《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正文 引子 【蒋纬国的主要履历】 蒋纬国,性别男,国籍中国,民族汉,生肖龙,幼名建镐,号念堂,职业:军人、军事学家,蒋介石次子、蒋经国之弟。1916年10月6日出生于日本东京,出生后被带回中国(把当时还是婴儿的蒋纬国带回中国的是一个日本女人,此女子就是蒋纬国生母,但蒋纬国生母身份存疑,或是重松金子或是津渊美智子,蒋纬国生父身份也存疑,或是蒋介石或是戴季陶。蒋纬国是中日混血。蒋介石有可能是蒋纬国的生父,也有可能不是,但蒋介石一直是蒋纬国的养父和名义上的父亲,并且蒋介石一直把蒋纬国当成亲儿子对待);蒋介石接受蒋纬国后,将其送到上海交由姚冶诚夫人(蒋介石第二任妻子,但没有名分,只是侍妾)抚养;四年后,移居浙江省奉化县溪口镇蒋介石老家由毛福梅夫人(蒋介石原配妻子,蒋经国的生母)照顾。姚夫人对蒋纬国很好,毛夫人对蒋纬国不太好,使得蒋纬国童年时曾经大病几场,险些丧命。 1922年,蒋纬国6岁,迁居奉化; 1923年,蒋纬国7岁,迁居宁波; 1926年,蒋纬国10岁,迁居上海,先后就读于上海万竹小学、上海资源小学; 1927年,蒋纬国11岁,定居苏州,就读于东吴大学(苏州大学)附属中学; 1930年,蒋纬国14岁,中原大战爆发,随父亲蒋介石前往河南前线观战; 1934年,蒋纬国18岁,因病割除扁桃腺,参加全国会考,考入东吴大学(苏州大学); 1936年10月底,蒋纬国20岁,被父亲蒋介石送去德国学习军事,以陆军少尉侍从官的身份跟随蒋百里将军前往德国,在德国接受了德式军事训练和军事教育,学会了流利的德语; 1937年9月,蒋纬国21岁,被分配进德国国防军第98山地步兵团服役; 1938年9月,蒋纬国22岁,被分配进德国慕尼黑军校,接受为期一年的基层军官教育,期间曾被希特勒召见三次,后被派到德国国防军第7军团见习; 1939年7月,蒋纬国23岁,从慕尼黑军校毕业,被分配进德国国防军第8山地步兵师;在德军里服役期间,曾参加了两场不流血的军事行动(德奥合并、德国吞并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8月中旬,奉命离开德国前往美国;9月,抵达美国;10月,进入美国陆军航空兵部队训练中心接受美式陆航兵训练; 1940年3月,蒋纬国24岁,从美国陆军航空兵军训班毕业;7月,进入美国陆军装甲兵部队训练中心接受美式装甲兵训练; 1941年3月,蒋纬国25岁,在美国接受训练结束,回国,先抵达夏威夷,然后经香港中转,抵达重庆;5月,参加抗战,被派往胡宗南部任职,担任第1师第3团第2营第5连第1排的少尉排长;接下来三年间,蒋纬国长期率部驻扎在豫西陕南一带,基本上没跟日军发生过直接战斗,但挫败了几场小规模的日军间谍渗透事件; 1944年5月,蒋纬国28岁,豫湘桂战役爆发,日军进攻河南,担任第5连中尉连长(后升为第2营上尉营长),曾被派往对日前线,但仍然没有真正跟日军发生过正面交战;8月,离开胡宗南部;9月,被调入缅甸远征军新一军,前往印度蓝姆迦再次接受美式装甲兵训练; 1945年6月,蒋纬国29岁,担任第206师第616团第2营少校营长,未与日军发生过正面交战,直至抗战胜利。 1949年,蒋纬国33岁,随父亲蒋介石一起撤往台湾。此后,蒋纬国在台湾一直搞装甲兵部队的军事训练和军事教育工作,历任国军第一装甲团中校副团长、中校团长、装甲兵司令部上校参谋长、装甲兵少将旅长、装甲兵部队少将副司令、中将司令等军职,基本没参政,同时也潜心于军事战略学的研究,著作颇丰,直到1986年70岁时以陆军二级上级军衔退役。 1997年9月23日,蒋纬国81岁,病逝于台湾台北。 总体而言,蒋纬国算得上国军里的精英将领,但他“生不逢时”,抗战爆发时他年纪太轻,并且身在异国接受军事训练,所以在抗战中几乎没什么功绩,虽然他也为国军装甲部队建设、国军现代化建设、军事学的发展、台湾的建设做出了不小贡献,但他的人生基本上都被父亲蒋介石和兄长蒋经国的光芒所遮盖。作为一名军人,并且是一个各方面条件极其优越的军人,没能在抵御外敌的卫国战场上杀敌立功(内战倒是参加了),不可不说是蒋纬国的终生遗憾。另外需要重点交代一下的是,蒋纬国与父亲蒋介石、与兄长蒋经国的关系一直都是非常好的,基本上没有发生过父子不和、兄弟不和的事情。蒋经国学文、搞政治,蒋纬国学武、搞军事,这也是他们父亲蒋介石的精心安排。蒋经国性格敦厚恭谨、谦和儒雅、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是一位经过历史考验和事实证明的优秀政治家;蒋纬国性格开朗率真、活泼乐观、勤奋好学、善于思考,是一位优秀的军人,但他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完全谈不上是“名将”,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实战考验中证明自己。八年抗战,中华民族这一场关系到民族存亡的国殇大战,蒋纬国赶是赶上了,但却没能在战争中发挥出最大作用和价值,这是他军人生涯的最大悲剧。 本书主角就是蒋纬国。 抗战时期的蒋纬国拥有三大优势: 第一,他有一个“全国第一爹”; 第二,他非常年轻,抗战爆发时才21岁(周岁); 第三,他长得很帅,非常适合成为“主角”。 本书虽然是穿越小说,但“真实、客观、合理”是这本书的原则:取材真实、情节客观、发展合理。主角蒋纬国虽然理所当然地拥有“主角不死定律”,但他的奋斗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毕竟,任何胜利都是来之不易的,任何前进的道路都是布满荆棘的。 现在,开始我们的故事,让我们跟着新的蒋纬国一起踏上改变历史的铁血征途。 郑重声明:本书不涉及国内政党政治。 民国二十六年,冬。 今年冬天的南京比往年更加冰冷刺骨,万物萧索、一片肃杀。让南京百姓们感到寒冷的,不只是从北方刮来的寒流冷风,还有从东瀛四岛刮来的血雨腥风。 “日本人就要来了。”南京城里,居民们在惶惶不安中唏嘘叹息着。 即使是最不关心国家大事的中国人,也能感觉得到今年的局势跟前几年已经彻底不同了。日本人以前还算“温柔地”吞噬着中国的土地,但现在,被一个又一个胜利刺激得欲壑难填、得陇望蜀的日本人已经懒得再装成笑面虎,直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完全是明火执仗地展开了对中国的全面侵略,甚至都懒得再像六年前发动“九一八事变”时那样找一个骗骗人的借口了。七月七日,日本人挑起了卢沟桥事变;七月底,经过一番激烈抵抗,华北驻军宋哲元部被迫撤离北平和天津,北方重镇平津二地都落入了日本人手中;在随后爆发的南口战役中,虽然参战国军表现英勇,但依旧无法阻挡日军的侵略脚步;再接着,举世瞩目的太原会战和淞沪会战先后爆发,国军先后投入了五十多万重兵、八十余万重兵分别在太原、上海与日军展开全面会战,尽管这两场会战堪称山河变色,参战的国军官兵们无不奋勇杀敌,但这两场会战还是都以失败而告终,大半个华北和中国最富庶的苏南浙北地区尽皆飘扬起了太阳旗。上海之后,日军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中国的首都南京,南京城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南京城外,杀声震天、炮火隆隆,南京城内,人烟凋零、冷冷清清。南京市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们已经争先恐后地逃离了南京,绝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像蜗牛或者说像鸵鸟那样躲在自己的家里瑟瑟发抖,似乎即将到来的异国侵略军可以攻破国门,却无法闯入他们的家门。 一大早,十几辆小汽车鱼贯着缓缓地驶出位于黄埔路清凉山的一座临时官邸,然后向着郊外驰去。空寂的街道上,黄叶在凛冽的寒风中簌簌飘落着,更是为此时的南京增添了沉重而压抑的悲凉气氛。曦光下的南京白霜似雪、白雾如云,落满枯枝落叶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车队出中山门后开向紫金山,先绕经陵园新村、灵谷寺等地,一路无声,像一队灵车,而车上每个人的此时心情也犹如参加葬礼般沉重阴郁。其中一辆车里,一位身着戎装、神色疲惫而憔悴的清瘦长者沉默不语地看着车外的苍凉画面,吩咐车队进一步地放慢车速,让他再好好地看看南京的一草一木,他不只是留恋,更是因为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回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也许就一去不回了。 这位清瘦长者正是此时中国的最高领袖,蒋介石。看着物是人非、一夜之间荒凉得犹如空城鬼域的南京,蒋介石黯然神伤、愁绪满腹。 同坐在一辆车里的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忧心忡忡地劝解道:“委员长,请您快点离开吧!日寇就要兵临城下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您是党国领袖,并且眼下又是关系到我泱泱中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您更加不能有任何闪失啊!南京,您就放心地交给我吧!卑职一定率领守城将士奋勇杀敌、报效党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绝不辜负举国百姓的重托!” “好!好!”蒋介石语气惆怅地轻轻叹息了两声。 车队转道驶向中山陵。蒋介石从车窗里往外望去,眼神里再度浮起忧伤和悲苦。蒋介石马上就要离开南京,前往武汉,临走之前,他特地前来拜别孙中山的先灵。 站在孙中山的陵园祭堂前,凝视着堂中的孙中山的汉白玉坐像,蒋介石郑重地脱下帽子,深深地三鞠躬。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后,蒋介石神情无比感伤地对身边的宋美龄说道:“夫人,我在南京风风雨雨十年,惨淡经营了十年啊,现在南京却要落入日本人手里,真是想不到啊!” 宋美龄柔声安慰道:“达令,不要难过,我们还会回来的。” 唐生智愈发地急促不安:“委员长,时间真的不能再耽误了,请您快离开南京吧!” 蒋介石戴上帽子,点点头,叹口气后转身离开祭堂,离开中山陵。 众人重新上车,车队驶向南京城内的明故宫机场,“美龄”号专机和十二架德国最新式的bf-109战斗机已经在机场上准备就绪了。机场边自然没有欢送人群,只有一名眉目俊秀、英气勃发的青年少校军官带着一队卫兵在守护着飞机并且等待着蒋介石一行。看到那名少校军官后,蒋介石心头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下车后,他走上前,声音也同样颤抖起来:“纬儿…” 这名少校军官是蒋介石次子蒋纬国。 蒋纬国肃然立正,向蒋介石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蒋委员长,飞机随时可以起飞。” 蒋介石一下子心如刀割,他目露极度不忍和不舍地看着蒋纬国,翕动一下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纬国…”宋美龄走上前,然后拉起蒋纬国的手,神色焦躁、语气急促,“这是离开南京的最后的飞机了,你…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别逞强,子弹可不长眼啊!” 蒋纬国看着宋美龄,微笑道:“夫人,纬国是党国军人,杀敌报国、守土保民正是分内之事,眼下倭寇进犯,纬国岂能临阵脱逃?”他又望向蒋介石,再次敬礼,正色凛然道,“报告蒋委员长,国军第918装甲团全体官兵都已做好杀敌报国、杀身成仁的准备!请蒋委员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负军人使命,与倭寇血战到底,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在说这番话时,蒋纬国目光如炬,神色坚毅似铁,语气更是贯若长虹。 宋美龄取出一块手帕,扭过头,不停地擦拭眼泪。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表情似乎融化了,眼圈微微发红:“好,好…” 宋美龄轻轻地抽泣了一下:“纬国,你要保重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南京就是丢了,也不要紧的,只要你打完仗平平安安地来武汉,我们一家人再团聚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纬国笑了笑,点点头:“父亲、母亲,请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赢的!” 蒋介石目光温和而悲惋地反复看着蒋纬国,点了点头,然后步伐沉重地走向飞机。 “父亲!”就在蒋介石踏上舷梯的时,十几米外的蒋纬国突然大声呼喊起来。 蒋介石略感惊讶地转过头。 蒋纬国以军人标准军姿站立着,他看着蒋介石,所有人都看着他。看到蒋介石回过头,蒋纬国双膝弯曲、双拳紧握,上半身紧绷着,直挺挺地向蒋介石跪了下去。 “父亲!”蒋纬国两眼通红、泪水涟涟,他神色庄严而悲壮,声若洪钟、颤人肺腑,“如果儿子战死在南京,儿子就不能给您尽孝了,就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儿子在这里请您原谅!父亲,请您多多保重!”说完,蒋纬国伏下头,给蒋介石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蒋纬国已是泪如泉涌。 机场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继而无不被这股悲凉壮烈的气氛给感染,所有人尽皆动容,不少人都心潮共鸣、泪水盈眶。蒋介石是蒋纬国的上级,也是蒋纬国的父亲。刚才,蒋纬国是以下级身份向蒋介石表达战斗誓词,而现在,蒋纬国是以儿子身份向蒋介石进行战地告别。 宋美龄再次取出手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低声念叨道:“傻孩子,傻孩子…”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眼眶也湿润了,“好!”他声音颤抖不已,“好孩子,好孩子…” 蒋纬国站起身,一边流泪一个微笑:“父亲、母亲,你们走吧,儿子要上战场了!” 蒋介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一下蒋纬国,但还是收回了手,走上飞机。 美龄号专机和护航战斗机开始起飞,机场上的蒋纬国看着飞机,飞机上的蒋介石同样看着蒋纬国。父子对视,距离越来越远,蒋介石老泪潸然,蒋纬国更是泪如雨下,他久久地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机群,直到机群消失在天际云端还站在原地,整个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几名青年军官走到蒋纬国身边,都满脸同情地安慰着蒋纬国: “团座,委员长已经走了,您别哭了…副座你哭得让我也想起我爸妈了…” “委员长有团座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啊…” “国破家何在,委员长都把儿子送上战场了,我们还犹豫什么呢?” “唉!团座,看开点,委员长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况且,快要死的人是我们…” 蒋纬国哽咽着点头,他不停地擦着眼泪:“各位兄弟,抓紧时间准备战斗吧!小日本就要上门了!”他转过身,虽然他还在汩汩地流着泪,但他脸色紧绷,表情决绝,眼神里更加是充满了一种近乎狰狞的发狠。看着炮火连天的南京城,蒋纬国裂眦嚼齿地想道:“一年多了,终于要轮到老子上场了!日本人,来吧!老子等着你们呢!另外…”蒋纬国狠狠地擦着根本止不住的眼泪,“萧浩然那个王八蛋,他从哪儿弄来的这包芥末?弄得老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正文 第001节 重生 时间: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盛夏七月。 地点:江苏省,吴县第二区(苏州)。 这是一栋坐落于苏州南部城区十全街蔡贞坊的江南园林式风格的南方四合院,高墙围立、铁栏森严,但古朴典雅、清幽宁静。庭院内的主楼是两栋三层三开式青瓦别墅,气派而精致,主楼四周环绕三个大小不等的荷花池,假山凉亭点缀其中,空地间竹木掩映,遍植果木花卉,使得庭院俨然犹如一座美轮美奂的小花园。不难看出,住在这栋庭院里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 今天下午,这户人家里出了一件怪事。 南主楼二层的客厅里,一小群人正在惴惴不安、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步子,共有七个人,从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这七个人里包括一个医生、三个女佣、两人都年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以及一位年约五旬、体形富态、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现场笼罩在一种惶恐不安的紧张气氛中,老妇人手握一串佛珠,神色悲苦而虔诚地对客厅里供桌上的一尊观音像不停地念经诵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请您显显灵吧,您可一定保佑他平安无事啊…”那个医生踌躇一会儿,走到旁边一间卧室的门口,敲了敲门:“二公子…你还是让我看看吧…” “我×!”回答医生的是从卧室里传来的这声十分粗俗不雅的惊喊大叫。 门外那两个小伙子里,其中一人摇头苦笑:“他这是第二十二次‘我×’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妇人闭上眼,双手合十,“菩萨啊菩萨,请您大发慈悲…” 另一个小伙子走到二层阳台上,通过那间卧室的南面向阳窗户,仔细地向卧室内看了看,然后摇头叹气。“看到什么了?”摇头苦笑的小伙子走过来问道。 那个小伙子摇头苦笑:“风哥,他还在照镜子,都照了快半小时了。”他正说着,卧室里再次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我×”。 这个叫风哥的小伙子顿时又担忧又焦躁:“建镐今天下午到底怎么了?不就睡午觉时不慎摔下床了么?怎么醒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行为又变得这么匪夷所思,难道…摔坏脑子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房门紧闭的卧室里,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坐在一面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这张脸堪称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英俊不凡,若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炙手可热的一枚“小鲜肉”,但却看得青年本人毛骨悚然,他脑子里更是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同时天塌地陷、电闪雷鸣。半个多小时前,正在睡午觉的他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并惊醒过来,脑袋撞在地面上,摔得头破血流,然后他像梦游般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身处的房间,接着,他急如星火地飞奔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后又犹如遇见鬼般地跑回来,关紧房门,翻箱倒柜,找到一面镜子,最后就是此时外面众人看到的这样子:一边照镜子一边鬼叫般地连续叫了二十多声“我×”,并且还抽了自己七八个耳光。 “我×!”青年再度大叫,他神色近乎扭曲,眼睛里迸射着极度不可思议、极度难以置信、极度震撼、极度骇然、极度惊悚的怪异目光,同时他浑身剧烈地哆嗦着,四肢剧烈地颤抖着。 除了“我×”,已经没有其它词语能形容孟翔此时极度操蛋的心情了。 孟翔差不多已经搞清楚状况了,眼前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让他完全手足无措。要不是确定了自己此时所在的这座城市是如假包换的三十年代的苏州(此时叫吴县第二区),孟翔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闯入了一个正在拍电影或拍电视剧的剧组现场,或者是谁在合伙跟自己开一个规模空前的恶作剧,甚至,他还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没清醒从而出现了幻觉。其实这一切还要从半个多小时前说起。大学毕业后由于找不到工作所以干起网络写手这一行的孟翔因为熬夜码字所以严重缺乏睡眠,这天中午,他起床后匆匆扒了两口饭便继续码字,但实在坚持不住,就趴在电脑桌上打个盹,结果重新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个完全可以用古色古香来形容的奇怪房间里,自己则四仰八叉地倒在一张款式都可以给他爷爷奶奶那一辈人用的大床的床边下,并且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送到博物馆里,包括自己身上穿的这套民国中山装式学生制服。心惊肉跳的孟翔急忙一骨碌爬起身,发现房间里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摆放了很多书籍和报纸,仔细一看后,他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这些书籍报纸上居然印的都是繁体字,并且,报纸上的新闻照片都是原始的黑白色,最最诡异的是,报纸上的日期竟然是“民国二十五年”,换算一下的话,民国二十五年就是公元1936年,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莫名其妙。按捺不住的孟翔火烧屁股般地推门而出,在外面狂奔了一大圈,于是,看清楚外面世界后的他的心脏在咯噔一声中掉进了万丈深渊里。 “老子…”孟翔嘴巴张得可以一口吞下一颗鸵鸟蛋,眼睛也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滚出眼眶,看着镜子里的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他声音发抖,连话几乎都要说不顺溜了,“老子…穿越了?” 应该肯定,孟翔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非常强悍的,没有被“时空错位综合症”当场击垮,毕竟他没有因为三观瞬间彻底颠覆而当场疯掉或者捶胸顿足大喊大叫“我要回家”之类的话。说到底,人要是真穿越了,估计没几个人会精神崩溃,毕竟后世网上的穿越文多得泛滥成灾,看多了穿越小说,自然就拥有了强大的“穿越综合征免疫力”,只要没有穿越成动物或男人穿越成女人、女人穿越成男人,大部分看过穿越文的人在真正穿越后都会迅速冷静镇定下来。孟翔已经确定,自己的意识在打瞌睡过程中从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国鬼使神差地穿越到了三十年代的民国时期。“我勒个去!睡觉都能穿越?不是被雷劈了才能穿越吗?”孟翔张口结舌,他有些想笑,但其实还是想哭,他此时非常惊惧,惊惧“穿越”这种堪称反科学、反人类的事情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毋庸置疑,这种事的发生概率是极低的,低得无限接近于零,所以他就别指望再“穿越”回去了,如果指望这事再发生一次并且还会“准确无误”把自己送回原先那个时代和原先那个“肉身”,那概率不亚于连续中一百次彩票头奖。因此在惊惧之后,孟翔开始感到绝望和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父母双亲和亲朋好友了,一切都断了。 “爸、妈…”想到已经跟自己相隔在时空长河两端的父母,孟翔忍不住悲伤得潸然泪下,这种时空错位跟阴阳相隔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默然流泪了一会儿后,孟翔重新拿起镜子,强忍住悲伤,思考问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孟翔两眼无神,他思绪翻涌:“这个原本生活在民国的家伙已经跟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我调换了意识,我的意识附在了他的身体上,他肯定也是一样的,换句话说,‘此时此刻’在我家里、在我书房里、在我电脑前的那个‘我’其实是这个家伙,我的身体也已经被这个家伙的意识给附体了,那么…”孟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因为他猛地有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想法,“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我’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民国时期的‘他’,我来自未来,可以适应过去,他来自过去,肯定没法适应未来…”孟翔松了口气,“这么说,这家伙肯定不会打开我电脑,他没有开机密码,来自民国的他更加不会玩二十一世纪的电脑,所以不会发现我电脑硬盘里那些…等等,我在想什么?这他妈的是重点吗?重点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我’完全不认识我爸妈,我爸妈…该怎么面对一个突然间变得疯疯癫癫的儿子?送进精神病院吗?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找女朋友(其实是找不到),否则岂不是便宜这货了?” 想到这里,孟翔愈发心酸难受,为自己父母而感到心如刀绞,不过,他随后又想起一个时间悖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那我就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历史走向,过去被改变了,未来难道还会是原样?这好像涉及到“平行宇宙”的理论了吧?真复杂!算了,不想这些了! 扔掉镜子后,孟翔竭力理清思绪:现在是民国二十五年?日!真不是一个好年代!局势动荡、军阀混战、日寇入侵…老子也太倒霉了吧?如果老子穿越后要改变历史,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噩梦副本啊!想到这里,孟翔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老天爷:为什么人家穿越到过去,要么带了一整支解放军野战师(有的还顺手带好几颗核弹头)或一整队彪悍的解放军特种兵,要么带了一台装满后世高科技的电脑,要么附身到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身上,即便档次再差,也是驾驶着一辆坦克或一艘核潜艇进行穿越的,毕竟有一把趁手利器,以后保家卫国杀鬼子也轻松。而自己呢?自己简直就是“裸奔穿越”,什么都没有,被自己附身的这个精神已经宣告死亡的倒霉鬼貌似只是民国时期的一个普通大学生,别说以后的日本鬼子或是此时那些独霸中国一方的军阀头头们了,就是街上拿着菜刀的流氓地痞,都轻易地能把自己给ko掉,至于改变历史、振兴中华的宏图大计,简直想都不要想了,怎么活下去才是自己的头等大事。 “妈蛋!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悲剧穿越’?”孟翔顿时烦闷紧张不已。 穿越是后世网络上的一个热门话题,既然想穿越,肯定是要回到过去干大事的,当然了,穿越有风险,很多穿越都是悲剧穿越。孟翔记得很多由网友根据史实编出的悲剧穿越,比如: 某宅男穿越回去,发现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率军行走在一片山谷之中,周围披坚执锐小弟无数,所有人尽是古代军士打扮,顿时心头窃喜:“莫非老子穿越成古代某朝的大将了?”惊喜之余问身边随从:“此处何地?”随从答道:“回军师,此地名曰‘落凤坡’。”话音刚落,埋伏在山谷两边的益州军万箭齐发,把穿越成庞统的宅男,以及他身边的荆州军都给射死了。 某宅男穿越回去,发现自己身在一栋豪华大宅,家里竹简书籍堆积如山,丫鬟仆人成群,胸中尽是安邦治国平天下的韬略计谋,正暗自窃喜,忽听家人跑来汇报:“老爷,君上歿了,太子驷即位。”很快,穿越成商鞅的宅男被即位后的秦惠文王抓去五马分尸。 某宅男穿越回去,发现自己傲立在滔滔大江边,身边数万精兵听他差遣,正欲一展宏图,忽闻属下汇报:“王爷,我们已经到大渡河了!”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无数清军杀来,穿越成石达开的宅男在大渡河边被清军伏击,战败被俘后被四川总督骆秉章凌迟处死。 某宅男穿越回去,发现自己端坐龙椅之上,登基大典正在进行着,百官称贺,山呼万岁,顿时心花怒放,毕竟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没有比这个更理想的了,正得意着,一名将军火急火燎地奔来:“陛下!蒙古军攻城了!”于是,穿越成金朝末代皇帝完颜承麟的宅男当上皇帝不到一个小时就死在乱军中。 某宅男穿越回去,发现自己在一架飞机上,周围若干军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顿时喜出望外,暗想着自己是不是穿越成某个重要大人物了,就在这时,前面的飞机驾驶员说道:“老板,我们马上就要到戴山了!”于是,穿越成戴笠的宅男连跑都没法跑,飞机撞山坠毁而死。 某宅男穿越回去,觉得自己身上霸气翻涌,记起自己是一个国王,正得意着,突然看到眼前盘子里放着一坨屎,旁边一使臣笑着道:“请先生尝辨。”于是,穿越成越王勾践的宅男虽然不会死,但要吃屎,因为此时的勾践是吴王夫差的阶下囚,为麻痹夫差并表达自己忠诚,勾践必须强忍住屈辱和恶心,给生病的夫差尝粪辨病。 某宅男穿越后发现自己面如冠玉、貌若潘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帅哥,并且腰间还有一枚金印,上面刻着大司马三字,顿时心花怒放,心想自己不但穿越成了大美男,并且还位列三公,此等样貌、此等地位,无论是泡妞把妹还是振兴中华都是易如反掌,正得意着,一名宦官入内,微笑着道:“董大人,陛下召您侍寝。”于是,穿越成汉哀帝男宠董贤的宅男虽然不会死,但每晚都要向皇帝献出自己的菊花。 “难道老子也这么倒霉?”就在孟翔胡思乱想、浑浑噩噩的时候,卧室房门被再次敲响,那个医生在门外急声道:“二公子,开门吧!我帮你看看,没事的,你别紧张,你要相信我…” 孟翔心头一惊,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正式开始面对这个时代,逃避或自欺欺人都是不行的,因此踌躇一会儿并深深吸口气后,他走过去打开门。顿时,客厅里的众人都齐齐地围聚上来,一起用担忧、关切、焦虑、不安、紧张、迷惑的目光打量着孟翔,那位老妇人喜极而泣:“建镐,你没事了?菩萨显灵,菩萨保佑啊…”她随后又非常虔诚地对观音像连连合掌作揖,“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建镐,你可算是开门了。”那个风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然后上上下下地看着孟翔,“你没事吧?快让刘医生给你看看吧!”他望向那个刘医生,“刘医生,麻烦你了!” “我没事!”孟翔满脸堆笑地连连摆手,“我真的没事!”他暗暗地想道,原来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建镐”。当然了,孟翔目前只知道发音是“jian,gao”,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毕竟汉语里的同音字太多了。 “建镐,你真的没事?还是让刘医生看一看吧!”风哥显得非常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孟翔拼命摆手,他隐隐间感到自己“被精神病”了,“你们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吗?放心吧!我百分之一百没事!我…我只是…有点渴了,你帮我倒杯水来就行了。” 风哥再次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孟翔:“建镐,你最起码要把头包扎一下吧?你看,你额头上还在流血啊!” “是吗?”孟翔摸了摸自己脑袋,确实磕破皮了,“好吧!刘医生,麻烦你了。” 那个刘医生点点头,先让孟翔回到卧室里坐在床边,然后用棉签酒精擦洗掉他额头上的血迹,又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最后涂上消炎药并用绷带把他伤口包扎好。孟翔转动着脑子,在刘医生忙完时,他指了指为首男子:“你…你过来…” “建镐?”风哥惊讶地走上前。 “坐,你坐吧。”孟翔笑着道。 为首男子拿过一张椅子,坐在孟翔对面,用惊疑不定、忧虑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孟翔。“二公子,你的茶。”一名女佣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双手端给孟翔。 “谢谢。”孟翔接过茶,然后吩咐这个女佣和刘医生,“你们出去吧,记得关上门。”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风哥。风哥点点头,女佣和刘医生一起出去并关上门。 孟翔确实渴了,他呷了一口茶,尽量不动声色、装作一副处变不惊的镇定表情看着眼前这个风哥,展开穿越者回到过去后的第一步套路,装失忆、不露陷地套话:“你认真听我说,我…我的脑子刚才好像受到了一定的撞击,有一些事情突然间忘掉了,但我感觉我的脑袋和身体都非常正常,就是暂时性地忘掉了一些东西,你现在帮我理一理、顺一顺思绪,可以吗?” 风哥急忙点头,然后十分忧心忡忡地问道:“建镐,你忘了什么?” 孟翔感到有些憋闷,他伸出手:“你有香烟吗?”他知道自己是烟瘾犯了。孟翔是抽烟的,虽然他已经穿越了,这个身体不是他原先孟翔本人的,但属于孟翔本人的精神还是依赖香烟。 风哥吃惊地看着孟翔:“建镐,你不是…不是从来都不抽烟的吗?” 孟翔有些无奈,他顾不上会露馅,支支吾吾地道:“我突然间想抽了,你可以给我一根吗?” 风哥犹豫了一下,摸出一包哈德门香烟递给孟翔。 孟翔暗暗苦笑一下,迅速点起一根哈德门,深深地吞云吐雾,然后迎着风哥的惊诧目光,摆出一副“我有苦衷”的表情:“你先告诉我,今天是…是几月几号?还有,今年是哪一年?” 风哥顿时大吃一惊,他一方面是吃惊“建镐”居然连日期都忘了,另一方面则是吃惊“建镐”抽香烟的熟练自如,他以前从来没看到过“建镐”抽烟,此时看到“建镐”第一次抽烟就如此轻车熟路,不得不诧异。风哥难以置信地回答道:“建…建镐啊,你真的没事吗?你…你居然连今天是哪一天都忘了?今天是民国二十五年七月七日啊!” 孟翔点点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则长长地叹息:“妈蛋!老子还真的穿越到民国了!”他接着又问了一个比刚才那个问题更加让风哥感到匪夷所思的问题,“我…是谁?” 风哥瞪大眼,他彻底呆住了,回过神来后,他用极度紧张和担忧的目光看着孟翔:“建镐,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是建镐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建镐,你的脑子好像…好像受伤比较严重啊?你万万不要掉以轻心…”他不只是紧张和担忧,甚至开始感到了恐惧。 孟翔无奈地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谁?我叫什么?” 风哥心乱如麻地看着孟翔:“建镐,你叫蒋建镐。” “蒋建镐?”孟翔心里思索着(因为汉字里有很多同音字,再加上风哥的方言口音问题,毕竟民国时期还没有推广普通话,所以孟翔也可能听成了其它同音字或发音相似的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但似乎不是什么历史名人,唉!老子果然没有那个好运气。”他再次无奈地道,“他们还叫我二公子,我到底是谁家的二公子?”他端起茶杯,有些沮丧地喝茶,他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自己有没有什么深厚的家庭背景或靠山,但他也没有抱太大指望。 风哥看着孟翔,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建镐,你忘了?你是蒋委员长的二公子呀!” “噗嗤!”孟翔一下子把满嘴茶水都喷到了风哥的脸上。 正文 第002节 决心 十分钟后,把这个风哥再次赶出房间并紧闭房门的孟翔依靠在门后面,他急剧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两眼神采乱闪,脑子里更加是风起云涌,他此时比刚才发现自己穿越了还要震惊: 我是蒋介石的儿子?我他妈的居然是蒋介石的儿子? 通过刚才的装失忆套话,孟翔搞清楚了,他不是“悲剧穿越”,而是不折不扣地“投了个超级大好胎”,因为他眼下的这个身体是蒋介石二儿子蒋纬国的,他现在是蒋二公子蒋纬国,是此时的中国第二号官二代(第一号是蒋纬国兄长蒋经国)。蒋纬国此时整二十周岁,正在东吴大学(苏州大学)上学,他是蒋介石的儿子,肯定不能用真名,所以用的是幼名蒋建镐。蒋介石共有两个孩子,并且都是儿子,长子蒋经国,幼名蒋建丰,次子蒋纬国,幼名蒋建镐。 哆哆嗦嗦地再次点上一根哈德门香烟后,孟翔拼命地抽着,以此缓解他内心里犹如滔天巨浪般翻腾起的慌乱、迷茫、惶恐、紧张、无助、忧伤、骇然、难以置信等错综复杂的情绪,房间里很快被他抽得乌烟瘴气、烟雾缭绕。“我居然穿越成了蒋纬国?”孟翔浑身发抖,“蒋纬国、蒋纬国…我现在是蒋纬国?蒋介石的二儿子?对了,今年不是1949年吧?嗯,今年是民国二十五年,换算一下,就是公元1936年,算了,就是1949年也无所谓,反正蒋纬国没死在战场上,最后跟他老爸一起撤到台湾去了,并且安安稳稳地活了八十一岁,寿终正寝、结局非常和谐,等等…今年是1936年?那岂不是…对了,今天是几号的?七月七号!我×!还有一年,还有整整一年,卢沟桥事变就爆发了,小日本就要全面侵略中国了!我勒个大×!” 孟翔丢掉手里的烟屁股,再次点起一根,使劲地抽着,努力让自己重新镇定和冷静下来,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理清思绪,思考自己此时所处的历史环境,思考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蒋纬国…”孟翔再次念叨着这个已经属于他的名字,“我是蒋纬国啊!蒋介石的二儿子!”他一开始感到震惊,随后感到慌乱,而此时则开始感到了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狂喜,“我他妈的是蒋纬国!”他脑子里猛然间拨云见日,开始狂喜,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空里并不是小角色,是此时中国最高国家领袖的二儿子。孟翔心脏在突突地狂跳着,同时思索着: 还有整整一年就要爆发全面的中日战争了!我该怎么办?谢天谢地,我在穿越前是一个网络写手,所以我对抗战史和二战史都熟悉得了如指掌,原先那个蒋纬国在抗日战争里几乎毫无作为,那么我呢?我是新的蒋纬国,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蒋纬国这个新身份非常不错!老爸是蒋介石,那我就有全国第一强大的后台了。我要做点什么呢?躲到四川或是别的某个日本人在八年抗战里没打到的地方?直接出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这场战争?不干涉历史,像原先那个蒋纬国一样中规中矩、碌碌无为?不行!我不能那么做!泡妞把妹?这个倒不错,我可是蒋介石的儿子,长得又这么帅,并且才二十岁,正处于最风华正茂的青春时期,别说一只脚踩两条船了,哪怕我腿多得像蜈蚣,并且每条腿都踩两条船也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必须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天爷安排我到这个时代并且给我这么好的一个新身份?对!我要干出一番大事!当然了,泡妞把妹这种事也是不能落下的…等等,暂时先别想这个!赶紧考虑正事!孟翔,冷静点!你一定要冷静点! 今天是1936年7月7日,日子真巧,还有整整一年,在明年的今天,1937年7月7日,日本就要全面侵华了,我们中华民族就要迎来一场堪比五胡乱华的千年浩劫了,几千万同胞死伤于这场大浩劫,几千亿美元的财产在这场大浩劫里灰飞烟灭,国家尊严被践踏到了极点,中华山河被蹂躏得惨不忍睹…妈的!这场八年抗战,我们中国打得太憋屈了!死伤那么惨烈,损失那么惨重,最后虽然打赢了,但却没有赢得痛快淋漓,既没有对日本人展开全面的报复,也没有让日本人连本带利地赔偿我们,留下无数的历史遗憾,后世的中华子孙每当翻开关于这场国殇战争的历史档案时无不扼腕叹息、痛彻心扉,无不既感到愤恨至极又感到无可奈何。 凭什么日本人残害了我们那么多同胞,我们却不能让日本人血债血还? 凭什么日本人掠夺了我们那么多财富,我们却不能对日本人进行连本带利的秋后算账? 凭什么日本人侵占了我们那么多国土,战败后的日本国土上却没有中国驻军? 凭什么日本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却不能把国耻屈辱还给他们? 凭什么被苏军美军打得找不到北的日军却能让中国军队在抗日战场上屡战屡败? 凭什么战败的日本在战争结束几十年后却又能在战胜的中国面前耀武扬威?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在这场日本全面侵略中国的战争中,中国共死伤了超过3500万军民,沦丧了超过30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损失了超过6000亿美元的财富,而给中国带来如此重大灾难的日本仅仅在中国战场上死亡了40多万人,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说白了,实在太便宜日本人了!中国是战胜国,赢得悲壮无比,但又赢得灰头土脸!八年铁血厮杀,给中国人留下的不只是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残破不堪的华夏山河,惨烈痛苦得几乎不堪回首的回忆,还有刻骨铭心的不甘以及无数的遗憾。苦战八年,中国得到的只是一个不尴不尬的胜利,这是为什么?仅仅因为中国弱、日本强吗?固然,有很多客观因素导致中国在这场战争中无法“拼尽全力”,但是,中国人必须看到:苏联被德国侵略,苏联的死伤损失比中国还要大,但苏联军队越战越强,最终一路杀进柏林,对德国人进行了以牙还牙的报复;而中国人呢?别说杀进东京了,甚至在日本人就要投降的时候,还照样被日本人打得丧师失地、兵败如山倒;在二战爆发前,苏联大举侵略芬兰,苏芬两国爆发了一场“冬季战争”,当时,芬兰全国人口只有440多万,并且工业基础非常薄弱;苏联全国人口高达1.9亿,并且初步完成了工业化,是举足轻重的世界级大国;芬兰正规军只有3万余人,武器装备十分落后,并且在战争期间一直没有得到其它列强大国的强力援助;侵略芬兰的苏联军队先后投入了约100万兵力、2000多辆坦克、1500多架飞机;开战前,苏联高层深信不疑这场战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胜,斯大林认为只需半个月就能“解放”芬兰,他特地吩咐苏联军队“不要因为战事太轻松,所以打得顺手,一不小心打到芬兰邻国瑞典境内”;但是,战争结果却让举世震惊,芬兰人在这场保家卫国的正义战争里以自身伤亡7万余人的代价让苏联人死伤了超过60万人,虽然芬兰最终被迫割让了十分之一的领土,但成功让本国没被苏联吞并掉,捍卫住了本国的主权、尊严、自由。 论人口,芬兰只是苏联的零头,中国人口则是日本人口的六倍半; 轮国土,芬兰还是苏联的零头,中国国土却是日本国土的三十倍! 中国和日本的实力差距,难道有芬兰和苏联的实力差距那么大吗?即便差距真有那么大,芬兰人也成功做到了以弱胜强,而中国人却一直在被动挨打。 芬兰人做得到的事情,中国人为什么做不到?不要找借口!给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找借口,既是可耻的,也是可悲的。 其实,中国人在八年抗战里可以做得更好! 中国人在八年抗战里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 孟翔的心潮一下子犹如决堤洪水般倾泻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越想越愤怒怨恨: 还有一年就要爆发中日全面战争了,既然我是蒋介石的儿子,我就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我再不济,和我这个白捡来的“蒋老爸”要一支精锐部队上战场同日本鬼子正面厮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哪怕我刚上战场就扑街嗝屁,我也尽到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神圣天职了。既然我有幸来到了这个国殇时代,那我肯定不能对风雨飘摇中的祖国和中华民族即将遭遇的千年浩劫无动于衷,我必须要走上抗日战场,只有这样,我才无愧于我身上流淌的炎黄血脉!是的!既然老天爷让我穿越时空,让我成了蒋纬国,我可不能辜负这场千载难逢的天赐机遇!我怎么能碌碌无为?蒋纬国啊蒋纬国,你生逢国难时期,但你却没有给祖国做出最大的努力和贡献,那现在,就让我孟翔取代你并创造新的历史吧!从现在开始,我孟翔就是蒋纬国了! 我有选择吗?没有,我其实别无选择,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投身即将爆发的抗战狂潮!为我多灾多难、命运多舛的祖国尽到我的一份力。 想到这里,孟翔心中一扫“初来乍到”时的茫然和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和心潮澎湃。孟翔越想越激动,他两眼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门外众人看到孟翔后都吓了一跳,因为孟翔的眼睛就像炭火般在闪耀着炽烈狂热的目光,那位老妇人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顿时紧张万分:“建镐啊,你…你没事吧?”她惶恐不安。 蒋纬国(孟翔)微微一笑:“我可是蒋纬国,注定要做大事,我当然没事了。”他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正文 第003节 现状 通过装失忆套话和猜想推测,蒋纬国已经搞清了自己此时的处境:自己正在东吴大学(苏州大学)上学,已经上大三,还要再上一年才能毕业,学习物理、数学、政治、经济,不过,现在是七月份,所以学校刚刚已经放暑假。蒋纬国眼下居住的这个地方叫“南园”,也叫“蒋公馆”、“丽夕阁”、“蔡贞坊七号”,这地方的主人就是那位虔心向佛的老妇人,她叫姚冶诚,是蒋纬国的养母,也是蒋介石的第二任妻子。蒋介石的原配妻子是毛福梅,也是蒋经国生母,此时住在浙江省奉化县溪口镇老家;第二任妻子姚冶诚因为出身于风月场所,所以没有名分,只是侍妾,此时被蒋介石安顿在苏州;第三任妻子陈洁如此时住在上海;第四任妻子宋美龄跟蒋介石一起住在南京,陪伴其身边。因为宋美龄是基督教徒,所以蒋介石想娶她必须自己也信奉基督教并且恪守基督教的教规,而基督教的其中一条教规就是不允许三妻四妾,虽然此时的中华民国没有立法规定必须一夫一妻制(民国时期的中国男人娶妻后是可以纳妾的),但蒋介石为了娶宋美龄,必须休掉前面三位妻妾,因此蒋介石在1927年12月1日正式迎娶宋美龄时宣布跟前面三位妻妾都解除夫妻或情侣关系,但没有绝情,仍然很好地安顿了她们。姚冶诚对蒋介石的“薄情寡义”是理解和谅解的,但她从此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虔心向佛。 蒋纬国生母是一个神秘的日本女人,此时不知道在哪里,继母是宋美龄,养母是姚冶诚。蒋纬国童年时被蒋介石安顿在浙江省老家,由原配妻子毛福梅抚养,上小学时被蒋介石安排在上海,由第三任妻子陈洁如托管,上中学和上大学时被蒋介石安置在苏州,由第二任妻子姚冶诚照顾。这三位养母里,对蒋纬国最好以及照顾他时间最长的就是姚冶诚。姚冶诚虽然出身卑微、文化不高,但深明大义、心地善良、勤俭朴素、任劳任怨,所以蒋介石很敬爱她,蒋纬国也非常感激和尊重她,蒋纬国和姚冶诚的感情不是母子胜似母子。蒋纬国“从小没娘”,所以把长期照顾自己的姚冶诚视为亲妈,在蒋纬国晚年的口述回忆录里,他称姚冶诚“母亲”。 蒋介石对毛福梅、姚冶诚、陈洁如都是有情有义的,他虽然“甩了”这三个妻妾,属于见异思迁,但不算始乱终弃,他为了娶到宋美龄,必须遵守基督教教规,只能要宋美龄一个。蒋纬国上中学时被蒋介石安置在苏州,而姚夫人也在苏州,所以就跟姚冶诚姚夫人一起生活。根据蒋介石的委托,国民党元老吴忠信把他在苏州凤凰街的一处大宅子让给蒋纬国和姚夫人暂住,后来,蒋介石花了一笔重金在蔡贞坊买了一块高价地皮并建造了一栋庭院给蒋纬国和姚夫人长期居住,就是蒋纬国眼下住的这个“南园”。南园属于姚夫人,蒋纬国寄住在这里,同时在东吴大学读书。历史上,南园在新中国成立后变成了著名的南园国宾馆,曾接待很多国内外政坛要人,甚至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林彪元帅在苏州的私人住宅和“秘密基地”。 住在南园的共十四人,除了蒋纬国和姚夫人,还有一个家庭医生、两个园丁、三个女佣、四个保卫人员、蒋纬国的两个表兄。南园里共有一南一北两栋主楼,蒋纬国、姚夫人、两个表兄住在南楼,其余人住在北楼。 蒋纬国的这两个表兄分别是:一个是蒋纬国父亲蒋介石的妹妹蒋瑞莲的独生子竺培风(蒋瑞莲丈夫叫竺芝珊),就是“风哥”,他是蒋介石唯一的亲外甥,比蒋纬国大两岁;另一个是姚夫人兄长姚培芝的长子姚金河,比蒋纬国大一岁。蒋纬国、竺培风、姚金河都在苏州上学,三人在东吴大学附属中学里是同学,此时三人考上不同大学,不再同校,但都住在这个南园。 四个保卫人员是四个年轻男子,为首者高大魁梧、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充满一股军人特有的英武阳刚气质,年龄三十不到,经过介绍,他叫孙涛;另外三个卫士,一个身材不高,身型敦实强壮,二十四五岁,叫翁勇;另一个长得虎背熊腰、膀圆腿粗,身高达到一米九五,块头像尊铁塔,但模样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年约二十岁,叫陈明;最后一个长得黑瘦精干、儒和文气,年龄也约二十岁,叫孙剑,是孙涛的弟弟。 蒋纬国和姚夫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而然,两人肯定要有人专门保护。姚夫人虔心向佛,深居简出、足不出户,蒋纬国同样也不显山不露水,他在东吴大学上学时肯定不能公开身份,所以用的是“蒋建镐”这个幼名。孙涛、翁勇、陈明、孙剑都是蒋介石卫队里的军人,孙涛的军衔是上尉,翁勇是中尉,陈明和孙剑都是少尉,四人都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孙涛和翁勇平时都在南园,陈明和孙剑的年龄都跟蒋纬国差不多大,两人伪装成蒋纬国的同班学生,在学校内形影不离地跟着蒋纬国进行保护,被不明所以的学生戏称为“蒋建镐的哼哈二将”。此时在东吴大学里,知道蒋纬国真实身份的只有校长杨永清、蒋纬国老师张梦白等极少数的几位学校高层,他们得到蒋介石的命令,保守秘密,同时照顾蒋纬国,所以尽管陈明和孙剑的学习成绩都非常糟糕(两人本来就不是来读书的),但两人照样可以跟蒋纬国一起做同学。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姚夫人喜不自禁地连连看着蒋纬国,“建镐,你没事就好…”她眼里忍不住闪起泪花。 蒋纬国笑了笑,然后问竺培风:“我以前是怎么称呼她的?” 竺培风神色不安地说道:“建镐,你称呼二夫人叫‘姆妈’。”姚冶诚是蒋介石第二任妻子,所以竺培风很礼貌地称呼姚夫人叫“二夫人”。 蒋纬国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对姚夫人说道:“姆妈,我没事,我很好,你放心吧!”他随后看着刘医生、园丁们、女佣们、卫士们这干“闲杂人等”,“你们先下去吧!” 刘医生等人下去后,蒋纬国看着姚夫人、竺培风、姚金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说明一下啊,我很正常、很清醒,但就是忘了很多事情,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只需要你们以后多多提醒我就可以了。” “建镐…”姚夫人紧张地握紧手里的佛珠,“你真的没事?” “建镐…”竺培风和姚金河都神色十分不安地看着蒋纬国,“我们还是带你去看看医生吧!万一拖下去…” “我真的没事!”蒋纬国笑着道,“你们告诉我,我接下来的日子有什么安排吗?” 竺培风无奈地叹口气:“现在学校放暑假了,你马上要去补课,我已经按照舅舅(蒋介石)的吩咐,给你分别请了一位物理学、一位数学、一位政治学、一位经济学老师,并且你还要练习吉他,你在东吴大学里组建了一个小型乐队,没忘记吧?你还打算在后天去苏州电台的夏威夷音乐节目进行演奏表演,另外,你还打算在暑假期间学习宗教学、民俗学等课外学问。” “不过…”姚金河插话道,“姑父(蒋介石)已经安排你在十月底的时候去德国学习军事。” 蒋纬国点点头:“我爸…我父亲呢?” 竺培风想了想:“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舅舅应该在南京吧?最近他忙着剿灭已经逃窜到陕北地区的共匪,有时在南京,有时去别地,政府里也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舅舅他忙得很。”此时,红军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已经快要结束了。 “好!”蒋纬国一拍手,看着竺培风和姚金河,“麻烦你们两件事,第一,明天到学校里给我办理退学手续,第二,帮我买回南京的火车票。” 竺培风、姚金河、姚夫人都非常吃惊:“建镐,你为什么突然间要退学回南京?”“建镐,你要走吗?”“建镐,你要离开苏州了?” 蒋纬国看着姚夫人,努力装出一副不舍的表情:“姆妈,谢谢您长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也非常想留在这里,想留在您的身边,但是…很多事在等着我去做呢!姆妈,我已经长大成人,我应该跟我父亲一样,为国效力。”他心里在庄严而肃然地默念道,“历史正等着我去改变呢!” 姚夫人点点头,轻轻地叹口气:“你说得对啊,你确实也已经长大了…”她显得非常伤感,因为蒋纬国是在11岁时来苏州的,现在20岁了,她照顾蒋纬国已经九年,加上先前蒋纬国童年时也被她照顾过一段时间,因此蒋纬国二十年来超过一半时间是跟她在一起的,姚夫人没有亲生孩子,所以不但没娘的蒋纬国把她当成亲妈,没孩子的她也把蒋纬国当成亲生孩子。姚夫人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她觉得蒋纬国要走是非常突然的,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蒋纬国:“好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姆妈永远都支持你。”她目光里充满慈爱。 “姆妈…”蒋纬国忍不住心头一动,虽然他(孟翔)跟对方认识才一个多小时,但对方身上的浓浓母性爱意让他也不由得被感动了。毕竟,天下每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相同的。 竺培风和姚金河虽然都觉得蒋纬国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但也只能听从他的吩咐。竺培风犹豫一下后,低声问蒋纬国:“建镐,她们怎么办?要通知她们吗?还是把她们也带去南京?” “他们(她们)?”蒋纬国有些纳闷,“什么他们(她们)?” 竺培风无奈地道:“你的那些女朋友啊!你要退学了,并且还要回南京,怎么跟她们交代?” “什么?”蒋纬国猛地吃了一惊,“我有女朋友?还有,你刚才是不是用了‘那些’和‘们’这两个词语?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姚金河耸耸肩:“因为你的女人不止一个呗!” 蒋纬国露出一个犹如吃了一大口柠檬的艰难表情:“我有…几个女朋友?” 竺培风干咳一声:“建镐…你有五个前女友和三个现女友,当然,这是我们知道的,估计你肯定还有其他女朋友和女人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会吧?”蒋纬国脸上表情活脱脱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演的唐伯虎在华府门口卖身时看到那个死了全家的竞争对手时的表情,“我居然这么花心?一只脚居然踩三条船?等等,我还有五个前女友?” 竺培风和姚金河看着“幡然醒悟”的蒋纬国,一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既是确认刚才他们说的没错,同时也是对蒋纬国给自己“我居然这么花心”的评价的认可。 正文 第004节 情债(1) 蒋纬国郁闷不已,他(孟翔)在后世百度过蒋纬国,也看过电子版的《蒋纬国口述自传》,各方面信息里根本就没有“蒋纬国在苏州上大学时大肆泡妞”的记载。在《蒋纬国口述自传》这本书第四章“交友、婚姻、家庭”里是这样说的:“…我在苏州念书时,有人曾来向母亲说媒,女方姓薛,薛家在无锡是纺织业的龙头老大…后来念大学时,她(薛家小姐)转学到东吴大学(就是蒋纬国此时上的大学),不过我们仍然没有来往,因为我读书很专心,而且我对体育也非常投入,同时我自己又练功夫,所以对于交女朋友一事,可以说是从未想过。…我在国内求学时,女性同学固然不少,但大家相处在一起,都是以同学之礼相待…我与异性朋友都不曾有过肌肤之亲,不像现在的人把感情看得如此轻率…第二次大战爆发后,我奉命离德回国,路经比利时的时候,有人要帮忙做媒,对方是蒋百里将军家的三小姐蒋英(后来嫁给了钱学森),当时我考虑到回国后要做一个基层军官,战场上凶多吉少,所以就拒绝了,没想到她是一个共产党,幸好我当时没答应那场说媒,否则蒋家因此而出一个共产党,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曾经有一次,有人想说媒,我还是没有答应,因为我当时的想法是回国当排长参加抗战,枪林弹雨里生命没有保障,所以我就处处避免有感情上的负担。…从小的生活发展,造成了我对男女情感之事看得很淡,加上我自小练功,平时的精力都消耗在锻炼身体上,根本无心去谈男女之事,所以我对男女情爱一事看得很淡薄。抗战未成,何以家为?” 根据蒋纬国(原先那个正牌原装货)的晚年口述回忆,他在结婚前一直是一个五讲四美、洁身自好的乖宝宝,一心好好读书准备报效祖国,在生活作风上对自己长期不懈地大力狠抓,从来不泡妞,清心寡欲得堪比“转世十次元阳一点未泄”的唐僧,直到遇到他的发妻石静宜,才真正地、第一次涉及男女之事,两人在1944年圣诞节举行婚礼,石静宜于1952年在台湾因难产而死(石静宜死因存疑,有说法声称她是被害死的),蒋纬国才在1957年娶了第二任妻子邱爱伦。说白了,蒋纬国的初恋女友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石静宜,在石静宜不幸去世后,他才有了第二个女人邱爱伦,并且也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女人。毋庸置疑,根据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蒋纬国是一个一身正气、堪称楷模的好男人,从不沾花惹草,从不把妹乱搞(邱爱伦和蒋纬国的感情在维持了十几年后走向冷淡,两人最后分居两地,蒋纬国晚年跟一个叫陈丽丽的台湾女演员很有来往)。 “这个王八蛋…还真会吹牛逼啊!”蒋纬国(孟翔)开始鄙视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任了,“明明在大学里泡了一堆妞(孟翔此时非常确定蒋纬国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开始把妹了),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却还在晚年口述的回忆录里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肆吹嘘自己是多么道德高尚,我靠!简直比岳不群还虚伪!” 不过,仔细想了想后,蒋纬国也释然了,这事搁在他自己(孟翔)的身上,他肯定也是一个套路。男人嘛,谁还不犯点错误?更何况是最容易“犯错”的骚动的青春期?哪个男人年轻时没干过一些荒唐事?等老了的时候,谁他妈的还愿意提这段不光彩的往事?后世网上有句话说的对,“所谓的成熟,就是发现以前的自己很傻逼”,自然而然,成熟后回忆起自己以前傻逼样子时都恨不得忘掉,鬼才愿意旧事重提呢!别说蒋纬国,就是蒋纬国老爹蒋介石,表面上是威风凛凛、万人敬仰的党国领袖,年轻时还不照样“乱搞”?在国内时泡中国姑娘,在日本时泡日本姑娘,蒋纬国这个活人就是蒋介石年轻时私生活不检点的“活证据”,否则,蒋纬国怎么一直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另一方面,对于蒋纬国这个人,社会各界和研究历史的最感兴趣的,是他亲爹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相比这个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超级八卦话题,外人肯定不怎么研究他的私生活了。国共内战结束后,蒋纬国跟蒋介石一起撤到台湾,大陆方面肯定没兴趣研究蒋纬国年轻时泡了多少妞这种屁事,台湾方面同样肯定兴趣不大,就是有兴趣,谁敢研究?就是研究出来了,谁又敢对外公布?蒋纬国自己闭口不谈,台湾学术界肯定也心知肚明、讳莫如深。至于那些“人证”(被蒋纬国泡过的女孩),也无法指认蒋纬国,因为这厮泡妞时用的是“蒋建镐”这个小号,根本没用真名,并且民国时期开房不需要登记身份证,也没身份证可登记。再说了,被蒋纬国泡过的女孩以后找个老实人嫁了,谁还愿意提这事?谁又意识到那个“蒋建镐”是蒋纬国?估计大部分女孩没过多久就死在了国内军阀混战、八年抗战、三年内战里了。正因为“有恃无恐”,所以蒋纬国这货到晚年时才会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年轻时是何等的正派,所谓的《蒋纬国口述自传》都是他自我吹嘘的一面之词。 当然了,一个人可以骗过全世界,但骗不了自己,所以蒋纬国骗不了孟翔。 蒋纬国(孟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一开始很鄙视这个身体的前任,但暗地里想想,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也大泡特泡,原因很简单,第一,这货长得确实很帅;第二,这货有一个全国第一爹;第三,这货身体非常好,匀称结实,强健得都有六块腹肌(蒋纬国从小一直勤奋练习少林拳和太极拳);第四,这货会玩乐器(蒋纬国练过吉他、斑鸠琴、小喇叭、手风琴等乐器);第五,这货爹妈都不在他身边管他(蒋介石肯定不在蒋纬国身边,至于蒋纬国亲妈,不知道在日本的哪个地方,继母宋美龄哪里会管蒋纬国,而养母姚冶诚对蒋纬国更是宠爱得不得了);这么多一等一豪华硬置集中在他身上,他守身如玉那就有鬼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才是这货的最好写照。另外,蒋纬国(孟翔)通过问陈明和孙剑,知道自己大学成绩其实很糟糕,要不是校长杨永清知道他有个全国第一的老子,估计早开除他了。东吴大学建设校内体育馆时,手头宽裕的师生们纷纷捐款,有六人捐款一千元以上,蒋纬国是其中一个,体育馆建成后共有六扇门,学校就用那六人名字进行命名,有扇门被命名为“冶诚门”,因为蒋纬国捐款时是以养母姚冶诚的名义捐的。这件事说明了两点:第一,蒋纬国非常爱戴姚夫人;第二,蒋纬国出手很阔绰。此时的一千元法币约等于后世五十万元人民币。 父亲是全国最高领袖、相貌长得很帅、身体很好、会玩吉他等乐器、父母不在身边管束、年仅二十岁、很有钱,这么一个公子哥,说他在学校里一心读书、从不把妹,谁信?正常吗?历史上的蒋纬国不但在国内大泡特泡,出国也照泡不误,1936年底他被蒋介石派去德国的途中,在船上认识了一个金发碧眼、热情奔放的法国女孩,于是这厮在从中国坐船去德国的旅途中闪电般地把那个法国女孩变成了他的“临时炮友”,一路漫漫旅途,他过得逍遥快活,等船抵达欧洲大陆时,这厮在码头甩了那个对他一见倾心的法国姑娘,提起裤子拍屁股走人。 “都不要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干大事,怎么能纠缠于儿女情长的小事呢?”蒋纬国豪气万丈地一挥手,他懒得给前任当接盘侠,同时心里暗想道,妈的,就凭老子的这些条件,再加上老子以后即将干出的轰轰烈烈的“大事”,还怕倒追老子的女人不从南京排队到北京? 姚夫人十分惊讶,竺培风和姚金河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叹。 “建镐啊…”姚夫人诧异地道,“别的女孩子就算了,你真的跟四小姐也要一刀两断吗?” “这个…”蒋纬国本打算斩钉截铁地说“不要了”,但话到嘴边时,他心里浮起一个非常无耻的念头,看看也无妨嘛,既然我都继承了前任蒋纬国的身体,那肯定也要“帮”他负起感情上的责任嘛,“姆妈啊…这个四小姐是谁啊?”他厚着脸皮问道,同时心里暗暗地猜测,该不会是张学良那货的老婆赵四小姐吧? 姚夫人也已经相信蒋纬国换上了“失忆症”,轻轻地叹口气后说道:“就是施家四小姐啊!” 通过姚夫人的讲述,蒋纬国明白了,“自己”的初恋女友根本就不是“自己”在晚年口述回忆录里说的第一任妻子石静宜,蒋纬国这家伙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照样一肚子花心大萝卜。姚夫人说的这个“施家四小姐”芳名叫施利聆,施利聆才是蒋纬国的初恋女友,这是蒋纬国此时通过“外人”口述才知道的。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也许蒋纬国在施利聆之前还有一个真正的初恋女友,但蒋纬国此时肯定是不知道了。说白了,根据官方说法(蒋纬国在晚年的口述回忆),蒋纬国的初恋女友就是发妻石静宜;根据亲人描述,蒋纬国的初恋女友是这个施利聆;但每一个人的初恋女友都是埋藏在内心里最深处的,所以蒋纬国很怀疑自己的“真正的初恋女友”其实另有其人,别说官方不知道了,就是养母姚夫人也不知道。试问,哪个少男少女在上学时悄悄早恋甚至偷吃禁果会让父母知道?当然,这不重要,现任的蒋纬国懒得管前任蒋纬国的破事。只不过,蒋纬国听姚夫人这番话的意思,这个施利聆此时就在自己附近,所以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位施利聆小姐出生于四川的一个殷实之家,家中兄弟姐妹共四人,她最小,排行第四,所以人称四小姐或施四小姐,在她小时候,她父亲因参加革命党而在长沙被清廷处决,由于害怕会被满门抄斩,所以她母亲带着她投奔嫁到北京的她大姐施碧颀,与此同时,她的哥哥和另一个姐姐都因病夭折,因此施利聆的家人除母亲外,只剩下大姐施碧颀和大姐夫冯耿光。冯耿光不是普通人,他是北洋政府中国银行总裁,位高权重。国民政府北伐后,冯耿光加入国民政府,地位略有所下降,毕竟他不是国民党的老成员,但也算是高官,此时是国民政府中国银行的常务董事,并且是京剧大师梅兰芳的死忠粉丝,对中国京剧文化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国民政府完成北伐并定都南京后,中国银行从北京迁至上海,施利聆跟大姐夫、大姐、母亲一起搬到上海居住,然后跟一个叫朱青宜的好友一起考入苏州慧灵中学读书,平时住在朱青宜家,周末回上海自己家,由于她容貌出众并且冰雪聪明,所以成为慧灵中学的“校花”。 蒋纬国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听明白了:“哦…我在苏州上学,这个施四小姐也在苏州上学,所以我们俩就认识了?” 姚夫人点头:“嗯,差不多就这样。我啊,很喜欢她,唉!我真的很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 蒋纬国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啧啧,虽说这个施四小姐是前任蒋纬国的“遗产”,但是,好歹是校花级的美女,况且,我要是就这样甩手回南京,丢下人家一个人,未免薄情寡义了,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帮助前任蒋纬国负起这个爱情责任吧…对了,这两人有没有滚过床单?他满脑子邪恶的念头,但表面上还一脸正人君子:“姆妈啊,那么…施四小姐人现在哪里啊?在苏州还是上海?” “在苏州。”姚夫人说道,“今天是星期二,她在星期六上午才会回上海自己家呢。” 蒋纬国脑子里愈发邪恶:“姆妈,虽然我已经暂时忘了她,但既然你喜欢她,估计她肯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那我就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南京…” 姚夫人摇了摇头:“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南京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蒋纬国也不是很惊讶:“还要问她母亲的意思是吧?”他心里自信满满,废话,老子可是蒋委员长的儿子,这么一个无敌金龟婿,全国哪个家里有姑娘的女人不肯要? 但是,蒋纬国的“自恋”被姚夫人下一句话给粉碎得体无完肤: “她还没离婚呢!” 正文 第005节 情债(2) “嗯?”蒋纬国有点发愣,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怀疑姚夫人“背错台词了”。 姚夫人显得很同情、很心疼地看着蒋纬国,叹息道:“她还没离婚呢,怎么跟你回南京啊?” “什么?”蒋纬国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差点儿当场吐血,他险些就一跳三丈高,“姆妈,你没开玩笑吧?”他在心里哭笑不得,“搞什么?这也太狗血了吧?这不可能吧?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蒋纬国的初恋女友是一个结了婚的并且还没有离婚的女人?是一个有夫之妇?这混蛋勾搭别人老婆?”他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网上的一个笑话:单身狗如何在过年时对付七大姑八大姨的“有女朋友了吗?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这个虐心问题,正确回答是“我女朋友还没离婚呢”,立刻扭转局势,百分之百粉碎掉七大姑八大姨的魔法攻击。 姚夫人没有开玩笑,蒋纬国的初恋女友施利聆确实已经名花有主了。在四年前的1932年,施利聆经人介绍与一富商子弟相识,然后在三年前的1933年于上海结婚,婚礼是由她姐夫冯耿光一手操办,甚至,施利聆现在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她在前年1934年生下一个男孩。蒋纬国跟施利聆确实是在苏州认识的,但认识过程并不是他刚才自作聪明猜测的那样,情节更加狗血。众所周知,民国时期的人结婚都比较早,所以施利聆丈夫在娶了老婆后继续上学,他上的就是蒋纬国此时上的东吴大学,换句话说,施利聆丈夫是蒋纬国的同学(现任蒋纬国顿时在心里大叫:我操!泡同学老婆,蒋纬国,你真他妈的有种!)。施利聆结婚后没有上班,她当然不需要工作,她大姐夫和她夫家都是有钱人,所以她只需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在去年1935年,施利聆跟丈夫一起去东吴大学参观生物实验室,邂逅了蒋纬国,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没多久,施利聆一位好友的祖母过六十大寿,施利聆参加了,而姚夫人跟那位过六十大寿的老妇人是好友,所以带蒋纬国也参加了宴会,导致蒋纬国和施利聆第二次见面。蒋纬国对施利聆一见钟情(现任蒋纬国在心里大骂,禽兽!你怎么能对人家老婆一见钟情呢?这跟西门庆有什么区别?),并且姚夫人也非常喜欢施利聆,有意地撮合蒋纬国和施利聆(现任蒋纬国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姚夫人,心想道: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妈妈希望儿子找到一个好姑娘,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这个妈明明知道那个好姑娘已经嫁人了,并且还有一个孩子,你居然还希望并撮合自己儿子跟那个姑娘在一起?说轻点,你简直就是在教唆儿子学坏,说重点,你根本就是在拆散人家的家庭嘛!这跟王婆有啥区别?你怎么不教唆施利聆给她老公下毒呢?让你儿子当民国版西门庆算了!),于是,蒋纬国喜欢施利聆,姚夫人也喜欢施利聆,而施利聆因为整天在家里当太太,无所事事,生活寂寞孤单,所以也动心了。姚夫人隔三差五就派人开车把施利聆接到南园聊天打牌,从而为她和蒋纬国制造约会机会(在现任蒋纬国看来,姚夫人此举简直跟拉皮条没区别),事情最后水到渠成,已经嫁人的施利聆成了蒋纬国的初恋女友(现任蒋纬国恶狠狠地想道,这分明就是炮友嘛!),并且这件事已经是东吴大学里的公开的秘密。 听完姚夫人的讲述后,蒋纬国走到外面,点起一根香烟。 竺培风和姚金河走过来,问道:“建镐,你真的要跟四小姐分手吗?” 蒋纬国没说话,他心里则是跳脚大骂:“这是什么狗屁情节啊?就是后世的三流网络写手都不敢这么写啊!真的假的?蒋纬国第一任妻子是石静宜,第二任妻子是邱爱伦,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施利聆?并且这个施利聆还是有夫之妇!并且,这女人还有一个孩子!别开玩笑了!”他浑身发毛,“可恶的蒋纬国!你个禽兽!你泡妞也就算了,居然还泡别人老婆,并且泡的还是你同学的老婆!你个人渣!妈的,现在丢下这个烂摊子,让我怎么收拾?我去你大爷的!” 蒋纬国怀疑这事是假的,但事实是:这是真的。在后世1995年,中国档案出版社出版了一套丛书《四大家族秘史》,其中一本《蒋氏家族秘史》(另外三本自然是宋氏、孔氏、陈氏),里面写道:“…蒋纬国的初恋"qing ren"施利聆小姐因一次患病,撒手西归。”结果该书正式发行后,苏州市人民法院接到一纸诉状,递状人就是《蒋氏家族秘史》书里声称已经“撒手西归”的施利聆。施利聆是真实存在的,她控告中国档案出版社胡说八道,因为中国档案出版社说她已经死了,实际上她还好端端地活着,但是,施利聆并没有反驳她是蒋纬国初恋"qing ren"的说法。同时,正在台湾的蒋纬国知道施利聆还活着后激动不已,多次试图来大陆找她,但没有结果。 “不会吧…”蒋纬国浑身冒汗,“狗血!真他妈的狗血!” 姚夫人走到蒋纬国身边,满脸于心不忍地看着他:“建镐啊,唉,这都是我的错啊!现在,你喜欢四小姐,四小姐也很喜欢你,我原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等四小姐跟她丈夫正式离婚,然后看着你们俩真正地在一起,可是…你现在要退学回南京了,事情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她显得愧疚不已、担忧不已。 蒋纬国郁闷地看着姚夫人,暗想:“还不是你乱牵红线的结果?”他嘴上说道:“这个嘛...分了的话,虽然我很心痛,但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啊!毕竟她是有老公的,我只能祝福她以后家庭美满了…”蒋纬国一边口拙舌笨地背台词,一边再次大骂前任蒋纬国的缺德,泡妞就泡妞嘛,跟人家老婆偷情,并且那个男人还是你同学,你要脸不?你做人也太无耻了! 姚夫人叹口气,没说什么。 蒋纬国因为感到“恶寒”而打了个冷战,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佣人们准备好了晚饭,满腹思绪的蒋纬国心不在焉地跟姚夫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回到自己卧室里并关上门,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怀着庄重的心情,他摊开一叠纸,开始认真构思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我是蒋纬国,现在是1936年7月7日,还有一年就要爆发中日全面战争了; 我具备两大优势,一是拥有“未卜先知”的超时代思想,二是有个全国最高领袖的父亲;但是,我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时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急迫,我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可恶!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要是给我十年时间,哪怕五年、三年,那该多好!我就有足够时间进行各方面的准备了!算了,没有如果,面对现实,我只有一年,那么,我该如何充分把握这一年的时间呢? 首先,我需要钱,大量的钱,越多越好的钱。西方有句谚语,打仗,第一需要钱,第二需要钱,第三还是需要钱。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所以,我要开始敛财,不择手段地搞钱,但我怎么搞钱呢?跟我那个便宜老爸蒋介石要?肯定行不通,跟他要个几千几万去花天酒地是没问题的,可我需要的是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我要建立一支现代化的强大军队,还要建立兵工厂和战时军工体系,蒋介石哪有那么多钱,他要是有那么多钱,他自己就做了。 如何搞到很多很多的钱?这是我的当务之急,也是我面临的头等大事。战争时期,什么最值钱?做什么最赚钱?粮食?这个就算了,卖粮食赚钱太慢了;军火?拉倒吧,我自己还急需军火呢!医药?也是死胡同。要不,让蒋介石给我安排一个肥缺美差,贪污?搜刮民脂民膏来捞钱?后世一个村长都能贪污几个亿呢?蒋纬国苦笑,别胡思乱想了,认真地想办法。 开矿?行不通!中国的矿产资源大多数在北方,众所周知,东北有铁矿和石油,山西有煤炭,但东北已经在日本人的手里,山西在抗战爆发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全面沦陷,有屁用啊!我在二十一世纪既不是地理学家也不是国土资源部的官员,哪里会知道中国南方什么地方有什么矿。况且,开矿需要四样东西,启动资金、机器设备、技术专家、时间,我一样都没有。 学习一下孙殿英,盗墓?这个勾当虽然罪恶了一点,但如果真能搞到钞票,对死人不敬也无所谓了,不过,这个办法貌似同样行不通,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古墓,我又不是摸金校尉,我记得最著名古墓的就是位于河北境内的清东陵和位于陕西境内的秦始皇陵了,但是,河北此时局势复杂,那里是西北军余脉宋哲元的地盘,另外,中日战争爆发后,河北省首当其冲,早晚跟山西省一样也落入日本人手里,发掘清东陵不但容易东窗事发,也会导致清东陵彻底被毁坏;秦始皇陵在西安市郊区,并且陕西省在抗战中没有被日军侵占,挖秦始皇陵有可能,但是,我挖出兵马俑后卖给谁啊?首先,这是破坏国宝,万一挖出来后,西安遭到日军飞机轰炸,秦始皇陵岂不是毁在我手里了?其次,眼下的考古技术和保护文物的技术肯定比不了后世,现在就发掘,必然会破坏秦始皇陵,并且眼下局势动荡,秦始皇陵继续呆在地下肯定远远好过现在就被我挖出来;发掘古墓虽然比开矿简单,但也需要资金、设备、专家、时间。 种鸦片?制毒贩毒?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行,为了祖国,我不介意饮鸩止渴、自甘堕落,成为二十世纪的全球头号毒枭,但我没有时间啊!种鸦片不能揠苗助长,时间毕竟太紧张了! 搞科技发明?这个也算了吧!我发明什么?我能发明什么?我又不是理科天才,上学时学到的那些理科知识早还给老师了,难道我发明电脑和互联网,然后变成中国的比尔盖茨? 台灯下,蒋纬国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越想越烦恼,越想越沮丧,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但需要大量的钱,并且还需要在短时间内就弄到大量的钱。蒋纬国必须“一夜暴富”,最麻烦的是,蒋纬国急需的这种“一夜暴富”可不是中彩票那种飞来横财能比的,即便买彩票中个五百万,对蒋纬国来说根本没用,五百万能买几辆坦克?能买多少枪多少炮?蒋纬国需要的不是几百万,而是几千万甚至几个亿,因为战争的消耗根本是天文数字,一发迫击炮弹就是一个农民种一亩地的一年收入,一场战役、一场战争,要多少发炮弹?多少飞机?多少坦克?多少大炮?多少资金消耗?数字大得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但离开钱,想做什么事都是难如登天。 “烦!烦!真他妈的烦!”感到束手无策的蒋纬国丢掉纸笔,看着天花板,仰天长叹,“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捞到大笔钞票?老天啊,给我掉下来一吨黄金吧!只要不砸到我就行了!”蒋纬国苦笑不已,穿越到陌生的时空后,如何快速发家致富?这是一个大难题。 就在蒋纬国一筹莫展、头痛不已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正文 第006节 情债(3) “哪位?”蒋纬国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为钱的事情感到心烦意乱,对其它事没什么兴趣。 “我。”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低沉、语气平淡的女子声音。 “我靠!究竟是哪位啊?”蒋纬国郁闷不已,他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被打开后,蒋纬国立刻脑子发懵,因为门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姚夫人,另一个则是一个年轻女子。蒋纬国隐隐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顿时头皮发麻:“姆…姆妈,您这是…” 姚夫人叹口气:“建镐,你跟利聆谈谈吧!唉!”她说完转身离去。 蒋纬国眼睛发直,他当然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就是他的“初恋女友”施利聆。 一时间,蒋纬国站在门内侧,施利聆站在门外侧,两人没说话,蒋纬国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对方。足足一分钟后,施利聆才轻声说道:“你连门都不让我进吗?”声音很轻柔,甚至还带着一股幽怨。 “啊…”蒋纬国回过神来,急忙让开身,“请进。” 施利聆走进房间里,蒋纬国关上门,然后慌忙坐到书桌前把那些纸稿都收起来,施利聆缓缓地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蒋纬国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些纸稿,最后老老实实地也坐下来,他低着头,就像被老师叫进办公室里的学生。蒋纬国心头发虚,他实在没勇气去看对面这人。 “你都不愿意看我了么?”施利聆轻轻地叹口气,语气间愈发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哀怨。 蒋纬国没办法,只好抬头。 从刚才到现在,蒋纬国都没正面看过自己的这个“初恋女友”,他不敢看,此时没办法了,只能抬头跟对方四目相视。刚看第一眼,蒋纬国就不再鄙视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任了:“妈的!这王八蛋还真有眼光啊!难怪明知道人家有老公了还下手!” 施利聆今年23岁,比蒋纬国大3岁,她是在19岁时嫁人的,虽然已为人妇,但此时的她正处于女人最黄金的年龄段,生了孩子但仍然在最佳芳华时期的她,身上既有青春少女的清纯气息,又有年轻少妇的艳丽风韵,穿着在这个时代里算是很朴素的淡蓝色宽袖斜襟上衣和素白色羽纱下裙(民国时最时髦新潮的女衣是旗袍,蒋纬国现在名义上的老妈宋美龄就是世界头号的旗袍超级发烧友),至于长相…典型而完美的鹅蛋脸,优雅而简练的盘发给她的本就堪称完美无瑕的脸蛋又额外增添了几分愈加散发迷人魅力的端庄贤淑,身材高挑,两腿修长,皮肤白皙得近乎晶莹剔透(蒋纬国估计施利聆要是到后世去代言面膜,肯定会发大财),五官精致如画,眉似柳叶、唇若点樱、鼻梁高挺,一双美目又大又黑又亮。看得出,施利聆并不喜欢打扮自己,并且眼下也没有后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尽管是素颜,但她也是当之无愧的花容月貌和天生丽质。与此同时,房间里唯一亮着的台灯发出的淡黄色光线映在施利聆的脸上,更是让这个容貌沉鱼落雁的女人拥有了几分女神的风采。“满分是10分的话,她起码有9.5分了。”蒋纬国在心里暗暗给施利聆打分,“啧啧!蒋纬国这混蛋真是好艳福啊!难怪干出这么无耻的勾当,作为男人,我都理解了!这么一个大美女,确实不得不让人动心!” 因为对方长得太漂亮,使得蒋纬国都开始有点心猿意马了,他感到自己心脏就好像一辆被猛踩油门的方程式赛车的发动机般在轰隆隆咆哮。 “夫人说…你明天要退学回南京了,所以她连夜派人去接我…”施利聆低声道,“你这么着急要走吗?你…你是不是在逃避我?”她看着蒋纬国,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柔肠寸断的凄婉,并且开始渗出惨然的泪水。 蒋纬国顿时手足无措,一个大美女在自己面前凄婉哀怨地流泪,没有什么比这个杀伤力更强的了,他吭哧吭哧了一会儿,同时也不敢上去给对方擦眼泪,只得艰难地道:“不是了…我干嘛要躲避你…只是…我回南京要做正事了,另外…我们分开来对你好嘛…你毕竟有家庭的,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他心里暗暗地叫苦,琼瑶大妈,我该怎么哄眼前这个大美女啊?拜托你教教我吧!他拼命地想着《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里的爱情台词,顺便又回想星爷电影里的那些经典台词,结果发现没一句有用,都是表白用的,好像没哪句是甩人用的。 施利聆泪水潸然而落:“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说你要娶我吗?难道都不算数了?” 蒋纬国彻底抓狂了,他在心里大骂前任蒋纬国:你这王八蛋怎么把话都说绝了?我现在怎么帮你圆啊? 看到蒋纬国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的样子,施利聆叹口气:“你对我也腻了吗?” 蒋纬国很无语,他想起后世网上的一句话:男人最讨厌女人乱猜,因为她们猜得太准了!不过,这句话不适合此时的蒋纬国和施利聆,因为蒋纬国满脑子想要赶回南京着手“干大事”,确实没什么兴趣搞这些风流债破事。想来想去,蒋纬国决定实话实说:“嗯…这个…施小姐,我退学是因为我想去参军当兵。我们国家的局势,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日本人正在日夜逼进,过不了多久,中国和日本就要爆发战争了,我打算到时候上战场,我…”他满脸大义凛然和深情款款,“我想离开你,一是因为你有家庭,我不想继续伤害你了,二是我早晚会上战场,我怕我会死在战场上,你要是…要是跟我在一起,等我死了,你不就当寡妇了么?”他心里继续骂蒋纬国,我去你大爷的,好处让你占了,老子现在倒要给你擦屁股,背这些肉麻台词。 施利聆十分吃惊地看着蒋纬国,眼泪继续不断地掉下来:“建镐,你带我走吧!你是单身,可以娶我的,我不怕的,哪怕你真的…我也会守护你一辈子的,你难道不知道我那个家庭的情况吗?啊…夫人跟我说过,你下午脑袋好像被撞了,你忘了?我丈夫他…”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他在外面早就有别的女人了,还生了一个孩子…” 蒋纬国呆呆地坐着,他内心里已经开始吐血:“俗!俗透了!为什么这些狗血桥段这么俗?难怪蒋纬国那个混蛋这么轻松就把这个大美女钓到手,原来是乘虚而入啊…啧啧啧,她老公对她腻了后在外面找狐狸精,害得她独守空房,所以她就红杏出墙了…我的天啊!后世网上那句话说得太他妈的对了!每个你想日的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日她已经日腻了的男人,虽然很俗,但却是至理名言啊!王全安老婆张雨绮那么漂亮、性感、迷人,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梦中女神,结果王全安这货还在外面嫖娼,眼前的这个大美女也是一样的,唉!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施利聆丈夫确实不珍惜施利聆,在外面跟另一个女人长期同居,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在后世,施利聆丈夫的行为既在道德上遭人唾弃,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重婚罪嘛,但在眼下的民国时期,法律是管不了的,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因为现在还没有一夫一妻制,男人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 “他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施利聆的声音就像梦呓,充满了无尽的感伤。 蒋纬国没吭声,他很纠结。 施利聆看蒋纬国一言不发,轻轻地叹口气,然后低声道:“我有了,是你的。” “…”蒋纬国两耳嗡嗡响,眼前发黑,他感到五雷轰顶。 蒋纬国发现,前任蒋纬国留给自己的这段该死的“孽缘”在情节狗血程度上堪称“芝麻开花节节高”,一环套一环,俗套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这是某部小说的情节,读者肯定骂死作者了,因为编得太俗了。蒋纬国此时不只想吐血,甚至想砍人,他仿佛看到前任蒋纬国站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兄弟,惊喜不?先是给你一个初恋女友,然后告诉你,这个初恋女友还没离婚,是别人的老婆,同时告诉你,她老公是你同学,接着再告诉你,这个初恋女友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最后告诉你,这个初恋女友长期被她老公冷落…惊喜吧?但是,还没完呢!最后一刀还没补呢!这个初恋女友怀了你的孩子!刺激吧?” “韩剧都不敢这么演啊!”蒋纬国欲哭无泪地想道,“另外,关我屁事啊!我他妈的这是又当接盘侠又是喜当爹啊?那货还真的跟这个大美女滚过床单了?” 历史上的施利聆共生下四个孩子,都是男孩,二儿子就是蒋纬国的,但不姓蒋,跟其他三个孩子一起都随她丈夫姓。蒋纬国“播种”后被蒋介石派去德国学习军事,因此跟施利聆分别开了,蒋纬国在德国时,抗战爆发,苏州很快沦陷,施利聆没离开苏州,生活在日占区,蒋纬国回国后自然无法再见到她,并且蒋纬国在1944年12月25日跟他第一任妻子石静宜结婚,到了次年秋,抗战胜利,蒋纬国偷偷回到苏州跟施利聆秘密幽会,但蒋纬国当时已经有老婆了,并且石静宜娘家势力非常大(石静宜父亲是西北大富豪、中国纺织业巨头石凤翔),施利聆当时跟丈夫也没有离婚,所以蒋纬国没法再跟施利聆在一起。国共内战末期,蒋纬国希望施利聆带着他和她的骨肉一起去台湾,石静宜在知道此事后百般阻拦,并且施利聆姐夫冯耿光当时跟蒋介石已经严重不和(冯耿光原是北洋政府的人,在国民政府内得不到重用并且被排挤),在姐夫和姐姐的挽留以及石静宜的阻拦下,施利聆留在大陆,继续生活在苏州。后来,国共隔着海峡进行了数十年对峙分裂,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蒋纬国再也没法联系上他的初恋"qing ren"。1995年,中国档案出版社出版《蒋氏家族秘史》,声称施利聆已经因病去世,仍然健在的施利聆把中国档案出版社告上了苏州市人民法院。1997年,施利聆在苏州去世,享年84岁(她出生于1913年);同年,蒋纬国在台湾去世,享年81岁(他出生于1916年)。 看到蒋纬国再次陷入一种堪称呆滞的状态中,施利聆低下头,叹息道:“我会把他养大的,你放心吧,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她站起身。 蒋纬国顿时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的悲伤逆流成河,泪落如雨,然后捂着嘴强忍住悲痛和哭泣,大步地走向卧室房门。 蒋纬国在事后也为自己当时的举动而感到困惑,似乎不是他有意识想做,而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犹如火烧屁股般“嗖”的一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冲上前,然后一把死死地搂住哭得梨花带雨的施利聆,同时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出两句话,这两句话放在后世都属于超级欠打的老掉牙台词:“不要离开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但效果不错,原打算夺门而去的施利聆立刻融化了玻璃心,扑在蒋纬国怀里泪如泉涌,同时两手也紧紧地抱住蒋纬国。蒋纬国叹口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算啦!虽然是那个蒋纬国作的孽,但既然我现在已经是他了,就帮忙帮到底吧,替他负上这个责任吧,况且这个女孩子也蛮可怜的,老公冷落她,在外面养狐狸精,"qing ren"又打算离开她,既然我是单身,就舍己为人、献身一下吧!”当然了,蒋纬国心里同时还有一个小人啐了他自己一口:“装你妹啊!你还不是因为这姑娘长得漂亮,如果这姑娘长得跟凤姐一样,你早就铁石心肠地把她轰出门了!” 施利聆在蒋纬国怀里哭泣了十分钟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她抬起脸,满脸泪花更让她楚楚可怜且楚楚动人。蒋纬国一脸正人君子地给施利聆擦掉眼泪:“别哭了,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真的有事要办。办完了,我就来找你。”他说的是心里话。蒋纬国回到过去,他肯定不会像那个穿越者同行马尔泰·若曦那样,回到过去后居然忙着跟四爷八爷搞三角恋,也不关心国家命运、中华复兴的大事,简直就是俗不可耐、暴殄天物。蒋纬国虽然谈不上“日本未灭,何以家为”,但肯定是把振兴中华这个大事放在第一位的。 “嗯…”施利聆很乖巧地点点头,“建镐,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长者半年,短者三个月吧!”蒋纬国很肯定。今天是1936年7月7日,半年内小日本还没有发动侵华战争,时间上,他来得及回苏州把施利聆以及姚夫人一起接到安全的大后方。 施利聆眼神有点黯然,哪怕是三个月,她也觉得太长了、等不及,但她也很理解蒋纬国。 两人接下来面对面地坐在两张椅子上,手牵手,互相看着,都不说话。蒋纬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的沉默给房间里造成一股“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微妙气氛,使得施利聆也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蒋纬国一边享受着这种握着美女玉手并且跟美女单独相处的美妙感觉,一方面继续烦恼着他的头等大事,万事开头难,没钱的开头是最最艰难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利聆轻轻地开口:“建镐,你给我唱首歌吧。” “啊?”蒋纬国愣了一下,“唱歌?” 施利聆点点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一边弹吉它一边唱歌给我听的吗?” 蒋纬国暗暗叫苦,他会个屁的民国歌曲,更加不会弹劳什子的吉他。蒋纬国很怀疑那个前任蒋纬国之所以费力气学吉他等乐器,目的就是为了在女生面前装帅装文艺,继而把女生泡到手。蒋纬国纠结不已,吭哧半天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好吧!我给你唱首歌吧!” 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后,蒋纬国低声哼唱道: “想象之中,雨过一道彩虹,抬起了头,瑟瑟灰色天空; 想象之中,付出会有结果,毫无保留,信奉你的承诺; 想象之中,这次要爱很久,我领略过,你眼里的温柔热烈以后; 你忽然的冰冻,判若两人,丢给我去,承受; 想象中,很不同,想象中一切都和后来不同; 我承认,曾经那么心动; 你没想象中那么恋旧,回忆唤不回你的温柔; 最后也不是故作冷漠,转过头,我怎么有一滴泪落; 我没想象中那么脆弱,分开后形容也没消瘦; 一起踏过了几座春秋,领悟了爱不是追逐占有。…” 施利聆呆呆地看着蒋纬国,因为蒋纬国哼唱的这首歌无论是形式、旋律还是节奏、曲调,都是她前所未闻的,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惊讶和新奇。蒋纬国则在心里暗暗地庆幸,幸好前任蒋纬国不抽烟,这个身体的嗓子没被香烟熏坏,否则他此时的歌声必然声嘶力竭、沙哑难听。 “建镐,这…这是什么歌?”施利聆很惊喜地问蒋纬国,“曲调新颖,歌词也很朗朗上口。”作为民国时期的人,施利聆当然对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完全是闻所未闻,感到非常的新奇。 蒋纬国大言不惭并且厚颜无耻:“这是我在想你的时候‘曲由心生’自己创出来的一首歌。”他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嘴脸,“歌名叫《想象之中》。”蒋纬国是在不折不扣的吹牛,这首《想象之中》分明是后世许嵩的作品,此时被他拿来充当把妹工具,不过,蒋纬国受到启发,“要是周杰伦穿越到过去,那他太吃香了!凭着他的歌喉和吉它,真不知道他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当施利聆被蒋纬国这首歌感动得破涕为笑并且让蒋纬国口述歌词、自己拿笔写在纸上后,她双手捂着蒋纬国的脸,深深地吻了蒋纬国的嘴唇,并在蒋纬国耳边呵气如兰地轻声道:“我相信你,我会在苏州等你来接我的。” 直到施利聆离开后足足十分钟,蒋纬国才勉强回过神来,那个吻让他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都酥软了,“呵呵…被一个大美女亲,感觉还不错。”他很不厚道地笑了,“才短短的一天功夫,老子就成功泡到一个妹子,天才啊!” 这个晚上,蒋纬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一是思念施利聆,二是他愁得焦头烂额,虽然他满腹宏图大计,但偏偏没钱,结果认真思考如何把自己宏图大计付诸行动时寸步难行。没钱真难啊!蒋纬国感到无奈而无力,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在他满腹愁绪中露出了鱼肚白。 正文 第007节 回家(1) 吃过姚夫人让女佣从街上买来的馄饨和小笼包后,蒋纬国枯坐在客厅里发呆,继续思考如何才能快速地捞到大笔钞票这个大难题。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玩家蒋纬国该充值了,但这是现实,没钱就是没钱。 陈明和孙剑吃过早饭后按照竺培风的吩咐出去办事了,先去东吴大学里办理了蒋纬国的退学手续,顺便也给他们自己都办了退学手续,蒋纬国懒得去学校,毕竟他跟前任蒋纬国的同学朋友都不熟,陈明和孙剑随后去苏州火车站买去南京的火车票,姚夫人带着女佣们开始帮蒋纬国收拾行李。姚夫人明显非常伤感,她舍不得蒋纬国。孙涛、翁勇、陈明、孙剑四人跟蒋纬国一起回南京,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蒋纬国,顺便保护姚夫人,客观上讲,蒋纬国才是重要人物,姚夫人不是,蒋介石的敌人们绑架蒋纬国或杀害蒋纬国的可能性很高,对姚夫人下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姚夫人已经跟蒋介石解除了夫妻关系,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清心寡欲、虔诚向佛、与世无争的普通妇人。竺培风和姚金河继续留在苏州,上学并陪伴姚夫人。 “姆妈,我走了。”临走前,蒋纬国很真诚地向姚夫人道别,“您自己一定要多多保重啊!” “建镐啊…”姚夫人眼里含泪地走上前抚摸着蒋纬国,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却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眼睛湿润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苏州啊?”她早已经把蒋纬国当成了亲生儿子。 蒋纬国笑了笑:“没多久的,几个月吧!” 姚夫人微微地笑道:“来看我还是来接四小姐啊?” 蒋纬国嘿嘿地笑道:“当然是来看姆妈你了!” 姚夫人笑起来:“撒谎。”她虽然很伤感蒋纬国的离去,但在昨晚,她很惊奇地发现连夜过来的施利聆在蒋纬国卧室里呆了一个小时后是面带微笑离去的,这让她非常欣喜,这说明蒋纬国和施利聆是有了什么约定的,两人没有一刀两断。非常喜爱施利聆的姚夫人自然为此高兴不已,她是真心诚意希望施利聆能跟蒋纬国在一起的,虽然她的做法让蒋纬国很不认同。 “我走了!”蒋纬国又跟竺培风和姚金河告别。 两人都对蒋纬国很不舍:“建镐,好好保重,希望我们早日再见。” 蒋纬国点点头:“会的。” 南园住着14个人,蒋纬国、姚夫人、竺培风、姚金河、一个家庭医生、两个园丁、三个女佣、四个卫士,眼下走了五人,只剩九人。跟姚夫人、竺培风、姚金河依依不舍地告别后,蒋纬国带着孙涛四人,踏上了离开苏州、前往南京的道路。 苏州距南京两百多公里,若放在后世,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只能坐火车,并且此时火车的速度肯定比不了后世,铁路系统也远不如后世,一路上就像公交车那样开开停停。蒋纬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景致,心情很沉重,他知道,一年后,侵华日军就会走这条路线,先打下上海,然后一路攻陷苏州、无锡、常州,最后兵临南京城下,南京被攻破后就是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另一方面,蒋纬国亲眼目睹到了中国此时的落后,上海、苏州、南京等长江三角洲地区虽然号称富庶满天下,但整个中国则深陷在贫困不堪的泥潭里,富裕的只是占少数的达官贵人,中下层老百姓仍然在疾苦中挣扎。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间,成群结队的乞讨者屡见不鲜。江苏南部地区都是这个样子,蒋纬国更难以想象贫瘠的西部是何等落后了,现实让踌躇满志的他忍不住清醒了几分。中国的积弱穷困,也已经无须再言,就是四个字“民不聊生”。在苏州火车站,在看到一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向自己怯怯地伸手乞讨时,心酸得几欲落泪的蒋纬国让孙涛和陈明跟自己一起把身上剩下几百法币拿出大部分,逐一地施舍散发给了那些穷苦孩子。 “老子真的要抓紧时间了!”蒋纬国暗暗地下定决心。 “喂!小子!”一个毫不客气地声音在蒋纬国耳边响起。 蒋纬国从思绪中回过神,他顺声看去,只见一个面目凶狠的陆军少校站在旁边的过道上。 “请问兄台有何贵干?”蒋纬国奇怪地问道。 “起来。”少校一把抓住蒋纬国的衣服,把他粗暴地拽了起来。 坐在附近座位上的孙涛四人纷纷大怒,一个个正要站起身出手,蒋纬国对他们摇了摇头。 少校把蒋纬国拖起来后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蒋纬国的座位上,然后看窗外风景,对站在他身边的蒋纬国视若无睹,并且他对他刚才的行为也十分自然、十分习惯,好像这是正常的事。 蒋纬国正好也坐得有点膝盖酸,因此索性站了一会儿,等他重新想坐的时候,他拍了拍少校的肩膀:“起来吧!” 少校转过头,目光里很迷惑:“干什么?” 蒋纬国耸耸肩:“这是我的座位。” 少校上上下下地看着蒋纬国,感到很好笑:“别找抽,滚一边去。” 蒋纬国笑起来,他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此话一出口,他没有感到很爽快,倒是觉得自己跟后世某个纨绔子弟成了一个德行了,并且“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也是一句流行语。 少校笑起来:“谁啊?蒋委员长?” 蒋纬国竖起大拇指:“恭喜你!答对了!” 少校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蒋纬国有点好奇,他仔细地看着对方,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像是什么大人物:“敢问阁下是哪位英雄?” 少校一本正经地道:“我就是蒋委员长。” 蒋纬国承认,自己装逼不成反被操了,对方干脆利索地破解了自己的进攻并进行了漂亮的反杀,让自己一下子被噎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对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吧!你赢了!” 孙涛走过来,冷冷地把他的军官证丢到那个少校的面前。 少校吃了一惊,望向孙涛。 “自己看!”孙涛呵斥道,整个人气势凛然。 少校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大麻烦了,他急忙拿起孙涛的军官证,打开后刚看一眼,整个人就触电般地跳起来,然后面如土色、汗如雨下。“胆子上长毛了是吧?”孙涛冷哼一声,“先是强占委员长儿子的座位,然后在委员长儿子面前声称自己就是委员长,你说吧,怎么办?” “我…我…”少校浑身发抖、魂不附体,他看了看蒋纬国,然后直接跪了下去,“蒋公子!请您高抬贵手,饶命啊!”他已经吓破了胆。 “火车到站前给我呆在厕所里不许出来。”蒋纬国笑嘻嘻地道,“顺便给你三天时间回去把身后事办了,三天后去军法处自首吧!” 少校瘫倒在地,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等他哆哆嗦嗦着钻到厕所里后,孙涛惊讶地看着蒋纬国:“二公子,你要杀他?” 蒋纬国耸耸肩:“我连他叫什么、是哪支部队的都不知道,怎么杀?再说了,他罪不至死,并且我看上去像喜欢杀人的人吗?我只是吓吓他给他长个记性嘛!”他同时在心里大发感叹,妈的,难怪后世的那些二代们会那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因为有个牛逼爹的感觉确实很爽。 蒋纬国五人是中午坐上火车的,磨蹭到傍晚时分才抵达南京。 “五位公子,坐车吗?保证又快又便宜!”几个黄包车夫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街道两边的摊贩商铺也在吆喝着:“来尝尝啊!正宗的永和园黄桥烧饼和开洋干丝!” “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出炉啦!快来买啊!” “六凤居的豆腐涝和葱油饼!又香又甜!不好吃不要钱!” “卖报啦!卖报啦!共匪第二、第四方面军正在向陕北逃窜!国军在剿匪前线节节胜利!”几个报童蹦蹦跳跳地在蒋纬国身边跑过。蒋纬国站在南京入城口处,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民国南京的风土人情。抗战爆发前的南京还是一片太平之地,没有被内忧外患所侵扰,所以整个南京城一片繁华热闹,全城扑面而来原汁原味的“中国风”。蒋纬国越看越兴奋,很快,他目光被一个地方给吸引了,那是一个雕栏画栋、姹紫嫣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的地方,二楼的花木栏杆边,几个婀娜多姿、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在凝视着下方的街上人群,其中一个见到蒋纬国看过来,也回眸看着蒋纬国。蒋纬国看得浑身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发软,因为那个女子身材高挑火辣、"shuang feng"挺拔傲人,标准的瓜子脸,水汪汪的美目明眸,鼻梁修挺,当之无愧的“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留着一头民国时期新潮女式的推波纹发型,穿的紧身旗袍的两边都开衩到大腿根了,露出又修长又白皙的两腿,凹凸起伏的优美曲线因此而毕现无遗,更加使得她整个人妩媚妖娆、性感撩人。“我靠!这年头可没有整容术,比起后世的那些人造美女,这可是原生态啊!就差一双黑丝袜了!”蒋纬国心里很是蠢蠢欲动地暗想着,同时叹息不已,“他妈的!这么性感漂亮的妹子,为什么偏偏要干这一行呢?这么高的颜值,再加上这么棒的前凸后翘的身材,放在后世夜总会里,肯定是出台费起码五位数的头牌花魁啊!”他感慨万千。 “咳咳…”孙涛在蒋纬国身边故意干咳了两下,然后低声道,“二公子,我们身上的钞票都被你在火车站散给那些小乞丐了,所以嘛…” “老孙,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呢?”蒋纬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一脸正气地道,“我只是在为她们的自甘堕落而痛心疾首!别废话了!赶紧回家!” 孙涛四人都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知道了!” 蒋纬国突然间想起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因为看到刚才那个风尘女子,这让他想起了后世电影《金陵十三钗》,继而又想起一年半后就要发生在他眼前这座城市的大屠杀。 “老子必须真的要抓紧时间了!”蒋纬国叹口气。 “停车!”一辆军车在蒋纬国五人身边驶过,孙涛立刻叫住,然后上前出示自己的军官证,开车的那个军人看了看后,立刻让蒋纬国五人坐上车,然后按孙涛的吩咐,开向蒋纬国的家、中国此时最高领袖的官邸。 正文 第008节 回家(2) 蒋介石在南京的私人住所位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附近的黄浦路三号,称为“憩庐”,是一座坐北朝南、典型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风格的独立二层小洋房别墅,占地三百多平方米,外观呈赭红色,绿树成荫、环境幽雅,并且附近行人稀少。大门口是一队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军人在站岗,四周也有巡逻的移动哨兵,毋庸置疑,这些警卫都是最精锐的军人,一双双鹰一样的眼睛在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走到大门口后,一名少校军官迎上来,孙涛、翁勇、陈明、孙剑立刻肃然立正并敬礼,四人虽然没穿军装,但他们是现役军人。 “二公子回来了,麻烦通报一下。”孙涛在敬礼后很客气地说道。 少校看了看蒋纬国,点点头:“稍等。”说完转入院子里。 几分钟后,一名年龄约三十五岁的上校军人大步走出来,此人身材高大,神色古板严肃,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精干气息。看到这位上校时,孙涛四人急忙都再次立正敬礼: “团座!” 上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看了看蒋纬国,僵硬的脸上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二公子回来了?”他随即又看到蒋纬国脑袋上包扎着一圈绷带,脸色立刻变得疑惑和担忧起来。 “二公子头部怎么了?”上校表情严厉地问孙涛。 孙涛心惊胆战地回答道:“二公子昨天睡午觉时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皮。” “不要紧吧?”上校显得很关切地看着蒋纬国。 “没事的,我没事。”蒋纬国点头并微笑,“我父亲在吗?”他感觉到这个上校应该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因为他见到自己并没有点头哈腰。 上校微微颔首:“委员长刚从西北剿匪前线回来。” “有劳了。”蒋纬国笑道,“我可以去看他吗?” 上校再次颔首,然后望向孙涛四人,四人急忙都交出了随身配枪。孙涛四人在苏州保护蒋纬国时都是有枪的,只是平时藏在身上,并不显露出来。“去吧。”上校示意了一下蒋纬国。 蒋纬国望向孙涛:“你帮我拿一下行李。” 孙涛望向上校,上校点了一下头:“拿完行李后回来报道归队。” “是!团座!”孙涛急忙应答,然后拿起蒋纬国的行李跟蒋纬国一起进门。 走出十几米后,蒋纬国低声问道:“这个上校是谁?” 孙涛愣了愣,因为他觉得蒋纬国不可能不认识那个上校,但想到蒋纬国已经“部分失忆”,因此回答道:“他是委员长特务团的团长、委员长的侍卫长王世和上校,也是委员长的侄子、二公子你的堂哥。” 蒋纬国听明白了,这个王世和就是蒋介石的私人卫队卫队长了。后世网上曾有一种说法,说蒋介石有一支“铁血卫队”,这支卫队如何如何了得等等,实际上那些说法要么以讹传讹,要么胡编乱造、夸大其词。蒋介石是民国时期的中国最高领袖,肯定有一支卫队,并且这支卫队肯定是非常精锐的,但不叫什么“铁血卫队”,而是叫“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卫队”,简称“侍卫队”,团级规模,师级规格,这支侍卫队又叫“特务团”。王世和是侍卫队侍卫长(特务团团长),孙涛四人称呼他“团座”也是很自然的。王世和追随蒋介石出入生死二十多年,虽然立下很多汗马功劳,但他素来低调谦虚,从不对外炫耀功绩,所以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他。 “他是你们的上级?你们都是特务团的?”蒋纬国边走边望向孙涛。 孙涛点头:“嗯,我们四个都是特务团的成员。” 说话间,“二公子,回来了?”一个戴着眼镜、年约三十出头的白胖男子笑容可掬地迎面走来。孙涛估计蒋纬国也忘了这个人,连忙低声介绍道:“这位是委员长侍从室秘书吴国桢。” “吴秘书好。”蒋纬国立刻满脸谦和微笑地跟吴国桢打招呼,吴国桢是侍从室秘书,等于蒋介石的半个管家,一直都深得蒋介石信任和器重,并且以后会慢慢高官累进到上海市市长、台湾省省主席等要职。 “好,好。二公子,你怎么突然间回来了?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先打个电话,路上我也好去接应你呀!”吴国桢满面春风,同时热情洋溢地嘘寒问暖。 “二公子,我就先回去了。”孙涛向蒋纬国告别。 蒋纬国点点头:“嗯,你先去吧!”孙涛离开后,蒋纬国望向吴国桢,“吴秘书,我父亲呢?” “我刚跟委员长汇报了一些公务,见到委员长和夫人正准备吃晚饭,你快过去吧!” “哦?母亲也在?”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知道吴国桢嘴里的“夫人”就是宋美龄。 “夫人下午跟几位美国客人商谈了两国飞机贸易的事务。”吴国桢笑道,“我就不打搅了,先告辞了。” “好,吴秘书你慢走。”蒋纬国十分礼貌。 等吴国桢离去后,蒋纬国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已经正式以蒋介石二儿子的身份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了,刚才在谈笑间就“混”进了此时全中国最高档的府邸里,看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不过,蒋纬国马上就傻眼了:“妈蛋的!这虽然是我家,但我压根就没来过,我现在该去哪里?我快饿死了!哪里是餐厅啊?”他尽量让自己放松并且显得很自然地信步打量起自己这个家。蒋家官邸显得简朴华丽但又不失幽雅,处处浓荫覆盖,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官邸后院还有一处小小的池塘,为此时金陵酷夏带来的闷热稍微增添了一丝凉爽。林荫小道间,时不时可见到零零散散的警卫在警惕着四周,毕竟这里是中国最高元首的住宅。 好在憩庐不大,并且虽然夜幕降临,但庭院内路灯通明,别墅主楼也灯火通亮。蒋纬国把行李扔在原地,做贼般四处寻找观望着,他心里其实很紧张,因为这里虽然就是他的“家”,但家里还有他的“父亲”和“母亲”,最重要的不是他的父母都是假的,而是他的父母都是大人物,一个是全国最高领袖,一个是第一夫人,这不得不让骨子里还是孟翔的蒋纬国有些心头发慌。溜达几分钟后,蒋纬国勉强摸清楚了,一楼东侧应该是一间会客厅,中间是餐厅,西侧是一间小会客室,二楼是书房、卧室、客厅。确定餐厅位置后,蒋纬国硬着头皮壮起胆,努力装作“我是这户人家儿子”的宾至如归样子,大步地走上前。 蒋纬国刚走到门口,餐厅门正好打开,一位女子很惊讶地看着走来的蒋纬国:“你是谁?” 蒋纬国急忙认真一看,他心头一个咯噔,因为眼前这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子正是气质仪态万千、容貌端庄高雅的“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宋美龄此时已经三十九岁,但保养得很好,所以看上去像三十出头)。“妈…不是,母亲好!”蒋纬国连忙心头发虚地鞠身打招呼。 “啊?”宋美龄愈发吃惊地打量着蒋纬国,似乎不认识他,“你…你是…纬国?蒋纬国?” 蒋纬国顿时也懵了,宋美龄不认识蒋纬国?实际上,宋美龄确实不认识蒋纬国。宋美龄虽然在1927年12月1日就嫁给了蒋介石,但至今九年,她都从未见过蒋纬国,因为蒋纬国在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之前就搬去苏州了,并且蒋纬国一直没来过南京憩庐,另外,宋美龄也没见过蒋经国,因为蒋经国在十一年前就去苏联留学了,一直都没有回国。因此,宋美龄此时看到家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青年男子,自然非常吃惊。“母亲…”蒋纬国心头愈加发虚地说道,“我是蒋纬国,你…你好。”(历史上,蒋纬国只称呼姚夫人为“母亲”,从不称呼宋美龄为“母亲”,蒋纬国和蒋经国都称呼宋美龄为“夫人”。) “你就是纬国?”宋美龄转惊为喜,她显得很惊喜地看了看蒋纬国,然后莞尔一笑,“快进来吧!”她转过头,“达令,纬国回来了。” “哦?纬儿回来了?”餐厅里传来一个带着喜悦和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的男子声音。 蒋纬国再次头皮一麻,他知道里面那个男子就是自己“父亲”蒋介石了,宋美龄不可能称呼别人是“达令”。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个在中国现代史上留下浓重一笔且毁誉参半的人物,虽然那人就是自己“亲爹”,蒋纬国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既来之,则安之吧。”蒋纬国暗暗地安慰和鼓励自己,“怕什么?我可是他儿子!”他深深地吸口气,肃然地大步走进餐厅。 走到餐厅门口,厅内餐桌后一个男人身影立刻映入蒋纬国的眼帘,蒋纬国看到餐桌正北位置上赫然端坐着“活生生的蒋介石”,这让他脑子有些发懵,他急忙努力让自己静心凝神,只见蒋介石穿着一身陈旧而整洁的灰黑色布衫,标志性的光头在灯光下濯濯闪亮,脸型削瘦,五官有棱有角,眉宇间似乎略有疲惫倦意。这就是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蒋介石,现在是我老爸…蒋纬国在心里暗暗道,他不敢懈怠,急忙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地问好:“爸…不是,父亲好。” “嗯。”蒋介石目光温和地看着蒋纬国,神色慈祥和蔼,语气很亲切,“过来坐吧!怎么突然从苏州回南京了?你不是说这个暑假在苏州有很多事要做,不回来的吗?” “我…我想父亲您了呗!”蒋纬国嘿嘿地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一个空位上,坐得很规矩,他肯定不敢大大咧咧,实际上餐厅里加上他就三个人。蒋家一家四口,蒋经国此时还在苏联。 蒋介石不由哑然失笑,作为一个父亲,儿子说出“我想父亲您了”这种话,肯定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亲情温暖。实际上,比起蒋经国,蒋介石更喜欢蒋纬国,虽然蒋经国百分之一百是蒋介石亲儿子,蒋纬国不一定是蒋介石亲儿子,但蒋介石确实更加偏爱蒋纬国,因为蒋经国小时候性格比较胆怯文静、木讷畏缩,而蒋纬国则聪明伶俐、活泼好动,更讨人喜欢,蒋介石也曾公开说“经国聪明,纬国可爱”,小时候叫蒋纬国“囝囝”。蒋介石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蒋纬国,然后看着宋美龄,笑着道,“夫人,这就是纬儿,你们两人总算正式见面了!” 宋美龄笑起来:“刚才吓了我一跳,也不提前给家里打个招呼。” 蒋纬国摸了摸脑袋,笑了笑,心里则松了一口气:“妈的!吓死老子了!原来你们俩根本没见过面,害得老子还以为自己露馅了。” “来,吃饭吧。”宋美龄已经盛好一碗饭并递给蒋纬国。餐桌上摆着四道宁波小菜和一碗西红柿蛋汤,蒋介石因为牙齿不好,所以只能吃点清淡而松软的宁波菜。 “谢谢母亲。”蒋纬国连忙双手接过饭碗。 “都是一家人,又在家里,这么客气干什么?”宋美龄笑了笑,坐在蒋介石一边。 正文 第009节 回家(3) 现场气氛十分温馨,虽然蒋纬国在骨子里是“外人”,但此时毕竟是一家三口,蒋介石原本略有疲倦的脸上也因为小儿子的回来而多了几分笑意,宋美龄看着蒋纬国,夸奖道:“达令,难怪你喜欢纬国,纬国长得又帅气又阳光,个子也蛮高的,确实讨人喜欢啊!”蒋纬国身高172厘米,体重68公斤。 蒋介石听得笑容满面。 蒋纬国心里想笑:“看来,不管是后世还是民国,世界永远都是看脸的啊!老子长得帅,也能讨得宋美龄的喜欢。”宋美龄确实对蒋纬国越看越喜欢,她说道:“你哥在苏联,太远了,所以我几次问你父亲,想把你接到南京,可你父亲一直不赞成,总是说以后再说。现在看来,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我是个喜欢孩子的人,要是我来带你长大,我肯定会把你惯坏的。所以,你父亲安排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对你以后自强自立很有帮助,并且,对你姚妈妈也很公道。”她不停地夸赞蒋纬国。宋美龄不能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而然,她对蒋经国和蒋纬国有着一种特别的母爱,但蒋经国毕竟太大了,已经26岁,不适合让宋美龄当小孩来“疼爱”,而蒋纬国才20岁,很适合让宋美龄当小孩来“疼爱”。 蒋纬国一边哼哼哈哈地说“母亲过奖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扒饭,都不怎么敢夹菜,并且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蒋介石和宋美龄很快就看到蒋纬国包扎着绷带的脑袋。“纬儿,你头怎么了?”蒋介石又惊讶又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蒋纬国笑道,“昨天睡午觉时从床上摔下来,不小心磕破皮了。” “没事吧?”宋美龄也吃了一惊。 “没什么大事…”蒋纬国吞吞吐吐地道,“我很正常,就是好像…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想不起一些人和一些事了…”他在这件事上必须要编鬼话,否则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不认识以前他明明认识的很多人的这个“破绽”。 “啊?”宋美龄再次吃惊,“你…你失忆了?”蒋介石也脸色立刻有些紧张。 蒋纬国点头:“确实有点,但我还记得母亲您和父亲。”他暗想道,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谁不认识蒋介石和宋美龄啊? 宋美龄愈发紧张地望向蒋介石:“达令,要不,让金先生过来看一下?” 蒋介石点头:“嗯,立刻让金先生过来一趟吧!” 宋美龄立刻起身,走到餐厅边一部电话前拿起电话:“是我,让金先生立刻来憩庐一趟,有事要麻烦他。嗯,好,越快越好。” 蒋纬国有些无奈,但也没推让,为了瞒天过海,他不得不装病。 十多分钟后,几个人急匆匆地赶到憩庐,都穿着白大褂,为首者是一个年过四旬、身形清瘦、精神矍铄、戴着眼镜的长者。蒋介石神色略显不安地指着这位长者问蒋纬国:“纬儿,你还认得他吗?” 蒋纬国看了看,竭力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最后摇头。 蒋介石叹口气:“他是侍从室总医官金诵盘先生,他儿子金定国跟你可是好朋友啊!”(金诵盘,著名中医,孙中山好友,长期在孙中山身边和蒋介石身边担任总医官职务,黄埔军校成立时担任军校卫生处处长,北伐战争时期担任北伐军军医处总处长,此时是侍从室总医官。另,侍从室全称“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是蒋介石身边最重要的幕僚组织和保卫机构,能在侍从室内担任要职的都是蒋介石非常器重和信任的人。比如,侍从室卫队卫队长王世和、侍从室秘书吴国桢、侍从室总医官金诵盘。) 蒋纬国还是一脸茫然。 “金先生,麻烦你了。”宋美龄焦虑地看着金诵盘。 金诵盘点点头:“职责所在,谈何麻烦。”说完,开始给蒋纬国进行全面检查。 任凭金诵盘是妙手回春的一代神医,也肯定没法诊断出蒋纬国的“真实病因”,折腾了半个钟头,他最后无奈而疑惑地道:“委员长、夫人,二公子的身体非常正常,他头部似乎也无甚大碍,至于他说的失忆症状,我估计是他头部受到撞击后,颅腔内产生了淤血,血块压迫到神经,所以导致他失去了部分记忆。” “啊?”宋美龄顿时担心不已,“那该怎么医治?” 金诵盘想了想,说道:“这个只能慢慢调理,让二公子颅内淤血自然溶解就可以了。” 蒋纬国暗暗地松口气:“幸好你没说要给老子做开颅手术,否则…当年华佗打算给曹操做开颅手术,最后华佗是什么下场?你丫的作为同行应该知道吧?” 金诵盘接着道:“侍从室医务处在去年从英国进口了一台x光机,如果有必要,可以给二公子照一照头部,这样才能落实症状,确定他颅内淤血的位置和大小,继而再对症下药…” “不要!不要!”蒋纬国连连摆手,他望向蒋介石和宋美龄,“父亲、母亲,我真的没事!不就是忘了一些事和一些人吗?大不了我重新再记就可以了!这位是金诵盘先生嘛,我虽然忘了他,但现在不就再记得他了吗?” 蒋介石眉头微蹙地望向金诵盘:“金先生,纬儿的情况究竟严重不严重?” 金诵盘看着蒋纬国:“应该不严重,只是暂时性失忆而已,并且他没有出现昏迷、抽搐、惊厥、失语等颅内受损症状,所以应该不严重。” 蒋介石点点头:“那你先给他开点药吧!如果发现情况严重了,再麻烦你。” 金诵盘点点头:“委员长客气了,我先给二公子开几服药,暂时以观后效。” 蒋纬国当然不会吃金诵盘开出的那些药,但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收下来的。送走金诵盘等医生后,被打断了的蒋家晚饭再次继续。大概因为蒋纬国受伤了,所以蒋介石和宋美龄对他的态度愈发温和关怀。蒋介石很和气地问道:“纬儿,说实话,你怎么突然从苏州回南京了?” 蒋纬国小心地吃下半碗饭,轻轻地喘口气,然后一脸正色地道,“父亲,我已经二十了,已经成年了,眼下我们国家内忧外患,我非常想为我们国家尽点力,所以我觉得不能再留在学校里浪费时间了。”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你想从军,我是知道的,并且我也是支持的。根据原定计划,今年十月份底,我就会安排你跟朱家骅(中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家、科学家、政治家)和冯·莱谢劳将军(一名来华担任军事顾问的德国将军)前往德国接受德式军事训练,现在是七月份,还有三个月时间而已。怎么?你已经等不及了?” 蒋纬国笑了笑:“是,父亲,我确实等不及了。日寇正在大举逼进,战争已是迫在眉睫,咱们国家现在就需要军人,而我却在这个关头去外国受训,岂不是临阵磨枪嘛!” 蒋介石笑了:“纬儿,你有这种报效国家的决心,我非常欣慰,但你应该让自己成为对国家更有用的高级人才,不是吗?国家不缺普通士兵,国家缺的是更有用的军事家、科学家。” 蒋纬国不想再绕弯子,他决定开门见山:“父亲,我想出国一趟。” “哦?”蒋介石略感惊奇,“去哪里?德国?你三个月后不就可以去了吗?” “德国是我要去的一个地方,但我不会在那里久留。”蒋纬国认真地道,“我要去好几个地方,希望父亲您允许并支持我。” “不在德国久留?”蒋介石愈发惊奇,“怎么?你不想去德国接受训练和教育了?” 蒋纬国摇头:“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父亲啊,咱们国家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刻不容缓,我在国外难以呆得安稳,难以呆得心安。我肯定要留在国内为国效力,只是暂时出国一趟而已。” 蒋介石用略感迷惑的眼神看着蒋纬国:“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纬国用请求的目光看着蒋介石:“父亲,我需要您给我一笔钱,用于路费和这一路的生活开销,顺便请您写几封亲笔信。” 蒋介石听得糊涂了:“写信?” 蒋纬国点点头:“嗯,父亲,我有一个计划,希望您帮我参谋参谋。” 吃过晚饭后,宋美龄让几个女佣给蒋纬国在一楼收拾了一间卧室。洗漱完毕后,蒋纬国关上房门,没开灯,然后一骨碌地倒在宽大舒适的席梦思弹簧床上,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后,他终于可以摘下戴了大半天的乖孩子面具了。蒋纬国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或马脚,毕竟蒋介石和宋美龄一个比一个忙,平时本来就跟自己长期分离,此时“久别重逢”,自己即便有什么不对劲,蒋介石和宋美龄也是察觉不出来的,况且,自己虽然不是“真正的蒋纬国”,自己的意识(思想、精神、记忆、人格)都已经不是原版的了,但自己在肉身上还是如假包换的。孟翔和蒋纬国的意识调包,比“狸猫换太子”调得还彻底,绝对天衣无缝。 “我以后一定要拼命地做一个‘孝顺儿子’,绝对不能惹蒋介石或宋美龄不高兴,这样,这两人才会成为我背后的两棵大树。有了这两棵大树做靠山,我以后干什么都肯定事半功倍,再加上我的‘未卜先知’能力,改变历史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我一定要改变中国的苦难历史,我一定要…等等!” 蒋纬国正踌躇满志地想着,突然间,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一个“悖论”: 不对!这其中有问题!是的,我能“未卜先知”,可以“料事如神”,可以改变很多大事,甚至改变历史走向,但是,真的改变了,那历史就不是原先的历史了,我也就不能继续未卜先知和料事如神了。比如,历史上的日军先打上海,同时打太原,然后打南京,接着打武汉…如果我不干涉历史,日军到时候肯定是老样子,所以,我能提前做好准备,可我真这样做了,历史就改变了,日军的下一步就肯定就跟原先历史上的下一步不同了,到时候,我就傻眼了,因为我无法预测日军在这个时空里、在这个被干涉被改变的历史里的下一步是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蒋纬国顿时心乱如麻:这其中存在一个“蝴蝶效应”,但也分程度的轻重区别。假如,蒋纬国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放一个屁,而原先那个蒋纬国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没有放这个屁,虽然蒋纬国这个屁也算是“改变历史”,但改变幅度肯定是忽略不计的;再假如,蒋纬国现在去厨房找一把刀,然后跑到楼上蒋介石宋美龄卧室里把蒋介石一刀捅死,那历史必然随着蒋纬国的这一刀而被改变得天翻地覆。 不干涉历史,蒋纬国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没屁用,历史还会是原先的历史,中国还会像原来那样充满苦难和血泪; 干涉历史,蒋纬国可以在一开始占到不少便宜,但历史被改变后,他就不能再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了,他也无法继续拥有这个“穿越优势”,甚至,历史会被他改变得让他无法控制,也许历史会被他改变得让新历史里的中国比原先历史里的中国结局更惨。 可以举个例子,历史上制造南京大屠杀的罪魁元凶是朝香宫鸠彦王、松井石根、谷寿夫、柳川平助、中岛今朝吾等,历史上侵华战争中比较厉害和难对付的日军将领主要是冈村宁次、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横山勇、阿南惟几、寺内寿一、山下奉文等。此时,距抗战爆发还有一年时间,那么,蒋纬国是否可以这么做:花段时间训练一批特工杀手,然后潜入日本国内,把这些人统统都提前干掉?答案是否定的。蒋纬国不能这么做,他要是这么做,八年抗战在一开始就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到时候,率军进攻中国的日军将领会是另一批人,战略、战术、战争态势…统统都会不同了,甚至会导致中日战争乃至二战都会不同了,蒋纬国完全不能“未卜先知”,他会失去最大优势。蒋纬国这么做,跟燕国太子派荆轲刺杀秦王没区别。 “我靠!”意识到这个悖论后,蒋纬国烦躁至极,“老子到底该怎么办?大幅度改变历史,一来让我无法再拥有未卜先知的外挂优势,二来有可能把历史改变得超出我的控制范围甚至还有可能会给中国带来更大的苦难;小幅度改变历史或者直接不干涉,那我岂不是还是碌碌无为?中国岂不是还是那么惨?妈的!这个悖论真可恶!” 这个晚上,蒋纬国基本上又没睡好,他满脑子都是各种错综复杂的思绪烦恼,另一方面,他脑海里在情不自禁地思念施利聆。正所谓“不合适就是丑,没感觉就是穷,一见钟情就是好看,深思熟虑就是有钱”,施利聆长得花容月貌,不要白不要,蒋纬国自然有点想入非非。 正文 第010节 四兄弟 接下来的两天里,蒋纬国一直就住在憩庐,每天深居简出、足不出户。南京是民国首都,权贵云集、龙蛇混杂,正所谓“水深王八多”,蒋纬国还不想跟国民政府的那些大员高层们打交道,一来他心里有鬼,不能太张扬,二来他不想节外生枝,三来他需要好好地梳理自己的思绪。至于蒋介石和宋美龄,两人都忙得很,当然不可能像普通父母那样陪伴蒋纬国身边,所以蒋纬国倒也乐得自在,同时也完全熟悉“自己家”了。憩庐一楼东侧是蒋介石的会客厅,会客厅正墙上悬挂着孙中山和蒋介石的大幅合影照片,照片上,孙中山身着中山装正容端坐,蒋介石身着戎装、佩戴长剑,一脸学生和信徒的忠诚表情,立在孙中山身后,在照片的上方,悬挂着孙中山手书横条:“安危他日终须信,甘苦来时要共尝”;一楼中间是餐厅,西侧则是一间小会客室,布置很女性化,曼纱轻拢,墙上挂着几幅水彩风景画,这是宋美龄的会客室,宋美龄经常在这里会见闺中密友、外使夫人,展开“夫人外交”;二楼西侧是蒋介石的书房,东侧是蒋介石夫妇的卧室,卧室东面是一个大阳台,习惯早起的蒋介石经常在这里晨读看报。 穿越到过去后,如何快速地发家致富?这可真是一个大难题啊!蒋纬国感叹着。 “二公子!”7月10日这天下午,陈明急匆匆地跑来,“戴公子和金公子来了!”蒋纬国住在憩庐后,王世和安排孙涛、翁勇、陈明、孙剑继续担任蒋纬国的保镖。 “啊?”蒋纬国一头雾水,“什么戴公子、金公子?” 陈明愣了一下,意识到蒋纬国“受伤失忆”,连忙解释道:“就是戴院长的儿子和金先生的儿子啊!” 蒋纬国想了想,无奈地道:“请他们过来吧!” “纬国!”“纬国兄!”很快,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起大步走过来,老远就向蒋纬国热情洋溢地挥手示意,“你从苏州回来了?”“好久不见你啦!” 蒋纬国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哈哈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木着脸问道:“二位是谁啊?” “你…你不认得我们了?”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年轻人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旁边那个年龄略小的年轻人在同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一起露出了同情神色,“纬国,你的脑袋...不要紧吧?” 蒋纬国不得不再次装失忆:“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忘了很多事和很多人了。” 两人叹息了一声,年龄略大的年轻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安国,戴安国。”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年龄略小的年轻人,“他是定国,金定国。” “哦…”蒋纬国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你们啊!” 过来探望蒋纬国的这两个年轻人里,二十五岁者是此时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国民政府委员戴季陶的儿子戴安国,二十岁者就是上次来给蒋纬国看伤的侍从室总医官金诵盘的儿子金定国。戴安国、金定国和蒋纬国(原先的蒋纬国)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加上蒋纬国兄长蒋经国,这四个年轻人号称“国民政府四大公子”,就是民国版的“京城四少”。四人名字里都有一个“国”字,因为他们的名字是国父孙中山先生亲自取的。早年时,蒋介石、戴季陶、金诵盘是孙中山的得力部下,三人关系非同寻常、亲如兄弟,蒋介石是孙中山钦定的继承人,戴季陶是孙中山的文政助手,金诵盘是多次救治孙中山伤病的当代名医,也是黄埔军校医务工作的总负责人,蒋介石有两个儿子(当时蒋经国叫蒋建丰,蒋纬国叫蒋建镐,都只是幼名,不是正式名字),戴季陶有一个儿子,金诵盘也有一个儿子,三人请孙中山给四个孩子取名,孙中山思考几天后回复:“就叫‘经纬安定’,希望他们四人以后有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才。”这就是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的名字来历。蒋介石、戴季陶、金诵盘三人是莫逆之交,蒋介石和戴季陶还是结拜兄弟;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四人也是铁杆好友,戴安国还拜蒋介石为“义父”(戴安国和蒋纬国本就很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止如此,蒋纬国就是蒋介石和戴季陶感情亲密的“活证据”,蒋纬国生父可能是蒋介石,也可能是戴季陶,说明蒋介石和戴季陶感情好得当初在日本“有妞一起泡”。蒋介石是国民政府一把手,戴季陶是国民政府高层要员,金诵盘同样是国民政府元老重臣,毋庸置疑,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四人就是此时中国的头号“太子党”。“经纬安定”四兄弟,蒋经国年龄最大,戴安国其次,蒋纬国老三,金定国最小。蒋经国今年26岁,正在苏联;蒋纬国20岁,目前在苏州东吴大学上学;戴安国25岁,原本在上海光华大学里学习经济和政治,目前已毕业,被父亲戴季陶安排进交通部任职;金定国20岁,他跟蒋纬国同年出生,比蒋纬国小一个月,目前在上海同济大学学习医学,算是子承父业。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蒋经国和蒋纬国在蒋家排行上是“国”字辈,两人小时候曾被取名“蒋国金”、“蒋国银”,后来蒋介石觉得太俗气,改成了“蒋国经”、“蒋国营”,但还是不满意,直到孙中山先生给他们取名蒋经国、蒋纬国。 “纬国,你真的没问题?居然连我们都不认识了?”三人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戴安国和金定国都用非常关切的眼神打量着蒋纬国,“我爸上次给你开的药,你有没有按时吃啊?” “我都说了,我真没事!别担心啦!”蒋纬国一边敷衍着戴安国和金定国,一边暗暗地打着主意,“这两个家伙既然跟我从小就是铁杆死党,并且也都是官二代,那我是不是考虑收服他们俩?组建我自己的新势力?毕竟,我那蒋老爸的中央派系势力是不可能被我指挥和使用的,再说了,中央派系势力不但内部派系林立,而且暮气沉沉。要不,就以这个太子党为基础,再加上我那便宜老哥从苏联回来,慢慢地组建成属于我蒋纬国的新一代嫡系势力?” 戴安国和金定国还在继续议论着蒋纬国的“失忆症”,蒋纬国定了定神,露出一个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神色:“我这点小伤小病算什么?唉,还是看看我们的国家吧!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内忧外患、国难当头,这才是我们作为党国高干子弟应该重点关心的头等大事啊!” 戴安国和金定国都吃了一惊,两人一起用迷惑的目光看着蒋纬国。“纬国啊…”戴安国惊讶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从苏州提前回南京的?” “是啊!”蒋纬国叹口气,“我在苏州上学时认识了几个东北流亡学生,你们懂的,他们平时总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中,从来没见过他们笑,有空,他们就两眼发呆地久久看着东北方向。曾有一次,有一个东北流亡学生问我,为什么东北四省全面沦陷已经五年了,不但看不到国军大举北上、收复失土,反而看到上海、苏州、南京等关内南方地区还这么的歌舞升平,好像国人已经忘了,就在此时此刻,三千万东北同胞正在日本人铁蹄下"shen yin"哭泣。古人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如今,不只是商女,全体国人都忘掉国耻了。” 蒋纬国此话一出,戴安国和金定国的神色也都凝重激愤起来。戴安国叹口气:“确实啊,五年前‘九一八事变’爆发时,全国到处都群情激奋,五年下来,国人好像都忘了这件事了。” 金定国恨恨地道:“日本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五年前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吞东北四省,去年又炮制什么‘华北五省自治’,想要把华北变成第二个东北!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他们就是想一步一步地吞掉我们中国、灭亡我们中国!这样下去,早晚国将不国!” 戴安国嗟叹道:“国府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退步,还不是因为共匪吗?委员长早就说了,攘外必先安内,中央只有先铲除掉共匪,然后才能整军经武,跟日本人彻底开战!没办法啊,在国军消灭共匪、国府做好准备之前,我们只能一忍再忍、委曲求全。”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金定国愈发激动,“日本人都吞掉小半个中国了!再继续下去,我们就要亡党亡国了!” “快啦!”戴安国安慰道,“共匪原本有三十多万人马,经过国军五次围剿,现在就剩下两三万残兵败将并且被围困在陕北一带,已经是穷途末路、插翅难逃,只要等张学良将军和杨虎城将军按照委员长的命令,彻底剿灭掉共匪,国府和国军就可以真正地抽出手来,全力以赴地对付日本人了!再忍忍吧!我估计顶多就是一年内的事了。” 蒋纬国心里暗暗想笑,但他表面上还是一脸沉重:“你们别忘了,日本人可不笨,他们肯定不会坐视国府消灭中共、做好战备的。我敢肯定,在国府消灭中共之前,日本就会全面侵华!中日全面战争,其实已经如箭在弦了!” “啊?真的会这样吗?”戴安国和金定国都很吃惊。 “肯定的!”蒋纬国神色郑重,“临渴掘井,肯定无济于事,我觉得国府必须要未雨绸缪,至于我们,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一来,我们是党国高干子弟,必须给全国青年们做出表率,二来,我们同样是热血的中华男儿,岂能坐视国难临头却麻木不仁、无动于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戴安国神色认真地道:“中日真全面开战的话,我国完全处于劣势,无论是科技、工业、军事、经济,我国都大大落后于日本。振兴国力,这可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事啊!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他苦笑着摇头。 “纬国兄,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金定国再次激动起来,他随后看着戴安国,目光炯炯,“安国兄,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不管我们做出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蒋纬国看着金定国,暗暗想道:“这小子不错,年轻激进,并且血气方刚,是棵好苗子,可以培养成我的死党心腹。至于戴安国嘛,估计年龄偏大了,又当了一两年的官,所以已经沾染官场上的暮气了,需要改造改造。”他看着金定国,故意问道:“你觉得我们该做什么?” 金定国似乎早有腹稿:“打仗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钱!所以我们应该去经商!去赚钱!” 戴安国哑然失笑:“定国,你能赚到几个钱?一场战争又需要多大的花销?你就是挣个几百万,对于国家、对于一场战争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 “微不足道又如何?”金定国神色坚定,“哪怕我只挣到几块钱,也能给国军多买几颗子弹!如果有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跟我一样,不就能积少成多、积土成山了吗?” “呵呵!”戴安国哂笑两声,不置可否,显然他并不赞同金定国的“年轻气盛”,“定国,你父亲可是安排你去学医的!你当好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就可以了,到时候同样能为国出力,你可以上战场救治受伤的国军将士嘛!” “我对学医根本就不感兴趣!”金定国十分苦恼和无奈,“我对商业非常感兴趣,要不是我父亲不允许,我早就投身商界了!” 蒋纬国眼睛发亮地看着金定国,愈发喜欢这个家伙了,他暗想道:“好苗子!真是一棵好苗子!跟我想得一样!妈的,我也发愁赚钱的事情呢!”他咳嗽了一下:“我本来在十月底要去德国,这是我父亲的安排,他想让我去德国学习军事,但我不愿去,因为我觉得,中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我在这个时候出国,还怎么投身军旅、为国效力?不过,我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出国一趟的,但不是出国留洋,而是…”他故意顿了顿,“算了,这事不能跟你们说。” 戴安国和金定国一下子被吊起了好奇心:“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跟我们说?” 蒋纬国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装作神秘兮兮地道:“我出国是肩负我父亲交付的一项秘密使命,这项使命为即将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服务。你们又不参加,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们。” 戴安国顿时面露惊奇,金定国则两眼放光:“纬国兄,到底是什么使命啊?” 蒋纬国故意欲言又止:“算了,你们又不参加!我呢,就要为国家出力了,至于你们嘛,一个继续在交通部里安安稳稳上班,一个继续回学校老老实实上学吧!” 金定国一下子跳起来:“纬国兄,我也要参加!” 蒋纬国惊奇地道:“你还要上学呢!” “不上了!”金定国非常干脆,“国难当头,饱读书文又有何用?还不如投笔从戎!” “这个嘛…”蒋纬国笑了,因为他已经成功把金定国引上钩了,“如果你真的愿意参加,那你先回去把家事处理好再说,毕竟,我在几天内就要出发了,时间紧急。” “没问题!”金定国喜出望外、眉飞色舞。 “纬国,也算我一个吧!”戴安国明显也心动了,“咱们三个,还有经国,一直都是患难与共、携手并肩的好兄弟啊!既然你和定国都参加了,我也不能落后!我要跟你们一起参加。” 蒋纬国笑道:“好啊!定国回去退学,你就要回去辞职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戴安国重重地点点头,彻底下定了决心。 一两年后在中国军政商三界迅猛崛起的“太子党”就此正式诞生。“太子党”以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经纬安定”四兄弟为核心和主要首脑,是国民政府中央派系内部第一大势力。这个“太子党”主要由十个高干子弟组成,十人个个都是全国一等一的官二代,并称为“太子党十公子”、“太子党十人团”,这十人分别是: 老大,蒋经国,1910年出生,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长子; 老二,于望德,1910年出生,监察院院长于右任长子; 老三,戴安国,1911年出生,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独子; 老四,汪文婴,1913年出生,国民党总裁兼行政院院长汪精卫长子; 老五,孙治平,1913年出生,立法院院长、孙中山之子孙科长子; 老六,居伯强,1914年出生,司法院院长兼最高法院院长居正长子; 老七,孙治强,1915年出生,立法院院长、孙中山之子孙科次子; 老八,蒋纬国,1916年出生,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次子; 老九,金定国,1916年出生,侍从室总医官金诵盘独子; 老十,张继正,1918年出生,外交部部长、四川省主席张群长子。 正文 第011节 赴德(1) 送走踌躇满志、两眼发亮的戴安国和金定国后,蒋纬国心情愉快,因为他成功“收服了”两个心腹。蒋纬国想要在这个时空里干出一番大事,肯定要有自己的嫡系势力,但蒋纬国(孟翔)目前熟悉并且可以信赖的人实在太少了,蒋纬国认识的人都是孟翔不认识的,除了还没正式见面的蒋经国,蒋纬国眼下是光杆司令一个,收服戴安国和金定国,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何况,戴安国和金定国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官二代,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 戴安国和金定国离开后,蒋介石就回来了,并且把蒋纬国叫到了他的书房里。 书桌后,蒋介石正襟危坐,书桌前,蒋纬国毕恭毕敬地站立着。 “本来,蒋百里是要到十月底才出国考察的,我也原打算那时候再让他带着你去德国。”蒋介石看着蒋纬国,“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那就提前三个月吧!我问过蒋百里,他也表示随时可以出国,明天你们就出发吧!正好有一艘船直达德国,车票船票都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你们在南京乘火车去上海,傍晚在上海乘船。” “谢谢父亲。”蒋纬国一脸乖孩子的感激神色,他心里暗想道,“还真快啊!” 蒋介石点点头:“那艘船上有很多我国运动员,他们是去德国参加即将在8月1日举行的第11届柏林奥运会的。” “奥运会?”蒋纬国顿时心头一动。 蒋介石再次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蒋纬国离去。 蒋纬国正要转身出门,无意中看到蒋介石神色颇为忧虑阴郁,忍不住好奇问道:“父亲,您在为何事烦恼?” 蒋介石看了看蒋纬国,沉吟一下后似乎想要考验蒋纬国:“纬儿,对于眼下悬而未决的两广事变,你怎么看?” “哦?两广事变?”蒋纬国心头再次一动,他想起来了,就在今年1936年,此时此刻,中国南方正爆发着“两广事变”,即广东广西两省联合起来反叛蒋介石。这件事的缘由是蒋介石试图联合广东省军政首脑陈济棠一起解决掉多年来威胁中央正统地位的广西省新桂系,但陈济棠认为广西被解决后广东就会唇亡齿寒,毕竟广东也是地方割据势力,甚至,广东都有自己的货币,这是南京中央政府难以容忍的,并且陈济棠以前也曾反蒋,很让蒋介石忌恨,因此陈济棠反而联合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以蒋介石不抗日为借口,两广一起反蒋。今天是7月10日,两广事变是在6月1日爆发的,目前,两广联军三十万兵力同蒋介石中央军五十万兵力在湖南省南部进行着对峙(因为两广事变,所以蒋介石中央军主力被牵制在南方,无法调往北方对付日本人和中共,这也是蒋介石必须要依赖张学良和杨虎城去“剿共”以及不得不在日本人妄图侵吞华北的各种挑衅中采取妥协对策的一个重要原因),双方大动干戈,战事一触即发,但双方都有各种顾忌,所以双方在对峙前线就像狗见到狼,虽然都龇牙咧嘴,但心里都发虚。当然了,蒋介石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顶级大师,在对付两广的时候,顺手牵羊、假道伐虢,解决掉了盘踞湖南省、夹在中央军和两广军之间的何键割据势力。此时的蒋介石共有三大烦恼,第一是虎视眈眈、不断进逼的日本人,第二是陕北黄土高坡的那股红色势力,被蒋介石派去“剿匪”的张学良和杨虎城不但没剿灭“共匪”,反而还跟“共匪”暗通款曲,把“共匪”从两三万人“剿”成了四五万人;第三就是南方的两广军阀在这个时候趁机发难,打着抗日的民族大义旗号对蒋介石进行政治勒索。蒋纬国看着蒋介石的满脸愁容,心里不由叹口气,他确实很同情自己的蒋老爸,后世网上也有网友感叹道“校长当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因为蒋介石从孙中山手里继承到的是一个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军阀割据、派系林立、内忧外患的中国。国民革命军成功完成北伐后,中国得到了名义上的统一,实际上还是军阀林立,最强大的五股势力分别是:雄踞华东和东南的蒋介石,占据广西和华中的李宗仁,割据华北大部分地区的阎锡山,盘踞西北和华北部分地区的冯玉祥,虎踞东北的张学良;接下来,“名义上得到统一”的中国继续陷入没完没了的内战泥潭里,先是李宗仁对蒋介石开战,然后是冯玉祥对蒋介石开战,接着是张发奎、俞作柏、唐生智、石友三…前赴后继地对蒋介石开战,最后是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以及盘踞河南省的樊钟秀联合对蒋介石开战(张学良站在了蒋介石这边),从而爆发了规模最大的中原大战;以李济深、蔡廷锴、蒋光鼐、陈铭枢为首的第十九路军在福建省又裂土建国,成立了一个“中华共和国”;并且以汪精卫为首的国民政府和国民党内部也有层出不穷的势力先后反对蒋介石,可以说,蒋介石基本上就没安生过,这些没完没了的内战即便不累死他,也会烦死他。当然了,这些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混战,蒋介石都是笑到最后的,他最强劲的三大对手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都被他统统打垮了。原本地盘都占据好几个省、势力如日中天、实力强盛得可以问鼎中央神器的阎锡山和李宗仁都被打回了山西广西老家,沦为只有一个省地盘的地方势力,冯玉祥的西北军集团彻底土崩瓦解,张学良的东北军集团则随着“九一八事变”而失去了根基地盘,无法再独立发展壮大;但全国各地新一轮的军阀势力还是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冯玉祥的大西北军没了,但杨虎城的小西北军却在陕西省异军突起;冯玉祥成了光杆司令,他的得力干将韩复榘在山东省割据一方;没有了冯玉祥的打压后,西北的马家军在宁夏、甘肃、青海三省日益兴旺;与此同时,四川的刘湘、云南的龙云、贵州的王家烈(去年已被消灭)、西康的刘文辉、湖南的何键(刚被消灭)、广东的陈济棠、河北的宋哲元、绥远的傅作义、新疆的盛世才、外蒙古的乔巴山、被英国人不断渗透控制的西藏…整个中国简直是“一个省就是一个小王国”。历史上在抗战爆发时,蒋介石这个中国最高领袖真正控制着的地盘包括: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福建、贵州、广东(包括海南岛)、陕西省南部(陕西省此时是杨虎城的地盘,西安事变后,杨虎城的小西北军被瓦解,中央军占领陕南,陕北是红色势力),共十个半省。 “父亲勿忧。”蒋纬国对两广事变自然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因此他侃侃而谈,“这事肯定会和平解决的,首先,眼下党国内忧外患程度都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国军既要剿共,更要对付即将全面侵华的日本人,这个时候打内战,无论谁有理,都会在民族大义上被举国上下所唾弃,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想敲诈父亲您一笔而已。两广表面上气势汹汹,跟中央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其实也只是虚张声势;其次,对付两广,我认为不该武力解决,那样会耗费中央太多军力和时间,内战一起,日本人自然笑得最开心,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应该分化瓦解以及逐个击破。两广里,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新规系十分强硬,桂军不但战斗力强悍,并且李白二人经营广西多年,颇得民心军心,桂系内部凝聚力非常坚固,但陈济棠大不同,陈济棠的广东派系看似实力强盛,实际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李白部下对李白十分忠心,陈济棠部下对陈济棠则是阳奉阴违。父亲只要竭力拉拢陈济棠的骨干部下,诱其临阵倒戈、弃暗投明,就能不战而胜,兵不血刃地摧毁广东派系。广东完了,广西自然就孤掌难鸣了,但到那时候,国军还是不宜武力解决广西,广西是块硬石头,难以速战速决,不过到那时候,李宗仁和白崇禧也会心里发虚,父亲您只要再给他们一个台阶下,默许他们继续在广西称王称霸,他们必然会借坡下驴、见好就收。虽然这样可能会养虎为患,但却是眼下最好的对策和结局。实际上,李白二人再怎么有本事,也只掌握着广西一省之地,中央只要警惕和遏制他们向别省扩张,就能让他们无法再成气候。”蒋纬国口若悬河地说完,又十分“卑鄙”地给蒋介石继续出谋划策,“除此之外,等到中日战事一起,虽然战火肯定不会燃烧在广西,但父亲您是国家领袖,掌握中央正统名义,所以,父亲您就可以命令李白二人率桂军精锐开赴抗日前线,一方面可以力挫日寇,一方面也能借刀杀人,剪除桂系羽翼。没了军队,李白二人还怎么继续在广西称王称霸?”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认真地听着,原本沉闷不乐的脸上慢慢地浮出了一丝笑意,他当然不是因为蒋纬国“想出破局妙计”而高兴,蒋纬国说出的这套对策其实蒋介石已经胸有成竹,他是为儿子的“进步和成长”而高兴:“说得好,说得对。纬儿啊,父亲很欣喜,也很意外,没想到你才二十岁,也没有任何从政从军的经验,头脑却已经如此聪慧灵通。好!好!纬儿,你分析得非常透彻,提出的这套解决办法也确实是最合理、最正确的。不错,两广里,李白的广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陈济棠的广东则是一个软柿子。我现在不妨可以告诉你,陈济棠的心腹干将余汉谋以及其他几个广东实权将领已经暗中表示要投靠中央,解决陈济棠已是迟早的事,只是…陈济棠还有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广东空军,这让中央不得不投鼠忌器。中央现在共有200多架飞机,陈济棠却有70多架飞机,李宗仁也有20多架飞机,两广军的空中力量是中央空军的一半啊,万一陈济棠在最后关头狗急跳墙,把他的飞机都送给李宗仁,桂系岂不是如虎添翼、更难对付?或者,陈济棠派飞机轰炸南京,那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说着,蒋介石露出一丝迟疑忧虑,广东空军是真正让他如鲠在喉的一个棘手麻烦。 蒋纬国心头再次一动,他转了转眼珠子:“父亲勿忧!”他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微笑,“据我所知,广东空军司令黄光锐将军也是一位心向中央的人,只是,陈济棠这几年来待他不薄,所以他才举棋不定。父亲,我在苏州认识一个姓黄的同学,并且我帮过他,听说他是黄将军的一个远房侄子,我马上联系那个黄姓同学,通过他的渠道做黄将军的思想工作,劝黄将军顺应大势、弃暗投明。” “哦?”蒋介石眼睛一亮,“纬儿,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蒋纬国连连点头,“并且我有起码八成的把握!” “好!”蒋介石脸色阴转晴,“纬儿,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如果黄光锐真的能因为你的这个渠道而幡然醒悟、投顺中央,我一定要好好地嘉奖你!” “行!”蒋纬国笑起来,“父亲,我们一言为定!”他当然在说谎,此时是7月10日傍晚,而黄光锐在历史上的7月18日就会“自动和主动”带着广东空军绝大部分飞机投奔蒋介石,跟蒋纬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蒋纬国只不过是借花献佛,做场无本买卖,敲敲蒋介石的竹杠。毕竟,蒋纬国非常缺钱,他想跟蒋介石伸手要,肯定也要有个正当理由并且让蒋介石高兴的。 走出蒋介石的书房,蒋纬国的心情很庄严:“终于要开始了。”虽然轻易改变历史可能会带来很多无法预测的变故,但蒋纬国还是下定决心,毅然改变历史,竭尽全力地让历史朝着对中国更有利的方向前进。“我在战场上杀一个日本兵,这也是改变历史,多死一个日本兵,不管怎么样,对于中国来说总是一件好事吧?至于其它的,想太多反而庸人自扰。事在人为,只要我做的都是有利于中国的,历史就不会被我改变得不利于中国。”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目光明亮,准备正式开始改变历史的步伐。 不过,蒋纬国此时对蒋介石无意中说的“奥运会”这件事重新感起了兴趣。 “孙涛!翁勇!陈明!孙剑!”出门后,蒋纬国呼喊他的这四个贴身保镖兼忠心小弟。 四人立刻跑来:“二公子,什么事?” 蒋纬国吩咐道:“给我安排一辆车,你们俩跟我跑一趟,先去财政部,然后去中央银行。” “干嘛去?”四人都十分惊讶。 “敲竹杠!”蒋纬国嘻嘻一笑。 正文 第012节 赴德(2) 次日上午八点,一行人来憩庐找蒋纬国,共九个人,为首者是宋美龄,她满面春风:“纬国!百里先生他们来了!” 蒋纬国急忙跑出门,先是看到宋美龄,然后看到神采飞扬、迫不及待的戴安国和金定国,两人在蒋纬国“教唆下”一个辞了职一个退了学,看到蒋纬国后,立刻兴奋不已地嚷道:“纬国,我们可以出发了!”蒋纬国接着看到宋美龄身边站着一位仪容肃然、面色坚毅但眉宇间略带一丝羸弱阴郁神情的陆军中将,便是宋美龄口中的“百里先生”,他急忙大步走上前并老远就伸出手:“百里先生,您好。” 百里先生笑了笑,很和气地与蒋纬国握手:“二公子,你好。” 蒋纬国很清楚,这位百里先生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全名叫蒋方震,字百里,是中国此时最卓越的战略学家、军事学家、军事理论家、军事教育家,曾是著名的保定军校的校长,目前他的职务是军委会高级顾问,抗战爆发后会代理陆军大学(黄埔军校)的校长。蒋百里是民国时期中国军界的一代奇人,也是中国眼下军事学第一人,著名的《国防论》就是他的呕心沥血之著,在这本军事巨作里,他深入浅出、一针见血地剖析了中日两国爆发全面战争后的战争形势,创造性地提出了“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的正确战争策略,并且在毛主席之前就提出“持久战”这个概念,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中国抗日战争的总设计师。 “纬国,你准备好了吗?”宋美龄笑盈盈地道,“百里先生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母亲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蒋纬国笑道,他然后看了看现场其他人,除了宋美龄、蒋百里、戴安国、金定国,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人跟在蒋百里身后,都是男青年,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左右,两人都显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另有一个女青年跟在宋美龄身后,至于这个女青年…蒋纬国刚看一眼就不由瞪大眼,死盯着人家不放,直到宋美龄咳嗽提醒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母亲,这三位是…”回过神来的蒋纬国干笑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宋美龄忍住笑:“这两位男青年,一位叫刘峰岭,一位叫易水寒,都是百里先生的高徒,刘峰岭精通德语、日语、英语三门外语,担任百里先生的翻译(蒋百里曾在日本和德国留学,他本人就精通德语和日语),易水寒是一名参谋军官,担任百里先生的副官,一起出国考察;至于这位女青年…”她对蒋纬国露出一个略带嗔怪的表情,“她叫杨梅,侍卫队的预备军官,原本要调入我的卫队里,但我想你孤身在海外,身边总要有个照顾你和保护你的人吧?所以就把她派过来。杨梅在训练队里的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别看她是女人,能顶得上三个男人的。”王世和的侍卫队(特务团)不只是保护蒋介石本人,也有一队人专门负责保护宋美龄,因为蒋介石在1928年曾遭遇一次未遂刺杀,把当时在蒋介石身边并且已经怀孕的宋美龄惊吓得流产并从此不能生育,所以蒋介石吩咐王世和训练一批女卫士保护宋美龄。实际上,宋美龄二姐宋庆龄也一样,怀孕期间受到惊吓导致流产,以至于终生都不能再生育。 蒋纬国看了看杨梅,笑着道:“母亲,堂哥(王世和)他已经把孙涛四个派来保护我了,我看就足够了吧?”蒋纬国对孙涛四人还是十分满意的,这四个家伙都是特务团的基层军官,无论是玩枪、玩刀、玩板砖,都能玩得出神入化,并且赤手空拳打起架来也能一挑多不费劲,有这么四个部下兼死党,就相当于养了四头藏獒,最起码生命就多了四份安全保证。当然了,蒋纬国完全不拒绝身边多出这个叫杨梅的女保镖,毕竟…“开玩笑!这个杨梅长得简直就像短头发的柳岩,并且身上某个地方跟柳岩身上最著名的地方也是一模一样的,放在身边用来养养眼也是好的。”蒋纬国暗想着。杨梅约二十二三岁,很英姿飒爽,但跟王世和一样长着一张表情稀少的扑克牌脸,脸色冷淡,似乎对自己被安排给蒋纬国这个二代当保镖很不情愿。 宋美龄莞尔:“孙涛他们都是男人,保护你是没问题,但在照顾你生活时肯定粗心大意、笨手笨脚,这怎么行?好啦,你别推让了。”她看得出蒋纬国并不是真的拒绝,又显得十分关切地道,“纬国,你马上就要出国了,你自己多多小心吧!你父亲忙,他今天没空来送你。” “谢谢母亲。”蒋纬国点点头,“我一定会小心的。” 除了戴安国、金定国、蒋百里、刘峰岭、易水寒、杨梅,另外两人都是年约四旬的儒雅男子,经过介绍,一位叫沈嗣良,一位叫宋君复,都是中国此时的体育活动家和体育教育家,他们马上就要率领中国体育运动员代表团前往柏林参加第11届奥运会,蒋纬国跟他们同路。 蒋百里示意了一下刘峰岭,刘峰岭从随身行李箱里取出一套军装、一顶军帽、一双军式皮鞋递给蒋纬国:“二公子,你的军装。”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忍住兴奋,接过军装:“我…我就要是军人了?” 蒋百里笑了:“穿上这套军装,你就算正式入伍了,当然了,你现在也没时间参加训练。按照委员长的意思,你是以我侍从官的身份跟我一起出国的。” “我知道了。”蒋纬国心头愈发激动,“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上军装。”他喜出望外,抱着宝贝似的跑到自己卧室里,脱掉身上的便服,穿上这套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尉军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蒋纬国心情庄严而肃然:“今天是1936年7月11日,从这一刻开始,老子就是一名中国军人了!”他反复看着镜子,镜子里面是一名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青年军人,他越看越满意,心情就像小时候过年换上新衣服,“一开始就是少尉,真不错!啧啧,朝中有人好做官啊!不知道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将军呢!”国军军衔由低到高分别是: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上士、准尉(士官长)、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少将(一颗星)、中将(二颗星)、二级上将(三颗星)、一级上将(四颗星)、特级上将(五颗星)。如果蒋纬国真的从最低的二等兵开始当,估计他要熬上好几年才能变成少尉。 把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随身衣物装在一个小背包里,蒋纬国意气风发地走出家门:“百里先生,我们出发吧!” 蒋百里看着蒋纬国,忍俊不禁:“二公子,这套军装以后再穿也不迟,现在还是脱了吧!” 蒋纬国愣了愣,他这时才注意到,蒋百里、刘峰岭、易水寒、杨梅四人都是穿着便服的,顿时回过神,既然是出国,并且眼下中日局势这么复杂,那自己这一行人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红着脸跑回屋里后,蒋纬国脱下军装,重新穿上便服。 “母亲,我走了。”蒋纬国正式跟宋美龄告别。 宋美龄点点头,然后取出一叠法币递给杨梅:“纬国路上就拜托你照顾了。” 杨梅接过钱并点头:“夫人请放心。”她对宋美龄十分尊重。 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很郁闷:“喂!那是我的钱,为什么不给我?她是我保镖还是我保姆?” 与此同时,孙涛四人也各自拿着行李包走过来,四人都喜形于色,毕竟接到了一个美差,跟蒋二公子一起出国“公款旅游”,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机会。蒋纬国、蒋百里、孙涛、翁勇、陈明、孙剑、刘峰岭、易水寒、杨梅、戴安国、金定国、沈嗣良、宋君复十三人逐一跟宋美龄告别,走出憩庐,王世和已经准备了几辆小汽车,十三人坐上车,驶向南京火车站。 “终于开始了!”蒋纬国在心里长长地感慨一声。 上午九点,众人抵达南京火车站并坐上火车,一路向东,抵达上海时已是黄昏。蒋纬国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上海滩”,虽然此时是三十年代,但这座富庶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依旧无愧于“东方巴黎”“远东金融中心”的称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蛛网衢道车水马龙,举目望去,满眼是富丽堂皇的饭店、巍峨雄壮的银行、风格各异的剧院舞厅、租界里一座座充满异国情调的洋楼别墅,黄浦江港口内卸货后离开的商船和满载货物靠岸的商船犹如丝绸之路上的驼队般络绎不绝,夜幕逐渐降临后,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让全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伴随着城市的热闹喧嚣和一曲曲慵懒而经典的旧上海歌曲,当然了,蒋纬国更加感兴趣的是街上那些穿着旗袍、摇曳生姿的民国女子。此时的上海是世界第五大港口、中国第一大港口,眼前的这一切都无可匹敌地证明了上海雄踞着中国金融、商贸、经济等诸多方面核心的地位。蒋纬国先是看得很惊奇,但随即,他的心情就沉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一年后,这座国际大都市就会化为尸山血海,一百多万中日军人将在这里浴血厮杀,并且上海的黄浦江和外延碧波浩淼的中国海域内,映入蒋纬国眼中的尽皆是飘扬着欧美、日本等形形色色外国国旗的别国船舶,偶尔还见到数艘杀气腾腾的日本军舰在江面上、海面上肆无忌惮地行驶着,血红的太阳旗耀武扬威地瑟瑟飘扬着,仿佛这里不是中国的上海港,而是日本的东京湾。四年前,中日军队于1932年1月28日至3月3日在上海爆发“一二八淞沪抗战”,战事以国民政府再次妥协退让而结束,从此,国民政府不得在上海驻军(但可保留上海警察总队和江苏保安部队共几千兵力),而日本军队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上海驻扎海军陆战队、修建碉堡工事等,日军舰艇也可以大摇大摆、横行无忌地开入黄浦江。国民政府能做的只是“强烈抗议”和“严重谴责”,当然了,这些抗议和谴责在日本人听来跟放屁没什么区别。亲眼目睹日本人在中国领土和中国领海内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不得不使得蒋纬国内心里涌起极度的愤怒和耻辱。 “老子早晚会改变这一切!”蒋纬国竭力不去看那一幕幕国耻画面,在心里狠狠地发誓。 “有海无疆,有国无防,耻辱啊!”蒋纬国身边的蒋百里看着这一幕,明显也感到愤慨,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话语中充满了极度的不甘,“倘若我中华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该多好啊!” “知耻而后勇嘛!中国人不好好地尝尝国耻和屈辱,怎么会奋发图强?”蒋纬国冷笑道。 蒋百里转过身,神色有些黯然伤感:“真不知道我此生究竟能不能看到我中华富强起来。” 蒋纬国心头微微不忍,他真诚地道:“百里先生,只要您爱惜身体,您就一定会看到的。”蒋纬国知道,蒋百里身体素来欠佳,在两年后的1938年底就病逝了,没看到中国抗战胜利。 正文 第013节 赴德(3) “沈先生!宋先生!你们来了!”上海吴淞口码头边,一群人喜形于色地迎上来,都是龙精虎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沈嗣良和宋君复微笑着走上去:“嗯,大家都等急了吧?” 蒋纬国跟上前,笑着问道:“这些就是要代表我国参加柏林奥运会的体育健儿们吧?” 沈嗣良点点头:“是啊!”他似乎有些感慨,“大家都很不容易啊!” “因为缺乏资金吧?”蒋纬国笑道,他已经猜到了。 沈嗣良露出赧然神色:“是啊!虽然大家都充满干劲,都渴望能在奥运赛场上为国争光,但是…唉!咱们国家的情况,二公子你是非常清楚的,另外,国府中央对这件事并不甚热情,所以…”他正怅然忧伤地说着,却看到蒋纬国向自己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两张支票。 “两万美元。”蒋纬国笑道,“虽然不是什么巨款,但应该能稍微缓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沈嗣良吃惊地瞪大眼,宋君复等人也都欣喜地围上来。“二…二公子…”沈嗣良又激动又难以置信地接过支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跟我舅和我姨父要来的。”蒋纬国耸耸肩。 从蒋介石那里知道中国体育代表团即将要出征柏林奥运会后,蒋纬国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为这些中国体育事业的先驱们做点什么,做什么呢?肯定是掏钱了。蒋纬国很清楚中国奥运体育先驱们的困境,民国时期的中国连年陷入军阀割据、内忧外患的混乱状态,因此没几个实权人物对体育事业感兴趣,包括蒋纬国老爸蒋介石。蒋介石一天到晚忙着“剿匪”,同时为铲除全国各地那些遍地开花的军阀割据势力而烦得焦头烂额,哪里还会有闲心管这种“闲事”,并且在这事上一毛不拔,在蒋介石看来,花钱支持奥运参赛团还不如买枪买炮更划算。因为没有实权高层的支持,所以中国体育事业发展得十分坎坷崎岖,主要支持者是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正廷和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两人是中国现代体育事业的奠基人,只是,这两位中国体育事业的先驱只有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但囊中羞涩,因此历史上中国人在1932年第一次参加第10届洛杉矶奥运会的过程几乎是催人泪下,代表团共7人,运动员只有来自东北的短跑运动员刘长春一人(本来还有一个同样来自东北的中长跑运动员于希渭,但因为日本人阻挠而缺席),并且那时东北已沦落日寇铁蹄之下,刘长春由于旅途漫长、身心疲惫,再加上压力太大,因此在初赛就被淘汰了,回国时身无分文,还是洛杉矶当地华侨给他凑的回国路费;而四年后的1936年第11届德国柏林奥运会,参赛的中国运动员们仍然条件艰苦,由于国民政府提供资金不足,因此代表团不管是领队还是队员,从中国前往德国的这一路都乘坐最便宜的底舱,吃最廉价的饭菜,住最便宜的旅馆,甚至打地铺睡地板,但所有队员都毫不气馁,他们不嫌苦、不嫌累,只一心渴望能代表祖国在奥运会上参赛争光,他们的精神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蒋纬国知道代表团非常缺钱,历史上的中国代表团因为经费不足,国术队的队员们曾到南京大光明戏院卖艺,足球队也先期到东南亚各地表演募捐。因此蒋纬国知道奥运这件事后,立刻去找他舅舅、财政部部长宋子文和他姨父、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宋美龄是蒋纬国的“母亲”,宋子文是宋美龄兄长,自然是蒋纬国的舅舅;孔祥熙是宋美龄姐夫,自然是蒋纬国的姨父),通过软磨硬泡,从两人那里一人要到一万美元。蒋纬国很想大力支持中国奥运参赛代表团,但他穷得叮当响,弄来这两万美元已经不容易了。 “二公子,谢谢你!”沈嗣良、宋君复等人都非常感动。 “应该的嘛!你们做的是为国争光的爱国壮举,我只是尽到我的一份心罢了。”蒋纬国非常爽然。 “百里!”“爸!”除了体育代表团,还有三人在码头边等着蒋百里一行,一位容貌端庄、眉目清和的中年妇人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女生,大女生十六七岁,小女生十二三岁。通过介绍,蒋纬国知道这三位女性分别是蒋百里的夫人蒋佐梅、蒋百里夫妇的三女儿蒋英、五女儿蒋和。蒋纬国暗暗想笑,因为蒋百里明明是一个以研究中国对日作战而著名的中国军事家,却偏偏娶了一个日本妻子(蒋佐梅女士是日本人,原名佐藤屋登),并且,蒋百里生女儿的本事堪比段正淳,生了五个孩子,居然都是女儿。蒋百里和蒋佐梅的五个女儿里,大女儿蒋昭因病早夭,二女儿蒋雍此时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书,三女儿就是眼前这个蒋英,学音乐的,此时跟蒋百里一起去德国并在德国柏林音乐学院留学,四女儿蒋华在比利时某个蒋百里的华侨好友家,五女儿蒋和也在眼前,跟父母三姐出国游玩。 蒋纬国笑嘻嘻地看着蒋英,他知道这个小姑娘以后会嫁给著名的大科学家钱学森。 “爸,他是谁?”蒋英奇怪地看着蒋纬国,问蒋百里,“怎么盯着我看?” 蒋百里笑着道:“英儿,他是委员长的二儿子蒋纬国。” 蒋英笑起来,很大方地向蒋纬国伸出手:“蒋二公子,你好!” 蒋纬国笑眯眯地跟蒋英握手:“蒋三小姐,你好。” 说话间,众人要乘坐的轮船已经开始靠岸,是一艘叫“普鲁士公爵号”的德国远洋货轮,船上装满德国跟中国进口的桐油、棉花、猪鬃(猪鬃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工业上用途巨大。猪鬃是中国的传统出口物资,出口量居世界第一位,占世界猪鬃贸易总额的95%)。众人鱼贯上船。蒋纬国、蒋百里一行共14人(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孙涛四人、杨梅、蒋百里、刘峰岭、易水寒、蒋佐梅、蒋英、蒋和),船上一起的还有去德国参加柏林奥运会的中国体育代表共69人(包括沈嗣良和宋君复),众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建镐,你原来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子?”体育代表团里,一名青年运动员非常惊奇地看着蒋纬国。 “嗯啊…”蒋纬国点点头,然后摆摆手,“低调,低调。” “建镐,你还记得我吗?我跟你是东吴大学的同学啊!”那名运动员非常惊喜。 “是吗?”蒋纬国当然不记得。 “我叫程金冠。”运动员又惊又喜,“我的天啊,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子!” 蒋纬国打个哈哈,他在东吴大学上学时肯定隐姓埋名,但此时,沈嗣良、宋君复等人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体育代表团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个程金冠跟蒋纬国是大学同班同学,都是学经济学的,是一名短跑健将,在国内号称“南程北刘”,“南程”是程金冠,“北刘”是第一个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就是上届洛杉矶奥运会)的刘长春,而刘长春此时也在船上,也在代表团里,第二次代表中国参加奥运。除了程金冠和刘长春,此时的代表团里还有很多著名的选手,包括撑杆跳高选手符保卢,拳击手王润兰、靳贵第、靳桂、李梦华,一百一十米跨栏选手林绍洲(台湾人),以李惠堂、陈镇和为代表的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等,另外还有即将成为奥运会上第一个中国籍裁判的体育教育家舒鸿等人。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中国男足是一支横扫东亚无敌手的“铁军”,1913年至1934年连续十届的远东运动会上,中国男足获得九次冠军和一次亚军,每次和日本队交锋都是以5比1、4比0等大比分完胜,令日本队颜面丧尽,甚至有部分日本球员畏惧同中国男足交锋,而队长李惠堂更是被称为“亚洲球王”、“世界五大球王之一”。(注:这些伟大的体育先驱们在抗战爆发后大多数都投身抗战,有很多人为国捐躯。靳桂第战死在台儿庄战场,王润兰在漳河战役中怀抱手榴弹和日军坦克同归于尽,符保卢加入空军并在空战中血洒长空,陈镇和加入空军,因飞机失事而殉国。) 悠扬的汽笛声中,普鲁士公爵号缓缓地驶出上海港,离开中国,前往德国。 蒋纬国和蒋百里这次前往海外,两人都肩负着国家使命,两人使命不一样,但殊途同归,都是为即将爆发的中日战争服务的。蒋纬国这一路上倒也不无聊,身边有一大群人给他作伴,整天有说有笑。唯一没怎么跟蒋纬国说话的就是杨梅,杨梅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她根本就不愿意跟蒋纬国聊天,至于易水寒,蒋纬国觉得他名字“很酷”,一问之下,果然不是真名。 “我原名叫易云,‘九一八事变’后改名易水寒。”易水寒叹息一声,他神色伤感而怅然。 “你是东北人?”蒋纬国心里有数了。 易水寒轻轻点头:“是,我是沈阳人,以前是东北军牛元峰部的一名军人。‘九一八事变’爆发时,三十万东北军一枪不放,撤到关内,把东北的大好河山都拱手让给了日本人。经过易水河时,我们部队接到中央命令,被改编为第109师,调我们去陕西‘剿匪’。我当时想,战国末年,燕国太子丹在易水河边送荆轲前往秦国刺杀秦王,秦国不就是现在的陕西省吗?而燕国不就是我们东北的一部分吗?我们的路线跟当年的荆轲是何等相似,离家乡,过易水,一去不复返,所以我改名易水寒。后来在直罗镇战役中,我们第109师被中共红军基本全歼,师座牛元峰兵败自杀,我和一群兄弟在死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捡回了一条命,突出重围后,我不想再回东北军了,因为我不想再参加这种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内战,所以我辗转来到南京,考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他说着,再次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重回东北,再看一眼家乡的黑水白山。” “会的!一定会的!”蒋纬国神色坚定而诚恳地安慰道。 易水寒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在船上的闲暇之余,蒋纬国更多的是和蒋百里探讨国际局势和中日形势,两人兴致相投,在这件事上找到很多共同话题,很多地方都“英雄所见略同”,当然了,蒋纬国靠的是作弊,蒋百里靠的是真才实学,尽管蒋纬国在很多地方都没有“剧透”,但还是让蒋百里称奇不已。 “二公子,中日两国若是真的爆发全面战争,以你的出身和能力,在军政部或军委会里担任高参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啊!”蒋百里开始欣赏起蒋纬国,他一开始虽然没轻视蒋纬国,但也只把蒋纬国当成一个普通官二代,但蒋纬国“战略目光”如此长远让他非常意外和惊喜。军政部,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相当于此时中国的国防部,历史上抗战胜利后被改组为国防部。 “高参?”蒋纬国笑了,“我才不去后方当高参,我要去前线!亲自指挥部队杀敌报国!” “有志气!”蒋百里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委员长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 “二公子!”孙涛等人走过来,“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上战场!” “好!”蒋纬国笑着点头,然后说道,“以后别叫我二公子了,感觉很别扭,也显得生分。” “那叫你什么?”陈明发愁地道,“纬哥?” 蒋纬国顿时冒出一头热汗:“纬哥(伟哥)?真难听!” 四天后的傍晚,普鲁士公爵号抵达“东方直布罗陀”、“东南亚的上海”新加坡。此时的新加坡还不是一个独立国家,而是英国殖民地马来亚的一部分(马来亚跟后世的马来西亚是有区别的,后世马来西亚国土分为两部分,一是马来亚半岛的南部,二是加里曼丹岛的北部,此时的马来亚就是马来亚半岛南部地区)。货船进入新加坡港湾,休息一晚,补充淡水燃料。孙涛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上岸游玩,蒋纬国则对游玩不感兴趣:“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有事!” “纬国,你要去哪里?”蒋百里很惊奇。 “拜访一位重要人物。”蒋纬国笑着说道。 蒋百里等人一头雾水。带着戴安国、金定国、杨梅、孙涛四人,蒋纬国马不停蹄地上岸,他风尘仆仆,来不及领略这座狮城的繁华和魅力,直接驱车赶到新加坡城区郊外的一座充满浓郁中国东南地区建筑风格的宅院。孙涛七人留在宅院外面,蒋纬国独自进入拜访。“甲公,您是南洋华侨领袖、商业前辈,更是当年与先总理共事的党国元老,纬国特地前来拜会您老,还望您老不吝指教。”在内庭一间会客室内见到宅院主人后,蒋纬国毕恭毕敬地向主人行礼。 正文 第014节 赴德(4) 端坐在蒋纬国对面太师椅上的是一位五十来岁、浑身上下无不透出一股精明矍铄气息的长者,这位长者大有来头,他便是早年曾与孙中山有莫逆之交并坚定追随和力挺孙中山发动辛亥革命的著名南洋爱国华侨、马来亚华侨商会联盟领袖、企业家、教育家、慈善家、社会活动家、人称“南洋橡胶大王”的陈嘉庚老先生(陈嘉庚别名陈甲庚,所以外人尊称其为“甲公“)。听完蒋纬国这一通客气话,陈老先生爽朗一笑道:“二公子真是太抬举老朽了!老朽既身为华夏子孙、炎黄后裔,自当亦要为祖国振兴伟业略尽绵薄之力了。区区一些陈年往事,不提啦!”他目光炯然地盯着蒋纬国,“二公子身为蒋委员长之次子,不知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新加坡来找老朽呢?” “甲公,实不相瞒,纬国确实有紧急要事需要您老的指点和提携。”蒋纬国实话实说。 “二公子尽管说吧,只要能帮得上手的,老朽自然不会推塞的。毕竟,蒋委员长的面子,老朽还是要给的。”陈老先生颔首微笑。 蒋纬国取出身上的一封信函,恭恭敬敬地双手举着递给陈老先生:“甲公,这是我父亲写给您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哦?蒋委员长亲自给我写信?”陈老先生顿时感到一丝意外和惊诧,接过后打开浏览。信上除了开头的几句客气话外,其余内容都是直奔主题的,陈老先生看完后,微微闭目冥想。 蒋纬国愈发谦恭客气地道:“甲公,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就不拐弯抹角或说什么虚话了。我父亲在信上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来难以启齿,纬国今天代我父亲拜访您老人家,目的就是借钱,不是要钱,是借钱,不是为我或为我父亲而借,是为国民政府为国家而借。甲公,东亚局势您是非常清楚的,中日两国目前已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两国全面开战更是如箭在弦,估计就在一年之内了。中弱日强,形势很不利于我国,并且战事一开,国联以及西方大国肯定要么和日本蛇鼠一窝要么会坐山观虎斗,届时,我国孤立无援,怕是真的要危险了!不过,日本人既然想侵吞我华夏河山,我中华军人岂能临阵脱逃?即便不敌,也要逢敌亮剑!打,肯定是要打的,我中华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上下一心,必能将日寇赶出国门。但是,战事一开,军用民生的耗费必然是花钱如流水了。中央国库十分空虚,年年‘剿共’,耗资巨大,百姓早就不堪重负。甲公您是明白人,没钱,还怎么打仗?若是加大国内税收,无异于割肉补疮、饮鸩止渴。纬国不才,此次出国其实是遵从父亲密令,要在海外建立一个独立于国府财政部门、用于支持战争的经济渠道,以此应付即将爆发的中日大战。甲公您虽然人在海外,但您素来心系祖国,这一点是海内外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和我父亲都非常希望得到甲公您的支持。”蒋纬国说得非常坦然和诚恳,他相信这种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作为拥有一颗火热爱国心的陈老先生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蒋纬国第一次“回家”时请蒋介石帮忙写几封亲笔信,他目的就在这里。当时,蒋纬国是这样对蒋介石说的:“父亲,中日全面开战已经迫在眉睫,一旦开战,国联完全无法阻止日本人,就像五年前无法阻止日本人侵占我国东北一样,而美、苏、英、法、意等西方列强十有八九会袖手旁观,甚至反而还会跟日本人狼狈为奸,所以,党国在对日开战后极有可能很长时间内只能靠自己。支持一个国家进行长期战争的,首先是钱。打仗就是烧钱啊,所以,党国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储备以及越多越好的财政收入来源。父亲,您是心知肚明的,党国的国家经济命脉基本上被掌控在高层权贵们手里(他没敢指名道姓地说“四大家族”,因为蒋介石和宋美龄也是四大家族的一员),到时候战事一起,他们可能良心发现、慷慨解囊吗?另外,国府高层间的贪腐之风已经很严重了,到时候一毛不拔者、损公肥私者、中饱私囊者、大发国难财者怕是会不计其数,毁家纾难者反而是寥寥无几、凤毛麟角。没有一支坚实可靠的经济支柱,党国的抗日战争肯定撑不了多久的。所以,父亲,我想在海外建立一条专属于您本人的经济渠道,以此支撑正在日益逼近的中日全面战争,这条经济渠道不经过国府以及那些官僚机构,直接从海外通往您的手里,从而保证所有资金都能百分之一百地用于战争。” 蒋介石听完蒋纬国的这番话后,十分惊奇地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这个设想非常新颖,并且非常有远见性啊!你需要我做什么?” “写亲笔信。”蒋纬国说道,“父亲,我们有成百万上千万的同胞分散在海外各地,他们大多数都心系祖国,是我们在海外的重要力量来源。辛亥革命时,他们不就大力支持国内吗?中山先生曾说过,‘辛亥革命的成功,靠的是国内捐命、国外捐钱’。现在也是一样的,祖国有难,海外侨胞们肯定不会隔岸观火。父亲您写亲笔信,我作为父亲您的代表,登门拜访那些华侨领袖,不就显得我们非常有诚意吗?我是您的儿子,您派我当代表,远好过派其他人。” “说得对!说得好!”蒋介石连连点头,对蒋纬国的这个提议很深以为然,并且也开始欣赏蒋纬国的头脑和目光,“行,纬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合上蒋介石亲笔写的这份诚意拳拳的“请愿信”,陈老先生静静地听完蒋纬国的这番话,沉吟一下后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感慨道:“蒋委员长有此远见明断、二公子有此雄心壮志,真乃国家之大幸、民族之大幸!二公子放心,这件事老朽自当义不容辞。在马来之地,老朽苦心经营多年,还算有些财力人力。祖国有难,老朽怎能无动于衷?自然倾尽所有以赴国难。只是,二公子,战争的花销可不是什么小数字啊,老朽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蒋纬国心中大喜,他感动地道:“即便是杯水车薪,也能聚沙成塔啊!另外,我蒋纬国在此向甲公您以我的项上人头作担保,您借给国府的钱,每一分、每一厘都会用于强军抗战。” “好,好。”陈老先生笑起来,他又道,“这钱既然是为以后抗日而准备的,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光靠老朽一人,恐怕还是独木难支、单丝不线哦。” 蒋纬国笑起来:“甲公,我懂您的意思,所以在这件事上也需要您帮忙。” 陈老先生目光炯炯:“二公子你说了,要建立一条独立于国内官方机构的海外财政渠道,那我们为何不联合整个东南亚的华侨呢?组建一个南洋华侨商会集团,一起为了国家日后的抗战大业而同心协力!想我华夏同胞人口总数不下五万万,足迹可谓遍布全球五大洲四大洋,东南亚、欧洲、北美,哪里没有我们华人的身影?” “这事就劳烦甲公了。”蒋纬国激动道。 “为国为民,老朽自然竭诚尽力。”陈老先生凛然道,“马来亚这里是老朽,菲律宾那里是李清泉先生,印尼那里是庄西言先生,缅甸那里是胡文虎先生,泰国那里是郑永兴先生(郑明如父亲),他们跟老朽都是莫逆之交,大家身在海外,若不互相扶持照应,怎么撑得下去?二公子放心,这件事包给老朽,老朽马上会联系李先生他们,组建一个东南亚华侨联合总会,竭尽全力地援助祖国的抗日大业。”陈嘉庚、李清泉、庄西言、胡文虎、郑永兴,五人便是东南亚几百万华侨的五大领袖,这五人联盟起来,自然会成为蒋纬国在海外的一个巨大靠山。 “甲公,谢谢您。”蒋纬国感动不已。有深明大义并且号召力和威望在南洋都堪称德隆望重的陈老先生的牵线搭桥,事情就好办多了。陈嘉庚是马来亚华侨领袖,李清泉是菲律宾华侨领袖,庄西言是印尼华侨领袖,胡文虎是缅甸华侨领袖,郑永兴是泰国华侨领袖,五位领袖联合起来,在东南亚一带可以说是“一呼万应”,东南亚的几百万华侨在这五位领袖的组织下,会成为给中国本土源源不断输血的一根大动脉。“对了,甲公!”蒋纬国非常想现在就回报陈老先生,但他此时穷得叮当响,只能用他拥有的“未卜先知超能力”借花献佛,“我在此需要非常郑重地提醒您和诸位在东南亚地区的侨胞们,中日一旦开战,战火绝不是只在中国境内,这场中日大战会成为新一场世界大战的一部分,整个东南亚极有可能都会被波及。您和诸位前辈、侨胞们必须立刻就要展开迁移避祸的准备了,我提议你们最好迁往澳大利亚,也可以迁往缅甸。”蒋纬国知道,历史上的日军没有攻陷澳大利亚的,也没能完全攻陷缅甸,但马来亚、菲律宾、印尼、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都被日军在偷袭珍珠港后攻陷占领了。 “好,二公子此番忠告,老朽记下了。”陈老先生连连点头。 “伯父,有客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接着走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精干英武的青年,年龄约二十三四岁,看到蒋纬国后颇为惊奇,“伯父,他是…” 陈老先生笑了笑,他互相介绍道:“这是蒋委员长二儿子蒋纬国,二公子,这是我远房侄子,曾力伟。” “你好!”蒋纬国微笑着向曾力伟伸出手。 “什么?你是蒋委员长的儿子?”曾力伟显得非常吃惊地握住蒋纬国的手,“你好!你…你怎么来新加坡?” 陈老先生笑起来:“二公子来我这里,是跟我商讨国军抗日大事的。” “抗日?”曾力伟立刻激动起来,“国军终于要跟日本人开战了吗?太好了!”他眼睛里迸发出热烈的目光,先是看着蒋纬国,然后望向陈老先生,“伯父,我…我要回国!我要跟二公子一起回去!参加国军!打日本人!”他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妈的!日本人简直是欺我中华无人!五年前发动‘九一八事变’,我知道这件事后恨不得立刻回国,没想到国军根本就没有跟日本人在东北开战!现在…”他目光炯炯地望向蒋纬国,“国军真的要打了吗?” 蒋纬国看着曾力伟,心头微微一动,因为他的“敛财计划”里正好有一个重要措施需要曾力伟这样的人,海外华侨出身、年轻、热血、爱国、了解东南亚地区的风土人情。蒋纬国望向曾力伟,意味深长地道:“你真的想为祖国效力吗?” “废话!”曾力伟异常激动,“二公子,我虽然是华侨,但我可没有忘记我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血脉!祖国有难,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岂能坐视不管?一二八淞沪抗战时,我就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国,但我伯父劝阻了我。”他又望向陈老先生,“伯父,我已经二十四岁,也已经大学毕业了,我真的没兴趣去你公司做一个会计,我要回国当兵!我要跟二公子一起上战场!” 陈老先生哑然笑道:“行,正好二公子在这里,你要是真打算回国,我也就不强求你了,相信二公子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真的?”曾力伟顿时喜出望外。 蒋纬国看着曾力伟,不动声色地开始引对方上套:“曾力伟啊,马来亚这里有很多华侨,相信跟你志同道合的爱国侨胞青年肯定不少,既然要为国效力,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暂时还不回国,但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呢,在马来亚这里招募一批华侨青年,第一,要年轻力壮,第二要忠诚爱国,第三要了解东南亚当地风土人情,怎么样?能完成任务吗?” 曾力伟眼睛一亮:“二公子,你打算把我和我的朋友们带到国内组建成一支部队吗?” 蒋纬国笑起来:“暂时保密。”他望向陈老先生,“甲公,这件事也需要您帮帮忙,请您联系胡先生、庄先生、李先生、郑先生等东南亚的华侨领袖们,让他们帮我招募一批青壮年,越多越好,但宁缺毋滥,尽量要武装他们,最后都集中到新加坡这里,等待我的调遣和安排。” “好,老朽一定会办好这件事。”陈老先生再次欣然点头。 蒋纬国望向曾力伟:“你就来当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吧!办好这件事,等我回来。” “明白!”曾力伟兴奋不已,然后给蒋纬国敬了一个蹩脚的军礼。 正文 第015节 赴德(5) 离开陈老先生住宅时,蒋纬国满面春风,并且他口袋里多了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这是陈老先生以他个人名义先给蒋纬国的捐助,并且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以陈老先生为首的东南亚华侨集团就会成为蒋纬国的一个海外钱袋,他们会源源不断地给蒋纬国送钱。当然了,蒋纬国肯定不是一味地只知道索取,他肯定会好好地回报陈老先生等爱国侨胞们的。“妈的!老子这个蒋二公子的身份果然不是空头衔啊,三下五除二就捞到五万美元了!以后还有更多!啧啧,我老爸是蒋介石,果然办事就是方便啊!”他越想越眉飞色舞。 “纬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在门外等蒋纬国的戴安国、金定国、孙涛四人都好奇不已,杨梅没什么表情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蒋纬国嘿嘿一笑:“保密!走,回码头!另外…”他猛地拉下脸,“不许再叫我‘纬哥’!” 次日清晨,普鲁士公爵号离开新加坡继续前进,一路向西通过马六甲海峡,驶入印度洋。三天后,当货船即将经过锡兰岛(斯里兰卡岛)时,蒋纬国在船上收到了来自蒋介石的电报,蒋介石心花怒放地在电报里狠狠地夸了蒋纬国一通,因为这天是7月18日,广东空军司令黄光锐带着广东空军绝大部分飞机飞离广东,飞至国民政府控制下的江西省南昌,投靠中央。顿时,两广局势峰回路转,广东空军的“集体叛逃”不但使得蒋介石的中央军空军实力大增,还让广东派系和整个两广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除了实力上的打击,还有士气上的打击。蒋介石对此喜不自禁,他认为蒋纬国在这件事里做出了很大贡献,实际上蒋纬国什么都没做。 “给我老爸发电报!”蒋纬国嘿嘿笑着吩咐孙涛,“让他给我汇二十万过来。” “啥?”孙涛吃了一惊,“二十万?这么多?” “多吗?”蒋纬国厚颜无耻地道,“我让我老爸一下子得到价值上千万的六七十架飞机,并且还帮助他重创了两广军阀,跟他要点辛苦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况且,人家陈老先生一下子就给我五万美元呢!” 果然,心情极好的蒋介石非常爽快地让蒋纬国敲了他的竹杠,给蒋纬国汇了二十万法币,从南京汇到驻法大使馆,等蒋纬国到法国后就可以直接提钱了。 除了这件事外,世界上同时还发生了一件比较大的事,7月17日,西班牙内战爆发了。 蒋介石汇给蒋纬国的这“20万元”自然是“20万元法币”,此时的法币是中国法定货币,银圆不允许流通,但在民间还是半公开地进行流通的。以抗战爆发前的1936年为准,各国货币的兑换率因为国际局势严重动荡而比较混乱,粗略上可以这样认为(仍以1936年为准):10法币等于3美元(这是根据《中美白银协定》规定的兑换比例),1银圆就等于1法币(国民政府规定的,但银圆比法币稳定,所以更加值钱)。此时中国的法币发行总额只有14亿元,所以此时法币是比较稳定的,也是比较“值钱”的。1法币价值约等于后世五六百元人民币,但实际购买力更高。历史上毛主席在北京大学担任图书馆管理员时每月工资是八块大洋(八银圆/八法币),约等于后世的五千元人民币(不算低了,但当时大学教授的每月工资可高达十几万人民币);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日元价值约等于法币一半,一个普通日军士兵一个月军饷约为十日元不到,约等于后世两三千元人民币(抗战时期,虽然中国弱日本强,但国军中央军的军饷却比日军要高很多);还值得一提的是,在1936年,中国(不包括已经被侵占的东北地区和台湾地区)的gdp约为80亿美元;美国约为1000亿美元(1942年参加战争时增至2000亿美元,1945年战争结束时已达到了3000亿美元);日本本土约为50亿美元;朝鲜半岛7亿美元;台湾地区2亿美元;东北地区60亿美元(1945年时增至140多亿美元);德国在最高峰时约560亿美元,英法两国都是二三百亿美元,苏联在苏德战争爆发时的gdp约为450亿美元。总体而言,世界大国的综合国力依次是:美国、德国、苏联、英国、法国、日本、意大利、中国,位居第一的美国拥有无可匹敌的巨大优势,后面七国总和都不如美国。 蒋介石给蒋纬国的这20万元法币等于6万美元,而此时的武器价格差不多是这样的(为方便叙述,本书在涉及国外时的货币都以美元为单位,涉及国内时的货币都以法币为单位): 德国bf-109战斗机每架造价约9万美元; 德国u型潜艇每艘造价约250万美元(鱼雷每条造价约3万美元); 德国豹式坦克每辆造价约20万美元; 德国虎式坦克每辆造价约30万美元; 美国埃塞克斯级中型航空母舰每艘造价约7400万美元; 美国b-17轰炸机每架造价约28万美元; 美国b-29轰炸机每架造价约64万美元; 日本“大和号”战列舰造价约1亿美元。 蒋纬国此时手里有11万美元,如果用于吃喝嫖赌抽,还能撑一段时间,如果用于购买武器装备,顶多买一架战斗机,还不包括弹药、油料、零件,用后世的网络流行语来说,“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蒋纬国非常发愁,因为他需要以“亿”为单位来计量的美元。 六天后,普鲁士公爵号进入红海,穿过苏伊士运河,继而进入地中海,两天后终于抵达法国西南部的马赛港。 “我们到欧洲了!”上岸后,蒋百里显得颇为感慨。 “今天是7月26日(欧洲时间),我们还有五天时间。”沈嗣良望向程金冠、刘长春等运动员们,“大家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乘火车去柏林,肯定赶得上8月1日的开幕式典礼。另外,大家尽快调整身体状态。我知道,大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对身体造成很大负面影响,但必须要迅速恢复并且适应欧洲这里的水土,否则你们在奥运赛场上很难发挥出平时的最好水平。” 程金冠、刘长春等运动员们都纷纷目光坚定地点头。 蒋纬国颇为同情和不忍地看着程金冠等运动员们,他们确实太辛苦了,连续坐半个多月轮船和火车,一路上马不停蹄,来到欧洲也没法好好休息,很快就要参赛,简直是疲于奔命,而支撑他们精神的就是为国争光的崇高信念。 “你们来啦!”马赛港的码头上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待着蒋纬国、蒋百里、沈嗣良一行了,看到众人下船上岸,那几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这几人是国民政府驻法大使馆人员,他们已经接到了电报通知,为首者是一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年约五旬的儒雅男子,此人是一位在中国现代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号称“民国第一外交家”的著名外交家、此时的中华民国驻法大使顾维钧。“顾大使,劳烦你亲自迎接,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并且受宠若惊啊!”蒋百里上前微笑着跟顾维钧打招呼并互相握手。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嘛!”顾维钧笑道,他此时还不知道蒋纬国的真实身份,因此注意力都放在蒋百里以及沈嗣良等人的身上。双方客套寒暄一番,随后由顾维钧带路,众人前往附近一家饭店吃饭并休息一晚上,准备次日早上出发,乘火车从马赛直达柏林,火车票自然已经被顾维钧等人买好了。 顾维钧是驻法大使,公务繁忙,本来不会在马赛逗留一晚上的,但他提前收到国民政府的电报,并且还受到蒋百里的暗示,因此当晚也住在饭店里。吃过晚饭后,蒋纬国和蒋百里一起敲开顾维钧房间房门。“顾大使,这位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子蒋纬国。”蒋百里介绍道,“他有事情跟你说。”说完,蒋百里转身离开,他虽然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估计到蒋纬国应该是被蒋介石交付了什么机密任务,所以蒋纬国和顾维钧进行商谈时,他自然不方便在场。 关上门后,顾维钧十分吃惊地看着蒋纬国:“你就是蒋二公子?快,快请坐。” 蒋纬国笑了笑,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取出一封信递给顾维钧:“顾先生,这是我父亲给你的亲笔信。” “哦?”顾维钧顿时更惊讶了,他接过信函,打开看了看,上面就几句话,意思很简单,蒋介石在信上吩咐(或者说是命令)顾维钧在欧洲这边要配合(或者说是服从)蒋纬国工作。 “委员长的意思,我明白了。”顾维钧神色很郑重地看着蒋纬国,“不知道二公子有什么地方需要鄙人帮忙?”顾维钧明白,蒋纬国手里的这份蒋介石亲笔信等同于圣旨兼尚方宝剑,自己肯定要服从蒋纬国的调度和派遣,实际上,蒋纬国本人就是一把“会走路的尚方大宝剑”。 “顾先生,我需要你帮我做三件事,越快越好。”蒋纬国同样神色郑重,“首先,我需要你帮我联系到欧洲这边的华侨组织领袖。” 顾维钧点头:“此事不难。” 蒋纬国继续道:“其次,我需要你帮我联系到犹太人的首脑人物。” 顾维钧再次点头:“此事也不算难。” 蒋纬国接着道:“第三,我需要你派出两路人手,一路前往英国,前去伦敦大学圣玛丽医学院寻找一个叫亚历山大·弗莱明的英国科学家。这个人是搞生物学和微生物学的,他在好几年前曾发表一篇科学论文,关于一种叫‘青霉素’的抗菌药物,但没受到科学界的重视。你找到这个人后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他带出英国,说服他以后为我们工作。”他说着,取出陈嘉庚在新加坡交给他的五万美元支票递给顾维钧,“这笔钱交给你了,还有我父亲汇到你这里准备转给我的六万美元,也交给你,你就用这笔钱去寻找和聘请那个亚历山大·弗莱明。如果十一万美元不够,那你暂时给他开空头支票,我以后再补上。记住,这个人非常的重要。” 顾维钧面露疑惑地接过支票:“这个人有这么重要吗?” 蒋纬国点头:“这个人在科学上的重大发现能够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并且他的发现还能成为我们的摇钱树。” 顾维钧郑重点头:“好!我明白了!另一路呢?” 蒋纬国说道:“去美国芝加哥,联系一个叫保罗·高尔文的人,这个人在芝加哥经营着一家叫‘高尔文制造公司’的收音机企业,你帮我联系他,说中国政府想跟他公司进行合作。” 顾维钧再次郑重点头:“行,我即刻去办。” 蒋纬国嘱咐道:“顾先生,这是国家机密,注意保密,只有我父亲、我、你三个人知道。” 顾维钧眼中露出惊奇目光,随后肃然正色道:“我明白!” 把这三件事交付给顾维钧后,蒋纬国回到自己房间里,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三件事都是有重大作用的,第一件事就不用说了,蒋纬国要把欧洲华侨也变成他的钱袋,第二件事具有两大作用,蒋纬国想跟犹太人进行互利双赢的合作,犹太人有钱又有才,但无权又无势,蒋纬国需要犹太人的金钱和才干,而第三件事主要还是为了捞钱。医学上有三种药物号称“三大经典药物”,分别是青霉素、阿司匹林、安定,因为这三种药物临床应用上最普遍、实际需求量最庞大、跟普通人生活最贴近。阿司匹林是一种历史悠久的解热镇痛药,安定是一种作用广泛的药物,可以克制焦虑、静心安眠、抗癫痫、抗惊厥、缓解炎症性肌肉痉挛、治疗惊恐和紧张性头痛,还可以用于麻醉辅助等;至于青霉素,更是大名鼎鼎,这种药物对人类而言具有不可替代、无法估量的重大作用,它可以强力而高效地杀死很多种常见病菌。没有青霉素,人在病菌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因为人如果感染病菌并且没有抗菌素,体内病菌就会大量繁殖,导致感染处发炎流脓、身体不断恶化,最终让患者凶多吉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肺结核,没有青霉素的话,人得肺结核后必死无疑。此时,那位叫亚历山大·弗莱明的英国生物学家已经发现青霉素,但他还没找到能大规模制造和提炼青霉素的办法,因为他的这个重大发现没有受到科学界和英国政府的重视,直到历史上的1941年,青霉素才真正地成为用于治病救人的重要药物。蒋纬国如果能提前把亚历山大·弗莱明和青霉素掌握在手,既能提高中国的医疗水平、救治不计其数的国人和国军将士,也能把青霉素变成一棵超级摇钱树;青霉素可以变成摇钱树,高尔文公司的发明也能变成摇钱树,因为高尔文公司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摩托罗拉公司,在历史上的1940年,高尔文公司发明出一种轻便的军用无线电话机,就是一种初级的步话机,在战场上作用极其巨大,但开始时没受到美国军方的重视。蒋纬国如果能把这种便携式军用无线电话机掌握在手,就跟青霉素一样,不但对中国抗战大有裨益,也能带来滚滚的财富。 “没钱真难啊!”躺在床上后,蒋纬国满腹愁绪地喃喃着。 正文 第016节 柏林(1) 7月27日下午,蒋纬国一行人乘坐火车,抵达德国首都柏林。 刚到柏林,蒋纬国就感到了一种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蓬勃朝气。尽管此时的德国还未完全从上次世界大战的战败阴影中恢复过来,但这个国家已经明显得到重生,萧条破败之景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日新月异的繁荣昌盛,举目望去,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画面,希望的阳光和煦地照在这片处于欧洲十字中心的土地上。城市的街道上,行人车辆井然有序,一栋栋高楼大厦在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整个国家一片忙碌、积极向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沿途街道的楼房上都悬挂着大量的纳粹党“卐”字旗帜,黑色和红色交汇着,显示出了一种铁血的锋芒。三年半前,德国现任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正式上台时,德国的失业率高达20%,六百多万人没有工作,但现在,德国的失业率几乎为零,并且希特勒在上台时郑重承诺的“让德国每一户人家的餐桌上都有面包和牛奶”的诺言已经基本实现,因为希特勒的领导和指引,德国的国力正在重振,德国的军队正在重建,德国的经济正在复苏,德国的国际地位和民族尊严正在复兴,德国民众看到了希望和未来。即便是蒋纬国这个外国人,也感同身受地理解德国民众对希特勒的狂热爱戴和衷心拥护,因为德国民众根本没理由不爱戴、不拥护希特勒。一战结束后的德国因为战败,不但从世界一流强国沦为三四流国家,并且还被迫签署了极度损害德国利益的《凡尔赛条约》,德国的国力和国际地位都一落千丈,德国陆军只允许保留十万人,海军只允许保留很小的规模,空军更加是不允许存在。毋庸置疑,德国民众的民族自尊心被前所未有地践踏了,所有德国人都渴望德国能出现一个铁腕领导人,带领他们重拾昔日的尊严、荣耀、辉煌,而希特勒就是这样的人。去年春,德国军队正式开始扩军,今年三月,德国军队重新进入莱茵区。德国的莱茵区等同于中国的上海,莱茵区本是德国的领土,上海本是中国的领土,但英法列强不允许德国在莱茵区驻军,而日本不允许中国在上海驻军,可想而知,当德国军队重新进入莱茵区时,德国民众是何等激动,因为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希特勒在领导他们走向复兴。 “古今中外,各种形形色色的独裁者犹如过江之鲫。”蒋纬国暗想道,“有的独裁者毫无真本事,只是依靠谎言欺骗民众,通过洗脑手段把自己伪装成民众心里的‘神’,而希特勒虽然也是独裁者,但他是有真本事的,他是依靠真材实料的巨大贡献、有目共睹的卓越成就,成功赢得德国民众对他发自肺腑的热爱。” 前来迎接蒋纬国、蒋百里、沈嗣良一行人的是以国民政府驻德大使程天放为首的大使馆工作人员。众人互相见面后,客套寒暄一番,然后在程天放的安排下,一起住进了大使馆里,这么安排也是无奈的,因为经费缺乏。虽然蒋纬国给体育代表团提供了两万美元的赞助资金,但代表团成员们决定能省就省,绝不铺张浪费。 “百里先生,我在你们到柏林前就已经向德国政府递交了请求函,希望希特勒元首安排时间接见你们,德国政府对此已经表示同意。”单独会谈时,程天放对蒋百里和蒋纬国说道。 “那就好。”蒋百里轻轻地松口气,“希特勒既然肯见面,说明他暂时还不想排斥中国或放弃中国,那我们继续维持中德关系就有希望了。” “不过…”程天放脸上掠过一丝阴郁神色。 “怎么了?”蒋纬国问道。 程天放叹口气:“日本驻德大使馆武官大岛浩一直在柏林频频活动,跟德国军政高层们屡屡单独会面,还曾得到希特勒的两次亲自接见,另外,日本访德特使松冈洋右和白鸟敏夫此时也在柏林进行各方面政治活动,目的很明确,就是说服德国放弃中国,转而跟日本结盟。虽然希特勒的态度还不甚明朗,但各方面迹象都表明,希特勒正越来越倾向于跟日本结盟。” “日本人的动作也不慢啊…”蒋百里脸上同样浮出了阴郁神色,“看来,我们这次德国之行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了。” 蒋纬国冷哼一声:“怕什么?战场上,我们要打败日本人,外交舞台上,我们也要打败日本人!” 蒋百里看着蒋纬国,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认为蒋纬国此话只是年轻气盛之语,因为他非常清楚,继续维持中德关系已经非常困难了,更何况还有日本人在中德两国间百般阻挠。 蒋百里此次来德国是奉蒋介石命令出使欧洲,要与日本展开外交战,为即将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竭力争取国际同情和援助,其中,德国是重点,也是关键核心。蒋介石指示蒋百里,要尽一切手段破坏德、意、日三国的合作和联盟,即使不能圆满完成任务,至少也要能说服希特勒不要跟日本搞得那么热乎,不要支持日本进攻中国,哪怕在中日开战后保持中立也好,同时使德国不要阻止和妨碍中国政府的自主对日作战。眼下的德国是中国最重要、最依赖的合作盟友,如果这个盟友站到中国敌人日本那一边,很显然,对中国的打击会是非常沉重的。 此时中德两国外交关系正处于历史上最亲密无间的蜜月期。事实上,翻阅一八四〇年后的中国近代历史不难发现,日本、苏俄、英国、法国等东西方列强大国无一不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因而这四国无不让中国人痛恨得咬牙切齿,而反观同样属于西方列强之一但却屡受围攻的德国,中国人和中国政府(不管是北洋政府还是国民政府)都对其充满一种奇特的好感。首先,德国虽然也曾对中国发动过入侵殖民战争,但规模和带来的危害比起日、苏、英、法四国要小得多;其次,德国是西方列强里完成国家统一以及帝国崛起比较晚的国家(德国直到1871年才完成统一,而英国在三十年前就对中国发动第一次鸦片战争了),作为后起之秀的德国自然屡屡地遭受英法苏(俄)等国的联合打压、政治孤立、外交丑化、经济封锁、军事干涉等群攻,这自然使得同病相怜的中国对其产生同情感,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第三,德国人的性格和在世界上的信誉要比英法日苏等国好得多。比如在非洲,为德国人做事的非洲人能获得不低于德国本土工人的薪水,而英法等国则完全是粗暴奴役,当地人被迫干活后一分钱得不到也非常正常的事情,德国人严谨、公平、认真、古板的国民性格比起自称是“上帝的选民”但却堂而皇之干着魔鬼撒旦事情的英法苏日等国"chi luo"裸的强盗嘴脸无疑要让中国人更感到能够接受和欢迎。而在近代历史上,第一个和中国签订了公平互利的平等条约的西方大国就是德国;第四,德国人拥有世界一流的军工素质和科技水平,工业发达也冠于全球,但其本土狭小且资源匮乏,而中国地大物博,却积弱久矣,工业和科技都十分落后,两国都有崛起强盛起来的决心和意愿,并且两国相隔万里,在领土争端、国家利益上基本没有较大的矛盾和冲突,因此两国屡屡联盟、取长补短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自清末开始,中德就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和军火贸易同盟。由于德国刚刚完成了统一,还没有进入帝国主义阶段,因此德国对中国基本没有怀有帝国主义的殖民入侵野心,而中国也将德国看作帮助中国实现现代化的西方伙伴,清朝末期的新军编制基本都是德国武官制定的,清军装备的现代化的火枪、火炮、军舰也大多数都由德国生产,比如著名的克虏伯大炮、北洋水师的“定远”级装甲战列舰和“经远”级装甲巡洋舰,北洋政府的现代化军队也都是由德国教官顾问所建。甲午战争后,德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对中国采取了与其他大国“趁火打劫、蜂拥瓜分”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怀仁态度,清朝辅政大臣李鸿章也多次访德,以学习德国迅速强大的经验。另外,德国对中国的援助也不仅限于军事方面,也扩大到工业和技术交流领域。比如,来自西门子公司、克虏伯公司的德国工程师帮助中国建立了近代第一批的发电厂和炼钢厂;西门子公司的工程师在颐和园中安装了中国的第一盏电灯,北京的第一家自来水厂就使用着德国aeg电机和水泵。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和前后,由于德国已经成功崛起,因此也有了帝国主义的扩张野心,中德关系就此陷入低谷,直到后来一九一八年双方互相宣战而彻底破裂。 北洋政府垮台和中国国民政府完成全国统一后,中德两国又再次携手。原因也很简单,经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国力被大幅度削弱,又陷入崛起之前的穷困、无助状态,而作为战胜国的中国仍然是东西方列强瓜分和殖民的对象。两个又穷又弱的国家因此不得不再次联盟起来,再次取长补短,以实现各自的复兴目标。此时的中国,陷入军阀割据的连年混战状态,因此军火需求数量庞大,这就使得作为军火生产大国的德国开始着眼于打入中国庞大的武器和军用物资市场。另外,德国对中国的内政不感兴趣,双方政府也不会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而发生冲突。与此同时,蒋介石和国民政府也认为德国历史有很多地方值得中国仿效,德国的统一可作为国民政府真正统一中国的范本,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再度联手合作。 这场第二次“中德合作”是从1920年开始的(第一次“中德合作”指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中国的晚清政府、北洋政府与德国的合作)。 希特勒的纳粹德国建立后,中国是德国远东最大贸易伙伴,中德两国在去年(1935年)的贸易额超过2亿美元,而同年的日德两国的贸易额则不满1亿美元。德国急需中国出产的钨砂、猪鬃、桐油、锑、锰、锡等工业资源,作为交换,中国从德国这里获得大量德式武器,并且大批的德国军事顾问来到中国帮助国民政府建立现代化的德械军队以及指导蒋介石“剿灭共匪内乱”,因此历史上中国军队最精锐的德械师、中央教导师都是戴着德式m-35钢盔、拿着德式枪械与日军浴血奋战的(抗日战争初期,蒋介石和国民政府曾预计建设三十个整编德械师以备抗战,后来这些精锐部队大部分都消耗在了淞沪战场和南京保卫战中),而中国工农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中损失巨大也是因为国民军在德国军事顾问指导下实施了正确而有效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囚笼蚕食”战术,国民革命军在北伐战争、中原大战、平定两广事变等许多重大军事行动中也有德国军事顾问的出色表现。即便1937年7月中日全面开战后,中德合作关系还是藕断丝连,希特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1941年德国承认“满洲国”和“汪伪南京政府”以及中德两国正式互相宣战才完全结束这场“中德合作”。 此时的希特勒和德国军政高层对中国这个多年来跟自己同病相怜、互相帮助的“老朋友”的态度是非常纠结的,如果中国是一个强大国家,那自然并且必然会成为德国最理想的盟友,但时至今日,中国还是一个又大又弱的泥足巨人,而跟中国不共戴天的日本则因为不断崛起而越来越得到德国的欢迎和另眼相看。希特勒明白,德国想要征服欧洲、击败英法苏等敌国,必须要有几个可靠而强大的盟友,除了意大利外,德国要在彼此关系水火不容的中日两国间选择一个。南京方面和东京方面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两国的外交人员在柏林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外交博弈,两国特使犹如过江之鲫般不断从南京东京来到柏林,蒋百里就是担任着这样的使命和任务。 正文 第017节 柏林(2) 由于希特勒公务繁忙,自然不会立刻接见蒋百里和蒋纬国,根据德国政府回复,希特勒会在8月1日主持完奥运会开幕仪式后于柏林奥林匹亚体育场一间偏厅内接见蒋百里。因此,接下来四天内,蒋纬国跟蒋百里等人一起住在驻德大使馆里。蒋百里一直足不出户,他犹如即将参加毕业论文问答的学生般在准备着各方面资料,以此希望能在这个难得的会见希特勒的机会中通过引经据典的雄辩来说服希特勒,蒋纬国虽然也没什么事做,但也没有无所事事,他频频跟正在法国巴黎的顾维钧进行电报来往,关注着他交给顾维钧的那三项任务,顾维钧办事很给力,很快就报告蒋纬国,表示已经完成第一件和第二件,但第三件还需要一点时间。 蒋纬国跟蒋百里住在大使馆期间,好几批军人前来大使馆进行拜访。 “蒋将军,国内局势怎么样了?听说日本人又对我们华北下手了,是真的吗?” “国府什么时候准备对日开战?可以告诉我们吗?我们都渴望早日回国为国效力啊!” “国家把我们派到德国,就是希望我们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眼下国家就已经到了用我们的时候了!我们不想再留在德国了!国难当头,我们无不归心似箭!” “他妈的!兄弟们,我们回国!干那帮狗日的小日本!”其中一名年龄最大、约过三旬的军人满脸铁青地拍着桌子忿然大吼。 过来拜访蒋百里的这些军人都是中国军人,一个个都很年轻,并且都穿着德国新式军装,他们是被国民政府选拔出并派往德国进行留学深造的精英军官,蒋纬国本来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由于德国已经宣布退出国联(国际联盟)并废除《凡尔赛条约》,所以德国军队得以重建,大批原先被战胜国勒令关闭的军事学院也纷纷重新复校,柏林大街上随处都可见身着崭新军服、踌躇满志的德国军校学生,其中有很多长着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军人,一半来自中国,一半来自日本,极少数来自泰国(此时全亚洲境内只有5个主权国家,中国、日本、泰国、土耳其、沙特,其余国家和地区都是列强殖民地)。听说蒋百里代表国民政府来到德国,这些留德军官们立刻急匆匆地赶来询问国内局势,并主动请缨要求提前回国参战。 “大家的爱国心和报国心,我是理解的,我也为我们国家有你们这些忠贞爱国的年轻人而高兴,但是呢…”蒋百里微笑着说道,“大家要冷静,要克制,不能因为冲动而耽误学业,国府和委员长自有主张,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肯定会召唤你们。” “日本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一名英气勃勃的中尉显得愤恨无比,“先占东北,又图华北,并且霸占我们台湾已经四十年!得陇望蜀、得寸进尺!难道真的是欺我中华无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堂堂中华,岂能无人?”他怒发冲冠,话语掷地有声。 “说得好!”蒋纬国笑起来,他非常喜欢这种真正的一腔热血的年轻军人。 “你是…”中尉好奇地看着蒋纬国。 蒋百里笑道:“他是委员长的二儿子蒋纬国。” “啊?”现场的军官们都吃了一惊。 “但我更加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个中国军人。”蒋纬国笑着指了指身上的少尉军服。 “连委员长的儿子都投笔从戎了!看来,国府终于要开始对日强硬了!”现场的军官们无不感到振奋激动。 “我叫龙云峰。”那个中尉热情洋溢地向蒋纬国伸出手,“南京人,民国二十三年来德国,现在柏林陆军军官学校装甲学院进修。” “好!”蒋纬国和龙云峰握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了!” “我叫楚奇明。”又一名中尉军官走过来跟蒋纬国握手,“扬州人,民国二十三年来德国,现在柏林陆军军官学校步兵学院进修。”楚奇明长得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看上去儒雅温和。 “徐玉伟,山东枣庄人。” “张子庚,安徽合肥人。” “邱清泉,浙江永嘉人。”军人们里,那个年龄最大、浓眉大眼的军官自我介绍道。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你就是邱清泉?” 邱清泉愣了愣:“是,我就是邱清泉。”邱清泉今年34岁,军衔是少将,正在德国陆军大学就读。邱清泉脾气暴躁粗鲁、好勇斗狠,但绝不是莽夫,恰恰相反,他文化水平非常高,不但精通德语和英语,并且擅长写诗著文,堪称才华横溢,同时爱兵如子、治军有方。中央陆军大学(黄埔军校)在两年前打算派一批优秀军官去德国留学,邱清泉在考试中名列榜首。 “久仰大名!”蒋纬国笑着轻轻捶了一下邱清泉,“邱将军,别着急,等你和大家完成了学业,就能回国跟我、全体国军将士一起为国杀敌了!” 邱清泉点点头,但神色还是很不耐烦:“真想早点回国啊!”他咬牙切齿、怒目握拳。 蒋纬国笑容满面地跟这些留德军官们逐一握手,暗地里已经打起了他们的主意,“这帮军官不错,都很年轻,既充满热血,又有能力,以后我想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强大军队,这帮军官正好可以被我所用,成为我部队以后的骨干中坚以及我个人势力的核心人员。”蒋纬国正盘算着,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回国后可不能忘了要在后方建立一所新式的军官学校,因为培训出大量的优秀的军官对于国军提高战斗力也是一件不能忽视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还是他妈的需要钱。 邱清泉、龙云峰、楚奇明等军官离开后,又有几人来找蒋百里、蒋纬国,询问国内情况、东亚局势,这几人倒不是军人,都是留学生,但身份都显赫无比。实际上,第一,能到德国留学的,都是高干精英,第二,能直接到国民政府驻德大使馆的,身份自然还要再上一层楼。 “百里先生,晚辈居伯强,正在柏林工业大学学习机械学和军工学。” “百里先生,晚辈汪文婴,正在柏林大学学习政治学和经济学。” 两个为首青年很礼貌地自我介绍。蒋纬国打量了一下,两人都差不多二十三四岁,并且长得“很像”,都戴着眼镜,都很“弱”,居伯强是体质较差的瘦弱,汪文婴是文绉绉的文弱。蒋纬国笑着点点头,跟两人握手:“你们好,我叫蒋纬国。” “蒋纬国?”居伯强和汪文婴一起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没有吃惊,反而是一种古怪,“你怎么也来德国了?”两人似乎并不因为蒋纬国是“蒋二公子”而感到低人一等,他们也没有因为蒋纬国的身份而觉得诧异,说话口气很平静,好像蒋纬国是他们的熟人,或者蒋纬国的身份跟他们只是一样高的。 “这…”蒋纬国顿时愣住了。 旁边的蒋百里知道蒋纬国“患有失忆症”,估计他已经忘了这两个“熟人”了,因此笑着给他介绍道:“建镐,你难道忘了?居伯强是居院长的儿子啊!汪文婴是汪院长的儿子啊!”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当然没有恍然大悟,不过,他在憩庐的那三天里已经把国民政府的高层大员们的名单给恶补了一通,也差不多“认识”很多高层人物了。这个居伯强,是国民政府司法院院长兼最高法院院长、国民党元老重臣、辛亥革命元勋居正的儿子(居正有两个儿子,长子居伯强,次子居浩然)。历史上抗战结束后,国民政府选举第一届中华民国总统,候选人共两个,一个是蒋纬国老爹蒋介石,一个是居伯强老爹居正,虽说蒋介石早就已经“内定”会成为总统,所谓的投票竞选不过是走个程序,跟后世金三胖装模作样自己选自己一样,居正参加竞选就是给蒋介石当陪衬的,但由此也能说明居正在国民政府和国民党内的重要地位,毕竟这个陪衬可不是普通人能当的,威望、资历、地位等方面都要“稍微威胁到蒋介石”;至于旁边那个汪文婴则是大名鼎鼎的汪精卫的儿子(汪精卫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汪文婴是长子)。“我靠!难道这两个货在知道我身份后毫不吃惊,因为他们的身份根本就不低于我!都是全国一等一的官二代!”蒋纬国暗暗想着,然后满脸笑容地跟居伯强、汪文婴谈笑风生。 蒋纬国老爹蒋介石是毫无疑问的此时中国最高领袖,但蒋介石是“在实权上是中国最高领袖”,在名义上并不是。蒋介石此时的正式公职共四个:“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副委员长是冯玉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副总司令是张学良。另外,国军此时只有总司令,没有陆军总司令、海军总司令、空军总司令)、“国民党主席”、“行政院院长”。蒋介石没有担任最高职务,但只要军权在他手里,他就是中国最高领袖,所以他一直不会放手“委员长”、“总司令”这两个最关键职务的;在蒋介石上面的,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国民政府主席”这个职务才是国家最高职务,所以林森才是真正的中国最高领袖。林森曾经说“军事上的事找蒋介石就行了,政治上的事找汪精卫就行了”,因此汪精卫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此时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共有“四元老”和“三巨头”。四元老都已经没什么太大实权,真正掌握大权的是三巨头,三巨头分别是:蒋介石、汪精卫、胡汉民。这三人本来在军政党三领域内三足鼎立,蒋介石是委员长和总司令,汪精卫是行政院院长和外交部部长,胡汉民是国民党主席,但胡汉民在今年(1936年)5月12日去世,所以蒋介石趁机兼任了国民党主席一职,汪精卫因为受伤而在静养赋闲,蒋介石如法炮制,兼任了行政院院长一职,外交部部长交给蒋介石心腹张权,把汪精卫给架空了。汪精卫受伤是在去年(1935年)11月1日被“暗杀大王”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的杀手孙凤鸣开枪刺杀的,身中三枪,其中一发子弹打入他脊椎,导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不得不前往欧洲治伤疗养。汪精卫之所以被刺杀,因为他和蒋介石批准何应钦、秦德纯同梅津美治郎、土肥原贤二签署了把华北主权拱手让给日本人的《何梅协定》、《秦土协定》。刺客当时的第一目标是蒋介石,第二目标才是汪精卫,蒋介石因为“感到不对劲”而没有出场,汪精卫出场了,所以挨了子弹。汪精卫此时无任何实权,只有威望和社会影响力。蒋介石的两大竞争对手一病逝一重伤,自然而然,蒋纬国老爹趁机大权独揽,名义上全国第二,实权上全国第一。比蒋介石更高的只有林森,但林森就是供桌上的菩萨像。 听说蒋纬国来德国是协助蒋百里访德求援的,居伯强连连赞叹道:“建镐,你真了不起!比我们还小两三岁,就已经为国效力了!真让我们不得不感到汗颜啊!” 汪文婴则冷哼一声:“沽名钓誉!” “文婴,你怎么这样说建镐呢?”居伯强连忙对汪文婴使个眼色。 汪文婴满脸不屑:“伯强,你难道还不了解他老子的德行?把儿子派出国,镀上一层金,回国后好‘子承父业’啊!”众所周知,汪精卫和蒋介石是政治上的对手,汪精卫脾气温软,并不争强好胜,对蒋介石一直都是“委曲求全、妥协退让”,他本人可以忍,但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觉得他被蒋介石“欺负得太狠了”,自然而然,汪文婴对蒋纬国肯定没什么好感。 蒋纬国笑着道:“我是沽名钓誉还是真心诚意想为国家尽一份力,请拭目以待吧!” 居伯强连连道:“建镐你肯定是在脚踏实地做实事的!我相信你!” 蒋纬国想了想:“伯强,你是学机械学和军工学的吧?我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帮我呢!你什么时候毕业?我很想得到你的帮助啊!” 居伯强有些惊奇:“真的?好啊!建镐你要是需要我帮助,我肯定是义不容辞了!其实,我学业已经完成了,随时可以回国,我只是想在德国再多学一点东西。对了,我在柏林工业大学里有一位学长,叫刘先志,他是专门研究力学、机械学和火炮学的,并且学业非常优秀,假以时日必是我国的重要人才!希望你父亲蒋委员长在刘先志学长回国后能好好地重用他!” “好!”蒋纬国喜不自禁,“伯强,我希望你早点回国,我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啊!另外…”他看着汪文婴,“文婴,我也希望你回国后能多多帮我。我们携起手来,为国家的繁荣富强,齐心协力!”他说着,又诚恳地道,“我知道,你父亲和我父亲在政治上有些不和,但不管是我父亲还是你父亲,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国家的繁荣富强。上一代的长辈整天吵来吵去的,也就算了,难道我们这一代的晚辈也要互相挤兑吗?团结才是力量啊!更何况,我对政治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只想当兵,上战场,为国杀敌!真心希望你能来帮我!” 汪文婴板着脸看了看蒋纬国,勉勉强强地哼了一声:“我到时候再考虑考虑吧!” 蒋纬国笑了,他想拉拢居伯强,是因为他非常需要这种机械军工人才,他想拉拢汪文婴,第一个原因是需要汪文婴在政治、经济上的长处,第二个原因是为某个长远目的而未雨绸缪。 正文 第018节 柏林(3) 8月1日,柏林全城喧嚣、举世瞩目,因为第11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这座纳粹德国的心脏城市里正式举行了。 这场奥运会的政治气氛是非常浓烈的,参赛各国有的互相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比如中国和日本),有的互相是殖民和被殖民的关系(比如日本和韩国),同时涉及到犹太人能否参赛等敏感问题,毕竟奥运会东道主是德国;客观上讲,德国对这届奥运会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德国政府耗费巨额资金,用花岗石、大理石等材料兴建了一座能容纳10万人的大型体育场,成为此时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还修建了拥有两万人座位的游泳池、比洛杉矶奥运会更豪华的奥运村,印刷了几百吨宣传单,德国政府这么做,一是为宣扬纳粹德国的繁荣昌盛以及“雅利安人种的优越性”,进一步地鼓舞和凝聚德国的人心民意,二是给已经磨刀霍霍打算发动新一场世界大战的德国披上一层和平面纱。值得一提的是,德国在本届运动会上首次用无线电波电视信号方式拍下并向全世界发送了希特勒在开幕典礼上的演讲场面(所以在后世一部科幻电影《超时空接触》里,地球科学家接到来自外太空的无线电信号,解码后就是希特勒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开幕典礼上的演讲场面。这是因为,虽然无线电被发现并被应用较早,但无线电波电视信号则是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才首次使用的,此时此刻,无数来自地球的无线电波正以地球为球心、以光速的速度向宇宙中呈现球状地扩散去,如果真的有外星人,接收到来自地球的第一缕无线电波电视信号,那么,画面上第一个镜头就是“元首的演讲”,因为元首是第一个进行电视信号发送的,他的演讲画面信号“跑在”所有电视信号的最前面,所以外星人通过接收地球电视信号看到的第一个地球人就会是元首。)。 体育场内座无虚席,体育场外万人空巷,十多艘飞艇缓缓地漂浮在体育场上空,艇身上是巨大的德国国旗和纳粹党党旗,满城标语、鲜花以及惊天动地的“嗨!希特勒!”欢呼声,整个柏林彻底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鼎沸人声以及盛大节日式的亢奋气氛中。蒋纬国不喜欢这种面子工程,懒得参加,但他还是跟蒋百里、程天放等人以及大批德国华侨一起欢送中国体育代表团前往体育场,“你们好好加油!”“一定要为国争光啊!”众人群情激奋地鼓励运动员们。 运动员们无不精神抖擞、踌躇满志,但脸上都有着一丝紧张疲惫之色,很多运动员其实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当地水土,身体状况未能调整,只能咬牙坚持参赛。众人一起前往体育场,沿途数以千计的德国华侨进行夹道欢送。中德关系正处蜜月期,德国境内的华侨、中国商人、留德学生、留德军官超过十万人。蒋纬国和蒋百里、程天放单独乘坐一辆小汽车前往体育场,他们不参加开幕典礼,因为没时间,他们到体育场观礼台的一间偏厅内,等待希特勒的接见。 “马上就要见到希特勒了!”蒋纬国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体育场的一个特设出入口处,蒋纬国一行发现已经有一小群德国官员在等待着,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模样英俊、神采飞扬的纳粹党高官,此人满脸志得意满之色。蒋纬国望向程天放,程天放介绍道:“这个人叫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德国驻英大使、德国外交部高层,希特勒的心腹部下,深得希特勒信任,相当于纳粹党的外交事务总负责人,虽然他是康斯坦丁·冯·牛赖特(德国现任外交部长)副手,但其实掌握着德国的外交实权。” 蒋纬国心里暗暗有数了,这个里宾特洛甫在历史上1938年初会正式成为德国外交部长,他对希特勒忠心耿耿,希特勒也对他器重有加,是纳粹党的核心人员,当然了,最后没什么好下场,被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绞死了。 程天放和蒋百里都精通德语,两人下车后立刻用德语跟里宾特洛甫等德国官员互相问候并谈笑风生。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出来,程天放和蒋百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生硬,里宾特洛甫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敷衍,并且他明显心不在焉。“请你们到8号贵宾室等候。”寒暄后,里宾特洛甫微笑着道,“元首在主持完开幕典礼后就会接见你们。” “好,有劳了。”程天放微笑感谢,然后准备进入体育场,却他和蒋百里、蒋纬国一起看到里宾特洛甫站在原地,“里宾特洛甫先生,您不跟我们一起吗?”程天放略感惊讶不安。 里宾特洛甫笑了笑:“我还要在这里等待其他客人。”他说着,语气很意味深长地道,“日本客人。” 顿时,程天放和蒋百里的脸上都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郁。 果然,远处有三辆黑色小汽车正在开过来,前车窗边飘扬着三面刺眼的太阳旗。 “我们走吧!”程天放示意一下蒋百里和蒋纬国,同时瞄了瞄那三辆小汽车,“是大岛浩,还有白鸟敏夫、松冈洋右,他们都来了!”他语气变得愈发沉重和焦虑。 “看来,日本人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啊!”蒋百里轻轻地叹口气,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这恐怕是德国政府故意安排的吧!”蒋纬国隐约察觉到了,“既接见我们,也接见日本特使。这个安排,很是耐人寻味嘛!” “不管是不是德国政府故意安排的,有日本人从中插手,我们此行想说服希特勒怕是要比预料中的困难数倍了!”程天放忧心忡忡地道,“也许,希特勒真会同时接见我们和日本人。” “到时候…”蒋百里苦笑,“事情真的就不好办了!” 蒋纬国明白蒋百里和程天放的担忧了,如果希特勒单独接见中国特使,中国特使就可以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地展开说服工作,一方面“吹嘘”中国一方面“贬低”日本,甚至可以为了贬低日本而“凭空捏造、无中生有”,这样的效果肯定是最理想的,但是,如果希特勒同时接见中国特使和日本特使,那难度就要大大增加了,会谈就不再是中德两国“双边会谈”,而是中德日三国“辩论赛”,德国是主持人,中日是辩论对手。中德会谈,中国特使只需说服德国就可以;中德日三国会谈,中国特使不但要说服德国,还要挫败日本,难度可想而知。 “百里先生、程大使。”蒋纬国看着神色忧愁的蒋百里和程天放,笑着道,“你们为什么要发愁?日本人来了就来了嘛!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别忘了,真理在我们这边!怕啥?” 蒋百里苦笑:“建镐啊,这个世界不是看真理的,而是看实力的。” “实力?”蒋纬国笑道,“也在我们这边啊!如果我们当着希特勒的面雄辩驳倒日本人,那岂不是效果更好?岂不是事半功倍?” 程天放也摇头苦笑。两人就像正在进入赛场的中国运动员们,比赛还没开始,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就已经“未战先怯”。 戴安国、金定国、孙涛四人、刘峰岭、易水寒等人都留在外面等待或者去观看奥运会了,进入8号贵宾室等待的只有蒋纬国、蒋百里、程天放三人,蒋百里和程天放都精通德语(蒋百里还精通日语,程天放还精通英语),所以无需翻译。三人在房间里等待时神色各不相同,蒋百里和程天放神色忧虑,两人都略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场会面让他们非常意外,隐隐间有些措手不及,蒋纬国显得安之若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同时全神贯注地进行沉思冥想。实际上,三人在等待时受到了一定“怠慢”,德国方面都没有提供茶水,这也是十分微妙的。 蒋纬国知道,这场得到希特勒亲自接见的会面机会是非常难得的,在时间上也卡得很紧,可以说,这是中国的最后机会了。今天是1936年8月1日,而在今年的11月25日,德国就和日本签署了“反共产国际协定”。随着这个协定的签署,德日两国正式缔结了军事联盟,同时,也意味着德国正式放弃了中国。该协定被签署后,德国虽然还跟中国进行多方面合作,但只是为了对中国进行最后的“价值利用”,不再考虑继续援助中国。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能破坏德日联盟,对不到一年后的中日全面战争无疑能够起到极大的正面作用,甚至会彻底改变整个二战的进程。 蒋纬国很清楚,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说服希特勒继续援助中国,破坏德国和日本的联盟。而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就是当着希特勒的面,用雄辩来驳倒日本特使。 难度很大,但如果成功了,收获也会非常丰厚。 蒋纬国(孟翔)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24天了,他虽然拥有“超越历史”的目光和头脑,但到目前为止还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接下来的这场会面,确实就要考验他的“真才实学”。 蒋纬国闭上眼睛,开始思索,他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任凭外面十万人的欢呼声是何等惊天动地,他充耳不闻。与此同时,希特勒正在奥运会开幕式主席台上进行着神色慷慨激昂、语气抑扬顿挫、动作手舞足蹈的演讲,人类发出的第一缕电视信号带着希特勒的影像和声音,以柏林为球心,以光速为速度,传遍世界,传向茫茫宇宙。 气氛微妙而紧张的半个小时后,一名德国外交部的官员敲响8号贵宾室的门:“先生们,元首正在1号贵宾室内等着你们。” “谢谢。”程天放笑容可掬,然后问道,“日本特使也在受到元首的接见吗?” 对方点头:“嗯,里宾特洛甫委员已经去通知他们了。”(里宾特洛甫在纳粹党内部担任一个委员职务) 程天放和蒋百里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更加不安的眼神。首先,希特勒居然真的同时接见中国特使和日本特使,无疑使得蒋百里此行难度大大增加了;其次,希特勒的心腹部下里宾特洛甫亲自去通知日本特使,而来通知中国特使的只是德国外交部的一名普通官员,从这个微妙的待遇差别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在希特勒的心里、在德国高层们的心里,中国的分量正越来越轻,日本的分量则正越来越重。等那个德国官员离开后,程天放低低地叹息一声:“如果德国抛弃我国,我国处境可就真要雪上加霜了啊!德国人不但不再帮我们,还反而跟我们的死敌日本人联手…唉!”他显然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蒋百里神色变得坚毅而果决,“尽力而为即可。走吧!” 蒋纬国微微一笑,他完全没受到蒋百里和程天放的情绪影响:“外交如战场,未战先怯,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蒋百里和程天放都再次苦笑:“弱国无外交啊!” 蒋纬国笑了笑:“未必!” 五分钟后,蒋纬国三人来到1号贵宾室门口,在一名德国官员的开门迎接下,三人怀着各不相同的复杂心情,进入这间注定会发生重大历史转折的贵宾室内。 正文 第019节 舌战(1) 正式见到“活生生的”德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时,蒋纬国最大的第一感受就是他身上洋溢着的那股祥和恬静、平易近人气息。毫不夸张地说,希特勒的一举一动都具有一种奇特的人格魅力,说话时风度翩翩,非常富有感染力。蒋纬国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自律性极强、不抽烟、不喝酒、私生活没有任何绯闻、被六千七百多万德国人(1936年纳粹德国的人口)狂热地尊崇、热爱、拥戴的并且还是素食者的德国元首会在一边流泪感伤着一只宠物狗突然死亡一边心安理得地把几百万犹太人送进毒气室,超过五千万欧洲人因为他而丧命。而如今,这个千年恶魔“活生生地”站在蒋纬国面前的时候,蒋纬国只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亲切、和蔼的气息。此时的希特勒自一九三四年八月二日原德国总统保罗·冯·兴登堡去世后经营至今,已经成功掌控了德国的党、政、军全部最高权力,成为德国集大权于一身、至高无上的元首。 贵宾室内“十分热闹”,因为房间里共有15个人。 坐在正中央一张椅子上的那位留着标志性小胡子、穿着军装、臂戴纳粹标志、身形清瘦、面目平和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希特勒“本尊”;希特勒左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脸骄横神色的空军上将,此人正是德国空军总司令、希特勒的“革命战友”兼铁杆心腹赫尔曼·威廉·戈林;希特勒右边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刚毅但眼光却充满善意的陆军元帅,此人是德国现任国防部长兼国防军总司令维尔纳·冯·勃洛姆堡元帅;而旁边的三张椅子上则分别坐着德国现任陆军总司令维尔纳·冯·弗里奇上将、德国现任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上将以及上一任德国驻华军事顾问代表团总团长、国民政府前任军事总顾问汉斯·冯·塞克特上将;还有三个人站在希特勒身后,一个是神色阴鸷冷淡的盖世太保首脑海因里希·希姆莱,一个是身形消瘦、脸颊狭长的宣传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一个是刚才已见过的德国外交部二把手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另外,现场还有德国外交部门的两名翻译和一名记录员。 除了德国方面的这12人,贵宾室西边三张椅子上还坐着三个人,三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三个日本人,分别是日本驻德国大使馆武官大岛浩(此时的日本驻德大使是东乡茂德。东乡茂德不支持日本和德国结盟,大岛浩则非常狂热地支持日本和德国结盟)、日本特使松冈洋右、白鸟敏夫。松冈洋右、白鸟敏夫跟大岛浩一样极力支持德意日三国联盟。 看到蒋百里、程天放、蒋纬国三人进来,房间里15人都齐刷刷地望向这三个中国特使。现场气氛明显十分古怪,有点冷淡,并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冷淡气氛来自德国高层们,因为此时大部分德国高层都已经“不再喜欢中国”,火药味自然来自那三个日本人。蒋百里和程天放都暗暗地吃了一惊,两人一是没想到希特勒真的是同时接见中日特使,二是没想到这么多德国军政高层居然集体汇聚在此。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德国毕竟今天办奥运会,所以军政高层基本上云集在柏林,希特勒就借这个机会,带着他的军政心腹们接见中日特使,让心腹们一起做决定,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最终获得一个大部分人都赞同的决定,也同时压制住少部分人的反对声音,并且希特勒是同时接见中日特使,他如此匠心独运的安排也是有着特殊含义的:究竟是放弃中国、联盟日本?还是继续维持跟中国的关系?对于这个问题,德国高层内部同样是互相争论不休,虽然大部分的高层都赞同放弃中国、联盟日本,但反对声音还是很强烈的;另外,希特勒也颇为头疼,因为中日两国都竭尽全力地争取德国的支持,今天是中国特使登门,明天是日本特使拜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前赴后继、没完没了,正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因此希特勒索性就同时接见中日特使,把这个尖锐的问题彻底拿到三国台面上,让中日两国特使展开面对面的交锋。这么多将帅在场,也是一起见证。 蒋纬国三人走进贵宾室,希特勒立刻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其余德国高层基本上都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但国防部长兼国防军总司令勃洛姆堡元帅也同时露出一个微笑,因为勃洛姆堡元帅是德国高层里的头号“亲华派”,由于他的力挺,所以德国高层里的“亲华派”实力一直是不容小觑的;除了勃洛姆堡元帅,塞克特上将也是一位重要的“亲华派”。这位塞克特上将是当之无愧的“二战德军缔造者”、“二战德国陆军之父”,正因为他的呕心沥血,曾被《凡尔赛条约》所肢解的德国陆军才会得到重新崛起的基础。《凡尔赛条约》限定德国陆军总人数不能超过十万,这位塞克特上将不动声色地韬光养晦,将十万德国陆军士兵全部训练成了精锐而优秀的军官,把每一个军人都训练成了可独挡一面、指挥部队进攻的骨干和未来的统帅,从而保存了德国陆军的火种,所以后来希特勒滚雪球般的扩军丝毫没有影响到德国军队的整体战斗素质。在中国,塞克特上将是第三批来华德国军事顾问团总团长(此时在华的德国军事顾问团是第四批,总团长是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中将),在中国军界里,他的地位和权威仅次于蒋介石本人,毫不夸张地说,抗战初期国军德械师和中央教导师就是他一手培训出来的,而中央军第五次对中国红军的“围剿”,也是他的战术让红军吃尽苦头,最终不得不放弃江西根据地进行万里长征。这位德国老将军,是一位毫无疑问的军神级军人。塞克特上将发须花白、目露精光,戴着一副单片眼镜,神色间颇有病容,他此时的健康状况已不甚乐观,但希特勒还是特地把他请来,因为他是德国军人里最了解中国军队和中国的人,所以他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 看到蒋纬国三人进来,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一起露出笑意,大岛浩脸上是轻蔑的冷笑,松冈洋右脸上是嘲讽的讥笑,白鸟敏夫是稳操胜券的得意微笑。因为这三个日本人,贵宾室里已经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 这个贵宾室已经是一个外交战场,德国人是主持人兼裁判员,参赛者一方是三个中国人,另一方是三个日本人。 蒋百里和程天放无视大岛浩三人的挑衅表情,目不斜视、神色肃然,蒋纬国则冷哼一声,然后用居高临下的睥睨目光看了看大岛浩三人,最后满脸像看到狗屎般表情地“嗤”了一声。 大岛浩脸色立刻绷了起来,这是一种感到自己被侮辱了的恼怒,白鸟敏夫面露厌烦神色,松冈洋右则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希特勒站起身,其余坐着的德国人也都站起身,大岛浩三人则满脸不情愿地慢慢站起身。蒋百里和程天放一前一后地走向希特勒,蒋纬国走在最后。三人里,蒋百里是特使,程天放担任副特使和蒋百里助手的角色,蒋纬国只是“小跟班”。希特勒微笑着向蒋百里伸出右手,蒋百里握住希特勒的右手,同时用流利的德语开口道:“尊敬的元首,您好。首先,请让我在此转达我国领袖蒋介石委员长对您的真挚问候,其次,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我们。” “蒋先生,请替我向贵国蒋委员长问好。”希特勒点头并保持着微笑,“请坐。” 蒋百里和程天放入座,坐在贵宾室东边的两张椅子上,蒋纬国站在蒋百里身后,他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并且现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能大大咧咧地也入座。中国特使入座后,现场的德国人和大岛浩三人也坐下。 希特勒看了看蒋百里和程天放,又看了看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然后语气温和、缓缓地开口道:“众所周知,德国的‘东方政策’一直因为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而迟迟难以做出决断。日本、中国,都是德国非常重要的东方朋友,但日中两国却存在着各方面的矛盾,这就导致德国长期处于两难状态中。为调停日中两国的利益冲突,德国也曾做出了不懈努力,但令人遗憾的是,日中两国的外交关系却始终没能得到改善,相反,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在此先重申德国政府在东亚问题上的态度,首先,德国政府最希望的是日中两国和睦相处,德日中三国互相扶持、共同进步,联手对付威胁德日中三国共同利益的第四国或第二方势力;其次,如果日中关系确实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德国政府只能被迫采取新对策应付东亚新局势以此维护德国利益不受损失,同时确保德国利益的继续最大化。” 蒋百里、程天放以及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都一起微微点头,但双方神色不一样,蒋百里二人虽然尽力保持神色平和,但眼神里都掠过一丝阴郁,而大岛浩三人则是神色自得,显然,他们认为己方已经必胜无疑。希特勒这番话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 大岛浩站起身,整个人眉飞色舞:“尊敬的元首,您是知道的,我们日本通过三代天皇的英明领导以及日本军队的浴血奋战、日本人民的艰苦奋斗已是一个国富民强、兵雄马壮的强大帝国,论起陆军,日本拥兵百万,论起海军,日本战舰如云,这些都是中国望尘莫及的!至于经济、工业、科技、文化等诸多方面,无论哪一点,中国都不如日本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他傲慢而轻蔑地看了看蒋百里和程天放,继续说道,“中国,只是一个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的国家,看似国大人多,其实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泥足巨人,中国的政府腐败无能,中国的军队不堪一击,中国的民众愚昧麻木,中国的社会混乱不堪,中国的科学和工业都是一穷二白,根本就是一个正在走向死亡、走向坟墓的国家!跟这种国家结盟,简直就是笑话!鄙人完全想不出德国需要跟中国结盟的理由,哪怕仅仅一个。尊敬的元首,德国跟中国结盟,是完全不理智、无法给德国带来利益、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荒唐的决定。中国对德国毫无价值,德国需要的只是中国的资源,而德国需要的资源,日本同样能给!”他看着蒋百里和程天放,露出一个含义露骨的轻笑,“日本很快就能把中国的资源继续提供给德国,并且更多、更便宜!” 蒋百里和程天放都脸色一变,因为他们听得出大岛浩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020节 舌战(2) 松冈洋右站起身,先向希特勒鞠了一躬,然后神色同样轻蔑无比地看着蒋百里和程天放,语气绵里藏针地道:“尊敬的元首,德国、日本、中国,三国的近代史,您也是非常清楚的。德国是一个饱受苦难但自强不息、越挫越勇的伟大国家,一百多年前,德国四分五裂,只是一片由诸多邦国组成的松散联合体,因为分散,所以弱小,继而屡屡遭到英、法、俄等国的欺凌和侵略,甚至连丹麦、奥地利也对德国多次趁火打劫,当时全欧洲和全世界都无人相信,这个有名无实的德国最终会成为震撼全球的强大帝国。在腓特烈大帝等诸多英明君王的领导和奋斗下,普鲁士王国在淌满血水、汗水、泪水的道路上艰难而奋勇地开始崛起,从而拉开德国走向统一的铁血征途。德国周围邻国们怎么愿意看到德国走向统一和强盛呢?所以它们百般阻挠,试图把统一的德国扼杀在襁褓里,但德意志民族励精图治、奋发图强,英勇无畏与国内外一切敌人展开了艰苦卓绝、可歌可泣的战斗,先联合奥地利击败丹麦,成功收复了被丹麦占领的北方土地,然后击败奥地利,接着在普法战争中又击败法国,同时粉碎了英国、俄国等其它国家的破坏和干涉,最终完成了德国的真正统一,建立了名至实归的德意志帝国。上次世界大战,德国很遗憾地战败了,继而遭到前所未有的损失和打击,德国的领土被割让,主权被践踏,尊严被羞辱,财富被掠夺,海外殖民地被瓜分,人民被欺凌,但德国没有屈服!在希特勒元首您的英明领导下,德国在废墟中再度崛起!再次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强大帝国!” 希特勒微微点头,面露一丝欣悦,现场其他德国人也都面露自豪。松冈洋右说的是德国近代史,而德国近代史确实充满了德国的苦难以及德意志民族的荣耀,因为苦难,所以自强。任何一个人或国家,从艰苦卓绝中走向成功后,都会对自己昔日的奋斗历程感到骄傲和自豪。松冈洋右既是在简述德国的近代史,也是在趁机拍希特勒等人的马屁。里宾特洛甫问道:“松冈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松冈洋右轻轻地笑了笑:“德国的历史,已经确凿无误地证明了德意志民族是一个伟大、高贵、优秀的民族。现在,请让我们回忆日本和中国的近代史。日中两国的近代史在一开始是非常相似的,两国都闭关锁国、闭目塞听,结果都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继而被西方列强一起用大炮轰开了国门,又一起在西方列强的威逼下签署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都成为了西方列强的鱼肉对象,时间同步得几乎一致。1842年,中国清政府被迫跟英国政府签署了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而在1854年,日本江户幕府被迫跟美国政府签署了第一个不平等条约《神奈川条约》。诸位,时间非常接近吧?相隔只有区区十二年而已。接下来呢?中国继续浑浑噩噩、苟延残喘,而日本则知耻后勇、奋起直追!在明治大帝的统领下,日本跟完成统一的德国是一样的,虽然内忧外患、贫困交加,但百折不饶、矢志不渝!为了建设强大海军,明治大帝每天不吃早饭,明治皇后捐出了自己的所有首饰,亿万日本人更是克己奉公、一心为国,最终通过数十年艰苦卓绝的奋斗,这才有了今日的强大日本!日清战争中,日本军队一举击败国力远在日本之上的中国;日俄战争中,日本军队再次通过浴血苦战以及视死若归的日本精神,击败国力同样远在日本之上的俄罗斯帝国,创造了近代以来亚洲国家首次战胜欧洲国家、黄种人首次战胜白种人的伟大先例!”松冈洋右越说越慷慨激昂,目光如炬、神色亢奋,显然他也沉浸在近代日本的辉煌道路以及因此而产生的民族优越感中,“至于中国…”他话锋猛然一转,脸上充满了"chi luo"裸的鄙夷、讥讽、厌恶、嘲笑,“七八十年前,日中两国一起成为西方列强的鱼肉,七八十年后,日本已经脱胎换骨、浴火重生,而中国呢?仍然还是一个虚弱不堪、毫无进步、国穷民弱、可悲可笑又可怜的所谓大国。诸位,请不要忘了,七八十年前,日中两国虽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两国的发展基础却有着天壤之别,中国的人口数量是日本的六倍多,中国的领土面积是日本的三十多倍,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日本国小民寡、资源贫瘠,但为什么七八十年后,日本已是列强大国,而中国却还是穷困潦倒、任人鱼肉呢?”他故意顿了顿,然后故意扫视了一眼蒋百里和程天放,最后一字一顿、字字恶毒地道,“因为中国人就是一个劣等民族!” 松冈洋右是用日语说的,蒋百里精通日语和德语,程天放精通英语和德语,蒋纬国只会汉语,现场还有两名德国翻译,一名精通日语,一名精通汉语,松冈洋右一边说,两名翻译一边翻译,一个把日语翻译成德语,一个把同伴翻译出的德语再翻译成汉语,从而确保现场所有人都能进行交流。松冈洋右说出最后那句话时,蒋百里立刻听懂了,脸色立刻紧绷铁青,程天放和蒋纬国随后也通过德国翻译而听懂了。蒋纬国牙关紧咬,一言不发,他强忍住怒火,因为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程天放则彻底忍不住了,他霍然起身,浑身微微颤抖着、神色悲愤地伸出手,指向松冈洋右:“松冈先生!你居然在公开场合公然说出这种严重侮辱我国和我国国民的话!我要求你立刻道歉!” “道歉?”松冈洋右满脸藐视地冷笑,“我说错了吗?一个民族,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对外卑躬屈膝、苟且偷生,对内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这难道还不是劣等民族?你们中国的当权者永远都是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只知以权谋私、欺世盗名,从不知道真正地为国为民;你们的官员们只知道损公肥私、嫉贤妒能、媚上欺下,对上奴颜婢膝,对下无恶不作;你们的底层百姓更是奴性十足、趋炎附势、麻木不仁、愚昧无知、蝇营狗苟,这样的民族,难道还不是劣等民族?”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猛然间提高声音,堪称是中气十足、张狂跋扈至极。 “说得好!”大岛浩高声喝彩。 “呵呵…”白鸟敏夫也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所以说中国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望向希特勒,脸上笑容可掬,“尊敬的元首,通过回顾历史,我们很清楚了,德意志民族、大和民族,都是伟大的、优秀的、高贵的民族,而中国人根本就是一个垃圾一样的劣等民族。德国怎么能跟中国结盟?中国根本就不能给德国带来任何利益,这样的劣等民族,甚至根本都不配成为德国的朋友。优秀的民族,应该跟优秀的民族携起手来,强强联盟才能所向披靡!” 希特勒不动声色,但目光里已经隐然有几分赞许神色,现场的德国人里,勃洛姆堡元帅、塞克特上将、弗里奇上将都微微摇头叹息,他们三人都是亲华派或立场倾向于亲华,雷德尔、希姆莱、戈培尔都表情波澜不惊,而戈林和里宾特洛甫已经在连连点头了,这两人是亲日派。 中国特使三人里,蒋百里神色冷峻地拉住悲愤交加的程天放,蒋纬国则眯起眼睛。 “松冈先生、白鸟先生…”希特勒微笑着开口,“今天的会面虽然是非正式的,但希望你们注意言辞,日中两国都是德国的朋友,因此德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愿意看到日中关系进一步激化。” 松冈洋右和白鸟敏夫一起满脸笑意地点头:“是,尊敬的元首。”大岛浩在旁边已是满脸红光、喜色泛滥。大岛浩三人都相信希特勒虽然表面上还保持中立态势,但内心里已经彻底倒向了日本,自己三人在这场辩论赛的一开始就已经稳压对手。大岛浩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特别是松冈洋右,更是号称“铁嘴”。大岛浩是从国家实力这方面来切入正题的,松冈洋右更加深谋远虑,众所周知,希特勒是一个种族优越论主义者,所以松冈洋右故意引经据典地拔高日本人的优越性,同时用心险恶地贬低中国人的劣等性,以剑走偏锋的角度打动希特勒。 希特勒随后望向蒋百里:“蒋先生,对于德中和德日关系的发展前景,你有什么看法吗?” 蒋百里站起身,他既显得彬彬有礼也显得不卑不亢:“尊敬的元首,时代是在向前发展,历史也是在向前进步的,因此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现在,放在未来,不是吗?” 希特勒微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蒋百里正色道:“眼下,世界格局暗流涌动,各国都面临着复杂而严峻的国际形势考验,特别是眼下德日两国的深交,这是一件关系到东方、西方、全世界的重大事件。尊敬的元首,请恕我直言,德国眼下的对日策略上似乎有不少欠妥之处,甚至还存在着一定的弊端和风险。近来国际舆论纷纷传言,说德国即将要与日本签订防共协定,敝国对此深表忧虑。此事虽是德日两国双边事务,敝国自然不该干涉,但敝国不忍坐视德国利益受损,中德利益目前已是共存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德国利益一旦受损,中国利益必然遭到波及,而另一方面,敝国素来把德国视为忠真友邦,实不愿见朋友成别国垫脚石。”他冷淡地看了看大岛浩三人,语气冷峻地道,“尊敬的元首,德国之所以要与日本结盟,联合反共是一大重要原因,但是,日本在此事上却蓄意欺瞒德国!日本政府一直只是口头上高喊反共反苏,实际上,日本只想让德苏两国扭成一团,然后日本趁机坐收渔人之利,从而实现让德国为日本火中取栗的险恶目的!” 希特勒不动声色,脸上仍然是平和的表情,戈林和戈培尔脸上露出一丝狐疑神色,两人看了看大岛浩三人。大岛浩三人则一起露出不屑神色。“一派胡言!”松冈洋右冷冷地道,“蒋先生,你这番话完全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目的是挑拨日德友好关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蒋百里冷哼一声,继续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尊敬的元首,日本虽然高喊着反共反苏,但他们可曾有过任何实际行动?实际上,日本正瞒着德国在背后同苏联偷偷摸摸地搞着狼狈为奸的勾当,并且有可能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 “可笑!”白鸟敏夫站起身,冷笑地看着蒋百里,“如此拙劣的栽赃陷害手段,恰恰说明你们是何等的黔驴技穷,何等的卑鄙无耻!”他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我在此向您保证,日本从未跟苏联政府有过什么暗中联系,这些都只是中国政府为了挑拨日德友好关系而用心险恶、居心不轨地搬弄是非!他们信口雌黄、血口喷人,请您和德国政府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蒋百里冷冷地看着白鸟敏夫:“白鸟先生,请问,您能否让我把话说完?” 白鸟敏夫冷哼一声:“好,我就听听你怎么搬弄是非、煽风点火!” 正文 第021节 舌战(3) 蒋百里看着神色古井不波的希特勒:“尊敬的元首,白鸟先生说我和我国政府是在栽赃陷害,那好,请您听我认真分析。根据可靠消息,日本政府的对德对苏政策实际上是这样的,先以反共反苏的口号诱骗德国跟日本结盟,从而把德国拉下水,暗中再激化德苏两国的矛盾,同时又提前跟苏联政府暗通款曲,充当德国和苏联之间的调停人,在德国面前跟苏联唱双簧,在苏联面前跟德国唱双簧,这样,日本一方面就能在德苏两国之间左右逢源,利用德苏矛盾,成为德国必须竭力拉拢以对付苏联、而苏联同样必须竭力拉拢以对付德国的重要筹码,从而既能获得德国给予的利益,同时也能获得苏联给予的利益。元首阁下,日本这一招非常高明,也非常狡猾,日本不但可以在不动声色中坐收渔人之利,既赚到了德国给的好处,也赚到了苏联给的好处,同时还给日本下一步计划打好了基础。日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日本的第一步是缔结日本、德国、意大利三国联盟,提升自己的国际地位,扩大自己的国际影响力,加强德国对日本的依赖性,从而巧妙地牵着德国鼻子走,第二步就是假意居中调停德苏矛盾,把苏联也拉进这个联盟里,最终形成了日本、德国、意大利、苏联四国联盟,获得可以对抗以美国、英国、法国为核心的西方联盟的国际第二势力,这样,日本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德国要支持它,苏联不会再动它,美英法也会因为有德国苏联给日本撑腰而对日本投鼠忌器,接下来,日本就能放心大胆地展开第三步!”他稍微顿了顿,声色俱厉地道,“全面侵略中国!”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三人齐齐神色一变,而德国方面的高层们也无不表情悚然,希特勒虽然神色还保持着湖水般的平静,但眼中已经开始闪烁起了思索目光。程天放惊喜地看着蒋百里,喜不自禁,而蒋纬国也忍不住暗暗喝彩:“高明!”蒋百里刚才这番掷地有声且斩钉截铁的措辞,客观上讲,起码有一半是他“凭空捏造的”,但这就是蒋百里的高明之处,他充分利用事先精心搜集到的国际态势变化以及各大国的最新动向、利益冲突点、对外政策变化等信息,加上他的分析和推测,极其巧妙地“捏造出”这么一个让日本人无法反驳的“大阴谋”。说假话想要说得让人相信,必须要逻辑严密,蒋百里做到了,他的这份深入浅出的分析一方面有很大可能就是来自日本国策的变化趋势,一方面在逻辑上近乎无懈可击,因此具有极强的说服力。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令人深信不疑,这本来就是外交人员的必备能力。蒋百里把这么一个“大屎盆子”扣到日本人头上,确实让日本人陷入了有嘴说不清的被动中。 “你…”大岛浩忍不住霍然而起,气急败坏且气势汹汹地怒视蒋百里,“你胡说!” “我胡说?”蒋百里上前一步,他气势凛然、针锋相对,“在中国问题上,就已经充分暴露日苏勾结的阴谋了!日本假意跟德国联盟,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侵略中国!日本只想利用德国来稳住苏联,最终还是为日本全面侵略中国的这个根本目的服务!”他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苏联霸占中国北方大片领土,这几年又妄图染指我国的外蒙古和新疆地区,日本更是穷尽心思地想要灭亡和独吞中国,五年前,日本强占中国东北地区,去年,日本又磨刀霍霍准备对中国华北地区下手,日本的战略意图和根本目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日本明显是想要由北向南,从东北自华北、华东、华中、华南为顺序,逐步地吞并中国!日本根本没有考虑过要以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为基地向苏联发动进攻!如果日本真的反共反苏,那它为何迄今为止还不进攻苏联?五年了,日本关东军可曾向苏联红军开过一枪、射出一弹?而苏联对日本侵略中国的行动则早已与日本达成默契并暗中配合。毫不客气地说,日本和苏联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它们妄图合伙瓜分中国!只不过,日本是明火执仗,苏联则躲在幕后,扶植和操控中共代理人。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后并没有北上进攻苏联,而是南下继续进攻中国,它的目的根本就已经昭然若揭!日本竭力欺骗德国的目的有三个,一是想利用德国抗衡苏联,从而不让苏联干扰到它吞并中国的好事,二是破坏掉中德关系,防止德国阻止日本侵略中国,三是把德国绑上日本战车,以到时候已经身不由己的德国为工具,引诱苏联加入德意日三国联盟,组建所谓四国联盟抗衡美英法,从而不让美英法制止它吞并中国的好事!这样,日本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并且因为中国失去德国、成为孤家寡人而使得它侵略中国的战争胜算得以大大增加,最终灭亡中国、吞并中国,把整个东方都变成日本的殖民地!这,就是日本的真正阴谋!”蒋百里说到最后,已经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尊敬的元首,您和德国政府正在落入日本的陷阱里!日本的根本目的就是吞并掉中国,反共反苏只是它欺诈德国的伎俩,这些阴谋诡计最终都还是为日本侵略中国而服务。说到反共反苏,日本只是嘴上喊几句口号,并无任何实际行动,中国呢?中国反共防共的实际行动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我国国民政府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剿灭中国境内的共产党势力。如果德国是为了反共而看好日本、冷落中国,这简直就是令人无法理解,一个是嘴上反共、暗中通共,而另一个是始终在以实际行动反共,德国居然放弃后者选择前者,岂不是与德国的反共目的背道而驰?还有,请注意!日联两国本来是不接壤的,但是,日本在侵占我国东北地区后,日本军队就可以驻扎在苏联边境上了,但苏联政府却对此无动于衷,这难道不可疑吗?即便苏联军队不能直接出手,我国东北地区还有数以万计的义勇军在进行着抗日战斗,可苏联却基本上没给他们强有力的援助,这是否也是日苏两国早有默契的一种间接佐证?” 现场再次大哗。戈林靠近向希特勒,低声说着什么,明显态度变化了,勃洛姆堡元帅和塞克特上将、弗里奇上将一起看着蒋百里,都面露赞同或欣赏的微笑,希姆莱还是面无表情,雷德尔没说话,他是一个对政治缺乏热情的人,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至于具有最终决定权的希特勒,虽然一言不发,但眉头微微地皱起。“蒋先生。”里宾特洛甫突然发话道,“你的话不无道理,但同样也能证明日本和苏联之间的矛盾。日本和苏联自从当年日俄战争结束后,就已经积下很深的仇怨,现在两国在中国问题上也存在着尖锐的矛盾,由此可见,日本防共反共是不假的。”里宾特洛甫是亲日派,自然为日本说话,他的立场也不会轻易改变。 “不错!”大岛浩不失时机地抢着发言道,“日本虽然为了维护日本在中国的利益而暂时不得不对苏联进行一定程度的隐忍退让,但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联合德国一起对付苏联!中国,只是日本进攻苏联的一个跳板和桥头堡!大日本帝国早晚要跟苏联彻底一决雌雄!”他神色阴鸷森然,“蒋先生,任凭你如何巧舌如簧地在这里挑拨离间,也不可能破坏日德两国关系。还有…”他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在‘满洲事变’中,日中军队已经进行了正式交战,至于结果,您同样是知道的。两万日本军人便把三十万中国东北军打得望风而逃、一败涂地!日中军队孰强孰弱,还不是一目了然?一个日本军人起码抵得上十个中国军人!德国跟如此一触即溃的国家结盟,只会背上一个巨大的包袱!中国只会成为德国的累赘!日本则是兵强马壮、世界一流!必然能成为德国以后对付苏联的强有力盟友!” 蒋百里嗤之以鼻:“听大岛先生的意思,日本的策略是先吞并掉中国,然后再配合德国进攻苏联?这话未免太狂妄太空洞了吧!朝鲜半岛,面积二十二万平方公里,人口三千余万,日本从吞并到消化,花了不下三十年时间,并且目前朝鲜半岛境内还叛乱频频;中国,面积一千一百多万平方公里,人口四点五亿,日本想要吞并中国,要花多久?就是吞并了,又要消化不良多久?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德国就一直干等日本做好准备?那日本岂不是给德国开了一个无限期的空头支票?” 程天放也冷笑起来,蒋百里的滔滔雄辩让他深深地出了一口刚才的恶气。 大岛浩三人无不气急败坏、面红耳赤,但却都陷入理屈词穷中。至于现场的德国高层们,刚才的怀疑情绪已经在进一步加剧了,希特勒更是眯起眼,略有稍许怀疑地看着大岛浩三人。 蒋百里乘热打铁、乘胜追击:“尊敬的元首,您有可能还忽略了日本国内的不稳定因素。日本是个东方工业国,国内财富十之七八都掌握在私人大企业家手中,而普通老百姓则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日本领土狭隘、资源贫乏,所以日本人渴望战争,因为爆发战争了,他们才能掠夺别国财富,掠夺别国是日本的一大经济来源,如果在和平时期,日本非常难以发展,因为日本人很难进行对外贸易,说白了,中国再穷,起码还能卖资源,日本卖什么?特别是七年前至三年前席卷全球的经济大萧条(1929年至1933年),更是给日本这个根基薄弱的工业国家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我这里有一份资料,请元首阁下和诸位听一听。大萧条前一年,日本的对外贸易总额为43.6亿日元,在大萧条期间,这个数字锐减到了27亿日元;大萧条前一年,日本的工业生产总值为77亿日元,在大萧条期间,这个数字锐减到了不足45亿日元,日本境内先后倒闭破产的大型公司有1600多家,日本全国失业总人数有250万,广大基层民众不得不男的卖苦力女的卖身来糊口度日,甚至在一些偏远农村地区还有人卖儿卖女,就差要人吃人了。正因如此,日本军方才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侵占中国东北地区,转移国内阶级矛盾,同时掠夺中国的财富来缓解日本国内经济危机。尊敬的元首,贫穷正是产生共产主义的土壤,如果用苏联那套马克思社会主义革命的理论进行分析,日本已经具备共产主义革命的条件了,以往日本国内的皇道派倒戈事变就可以看成革命暴动的前奏。而在十多年前,马克思的《资本论》就在日本累计销售了一百多万册。元首阁下,这样一分析就不难得到一个结论。日本,这个工业发达、无产阶级众多、财富分配极度不均的国家,不但有发生无产阶级革命的潜在危机,而且在十多年前就有上百万的人接受了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由此可见,日本国内的共产党势力已经相当强大了,日本政府随时可能被日本共产党夺权,而日本共产党必定会唯苏联共产党马首是瞻,比如我国国内的中共,就一直受遥控于莫斯科的共产国际。如此一来,日本早晚和苏联同流合污、臭味相投。德国还和这样的国家称兄道弟、结为盟友,不是很危险吗?” “你…”大岛浩三人几乎气炸了肺,三人跳起来一起指着蒋百里。蒋百里毫无惧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如果我说的不对,请反驳我!如果我说的对但你们想抵赖,那就请闭上嘴!这里是德国!不是日本!坐在那里的是德国元首!不是日本天皇!”三人都被噎得眼睛发直。 正文 第022节 雄辩(1) 蒋百里刚才这番话旁敲侧击、另辟蹊径,顿时让戈林等人都觉得十分惊奇。蒋百里最后展开总进攻,他胸有成竹、一气呵成:“比如,日本外相广田弘毅就是一个非常顽固的亲苏亲共分子,他曾口出大言,说只要有我广田在,日本和苏联就绝对不会发生战争。日苏两国关于我国东北中东铁路的悬案,就是在他一手操办下得以‘友好’解决的。除此之外,广田还特地向苏联驻日大使私下声明,日本即使签订了防共协定,也绝不会对苏联有任何不友好的行动,苏联报纸还曾公开报道了这件事。日苏两国实际上已经勾搭成奸,这在国际上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难道元首阁下和诸位还被蒙在鼓里?日本可以狡辩,说它跟苏联假意和好只是逢场演戏,那么,反过来,谁能保证日本在德国面前也不是逢场演戏呢?一个无信无义、两面三刀的国家,真的能够相信吗?这一点还请元首阁下和诸位三思。正因如此,敝国认为,这一切都是日本政府处心积虑的精心策划。日本的根本目的是吞并中国,但日本想吞并中国,苏联和美英法都不会坐视不理,因此,日本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先是利用德国牵制住苏联,反过来再利用苏联胁迫住德国,最后利用德国和苏联来抗衡美英法,从而实现它在不受任何干扰下独霸中国的目的!这才是日本政府真正的对德策略!” 戈林绷着脸,望向大岛浩三人:“大岛先生、松冈先生、白鸟先生,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都是中国政府的诡计!”“他们这是空穴来风!目的是挑拨和破坏日德友好关系!”大岛浩三人无不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态。 戈林凑到希特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希特勒眉头紧蹙,微微点了点头。“尊敬的元首!”大岛浩急切地上前一步,“首先,这些都是中国政府居心叵测、精心编造的污蔑之词!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地破坏日德两国的友好关系!其次,不管怎么说,实力是根本!中国国穷民弱,日本国富民强,德国跟中国联盟,可以说毫无收益,但跟日本联盟,则会拥有一个强大盟友!” 希特勒沉吟了几秒钟,再次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周围人也都急忙站起身。 “蒋先生,”希特勒看着蒋百里,又看了看大岛浩,“大岛先生,今天的这场三方会面是非正式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在实质上影响到德中、德日关系,这一点请你们放心。德国的‘东方政策’在目前以及以后较长时间内都不会发生太大改变,德国仍然最希望中日两国能够和睦相处。”他微笑一下,向蒋百里伸出手。 现场所有人都明白,希特勒此举是表示要结束这场会谈了,并且他是先向中国特使伸手,含义是不言自明的。 蒋百里喜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希特勒的手:“尊敬的元首,再次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我们。”程天放也面露喜色并如释重负,因为通过希特勒最后的总结话语,德国的对华、对日政策在一时半会间还是老样子,中德此时关系还是不变。蒋百里已经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他的任务,虽然没破坏德日联盟,但却保证了中德关系继续维持。大岛浩三人原本已扳弯了希特勒心里的天平,但蒋百里强有力地又扳回了一局,双方基本上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德国还是不偏不倚。实力上,日本有优势,但在战略上,日本则有些底气不足,所以被中国翻盘。 蒋百里、程天放、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五人先后跟希特勒握手后,里宾特洛甫笑容可掬地说道:“各位,奥运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欢迎你们观摩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典,同时也领略柏林的风光和德国的新气象。元首公务繁忙,今天这场三方会谈就到此结束了。” 希特勒再次微笑着说了几句歉意的客气话,然后在戈林等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现场突然响起了一个很突兀的、冷峻而平静的声音:“尊敬的元首,您能否再花十分钟时间听我说几句?” 已经走到门口的希特勒十分惊讶地转过身来,灰蓝色的眼珠子盯着冒冒失失突然说话的蒋纬国,而蒋百里、程天放、戈林、里宾特洛甫、大岛浩等现场其他人也都是惊讶愕然一片。蒋百里回过神来后不禁为蒋纬国的胆大妄为而暗暗地吃了一惊,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收敛,不要失礼,蒋纬国不为所动,他昂然上前一大步,然后大声道:“元首阁下和诸位刚才谈了很多,但都没有真正切入正题!既然这场会谈是非正式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为什么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元首阁下,我想问您两个问题,第一、中国和日本究竟谁有着更强大的合作潜力?第二、德国究竟想打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他最后一句堪称石破天惊。就在此时,德国正忙着举办奥运会粉饰太平,蒋纬国却当面问希特勒想怎么打仗。 本来就不喧嚣的贵宾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希特勒的脚步停住了,他神色平静但略带一丝疑惑地看着蒋纬国,其他人则无不惊愕得张口结舌。 希特勒望向蒋百里。 蒋百里急忙介绍:“尊敬的元首,这是我的侍从官蒋纬国少尉,并且,他也是我国领袖蒋介石委员长的二儿子。”他身上微微冒出冷汗,因为他知道蒋纬国刚才发言简直“大不敬”,光靠蒋纬国一个小小的少尉身份肯定无法压住,所以他不得不抬出蒋纬国的真实身份,希望希特勒看在蒋介石的面子上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但可惜,蒋纬国根本就不管蒋百里的好心好意,他继续“大放厥词”:“尊敬的元首阁下,上次世界大战的硝烟才熄灭短短十八年,十八年前,德国遭到堪称史无前例的惨败和损失,领土被割让,财富被掠夺,殖民地被瓜分,军队被削减,人民被屠戮,尊严被践踏,如此血海般的国耻大辱,如果元首阁下不图谋报复,恐怕也枉为德国领袖了!你们德国人难道忘了?”蒋纬国猛地霍然抬高声音,目光炙热如火,用咄咄逼人的锋利目光看着希特勒和希特勒身边的一干德国高层们,“十八年前,你们被迫向法国人、英国人签署投降书的那节火车厢,现在还在法国的巴黎博物馆里展览着呢!忘了?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正有法国人带着孩子在博物馆里看着那节火车厢,得意洋洋地说‘当年,德国人就是在这节火车厢里向我们签署投降书的’!怎么?这才过了十八年而已,你们德国人已经忘了?” 蒋百里和程天放目瞪口呆地看着近乎怒发冲冠的蒋纬国。 希特勒脸色轻轻一变,戈林脸上肌肉在抖动着,而其余德国高层的脸上也无不面露阴沉,毕竟,被一个外国人当面揭开本国国耻是一件令人极度难以接受的事。 “新一场世界大战已经是箭在弦上、日夜逼近。如果自欺欺人认为世界当真是一片和平,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乃至坐以待毙、自取灭亡!真正的领袖,应该具备高瞻远瞩的超前目光,提前几年甚至提前十年便洞悉、察觉、预测到战争,然后领导国家做好最充分的准备,最终让本国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中谋取到最大化的利益,否则,一个连这点最起码能力都不具备的领袖,又谈何是领袖?”蒋纬国毫无惧色、高谈阔论,并且旁若无人、语惊四座。 现场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所有人神色都非常复杂,只有蒋纬国的声音在回荡,蒋百里和程天放都已经忘了阻止蒋纬国,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蒋纬国没有停顿,他指着已经两眼发懵的松冈洋右,继续厉声道:“刚才这位日本特使也已经说了,一个民族,如果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卑躬屈膝、苟且偷生,那就是劣等民族!请问,德国是劣等民族吗?如果不是,十八年前的奇耻大辱,德国人怎么可能不还给法国人、英国人?如果德国不洗刷国耻、报仇雪恨,那么,德国人哪怕国力再怎么强盛,精神上永远都是一个懦夫和矮子!永远都在法国人、英国人面前抬不起头!如果德国不对外开战,扩大本国领土,扩大德意志民族的生存空间,那么,德国永远都是一个二流国家!西班牙的面积跟德国差不多大,葡萄牙面积只有德国的五分之一,荷兰更是弹丸小国,但这三国为什么当年都是世界一流的‘日不落帝国’?就因为它们拥有辽阔的海外殖民地!而现在,那些殖民地都没有了,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便重新沦为了二三流国家!再看英国、法国,还有日本,为什么也被称为或者自称世界列强?也是因为这三国都拥有辽阔的海外殖民地!拥有辽阔的生存空间!德国呢?德国除了日益萎缩的本土,还有什么?”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希特勒,“如果元首阁下认为中日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仅仅是中国和日本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中日战争,只不过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曲罢了!德国参加战争也是早晚的事!如何进行这场战争?敢问,元首阁下考虑过没有?元首阁下如果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岂不是辜负德国人民对您的信任以及他们当初选择把德国国运交在您手里的决定?” 希特勒一言不发地看着蒋纬国,站在原地没动,其余人无不悚然失色。 蒋纬国根本不畏惧希特勒:“元首阁下,如果您觉得我的这番话让您很不高兴,您完全可以赶我出去!但我也从此不再尊敬您、不再佩服德国了,因为,一个沉迷现状、安逸怠惰的领袖,有什么可尊敬的?一个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国家,又有什么可佩服的?”蒋纬国堪称狂妄嚣张,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一鸣惊人,必须语不惊人死不休,否则无法先声夺人。 蒋百里和程天放都已满头冷汗,因为希特勒如果下一步把蒋纬国赶出去,那刚才的辛苦努力就都彻底白费了,蒋纬国算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希特勒神色重新恢复平静,然后缓缓地重新走到椅子前,坐下。“少尉,元首请你继续说下去。”希特勒身边的汉语翻译说道。 正文 第023节 雄辩(2) 蒋纬国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他看着希特勒,希特勒也看着他。蒋纬国打开身边公文包,取出一副事先准备好的世界地图,摊放在希特勒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指着地图慷慨陈词:“德国再次参加战争以报仇雪恨和扩大本国民族生存空间是早晚的、也是必然的事,德国和英法等敌国再次一决雌雄更是历史注定的、无法避免的!这一点,想必元首阁下早已经心里有数。那么,德国的问题就是,谁才是德国在下一场战争里的真正盟友?正所谓‘猛虎难敌群狼’,德国再强大,也无法独自对抗英法苏等众多敌国,所以德国必须要有几个强有力的忠诚盟友。上次世界大战中,跟德国并肩作战的主要有三个国家,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意大利王国,时过境迁,奥匈帝国已经完全解体,变成了奥地利和匈牙利,辉煌不再;奥斯曼帝国萎缩为土耳其共和国,从此一蹶不振,至于意大利…”蒋纬国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我非常清楚,意大利此时是德国最亲密的欧洲盟友,而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也是希特勒元首本人的挚友,但友谊不能掩盖客观现实,意大利这个国家虽然也号称列强,但外强中干、有名无实!在去年年底到今年五月份,意大利对非洲国家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发动了战争,一个是号称列强的欧洲大国,另一个是还处于原始愚昧状态中的非洲国家,结果,意大利付出了二十万人死伤的代价以及花费了整整七个月的时间并且把飞机大炮坦克毒气等各种现代化武器都用了个遍后,这才勉强征服这个贫穷落后得只能拿着弓箭进行抵抗的非洲国家。虽说意大利政府大肆宣传这个‘伟大胜利’,但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意大利徒有其表的国力和意军虚弱不堪的战斗力已经在这场战斗里暴露无遗。贵国铁血宰相俾斯麦在上次阿比西尼亚战争中曾说意大利人‘他们是带着一副极好的胃口和满嘴的蛀牙去了非洲’(意大利眼下是第二次侵略埃塞俄比亚,第一次侵略是在1893年,结果意军被埃塞俄比亚的土著军队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俾斯麦便说出这句话讥讽意大利人),时至今日,意大利人还是满嘴蛀牙,意大利也是一个浪得虚名的所谓列强。可笑吗?不,我是为德国可悲,因为最亲密的盟友居然如此中看不中用!我真的很怀疑,上帝造出意大利,就是为了坑德国!请不要忘了,意大利还有背叛的前科!在上次世界大战里,意大利一开始站在德国这边,但在接受了英国开出的空头支票以及一点点蝇头小利后,意大利马上就临阵倒戈,背叛德国,站到英国法国那边去了。谁能保证意大利不会再干出这种事情?更何况,意大利充其量本就是德国的累赘!元首阁下,如果我是您,那么,如果意大利是中立国,那我只要派十个师去提防意大利就行,如果意大利是敌对国,那我只要派二十个师能去解决掉意大利,如果意大利是盟友,那我就真的感到头疼了,因为我要派起码五十个师去保护意大利!尊敬的元首,请问,我说的对吗?” 希特勒原本略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置可否、含义复杂的微笑,戈林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因为他觉得蒋纬国最后几句话说得很有趣,勃洛姆堡、弗里奇、雷德尔、塞克特则神色凝重、陷入思索,希姆莱还是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在咬耳朵低声交谈着什么。 蒋纬国继续口若悬河:“德国非常需要盟友!但环顾德国四周,却基本上都是虎狼敌国,德国位于欧洲中部,本来就是四战之地,地理就已经在战争上很不利于德国了,一不小心,德国就要重蹈上次世界大战的覆辙,陷入两线作战的困苦险境里。对德国来说,强大而可靠的盟友是非常重要的,甚至直接关系到德国在下次世界大战里的胜败!请看地图,德国周围是哪些国家?英国、法国、荷兰、波兰、丹麦、苏联、捷克斯洛伐克,都是敌人或是敌人的盟友!意大利不但国力羸弱并且立场不稳,至于希腊、芬兰、罗马利亚、保加利亚、奥地利、匈牙利等德国的友国,都过于弱小,不成气候。那么,德国只能转视东方,剩下中国和日本进行选择了。好!”蒋纬国转过头,他扫视一眼神色或惊愕或狐疑或警觉的大岛浩三人,“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地进入主题了!” 所有人一起紧紧地看着蒋纬国。蒋百里和程天放都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他们知道此时已经无法阻止或控制蒋纬国,他们非常担心,蒋纬国会把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平局给搞砸了。 蒋纬国稍微顿了顿,他看着同样在紧紧看着自己的希特勒:“尊敬的元首阁下,我非常尊敬您、仰慕您、佩服您,我对您的尊敬之情丝毫不亚于对我父亲蒋介石委员长,因为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一位真正的雄才大略的杰出领袖,您在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方面的伟大成就都是举世有目共睹的,但是,请恕我直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在战略上的目光还不够长远!甚至出现了很大的误差!” 这句话一出,现场气氛猛然震动,希特勒神色微变,戈林则瞪大眼,明显神色有些不悦,勃洛姆堡等人也都惊愕不已并隐隐有些心头发憷,因为蒋纬国是在当面说希特勒的“坏话”。蒋百里和程天放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了。 蒋纬国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道:“我之所以说这句看似冒犯元首阁下的话,一来因为我知道元首喜欢听别人批评他,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做得更好,二来因为我说的是实话!首先,元首阁下您想跟日本结盟,这就是一个战略上的重大错误的开始!哪怕您仅仅是有这个想法,都是严重不负责任!毫不客气地说,您想跟日本结盟,等于开始给德国埋下后患无穷的祸根!” “你放屁!”大岛浩忍无可忍地出言不逊,他脸色铁青,“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蒋纬国气势如虹地看着大岛浩,“我欢迎你反驳我!最好能把我反驳得哑口无言!而不是在元首阁下面前因为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而原形毕露、口不择言!这样太失礼了!另外,我用百里先生刚才的话再次提醒阁下,这里是德国!不是日本!坐在那里的是德国元首!不是日本天皇!阁下想耀武扬威的话,那就请滚回你们那几个小岛上去!” “你…”大岛浩几乎暴跳如雷,但松冈洋右拉住他。松冈洋右绷着脸,对大岛浩摇摇头,示意他冷静,白鸟敏夫则咬着牙。 “德国跟日本结盟,怎么就埋下祸根了?”里宾特洛甫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 蒋纬国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里宾特洛甫先生,请听我慢慢说。日本对于德国的价值,甚至还远不如意大利!因为意大利好歹不会给德国带来巨大祸患,而日本却会!首先,日本包藏祸心,具体的刚才已经由百里先生分析过了,日本只想利用德国,把德国当成它的工具,日本想利用德国来达成它自己的目的,却根本就没有想过它能让德国获得什么。日本以反共为旗号,曲意迎合德国,我笑了,反共,谁更反?中国比日本反得多!我国国民政府一直在杀共产党,日本帮我们了吗?没有!日本人当然没本事去苏联境内杀共产党,但他们有能力到中国境内杀呀!可是,他们杀了吗?他们帮我们杀了吗?没有!他们甚至还反而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在刚才,大岛浩先生得意洋洋地夸耀日本关东军如何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地击败我国东北军,从而贬低我国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吹嘘日本军队的战斗力,真是可笑!元首阁下、诸位,你们没发现‘九一八事变’另有深意吗?我国政府在忙着剿灭国内共产党,所以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日本在这个时候反而趁机侵占我国东北地区,接着又得寸进尺地妄图染指我国华北地区。元首阁下,您没发现吗?日本和共产党似乎非常有默契嘛!双方好像在联合起来对付我国政府,并且中共是听命于苏共的。那么,这件事难道不值得令人深思吗?日本声称他们反共,好,既然他们已经获得朝鲜半岛和我国东北地区,为何还迟迟不对苏联动手?反而继续侵占我国?并且在侵占过程上隐隐间还得到了共产党的配合。元首阁下,您不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吗?日本和苏联的关系,难道还不是欲盖弥彰?” 希特勒顿时眼中光亮一闪,继而目光愈发怀疑地看着大岛浩三人。戈林则再一次绷起脸,明显十分猜疑地看着大岛浩三人。 蒋百里和程天放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和喝彩:“建镐说得好!” 蒋纬国冷笑着继续滔滔不绝:“好,撇开日苏勾结问题,我们再看日本本身是否对德国有价值。不错,日本看似非常强大,用大岛浩先生刚才的话说,‘论起陆军,日本拥兵百万,论起海军,日本战舰如云’,不错,不错,我承认,这是事实。但是,日本军队再怎么强大,对德国有用吗?当德国陆军与法国陆军厮杀于欧洲大陆时,日本陆军能帮忙吗?日本陆军能万里迢迢地开到欧洲战场帮德国一臂之力吗?德日两国是辽阔无比的亚洲大陆,两国之间是中国和苏联,日本军队怎么通过?要么吞并中国,要么征服苏联,要么联合中国,要么勾搭苏联,反正中国和苏联都不可能让日本陆军通过本国境内,这四种可能性,要么是天方夜谭,要么对德国毫无意义甚至有害无利。所以,日本陆军对德国陆军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实质性价值;再说海军。当德国海军与英国海军厮杀于大西洋时,日本仅次于英美的所谓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又能帮德国海军什么忙呢?日本海军怎么开到大西洋参战?向东,要经过一万多公里的太平洋以及被美国人控制的巴拿马运河,向西,则要经过被英国人控制的马六甲海峡、被英国人控制的印度洋、被英国人控制的苏伊士运河、被英国人和法国人联合控制的地中海、被英国人控制的直布罗陀海峡,最后才能抵达大西洋参战帮德国海军的忙,请问,这可能吗?我们再退一步说,如果德国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英法,然后全力进攻苏联,这个时候,日本应该帮忙了吧?但是很遗憾,日本还是不会帮忙。第一,日本跟苏联本来就暗中勾结;第二,日本陆军的百万大军都已经深陷中国战场泥潭,它都自顾不暇了,还怎么帮德国进攻苏联?弹丸小国日本有那个能力同时对中苏两大国开战吗?难道把日本号称世界第三的海军舰队开到西伯利亚陆地上?尊敬的元首,我说的对不对?” 希特勒眼中精光一闪,然后眯起眼,细细咀嚼着蒋纬国的这番分析,而戈林、勃洛姆堡、雷德尔已经开始微微地点头了,戈培尔同样露出一丝赞同神色,里宾特洛甫则在暗暗地思索。 “你…你这都是胡说八道!”大岛浩再次跳起来。 “你急什么?”蒋纬国微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他重新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德国万万不能跟日本结盟,因为共有五大原因。第一,日本本就居心叵测,只是想利用德国;第二,日本看似军力强大,实际上却对德国毫无意义;第三,日本还是在阴险地利用德国!” “哦?”希特勒终于再次开口了,“蒋少尉,你为什么说日本还是在利用德国?”显然,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蒋纬国慢慢地说服并且在顺着蒋纬国的思路进行思考。 “元首阁下、诸位,请看地图!”蒋纬国霍然伸手,“你们看,英国、法国,都毗邻德国本土,到时候战争一爆发,主战场肯定还是在欧洲,德国会跟英国法国陷入血战,至于日本,刚才已经说了,它根本无法给德国任何援助,只能喊几句空口号,不仅如此,日本用心险恶,还有着更深层的阴谋。元首,您看远东地区,越南、柬埔寨、老挝,都是法国殖民地;缅甸、印度、马来亚、文莱,都是英国殖民地;印尼,是荷兰殖民地;澳大利亚、新西兰,是英国仆从国。那么,问题就来了。德国在欧洲战场上陷入苦战,拖住了英法两国的绝大部分军力,很自然,海外殖民地没有本土重要,英法两国为捍卫本土,肯定把分散在海外殖民地的部队都大规模地抽调回本土,送到对付德国的欧洲前线,而刚才这些位于东方的殖民地,就都会陷入军力空虚中,并且,这些英法荷殖民地,都在东亚,都吊在日本的嘴边!呵呵,尊敬的元首,相信您已经明白日本的如意算盘了吧?日本,故意利用德国在欧洲战场上牵制住英法绝大部分军力,接下来,它就可以坐享其成、不劳而获了!吞掉英法荷三国在东方的殖民地!这些辽阔无比、资源丰富的地盘,一旦欧洲战争爆发,可都是无主之地啊!并且就在日本的嘴边!日本还拥有号称世界第三的海军!到时候,它的陆军忙着打中国,它的海军呢?南下!百分之一百地南下!抢地盘!”蒋纬国目光如火,他看着沉默不语中的希特勒,又看向戈林、雷德尔、勃洛姆堡等人,“诸位,明白了吧?到时候,德国就是一个傻瓜!日本只是喊几句口号支持德国,哄骗德国去拖住英法,去跟英法拼命,它自己却能趁机捡到大便宜!东京会欢声一片,日本高层们会纷纷弹冠相庆,庆祝德国又一次落入了日本的圈套里,欧洲战场上,德国军队浴血奋战、死伤无数,与此同时,东方战场上,日本军队一边笑着德国人傻瓜一边轻而易举地占领英法荷三国的殖民地!仗,德国去打;人,德国去死;至于好处,日本全占!” 正文 第024节 雄辩(3) 现场所有人都霍然变色,因为蒋纬国的这些“预测”堪称惊世骇俗,并且逻辑无懈可击,虽是预测,却“铁证如山”。蒋百里和程天放一起愣愣地看着蒋纬国,似乎突然不认识他了,大岛浩三人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希特勒脸色缓缓变得阴沉起来,戈林的眼神已经可以用“凶光毕露”来形容了,他死死地看着大岛浩三人,勃洛姆堡、弗里奇、雷德尔、戈培尔、里宾特洛甫纷纷在一种既如梦初醒又震惊不已的情绪中交头接耳,议论声完全压不住了,塞克特上将看着蒋纬国,他先是难以置信,随后露出欣赏和赞叹的目光,希姆莱虽然继续面无表情,但隐隐间也有些沉不住气,附在希特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并用猜疑目光看大岛浩三人。 “大岛先生!”戈林脸色紧绷、表情微微有些森然地看着大岛浩,“贵国的国策果真的确如此吗?先利用德国让你们顺利吞掉中国,然后再利用德国让你们吞掉东南亚、澳洲、印度!贵国的诡计还真是一环套一环!精妙得令人佩服啊!” “不是!当然不是!”大岛浩目光骇然地叫起来,“这些都是中国政府的阴谋!”他指着蒋纬国,目光怨毒,“他完全就是凭空捏造!无中生有!都是他的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他恶狠狠地看着蒋纬国,“证据呢?” “证据?”蒋纬国轻蔑一笑,“大岛先生,您以为我这是在跟你玩福尔摩斯破案游戏呢?我不是胡说,是在推测!合情合理地推测!我的逻辑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你完全可以反驳我,来呀!反驳我呀!”他神色也恶狠狠起来,“我说的哪里不对?请你逐条逐条地指出来!说呀!莫非在理屈词穷的时候像泼妇一样撒泼打滚就是贵国驻外武官的德行?” 大岛浩两眼瞪得发红地看着蒋纬国,满脸是近乎吃人的凶恶表情,他咬牙切齿,但同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哑口无言,完全无法反驳蒋纬国。白鸟敏夫在旁边已经露出惊慌神色,松冈洋右神色阴沉、眼珠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对策。 “放心,我的话仍然还没有说完呢!”蒋纬国笑眯眯地再次进行“补刀”,他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刚才我只是说了第三点,还没有说第四点呢!如果说前三点只是日本耍阴谋诡计占德国的便宜,那么,第四点才是真正的关键,因为,日本会在这件事上彻底害死德国!” 希特勒目光凌厉地紧紧看着蒋纬国。“为什么这么说?”戈林已经迫不及待地主动发问,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蒋纬国给“套住了”。 “元首阁下、戈林将军、各位,请再次看地图。”蒋纬国显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日本现在全心全意地忙着吞并中国,这已是事实,但是,中国有这么好吞吗?我国政府之所以对日本一而再地妥协退让、委曲求全,目的是为了剿灭国内的共产党势力,一旦解决这件事,我国就要全面反击日本!收复东北!收复台湾!”他看着大岛浩三人,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傲然而轻蔑地道,“怎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已经忘了你们欠我们的一笔笔血债了?放心,我们没忘,并且会连本带利让你们偿还的!别急,等着吧!”他转头望向希特勒,“一旦中国认真对日本开战,中日战争绝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日本就会陷入一个无法挣扎抽身的战争泥潭里。即便德国抛弃中国,即便中国是孤家寡人,中国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照样能把日本拖入一个深不见底、无法自拔的战争泥潭中!这一点,我们有十足的信心!先前,我们只是忙着内战,所以才让日本钻了空子,让他们侥幸得手几次而已!到时候,日本必将骑虎难下,一方面获胜遥遥无期,一方面战争资源消耗殆尽,国家即将被战争拖垮。打仗,需要什么呢?需要金钱,需要武器,需要资源。日本这个国家,本土狭小、资源匮乏,一旦爆发中日全面战争,日本国内储备的那点可怜的资源很快就会耗尽,特别是石油!中国也不产石油,所以日本无法通过在中国境内进行搜刮而获得至关紧要的石油资源,但巧得很,东南亚地区盛产石油,无论是英国的缅甸还是荷兰的印尼,都有大量的石油啊!到时候日本会不动心?第一,它深陷中国战争泥潭里,没有石油,它无法继续战争,要么灰溜溜地撤退,要么被中国军队反攻消灭,第二,德国已经在欧洲战场上帮助日本拖住英法荷,而英法荷的盛产石油的东方殖民地就在日本的嘴边,第三,日本海军很强大。尊敬的元首、各位,我实在想不出那时候日本不对东南亚下手的理由,这根本就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元首阁下,这件事同时也再次证明了日本参战后的战略重心,是南方!是南方的中国以及南方的东南亚!根本就不是北方的苏联!日本绝对不会帮助德国打苏联!” “不错!”戈林已经忍不住出口赞同了,然后用有些厌恶的眼神看了看大岛浩三人。 蒋纬国信心十足地微笑道:“但是,日本想要吞掉东南亚,也不那么容易,因为东南亚还有一个强国的势力,那就是…”蒋纬国顿了顿,霍然正色道,“美国!” 希特勒神色一动,戈林等德国高层们也再次神色齐变。 蒋纬国指点着地图,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首先,美国这个国家看似低调中立,其实暗中野心勃勃,在上次世界大战中,它先是不动声色地隔岸观火,看到德国和英国法国打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了,于是趁机出兵参战,最终成为那场战争的最大赢家!论起死伤损失,美国只是德国、英国、法国的一个零头,上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阵亡了177万名将士,英国阵亡了91万官兵,法国阵亡了124万官兵,而美国呢?累计阵亡了50600人,呵呵,美国只死了五万多人;但论起收获呢?德国战败了,险些一蹶不振,英国和法国都是惨胜,虽然胜利了,但元气大伤,而美国则国力暴涨,俨然间已经取代英国,成为新一代世界头号强国!元首阁下,美国政府虽然嘴上喊着和平,心里却巴不得爆发战争,原因还用说吗?因为美国独居在北美大陆上,在战争一开始可以作壁上观,装模作样声称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爱好和平,绝不插手别国战争,同时向交战双方大肆倒卖军火,大发战争财,最后在战争中后期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突然间参加战争,让所有参战国都成为它的垫脚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元首阁下,相信您已经明白这一点并且了解美国的真实嘴脸。其实,对于德国来说,跟英国交战是存在一个很大的顾忌的,就是英国背后的美国。所以,德国在战争开始时必须要千方百计地避免跟美国交战,不能给美国参加战争的借口,但是,问题关键就来了!在世界东方,日本跟德国是盟友,日本趁机南下抢占东南亚地盘,而东南亚的菲律宾群岛可是美国的地盘!况且,日美两国各据太平洋两端,美国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日本真的变成一个超级强国,所以,只要日本对东南亚下手,美国就有了参加战争的最好借口了!到时候,德国可是日本的盟友,既然美国有理由打日本了,岂不是顺理成章也有理由打德国了?”蒋纬国稍微顿了顿,义正词严地道,“因此!这就是德国跟日本结盟的第四大、也是最大的危害!因为日本这个盟友,德国将会多了美国这个强敌!日本深陷中国战场泥潭,第一绝不可能再联合德国攻打苏联了,第二会狗急跳墙,为夺取东南亚的资源,而对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列强集团开战!本国利益被侵犯的英国、法国、美国、荷兰必然要对日本开战,以上四国继而必然要和中国结盟起来,那么,德国就要对付英、法、苏、美四大强国以及同样是大国的中国,日本到那时能干什么?德国届时碍于盟友的旗号并为了维持德日联盟的内部稳定和团结而不得不硬着头皮为日本而向美国开战,但是,一贯见风使舵、反复无常的日本会为德国而和苏联开战吗?它的陆军深陷在中国泥潭里,它的海军将被美国、英国、荷兰的远东联合舰队绞杀在太平洋中。请问元首阁下,那时候分身乏术甚至是自身难保的日本除了空喊几句口号之外,还能为德国做什么?它所谓的最精锐的关东军除了调兵南下填补日益扩大的中国战争漩涡外,还能进攻苏联吗?区区一个弹丸之地的小日本,它的陆军有那个能力同时和中国、苏联开战吗?到那时候,有了中国这个被德国不要、被德国白白送过来的盟友帮苏联拖住日本,苏联肯定会十分放心、大摇大摆将其远东驻军调往东欧前线以对付德国。因此,德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包藏祸心、毫无价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日本,招惹上美国这个强敌。德国不傻,谁傻?”(二战中,德国没跟日本打招呼就进攻苏联,日本也没跟德国打招呼就进攻美国,轴心国根本没有统一指挥机构,德日两国名为结盟,其实就是各自为战;另外,二战中的苏日两国确实互相勾结,苏联是同盟国一员,日本是轴心国一员,但两国却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苏联甚至还承认伪满洲国并与伪满洲国“建交”,承认伪满洲国是日本的势力范围,而日本则承认外蒙古和新疆是苏联的势力范围,两国狼狈为奸、坐地分赃,以瓜分中国来进行所谓的合作,到最后,看到日本快完蛋了,苏联立刻悍然撕毁互不侵犯条约,出兵中国东北,对日本进行趁火打劫,同时把中国东北洗劫一空并在中国东北犯下无数的战争罪行。) “不错!不错!”不只是戈林,就连勃洛姆堡、雷德尔也一起露出醍醐灌顶、拨云见日的顿悟表情。 蒋纬国继续说道:“美国是一个暴发户,我们可以轻视它,但也必须重视它,因为它的实力是明摆着的!”他取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看看这些巨大的差距吧!去年,也就是1935年,德国的经济总值是200亿美元,日本是47亿美元,美国是960亿美元;汽车产量,德国是25万辆,法国是16万辆,英国是40万辆,意大利是5万辆,日本嘛,才3.3万辆,至于美国,395万辆;钢铁产量上,德国是1900万吨,法国是670万吨,英国是1200万吨,苏联是1600万吨,意大利是380万吨,日本嘛,522万吨,至于美国,4853万吨;再说说产油量吧,德国是700万吨,苏联是2000万吨,日本嘛,才200万吨,至于美国,1.6亿吨。”蒋纬国放下手里的文件,微笑着看着现场众人,“德国为了战争胜利,必须竭尽全力地避免把美国卷进战争,日本为了自己的私利,给美国提供参加战争、对付德国的借口。元首阁下,日本会害死德国,我说得对不对?” 希特勒的神色已经变得严峻了起来,戈林脸色愈发狰狞,勃洛姆堡等人的讨论声也已经越来越大。“你…”大岛浩和白鸟敏夫脸色变得像猪肝,两人浑身哆嗦着地指着蒋纬国,“你…”但两人却根本说不出什么来,松冈洋右愈发焦躁急迫地思考着,但满头汗水。“你含血喷人!”白鸟敏夫又急又气又怒又恨又怕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微笑着轻轻摆手:“白鸟先生,别着急,我的话还是没说完呢!”他走向现场那个德国记录员,彬彬有礼地道,“请问,我能跟你借一支笔和两张纸吗?” 正文 第025节 雄辩(4) 记录员略感惊讶地看了看希特勒,得到后者点头后递给蒋纬国一支笔和两张纸。 蒋纬国拿起纸笔并道谢,然后走到白鸟敏夫跟前:“白鸟先生,你们日本的国号不是叫什么‘大日本帝国’嘛?来,帮个忙,请在这张纸上写上你们的国号。” 白鸟敏夫两眼冒火地看着蒋纬国,一动不动。 “怎么了?”蒋纬国满脸微笑,笑意中尽是挑衅之色,“你连自己国号都不敢写出来吗?你们日本人就这么自卑吗?还是你们的国号很见不得人?来呀!” 白鸟敏夫恶狠狠地接过蒋纬国递过来的纸笔,重重地在纸上写出“大日本帝國”五个字,笔尖几乎戳破了纸张,蒋纬国微笑着点头:“谢谢。”他随后又走到蒋百里跟前,“百里先生,麻烦你用汉字在这张纸上写出日本的国号。” 蒋百里十分惊诧,但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跟不上蒋纬国,只能顺从蒋纬国的意思,在第二张纸上横平竖直地写出“大日本帝國”五个汉字(繁体字)。蒋纬国微笑点头:“谢谢。”他拿着两张纸,平放在希特勒面前的茶几上,希特勒和所有德国高层都一起略感疑惑地看着这两张纸。“尊敬的元首、各位,左边这张纸上,是日本特使白鸟先生用日语写的日本国号。”蒋纬国容光焕发地指着介绍道,“右边这张纸上,是我国特使百里先生用汉语写的日本国号。请你们认真地看一看。元首阁下,虽然您并不懂汉语和日语,但是您有没有觉得,这两行字其实一样?” 希特勒看了看,然后点头,确实一样。 蒋纬国故意面露惊奇神色:“这就怪了!为什么日本人用日语写出的日本国号跟中国人用汉语写出的日本国号居然是一模一样呢?很显然,要么是日语模仿汉语,要么是汉语模仿日语,可事实上,汉语远远早于日语就出现了。为什么日语会模仿汉语呢?”他脸色突然间一变,猛地换成一种混合着憎恶、仇恨、鄙夷的唾弃表情,“元首阁下,这是因为——日本的文字!文化!文明!统统都来自中国!”他声色俱厉、气势逼人,“现在,我就来分析德国为什么不能跟日本结盟的第五个原因,原因就是…日本民族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忘恩负义!以怨报德!根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劣等民族!德国跟这种劣等民族结盟等于引火烧身!等于养虎为患!早晚会被日本反咬一口!” “你…”大岛浩、松冈洋右、白鸟敏夫彻底暴怒了,三人恨不得扑上前撕碎蒋纬国。 “我什么我?”蒋纬国毫无惧色地看着大岛浩三人,一字一顿、字字如铁,“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吗?日本人,我问你们!我他妈的说错了吗(现场翻译没有翻译蒋纬国说的脏话)?”他同样喷火地看着大岛浩三人,整个人横眉怒目、怒发冲冠,“一千三百年前,你们日本是什么?又是什么东西?一个没有文字、人都没有姓名的鬼地方!极其落后、极其愚昧、极其闭塞,跟眼下非洲毫无区别!你们的语言文字、礼仪教育、道德规范、建筑服饰、社会制度、艺术科学...哪一样不是来自我中华文明的熏陶?就连你们嘴里说的日语里都充满了中国人造出来的汉字!没有中国人,没有中华文明,你们日本算什么?我们对你们仁至义尽,你们又是怎么回报的?”他猛地转过身,看着希特勒,“尊敬的元首,松冈先生和白鸟先生为您上了一堂东亚历史课,好,我现在也要跟您好好地说说东亚历史。一千三百年前,日本只是一个极其落后、极其愚昧、极其闭塞的岛国,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叫‘唐’的强大帝国。日本不自量力,挑衅唐帝国,唐军和日军在朝鲜半岛的白江口爆发了中日历史上第一次正式交锋,四万日军被一万三千唐军杀得片甲不留,日本人这才明白中国的可怕以及自己的可笑,然后他们怎么做呢?装孙子,送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和美女歌姬献给唐朝皇帝,并用世界上最肉麻、最无耻的词藻阿谀奉承唐朝皇帝,声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冒犯了天威,希望天朝皇帝大人不记小人过,并希望日本能够派来使者和留学生,向唐朝学习先进的中华文明,于是,唐朝皇帝就没有计较日本冒犯,从那时开始,日本就老老实实地做中国的学生,如饥似渴地学习中华文明;时间飞逝而去,过了九百多年,日本觉得它已经完全学会了中华文明,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以再度挑战中国了,于是日本再次侵略朝鲜,并且放出狂言要吞并中国,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叫‘明’的强大帝国,明军和日军在朝鲜半岛爆发了中日历史上第二次正式交锋,中国再一次战胜日本,十三万明军把开进朝鲜半岛的三十万日军再次杀得丢盔弃甲,日本人毛骨悚然,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能挑战中国,于是,他们再次装孙子,再次给中国送礼物、送美女,再次说各种肉麻的话讨好中国皇帝,再次表示要虚心学习中国的先进文明,实际上,他们也是再次麻痹中国,暗中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挑战中国;四十二年前,日本觉得它又有资格了,于是第三次挑衅和攻击中国,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叫‘清’的帝国,这个帝国已经衰老不堪了,所以…”蒋纬国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箭地看着大岛浩三人,“日本人欣喜若狂地发现,他们终于赢了!他们终于第一次打败中国了!他们憋了上千年的狼子野心在这一刻,得到了空前的发泄!”蒋纬国看着希特勒,“元首阁下,中国是日本的邻居和老师,但你也看到了,日本是怎么回报中国的?他们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丧尽天良、毫无羞耻心!不但侵吞中国的台湾、琉球、朝鲜、东北等领土,前后勒索了中国几万万两白银,还在旅顺、济南等地屠杀中国手无寸铁的平民十数万人!侵占我国东北后又在平顶山地区残杀了三千多无辜的中国平民!其罪行罄竹难书、擢发难数!曾有西方记者形容日本人‘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兽’!怪兽?我觉得不是,日本人根本就是一帮禽兽不如、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杂种!并且日本人还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条变色龙!弱时奴颜婢膝、摇尾乞怜,强时恩将仇报、无恶不作!这样的民族,难道还不是劣等民族???如果连这么一个寡廉鲜耻、毫无底线的民族都不是劣等民族,那什么才是劣等民族!!!”蒋纬国堪称是怒目圆睁、眼射寒光、声震屋宇。 蒋纬国绝非只是在希特勒面前“抹黑”日本人,他是彻彻底底地觉得所谓的“大和民族”就是一个劣等民族,这个民族固然也有很多优点,但是,一个连底线都没有的民族,再怎么强大,也只不过是一个犯罪组织,对世界、对人类文明都有害无利,历史上战后的日本确实有了很大进步,但那也是在美国人的强行改造下才发生变化的,并且很多劣根性还死性不改。 “不错!”程天放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尊敬的元首,刚才日本特使说我们中国人是劣等民族,其实日本人才是真正的劣等民族!中国仅仅因为近百年落后了而已,而造成中国落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落后了,可以奋起直追、重新复兴,但是,日本人的无耻特性却是刻在他们的血液里、骨髓里!一个恬不知耻的民族,即便再怎么强大,也永远都是一个劣等民族!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只要无信无义,始终都是一个无赖!就始终不能与之成为朋友!我们中国只不过是穷一点、弱一点而已,但我们绝不可能像日本人那样,连道德底线都没有!” “你…你…”大岛浩三人眼睛暴睁地看着蒋纬国,几乎要气疯了。 “我说错了吗?”蒋纬国面若寒霜、目光森然地看着大岛浩三人,“敢不敢找一本德语版的历史书放在这里打开?你们是以为德国没有东亚历史学家,还是以为德国没有德语版的东亚历史书?”他望向已经蹙眉沉思的希特勒,“尊敬的元首,通过中日历史,您就能看透日本人的丑陋本性和肮脏本质,实际上,您难道没发现?昔日的中日关系不正是今日的德日关系吗?因为德国强大,所以日本千方百计、卑躬屈膝地讨好德国,一方面是因为德国可以被日本所学习,一方面是因为德国可以被日本所利用!如果德国弱小了,日本立刻就会原形毕露,翻脸不认人,反目成仇、扑向德国!元首阁下!诸位!你们难道忘了上次世界大战里,日本曾经对德国干的好事了吗?德国深陷欧洲战场,日本趁机在德国背后猛捅了一刀!日本悍然进攻德国在中国山东的租界,趁火打劫吞并原被德国控制的青岛、胶州湾以及北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马绍尔群岛(这三个群岛在一战前都是德国的殖民地,一战中被日本黑吃黑吞掉)!元首阁下,难道您已经忘了昔日的教训?也许日本人会强词夺理,诡称他们只占了德国很少一点海外殖民地,错了!不是因为日本胃口小或下手客气,而是因为德国在东方的殖民地就这么少!如果澳洲大陆在上次世界大战前是德国殖民地,日本肯定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攻打澳洲!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只死了区区300人,却堂而皇之地成为跟在美英法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地一起宰割德国的走狗!狗仗人势地在德国人民的血泪中跟美英法一起坐地分赃!”蒋纬国愈发声色俱厉,“《凡尔赛条约》,这个恶毒至极的条约就像缠在德国脖子上的巨蟒毒蛇,几乎窒息了整个德意志民族!因为这个对德国极度不公平的条约,德国丧失了13.5%的本国领土、12.5%的本国人口、100%的海外殖民地、16%的产煤地、47%的钢铁工业、军队不允许超过10万人、不准拥有空军等等,德国魏玛政府总理谢德曼先生曾悲愤交加地说道,‘谁签了这个条约,他的手就会烂掉’!这个残害德国的条约,中国没签字,而是单独跟德国签署了一份没有损害德国利益的温和条约,但是,美国签字了,英国签字了,法国签字了,意大利签字了,并且…”他两眼如电地缓缓扫视着已经脸色剧烈变化的大岛浩三人,面带嘲笑,用讥讽的口吻说道,“日本,也签字了!” “这…这…”大岛浩额头上已经流出了汗珠,他通过希特勒以及德国高层们的表情变化,知道局势正在急剧不利于日本,但他张口结舌,无法反驳蒋纬国。“不错!”一直没有说话的松冈洋右突然开口,他紧盯着蒋纬国,“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日本确实对德国宣战了,但是,中国也对德国宣战了!中日是一样的!”他微微讥讽道,“阁下何必故意含糊其辞、避重就轻。” 蒋纬国笑起来:“是的!上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对德宣战了,中国也对德宣战了!这是事实,我当然不会像你们日本人那样厚颜无耻地进行抵赖,更加不会像你们日本人那样睁眼说瞎话,我承认,我完全承认,但是!”他猛然间变色,“中日两国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虽然都对德国宣战,可动机、目的、本质,截然不同!日本人,别把我们中国人跟你们相提并论!我们是人,你们是什么?中国对德宣战,是一种无奈举措,因为中国并不想对德开战,只想借助美英法的力量,让德国把青岛租界归还给中国,仅此而已,中国在上次世界大战中只是派了二十万非武装劳工前往欧洲,与其说是参战还不如说是帮帮忙、捧个人场,中国劳工们在战场上主要是帮美英法军队打扫战场、搬运物资、救治伤员,干的都是后勤事务,基本上没有跟德国军队交战,死在中国人手里的德国人怕是不到一百个;至于日本,你们日本可是派军舰炮轰青岛的,派军队登陆青岛的,死在你们日本人手里的德国人怕是超过一千个吧?并且,你们的参战动机是极其无耻的!你们在乘人德国之危,你们在趁火打劫,你们在浑水摸鱼,你们是为了瓜分德国、掠夺德国、欺凌德国而参战的!我们中国,仅仅只是为了拿回被德国拿走的东西而象征性地参战!这两者,难道在本质上不是天差地别吗?中国象征性地打德国,是为了收回本来就属于中国的青岛,而日本真枪实弹地打德国,是为了伙同美英法一起瓜分德国的土地、掠夺德国的财富、霸占德国的海外殖民地!两者是一样的吗?一样吗?这他妈的是一样的吗?”蒋纬国怒发冲冠,他猛地伸手,看向希特勒等德国高层们,“是谁?在上次世界大战中对德国落井下石?是谁?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抢走德国在东方的殖民地?又是谁?在几乎要置德国于死地的《凡尔赛条约》上签字的?答案是——”他指着松冈洋右,然后一边说一边逐个指着大岛浩和白鸟敏夫,厉声怒喝道,“日本!日本!还是他妈的日本!” 大岛浩两眼发直,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完全被蒋纬国的强大气场给震住了,松冈洋右汗如雨下,心慌意乱地竭力思考着反驳话语,白鸟敏夫则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戈林等人已经不停地点头,都露出一种同仇敌忾的表情,看大岛浩三人的眼神也越来越充满厌烦。蒋纬国的这番话语引经据典、振聋发聩,声音如黄钟大吕般震得希特勒眼中精光闪烁。 “好!”蒋百里和程天放激动得心脏狂跳,几乎热泪盈眶,因为蒋纬国表现得太出色了。 正文 第026节 雄辩(5) “元首阁下!”松冈洋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希特勒,“我抗议!这个蒋少尉蓄意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他分明是用心歹毒地挑拨日德两国的亲密关系!” 希特勒眯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抗哪门子的议?”蒋纬国轻轻地笑着,“我说错了吗?那就反驳我呀!来反驳我呀!”他望向脸色已经明显变得阴沉的希特勒,继续大力摇摆着希特勒心中的天平,“尊敬的元首,我们中国人的民族特性跟日本人完全不同,我们中国人性格敦厚、朴实、善良,我们是绝对不会在任何时候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情的,我们中国人到底有多善良呢?告诉你们,善良得都像个傻瓜了!十三年前(1923年),日本国内爆发关东大地震,震级高达7.9级,死于地震的日本人超过14万,200多万日本人无家可归,财产损失高达30亿美元,多个城市被摧毁或被严重破坏,这场大地震发生后,作为日本的死敌中国,按道理我们应该幸灾乐祸吧?错了,我们中国人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对日本人充满了同情,在当时中国北洋政府的号召下,中国先后无偿捐献了三十万石粮食给日本,其余物资不计其数,资金上百万元,前往日本抢险救灾的中国志愿者数以千计。元首!请您看看吧!”蒋纬国悲愤而凛然地道,“日本人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灾难,可当他们遇到天灾浩劫时,我们中国人仍然是不计前嫌、慷慨解囊、以德报怨。我要在这里好好地赞美一下我的同胞们,他们真的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一个民族,我为我自己是他们的一员而自豪!但是,畜生都知道感恩啊,可日本人偏偏不知道!短短八年后,他们就进攻我国东北了!就对我们发动侵略了!就在我们国土上残杀我们了!日本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大岛浩三人,愤然厉声喝问,“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廉耻心?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你们难道就只长了一张人皮吗?狗都比你们有良心啊!”他情绪愈发激动,眼里也涌起泪花,因为他真的也深深地被祖国的苦难历史给感染了,擦掉眼泪,蒋纬国再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日耳曼民族是一个伟大的、优秀的、高贵的民族,怎么可以跟日本这种野蛮、愚昧、自私、肮脏、无赖、恬不知耻的丑陋民族同流合污?就不怕玷污了德意志的荣耀和名誉吗?” “你!”大岛浩彻底忍不住了,他猛地扑向蒋纬国。 “干什么?”蒋百里和程天放一起大步上前。 “大岛先生!请冷静点!”里宾特洛甫等德国人员也急忙上来劝阻。 “想打?”蒋纬国傲然地看着目眦尽裂的大岛浩,“战场上再打也不迟!急什么?这里是德国!你干什么?想当着希特勒元首的面对我动手?我劝阁下冷静点!不要再降低希特勒元首心里对你们日本人已经所剩无几的好感!还有,我说错了吗?”他望向希特勒,“元首阁下,通过中日历史和世界近代史,您已经确认了吧?日本就是一个品性低劣得令人发指的劣等民族!日本当年向中国学习,因为中国强大,但中国正因为让日本学习去了先进的文化,所以才养虎为患!所以才遭到日本的侵略和凌辱!现在,日本看到德国强大,所以故技重施,一边拼命讨好德国一边暗中算计着德国。德国,难道不该吸取中国的教训吗?难道不该远离这个人模狗样、人面兽心、男盗女娼的劣等民族吗?中国就是被日本欺骗了,所以养虺成蛇!德国难道想重蹈中国的覆辙吗?还有,日本在国际舞台上一直是朝秦暮楚、见风使舵,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友谊、道义、恩情之类的人类精神,他们只在乎利益,他们的原则就是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德国强大了,他们便跑过来讨好巴结,德国弱小了,他们便立刻趁火打劫。所谓的大日本帝国,在国际上不是一贯都是‘有债就赖,有便宜就占’的又穷又横的嘴脸吗?” 大岛浩两眼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白鸟敏夫已经露出惶恐神色,松冈洋右则竭力地转动脑筋,试图在绝望中寻找到什么救命稻草。蒋百里和程天放已经心花怒放,他们在心里一起为蒋纬国大声喝彩:“说得好!说得好!”如果说蒋百里的雄辩犹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那蒋纬国的雄辩就是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希特勒的眉头已经越皱越紧。 蒋纬国稍微喘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他接着说道:“尊敬的元首、各位,我们中国人是如此善良,我们跟日本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们对死敌世仇都怀有仁爱之心,更何况是在困境中患难相扶的真心朋友呢?中国有句谚语,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德国对中国的各种友善,我们都铭记在心、感恩在心。比如当初中华民国正式成立后,德国政府就慷慨义然地给了我国临时政府六百万马克的贷款,并表示可以向中国新政府归还山东的铁路权益;上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德国政府十分诚挚地愿意将胶州湾归还给中国,日本知道这件事后,急急忙忙对德宣战,在德国把胶州湾还给中国之前就急不可耐地抢去了。元首阁下、各位,如果中国成为德国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中国都会对德国不离不弃,跟德国一起携手并肩到底,如果日本成为德国的朋友,日本民族的特性就是媚强欺弱、毫无原则,一旦见势不妙,日本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德国,甚至回头反咬德国一口!其实从个人感情和国家利益的角度上讲,我们中国人是非常希望德国能越来越强大,一是因为德国是我们中国的朋友,二是因为德国强大了就可以帮助中国反击日本,三是因为德国强大了还可以帮助中国打败苏联!我们为什么不希望德国强大呢?德国要是因为战略上的错误而由盛转衰,中国也是受到影响的!所以,我们中国才是德国的真心朋友!中德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一体关系!”蒋纬国确实想要拆散掉原先的“德意日”三国联盟,一是为中国,二是为德国,当然了,为德国的目的仍然还是为中国。意大利对于德国来说,就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观赏性宠物;日本对于德国来说,就是一条根本不听主人话甚至还会反噬主人、给主人带来大麻烦的疯狗。德国带着意大利和日本,根本打不赢世界大战。如果二战是一场网络游戏,那么,德国是顶在前面的铁血战士,意大利是一个只会抢人头但反而被吊打的窝囊废,日本虽然实力超过意大利,却只会帮倒忙,因为日本只会给德国到处拉仇恨。蒋纬国宁可希望德国赢,那样,中国在即将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里获得的利益反而会比原先历史上的那场更多更划算。换个模式,历史更利于中国。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松冈洋右似乎想起什么,他急切地望向希特勒,进行这场局势已经一边倒的辩论大赛的最后挣扎,“尊敬的元首,蒋介石共有两个儿子,这个蒋纬国只是他的小儿子,而蒋纬国还有一个哥哥叫蒋经国,此时就在苏联!蒋介石把他大儿子派到苏联,又把他小儿子派到德国,这就证明了中国政府是在一只脚踩两条船!在德国和苏联之间左右逢源!并且据我们所知,南京跟莫斯科方面也是有着很多暗中接触的!中国根本是口是心非!” “不错!”蒋纬国态度干脆利索,“我哥哥确实在苏联,但是,我哥哥被我父亲送到苏联不是为了讨好苏联或向苏联表达忠诚,而是送过去当人质的!我哥哥此时在莫斯科郊区一个条件简陋的农场里当着苦工!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不但要干苦活,并且还有人专门监视他,同时还要忍受各种危险、屈辱、欺凌,如果苏联跟我国政府真有什么勾结,苏联政府会这样对待我国最高领袖的长子吗?我父亲不停地剿灭国内共产党势力,他是担心苏联政府会怀疑他会进攻苏联,所以不得不忍痛把我哥哥送到苏联当人质!从而向斯大林表明中国政府反共不反苏的态度!我父亲被迫把自己儿子送到狼窝虎穴里,我哥哥在苏联吃尽苦头,随时可能丧命,这恰恰说明了,我们是多么地憎恨苏联!其实说白了,我们是因为要对付日本,所以才不得不对苏联低声下气,即便跟苏联进行什么合作,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但我们跟德国进行合作是真心诚意把德国当朋友的!我国领袖被迫忍痛把长子送到苏联当人质,请问贵国天皇的皇太子在哪里?在德国吗?” 松冈洋右面红耳赤,但哑口无言,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蒋纬国轻而易举地粉碎了。 大岛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趾高气昂了,他声音不高地进行着苍白无力的反驳:“尊敬的元首,说了这么多,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实力。中国军队的不堪一击已是公认!两万日本军队就在满洲打垮了三十万中国军队…” “那是因为我们要忙着剿共!暂时腾不出手收拾你们而已!”蒋纬国的口气狂妄得近乎飞扬跋扈,“怎么?你们还真以为你们日本军队有多么厉害?要是真打起来,你们立刻就会跟意大利军队一样原形毕露!”他讥笑道,“一条疯狗,趁着一头老虎在生病时冷不丁地咬了老虎一口,这条疯狗居然就天真地以为自己比老虎厉害了!它其实忘了一件事,再怎么瘦弱的老虎,还是老虎!再怎么强壮的疯狗,还是疯狗!”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几乎是气吞山河。 “你…”大岛浩两眼暴睁地看着蒋纬国,浑身剧烈颤抖,脸上五官抖动得近乎抽搐。 蒋百里和程天放的眼眶都湿润了,因为蒋纬国的这番雄辩堪称荡气回肠,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那么,日本人已经一败涂地,蒋纬国则大获全胜。德国人员里,勃洛姆堡元帅、弗里奇上将、塞克特上将都用赞赏和惊奇的目光看着蒋纬国,戈林面露微笑,他看蒋纬国的目光里也有几分欣赏,雷德尔、戈培尔同样都眼神带着惊奇,希姆莱虽然面无表情,但同样明显有些动容,里宾特洛甫则有些默然。希特勒微微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在沉吟一下后,他望向坐在旁边的塞克特上将:“塞克特将军,如果中国和日本爆发全面战争,并且在没有第三国干涉的情况下,你觉得战事会怎么发展?” 正文 第027节 雄辩(6) 塞克特上将看了看蒋纬国,露出一个鼓舞的微笑,然后正色沉声地回答道:“毋庸置疑,中国现在有些疲弱,主要原因是国内军阀作乱、动荡不安而造成的,如果中日爆发全面战争,日本在一开始几个月内确实有很大可能会获得一些战果,但时间一旦拖下去,局势就会彻底不利于日本了。中国的潜力以及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士气、爱国心都是非常高的,只要再有正确的战略部署和战术安排,中国就不可能被日本速战速决地打败,中国独自粉碎日本全面进攻的可能性起码有七成。”他又补充道,“如果再有列强大国大力帮助中国,中国就不会输。” 希特勒微微地点头。 蒋纬国、蒋百里、程天放都感激不已地望向塞克特上将,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这个关键时候说出的这番正面评价中国的话无疑会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并影响到希特勒的决策,使得希特勒更加倾向于中国了。 大岛浩三人愈发心慌意乱,但更多的是惶恐无措。 “哦,对了。”蒋纬国笑眯眯地看着大岛浩,展开最后的追杀,“您在这场会谈一开始时曾说‘日本很快就能把中国的资源继续提供给德国,并且更多更便宜’,现在,我想问问你,你口中的‘很快’究竟是多久啊?” “这…”大岛浩神色大变,他明显被蒋纬国逼到了一个死角里。 “说呀!”蒋纬国咄咄逼人,“街上的小混混在被人教训后,都会装腔作势地说‘我很快就会把你怎么样怎么样’,为什么说‘很快’而不是说一个具体时间呢?因为那只是小混混心里发虚、没有把握的吹牛罢了,莫非大岛先生和日本都是在对德国吹牛?如果是,请承认,如果不是,请说清楚阁下口中的‘很快’究竟是多久?” 大岛浩开始感到慌乱,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蒋纬国的陷阱:应该说多久才合适呢?首先,他只是驻外武官,不是东京大本营的军方高层,“多久”根本不是他说了算;其次,这个“多久”说长了不行,哪怕只是三年五载,也等于自己打自己嘴巴,自己刚才还大肆地贬低中国、吹嘘日本,现在却又说“兵强马壮的日本”需要三年五载的时间才能征服“一触即溃的中国”,岂不是自相矛盾?而说短了也不行,如果说是一两个月,明显就过度吹牛了,牛皮吹得越大,破裂的时候就越丢脸,说出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日本肯定不可能在一两个月内就征服中国。 “反正大日本帝国军队会把太阳旗插在南京的上空!”在憋了一分钟后,大岛浩才色厉内荏且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那这个‘反正’又是多久?”蒋纬国满脸微笑,他笑里藏刀,对大岛浩进行赶尽杀绝。 “只要帝国军兵临南京城下!”大岛浩恶狠狠地道,“半个月内就能攻陷南京!” 蒋纬国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哦!”他望向希特勒,“元首阁下,您听到了吧?” 希特勒望向塞克特上将,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塞克特上将面露一丝忧虑:“我的元首,中国首都南京在地理位置上确实不太适合防御。首先,南京不是内陆城市,距海边很近,敌军一旦在江苏沿海地区登陆,很快就威胁到南京;其次,南京位于中国的长江中下游平原上,江苏沿海地区到南京,沿途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南京周围没有高山大川可以据险死守,虽然有长江,但作用不大。除非敌人是由北向南进攻,长江还能作为天险,如果敌人是由东向西进攻的,长江不但毫无防御作用,还会成为敌军的水路进攻通道,敌方军舰可以开入长江炮击南京,而中国海军非常弱小;第三,中国军队的精锐部队肯定会在从江苏沿海地区战败撤退到南京的这一路上损失巨大,士气会陷入低迷。” 蒋纬国暗暗称赞,塞克特上将不愧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军事家,分析得入木三分。 希特勒问塞克特上将:“你认为中国军队在南京可以守多久?” 塞克特上将思索了一下,他很想给中国说好话,但也不能犯“欺君之罪”,因此他勉强给出了一个稍微夸大一点的答案:“应该一个月吧!”(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只持续了13天。) 希特勒望向蒋纬国,微笑着问道:“蒋少尉,你认为呢?”他的笑意和问话都耐人寻味。 蒋纬国显得信心满满:“最起码三个月以上吧!” 希特勒笑起来,含义不言自明。 里宾特洛甫突然开口:“蒋少尉,你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在证明日本不适合成为德国的盟友,可是,你还没有给出充足的理由来向元首证明中国适合成为德国的盟友。”里宾特洛甫是德国高层里的亲日派,此时他的亲日立场虽然也有所动摇,但仍然还不怎么看好中国。 蒋纬国早有腹稿,他指了指大岛浩三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中德两国之间的机密了,日本人留在这里干什么?偷听吗?”他言下之意很清楚,让德国主人赶紧赶走这三个日本人。 “你…”大岛浩三人无不对蒋纬国恨之入骨。 希特勒看着大岛浩三人,语气平淡得有些冷淡地道:“大岛先生、松冈先生、白鸟先生,你们肯定疲惫了,请回去休息吧!另外,请你们放心,我已经说过,今天的这场三方会谈是非正式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在实质上影响到德中、德日关系,德国的‘东方政策’在目前以及以后较长时间内都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他的这番话明显只是公式化的官样文章。 被主人下了逐客令的大岛浩三人既心急如焚又手足无措,三人不得不忍住怒气向希特勒鞠躬行礼,然后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垂头丧气地离开。 所有人再次一起望向蒋纬国,会场主角俨然已经从主人希特勒变成了客人蒋纬国。 蒋纬国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而郑重:“论起中国对德国的重要意义和战略价值,不妨先以日本来进行横向对比。日本虽然暂时很强,但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国、一个强而小且有可能变弱的国家;中国虽然暂时是弱国,但仍然是一个大国,并且是一个能很快变成强国的大国。首先,德国自然资源较为贫乏,除了煤炭和矿物盐外,石油、钢铁、有色金属等其它战略物资都非常少,中国除了石油较缺乏外,拥有非常丰富非常齐全的自然资源,所以德国有了中国,就等于有了一个巨大的资源宝库和后勤基地,当然,这一点已经是众所皆知的,我就不多说了;其次,战略上的价值,这一点特别重要。中国虽然穷一点、弱一点,但还没有沦落到会拖德国后腿的地步,并且会对德国起到两大无法替代的作用。第一,中国可以帮助德国来平衡美国。美国肯定不愿看到日本吞并中国,日本吞并中国后就会独霸东亚,继而威胁到美国,所以美国会帮助中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而在这同时,德国跟中国又是朋友,那么,中国就可以在德美之间充当调停者,缓解德美矛盾,这岂不是善莫大焉的一件好事?而日本只会加剧激化德美矛盾。元首阁下,我把话说到底,我在此说句非常不好听的,假如德国和中国成为盟友,毋庸置疑,中国会竭尽全力地跟德国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假如真的发生最不幸的事情,中国成为德国的敌国,那么,德国有一个昔日的好朋友在敌对阵营里,岂不是做什么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在最差情况下,德国好歹也能多一条后备道路,元首阁下,是不是?第二,中国可以帮助德国牵制乃至消灭苏联。中国人口有四点五亿之巨,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庞大和强大的军队并不难,跟日本作战,恰恰也就是磨练中国军队的机会。如果德国帮助中国打垮了日本,中国在战争中浴火重生,那么,同样和苏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中国又怎么不会出兵苏联远东地区帮助德国?中国军队即使无法横扫西伯利亚,但是将一百多万苏联远东边防军吸引在中苏边境不敢动弹还是做得到的吧?那德国进攻苏联岂不是事半功倍?元首阁下,也许会有人说,中国不是苏联的对手。这话在眼下十年内确实不假,但苏联能东西两线同时开战吗?苏联能同时经受德中两国的两面夹击吗?苏联那时候根本不敢进攻中国,但又不得不要防备中国,所以,苏联远东地区的一百多万大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斯科即将沦陷却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中国便能间接地给德国带来胜利。与日本进行比较的话,差别就很明显了。日本本来就没打算打苏联,即便真的打了,日本也可以心不在焉、装模作样、敷衍德国,为什么呢?因为苏联没办法攻击日本本土,苏联的太平洋舰队非常弱小,苏联军队怎么踏上日本列岛?所以日本有恃无恐,它在对苏作战中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打苏联,退可出卖德国,跟苏联单方面媾和。而中国不一样,中苏两国有着上万公里的国土边界线,不死你死,就是我亡!中国军队可以杀进苏联境内,苏联军队同样可以杀进中国境内,所以,仇恨和别无选择的死局会让中国会拼尽全力!”蒋纬国声音愈发抑扬顿挫,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昂。 贵宾室内静悄悄的,希特勒等人都看着地图,陷入沉思。蒋百里和程天放都是震惊不已,两人看着神采飞扬的蒋纬国,都被蒋纬国这套惊世骇俗的构想给震撼住了。蒋纬国露出微笑,他知道自己稳赢不输,因为自己这些话每一句都说到了希特勒的心坎里。此时的希特勒虽然还竭力打着“爱好和平、维护和平”的旗号,但后世每一个人都知道,希特勒是个战争狂人,他在内心里早已经把发动战争看成是德国以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了,击败英、法、苏等国更是他深藏在内心的秘密计划。 “我的元首,蒋少尉说的很对啊!”塞克特上将长长地嗟叹道,“新一轮的世界大战确实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德国和日本断交而和中国结盟,似乎暂时得不偿失,但却是利在长远。蒋少尉刚才这番鞭辟入里的透彻分析,确实有非常宝贵的战略参考价值啊!我个人极力赞同。我认为,在战争的一开始,德国进攻英法时应该竭力稳住美国,向白宫证明我们对美洲没有领土野心,而中日开战时我们要全力援助中国,奠定中国获胜和战后强盛起来的基础。最终,拉拢美国跟德中两国联合起来对付苏联这个庞然大物。新的世界,应该是德、中、美三大国所支配。元首,您还记得吗,德皇陛下就曾经在1907年试图筹备组建德、中、美三国联盟,但很遗憾,没有成功。也许,这项伟大的联盟只有元首您现在来完成了。正确地挑选好战友,我们德国才能真正不败,才不会重蹈上一次世界大战的覆辙。” 希特勒沉默地看着地图,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戈林已经露出怦然心动的神情。 里宾特洛甫再次开口:“虽然德国跟中国结盟给德国带来的利益确实很有可能超过德国跟日本结盟,但是,德中两国相距万里,陆上隔着苏联,海上隔着印度洋,既然到时候苏联、英国、法国都会是德中两国的敌人,那么,德中两国的联系通道岂不是在战争爆发后就注定被掐断了?”里宾特洛甫看着蒋纬国,眼神犀利,“如果这样,德中联盟仍然是不切实际的。” 正文 第028节 说服 蒋纬国笑着摇头:“里宾特洛甫先生,您此言差矣!战争爆发后,德国应该控制意大利,这样才能防止意大利添乱,同时也能控制地中海,在地中海内的诸多岛屿上建立航空兵基地,确保地中海成为德国的内湖,那么,中国和德国之间就隔着一个风平浪静的印度洋了!这里的英法等国海上势力都十分薄弱,只要德国打通了‘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印度洋’这条通道,中国再掌控缅甸,获得孟加拉湾东畔的出海口,那么,中德通道不就建立了吗?德国急需的矿产资源、中国急需的武器装备,都可以通过这条海上通道进行源源不断的贸易。” “你说得倒简单!”里宾特洛甫面带一丝揶揄,“为了打通这条通道,德国必须攻占北非,必须攻占苏伊士运河,必须攻占中东地区,岂不是要耗费大量的军力和时间?” “德国必须这么做!”蒋纬国突然间加重语气,“必须要攻占以上地区!因为有两大原因!一是为了打通德中海上通道,二是…”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请恕我卖个关子,我暂时先不说。” 希特勒等人都面露疑惑地看着似乎在故弄玄虚的蒋纬国。 戈林望向希特勒:“我的元首,看来,跟日本签订联盟协议需要再进行慎重考虑。” 希特勒点点头,实际上,他本来就不喜欢日本人。在希特勒的《我的奋斗》第11章里,他是这样评论日本人的:“日本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劣等民族,不过,德国却可以利用日本,利用他们的才智、执着为德国服务”。希特勒打算跟日本结盟也只是“利用他们为德国服务”,既然中国比日本更好,他当然动摇原先的打算了。客观上讲,二战前的德国确实很亲近中国,中国在1940年前的军火有80%以上都来自德国,如果德国一门心思地看好日本并与日结盟,德国就不可能明知道中日即将开战以及中日已经开战却还把大批军火卖到盟友的对头那里,德国高层普遍同情中国,但因为中国“自己不争气”,在战场上屡战屡败,让德国愈发失望,所以德国最终虽然不喜欢日本但还是跟日本结盟了;另一方面,历史上德国在和日本签订《反共产国际协定》前曾多次声明德国对中国毫无恶意,以后也绝对不会让日本把《反共产国际协定》当作压迫中国的工具,并且中日开战后,德国还居中调停,立场是比较倾向于中国的,希特勒本人对中国也一直比较友善,这些都是真正的客观事实。 把目光从地图上收起来并且同时收起思绪后,希特勒看着蒋百里,缓缓地道:“蒋先生,中国是德国最亲密、最重要的东方盟友,这一点我深谙于心。即使德国和日本签订共同防共协议,德国也不会做出损害到中国利益的事情。我向你保证,向贵国蒋介石委员长郑重承诺。” 蒋百里顿时在心里大大地彻底松口气了:“真的很感谢您,元首阁下。”他诚恳地道,“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在危难中屡屡伸出援手的德国朋友的。目前,东亚局势愈发地动荡不堪,日苏两国都对我国虎视眈眈,这使得我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国的工业、科技、军事等条件还比较落后,因此我国对同德国在经济互助以及军事合作上的各方面帮助不得不寄以厚望。” 希特勒点点头:“德国的发展也非常需要中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德中合作的局面会在很长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变动。德中两国目前已经签署的各种合作条约都会一如既往地维持下去。” 蒋百里忍住心头的激动和狂喜,向希特勒伸出手并再次表达感谢。 希特勒微笑着与蒋百里握手。 蒋纬国在旁边笑着道:“尊敬的元首,该说的我都向您说了,您是引导德国国家命运的主舵手,我们期待您做出最正确的决断。另外,元首阁下,我们中国人也马上就会用战争来向全世界证明,中国,究竟是一个不堪一击的泥足巨人,还是一个正在迅速觉醒的东方睡狮!” “好!”希特勒用欣赏和赞许的眼神看着蒋纬国,然后向蒋纬国伸手并微笑道,“蒋少尉,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蒋委员长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真是他的幸运。蒋少尉、蒋先生、程先生,”希特勒看向蒋百里和程天放,“德国会长期地、坚定不移地支持中国,而我们也非常期待看到中国在同日本的战争中表现出的大国气概和不屈斗志。” 蒋纬国用两手一起握住希特勒的右手,依旧微笑:“您会看到的。另外…”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经说过了,德国不只是中国的伙伴,更是中国的朋友。什么是朋友?就是坚定信任的人。因此,德国如果与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中国也绝不会怀疑德国,更不会怀疑德国会出卖中国;相对应的,中日战争爆发后,苏联肯定会援助中国,因为苏联跟美国一样,都不愿意看到日本独霸东亚,苏联只是打算用中国牵制和抗衡日本,把中国当成工具,仅此而已。到那时候,德国如果看到中苏合作了,请德国信任中国,不要产生误会。实际上,如果中国在中日战场上越战越强,苏联必然见风使舵,反过来帮助日本,扶助日本打压中国。中国弱日本强,苏联就支持中国抗衡日本,中国强日本弱,苏联就支持日本抗衡中国。所以,我们始终都是信赖和依靠德国的。” 希特勒眼中闪烁起惊奇的目光:“蒋少尉,你考虑问题真的是非常长远和周全。” 蒋纬国笑了笑:“元首阁下,我提议我们先休息一下,因为我还有好几份礼物要送给您,也是中国送给德国的礼物,这几份礼物会证明我们的诚意并且会在极大程度上帮助到德国。” “哦?”希特勒愈发惊奇了。 蒋纬国神色严肃地看了看现场:“元首阁下,我要送您的礼物都是两国高级机密,因此,等一下我只愿意跟元首您、勃洛姆堡元帅、戈林将军、雷德尔将军、希姆莱先生说,翻译和记录员也可以让他们下去了,因为百里先生可以担任德语翻译,并且事关机密,不需要记录,只需要元首您记在心里就行了。” 顿时,被蒋纬国排除之外的弗里奇上将、塞克特上将、戈培尔、里宾特洛甫四人露出了各不相同的神色,弗里奇上将和塞克特上将显得很理解,而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则都略感到不高兴,显然他们感觉蒋纬国把他们当成了“元首身边的外人”。 希特勒微笑着点头:“可以。” 现场众人暂时散会,就在这时,体育场内突然传来整齐而高昂的中华民国国旗歌: “山川壮丽,物产丰隆, 炎黄世胄,东亚称雄; 毋自暴自弃,毋固步自封, 光我民族,促进大同;…” 蒋纬国等人一起急忙走到观礼台上看去,希特勒等人也跟过来。蒋纬国看到4×100米接力赛跑刚刚结束,但很遗憾,青天白日旗没有飘扬在体育场上空,中国队在初赛中被淘汰,参赛的四名中国短跑运动员,刘长春、程金冠、傅金城、戴淑国此时都在终点线处哭泣流泪,程金冠抱着一面青天白日旗,泣不成声,观众席上的上千名华侨华人都站起身,一边流着泪一边神色庄严虔诚地唱着中华民国国旗歌《青天白日满地红》(中华民国国歌《三民主义歌》在这一届奥运会上被评为最佳国歌。)。 蒋纬国叹口气,这个结果并不出所料,蒋百里和程天放也都眼眶湿润。哭泣的运动员里,程金冠表现得最悲痛,他痛哭流涕,哭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催人泪下。一个爱国的运动员没能在赛场上、在关键时候为国争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了。 “唉!”蒋纬国唏嘘着,他忍不住对程金冠肃然起敬。 希特勒望向蒋纬国三人,微笑道:“虽然中国队没有夺冠,但我们所有人已经看到你们的爱国心。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蒋百里勉强一笑:“谢谢您的安慰。” 双方分开后,蒋纬国三人重新回到8号贵宾室内,几名德国年轻女子服务员笑容可掬地端上来茶水、水果、点心等物,两名德国外交部官员同样满脸堆笑地走进来:“三位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就在外面等候着。” 等德国人员出去后,蒋百里哑然失笑道:“待遇一下子都提升了。” 程天放也释然开怀地笑起来:“百里先生,看来,我们已经不负委员长所托了。” 蒋纬国在手忙脚乱地摸口袋,然后急不可耐地点起一根香烟。希特勒讨厌抽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加上蒋纬国是客人,刚才自然不能抽烟,所以蒋纬国早就憋得烟瘾大发,此时解放了后立刻痛痛快快地吞云吐雾。 “真特么爽!”蒋纬国快意无比地喷出一个烟圈,然后看到蒋百里和程天放一起凝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外星人。 “二公子…”程天放显得很小心翼翼地开口,但被蒋百里打断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想问。”他看着蒋纬国,“建镐你肯定也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不过,要问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间还真不太好组织语言,我们回去再慢慢说。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希特勒?”他上上下下地看着根本就是空着手的蒋纬国。 “拭目以待吧!”蒋纬国哈哈一笑,他随后望向程天放,“程先生,你可以先回大使馆了,还有,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这是国家机密,必须绝对保密。” 程天放目光炯炯:“我知道了!百里先生、二公子,你们加油呀!”他对这场没有硝烟的对日作战已经充满信心。 短短十分钟后,希特勒便派人召请蒋纬国和蒋百里,很显然,他等不及了。 正文 第029节 献礼(1) 一号贵宾室内此时只剩下7个人,希特勒、戈林、勃洛姆堡、雷德尔、希姆莱、蒋纬国、蒋百里。看着希特勒明显有些期待的目光,蒋纬国不紧不慢地道:“尊敬的元首,我和中国要送给您和德国六件礼物,但作为交换,您和德国应该对我和中国礼尚往来。” 戈林神色颇为不悦地道:“蒋少尉,你还没有拿出你的礼物就已经开始索要回报,是否有些失礼了?” “不失礼!”蒋纬国神色认真,“我这六件礼物价值无穷,甚至关系到德国以后参加世界大战的胜败大局,要点回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况且,给多少回报,由希特勒元首自己决定。” 戈林微微皱眉地道:“那就请你开诚布公吧!” 蒋纬国点头,他看着希特勒:“尊敬的元首,我送您的第一件礼物是一种价值非常巨大、作用非常广泛并且利润极高的药物。众所周知,人受伤后容易感染病菌,一旦病菌扩散弥漫,人的伤势就会急剧恶化,比如肺结核,在眼下根本就是一种不治之症。医学上一直缺乏一种能够强力杀死病菌的抗菌素。但现在有了。英国伦敦有一位叫亚历山大·弗莱明的生物学家,他在几年前发现一种叫青霉素的抗菌素,可以有效杀死人类已知的大部分病菌,包括肺结核。目前,弗莱明虽然发现了青霉素,但他还没有找到大规模制造以及高纯度提取青霉素的办法,并且医学界和英国政府都对他的重要发现不感兴趣。我已经派人去英国把弗莱明带到了中国驻法大使馆。元首阁下,我希望您抽调一批德国最好的医学家和微生物学家,和弗莱明一起研究出大规模制造以及高纯度提取青霉素的办法。这样,德国会得到三大好处,第一,可以大幅度地提升了德国的医疗水平,造福德国人民;第二,德国军人以后在战场上的死亡率会因为青霉素而大大降低,毕竟战地卫生条件是非常差的,很多伤兵都是死于病菌感染;第三,德国拥有以及垄断了青霉素的生产技术后就可以牟取暴利,把青霉素倒卖给其它国家,从而获得滚滚的财源。” 希特勒眼睛微微一亮:“这是真的吗?” 蒋纬国点头:“千真万确。” 希特勒点头:“好,在查实无误后,我愿意对你的这份礼物进行回报。” 蒋纬国继续说道:“元首阁下,我的第二件礼物其实也是在借花献佛,但同样价值巨大。通讯,这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战场上不同单位部队之间的通讯。如果没有有效的通讯设备,军队在战场上就无法最有效地被指挥机构进行指挥,甚至会陷入混乱。目前的军用通讯设备包括无线电台和有线电话,但都比较笨重,并且造价不菲。在美国芝加哥,有一家叫高尔文制造公司的收音机公司,他们正研制着一种只有砖头大、可以在战场上通讯几十公里的无线电话,但美国政府和美国军方对此不感兴趣。如果德国抓住这个好机会并获得这种新式通讯器材,以后,德国军队在战场上的通讯问题就能得到大大改善,就能走在别国军队的最前列,这让德国军队以后在战场上获得的优势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我的元首!”戈林第一个表示感兴趣,“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啊!”勃洛姆堡、雷德尔也都被提起了兴趣。 希特勒仍然满脸平和微笑:“蒋少尉,你的这份礼物,我也收下了,第三份礼物呢?” 蒋纬国脸色变得郑重无比,他重新打开世界地图并拿起一支红笔:“尊敬的元首,我的第三份礼物…”他近乎森然地看着希特勒,“是一份重量级的、关系到德国国运兴衰的礼物!” 此话一出,现场大哗。希特勒、戈林、勃洛姆堡、雷德尔、希姆莱以及蒋百里,哪一个不是见过惊涛骇浪的大人物?但蒋纬国居然在他们面前说出如此“狂妄大话”,居然说他的第三份礼物关系到德国的国运兴衰,他想要干什么?蒋纬国这句话,说委婉点是“语出惊人”,说不客气点就是“大言不惭”。蒋纬国能有什么“关系到德国国运兴衰的礼物”送给希特勒?蒋百里呆呆地看着蒋纬国,他发现自己懵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蒋纬国是脑子短路了。 希特勒第一次在蒋纬国面前感到了愕然:“是…什么?” 现场所有人都一起紧紧地看着蒋纬国,包括蒋百里,他甚至比德国人更加震惊,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蒋纬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甚至,他都不知道蒋纬国到底在干什么,他彻底呆了。 蒋纬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希特勒,一言不发,神色古怪得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足足等了一分钟后,希特勒看到蒋纬国沉默不语,忍不住追问:“蒋少尉,到底是什么?” 蒋纬国转过身,表情极其复杂,他旁若无人地掏出一根香烟,直接当着希特勒的面点上,然后不声不响、对希特勒等人不理不睬地兀自吞云吐雾。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度的疑惑和谨小慎微的各种猜测,同时都感到莫名其妙地看着蒋纬国,毋庸置疑,蒋纬国在希特勒面前抽烟,这是严重不礼貌的甚至可以说是冒犯希特勒的行为,但没人呵斥或制止蒋纬国,因为所有人都隐隐地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已经被蒋纬国搞得很怪异。蒋纬国像在故弄玄虚,但他不可能在希特勒面前玩弄这种小伎俩。因此,所有人的想法在初期的不同后都变成了一样:蒋纬国即将要说出的,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绝顶秘密。因为关系重大,所以尽管蒋纬国绝不是等闲之辈,但在这一刻,他也“怯场了”。 在希特勒、蒋百里等人看来,蒋纬国虽然看似在故弄玄虚,但更加像是高深莫测。 实际上,蒋纬国确实不是在故意地装神弄鬼,他事先已经做好了计划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面对活生生的希特勒,话即将要说出口的这一霎那间,他却猛然间感到了恐慌。蒋纬国知道,截止到此时此刻,他对历史的改变幅度都不算特别大,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都还在上帝的推动轨迹中和历史的巨大惯性作用下,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但蒋纬国在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会彻底地改变掉历史,就会彻底把历史改变得大不一样甚至是面目全非。 蒋纬国很恐慌,为了谨慎和保险起见,他原本只想“改良历史”,改变得对中国更好点,比如八年抗战被改成七年抗战,中国军民伤亡三千五百万被改成伤亡三千万,侵华日军死亡四十万被改成死亡五十万,这样,历史会对中国“稍微好点”,并且没有动摇历史的大趋势,新历史有八成还是原先历史,基本都在蒋纬国的掌控中。可是,蒋纬国眼下却要“改写历史”,意义和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历史是一条滔滔延绵不绝的长河,改变历史类似于改变黄河水道,这是一个需要极度小心、极度谨慎的大事,一不小心,哪怕因为一点点的小疏忽,黄河水道就会不但没被变得更好,反而造成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惨痛结局。蒋纬国感到非常恐慌。 历史,不是那么好改写的,天机,也是不可以轻易泄露的,所以说——“天机不可泄露”。 蒋纬国即将“泄露天机”,他在这一刻感到了恐慌。 “蒋纬国啊蒋纬国…”蒋纬国在心里仰天长叹,“不,应该是…孟翔啊孟翔,你这下子真的要玩大发了!但是…你别无选择了!首先,你必须这么做才能让中国获得最大化的利益,其次,你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难道还在希特勒面前出尔反尔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深深地抽完最后一口烟,蒋纬国狠狠地掐灭烟头,闭上眼睛,同时咬紧牙关:“蒋纬国,相信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能这么做!不要多虑!既然你可以改变历史,那就大胆地放手去做吧!不要患得患失!不要畏手畏脚!不要前怕狼后怕虎!历史,就掌握在你的手中!只要你竭尽全力地,朝着有利于中国的那个方向而努力,最终结果就会是美好的!相信自己!” 睁开眼睛后,蒋纬国看着希特勒。希特勒神色既沉稳又平静,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已经觉察到蒋纬国接下来要说的话、要送的礼物肯定是惊世骇俗的,所以他没有催促,耐心等待。 “尊敬的元首…”蒋纬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希特勒,“假如,你很穷,你有一个好朋友,也很穷,有一天,你的朋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但他自己没办法去拿那些宝藏,所以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并请求你能分他一半宝藏。元首,当你按照你朋友的指点,发现那个宝库,你是按照你朋友的请求,跟他平分宝藏?还是…杀了你的朋友,灭口,独吞宝藏?” 现场所有人都心头剧烈一动,都急切地猜测着蒋纬国这番话的意思,很显然,蒋纬国的这个比喻是藏着深意的。 “跟他平分。”希特勒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着蒋纬国,“独吞宝藏固然是美妙的事情,但是,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一些东西要比利益更加重要。”他微微地一笑,显得非常坦然。 蒋纬国笑了笑,事已至此,他只能把命运走向在一定程度上交给上帝了。“尊敬的元首,您还记得我十几分钟前卖的那个关子吗?德国必须攻占北非、苏伊士运河、中东地区,因为共有两大原因,一是为打通德中印度洋海上通道,而第二个,就是我要送给您、中国要送给德国的第三份礼物。”蒋纬国拿起红笔,在心里轻轻地叹口气,手上则重重地在地图上圈出堪称是不毛之地的中东地区,“这里,中东…”他舔了舔嘴唇,正式下定决心,“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油库,石油储量起码有…500亿吨。”他在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就像在呓语,完全没有先前的慷慨激昂了,反而显得有点疲惫无力。 正文 第030节 献礼(2) 希特勒等现场的德国人一起望向一个人,不是蒋纬国,是蒋百里,因为蒋百里呆若木鸡,他在前所未有的震惊下已经忘了要翻译蒋纬国的这番话。 “建镐…”蒋百里额头上冒出冷汗,他脸色发白、声音发颤、眼睛发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没有搞错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确定你没有说错话?你要不要重新说?趁着我还没有翻译,你再思量思量…” “百里先生…”蒋纬国微笑着看着蒋百里,“翻译吧!”他在精神上已经虚脱了,他知道,蒋百里一旦翻译自己的话,历史就彻底被自己改变了。 “建镐…”蒋百里想给蒋纬国最后一个机会,“真的没问题吗?我…”他是何等的人物?但在这一刻,他也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蒋纬国说的话都是天方夜谭。 “翻译吧!”蒋纬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蒋百里深深地吸一口气,开始翻译蒋纬国最后的一句话。 贵宾室内,寂静无声,但石破天惊。 听完蒋百里的翻译,戈林、勃洛姆堡、雷德尔、希姆莱四人一起都神色突变、瞳孔紧缩,希特勒虽然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但内心里也已同样犹如海啸般掀起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蒋纬国知道,他现在想后悔也没办法了,天机已经正式泄露,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希特勒等人犹如被集体点穴了般,都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中东,巨大的震撼和前所未有的惊骇让他们一时间都神经凝滞了。 石油意味着什么?这无需多言。任凭希特勒等人是何等的人物,这一刻也无不震惊至极。 “是的,元首阁下、诸位,你们没有听错。”蒋纬国看着希特勒等人,“中东地区的石油储量超过500亿吨。如果德国能够占领中东,就可以控制世界的能源命脉,中东的石油可以满足德国十倍的战争需求,德国起码在三百年内都不用发愁石油的问题。尊敬的元首,您还记得去年各大国的产油量吗?德国是700万吨,并且近一半是合成的,而苏联是2000万吨,美国是1.6亿吨。”蒋纬国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如果德国拥有了中东,那么,德国以后年产油量起码会突破1亿吨!跃居世界第二!德国的国运将会因此而彻底地被改变!中东的国家里,沙特阿拉伯、伊拉克、伊朗、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这六国地底下都是滚滚的石油!这六国简直就是漂浮在石油海洋上!元首阁下如果不相信,可以让希姆莱先生立刻抽调几批最精干的特工人员和德国最优秀的勘探专家前往这六国境内进行实地勘探,为节省时间,我建议德国集中人手去科威特进行勘探,科威特境内石油储量起码有100亿吨。” 贵宾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有人的大脑思绪在全速地运转着,有人的大脑思绪则凝固了。 石油,这种战略物资的价值和意义都无需多言。全世界的石油里,56%在中东,16%在北美,8%在南美,8%在非洲,6%在苏联地区(东欧、北亚、中亚),还有6%在其余地区。石油储量前六强国家分别是(此时的全球石油资源还没有得到真正的全面大规模开发,因此下列数据要比后世统计数据略大一点): 一,沙特阿拉伯,约40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27%,世界三大超级油田两个在其境内; 二,加拿大,约22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13%; 三,伊朗,约21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13%; 四,伊拉克,约20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12%; 五,科威特,约15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10%; 六,阿联酋,约140亿吨,占全世界总量9.5%。 六大石油大国里,除了排名第二的加拿大外,足有五个在中东,并且第十三名的卡塔尔也在中东。此时是1936年,沙特阿拉伯是在1938年发现大量石油的,阿联酋是在1958年,卡塔尔是在1942年,伊朗、伊拉克、科威特发现大量石油的时间也都比较晚,中东基本上都是英国的殖民地,如果二战前或二战中就发现这么多石油,英国是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中东殖民地的。历史上二战前和二战中,主要产油国是美国和苏联,欧洲和东南亚也有一些油田,前者是德国的命脉,后者是日本的目标,但两地的规模和产量都大不如美苏两国的本土油田。 蒋纬国在希特勒面前彻底地“泄露天机”了。 蒋纬国泄露的是此时除了上帝外只有他知道的“天机”,他必须要为他知道这些“天机”而能自圆其说,他肯定不能跟希特勒说“老希,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从未来来到这个时代的”,所以他事先绞尽脑汁地编造谎言,并且在刚才“泄露天机”的过程中也进行了很大的掩盖和铺垫。首先,中东在后世号称“地球油库”,但蒋纬国只是说“中东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油库”,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否则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其次,中东的石油储量实际上超过1000亿吨,他说的是“起码500亿吨”,目的是一样的,不能说得“太吓人”,因为他的谎言要符合此时的时代背景;第三,蒋纬国建议希特勒派德国特务头子希姆莱集中人手前往科威特进行勘察,并且声称“科威特境内石油储量起码有100亿吨”。蒋纬国为什么重点说“科威特”?因为,中东地区总面积达到700多万平方公里,第一石油大国沙特阿拉伯的面积有225万平方公里,如果蒋纬国大而化之地说“元首,中东地区石油非常丰富”并且希特勒也相信了蒋纬国泄露给他的“天机”,那么,没有一个具体目的地的德国石油勘探队伍岂不是要在中东地区大海捞针?蒋纬国跟后世绝大部分中国人一样,知道中东遍地石油,但具体的油田在哪里,却又根本记不得,所以,蒋纬国没法给希特勒指明中东的某个大油田的具体位置。蒋纬国把如此绝密的、价值和意义都无法估量的“天机”告诉希特勒,肯定是希望希特勒能快点进行回报,如果德国的石油勘探队伍在中东茫茫沙漠里盲人摸象好几年,无法快速证明蒋纬国的“天机”是正确的,那蒋纬国岂不是要等好几年才得到希特勒的回报?所以,蒋纬国要尽可能地指明一个具体的地点。沙特、伊朗、伊拉克、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是中东的六大石油产国,其中,沙特、伊朗、伊拉克、阿联酋的面积都比较大,德国的石油勘探队伍去着四国内进行勘探,不知道要过几年才有结果,蒋纬国是等不了的,除了这四国,科威特和卡塔尔很理想,两国都很小,科威特面积只有区区的1.78万平方公里,卡塔尔更小,仅仅1.14万平方公里,但是,科威特的石油更多,科威特拥有占世界第五位的150亿吨石油,而卡塔尔的石油储量是占世界第十三位的30亿吨,因此,科威特境内的“石油密度”是卡塔尔的四倍,德国的石油勘探队伍在科威特境内快速发现大油田的概率自然更高;另外,蒋纬国选中科威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卡塔尔此时是英国的保护国,科威特此时只是英国的仆从国,仆从国、保护国,两者有着很大区别,仆从国虽然听命于宗主国,但宗主国不一定在仆从国境内驻军,保护国则不一样,保护国受到宗主国的“保护”,国内肯定有宗主国的驻军,所以,卡塔尔境内有英国驻军,而科威特眼下只是英国的仆从国,所以其国内并没有英国驻军,自然而然,德国的石油勘探队伍到科威特境内展开秘密勘探是最不容易打草惊蛇的。综上所述,科威特是蒋纬国“出卖”给希特勒的最理想的礼物,也是最合适证明蒋纬国“天机”正确的试验田。 贵宾室内鸦雀无声,只有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呼吸声。所有人一开始是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中东地区,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地图给点燃,然后又一起死死地盯着蒋纬国,包括蒋百里。 希特勒的眼睛犹如一块不断被加温的铁块,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甚至发红的光泽。 德国的自然资源较为贫乏,煤炭和矿物盐还算比较丰富,铁矿就十分紧缺了,石油更是严重不足。石油在这个工业化时代里对于一个工业国家、一个准备发动世界大战的国家而言,价值和意义是何等的巨大!希特勒为了解决德国的石油不足问题,可谓绞尽脑汁、焦头烂额。眼下,全世界的石油产区主要有4个:美国本土、苏联本土、荷属印尼地区(主要是婆罗洲)、罗马尼亚。德国本土产油量非常低,平时消耗和战前储备的都需要进口,很显然,一旦开战,德国在石油供应问题上马上就陷入极度艰难中,美国、苏联、荷兰,这三国掌握的石油资源都不会一直给德国的战争机器输血,德国最依赖的、以及几乎是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罗马尼亚。 历史上二战期间的德国的战友里,意大利是一滩烂泥,日本是一条疯狗,匈牙利和保加利亚都对德国十分忠诚,但这两国都国力弱小、资源匮乏,真正对德国有用的就是罗马尼亚。首先,罗马尼亚对德国也十分忠诚,“很讲义气”,一直跟德国并肩作战到了战争最后;其次,罗马尼亚资源比较丰富,特别是石油,罗马尼亚的石油几乎就是德国的生命线。在战争后期,尽管德国空军还有上万架飞机,但却无法起飞迎战,因为罗马尼亚的油田已经在美、苏两国轰炸机的轰炸范围内。盟军飞机对罗马尼亚油田的轰炸,导致德国的战争机器彻底鲜血枯竭。 此时的德国正在拼命地从罗马尼亚进口石油,虽然平时用用还算够了,但一旦爆发战争,德国的石油储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德国究竟有多么缺乏石油呢?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国最高峰时一年撑死了只获得1000万吨石油,一半是开采出来的(大部分是从罗马尼亚境内),一半是用煤作为原料进行化工合成的,作为对比,美国最高峰时一年石油产量超过2.5亿吨;苏联是3000万吨,英国是1500万吨,日本是300万吨,意大利是150万吨。对比非常鲜明。德国因为油料严重不足,导致德军的坦克和飞机的实际利用率越来越低,军队战斗里受到了很大制约,在二战后期,德军的许多坦克和飞机在生产出来后因为没有油料,只能停在地上,然后被盟军飞机轻易炸毁。德国之所以打输第二次世界大战,严重缺乏石油是重大原因之一。 德国此时每年只能获得几百万吨石油,“中东石油储量起码有500亿吨”、“科威特境内石油储量起码有100亿吨”、“如果德国拥有中东,那德国以后的年产油量起码会突破1亿吨”,当蒋纬国对希特勒等德国高层们说出这几句话时,他几乎成了上帝的化身,成了德国的先知。 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中,贵宾室内一直没人说话。 正文 第031节 献礼(3) 足足死寂了五分钟后,希特勒开口说话了。戈林等人都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都处于神游太虚的梦幻状态中。“蒋少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价值无穷、意义无穷的信息的?”希特勒看着蒋纬国,他已经在竭力克制犹如高压锅般沸腾的情绪,但仍然前所未有地震惊了。 蒋纬国在事先已经想好了自圆其说的谎话,他一本正经地道:“尊敬的元首,这是我国的顶级机密,很多细节请恕我不能全部告诉您,我只能简单地透露一下。元首阁下,您也是知道的,中国是一个贫油国,我国同样缺乏石油,并且我国有着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情报机构,所以十多年前就开始在国外各地寻找蕴藏丰富石油资源的地区,这是我国政府的一个绝密计划。通过多年努力以及一些特殊的渠道,我国政府发现了中东地区的油矿,但是…非常遗憾,详细资料因为档案室意外着火,所以都付之一炬了,我们也怀疑是某国间谍故意纵火烧毁的,事情扑朔迷离,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另外,中东地区毕竟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所以我国的石油勘探队当时也是偷偷摸摸进行勘探调查的,资料不是特别的准确,但绝对可以肯定的是,中东拥有500亿吨以上的石油储量,这是千真万确、绝无错误的。元首阁下,我们没有说谎,我们也不可能跟您说谎。”蒋纬国一脸真诚,但他说的百分之一百是谎话,都是他编出来的,并且编得有模有样,他还故意说得神秘兮兮的,似乎其中有很大隐情秘密,使得希特勒等人自然信以为真。蒋纬国最狡猾的是,他还拿出了“国家机密”这个万试万灵的挡箭牌,因此希特勒等人即便心里还存在着什么怀疑,也会非常自觉地想道“既然这是中国的‘国家机密’,我们作为外国人,肯定不能问得太清楚”,毕竟每个国家都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国家机密”。 蒋百里一边翻译一边也在心里天塌地陷:“这事是戴笠还是徐恩曾负责的?蒋介石居然这么老谋深算?他居然有这么深远和秘密的计划?”(军统和中统在此时都还没有正式成立,一个叫“力行社特务处”,一个叫“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处”。) “我的元首!”戈林声音在剧烈哆嗦,牙齿甚至都在打颤,他欣喜若狂,“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么…”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戈林想说什么,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德国得到中东的五百亿吨石油(实际上是一千亿吨石油),那么,德国简直就是一个天下无敌的超级强国。 “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告诉德国?”希特勒目光和语气也颤抖了起来。 “两个原因。”蒋纬国面对面地看着希特勒,义正词严、慨然正色,“第一,德国是中国的朋友,我们坚信德国在获得这个大宝库后绝不会辜负中国;第二,中国目前自己无法拥有那个宝库,只能交给中国最信赖的德国。如果德国不下手,早晚会被英国人或美国人抢占去,所以我们宁可把这份宝贵的礼物送给中国最好的朋友,德国!元首阁下,中国是德国的真心朋友,这绝不是空话。我们现在把如此重要的情报跟德国分享,已经彻底证明这一点!因此,我们不辜负德国,请德国同样不要辜负我们!”希特勒的“人品”是接受过“历史考验”的,希特勒确实是一个“重义气”的人,在历史上的二战过程中,尽管意大利不停地拖德国后腿,日本连累得德国不得不跟美国作战,但希特勒一直没有抛弃意大利和日本。蒋纬国别无选择,他无法慢慢白手起家,只能把这个豪赌在希特勒身上押注。众所周知,中东是一片石油海洋,但此时中国根本无法去拥有,中国也无法在短期内就强大起来,蒋纬国想要彻底打动希特勒,光靠青霉素、步话机这种小东西以及空口无凭的高谈阔论肯定是不行的,他必须要拿出一份惊天动地的重量级厚礼,只有这样,蒋纬国和中国才能从希特勒和德国的身上捞到足够好处。 蒋百里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蒋纬国,心里震惊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的天呐…” “你…中国有什么条件?”希特勒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极度激动,两眼炯炯有神。戈林、勃洛姆堡、雷德尔、希姆莱的眼睛更加犹如一百瓦的电灯泡般放射着炙热的光亮,他们实在太激动了,激动得都情绪处于失控边界。要不是蒋纬国和蒋百里这两个外国人在现场,他们恐怕已经狂喜至极地欢呼起来了。 蒋纬国微笑着道:“元首阁下,等我把第四份、第五份、第六份礼物都送给您了,我们再谈回报也不迟。哦,对了,关于中东的石油,我有三个建议,第一,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泄露出去的话,对德国、对中国都是祸害无穷;第二,元首您要尽快让希姆莱先生组织几批最精干的特工人员和德国最优秀的勘探专家去中东进行实地勘查…” “希姆莱!”希特勒激动得已经等不及蒋纬国把话说完了。 “我的元首!”希姆莱立刻两眼放光地应道。 “这件事交给你了!立刻去办,半年内给我结果!”希特勒迫不及待,“还有,这是德国的最高绝密,泄露出去的人一律以叛国罪论处!” “是!我的元首!”希姆莱踌躇满志,他知道这个任务的极度重要性,他看了看蒋纬国,目光也变得非常温和。 希特勒急切地望向蒋纬国:“蒋少尉,你的第三个建议呢?” 蒋纬国笑了笑:“元首阁下,请看地图。中东地区靠近北非,靠近意大利,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一直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一个‘非洲帝国’,意大利早晚对英国的北非殖民地下手,到时候,德国肯定要全力援助意大利,以援助意大利为烟雾弹,趁机控制中东!如何做到呢?德国需要干三件事,第一是鼓动意大利早点对北非下手,第二是尽量控制住意大利这个国家,第三是调拨大批德军基层军官,帮助墨索里尼训练意大利军队,提升意军的战斗力。到那时,德国只需要在北非和中东战场上投入三五十万军队,更多军队让意大利出动,这就足够了。” “有道理!”希特勒连连点头,然后望向勃洛姆堡元帅,“勃洛姆堡元帅,这件事交给你。” “是,我的元首。”勃洛姆堡元帅同样两眼发亮。 蒋纬国看着表情已经可以用喜形于色来形容的希特勒:“元首阁下,我的最后三份礼物都是忠告。”他看着戈林和雷德尔,“是关于德国空军和德国海军的。请恕我直言,德国空军和德国海军都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并且是战略方向上的弊端。战略方向出错,问题就严重了,到时候战争一开始,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不进行及时弥补,等战争爆发后,德国空军和德国海军都无法发挥出真正作用,甚至会拖累德国赢得战争的胜利!” 顿时,戈林和雷德尔都齐齐变色。 在这个小小的贵宾室内,蒋纬国给德国人带来的震惊一个接一个,即便是希特勒,脑子也已经快要转不过弯来了。因为“中东油田”这个惊天动地、价值史无前例的大礼物,所以任凭蒋纬国接下来如何“猖狂”甚至是“猖獗”,对德国国事指手画脚,现场也没人反对他。 蒋纬国看着戈林:“戈林将军,您以前是一位优秀的飞行员,现在高居德国空军总司令,你为德国空军的建设和发展而做出的贡献是极其巨大的,我对此也是赞叹和钦佩不已,但是,恕我直言,您在本质上只是一个行政官僚,您让德国空军一开始存在一个巨大的先天不足,那就是…”他顿了顿,“没有战略轰炸机!” 戈林惊愕无比,蒋纬国说话很难听,要不是蒋纬国现在让戈林很喜欢,他早就发脾气了。 “这一点很重要吗?”希特勒问蒋纬国。 “非常重要!至关重要!”蒋纬国严肃地道,“空军,是一支战略性军种,不是战术性的。德国空军正在蓬勃发展,但却忽略了这个根本性问题,空军在战争中应该起到战略打击作用,而不是起到战术打击作用。德国空军在战争中只能配合陆军或海军,离开陆军或海军,德国空军几乎干不了什么大事。美国,已经在去年研制成功一款强大的战略轰炸机,叫做b-17,这款轰炸机可以飞到11000米高,航程达3000公里,载弹量达到8吨。德国空军呢?只有中型轰炸机,只能在战争中配合陆军轰炸敌方军事目标,而美国军队在大批量装备b-17以及性能越来越好的后续战略轰炸机后,美军的空中打击力量就是德国空军望尘莫及了!请问,如果敌国大后方遭到成千上万战略轰炸机轰炸,敌国的工业基础、经济基础、士气会怎么样?元首阁下,战争中,是在战场上辛辛苦苦地消灭掉敌军一个坦克师更有用,还是直接摧毁掉敌国大后方的坦克工厂更有用?轰炸机,它不应该仅仅只在战役中起到空中火力支援的初级作用,它应该成为一支空中战略打击力量,直接摧毁敌国大后方和敌国维持战争的国本根基!元首阁下,假如德国和苏联爆发战争,苏联领土极其辽阔,战争爆发后,苏联政府肯定竭尽全力把工业设施和兵工厂都搬迁到德国空军中型轰炸机轰炸不到的大后方,到那时候,那些兵工厂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送到最前线,德国军队在最前线会怎么样?德国空军能起到什么作用?德国陆军干掉苏联军队一万辆坦克,但苏联大后方的兵工厂却同时生产出两万辆坦克,德国空军是不是只能干瞪眼?”蒋纬国滔滔不绝,“英国也一样。德国没有战略轰炸机,就无法轰炸英国全境,就无法摧毁英国的战争基础,就无法战胜英国。”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寂。 蒋纬国看到希特勒、戈林还有点迟疑,于是进一步“危言耸听”:“元首阁下、戈林将军,苏联目前虽然跟中国井水不犯河水,但苏俄在历史上对中国的巨大危害让我们中国政府一直不得不对其高度警惕。我国的杨杰将军(民国时期中国著名军事家)按照我父亲的秘密命令,多次出使苏联,表面上是寻求苏联的援助,暗地里也在积极刺探苏联的国力军力,并且我国情报机构全力配合他进行这项任务。根据杨杰将军的反复刺探和分析,得到了一个令人极度震惊的答案,苏联这个国家因为其独特的政治体制,所以如果爆发战争,苏联每年可生产的坦克数量高达一万辆!甚至更多!元首阁下,这个数字也许令人难以置信,但,它就是事实!这是经过我国最好的军事分析专家和情报专家反复研究后确定出来的!毫无夸大!元首阁下,如果您真的打算对苏联开战,那德国空军就必须要拥有战略轰炸机!否则,到时候追悔莫及!” 希特勒抬起头,紧紧地看着蒋纬国,一分钟后,他望向戈林,眼睛发亮:“空军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德国空军确实应该成为一支战略性打击力量,在德意志的复兴事业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是,我的元首。”戈林毕恭毕敬地点头,他也隐隐地被蒋纬国说服了。 希特勒再度微笑着望向蒋纬国:“刚才是你的第四份礼物,第五份呢?” 正文 第032节 献礼(4) 蒋纬国欣然一笑,然后望向雷德尔,语气同样毫不客气,并且他说出的话更加难听:“雷德尔将军,您为德国海军的重建而付出的努力、心血以及做出的贡献,都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但是,您在海军上的战略目光还不如戈林将军在空军上的!说句实话,如果我是希特勒元首,我早就把你撤职了!” 雷德尔瞪大眼,他脾气比戈林好多了,再加上希特勒在场,所以没发怒,但也神色怫然。 蒋纬国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雷德尔将军,你为重建德国海军,制定了一份‘z计划’,当我知道这份计划时,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的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德国的海军总司令居然如此糊涂和短时!如果我是英国海军总司令,我会高兴得半夜睡觉都笑醒!雷德尔将军,您的‘z计划’打算建造一大批重型战列舰,耗资140多亿美元,可是,我的雷德尔将军啊,您难道不知道现在以及以后的海战都是飞机的天下吗?航空母舰已经取代战列舰成为新的海上霸王和新的海战决定性力量了!就连鼠目寸光的日本人都知道一边建造战列舰一边建造航空母舰来进行互补,而您呢?居然一门心思地建造战列舰!耗费德国无数资金、资源以及宝贵时间,造出那么多战列舰,干什么?给英国人的飞机和航空母舰充当活靶子吗?更何况,看看德国海军以后的战场吧!德国海军肯定是在北大西洋作战,而北大西洋就在欧洲大陆的边上,并且北大西洋内岛屿非常多,英国人只要在英伦三岛以及那些岛屿上建造一大批机场,就能让你的战列舰编队开出德国本土港口后便有来无回!另外,英国本土非常靠近欧洲大陆,英吉利海峡两边都是陆地,都是机场,你的舰队在满天飞机的海域内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雷德尔将军,你险些儿让德国海军走进一条死胡同!你难道打算让德国海军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成为一支只能蹲在本土港口里的摆设海军吗?另外,英国的造船工业比德国发达得多,并且英国背后还有工业生产力世界第一的美国进行撑腰,德国海军现有舰艇吨位本来就不如英国,还要跟英国进行造舰比赛,岂不是乌龟追兔子?一方面,德国造舰永远都追不上英国,一方面,德国又把宝贵的资金、资源、时间都用于建造已经过时落伍的战列舰,这样的海军注定在实战中一败涂地!雷德尔将军,你犯下了两大错误,第一,德国海军不该建造战列舰,第二,德国海军即便建造水面主力舰,也应该是航空母舰。” 雷德尔的表情凝固住了,他的恼火慢慢地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思索。“难道德国海军注定没有用武之地或者也建造航空母舰吗?”沉默一下后,雷德尔有些闷闷地说道。 “当然不!只要找对战略方向,德国海军会跟德国陆军、德国空军一样成为一支让敌人亡魂丧胆的战略打击力量!”蒋纬国俨然间已经化身为“全能的军事战略家”,“那就是潜艇!”他望向希特勒,“尊敬的元首,德国想要打败英国,海空军是主力。空军,必须拥有大批的战略轰炸机,把英伦三岛都炸成废墟,摧毁掉英国的战争基础;海军,必须拥有大批的潜艇!德国甚至都不需要派陆军登陆英国,就可以杀死英国!为什么呢?英国跟日本一样,本土是弹丸之地,英国国内急需的生活物资、工业原料十之七八都来自它辽阔的海外殖民地,因此,德国海空军双管齐下,空军展开战略大轰炸,海军则派出成百上千艘潜艇,犹如海底狼群般包围英国本土,不打军舰,专门打商船、货船,把英国人望眼欲穿的物资和原料都送进海底!掐断英国海外殖民地给英国本土的输血管!活生生地困死英国!这样,德国海军能大展身手,而英国世界第一的皇家海军舰队反而英雄无用武之地!英国海军干什么?德国海军根本就不展开水面舰队对决!潜艇,才是德国海军的关键!因此,德国海军不需要战列舰,也不需要航空母舰,德英两国相距这么近,天空交给德国空军就可以了,德国海军要航空母舰干什么?德国海军又不需要远洋作战。德国海军的重点是潜艇,德国海军的正确战略方向应该是拼命造潜艇,研制出性能日新月异、世界一流的潜艇,再拼命地建造,至于水面军舰,建造几艘战列巡洋舰和重型巡洋舰给陆军提供火力援助就够了。当然了,如果戈林将军能够慷慨一点,还可以从德国空军里调拨出一批飞机交给德国海军,让德国海军组建海军航空兵部队。这样的德国海军才会实用,才在接下来的战争里真正地大放异彩!”蒋纬国神色堪称是豪气干云。历史上,二战结束后,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回忆录里承认:“战争期间,我最恐惧的只有一样,就是德国的潜艇。”实际上,历史上二战开始时,德国还忙着建造大型水面军舰,比如著名的俾斯麦号战列舰和提尔皮茨号战列舰,这两艘巨舰每艘造价高达8000万美元,两艘价值1.6亿美元,等于64艘u型潜艇。德国海军没有争分夺秒造潜艇,反而造华而不实的巨舰,不但浪费了大量的资金和资源,更加浪费了至关重要的时间。 希特勒望向雷德尔:“雷德尔将军,你怎么看?” 雷德尔面露赧然神色:“我的元首,我承认…蒋少尉说的很有道理,我需要认真地思索,海军方面也需要好好地研究。其实…海军的潜艇部队司令卡尔·邓尼茨就一直建议大力发展和生产潜艇,他认为德国海军水面舰队在同英国的战争里…除了送死外毫无作用,潜艇才是德国的唯一明智选择。”他看着蒋纬国,“蒋少尉,你和邓尼茨的想法非常相似,我十分佩服。” “海军的潜艇群再加上空军的战略轰炸机群!”戈林满脸红光,“英国就必死无疑了!” 希特勒再次面露微笑地看着蒋纬国:“这就是你给我的第五份礼物?第六份呢?” 蒋纬国不假思索:“还是德国海军,还是潜艇!”他正色道,“尊敬的元首,虽然德国要竭力避免美国参战,但也要做好防备措施,德国军队想在北美大陆展开登陆,难度确实太大,但德国可以拥有震慑美国的武器。元首阁下,德国有一位非常优秀的火箭专家叫韦纳·冯·布劳恩,他已经在去年研制成功a2火箭(一种非常原始的火箭),我觉得,元首您必须重视火箭这种新武器,要大力发展,并且,要用更加巧妙的方式来使用火箭。火箭就是一种遥控飞行炸弹,但很难从欧洲大陆发射到北美大陆,所以,火箭应该跟潜艇进行结合!德国应该组织最好的一批潜艇专家和一批火箭专家,研制一种‘火箭潜艇’。元首阁下,潜艇的优点就是隐蔽性极高,请设想一下,有一种潜艇,排水量肯定很大,起码有3000吨,这种潜艇不以鱼雷为武器,而是以火箭为武器,潜艇上安装着若干个火箭发射器,到时候,每艘这种潜艇就是一个隐蔽的、活动的火箭发射平台!德国的火箭虽然无法从欧洲大陆打到北美大陆,德国的战略轰炸机也无法轰炸到北美大陆,但德国的火箭潜艇却能开到美国本土附近,然后偷偷发射火箭,轰击美国本土沿海大城市!这样,德国不就可以直接攻打美国本土,震慑美国人和美国政府了吗?别忘了,火箭弹头里除了安装炸药外,还可以安装毒气弹或细菌弹。” “有意思!”戈林第一个啧啧称赞,他虽然是空军总司令,但也折服了蒋纬国的这个“巧妙无比并且超时代”的构思。实际上,蒋纬国说的就是后世的“导弹潜艇”(分为弹道导弹潜艇和巡航导弹潜艇)。 希特勒连连点头,他看着蒋纬国:“蒋少尉,你应该生在德国,德国似乎更适合你。” 蒋纬国笑了笑,然后望向雷德尔:“如此一来,德国海军也能更加成为一支战略力量了。” 雷德尔的心神也微微激荡起来。 “雷德尔将军!”希特勒开口道,“这个任务也交给你了。”希特勒本来就是个沉迷于“超级武器”的空想家,对各种稀奇古怪的新式武器拥有着一种本能的热情,所以历史上的纳粹德国才会研究和制造出那么多新式武器。 “是!我的元首!”雷德尔再次领命。 希特勒克制住心头的激烈情绪,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满脸微笑地看着蒋纬国:“蒋少尉,你送给我的这六份礼物,都价值巨大,甚至可以说是价值无穷,我、德国,肯定要回报你和中国。现在,请说出你希望得到的回报吧!” 正文 第033节 回礼 蒋纬国笑了,他终于得到这个机会了,实际上,他早已经等不及了:“首先,元首阁下,中德两国原先的合作和贸易仍然维持不变。” 希特勒微笑点头:“这个不用你多说,这是肯定的。” 蒋纬国继续道:“青霉素和步话机研究工作都只能在中国展开,因为英美两国都对德国很有成见,我担心弗莱明和高尔文在知道他们为德国工作后会消极怠工,所以我打算在中国境内成立青霉素研究所和步话机研究所,以中国政府的名义雇佣他们工作,当然,最终成果我们肯定跟德国共享。德国政府调拨一批生物学家、微生物学家、医学家、无线电专家跟我一起回到中国就可以了,资金方面嘛…”蒋纬国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希望由德国方面承担。元首阁下,您是知道的,中国现在很穷。” “可以。”希特勒非常爽快,这事一本万利,他没理由不同意。 蒋纬国接着道:“石油方面,我希望德国在正式发现、控制、开采出中东地区的石油后,十年内向中国无偿提供三分之一的中东产油;十年后,德国向中国无偿转送德国在中东拥有的三分之一已发现油田。” “可以。”希特勒仍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蒋纬国把一个超级大宝库的位置告诉希特勒,从而让希特勒拥有了天文数字般的巨大财富,希特勒拿出三分之一报答蒋纬国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蒋纬国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蒋纬国提供的信息是真的,那么,德国过不了多久后就是世界第一大石油国(美国虽然是此时世界第一大产油国,但美国本土的石油储量并不是特别巨大,约35亿吨,德国如果掌握中东哪怕只掌握弹丸之地科威特,科威特的150亿吨石油也足以让德国在石油储量和石油产量上都完爆美国),带来的各方面利益是无法估量的;如果蒋纬国的话是假的,德国也没什么损失,希特勒在这场空前的交易里完全就是稳赚不赔。 蒋纬国又道:“还有,德国向中国贷款5亿美元,给中国无偿提供500辆坦克、1000架飞机、30艘潜艇,另外提供军工专家和全套设备帮助中国建立1个坦克工厂、1个飞机工厂、1个潜艇基地、1个鱼雷艇工厂、1个鱼雷工厂、1个水雷工厂以及1个汽车工厂。”他知道自己在狮子大开口,因此补充道,“当然了,这些都是在落实中东油田信息确实属实后再给。元首阁下,我不可能拿空头支票跟您白要什么。但时间也不能拖下去,最好能在明年年底前全部完成。一年零五个月时间,应该足够德国的地质专家们在科威特发现油田了。”蒋纬国这些条件堪称漫天要价,并且还是白要,特别是潜艇,德国在去年(1935年)6月才生产出第一艘潜艇,德国的战争机器此时基本上还没开动,武器产量并不多,德军自己都供不应求。 希特勒思索了几分钟后,笑了笑:“没问题。”他随后好奇地问蒋纬国,“为什么你需要一个鱼雷艇工厂?” “我是根据中国客观战场需求而决定的。”蒋纬国说道,“中国对付日本海军,就像德国对付英国海军,不得不要以弱对强、以少敌多,但德国工业基础雄厚,可以大规模建造潜艇,中国暂时不行,只能使用鱼雷艇。元首阁下,我希望德国专家帮中国设计出一种轻型鱼雷艇,排水量几十吨就行,速度越快越好,起码超过四十节,鱼雷可以少点,两条到四条就可以了。鱼雷艇需要的是数量,不是质量。” 希特勒点头:“没问题。” 蒋纬国微笑着,真诚地致谢:“元首阁下,我的条件和请求已经说完了。谢谢您。” 希特勒顿了顿,神色里有一丝感动:“蒋少尉,你说过,朋友就是互相信任的,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也相信中国不会欺骗德国。中国给德国的这几件礼物里,光是一个中东石油,价值和意义就巨大得无法估量,足以让德国拿出一半财产回报中国。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一时间确实拿不出这么多。”他思索了一下,“我可以现在给你500万美元的资金,这笔钱不是贷款,是赠款,是答谢你的报酬,同时贷款给中国政府5000万美元,再赠送50辆坦克、50架飞机、3艘潜艇,坦克工厂和飞机工厂较复杂,需要缓一缓,但潜艇基地、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汽车工厂都较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建设。另外,我会派一批教官、顾问、技术人员跟你一起回中国,帮助你训练出合格的中国军队的装甲兵、飞行员、潜艇兵。” “元首阁下…”蒋纬国心头一暖,他真的感动了。蒋百里在旁边听得大喜过望。 希特勒笑了笑:“至于其它的,我尽力在一年内全部提供给你。”希特勒刚才命令希姆莱在半年内确定中东石油,此时他答应蒋纬国“在一年内全部提供”,这个时间安排,明显是很有含义的。希特勒虽然愿意相信蒋纬国,但他也不可能会让自己“上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当”。 蒋纬国双手伸向希特勒:“谢谢您,尊敬的元首。” 希特勒微笑着跟蒋纬国握手。 蒋纬国又想起一件事,顺便当成赠品送给希特勒:“对了,尊敬的元首,德国坦克好像都是用汽油发动机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坦克应该用柴油发动机。根据我国的绝密情报,苏联正在紧锣密鼓地研制着一种新式中型坦克,叫做t-34,这种坦克非常先进,各方面的性能都非常好,能在苏联的冰天雪地里如履平地,是中型坦克里的佼佼者,用的就是柴油机,主炮口径达到76.2毫米,一旦问世,德国所有坦克都不是它的对手。如果德国打算跟苏联爆发战争,就必须要提前准备了。”蒋纬国这番话纯粹在胡扯,t-34足足在四年后才会真正设计完成并投入生产,但二战时期德国坦克普遍使用汽油机,确实是重大缺陷。蒋纬国这是给希特勒打预防针。 “哦?”希特勒眼中光泽一闪,“好,蒋少尉,谢谢你了。” “还有,”蒋纬国补充道,他看着希特勒,又看了看戈林,“元首阁下、戈林将军,德国空军想迅速强大起来,一要有越多越好、越先进越好的飞机,二要有越多越好的精英飞行员。真正的一流飞行员,可不是通过训练就能产生的,而是需要参加实战,接受战火考验和磨练。德国现在不打仗,德国空军的飞行员们自然没有实战锻炼机会,但是,西班牙正在爆发内战,中国也即将打仗,所以,我建议元首阁下、戈林将军,派遣几批飞行员以志愿者的名义参加西班牙内战、中日战争,这些飞行员在参战一年半载后,肯定会成为千锤百炼的真正的精英、德意志的空中雄鹰。这样,不就能加快德国空军复兴了吗?等德国自己打仗了,德国空军里一大批飞行员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德国空军的战斗力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如果德国空军愿意派来一支援华飞行员志愿队,中国政府愿意承担他们的一切花销、经费、工资、补贴、奖金,阵亡了或受伤了,会按照德国空军的双倍标准发放抚恤金。” “不错!这是很好的主意!”戈林立刻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望向希特勒,“我的元首,我觉得蒋少尉这个提议非常有利于德国空军的战斗力增长,可以说是互利双赢。” 希特勒也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接下来,双方签署了新的合作条约,并且是绝密性的。蒋纬国代表蒋介石跟希特勒签署。 这场中德双边会谈随着蒋纬国和希特勒再次握手而正式结束,双方都获得“重大收获”,特别是蒋纬国,他简直是满载而归,并且他还是“空手套白狼”。蒋百里跟蒋纬国一起出门,然后看着他,先前蒋百里看蒋纬国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此时蒋百里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建镐…”蒋百里艰难地翕动嘴唇,但他发现自己脑子里疑问太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保密!”蒋纬国神采奕奕地对蒋百里眨眨眼,“这场会谈不但德国要保密,我们也一样。” “我知道…”蒋百里继续死死地看着蒋纬国,“我只是想问你…” “先回去再说!”蒋纬国满面春风地抬腿走人。 蒋百里看着蒋纬国的潇洒背影,心里翻江倒海:“不可能…蒋纬国才二十岁,不可能的…肯定是蒋介石的指示!莫非我当真看错了蒋介石?想不到,他居然如此深谋远虑、深藏不露、深不可测、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蒋百里感慨万千、唏嘘不已,隐隐间甚至冒出一身冷汗。 正文 第034节 司徒公 大使馆内,戴安国、金定国、孙涛等人围聚在一间房间门口,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不寒而栗和心惊肉跳,因为蒋纬国回来后就躲在他的房间里,然后每隔十几秒就发出一阵阵神经失常般的大笑声。“二公子…不要紧吧?”孙涛心头发毛,他担心蒋纬国摔伤脑袋的后遗症此时终于出现了。“要不,我们去请一个医生来吧?”戴安国也心头发慌。 “一个不够,起码两个。”杨梅双手抱肩地站在旁边冷眼看热闹,“一个脑科医生,一个精神科医生。” 说话间,大使馆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着一阵阵抽泣声和安慰声。十多名在预赛里被淘汰的中国运动员一边红着眼流着泪一边返回大使馆住处,为首的程金冠泪流满面,带队的宋君复在旁边好言安慰。“哈哈哈…”蒋纬国仰天大笑地走出房间,正好碰到泪水涟涟的程金冠等运动员。顿时,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运动员们无不悲上心头,蒋纬国则喜笑颜开。 “我们对不起国家…”程金冠哭泣道,“我们没能给国家争光…” 蒋纬国神采飞扬地走上前拍了拍程金冠的肩膀:“没什么的啦!都看开点!为国争光的办法有很多的!奥运会只是一种嘛!这届不行,那就下届!相信咱们中国运动员一定会站在奥运会领奖台上的!” 程金冠忍住眼泪,点点头,然后他看了看穿着军装的蒋纬国:“你说得对!为国争光的办法有很多种,二公子…”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我想跟你一起参军!” “这个…”蒋纬国笑了笑,“不太好吧?你可以去搞体育教育事业,培养出中国以后的世界冠军!” 程金冠坚定摇头:“咱们国家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运动员,而是军人!你是委员长的儿子,你都投笔从戎、参军报国,我也要一样!” 蒋纬国无奈地耸耸肩:“好吧!” “这个…”孙涛有些吃惊地看着蒋纬国和程金冠,翁勇、陈明、孙剑也都露出古怪目光,他们似乎并不愿意让蒋纬国接受这批运动员入伍。 安抚好程金冠等运动员后,蒋纬国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怪异眼神。蒋纬国此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李太白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来形容,整个人喜气洋洋、容光焕发,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原因自然不用多说了,他成功在希特勒身上狠狠地榨出了一大笔的油水。“妈的!五百万美元的现金、五千万美元的贷款、五十辆坦克、五十架飞机、三艘潜艇、一个潜艇基地、一个鱼雷艇工厂、一个鱼雷工厂、一个水雷工厂、一个汽车工厂,并且后面还有十倍百倍的好处,老子真是一个天才啊!”蒋纬国哈哈大笑,他得意非凡,不只是因为在希特勒身上捞到了大批好处,还因为他总算出了恶气,“老子好歹拥有超越历史的思想,可来到这个鸟时空里一个月都毫无建树,真憋屈!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真是不爽!老子现在才算是真正地扬眉吐气了!赶紧回国!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时间紧张,并且目的达成,蒋纬国顿时归心似箭,毕竟他还有其它事要做。“现在就回国?”蒋百里听到蒋纬国的要求后,十分吃惊,“太仓促了吧?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呢!” “我先去美国一趟,然后再回德国,你在柏林等我十天就行了。”蒋纬国已经急不可耐,他随后单独叫来戴安国,目光炯炯,“安国,准备好正式为国效力了吗?” 戴安国喜出望外:“你说!” 蒋纬国交代道:“希特勒马上就会援助我国很多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以及技术人员等,这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办了!我需要一个能让我绝对信任的人留在德国专门打理。安国,交给你了!”他拍拍戴安国的肩膀,“第一,有什么情况,发电报给我本人;第二,不要张扬,低调行事,尽量保密。” “没问题!”戴安国眼神闪闪、激动无比。 拍了一封电报给国民政府驻美大使施肇基后,蒋纬国随即又带着杨梅和孙涛四人,马不停蹄地坐火车前往德国北部的威廉港,然后乘上了前往美国的轮船。 8月5日上午,蒋纬国抵达美国纽约。 刚刚踏上美国的土地,蒋纬国还是马不停蹄,不想浪费一分一秒时间的他以疲于奔命的势头直接办正事。在亲自赶到纽约港码头迎接蒋纬国的施肇基的带路下,蒋纬国来到纽约市曼哈顿区唐人街的一家充满浓郁的古色古香中国风的中式茶楼里,拜访一位在中国近代史上风云显赫、在原先历史上曾站在毛主席身边一起参加开国大典的重量级大人物。 “司徒公,晚辈蒋纬国有礼了。”茶楼三层的客厅里,蒋纬国谦恭地对端坐在对面一个身着布衫唐装、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毕恭毕敬地行礼。客厅里人很少,只有蒋纬国、施肇基、这位老者以及老者身后一个身穿桃领束腰式短袖红袄的青年女子,“身材不错,就像后世的可口可乐瓶子”,蒋纬国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女子。杨梅五人以及施肇基随从都留在二楼。 “不愧是蒋委员长的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有点魄力。”老者微笑着道。 “司徒公过奖了。”蒋纬国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繁文缛节就免了。二公子不远万里从中国来到美国,想必不是专程来找老朽喝茶的吧?这个茶楼好歹也是老朽旗下财产,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别有什么顾虑。”老者显得很是和蔼地道。 “司徒公快人快语,晚辈也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晚辈此次来美国,专程寻求您和北美境内所有华侨同胞的帮助,为国府筹备军款,希望得到司徒公您的提携和帮助。”蒋纬国开门见山,然后双手递上一封信,“这是我父亲给您的亲笔信,请司徒公过目。” “筹备军款?”老者眯起眼睛,接过信函,打开浏览。认真看完后,老者神色凝重起来,手中龙头拐棍不轻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 “司徒公,您虽然是旅居美国的海外游子,但您向来心系祖国、不忘故土,这一点凡是华夏子孙都是有目共睹的。”蒋纬国动之以情地道,“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东亚局势风云变幻,日益不利于我中华,日寇自五年前吞并东北四省后,其狼子野心欲壑难填,近期又得陇望蜀,妄图染指华北五省。日人灭华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司徒公啊,中日大战可谓箭在弦上。一旦开打,国家的国库、国力、军力必将消耗巨大。因此,晚辈奉父亲密令,前往海外联络侨胞,筹备战时军款,以支援国军即将参加的抗日之战。” 老者神色平静地微微点头:“蒋委员长所虑甚是。日人贪暴,乃我华夏心腹巨患、卧榻猛虎。抗日大战事关华夏存亡,老朽身为炎黄后裔,自然也会出一份力,只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二公子,老朽在此倚老卖老一回,说话不中听你可别放在心里。国府积陋久矣,我北美侨胞虽然心系故国,但钱也是血汗所得,恐怕十有六七倒是用不到真正强兵之上吧…”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连忙道:“这一点还请司徒公大可放心!父亲让我暗中组建的这支海外财政来源是独立于国府经济部门之外的,所得钱款皆由晚辈负责。晚辈在此用项上人头向您保证,所有钱款全部用以增添军械、练兵强军。倘若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饱私囊、发国难财,晚辈第一个要他的脑袋!” “好、好、好。”老者淡淡一笑。 “届时中日全面开战,晚辈也自当投身军戎,亲率一支虎贲雄师,驱逐外敌、扫灭倭寇!为我泱泱中华涤荡戎夷、开疆拓土!重振我华夏之威!”蒋纬国脑子一热,在这位辛亥元勋面前忍不住张口道出了自己以后的打算和隐藏在内心里的雄心壮志。 “涤荡戎夷、开疆拓土,重振我华夏之威!说得好!有气势!”老者闻言不禁面色一动,微微击掌称赞起来,随即又嗟叹道,“自大元帅作古后,好久没听到中国人敢说这么‘狂妄’的话了!”言语间隐隐浮现出一丝沧桑。 蒋纬国当然知道这位老者口中的“大元帅”指的就是国父孙中山先生,而眼前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美洲(主要是美国)华侨领袖、洪门美洲总坛坛主以及中国致公党的创建人司徒美堂老先生。这位被分布在五大洲的上百万洪门弟子所公认的两位洪门大元帅之一(另一位便是孙中山先生)的司徒公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帮派大佬人物,他可是辛亥革命、国民军北伐等民国时期一系列大事的积极参与者和支持者。中华民国的建立,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就是以他为首的海外华侨的无数次捐款。孙中山先生趁机感叹过一句话,“中华民国的缔造,靠的就是国内捐命、国外捐钱”。历史上,1937年中日正式开战后,在司徒公的大力号召下,美洲华侨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地支援处于千年浩劫中的祖国,累计捐款金额达到天文数字般的地步,总计五亿九千万美元(数据来自《华侨革命史》),都足够装备一百个精锐步兵师了!当时的美国人惊呼:中国人把华尔街的银行都提空了!而在历史上的国共内战时期,司徒公又千方百计地居中调停,1955年5月,这位终生淡泊名利、一心只为中华富强而呕心沥血的洪门元老在北京因病去世,周总理亲自主持他的公祭大会,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副主席等众多高层领导人敬献花圈,无疑,这是对这位一生爱国的华侨老人的最高褒扬和历史肯定。 当然了,蒋纬国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司徒公其实就是一个“黑帮巨头”。洪门(三合会/天地会)、意大利黑手党、日本山口组是世界三大黑帮(以后还有美国黑手党、俄罗斯黑帮、墨西哥黑帮的崛起),同时,洪门、青帮、哥老会是中国三大黑帮。司徒公统领的洪门美洲分坛在本质上是美洲华侨因为远离祖国,无依无靠、抱团取暖,通过黑暗手段积累原始资金,最后慢慢洗白(比如洪门致公堂就转型为致公党,成了国家参政党,成功从黑道变成了白道)。虽然这种过程以及这种社团的性质有些“说不清楚”,但蒋纬国肯定懒得管那些,管你黑道白道,只要爱国,就是“好道”。更何况,孙中山以及蒋纬国老爸蒋介石就已经干过这种事,为了在国内革命而寻求国外华侨社团(有的是正经社团,有的就是黑社会)的帮助,孙中山当初的政治对头、民国初期广东省领袖陈炯明就是致公党的第一任总理,同盟会的元老人物几乎个个都有“帮派身份”或“黑道背景”,蒋纬国老爸蒋介石就是青帮成员。蒋纬国知道,海外华侨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极其重要的、极其强大的后援力量,海外华侨此时约900万人,主要分布在东南亚、美洲(美洲境内大部分在北美、在美国)、欧洲这三地。抗战八年期间,近500万华侨给祖国捐款,累计捐款高达13.2亿美元,占中国八年抗战总军费的40%之多,华侨们另外还捐献给祖国600多架飞机、200多辆坦克、4000多辆汽车、其它物资不计其数,做出了难以估量的巨大贡献。 毋庸置疑,第一,海外侨胞们都有一颗赤诚爱国心;第二,蒋纬国把这个渠道掌握在手,会给他带来难以估量的重大裨益。首先,蒋纬国有了钱,事情就好办了;其次,蒋纬国肯定绝不可能糟蹋侨胞们饱含爱国赤诚的血汗钱。 “行!这件事包在老朽身上。”从幽思中回过神来的司徒公慨然回道,“祖国有难,自当毁家纾难,这是每个炎黄子孙都是义不容辞的。”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老朽马上整顿北美境内的华侨社团组织,建立一个联合总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与国内同胞共赴国难。” “谢谢您!司徒公,谢谢您!”蒋纬国又激动又感动。 施肇基也在旁边连连道谢。 “对了,司徒公。”蒋纬国又想起一件事,“如果可行的话,希望您和北美侨胞们能帮忙做做美国高层的工作,毕竟,国军抗战肯定离不开美国的援助。” 司徒公哈哈一笑:“这事也不算太难,我甚至可以帮你联系上美国总统罗斯福。” “哦?”蒋纬国吃了一惊,“真的?” 司徒公点头:“说起来,我和罗斯福总统还是有一点交情的。三十年前,我在纽约成立这个‘安良总堂’,聘请了一位美国律师担任总堂法律顾问,前后长达十年。这位美国律师,就是现在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 蒋纬国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司徒公又摇摇头:“只可惜,罗斯福在今年十一月就要卸任了,听说他打算竞选下一届,也不知道能不能第二次担任总统。” “肯定能的!”蒋纬国脱口而出。众所周知,罗斯福连续当了四届美国总统,史无前例。 “希望如此吧!”司徒公笑了笑。 “司徒公!”蒋纬国激动地道,“能否麻烦您联系一下罗斯福总统?就说中国政府非常想跟美国购买武器。” 司徒公郑重点头:“老朽尽力而为。” 喜滋滋地跟司徒公告别后,蒋纬国摸了摸口袋里多出来的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忍不住大发感慨:“这年头,还是钞票最贴心啊!”他这一趟当然毫无疑问地达成了目的,其实事情根本就是水到渠成,以司徒公为首的北美侨胞们肯定跟以陈嘉庚老先生为首的东南亚侨胞们一样,不可能坐视祖国故土燃烧起战火而袖手旁观。蒋纬国顺风顺水地把北美华侨也变成了他的“钱袋”。 完全没心情也没兴趣在纽约逛街的蒋纬国立刻买了船票,当晚就启程返回。 正文 第035节 犹太人 8月8日晚上,蒋纬国抵达英国伦敦,他没有直接去德国,而是来英国,因为有事要办。顾维钧是国民政府驻法大使,他已经帮蒋纬国办好交给他的事情并联系了国民政府驻英大使郭泰祺。郭泰祺同样办事雷厉风行,给蒋纬国都安排好了,并在伦敦港码头亲自迎接蒋纬国。 在伦敦郊区一家饭店的一间客房里,蒋纬国在郭泰祺带路指引下,见到了一个半秃脑袋、蓄着浓密胡须、目光精明、年过六旬的白种人男子。这个人就是蒋纬国要找的人,经过介绍,此人名叫哈伊姆·魏茨曼,是一个出生在苏俄的英国籍犹太裔化学家,也是一个政治活动家,常年在国际上从事犹太复国运动,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发起者和倡导者之一,并且是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会长(在原先历史上还会是以色列第一任总统)。魏茨曼事先接到郭泰祺的通知和邀请,声称“中国最高领袖蒋介石委员长的儿子蒋纬国想见他,并且会带来中国政府对犹太人的一些建议和帮助”,他对此非常感兴趣,一拍即合,老早就在这里等着蒋纬国了。蒋纬国本身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二十岁青年,但他老爸是中国最高领袖,因此蒋纬国隐然间就代表着蒋介石、代表着中国政府,魏茨曼不得不动心。 现场只有蒋纬国、郭泰祺、魏茨曼三个人,郭泰祺担任英语翻译。 “你们犹太人知不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简短的寒暄后,蒋纬国开门见山,并且说出堪称是危言耸听的开场白。 魏茨曼十分吃惊,但神色保持平静:“不知道小蒋先生此话怎讲?” 蒋纬国轻轻一笑:“去年(1935年)9月15日,德国国会正式通过两项法律,一个叫《保护德国血统和德国荣誉法》,一个叫《帝国公民权法》,合称《纽伦堡法案》,这套《纽伦堡法案》是德国政府专门针对犹太人颁布的反犹法律,主要内容包括剥夺德国籍犹太人的公民身份和合法权利,从公民降为‘属民’,剥夺所有犹太裔公务员的职务,同时从军队、警察、政府司法机关里开除掉所有犹太人;为保护德意志血统的纯正,严禁德意志人与犹太人结婚或发生性关系,禁止犹太人雇佣德意志人为其工作,等等。”蒋纬国看着魏茨曼,“我刚去过德国,德国国内正产生着一种排犹的社会氛围,并且这种氛围越来越重以及得到德国政府的组织、支持、鼓励以及推动,德国上下隐然间要形成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的排犹浪潮。”他话锋一转,“但我在跟希特勒元首本人进行过私人接触后,我发现,排犹简直就是客气话!因为希特勒元首极有可能要灭犹!他根本就是想把德国境内的犹太人从肉体上统统消灭掉!” 魏茨曼神色猛地一变:“小蒋先生,你的这番论断有什么证据或根据吗?” 蒋纬国取出随身带来的一本英文版的希特勒的《我的奋斗》,然后交给郭泰祺:“郭大使,请你把第34页、第67页、第138页划红线的地方读给魏茨曼先生听听。” 郭泰祺接过书,然后流利地朗读道:“…这种病毒(梅毒)会慢慢渗透到德国的血液里,继而大肆破坏德意志原本健康的躯体,国家对这种病毒却一筹莫展,这种病毒纯粹来自"ji nv"和同性恋者。在繁华都市的浮沫中,从事这种令人恶心的卖淫职业的便是冷血、肮脏、无耻、喜欢算计的犹太人。如果我们晚上走过奥博斯坦(德国地名,犹太人聚居地),便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景象。…对付梅毒和犹太人,是最艰巨的任务。如果对这两件污秽之物的清理工作没有进行彻底,那么五百年内世界上也只剩下上帝的形象还纯洁了。…我们完全不需要良心和神经,因为它们毫无用途。为了挽救德国、挽救欧洲、挽救世界,我们必须要清除掉每一种危害人体的病毒以及危害人类社会最大的病毒,犹太人。他们像贪婪的吸血鬼,无时无刻不在"yun xi"着我们人民的劳动和血汗。…近十年来,德意志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也许很多人以为我们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前线的军队战败了,不,这只是非常肤浅的表面现象,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隐藏在我们中的犹太人。这些奸商就是寄生在国家躯体上的毒瘤,他们就像一群见到鲜血的苍蝇,他们就像国家和社会的一团寄生虫,吸干每一滴民脂民膏,导致国家变得穷弱不堪。他们大摇大摆地坐在窗明几亮的办公室内,终日盘算着如何从正在各个岗位上辛苦劳动的人民身上榨取更多的血汗。他们还擢取权力,妄图让整个德国、整个欧洲、整个世界都变成他们的产钱机器和商业傀儡,妄图把所有德国人都变成他们的打工者。我们必须要收起我们的怜悯心和同情心,彻底消灭每一个犹太人,不管是老人、妇女,还是小孩。这样,我们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才可以保障我们的家人和国家。…” 魏茨曼脸上先是浮现出愤恨悲伤神色,继而又充满了焦躁不安。 “这就是证据!这就是根据!”蒋纬国看着魏茨曼,目光如炬,“首先,德国元首希特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犹主义者,他极度憎恨犹太人,并且他已经当权了,所以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对犹太人挥起屠刀!《纽伦堡法案》就是一个开始,就是一个先兆。我们中国有两句至理名言,一句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另一句叫‘智者见一叶落而知秋至’。魏茨曼先生,人不能短视,一个民族也一样,必须要居安思危。希特勒已经露出反犹苗头了,你们却还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难道你们真的要等到屠刀砍向你们脖子的时候,才知道后悔?难道你们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犹太人也有一句古谚,‘世界上最宝贵的是忠告,是灾难发生之前的忠告;世界上最不值钱的还是忠告,是灾难发生之后的忠告’。我现在就是给你们提出了关系到你们犹太人种族存亡的重要忠告!实不相瞒,我前阵子曾跟希特勒进行了私人会晤,他跟我谈起振兴德国的措施,我无意中看到他神色阴沉地说了一句‘我早晚把德国境内乃至欧洲境内的犹太人都消灭掉’。魏茨曼先生,你们现在麻痹大意、无动于衷,到时候死到临头了,既追悔莫及,也插翅难逃!如果你对我此时的真诚忠告不以为然,那么,以后几百万犹太人死于德国政府的毒手时,你就是自杀一百次也无法赎罪!你的族人也会永远永远都不原谅你!”蒋纬国声若洪钟、气势凌人。当然了,蒋纬国说的希特勒的那句话完全是他捏造的,但也无所谓,反正希特勒早晚会干这事。 魏茨曼半秃的前额上渗出了一丝汗珠,他明显开始紧张甚至慌张起来了。“小蒋先生…”他看着蒋纬国,“你让郭大使邀请我前往跟你会面,就是为了向犹太民族发出这个警告吗?” 蒋纬国点头:“是。客观上讲,德国是中国现在最亲密的、最重要的盟友,中国在非常非常多的地方都需要德国,甚至是依赖德国。可想而知,中国绝对不愿意得罪德国,我本人也同样绝对不愿意触怒希特勒元首本人。如果希特勒元首知道这件事,我和中国会承担什么后果?你是很清楚的。我之所以冒险向你、向犹太民族发出这个可能给中国带来麻烦的警告,目的也很简单,一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二是我需要你们的回报,中国需要犹太人的回报。” 魏茨曼有些心神不宁地点点头:“我知道,犹太民族会回报你、会回报中国的。” 蒋纬国笑了笑:“不止如此。魏茨曼先生,犹太民族有两个大问题,一是即将遭到灭顶之灾,二是你们一直漂泊流浪,没有自己的家园,没有自己的国家。中国政府可以帮助你们,帮助你们实现复国的千年夙愿。” “什么?”魏茨曼心头剧烈一震,他急切地看着蒋纬国。众所周知,犹太民族虽然富得流油,但却是一个苦难重重的流浪民族,复国是全世界犹太人望眼欲穿的梦想,而另一方面,正因为犹太人又有钱又没国,腰缠万贯却无依无靠,所以在很多国家都是被鱼肉宰割的对象,这也进一步地刺激了犹太人的复国梦想。犹太人对复国的渴望,已经达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即便蒋纬国只是给他们画饼充饥,他们也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更何况,魏茨曼本人就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发起者、倡导者之一以及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会长,思想比较激进。 “我知道,”蒋纬国胸有成竹、有条不紊地说道,“你们犹太人一直在寻求美、英、法等西方大国的援助,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得到中国的帮助。毕竟,中国又穷又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助你们犹太人?但是!”蒋纬国猛地提高声音,“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中国现在穷弱,你们伸出援手,等中国强大了,又怎么会辜负你们呢?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所以美英法等国都不怎么理睬你们,人家干嘛要帮你们复国?中国不同!中国需要犹太人的帮助,然后再回报犹太人!两个穷朋友患难与共结下的友谊难道不比乞丐巴结富翁更有价值?你们犹太人不是喜欢做生意吗?好啊!中国欢迎你们投资!回报就是,中国会在战争中保护你们,再在战争后帮助你们复国!就看你们敢不敢下注了!” 魏茨曼陷入了急切而激动的思索中,他反复咀嚼着蒋纬国的这个双赢建议,越想越兴奋,因为他发现这个建议确实是犹太人的一条出路,想到最后,他眼睛里的光芒已经堪称炙热了。抬起头来后,魏茨曼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我们该付出什么?” 蒋纬国毫不犹豫:“钱、人才!中国现在最需要这两样东西,而你们犹太人拥有这两样东西!第一、你们要用重金巨资援助中国的发展;第二、你们要让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裔人才来到中国居住和工作。” “小蒋先生,事关重大,请让我们研究研究吧!”魏茨曼声音微微颤抖地道。 “没问题!”蒋纬国毫不客气地向魏茨曼伸出手,“魏茨曼先生,双方合作虽然没开始,但我刚才已经向你们发出一个价值巨大的忠告了,并且是冒着我得罪希特勒元首、中国得罪德国的巨大风险,那么,你们是否该先回报一下?” 魏茨曼态度也很干脆:“你想要什么?” “钱!”蒋纬国更加干脆,“先来个几百万美元吧!” 魏茨曼点头:“三天内,我们会给你的。” 蒋纬国笑了:“好,那我就敬候佳音了。另外,友情提醒一下,你们如果真开始从德国撤离犹太人的话,最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打草惊蛇,也会引起德国政府的警觉和希特勒对中国的怀疑,先期移民五万人就可以了。请放心,中德关系非常亲密,如果你们相信我们,我们会在希特勒举起屠刀时让他刀下留人的。” 魏茨曼再次点头:“好!” 已经按捺不住心头异常激动的魏茨曼站起身,跟蒋纬国和郭泰祺告别后便急匆匆离去。 “二公子,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郭泰祺用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蒋纬国。 蒋纬国笑起来:“郭先生,切记,此事绝对保密,这是‘国家机密’,不能外泄。” 郭泰祺神色肃然地连连点头:“放心,我明白!我绝不会泄露国家机密的!”实际上,“国家机密”这四个字已经成了蒋纬国最近这段时间的口头禅,专门被他装模作样用来堵人嘴巴。 正文 第036节 返回 会见完魏茨曼后,蒋纬国又会见了已被顾维钧和郭泰祺邀请好的欧洲华侨的三位领袖人物。海外华侨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北美、欧洲三地,其中在东南亚的最多,在北美的其次,欧洲最少,但实力和影响力同样不容小觑。欧洲华侨里,其中有三分之二住在英法两国境内。通过简短的对话,再送上蒋介石的亲笔信,蒋纬国没费太大口舌,如法炮制地把欧洲华侨也变成了他的“钱袋”,并且三位华侨领袖在告别前一人给了蒋纬国一万美元。 搞定这两件事后,神清气爽的蒋纬国终于可以正式回国了,连夜坐船前往德国威廉港,反正可以在船上睡觉。蒋纬国不想浪费时间,其实他起初也有些奇怪,因为他最近一直疲于奔命,要么坐船要么坐火车,就没消停过,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蒋纬国明白,自己一是因为时间紧张,不敢有任何懈怠或拖延,二是使命感让他感到了激情,感到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痛快淋漓。 8月9日上午,蒋纬国再次抵达德国威廉港,蒋百里等人已经在码头等着了,众人即将一起回国。蒋纬国前往美国、英国的这九天里,蒋百里在柏林也已经完成了各方面收尾事务。蒋纬国刚第二次踏上德国的土地,没过一个小时又重新上船,坐上前往中国的一艘德国货轮,戴安国没一起回去,他要留在德国负责蒋纬国交给他的任务。蒋百里告诉蒋纬国,在蒋纬国离开柏林后的这九天里,他又陆续被希特勒召见三次,并且德国方面不断派来军政高层商谈中德继续合作事务,表明蒋百里和蒋纬国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因此与当初前来德国时的阴郁心情相比,回国途中的蒋百里可以说是喜形于色,当然了,他心里更多的是充满了无数疑惑。 “希特勒和德国方面的意思是很清楚的,德国会继续支持我们,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变故,德国甚至都不太可能会跟日本结盟了,对我们中国来说,确实是一场大好事啊!”轮船起锚开向中国后,蒋百里望着漫天星空和浩瀚无际的大海,感慨万千,他为自己幸不辱命而感慨,同时,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说服希特勒和德国的这个大功劳,足足有一大半是属于蒋纬国的。 “那三个小日本说得也对。”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实力才是根本。如果我们真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任凭我们说破嘴皮,希特勒和德国早晚还会对我们失望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中日大战里狠狠地打出我们的国威和军威!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真正地看得起你、重视你。” “说得对!说得好!”蒋百里连连点头,然后忍不住问蒋纬国,“建镐啊,你那天…” 蒋纬国嘻嘻一笑,他对蒋百里眨眨眼睛:“百里先生啊,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蒋百里听得出蒋纬国并不想解释,因此笑着摇摇头:“行,我不问了。建镐…”他看着蒋纬国,长长地感叹道,“这可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虎父无犬子啊!人不可貌相啊!”他连续说了三个谚语,略有些杂乱,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蒋纬国。 蒋纬国嘿嘿一笑,心里暗想:“妈的!这次海外之行真的赚大发了!”他随即又想起什么,吩咐道,“孙涛,立刻给南京发一封电报,告诉我父亲,任务完成了,另外,让他从特务团挑选五十名精干官兵前往新加坡,最好是云南人,要全副武装,要携带越多越好的武器装备。哦,对了!”他望向蒋百里,神色很认真,“百里先生,我们跟希特勒进行第二次会谈的事情,关于中东油田的机密信息…毕竟是我国的‘国家机密’,你在我父亲面前不要提,我会跟他在私下里解释的,并且这件事只有你、我、我父亲知道,千万千万不要泄密。”为了糊弄住蒋百里,防止他在蒋介石面前露陷,蒋纬国又故技重施,扯虎皮拉大旗,装模作样地拿出“国家机密”这四个屡试不爽、看上去就很吓人的字眼来唬人。说起来,蒋纬国还是从后世学的这一招,屁民如果想知道点什么,衙门都可以用“国家机密”四字把屁民嘴巴堵得结结实实。 “哦?”蒋百里十分惊奇,但他估计蒋纬国这样安排是有特殊意义的,因此点头,“好!”他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该乱问“国家机密”,一方面也因为价格的表现而对蒋纬国“言听计从”。当然了,任凭蒋百里聪明绝顶,也万万没想到他其实彻底被蒋纬国忽悠了一把。哪有什么“国家机密”,都是蒋纬国故弄玄虚唬人的。 蒋纬国很无奈,其它事情都可以找个借口蒙混过关,但中东石油的事情怎么解释?万一蒋百里在蒋介石面前提起这件事,双方一对质,马上就会发现不对劲继而发现蒋纬国在唬人。蒋纬国不得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希特勒面前一套说辞,在蒋百里面前又一套,在蒋介石面前还要再弄一套。 “汪汪汪!”一阵犬吠声传来。蒋纬国好奇地看去,看到杨梅满脸无奈地牵着一条小狗走过来。“你的狗。”杨梅把绳子递到蒋纬国手上。 “嗯?”蒋纬国感到莫名其妙。 “希特勒元首送你的礼物。”蒋百里笑着解释道,“一条纯血统的德国牧羊犬,一个月大。说来奇怪,它对别人都是爱理不理的,偏偏喜欢粘着杨梅。” 蒋纬国笑起来:“希特勒这份礼物还真不错!”他蹲身向那条牧羊犬,想以新主人的身份抚摸它,但小家伙却睬都不睬他,反而继续在杨梅身边又蹦又跳。“靠,色狼…不是,色狗!”蒋纬国很郁闷。 “对了!”蒋百里想起什么,取出两把手枪递给蒋纬国,“我离开柏林时,你已经不在了,所以希特勒委托我把这两把手枪转给你,跟那条牧羊犬一样,都是希特勒送你的私人礼物。” “哦?”蒋纬国十分惊奇,他接过来,是两把德国产瓦尔特ppk7.65毫米手枪,一把银光闪闪,一把漆黑如墨,但都光滑如镜,做工非常精良,并且小巧玲珑。这款瓦尔特手枪是此时世界上最精良的手枪,后世特工电影里的007就专门使用这款手枪,并且,历史上的希特勒就是用这款手枪开枪自杀的。“还不错!”蒋纬国笑起来,“我喜欢老希的这三样礼物。” 8月12日,当轮船穿过红海时,蒋纬国收到魏茨曼的电报。魏茨曼告诉蒋纬国,欧美犹太商团已经把三百万美元的感谢金转账给了蒋纬国,并且,犹太人主要领袖们都对蒋纬国的提议很感兴趣,过段时间就会给蒋纬国一个答复。其实,这三百万美元既是感谢金,也是见面礼,魏茨曼等人心知肚明,犹太人以后可能就要靠蒋纬国了,所以必须要提前打好关系,不能太吝啬。 “又发财了!”蒋纬国嘿嘿一乐。 8月20日傍晚,蒋纬国一行人抵达新加坡。 早就有人在新加坡等着蒋纬国了,整整1000多人,为首者就是曾力伟,另外还有两名被蒋介石按照蒋纬国要求从南京派到新加坡来的军人,分别叫赵海军、唐飞虎,都是云南人,赵海军是云南昆明人,唐飞虎是云南临沧人,两人都是中尉军衔,赵海军原本是特务团里的副连长,唐飞虎原本是特务团里的排长,两人带着四十八名部下,都是特务团里的精干官兵,同时还带来大批的武器弹药,当然了,都是老式的。陈嘉庚老先生已经去菲律宾了,去联系菲律宾华侨领袖李清泉先生,打算联合李清泉先生等东南亚各地华侨领袖组建一个“东南亚华侨援助祖国联合总会”,大规模地给祖国募捐(毋庸置疑,这些钱都会交到蒋纬国的手里)。 在陈嘉庚老先生的家里,蒋纬国带着金定国与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进行了会面。 “二公子,可以给我们下达任务了吗?”曾力伟两眼发光,他早就等不及了。 蒋纬国笑了笑,问道:“你们现在一共多少人?” 曾力伟回答道:“1024人,其中包括我在内的974人是东南亚华侨,都是年轻人,有的是土生土长的东南亚华侨,有的是多年前从国内搬到东南亚的,但都在东南亚居住五年以上,对当地一带的风土人情非常熟悉,并且他们都非常爱国,都渴望精忠报国,有的来自马来亚,有的来自菲律宾,有的来自印尼,有的来自缅甸,还有的来自泰国、越南、老挝、柬埔寨等其它地方,都是我伯父、我、胡先生、李先生、庄先生、郑先生精心挑选出来的,大部分人还当过兵;另外50人是赵海军和唐飞虎在几天前从南京带来的人手。” 赵海军对蒋纬国说道:“二公子,按你的吩咐,我们这五十个兄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半以上是云南人,剩下的都是广西人或贵州人,战斗力请你大可放心!” “非常好!”蒋纬国很满意,他又问道,“武器装备呢?” 唐飞虎说道:“共五百支枪,不过,基本上都是老式的汉阳造,好枪只有一百支中正式,另外还有五门迫击炮、十挺机枪,子弹五十万发,手榴弹五百颗、电台五部。” “够了!”蒋纬国取出一张支票,“这里是一百万美元,交给你们。你们以后如果缺什么,自己去买。”蒋纬国算是下足了血本,1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等于后世15亿-20亿人民币。 曾力伟急不可耐地问道:“二公子,你到底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蒋纬国转头看向金定国:“定国啊,你是学医的,又想从商,所以这个任务也要你参加。”他目光闪亮地看着金定国、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四人,“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他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张东南亚地图和一支红笔,然后在地图上的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的地方划一个大大的三角形,最后沉声说道,“我要你们去这个地方,种鸦片!” 顿时,金定国四人都神色一动。 正文 第037节 金三角 蒋纬国注意到,金定国四人只是“神色一动”,并没有“大惊失色”。假如这事放在后世,金定国四人表情肯定会犹如看到蛇蝎毒虫般又恐惧又厌恶又憎恨,毕竟后世众所周知,鸦片是毒品,而人一旦沾了毒品,一辈子就完了,并且也永远洗不干净了,无论是制毒还是贩毒,都是罪大恶极的勾当。但在此时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鸦片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的鸦片就像后世的大麻,不完全是黑色的,处于灰色地带,游离于合法和违法的微妙缝隙间,属于违禁品,风险稍高而已。眼下的中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鸦片大国,东北、四川、云南、河南这四地的鸦片产量位居全国“前四强”。老百姓偷偷摸摸地种,地方军阀则明目张胆地公开种,每个地方军阀都把鸦片作为重要的资金来源,中央政府不可能也种,同时对地方上鞭长莫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烟土买卖”也是中国此时“国民经济”重要组成部分。云南的龙云、四川的刘湘,都在大规模地种鸦片,河南虽然已经没有地方军阀了,但老百姓种植非常多,至于东北,鸦片原本也是奉系军阀的重要资金来源,日本人占领东北后,一边装模作样地公开扫毒禁毒,一边则在暗地里把这个勾当“发扬光大”。历史上,日本关东军让一个叫里见甫的“实业家”负责专门在东北境内秘密种植鸦片并倒卖到中国南方,一方面可以敛财、搜刮中国财富,一方面可以糜烂中国南方地区,里见甫号称“鸦片皇帝”,他的鸦片基地单是在1941年就向中国人卖出了220多吨鸦片。客观上讲,后世的人都会把鸦片看成致命的毒药,但此时的人并不这么认为,此时的人知道鸦片是毒品,同时又认为鸦片“只是一种温和的毒品”,加上鸦片在医药上也有作用,所以某些国家也秘密种植或半公开种植。上海是中国最大的鸦片市场和入境渠道,英国人暗地里一直把产自伊朗的鸦片大肆通过上海卖到中国,一年卖出量超过150吨;伪蒙古政府更是公开在蒙古境内种植鸦片,伪蒙古政府每年通过鸦片买卖得到的利润占其财政总收入28%之多。在此时中国很多地方,“烟土买卖”跟猪肉买卖没什么区别。 后世全球共有五大毒品基地,分别是位于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的的“金三角”(主产海洛因);位于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三国交界的“金新月”(主产海洛因);位于拉丁美洲的“银三角”(主产可卡因和大麻);位于黎巴嫩中部地区的“贝卡谷地”(主产海洛因);位于非洲西南部的“黑三角”(主产大麻)。五大基地里,贝卡谷地和黑三角出现时间都较晚,都在二十世纪末或二十一世纪初才出现,金新月和银三角现在也都没有形成气候,都是当地居民在松散性种植毒品;至于金三角,同样的默默无闻。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英、美、法等国先后来这里向当地居民传授种植、提炼、销售鸦片的技术,并对居民们种植出的鸦片进行批量收购,但因为国际局势动荡不安,所以英美法等国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把金三角地区变成本国的海外鸦片基地,此时的金三角处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状态中,当地的村庄部落以冷兵器武斗方式互相抢夺地盘,不存在毒枭军阀势力。历史上在国共内战末期,部分国军被迫从中国西南撤入泰北缅北,急需资金维持生存的国军残兵才使得金三角的“毒品事业”猛然间一日千里,同时也开始出现真正的毒枭军阀势力,金三角的开山鼻祖是国军第8军第709团团长李国辉。此时金三角的鸦片产量只有区区二三十吨,而在后世最高峰时则突破了三千吨。 “明白!”回过神来的金定国四人一起点头,但神色都有些复杂。 蒋纬国指点着地图:“金三角这个地方,山峦叠嶂、交通闭塞,但土地肥沃、气候温湿,非常适合大规模种植罂粟,并且,金三角北面是我国云南省,东边是法国殖民地老挝,西边是英国殖民地缅甸,南面是泰国,英国人和法国人哪里管得到他们殖民地的边远地区,泰国国力疲弱、政治动荡,也一直无法有效控制泰国北部地带,因此这个地方非常适合独立称王,三不管嘛!另外,金三角总面积约有15万至2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贵州省面积),而当地也没有什么实力强大的地头蛇,所以你们这一千人过去后,在当地称王称霸不是什么难事;除此之外,缅甸的果敢区、克钦邦、掸邦、佤邦等地都是华侨华人聚居地,你们在那里就有群众基础,这些都是你们的有利条件。”他抬起头看着金定国四人,“我给你们四个的任务是,一年之内给我统一金三角,然后在当地竭尽全力地种罂粟!生产鸦片!两年之内给我把当地鸦片产量提升到300吨每年,三年内提升到500吨每年!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全力支持你们!” 曾力伟艰难地咽了口吐沫,他看着蒋纬国:“二公子,你为什么让我们去金三角种鸦片?” 蒋纬国目光炯炯:“三个原因,第一,敛财。毒品能带来暴利,这就不用我说了;第二,生产药品。鸦片虽然是毒品,但也可以用于救死扶伤,鸦片可以镇静止痛,可以制作成吗啡,国军跟日本人打仗,对药品的需求肯定是越多越好;第三,用毒品做武器,荼毒我们的敌人或潜在敌人。生产出的鸦片,给我使劲地卖到东南亚、卖到印度,印度有四亿多人,多大的市场啊(此时的印度是“英属印度”,包括后世的印度、巴基斯坦、缅甸等地,总人口超过四亿)!还有,给我卖到朝鲜半岛、卖到日本!重点是印度和日本!印度市场大,并且印度主子英国当年不就卖鸦片给我们吗?现在也算礼尚往来了!至于日本,虽然难度大,但也是以牙还牙!我们卖的越多,日本国内就会越烂!把日本人的钱赚过来,给我们中国人买子弹再杀日本人,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吗?另外,我要严重声明!第一,谁自己吸毒,一旦发现,立刻处决!第二,谁把毒品卖到国内或卖给国外的华人华侨,也一律处决!明白了吗?” “明白!”金定国四人大声应道。 蒋纬国看着金定国四人脸上都有些复杂的表情,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正在在想什么,我完全明白你们在心理上的难以接受和各方面的顾虑。是,没错,这是一项罪恶的、肮脏的、黑暗的、丑陋的勾当,我们将要祸害别人,但是,我们有选择吗?我们需要钱啊!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我们才能买枪买炮、造枪造炮,才能保卫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的同胞不变成亡国奴啊!只要目的是正确的,手段见不得光也无所谓了。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方法!我现在为了搞到钱,可以说是饥不择食!我都恨不得直接去各大国抢它们的中央银行!” 金定国四人都笑了起来。金定国说道:“纬国兄,我想起一件几年前的趣闻,南开大学曾接受一批不法奸商的资金赞助,学生们获悉后义愤填膺,声称不要土豪劣绅的臭钱,校长张伯苓老先生说‘美丽的鲜花不妨是用粪水浇灌出来的’。张老先生都如此洒脱,难道我们还这么迂腐拘泥?放心!我们知道这项任务的意义,就是割肉补疮、饮鸩止渴,我们也要干!” 曾力伟笑起来:“二公子,放心吧!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我们没那么迂腐。” 蒋纬国点点头:“那就好。”蒋纬国此举其实还有两个目的。一是提前在东南亚境内安插一批中国本国人手,以后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时就有向导和异国根基了;二是提前把金三角这个毒品基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将其铲除也会方便,从而彻底杜绝战争后中国西南门口有个毒品基地的可能性,防止金三角这个毒源会反噬中国本身。蒋纬国可不想给自己的祖国埋下一颗定时炸弹,祸害别国无所谓,祸害本国万万不行。 “你们在金三角立稳脚跟后,我会再从国内派人来帮忙。”蒋纬国补充道,“我会派一批农业专家、医学家、化学家到金三角,帮助你们更好地种植罂粟、生产鸦片,同时在金三角建立几个工厂,用鸦片提炼出吗啡和海洛因,吗啡运回国内,给国军用于战地医药,海洛因跟鸦片一起卖到印度、日本等地。毕竟,海洛因的上瘾程度和敛财速度可要比鸦片厉害多了!”众所周知,后世的世界三大暴利行业就是:石油、军火、毒品。蒋纬国此时没法卖石油或者卖军火来捞钱敛财,只能卖毒品。 “明白了!”金定国四人再度一起郑重点头。 蒋纬国此举使得他在短短几年后成为公认的世界第一代毒枭先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毒枭,并且也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大毒枭,无人能超越他的制毒贩毒产量,他甚至还得到了“鸦片大王”、“海洛因大王”、“毒品帝国皇帝”等绰号。在战争后,世界各地长江后浪推前浪般产生的一个个不同肤色的毒枭都以蒋纬国为榜样,甚至有国外毒枭把蒋纬国画像挂在墙壁上用于鞭策激励自己,并且把蒋纬国奉为“毒枭始祖”、“毒品行业的祖师爷”,因为蒋纬国在这方面的“成就”堪称空前绝后——他在十几年内足足制造了、贩卖了高达30000吨毒品(三分之二是鸦片,剩下的是海洛因、可卡因、大麻、吗啡等其它毒品)。据说,海牙国际法庭曾考虑过要以“反人类罪”起诉蒋纬国,原因是“他制毒贩毒的行为对南亚、东南亚、南美、中美洲、非洲等地区的危害简直不亚于发动一场世界大战,对以上地区祸害巨大、流毒无穷”。 8月21日早上,蒋纬国与金定国、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四人告别,踏上回国轮船。 8月26日中午,蒋纬国和蒋百里等人抵达上海。 正文 第038节 报喜(1) 当初出国时,蒋纬国一行人共14人:蒋纬国、蒋百里、戴安国、金定国、杨梅、孙涛、翁勇、陈明、孙剑、刘峰岭、易水寒、蒋佐梅、蒋英、蒋和,眼下回国则少了3人,戴安国在德国办事,金定国在金三角办事,蒋英在德国学习音乐,蒋纬国临走时送了蒋英一万美元作为她在德国求学期间的生活费。蒋百里素来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所以家无余财,蒋英在德国留学,肯定很拮据,蒋纬国自然出手相助,反正他现在富得流油。体育代表团跟蒋纬国一行是一起去德国的,回来时则不是一起,蒋纬国一行先走一步。在重新踏上中国的土地后,不等喘口气,蒋纬国和蒋百里立刻动身前往南京,向蒋介石详细地汇报德国之行的外交结果。蒋介石已经收到了蒋百里和蒋纬国发来的电报,但只知道大致结果,并不清楚事情具体经过。蒋纬国和蒋百里当晚赶到南京,蒋介石早已经在憩庐等着他们两人。 “好!好!好!”听完蒋百里的汇报后,一贯讲究养气功夫和领袖风范的蒋介石忍不住连续说了三个好字,整个人喜形于色、满面红光,很显然,他激动得确实难以克制情绪。 蒋介石在蒋百里、蒋纬国前往德国说服希特勒和德国政府继续支持中国的这件事上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德国和日本在国际上眉来眼去早已经是公开的事,虽然包括希特勒本人在内的德国大部分高层都同情中国,但日本的实力是明摆着的,所以德国为了称雄欧洲、争霸世界而踢开又穷又弱的中国,转而跟强大的日本勾搭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但是,蒋百里的报告则让蒋介石又惊又喜。 “百里,你做得好!你做得非常好啊!”喜出望外的蒋介石对蒋百里连连称赞。 “委员长,卑职可不敢把功劳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啊!”蒋百里诚恳地道,“此次出使德国,功劳十分之九都是二公子的呀!” “哦?”蒋介石眼睛一亮,又欣喜又不敢相信,“百里啊,这话怎么说?”他望向站在蒋百里身边的蒋纬国,“纬儿,怎么回事啊?” 蒋纬国笑了笑:“百里先生过奖了,其实都是百里先生和程天放先生的功劳。” “不!不!不!”蒋百里连连摇头,他肃然正色地看着蒋介石,“委员长,不是卑职夸口,二公子虽然年轻,但却是我们国家难得的人才啊!在德国,卑职使尽解数,也只是跟日本人拼了个平手,但二公子开口后,局势立刻就一边倒!委员长,当时过程是这样的…”蒋百里回想起蒋纬国在希特勒面前的慷慨陈词、雄辩自如,顿时也微微有些激动,他忍住心潮起伏,向蒋介石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当时蒋纬国的雄辩过程,当然了,根据蒋纬国事先请求,蒋百里没把蒋纬国给希特勒“献礼”过程说出来。 “好!好!说得好!”蒋介石听完后简直是心花怒放、大喜过望,他又难以置信又激动不已地看着蒋纬国,“纬儿啊,父亲还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才华洋溢!你的这番滔滔雄辩,精彩!真是精彩绝伦啊!不但成功说服了希特勒和德国高层,还大大地挫败了日本人的嚣张狂妄气焰,挽回了党国的颜面,给党国在国际舞台上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好!好!”他两眼精光闪闪地看着蒋纬国,对蒋纬国赞不绝口。蒋介石其实更加感到惊喜,他没想到他的这个小儿子居然如此有本事,不得不让作为父亲的他欣喜至极。 “委员长,不止如此!”蒋百里给蒋介石的极度愉悦心情再次锦上添花,“二公子还说服希特勒向我国贷款五亿美元、提供五百辆坦克、一千架飞机、三十艘潜艇,另外再提供军工专家和全套设备帮我国建立一个坦克工厂、一个飞机工厂,并且已经先行支付给二公子五百万美元的资金,贷款给我国五千万美元,赠送给我国五十辆坦克、五十架飞机以及三艘潜艇,不止如此,德国马上就会着手帮助我们建立一个潜艇基地、一个鱼雷艇工厂、一个鱼雷工厂、一个水雷工厂、一个汽车工厂,还会派来教官、顾问、技术人员帮我们训练装甲兵、飞行员、潜艇兵,甚至,德国空军还会在战争爆发时派来一支援华飞行员志愿队!” “这…这…”蒋介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 “委员长!”蒋百里看着蒋介石,目光诚挚,“二公子确实是党国不可多得、难得一见的新秀人才!卑职真心诚意地祝贺委员长有二公子这么杰出的儿子。委员长,卑职就不打搅了,先行告退。” “好!好!”蒋介石毕竟是国家最高领袖,大风大浪见多了,虽然刚才激动得不能自已,但也迅速平静下来,“百里啊,此次出使德国,你为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明天我跟军政部询问一下,看看可否酌情晋升你为陆军二级上将,另外呢,陆大校长(黄埔军校校长)之职,以后也要委托你啦!我实在是忙得分身乏术啊!还希望你以后能多多帮我。” 蒋百里显得宠辱不惊地笑了笑:“为国效力,分内之事。实际上,委员长您最该嘉奖的是二公子啊!好,委员长,卑职先告辞了。” “百里啊,都已经八点半了,你不如就留在这里吃顿晚饭吧?”蒋介石心情极好,主动邀请蒋百里留下吃晚饭。 “委员长客气了!内人已在家中做好饭菜,卑职也迫不及待想回去跟家人共聚晚餐了。” “好,好,那我就不耽误你和你夫人团聚了,来,我送送你。” 等蒋介石、蒋纬国把蒋百里送出憩庐后,宋美龄也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晚饭重新热了一遍。一家三口齐在餐厅里一起吃晚饭,蒋纬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看到蒋纬国吃没吃相的样子,蒋介石微笑摇头,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他望向宋美龄:“夫人,纬儿确实长大了!也有出息了!这次德国之行,他表现得真让我刮目相看啊!你不知道,根据蒋百里的描述,当时他在希特勒面前表现得不亚于诸葛亮舌战群儒,把三个日本外交官说得哑口无言,在德国人面前大大地涨了我国的志气和国威,并且成功把希特勒给说服了…” “哦?是吗?”宋美龄笑盈盈地看着蒋纬国,一边听蒋介石颇为兴奋的描述,一边连连点头夸奖,“不错!不错!纬国确实长大成才了!纬国,真看不出来,你口才居然这么好啊?” 蒋纬国连续扒下三碗饭,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开始跟蒋介石谈正事:“父亲,德国那边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中德合作肯定能维持下去,希特勒和德国高层也已经清楚德国与中国或与日本结盟的利害得失,所以,中日战争爆发初期,德国起码会保持中立并在暗中同情我们、支援我们。但是,父亲,战场上打不赢,我们在谈判桌上说什么也没用的,所以,为了证明党国的大国雄风,证明中国的能力和价值,我们必须要积极备战,绝不能在开战后兵败如山倒,一定要狠狠地痛歼来犯日军,打出国威和军威!这样,我们在国际上说话才会更有分量,德国和美国、英国、苏联等大国也会更加重视我们,把我们当成一个举足轻重的、新的世界大国,而不是任它们鱼肉、算计、抛弃甚至是背叛出卖的对象。”蒋纬国认真地道。 “说得好!说得好!”蒋介石赞许道,“纬儿真是越来越成熟了!你说得非常对啊!我们必须要打出国威和军威,这样,列强大国才把我们当回事。”蒋纬国这番话大大符合蒋介石一直醉心于借助列强大国调停干涉中日战争从而实现中日和平的战争策略。 “父亲,中日战争已是一触即发。党国的整军备战事务也已是迫在眉睫了,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呀!”蒋纬国接着说道,“父亲,我可是在希特勒元首面前‘夸下海口’说南京可以坚守三个月以上的。” “你有什么看法或建议吗?”蒋介石不答反问。 蒋纬国回答道:“首先,华北、华东、华南等沿海地区…特别是南京、上海等位于长江三角洲地带的城市的工业、银行、学校、企业、人口必须要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大西南迁移了,那里将是我们的抗战大后方。在西南地区,我希望能得到父亲您的许可和支持,在那里重建我国的战时工业体系以及兵工厂、军校、科研所等机构,以备过不了多久后就要爆发的抗战。” “嗯。”蒋介石点点头。 “还有,”蒋纬国顿了一下后道,“父亲,我想组建一支精锐部队,一来我渴望亲自上阵杀敌,二来也能借此向外界显示父亲您和国府中央的抗日决心,必定能激励国民民心和国军士气。” 宋美龄吃了一惊:“纬国,暑假结束后,你不回苏州上大学了?你还要再上一年大学呢!你就打算当军人了?” 蒋纬国笑起来:“母亲,我还上什么学啊!咱们国家现在更需要军人呀!” “嗯。”蒋介石再次点头,然后目光慈爱地望向蒋纬国,“纬儿,你这次出使德国为党国立下了可以说是不世大功,你现在是少尉,晋升中尉是理所当然的。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只要不是太出格,父亲就全力支持你。你确实长大了!并且比我想象中的要能干多了!”他又欣喜又欣慰。 蒋纬国笑了,他心里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表面上,他肃然正色:“父亲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另外,父亲,我从德国弄回来的那些武器装备和资金,能否交给我安排和使用?并且我还想帮忙建设我们的空军和海军,希望父亲您能给我一定的行事权限。” “行!我马上打电话给周至柔和欧阳格。” “父亲,我国空海军规模很小,并且我国也没有强大的军工业来生产飞机和军舰,只能依靠外购和外国援助,但是,列强大国一来考虑到日本的压力,不会太大方,二来我们没有足够经费,因此,我国空海军的规模怕是在较长时间内都不会大幅度增长,因此我觉得我们的空海军应该建设成两支精干的部队,机构不能太臃肿,人事也不能太庞繁,要走精兵路线,要全力提高效率,所以,我觉得应该好好地整顿整顿空军和海军了。父亲,我认为应该正式建立空军总司令部和海军总司令部了。” “唔,有道理,你去跟周至柔和欧阳格商议商议吧!” “父亲,海外侨胞的援助是我们进行抗战的一大重要力量来源,我提议,建立一个专门部门负责此事,就叫‘海外侨胞联络处’,怎么样?” “纬儿啊,这个倒不需要,国府现在就有一个‘海外部’。只不过,这个海外部是一个形同虚设、无人问津的冷衙门,外交部基本上覆盖了海外部的职能,早有人多次提议裁撤掉这个部门了。但是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估计这个海外部在中日战争爆发后肯定会大有用处的。纬儿啊,既然你已经联系上陈老先生、司徒公他们了,那这个冷衙门以后就交给你来主持吧!部长位置肯定不能是你,你才二十岁就在国府里堂而皇之地当一个部长,传出去必然会惹人非议,外界会说我任人唯亲喽!”蒋介石非常爽快,他心情非常好,因为他这几天四喜临门。第一喜,两广事变已经在有惊无险中正式结束了,李宗仁和白崇禧表示服从中央,两人退回广西省老家,并且把广西空军的二十多架飞机都交给蒋介石以表诚意,同时,蒋介石在这场两广事变中顺手牵羊地成功铲除了盘踞湖南省的何键派系和盘踞广东省的陈济棠派系,使得中央军令政令在这两省得以畅通,至于广西省,蒋介石看到无法赶尽杀绝,只能先见好就收,但三省地盘拿回来两省,自然也是大胜利;第二喜,蒋百里和蒋纬国出使德国获得圆满成功,阻止了德国倒向日本,维持中德合作继续进行;第三喜,蒋百里和蒋纬国出使德国不但完成预定目标,还超常发挥,加强了中德合作程度,又从德国那里弄来大批武器装备和资金贷款;第四喜,在同时被蒋介石派到苏联寻求援助的杨杰中将同样收获颇丰,苏联领袖斯大林担心彻底激怒日本,所以没答应中苏结盟,但同意会在中日战争爆发后给国民政府一亿卢布贷款,帮助中国军队组建二十个苏械师,另外还会派来一个苏联援华航空队,加强中国的空中力量。 正因为好事一桩接一桩,所以蒋介石心情如沐春风,加上蒋纬国的请求都是利国利民的,因此蒋介石对蒋纬国有求必应。 正文 第039节 报喜(2) 蒋纬国继续提要求:“父亲,我跟德国那边还额外谈好一件事,双方联合进行两项科研项目,对我们也是大有裨益的,并且后续资金都是德国出。” 蒋介石继续很痛快地点头:“行,没问题,也交给你去办吧!” “那请父亲披个手令,这样,我办这件事也能方便不少。” “好,我马上就给你批个条子。” “对了,海外部部长的职务就由百里先生担任吧!我觉得他非常适合。” “唔,可以,百里这次为党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中央确实要好好地重用他。” “安国和定国都希望跟着我为国效力,父亲您在海外部里给他们安排两个职务吧!” “可以,你自己也在里面挂个职吧!这个海外部就交给你了!” 根据蒋纬国的举荐,海外部部长之职由蒋百里中将(马上就要变成二级上将了)来担任。蒋百里是著名的战略学家、军事学家、军事理论家、军事教育家,蒋介石对他也十分钦佩和重视,但从来不给他实权,因为蒋百里以前反过蒋介石。眼下,蒋百里的公职是军委会高级顾问、国民政府外交特使、陆军大学(黄埔军校)校长,根据蒋纬国的举荐,蒋百里马上要多出一顶“海外部部长”的官帽了。海外部,这个部门在国民政府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衙门,但抗战爆发后,这个部门就要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肥缺美差”了,因为按照蒋纬国的意思,这个部门专门负责海外侨胞援助祖国抗战的募捐事务以及中德合作这两件大事,毋庸置疑,海外部“油水”必然丰厚无比,部长人选必须一要清廉如水,绝不贪污腐败;二要淡泊名利,绝不结党营私,否则就会“威胁到”蒋纬国的嫡系势力;三要是蒋介石和蒋纬国都信任的人;四来这个部长其实是半实权,真正实权掌握在蒋纬国手里,所以此人必须跟蒋纬国关系亲密;五来,海外部虽说是一个长期无人问津、冷清得门可罗雀的冷衙门,但好歹也是一个“部”,部长必须是高层要员来担任,蒋百里是陆军二级上将,自然而然了,他是最符合要求的人选。 “父亲,我想组织一批专家在我国境内寻找矿产资源。” “这是好事,你想组织就组织吧!” “父亲,我想组建几个科学研究所,您可以给我推荐一个做事得力的负责人吗?” “嗯…你去找朱家骅吧!对了,纬儿啊!”蒋介石目光很疑惑地看着蒋纬国,“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希特勒给我国这么大利益的?光是贷款就有五亿美元啊!”他确实不太相信蒋纬国只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弄来这么一笔数字庞大得堪称天文数字的资金贷款。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五亿美元,价值极其巨大,美国这个世界第一的经济大国在这一年的gdp也不过是一千亿美元。历史上,中国在抗战前和抗战爆发后初期内获得的欧美国家援助几乎微乎其微,抗战在1937年7月爆发,直到1939年之前,国民政府只获得美国政府的2500万美元贷款,只有这么一笔资金援助。 蒋纬国笑了笑,他已经准备好鬼话了。定了定心神后,蒋纬国把中东石油的绝密“天机”告诉给了蒋介石,但没有说战略轰炸机、潜艇、火箭潜艇,毕竟后三者根本无法编鬼话圆谎。 蒋介石的反应跟希特勒一样震惊:“纬儿…你是怎么知道中东那里有这么多石油的?” 蒋纬国再次装模作样、装腔作势、装神弄鬼地编故事:“父亲…说起来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祖宗保佑吧!我在苏州上学时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回族姑娘,她父亲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多次前往麦加朝圣,她有个哥哥,长期生活在中东,住在科威特,因为她哥哥懂得多国语言,并且聪明能干,所以还在科威特的王室高层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哥哥无意中发现了科威特的一个绝顶机密,原来,科威特高层数年之前就发现他们本国的地底下蕴藏着百亿吨石油,但是,父亲您是知道的,中东那里基本上是英国人的地盘,科威特眼下虽说只是英国的仆从国而不是保护国,但处境也朝不保夕,如果科威特对外公布本国国土下蕴藏着百亿吨石油,那么,原本就对科威特虎视眈眈的英国人岂不是会饿虎扑食?彻底吞并科威特?因此科威特高层们故意不公布,把勘探报告束之高阁,也不开采石油以防打草惊蛇,因为科威特地底下的石油资源不但不会给科威特带来财富、幸福,反而还会带来战争、灾难。” 蒋介石听了蒋纬国这套故弄玄虚但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鬼话,隐隐间觉得醍醐灌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蒋纬国点头:“是啊,父亲,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如果实力弱小,那么,家里有宝贝就不是好事,反而还是坏事、祸事,招来杀身之祸。科威特这个国家是一个蕞尔小邦,国小民寡、不堪一击,科威特政府如果对外宣布科威特地底下有百亿吨石油,简直就等同于自杀。父亲,反正我们的手是够不到中东那里的,所以这个秘密就被我借花献佛送给德国了。” 蒋介石十分嗟叹:“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纬儿啊,那个回族姑娘和她父兄现在哪里呀?叫什么啊?我要代表党国好好地感谢她和她的父兄。”他对蒋纬国这套胡扯的鬼话深信不疑。 蒋纬国叹息一声,然后显得非常遗憾地道:“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只知道她叫马伊琍,她兄长叫马化腾,她父亲叫马云,她一家好像是甘肃人,但详细地址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她只是跟我说,这个秘密如果对我们国家有用,希望我转告给父亲你。唉!”他摇头叹息(回族人姓马最多,因此蒋纬国就顺手用了马伊琍、马化腾、马云的名字,反正蒋介石查不出来)。 蒋介石点点头:“唉!这个马伊琍真是一个好姑娘,她兄长马化腾和她父亲马云也都是真正的爱国之人啊!”他想了想,很怀疑地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跟马伊琍是不是那种关系?” 蒋纬国在心里大叫:“我操!文章,我占你老婆便宜,你可别生气啊!”他继续发挥他的奥斯卡影帝级演技,满脸是青春期少年偷偷早恋被父亲发现的那种扭捏表情:“好吧,父亲,我承认,我跟马伊琍…偷偷交往了一段时间,所以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她是回族人,汉回通婚是有违回族族规的事情,并且,我想娶她还要入回教不吃猪肉,所以…我把她甩了,她对我又失望又怨恨,跟我断绝了联系。”他在说最后这句话时堪称厚颜无耻。 蒋介石脸上表情比蒋纬国更无奈:“算了!算了!这是你的私事,我就不多问了。纬儿,你这次德国之行确实做得非常好啊!那么多国府要员,加起来都不如你啊!”他看着蒋纬国,目光里充满慈爱、喜悦、欣慰,以及一丝的难以置信和困惑,似乎隐隐间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蒋纬国笑道:“父亲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地为国效力、为父亲您分忧罢了!” 蒋介石明显感动了:“纬儿啊,你确实长大成人了。你…你想要什么奖励吗?父亲很想好好地奖励你一下啊!” 蒋纬国笑嘻嘻地道:“也没什么,只要父亲您给我一把尚方宝剑就可以了!” 蒋介石微微笑着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想放手大干,父亲自然是全力支持你的,不过,你也要记住,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 蒋纬国满脸受益匪浅的表情:“父亲教诲,我铭记在心。” 父子俩又畅谈了半个小时,蒋纬国提出了很多“高瞻远瞩的建议”,蒋介石一开始还能跟蒋纬国进行讨论,但到最后,任凭他是堂堂的一国元首,也只剩下点头赞同的份了,毕竟蒋纬国可是拥有超越历史的思想的。 蒋纬国此时正式有一个政府公职了,一个九品芝麻官:国民政府海外部对外联络处助理。论起官职来,蒋纬国在海外部里连前三十名都进不了。但实际上,海外部就是蒋纬国的地盘,海外部部长蒋百里也只是一个“傀儡”。蒋纬国虽然打定主意要从军,不从政,但他肯定要在政府里有个一官半职。海外部这个冷衙门,正好被他好好地建设成“他在政府里的大本营”;另外,蒋纬国给他的两个哥们戴安国、金定国也在海外部里挂了两个每月拿五六十元工资的公职,戴安国是海外部驻外办事处主任,金定国是海外部驻外办事处副主任。戴安国其实是蒋纬国跟希特勒的联系人,以后还会负责犹太人事务;金定国负责在金三角给蒋纬国种大烟,以后负责蒋纬国的海外商业事务。 洗过澡后,蒋纬国忍住根本就没有停止过的激动心情,回到自己房间里,开始计算收获。 此时是8月26日,蒋纬国(孟翔)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整整五十天了,五十天来: 从舅舅宋子文那里弄来1万美元; 从姨父孔祥熙那里弄来1万美元; 从陈嘉庚老先生那里弄来5万美元; 借助两广事变,从老爸蒋介石那里弄来6万美元; 从司徒公那里弄来5万美元; 从欧洲华侨领袖那里弄来3万美元; 从犹太人那里弄来300万美元; 从希特勒那里弄来的好处最丰厚,包括500万美元现金、5000万美元贷款、50辆坦克、50架飞机、3艘潜艇、1个潜艇基地、1个鱼雷艇工厂、1个鱼雷工厂、1个水雷工厂、1个汽车工厂,一批军事教官、一批军事顾问、一批技术人员以及在一年内提供的5亿美元贷款、500辆坦克、1000架飞机、30艘潜艇、1个坦克工厂、1个飞机工厂、1支德国空军志愿队。 综合计算,蒋纬国在钱财方面已经累计弄到了821万美元的现金和5000万美元的贷款,同时也支出了一部分,赞助中国体育代表团花了3万美元(去时给了2万,回时给了1万),创建金三角毒品基地花了100万美元,聘请亚历山大·弗莱明花了3万美元(后续科研资金都是德国出),跟高尔文公司展开合作花了3万美元(后续合作资金都是德国出),援助蒋英1万美元,留给戴安国的活动经费10万美元;当然了,这120万美元在此时蒋纬国眼里只是“小钱”,他现在已经是财大气粗。扣掉花销,蒋纬国眼下有700来万美元的现金可以“挥霍”(德国给中国的5000万美元贷款在名义上属于国民政府、蒋介石,其实也由蒋纬国支配),他可以正式展开奋斗了。除此之外,蒋纬国已经在海外成功地开辟了好几条金钱滚滚的财路: 第一、青霉素和步话机被发明后带来的利润; 第二、金三角毒品基地的黑色收入; 第三、海外华侨的捐资(东南亚、美洲、欧洲); 第四、希特勒这个“大靠山”的援助; 第五、德国发现中东油田后的“红利分成”; 第六、以后犹太人给的卖身救命钱; 有了这六大财路,蒋纬国以后必然如虎添翼,毕竟,没钱什么都干不了,有钱才能大展宏图。“妈的!终于有钱了!”蒋纬国躺在床上,几乎是热泪盈眶,“无论什么年头,有了钱,心里才踏实啊!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并且金钱也是最接近万能的!这话说得真是太他妈的对了!” “糟糕!”蒋纬国兴高采烈之余,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刚才老头子心情非常好,我应该趁热打铁跟他说我和施利聆的事情,让他‘赐婚’。唉,算了,等我把事情忙得告一段落了,再去找她吧!” 正文 第040节 开矿(1) 次日上午,蒋纬国拿着蒋介石给的“尚方大宝剑”,前往中央研究院。 直属于国民政府的“中央研究院”简称“中研院”,它是中华民国的最高学术研究机关,地位等同于后世新中国的“中科院”(中国科学院)。蒋纬国赶到中研院后找到中研院总干事、中研院第二号负责人朱家骅。此时的中研院院长是著名革命家、教育家、政治家蔡元培先生,他也是中研院的第一任院长,而朱家骅会在四年后的1940年接替蔡元培,成为第二任院长,并且会连续任职十七年。 这位朱家骅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中国近代著名教育家、科学家、政治家,在教育、科学、政治等多个领域里都极有造诣和贡献,此公聪智过人、精力旺盛,担任过教育、学术、政府、政党等多项重要职务,当过中山大学的校长,当过国立中央大学的校长,以后还当上浙江省省长、中研院院长、中统党务秘书长等要职,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中国近代地质学的奠基人、中国现代化发展事业的先驱,并且他还是此时中德合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堪称是一位“全方位多功能的大人才”。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中华民国国立中央大学就是后世的南京大学,民国时期南京大学的地位等同于后世新中国时期的北京大学,都是“天子脚下的第一学府”。此时的国立中央大学是全国最高学府,是此时中国高等学府里规模最大、系科设置最齐全的,以后会与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北大、清华、南开三校联合大学)、国立浙江大学、国立武汉大学并称为“民国四大名校”。 见到朱家骅后,蒋纬国先是很客气地向对方行礼问好,然后像暴发户般直接甩出了一张二十万美元的支票:“骝公,这是我和我父亲以个人名义支持中研院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正所谓‘科教兴国’,科学和教育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万不能疏忽懈怠,中研院的资金短缺问题,我和我父亲会竭尽全力帮助解决的。至于如何把中研院建设得越来越兴旺,就要多多拜托骝公您和鹤公了。”(朱家骅字骝先,人称“骝公”;蔡元培字“鹤卿”,人称“鹤公”。) 朱家骅笑着点头:“那就谢谢委员长和二公子的慷慨了。” 蒋纬国笑容可掬:“骝公,纬国今天来找您,是有三件事需要您帮忙。” 朱家骅收起笑容,神色凝重:“二公子请讲。” 蒋纬国道:“首先,我向我父亲大力举荐骝公您担任海外部副部长之职,我父亲已应允,还望您不要推却。骝公,海外部虽然目前是个冷衙门,但中日战争爆发后,该部门作用巨大,不容轻视。部长之职已由蒋百里将军担任,但百里先生毕竟是军人,所以海外部非常迫切地需要您这样的科学大师的加入和领导。”朱家骅是中德合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加入海外部也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 朱家骅点点头:“家骅自当服从委员长安排,为国效力。” 蒋纬国随即一本正经地道:“骝公,接下来两件事都是国家机密!既需要您的呕心沥血,也需要您保证绝不外泄。” 朱家骅顿时吃了一惊,虽然蒋纬国的充其量就是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愣头青,但他毕竟是蒋委员长的小儿子,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全国最高领袖的儿子。朱家骅也神色严肃了起来:“本人保证绝不外泄国家机密!究竟何事?还请二公子开诚布公。” 蒋纬国认真地道:“根据我父亲的命令,国府需要中央大学、北大、清华、南开、浙大、武大等全国高等学府以及中研院抽调出一批最好的生物学家、微生物学家、医学家、无线电学家,前往武汉,寻找一个偏僻场所,建立两个科研所,一个研究抗菌素,一个研究无线电对讲机。这件事就交给骝公您全权负责,您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挑选这两个领域的专家,但是,知情者必须越少越好,这两项科研工程都要绝对保密,因为此事关系到以后的国军抗日大业。另一方面,德国方面也会派来一批专家,还有英国和美国的专家,联合你们一起研制抗菌素和无线电对讲机。科研资金请骝公您无需操心。”蒋纬国又甩出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这是启动资金,后续资金会由德国方面源源不断提供。骝公,拜托您了!”蒋纬国现在财大气粗,有的是钱。 朱家骅顿时表情凛然:“既然这是关系到国家抗日大业的大事,鄙人绝不敢有任何轻慢!请二公子和蒋委员长放一百个心!家骅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蒋纬国神色肃然:“骝公,这件事是国家机密,您只需要向我以及我父亲汇报就可以了。”他取出蒋介石批的条子,交给朱家骅,“这是我父亲的手令,有了它,你做事会方便很多的。” 朱家骅神色庄严地接过蒋介石的手令:“好!我明白了!” 蒋纬国接着道:“第三件事也关系重大。骝公,您是一位地质学家,国家眼下最为需要您这样的地质学家发挥专业特长,为国效力。骝公啊,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要跟日本人开战了,战争,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钱,就是工业!我们国家的工业基础十分薄弱,特别是重工业和军工业,追根溯源,因为我们国家的资源开发问题一直处于瓶颈状态。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不缺资源,缺的是工业体系以及有效而合理的开发。石油、钢铁、煤炭、橡胶,是最重要的四大战略物资。所以,骝公啊,我们要开始大规模地开矿了。”朱家骅是搞地质学的科学家。 朱家骅蹙紧眉头:“工业的重要性是人所皆知的,只是…” 蒋纬国第三次甩出一张支票,整整一百万美元:“骝公,我知道这是大事,欲速则不达,但未雨绸缪,我们也该开始了。资金,我来提供;人员,你来组织;时间,那是日本人给的。距离战争爆发,估计也就一年了吧!这件事刻不容缓,多多拜托您了!” 朱家骅无奈地笑了笑:“二公子,咱们国家这么大,想要找到大型矿脉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这跟大海捞针…”他话还没说完,却看到蒋纬国在桌子上摊开一张中华民国地图,同时拿起一支红笔。“骝公,请您马上组织几批地质学家、矿产学家、勘探专家前往这几个地方进行勘探…”他开始在地图上画圈圈。 蒋纬国再次“化身上帝”,让朱家骅这位大教育家、大科学家、大政治家看得眼睛发愣。 中国的大型油田在哪里?后世随便问一个人,可能都会回答:“在东北。” 中国的大型铁矿在哪里?后世随便问一个人,可能都会回答:“在东北。” 中国的大型煤矿在哪里?后世随便问一个人,可能都会回答:“在山西。” 因此,蒋纬国真正考虑起开矿这个问题时,他花了一分钟时间来思索,然后花了一小时时间来骂人:“张学良,你给老子吃屎去吧你!狗日的大傻逼!你败家就算了,可你他妈的根本就是败国啊!你自己死了臭了烂了没人管你,可你凭什么祸害整个中国?就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没法抵消你的罪孽啊!下地狱去吧你!杂种!窝囊废!垃圾!败类!”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痛恨张学良,对张学良骂不绝口。 中国的十大油田里,第一大是大庆油田,在东北;第二大是胜利油田,在山东;第三大是长庆油田,在陕甘宁盆地;第四大是辽河油田,在东北;第五大是克拉玛依油田,在新疆西北;第六大是四川油田,在四川;第七大是华北油田,在河北省中部;第八大是大港油田,在天津;第九大是中原油田,在河南;第十大是吉林油田,在东北。因为张学良的不战而逃,十大油田里,第一大、第四大、第十大油田都在日本人控制区内;还因为张学良的不战而逃,十大油田里,第二大、第三大、第七大、第八大、第九大油田都会在抗战爆发后落入日本人控制区内或暴露在日本人的兵锋下。中国十大油田,硬生生地被张学良糟蹋了八个,只剩下排名第五的克拉玛依油田和排名第六的四川油田还可以被国民政府、被蒋纬国开发。中国的石油资源有80%在北方,就因为张学良这个“东北王”的不抵抗,导致中国近乎无油可用。 蒋纬国很想开采克拉玛依油田和四川油田,但根本行不通。先谈四川油田,四川油田的分布面积太广,足有二十万平方公里,非常分散,没有一个集中性的大型油田,另外,四川油田其实是油气田,四川油气田“更擅长”产气而不是产油,四川油气田是全国第一大气田,产气量非常高,但产油量很低,即便在后世,每年也仅产油17万吨,这跟第一名大庆油田的5000万吨年产量和第二名胜利油田的3000万吨年产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开发四川油田(油气田)是行不通的。 再谈克拉玛依油田。克拉玛依油田的石油储量和产油量是非常高的,有多高呢?在后世,排除掉省会和四大直辖市,中国最富裕的城市(人均gdp),第二名是东莞,第三名是苏州,第四名是佛山,第五名是无锡,第一名是谁?是新疆的克拉玛依。为什么呢?因为克拉玛依总人口只有38万,但经济总量却高达850亿元人民币(克拉玛依的经济总量是深圳的一半,人口是深圳的三十分之一)。为什么克拉玛依这么“富得流油”?因为克拉玛依就是“油多”。克拉玛依地区石油储量约有86亿吨,在二十一世纪初时该地区年产油量正式突破1000万吨。 但是,蒋纬国没法开采克拉玛依这个大油田,共有两大原因,一是交通不便,克拉玛依位于新疆西北边陲,距南京约4000公里,距武汉或重庆也有3000公里以上,距离实在太远,沿途的地理也非常复杂,又是山脉又是沙漠,蒋纬国想开采克拉玛依油田并且把产出的石油运到抗战大后方,首先要修一条几千公里的铁路,这肯定是他做不到的;第二个原因是新疆局势很复杂,当地是新疆军阀盛世才的地盘,又是苏联的势力范围,盛世才为了对抗国民政府、割据自立,早已投靠苏联,甚至邀请苏联派军队进驻新疆,甚至的甚至他还打算“带着”新疆加盟苏联,并且克拉玛依油田距离中苏国境线只有三百多公里,蒋纬国真的开采出这个特大油田,难保苏联当局不眼红、不觊觎、不下手。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蒋纬国开采出了克拉玛依油田,等于告诉斯大林“新疆遍地是宝”,刺激斯大林下定吞并新疆的野心和决心,那蒋纬国就弄巧成拙、犯下大罪了。值得一提的是,克拉玛依是新中国发现的第一个大油田。 正文 第041节 开矿(2) 民国的中国共有三处正式被开采着的油田,一是独山子区油田,这个独山子区油田就是克拉玛依油田的一小部分(“独山子”在维语中就是“油山”的意思,“克拉玛依”在维语中就是“黑油”的意思),此时处于新疆军阀和苏联当局的控制中,年产油超过7000吨,但是,采出的石油都被盛世才卖给苏联当局换取资金、武器;第二个是位于陕西省北部的延长油田,这个油田刚被发现、刚被开采,十分原始,年产油约1000吨,但此时已经在红军的控制中;第三个是位于甘肃省西北的玉门油田,该油田是中国第一个天然石油基地,也是此时被国民政府真正掌握着的唯一油田。玉门油田目前已经被发现,但还没有大规模地被开采。历史上,玉门油田是在1939年才被正式开采的,年产油约5万吨,占全国产油量的95%。可想而知,德国一年1000万吨石油都不够用,中国一年才5万吨石油,苏联3000万吨,美国两三亿吨。 蒋纬国在开发中国本土石油这件事上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采取两个手段,一是提前跟德国说好“德国得到中东油田后的十年内每年向中国无偿提供三分之一中东石油”,二是对国民政府手里掌握的唯一的玉门油田进行投资,加快开发速度,加大开发规模。玉门油田在新中国成立后,年产油量很快就达到了140多万吨。蒋纬国不得不忍住肉痛的滋味,甩出五十万美元给玉门油田,从国外购买来更多更好的石油开采设备,争取三年内把玉门油田的年产油量扩大十倍,从五万吨增至五十万吨。 四大战略物资,石油只能这么解决了,橡胶只能让陈嘉庚老先生等东南亚华侨帮忙提供,至于钢铁和煤炭,蒋纬国不得不再次搬出“国家机密”的堵人嘴膏药,给朱家骅“指点迷津”。 中国的大型铁矿主要分布在五个地方,第一个是辽宁省的鞍山本溪一带,约106亿吨(蒋纬国再次大骂张学良这个白痴),第三个是河北省东部和北京一带,约58亿吨(蒋纬国虽然已经不想再骂张学良了,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问候他全家),第四个在山西省西北部和中部(蒋纬国又一次骂张学良和他全家),第五个在江苏省南部和安徽省南部(这个确实不怪张学良);至于第二个,是蒋纬国此时要说的重点。 “骝公,这里,就在这里。”蒋纬国在朱家骅面前摊开地图,用笔尖在四川省最南部的末端处反复地画了一个圈,在画圈的时候,蒋纬国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一首歌,“有一位帅哥,在四川的南部画了一个圈…” 朱家骅瞪大眼睛,因为蒋纬国画圈的地方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方。 攀枝花在民国时期当然没有名字,历史上的1965年,前往攀枝花地区勘探铁矿的地质勘探队回北京向毛主席汇报勘探结果,毛主席问:“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勘探队员说:“那地方没名字,只有一个七户人家的小村庄,村子里有一棵树,叫攀枝花。”毛主席笑道:“那就叫它攀枝花吧!”攀枝花名字由此而来。攀枝花是中国第二大铁矿区,铁矿储量100亿吨,并且拥有占全国94%、居世界第一位的钛矿和占全国87%、居世界第三位的钒矿。蒋纬国暗暗庆幸:“谢天谢地!攀枝花铁矿在四川省南部的川滇交界处,不在张学良那白痴的手里,并且也庆幸攀枝花在后世名气那么大,让我记住了这个地方。”(需要注意,攀枝花不但拥有大量铁矿,还拥有大量钛矿,而钛是用来制造火箭、飞弹、导弹的最根本材料。蒋纬国以后是可以卖钛矿给德国的,也可以因此而得到德国的飞弹技术。) “这里,有几十亿吨铁矿。”蒋纬国看着被他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的朱家骅,“确定矿区的具体地点并把铁矿开采出来,就是骝公您的责任了。”说着,蒋纬国咬咬牙,第五次甩出支票,“这里有一百五十万美元,交给你了。”尽管蒋纬国现在非常有钱,但不停地甩出支票,让他也开始心疼了。 朱家骅在难以置信的震惊后,艰难地问道:“二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国家机密!”蒋纬国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 朱家骅只得强行忍住极度的好奇,随即,他的内心被极度的狂喜给淹没了,他问道:“二公子,那地方叫什么?” “攀枝花。”蒋纬国嘻嘻笑道,“我打算成立一个‘攀枝花钢铁公司’,我是公司董事长,骝公您是公司总经理。这个公司专门负责在攀枝花地区开采铁矿,再把铁矿炼成钢铁,所以在公司旗下要成立一系列的炼钢厂。骝公,这事就交给您了!三年内,公司钢铁产量起码要达到100万吨。”历史上二战期间,美国在最高峰时年产钢铁8000万吨,苏联是2000万吨,日本770万吨,德国2800多万吨,英国1300多万吨,法国500多万吨,意大利300多万吨。蒋纬国也不贪心,自己公司一年100万吨钢铁就让他心满意足了,况且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朱家骅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 蒋纬国烦恼得要命,毕竟在这个时代里,中国哪里有矿产可没有百度来进行搜索,所以一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一回到过去就大肆开矿的套路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试问,不用百度,谁知道矿产的精确位置?注意,是“精确位置”。随便来一句,“青海省柴达木盆地里有石油”,那好,柴达木盆地总面积25万平方公里,比整个朝鲜半岛还要大,难道盆地里遍地是石油?随便在柴达木盆地里插根管子就冒油?具体的油矿位置呢?老子给你一张青海省地图,来,你给老子在上面标出精确的油田位置,标不出来?难道老子要在面积高达25万平方公里的柴达木盆地挖地三尺?“青海省柴达木盆地里有石油”这句话跟“地球上有宝藏”是一样的,都是正确的,但都是废话。 石油、橡胶、钢铁的问题在勉强解决后,还有一个煤炭问题。中国的煤炭就不用多说了,山西肯定不行,山西在抗战爆发后没多久就要大部沦陷,东北已经白瞎掉了,山东也有煤炭,但山东在抗战中的处境跟山西是一样的,现在去开采等于是中国栽树、日本乘凉;河南也有,但河南会成为中日军队进行拉锯战的战场,去开采不保险,也容易刺激得日本人想吞掉河南;陕西省北部的神木县是著名的煤炭大县,该县可谓全国闻名,不只是该县的煤炭,还因为“房姐”的事情,但神木县以后被红军控制,蒋纬国去那里开采煤炭肯定不方便;进过反复筛选,最理想的就是贵州省六盘水。 蒋纬国要感谢给六盘水取名字的那位不知名的英雄,感谢他给六盘水取了这么富有个性的名字,使得蒋纬国记住这个地方。六盘水是中国西南地区乃至是中国南方的著名产煤大地,号称“西南煤海”、“江南煤都”,当地煤炭储量超过700亿吨,地下1000米内就有400亿吨,还有300亿吨在地下1000米至地下2000米范围内,并且六盘水的煤炭种类齐全、质量上等、矿层较浅。相对而言,整个山西省的煤炭共2800亿吨,六盘水煤炭储量有山西省四分之一,确实是一方宝地。蒋纬国不得不再次咬咬牙,第六次甩出支票:“骝公,这里有一百万美元,交给你去开发六枝、盘县、水城这三个地方的煤炭(六盘水市由六枝、盘县、水城三地组成,六盘水名字就由这三地名字的第一个字组成的),顺便成立一个‘六盘水煤炭公司’,老样子,我是董事长,你是总经理。” 离开中研院的时候,蒋纬国又意气风发又心如刀割,他这一趟算是大放血了,连续甩了六次支票,资助中研院花了二十万美元,组建科研所花了十万,资助朱家骅组建地质勘探队花了一百万,资助玉门油田花了五十万,开发攀枝花铁矿花了一百五十万,开采六盘水煤炭花了一百万,加起来足足430万美元,让他心痛得直哆嗦。“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蒋纬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自我安慰,“这是值得的!别心疼!不过,开矿真他妈的费钱!四百三十万美元啊,老子在后世要是拿着这么一大笔钞票去东莞,肯定会天天走路两腿发软。为了祖国,老子忍了!唉!老子为什么不学学别的官二代呢?不但对祖国一毛不拔,还大捞特捞,捞完后跑到国外花天酒地,哪管祖国多惨、同胞多惨!没心没肺才能活得逍遥快活啊!算了!算了!老子跟那些人渣可不是一路的,老子是爱国爱民的!”他凄凄惨惨、哽哽咽咽。 国民政府是有一个专门机构管理采矿事务的,就是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该机构直属于军事委员会(两年后改为直属于国民政府实业部/经济部),委员长由蒋纬国老爸蒋介石亲自兼任。蒋纬国跟蒋介石请示,提议把这个资源委员会完全交给朱家骅,以便于已经迫在眉睫的战时采矿事务和战时工业发展,蒋介石思索后表示同意。朱家骅随后成为了海外部副部长,兼任资源委员会主任(资源委员会的最高长官应该是委员长或主席,但委员长是蒋介石的“独家头衔”,主席则是毛主席的“独家头衔”,因此蒋纬国把资源委员会的最高长官改设为主任)。 无论是海外部还是资源委员会,此时在国民政府里的地位都不高,受重视程度也很一般,蒋纬国此时花费大量精力和资金来“扶植”这两个即将在爆发的中日战争里起到重大作用的部门机构,把这两个部门纳入了他的控制下,实际上已经打下了他以后扩充个人势力的基础。 正文 第042节 空军(1) 吃过午饭,蒋纬国带上孙涛、翁勇、陈明、孙剑、杨梅这五个保镖,兴冲冲地驱车前往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路上,蒋纬国一直思索着中国空军的整顿问题。众所周知,现代战争是立体化战争,无论是打陆战还是打海战,制空权都是至关重要的,因此空军在现代战争里地位可谓一日千里。己方没有强大空军,没有制空权,己方地面部队就不得不要在敌方机群轰炸下一边冲锋一边流血,也无法展开战场侦察,也无法摧毁敌方的炮兵阵地、军营、仓库、运输线等重要目标。此时的中国空军(中央空军)总共有300来架飞机,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原先的老旧飞机,二是外购或列强援助的,三是刚刚吞并的广东空军等地方军阀的飞机。在这之前,全中国只有四股势力拥有航空兵力量,蒋介石的中央军、张学良的东北军(东北空军的飞机都已被日军吞并。东北空军原是中国各方势力里规模最强大、体系最完善的空军,拥有260多架飞机,并且大多数都是最新式的,在数量和质量上都超过蒋介石的中央空军)、阎锡山的山西军(数量只有二三十架,后都转交给了中央空军)、陈济棠的广东空军(数量七十多架,另外,桂军也拥有飞机二十多架,广西空军基本上是附属于广东空军的),四支空军里,东北空军实力第一,中央空军第二,广东空军第三,山西空军第四。堂堂中央空军为什么飞机数量这么少?原因出在蒋纬国老妈宋美龄身上。宋美龄此时是中国航空委员会的秘书长(还有空军中将的名誉军衔),专门负责外购飞机,中国空军的钱袋子在宋美龄手里。宋美龄原打算购买飞机的,但偏偏有一位“高瞻远瞩的天才人士”对宋美龄进言,现在外购飞机只能买一些老旧型号,就是买到新式的,等抗战爆发也已经过时了,还不如把钱存起来,等真爆发抗战后再现钱现买国外最先进的飞机。这个建议堪称荒唐可笑,但宋美龄想了想后,却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她真的就把空军的购机经费存在香港银行里(同时也是为了生利息),一直迟迟没有外购飞机,这使得蒋介石在“围剿”红军时都不得不跟张学良借飞机轰炸红军。 打内战,飞机都不够,更何况是打外战呢?“空军必须要抓紧了!不然抗战爆发,没有制空权的中国军队就要付出巨大代价了!”蒋纬国暗暗下定决心。 在航空委员会大楼里的委员会主任办公室内,蒋纬国见到了此时中国空军的二把手(一把手是蒋纬国老妈宋美龄)周至柔中将。中国此时有空军,但没有空军总司令部,空军最高指挥机构就是这个航空委员会,更早的时候,航空委员会是隶属于军政部的航空署,四年前独立出来成为航空委员会,委员会秘书长是宋美龄,委员会主任是周至柔(周至柔的这个“主任”头衔是一样的道理,航空委员会没有委员长,只有主任),接下来就是毛邦初、王叔铭、黄光锐等。周至柔同时是中央航空学校校长,毛邦初是副校长兼代理校长,但两人关系很差。 “二公子,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呢?”周至柔笑容可掬地问道,他是空军中将,蒋纬国是陆军中尉,蒋纬国军衔比周至柔足足低六级,但他对蒋纬国不敢有任何怠慢,一来他知道蒋纬国的分量,二来他事先已经接到了蒋介石的电话。 “当然是为咱们空军的建设和发展事务了。”蒋纬国也不打马虎眼。 “哦?”周至柔很感兴趣,“快请坐,卫兵,上茶。”他对门外喊道。 蒋纬国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周主任你很忙,我呢,也很忙,大家都很忙,所以我们不要说闲话了。中日大战已经不可避免并且十有八九就在一年内爆发,毋庸置疑,在以后的战事里,陆军是第一位,第二位就是空军了。空军的重要性,我们都懂。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咱们空军必须要好好地整顿整顿。我和我父亲的意思是,由于客观因素,我们空军在短期内无法大幅度增加规模,所以,我们空军要走精兵路线,一要精干,二要强悍,变成一支短小但精悍的空中力量。具体的,就是两个词,一是精简,二是扩充。” “嗯?”周至柔听得稍微有些不大理解,因为精简和扩充根本就是反义词。 “精简是精简机构,扩充是扩充实力。”蒋纬国侃侃道,“九一八事变后,东北空军没了,中原大战后,山西空军没了,两广事变后,广东空军没了,现在全国空军就是中央空军一家,啧啧,这倒是好事,空军毕竟没有像陆军或海军那样四分五裂。周主任,根据我父亲的意思,航空委员会要正式改组为空军总司令部了,下辖机构都要进行全面精简,不能养吃白饭的人,不能保留可有可无的机构部门,从而提升空军的运转效率。另外,中央航空学校也要改组为空军大学,并且全国只能有一座空军大学。” 周至柔点头。中国第一座航校是袁世凯建立的北京南苑航校,后随北洋政府垮台而取消,两广事变前全国共有三座航校,一座是国民政府的中央航校(笕桥航校,位于浙江省笕桥镇),一座是广东军阀的广东航校,随着两广事变结束,广东航校已经被并入中央航校,从此消失,还有一座是云南航校,此时在云南军阀龙云的控制中,但形同虚设,因为该校基本没有飞机。 蒋纬国继续道:“周至柔,航空委员会和航校在进行改组的同时,也要开始准备搬迁了。毕竟,江浙沪一带在全面开战后会完全处于日寇兵锋威胁下,提前搬迁,才能避免更大损失。我父亲的意思是,你们搬到武汉,以后的空军总司令部和空军大学总部都设立在武汉,同时,在上海、南京、洛阳、长沙、南昌、福州、广州建立空军的前沿基地或大学分校。”蒋纬国说的这八个地方此时都是国民政府中央派系已经实质性控制的地方,就是蒋介石掌握的“是个半省”,其中,江苏有两个空军基地(上海和南京,都是最前线)、浙江没有(可以被上海基地和南京基地飞机覆盖)、安徽没有(可以被南京基地和武汉总部飞机覆盖)、湖北是空军总部所在处(武汉)、江西一个(南昌)、河南一个(洛阳)、湖南一个(长沙)、福建一个(福州)、广东一个(广州)、贵州没有(暂时不需要)、陕南没有(暂时不需要)。值得一提的是,日军从上海进攻华东时也会从北平、天津、太原、济南进攻华北,但华北三省都是地方军阀的地盘,山西是阎锡山,河北是宋哲元,山东是韩复榘,自然没有中央军飞机飞去增援他们,即便有,也肯定不会太积极。另外,蒋纬国建议把空军总部迁到武汉,但同时,历史上日军是会侵占武汉的,蒋纬国之所以这么建议,是因为此时还无法把“各种后方基地”迁到重庆或四川(重庆此时属于四川),毕竟四川眼下是四川军阀的地盘,湖北才是中央军控制的“位置最内陆、最安全的省份”,蒋介石对此也是同意的。 周至柔再次点头,神色凝重:“我明白了,麻烦二公子转告委员长,这件事请他放心吧!” 蒋纬国笑了:“以后中国空军就由空军总司令部和空军大学组成,不要那么多杂七杂八、华而不实的机构,空军总部和空军大学都直接听命于军委会。我母亲以后还是秘书长,空军总部的秘书长。对了,周主任,咱们空军现在主要装备了什么飞机?” 周至柔如数家珍:“主要是美国的霍克-2、霍克-3、波音281驱逐机(战斗机),美国的道格拉斯02m轻型轰炸机、意大利的诺斯罗普-2e轻型轰炸机以及菲亚特br-3轻型轰炸机、意大利的萨伏亚s-72重型轰炸机、美国的马丁b-10重型轰炸机、德国的亨格尔111-a重型轰炸机、美国的可塞v-92c侦察机、美国的雪克莱a-12攻击机。” 蒋纬国点点头,然后问道:“性能怎么样?” 周至柔脸上浮出一丝苦涩:“不怎么样。有的略微过时,有的十分过时,有的非常过时,就是没过时的,性能也都普遍不佳。唉!我们有300多架飞机,日本陆海军却有2000多架,数量上已经非常悬殊了,并且我们在质量上也不如人啊!” 蒋纬国笑起来:“周主任,我今天可不是专门来给你做我父亲的传话筒的,而是来给你带好消息的。” “哦?”周至柔立刻眼睛一亮,“什么好消息?” 蒋纬国笑嘻嘻地欣赏了十几秒周至柔翘首以待的样子,然后才慢吞吞地道:“德国准备援助我们1000架飞机。” 正文 第043节 空军(2) “真的?”周至柔差点儿跳起来,这个好消息让他欣喜若狂,数字之大,让他不敢相信。 “真的,但是…”蒋纬国耸耸肩,“估计要等到明年呢!不过…”他话锋再次一转,“德国马上就会送来50架飞机,并且不在那1000架里。” “什么种类?什么型号?”周至柔两眼放光。 蒋纬国摸摸下巴:“20架ju-52运输机和30架最新式的bf-109战斗机。周主任,我要重点嘱咐你,bf-109是德国最新式的战斗机,性能非常优良,刚正式投入生产,德国空军自己都没几架,都非常急需紧缺,这30架是我好不容易跟希特勒要来的,它们本来要交给德国空军的,但我好说歹说,这才临时变成交给我们中国空军。周主任,我强烈建议你精心挑选出一批最好的飞行员,用这30架bf-109专门练习使用这种飞机的驾驶技术和空战技巧。德国在后期援助我们的1000架飞机里有很多都是bf-109。毕竟,争夺制空权才是我们空军的头等大事,有制空权后才能轰炸敌军,即便没有制空权,也不能让日军拥有制空权。所以,比起轰炸机,我们更需要战斗机,以及千锤百炼的战斗机飞行员。(bf-109是纳粹德国空军的第二代主力战斗机,此时刚刚正式投入生产,纳粹德国空军的第一代主力战斗机是he-51。he-51是一种双翼飞机,性能在双翼飞机里是佼佼者,但生不逢时,诞生时已是双翼飞机的没落时代,所以昙花一现,很快就被bf-109取代了德国空军主力战斗机的位置。) “好!好!”周至柔喜不自禁,“50架飞机、1000架飞机,太好了!太好了!” “除这批飞机外,还有相应的飞机零件、弹药、油料、德国教官、顾问、飞机技术人员、后勤维修人员一起过来。”蒋纬国说着,又道:“另外,现在各国空军或航空部队都流行三机编队,这种编队其实已经开始过时落伍了,四机编队更先进,更能提升战斗力并增加防御力,你让飞行员们摸索摸索,从而在战术上也能胜敌一筹。” “好,我明白了。”周至柔连连点头,蒋纬国的“指导”让他受益匪浅。 “对了。”蒋纬国笑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就是德国政府承诺要援助我们建立一个飞机工厂,我还是打算建在武汉或重庆,光靠购买外国飞机可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中国必须也要能自造飞机。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帮忙啊!” “真的?太好了!”周至柔大喜过望。 “当然!”蒋纬国又说道,“其实,比起飞机,飞行员更加宝贵。周至柔,我们要培养出越多越好、越优秀越好的飞行员,这样,我们的空军才会真正的越来越强大,所以空军大学同样要加紧。”他取出一张支票,“这是一百万美元,算是我对空军、对空军大学的一点意思。周主任,咱们空军就请你多多费心了!”掏钱时,蒋纬国心痛不已,七百万现金就要花光了。 周至柔感动地接过支票:“二公子,谢谢你了!” 跟喜形于色、踌躇满志的周至柔告别并离开航空委员会后,蒋纬国松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的“指导”会对即将迎来中日大战的中国空军大有裨益,让中国空军走上更正确的道路。想到这里,蒋纬国暗暗想笑,自己怎么跟后世那个金三胖一样?天天指导这个、指导那个的?但这就是蒋纬国应该做的事。蒋纬国无法凭一己之力让中国在短期内疚脱胎换骨,但他可以让中国很多方面都少走一点弯路,比如中国空军,经过蒋纬国的“指导”和帮忙后,必定能更适应接下来的中日空战、更能为中华民族做出应有的贡献。 离开航空委员会时,蒋纬国脑子里灵机一动,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急匆匆地找到老妈宋美龄后,蒋纬国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宋美龄把那笔存在香港银行里的空军购机经费拿出来花。 宋美龄吓了一跳,她又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提出这个似乎略显得逾越的要求的蒋纬国:“纬国,你想干什么?”她对此不大情愿,因为铁放久了会生锈,金子放久了会被偷,钞票放在银行里却是放得越久越好,因为每天都能滚滚不断地生出利息。宋美龄其实也有一定私心的,空军经费那么一大笔,放在她手里,她确实不贪不扣,但存在银行里每天都有利息,等要用经费的时候,她把经费一文不少并且一文不多地拿出来,获得了一个保管经费、清廉如水的美名,实际上,她“捞”到了不少,就是那些利息。宋美龄把公款存在银行里,公款到时候原封不动地交给公家,而公款在银行里产生的利息则归她自己。客观上讲,宋美龄此举很“聪明”,她确实没贪污、没克扣,对得起“保管空军经费”的责任,但也巧妙地捞了不少私利。当然了,宋美龄此举是有一个严重恶果的,那就是耽误了中国空军装备上新飞机的宝贵时间。 “当然是买飞机了!”蒋纬国十分直白。 宋美龄有些迟疑:“现在就买?以后开战了,现在买回来的飞机岂不是都落伍了?” 蒋纬国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做着宋美龄的思想工作:“母亲,您多虑了。第一,中日大战估计就在一年内了,现在买的飞机,区区一年后怎么会落伍呢?飞机买回来,飞行员也需要时间来磨合适应啊!并不是今天买回飞机,明天飞行员就能驾机出战了;第二,我保证给你买来最新式、最强大的飞机。母亲,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啊!还有啊,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想把空军经费暂时储蓄起来,暂停外购飞机,以现有飞机维持正常训练就可以了,等战争爆发了,立刻外购最先进的飞机。但是,母亲,您想过没有?日本海军非常强大,一旦中日开战,中国的沿海主要港口都会被日军占领,导致我们外购飞机通道被断绝,并且西方大国担心援助中国会刺激日本,所以它们到时候肯定拒绝向中国出售飞机,即便出售,也会坐地起价,那时,我们既难以买到飞机,也难以买到先进飞机,更加不得不以高价去买低劣飞机。” 宋美龄思索了一下,觉得蒋纬国言之有理,但还是很犹豫,最后说道:“我先请示一下你父亲,这事关系重大,不能太草率。” 正在军委会开会的蒋介石接到宋美龄的电话后,沉吟一下后说道:“这事交给你和纬儿共同负责吧!他办事,我放心。” 保存在宋美龄手里的空军经费约3000万美元,蒋纬国拿去跟德国购买轰炸机和运输机,在他的请求下,希特勒同意低价出售一批轰炸机和运输机给蒋纬国。蒋纬国此时是购买飞机,不是白要飞机,德国方面自然非常痛快。 ju-87俯冲轰炸机,造价13万美元,德方开价16万美元,蒋纬国买了50架; ju-88中型轰炸机,造价30万美元,德方开价35万美元,蒋纬国买了30架; ju-52中型运输机,造价16万美元,德方开价18万美元,蒋纬国买了70架。 这三批150架飞机总共是3110万美元,再加上零件、弹药、油料、人员等方面的花费,差不多总共3700万美元。需要注意的是,两款轰炸机都是预订,因为德国方面还没有正式大规模生产,运输机则是现钱现买,因为ju-52运输机在四年前就已经投入生产了。蒋纬国把宋美龄攥在手里的空军经费花了个干干净净,但还不够,所以蒋纬国还要再掏自己的腰包,他只能动用德国给的那笔贷款。 但蒋纬国还是“贪心不足,”他随后又发电报给远在美国纽约的司徒公,请求他联系上美国总统罗斯福,希望美国能向中国空军出售一批b-17轰炸机。蒋纬国对这款“空中堡垒”非常感兴趣。不过,这件事有些麻烦,因为罗斯福总统跟希特勒元首不同,希特勒是独裁者,大手一挥就可以下决定,罗斯福可没法这么“方便”,即便他愿意出售飞机,也必须先通过国会,然后还要辛辛苦苦地说服美国军方。经过司徒公的不懈努力,罗斯福总统答应,如果他能在今年11月3日第二次当选美国总统,就会说服国会和军方,向中国以每架4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50架b-17(造价是每架28万美元),如果加上零件、弹药、油料、人员等方面的花费,那么,这笔交易的金额会高达3000万美元。 “可恶的美国佬!心肠真他妈的黑!真不愧是靠发战争财起家的!唯利是图!贪得无厌!难怪中日战争爆发后还大肆卖军火给日本人!一点儿都没人家德国人厚道。”接到司徒公的回电后,蒋纬国又喜不自禁又愤愤不平。罗斯福肯定会第二次当选的,所以这笔交易已经是尘埃落定(起码要等到1938年),只是罗斯福开的价格确实不低。当然了,罗斯福不开高价,他就没法说服国会和美国军方。当然了,罗斯福只是通过司徒公这个中介人跟蒋纬国达成了口头协议,交易还没有正式白纸黑字签约,所以蒋纬国暂时还不需要掏这三千万美元,否则,他又要一贫如洗了。 正文 第044节 空军(3) 中日战争爆发后,中日空军肯定要全面交手(日本此时没有空军这个独立的军种,只有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那么,中国空军该怎么做才能以弱胜强呢?首先,中国空军的飞机数量已经大大少于日本航空兵,其次,日本航空工业很发达,虽然肯定比不了美苏英德,但在航空工业基本为零的中国面前则可以尽情地耀武扬威。显然,中国空军只能走精兵路线,数量比不了,只能在质量上下足狠功夫,另外,合理的机种比例也是个重要问题。举个例子,假如中国空军共有1000架飞机,那么这些飞机应该是什么种类呢?800架轰炸机和200架战斗机?这显然不合理,800架轰炸机虽然可以组成强大的空中轰炸力量,但保护轰炸机的战斗机太少了,没有足够的战斗机,没有制空权,再多的轰炸机飞上天后也只是敌方战斗机的靶子;想要轰炸敌人、攻击敌人,首先要有制空权,而更首先的是不能让敌人掌握制空权。所以中国空军在参战后的第一步是阻止日军掌握制空权,第二步是全力夺得制空权,第三步才是在己方拥有制空权或大部分制空权的情况下对日军展开空中打击,而第一步和第二步都是战斗机唱主角,自然而然,中国空军最急需的是战斗机,越多越好、越先进越好的战斗机。 蒋纬国设想中最理想的情况是这样的:开战时,中国空军拥有1000架新式飞机,其中,战斗机700架、轰炸机200架、其它的运输机、侦察机、教练机共100架。这样的比例才是真正合理的,真正最适合客观现实。到时候,虽然中国空军的轰炸力量很低,但起码战斗机能不让日军轰炸机在中国军队头上扔炸弹。蒋纬国希望战斗机都是bf-109,这是很自然的,首先,bf-109此时已经诞生(二战中各大国的其它优秀战斗机此时基本上还都没正式问世),并且中德关系密切,购买bf-109是最合适的,况且同种飞机型号如果太多,也会造成各种不便,所以蒋纬国打算让中国空军在战争前期和中期的战斗机清一色都装备bf-109;至于轰炸机,蒋纬国则非常青睐德国的ju-87(斯图卡)、ju-88、he-111以及美国的b-17、b-29。既然中国空军飞机必须大部分是战斗机,轰炸机只能少部分,自然要进一步精益求精,单机轰炸能力越强越好。只可惜,ju-87、ju-88、he-111此时还处于试验性生产阶段中,b-17是四引擎重型轰炸机,b-29在b-17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蒋纬国非常想拥有这两款战略轰炸机,毕竟一架能顶十架普通轰炸机,但b-17此时只是完成了试飞,b-29更是没影的事。蒋纬国确实等不及了,所以提前预购b-17,或多或少也能促进第一批b-17成品的出厂日期(b-17在1935年夏完成试飞,在1937年生产出试验性样机,在1939年4月才生产出首批成品机。)。 “你怎么都买德国的飞机啊?”经费被蒋纬国挥金如土地花完后,宋美龄又心疼又不解。 “只有德国人才会把真正的、新式的好飞机卖给我们啊!”蒋纬国耸耸肩。 宋美龄仍然难以理解:“你看看你跟德国人买的轰炸机,太贵了吧?这款ju-87的售价竟然是十六万美元,那款ju-88居然是三十五万美元!纬国,你太大手大脚了吧!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才跟美国军方还有美国马丁公司谈妥了,他们会以六万美元每架的低价卖给我们二十架b-10轰炸机(马丁-139c轰炸机),另外,苏联还会卖二十架sb-2和tb-3轰炸机,对了,原本我还跟德国那边谈好,他们马上会卖给我们十架he-111a型轰炸机。你看你呀,把我辛辛苦苦谈好的结果都彻底弄没了!”她语气里颇为责备和埋怨。 蒋纬国很不以为然:“要买就买最好的,买那些垃圾干什么?又浪费钱又没实用,并且还让我们空军白白牺牲飞行员!那些老外居心不轨,把他们本国不要了或淘汰了的破铜烂铁故意卖给我们,我们还要当宝不成?”蒋纬国确实看不上那些垃圾货色,无论是美国的b-10,还是苏联的sb-2、tb-3,都是已经落伍的飞机,还有德国的he-111a轰炸机,这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he-111轰炸机是两码事,它只是he-111系列的原始试验品,首批生产出10架,总计还是生产出10架,因为德国空军虽然极度需要轰炸机,但对这款he-111a经过评估后,认为这款飞机就是垃圾,懒得要,继而变废为宝、顺水推舟,把这10架垃圾飞机卖给中国。 “唉!可我都跟人家谈好了啊!”宋美龄十分无奈。 蒋纬国也很无奈:“好吧,人不能言而无信,美国佬的那批马丁轰炸机,照常买回来吧!六万一架,二十架,一百二十万是吧?我来掏钱。”他发现,宋美龄买飞机只知道买便宜的,也不管性价比。 宋美龄摇头苦笑,她知道,蒋纬国现在腰缠万贯、财大气粗。“你跟德国那边买这么多运输机干什么?”宋美龄十分疑惑,“七十架容克运输机(ju-52),空军那边很缺运输机吗?” 蒋纬国微微一笑:“母亲,这七十架运输机不是给空军的,或者说,暂时不是给空军的。母亲,这七十架运输机可是一棵大摇钱树啊!我打算用这批运输机成立一个航空公司,母亲您当总经理,我当董事长,怎么样?”他知道宋美龄因为没了那笔经费给她生利息而不高兴,所以此时重新给宋美龄一棵摇钱树。 果然,听到蒋纬国的这个建议后,宋美龄眼睛一亮:“纬国,你的意思是…” 蒋纬国自信满满地道:“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航空运输都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运输方式,并且这在商业上也是一个利润丰厚、前景广泛的未开拓市场。空军虽然有运输机,但空军是军队,军航是为军事服务的,而民间老百姓也需要民航嘛!母亲,假如我们还有半年就跟日本人开战了,是不是要进行各方面的撤退转移活动?到时候,飞机可是一票难求啊!多少有钱人会争先恐后、削尖脑袋想买到一张飞机票?战争前,我们的这批运输机为老百姓服务,战争期间,我们的这批运输机就全部交给或部分交给空军,从而加强空军的运输能力,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蒋纬国暗想,等战争即将爆发和爆发初期,上海等地的那些有钱人们肯定会挤破头抢购逃命的机票,到那时候,机票价格就可以一路飙升,多好的捞钱的机会啊! 宋美龄若有所思并且愈发心动:“可是,纬国啊,我们国内已经有航空公司了呀!” “那两个不算!”蒋纬国不以为然,“都是中外合资的,没有掌握在我们中国人自己手里,我们这个新公司早晚要兼并它们!”民国时期的中国共有两家民航公司,一家是中美合资的中国航空公司,一家是中德合资的中央航空公司,都是国民政府交通部跟美国、德国的公司联合创办的,属于官方民航公司。蒋纬国此时拉着宋美龄另立山头,成立的虽然只是私人的民航公司,但背景和实力都超过那两家官方民航,挤垮以及吞并中航、央航确实是早晚的事。 宋美龄对蒋纬国的这个建议确实非常感兴趣,有这么一个民航公司在手里,就等于抱着一个私人聚宝盆,并且成本钱还是公款,打的旗号也是为空军提供备用飞机,她不心动才怪。 九月初,航空委员会正式被改组为空军总司令部,周至柔中将担任总司令,黄光锐中将担任副总司令,毛邦初少将担任总参谋长,王叔铭上校担任副总参谋长;中央航校、云南航校、广东航校合并为空军大学,“中国空军第一人”、“中国空军两朝元老”秦国镛担任空军大学校长,张惠长、陈庆云、黄秉衡担三人任空大副校长;同时,空军各方面的精简、扩充、搬迁等事务都有条不紊地逐步展开,裁撤掉宂余人员数千,空军总部和空大总校都迁至武汉,并且在上海、南京等七地设立七个空军基地以及空大分校,另外再在南京设立一个前敌基地和前敌指挥部。中国空军顿时呈现出了一片新气象,各方面都开始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国内第三家民航公司“东方航空公司”在武汉正式成立(公司名字是蒋纬国取的,简称“东航”),董事长是蒋纬国,总经理是宋美龄,一个是最高领袖的小儿子,一个是最高领袖的夫人,背景强大到了无敌的地步。东航在成立后,迅速开通上海、南京、武汉、洛阳、长沙、重庆、广州、昆明等各大城市来往的航线,九月底时,东航第一次在国内登报公开招聘第一批中国空姐(历史上,中国第一批空姐是1937年由中央航空公司进行招聘的,条件是:年龄20岁-25岁,身高1.5米-1.7米,体重40公斤-59公斤,懂国语、粤语、英语。)。 处理完空军的事务后,蒋纬国立刻去处理海军的事务。 正文 第045节 海军(1) 蒋纬国当然没能力把中国陆海空三军来一场全面大整顿、大清洗,他目前只能尽力而为,让中国军队在即将爆发的中日大战中能够伤亡少一点、损失轻一点、战果多一点,众所周知,抗战时的中国军队的最大弊端就是派系林立、人心不齐、一盘散沙,这种情况在三军里都有。其中,空军情况最轻微,海军其次,陆军最严重。中国空军是一个“混血儿”,由中央空军、两广空军、山西空军以及东北空军(主要是人员,因为东北空军的飞机、设备、油料、弹药等大部分都在九一八事变中落入了日军手里)组成,眼下,两广空军、山西空军、东北空军都已经烟消云散,中央空军一家独大,客观上讲确实是件好事;中国海军也是一个“混血儿”,其实说它是“大杂烩”更加贴切。中国海军由福建海军、广东海军、东北海军组成,这其中倒没有“中央海军”,顶梁柱是福建海军。此时海军最高指挥部门是海军部,还未设立海军总司令部,海军部部长是陈绍宽上将,常务次长是陈训泳中将,第一舰队司令是陈季良少将,第二舰队司令是曾以鼎少将。 比起空军,蒋纬国对此时的中国海军更多的则是一种悲悯。众所周知,历史上的抗战里,中国陆军是主力,中国空军的参战身影也一直贯穿八年,至于中国海军,就只是在战争初期打了几场血战,此后便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抗日战场上了。这当然不是海军将士们消极避战,而是中国客观国情、战争态势发展、海军本身特性所决定的。八年抗战,中国陆军打得悲苦,中国空军打得悲壮,中国海军打得则是悲惨,开战之初,还没正式参战,先接到了自沉命令,为了封锁长江水道,中国海军近半军舰自己沉入了长江,随后就是战局一边倒的江阴大海战,海军舰队在此战中基本是全军覆没,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因为想发动军事行动都没法付诸行动,没军舰了。 蒋纬国觉得,中国抗战,虽然主要依靠陆军和空军,海军确实因为各方面因素所以用武之地不广,但只要海军将士们都有杀敌报国的决心和视死如归的勇气,再加上找对正确方向,中国海军在抗战中还是可以有所建树的。蒋纬国打算像给德国海军“指点迷津”那样,也给本国海军指出一条明路。那天晚上在憩庐,蒋纬国向蒋介石提议“着手整顿空军和海军”时,蒋介石欣然应允并表示支持,他是这样回复蒋纬国的: “行!我马上打电话给周至柔和欧阳格。” 空军很正常,周至柔是空军一号首脑(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宋美龄),所以蒋纬国要整顿空军,肯定去找周至柔,但蒋介石却让蒋纬国在整顿海军这件事上去找欧阳格。海军部部长是陈绍宽,常务次长是陈训泳,两支舰队的司令分别是陈季良和曾以鼎,欧阳格在海军里的地位连前十名都没挤进去。很显然,蒋介石这个安排是非常奇怪的,他应该让蒋纬国直接去找陈绍宽才正常。 蒋纬国一开始也不太清楚,搞明白后,他感到悲哀,因为说到底还是派系问题。 蒋介石的中央军有嫡系陆军、嫡系空军,但没有嫡系海军。中国三军里,空军的“嫡系成分”超过九成;陆军的“嫡系成分”约三分之一(虽然人数只有三分之一,但都是精锐);海军里的“嫡系成分”为零。中国海军由福建海军、广东海军、东北海军混合组成,顶梁柱是福建海军。海军四个主要高层,陈绍宽是福建省闽县人,陈训泳是福建省闽县人,陈季良是福建省福州人,曾以鼎是福建省昌乐县人,清一色的福建人,并且海军的中高层军官超过一半都是福建人,即便广东海军和东北海军合并进来,海军里的福建人还是稳稳占据着主导地位。很显然,在蒋介石眼里,中国海军是“属于福建人”的。海军越强大,“福建帮势力”就会越强大。因此,尽管此时的中国海军在中国陆海空三军里地位最低,但蒋介石也不愿意看到整整一个军种都不是自己嫡系,因此他处心积虑地建立“中央嫡系海军势力”,负责人就是欧阳格。 欧阳格是江西人,他十四岁考入清廷举办的江南水师学堂,辛亥革命爆发后追随孙中山,也算是国民党的元老人物,但年龄不大,此时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当年在广州,革命军海军力量都被福建人把持,欧阳格这样的“外人”饱受排挤,所以他非常讨厌福建人,蒋介石看中他有能力并且不属于“福建帮”,因此给他“尚方宝剑”,让他另起炉灶,创建“嫡系海军”。此时的欧阳格共有两个职务,一个是军委会高级参谋(挂名虚职),一个是副校长。根据蒋介石的命令,欧阳格创立了一个“電雷学校”以培养中央嫡系海军人员,他是副校长,蒋介石在名义上是校长。電雷学校主要搞鱼雷艇和水雷,为保证这支嫡系海军力量的“血统纯正”,福建籍贯的学生一律不招收,并且,这座培养海军人员的军校却不属于海军,不受海军部管辖,而是直属于军政部,包括欧阳格在内的全校官兵师生都穿着没绣有“中华民国海军”字样的海军服。陈绍宽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当然觉察到了蒋介石的用意,自然十分不满,认为蒋介石一来让本就内部不和的海军进一步分裂,二来隐然间在排斥他和福建籍贯海军人员,所以他拒绝承认電雷学校人员属于海军,不提供军舰让電雷学校的学员进行实习,不让電雷学校人员拥有海军军籍。電雷学校只能打着陆军的旗号进行海军人员的训练。 赶到位于江阴县黄山港的電雷学校后,蒋纬国找到欧阳格的办公室,他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年轻而朗然的声音。蒋纬国无意中听了几句后被提起了兴趣,然后在门外聆听。 “爸,我觉得電雷学校需要改进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虽然学校的重点是搞鱼雷艇,但却没有抓住鱼雷艇的本质,也没有摸索出鱼雷艇作战的训练大纲和战术草案。鱼雷艇虽然只是‘小玩意儿’,但却是最适合眼下我们中国海军的武器,也是最有可能让我们在实战中重创实力远超过我们的日本海军的一把利器!我最近认真研读了《东方兵事纪略》和《卢氏甲午前后杂记》,我发现在当年甲午战争前夕的北洋水师里有一个人具备着真正的战争目光!这个人在北洋水师提督府的一次会议中曾提出,北洋水师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要爆发的海战注定是一场近海作战,并且北洋水师在本质上就是一支近海防御舰队,并不是远洋攻击舰队,因此根据眼前的客观现实,北洋水师应该停止继续向西方大国购买新式军舰,就这么点银子,不能因为一味追求大炮巨舰而白白浪费掉,与其从西洋购买大吨位铁甲舰,还不如购买更多数量的蒸汽鱼雷快艇,十五年前…哦,这场会议是在1893年某天举行的,一年后就爆发了甲午战争,这个人说,十五年前,就是1878年,俄罗斯帝国海军首次使用鱼雷艇在七十米距离上击沉了排水量两千吨的奥斯曼帝国海军炮舰‘英蒂巴’号,创造了小艇打大舰的奇迹。北洋水师应该从这场新式海战里受到启发,重视起鱼雷艇,向西洋购买若干艘鱼雷艇,数量最好超过五十艘,每艘艇上可装载四至六枚瓦斯鱼雷,届时蜂拥出击,在海面上形成庞大的鱼雷艇攻击群,用灵活机动的航线避开日舰炮火,然后抵近展开密集性鱼雷攻击…爸,我和学校里很多同学反复研究过这个方案,并且还请教了几位海军耆宿前辈,大家最后一致认为,如果此人想法能够变成现实,黄海大战的结局极有可能会被改变,而北洋水师极有可能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个人的高明之处和战争思想超前之处在于,他是海战史上最早从新式武器的出现到因此而发现传统大炮巨舰主义缺陷的人。爸,你猜猜这个人是谁?” “邓世昌?”一个语气显得略有点不耐烦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是,是方伯谦。” “什么?就是那个在黄海大战中临阵脱逃的怕死鬼?” “嗯,但是…人是非常复杂的,不能一刀切说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当时看到这些历史档案后也很吃惊,于是我查阅了方伯谦的很多资料。方伯谦投身海军时向来都机智聪慧,后来一路春风得意,因为才华横溢而被李鸿章本人看中,从此步步高升,连续娶了三个老婆,买了很多田地房产,最后当上了济远号铁甲舰的舰长,并且他死后,原济远号的船员官兵们无不放声大哭。爸,根据我的推测,方伯谦在参加黄海大战前的生活是很舒适的,但是他的正确海战策略被上级否决,再加上他亲眼目睹北洋水师的种种腐化隐患,所以他已经预测到北洋水师必败无疑了,因此参战后精神萎靡、心情消沉,他知道他参加的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家里还有那么多财产和三个美娇娘等着他,那他自然没有理由像邓世昌那样明知没用还去死,所以他在见势不妙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全身而退,当然了,他的行为毕竟是不光彩的。” “你跟我扯了这么多,越扯越远了,到底想说什么?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拉倒吧!電雷学校已经浪费几年时间了,还在乎我现在耽误你这么十几分钟?” “行行行!晚上再说!我现在还要去迎接老头子的小儿子呢!” “蒋纬国?” “嗯,听说蒋纬国上次去找周至柔,随手就甩了一百万美元,并且还给周至柔联系德国方面订购了几百架飞机。这小子跟他老子一样,都是一尊财神爷啊!估计他今天到我们这里,也是按照老头子的意思,给我们送钱送新装备来了,電雷学校能不能扩大规模就要看这次了。四海啊,你经常去江阴县城里鬼混,认不认识什么漂亮姑娘?晚上我请蒋纬国吃饭,然后呢,你年龄跟他差不多大,肯定谈得来,吃过晚饭后,带他去县城里玩…要跟他搞好关系,懂吗?” “爸,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去县城里鬼混的?我是那种人吗?” “你少来!我上次在那家小上海歌舞厅里亲眼看到你一手一个搂着两个姑娘!手都放在人家女娃子的屁股上了!居然还在我面前装正经!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妈?” “爸,你怎么亲眼看到的?你当时也在场?啧啧,问题来了,你当时为什么也在小上海歌舞厅?难道你去那里忙公务的?信不信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封口费,两百。” “你居然敢要挟你老子?赶紧给我滚!别耽误我做正事!” 蒋纬国在门口听得忍俊不禁,办公室里那个中年男子隔着门问道:“谁?”蒋纬国推门而入,笑着道:“财神爷来了。” 办公室里有两个军人,办公桌后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海军中将,办公桌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海军上尉,这位中将自然是電雷学校校长欧阳格了。看到蒋纬国进来,欧阳格急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伸出手,快步走着迎上来:“二公子,你怎么提前来了?哎呀,我正要去接你呢!” 蒋纬国笑起来:“嗯?叫我二公子了?不叫我财神爷了?” 欧阳格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都被蒋纬国听到了,顿时大为尴尬。好在蒋纬国并不在意,他看着那个海军中尉,目光友善并且十分喜悦:“这是…” “我儿子,欧阳四海。”欧阳格介绍着,然后对欧阳四海吹胡子瞪眼,“你也不跟二公子问个好握个手什么的?” “你好!”蒋纬国向欧阳四海伸出手。欧阳四海身材匀称,模样清秀。欧阳四海也笑着跟蒋纬国握手,同时对欧阳格翻白眼回嘴,“他是陆军中尉,我是海军上尉,我军衔比他高!应该他向我敬礼握手。” 欧阳格显然拿儿子没办法,他只好笑着问蒋纬国:“二公子,我已经接到委员长的电话,你今天特地过来,是要扩建電雷学校吗?” 正文 第046节 海军(2) 蒋纬国点头:“大战在即,陆军要扩建,空军要扩建,海军肯定也要扩建的。不过首先,我非常好奇。”他看着欧阳四海,“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说着鱼雷艇的使用问题,我很感兴趣,可以继续说说吗?” 欧阳四海露出找到知音的欣悦表情:“二公子,你也感兴趣?太好了!我正愁没人支持,我爸虽然是副校长,但他就是个老古董!不错,他是认识到了鱼雷艇的作用以及鱼雷艇对于眼下中国海军的价值,可他的见解都太短浅了!根本不能真正发挥鱼雷艇的作用!”欧阳格是民国海军里最先发现鱼雷艇潜力的人,他曾被蒋介石派去英国海军参谋学院学习,回来后,他对蒋介石说“按照英国海军的建设和发展历史来看,中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以及财力难以支撑的情况下建立一支强大海军,当务之急是组建一支鱼雷艇部队,用高速鱼雷快艇来对付日本海军的大型军舰”,蒋介石从善如流,让他创立了这座電雷学校。客观上讲,欧阳格的看法确实是真知灼见,但他对鱼雷艇的应用、战术等方面都见识不深,历史上的他在抗战里并未充分发挥麾下鱼雷艇部队的战斗力,電雷学校未取得太大战果。 听到欧阳四海对自己的评价后,欧阳格大为光火,但蒋纬国在场,他肯定不能大发雷霆,只能在旁边冷哼两声。 “你说。”蒋纬国非常期待。 欧阳四海显然早有腹稿,因此口若悬河:“首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電雷学校现有鱼雷艇共24艘,但统统都是破烂!其中的8艘蒸汽鱼雷艇还是民国成立初期外购来的,年龄比我还大!这些老掉牙的垃圾拿到战场上,有什么鸟用?鱼雷艇的最大优点就是速度快、机动性好,并且鱼雷艇的最大缺点就是防御力差,挨上一炮就会死翘翘,想要在战场上生存,只能靠速度和机动性。而我们这些鱼雷艇,最快的不过25节,最慢的只有10节,比老太婆还慢!这叫鱼雷艇?还不如帆船呢!没有速度,无法进攻,没有速度,无法防御,送死而已!所以,想要提升战斗力,必须要有真正的、优秀的鱼雷艇!” 蒋纬国点点头,欧阳格在旁边冷嘲热讽:“你以为我不想有?还不是因为没钱嘛!国家这么困难,每年就拨那么一点经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不成你让我撒豆成兵?”他说着,又满脸恼怒鄙夷地道,“陈绍宽那个眼高手低的绣花枕头,居然还买了造了两艘轻型巡洋舰!白白糟蹋那么多军费!如果那两艘巡洋舰的军费给我,我早就弄出一支新式鱼雷艇编队了!” 欧阳四海继续道:“其次,我们的鱼雷艇不但老旧,还不够多!起码要一百艘!要知道,日本海军的那些战列舰、航空母舰、重型巡洋舰虽然都是大肥肉,但每艘周围都有少者几艘多者十几艘轻型巡洋舰、驱逐舰、炮舰、炮艇进行护卫的,我们现在这二三十艘,有什么用?刚靠上去就要被人家主力舰的护卫舰艇打成碎片,不折不扣的飞蛾扑火!鱼雷艇既需要质量,更需要数量!我们这点鱼雷艇,质量已经惨不忍睹了,数量更是雪上加霜!还有,我们没有鱼雷艇造船厂!中日海战一开,局势肯定一边倒,日本海军会全面获得制海权,中国领海在中国领土前就要全面沦丧,到时候,中国所有出海口都会被日军控制、封锁、监视,鱼雷艇玩的是数量,消耗速度是很快的,我们手中现有鱼雷艇打没了,怎么办?想外购都没有渠道!” 蒋纬国笑了,因为欧阳四海说的这几点跟他想的是不谋而合的。 欧阳格在旁边冷笑道:“就你聪明!就你高瞻远瞩!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还不是因为没钱吗?你与其在这里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还不如给我老老实实学习去!只要你保证你的那艘鱼雷艇能在实战中百发百中,我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欧阳家的祖坟也冒青烟了!” 欧阳四海神色严肃:“爸,我刚才说的质量、数量、补充这三点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你的战术思维!首先,鱼雷艇玩的是密集性攻击!百分之百的意义并不大,因为胜利是寄托在鱼雷艇编队的这个整体上的,你却注重个体,这已经本末倒置了;其次,你看看这座学校,在哪里?在江阴!在长江边上!也就是说,你打算开战后让我们鱼雷艇部队在长江里迎战日军舰队!这不是扯淡吗?长江才多宽?一千多米而已!长江能跟大海比吗?太狭小了!鱼雷艇的真正战场、真正舞台,是在大海上!在近海水域!我觉得应该把電雷学校搬到海边,搬到浙江省沿海地区某个秘密地点。一来,浙江省海岸线曲折复杂,找个地方把鱼雷艇编队藏起来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二来,长江入海口毗邻浙江省,日军真的侵华了,他们的舰队肯定是先攻打上海,占领长江入海口,以上海为桥头堡,从日本本土、朝鲜半岛源源不断地运输兵员、军械、物资到中国大陆,到时候,下手机会多不可数!一艘鱼雷艇几十吨,如果牺牲几十艘干掉日军一艘战列舰,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三来,大海要比长江辽阔多了,鱼雷艇才能真正地放手大干!在长江里,鱼雷艇怎么攻击?长江就相当于一条跑道,鱼雷艇在这条跑道上面对面地冲锋向日军舰队,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只有在大海上,鱼雷艇才可以全方位地、三百六十度地对日军舰队发动攻击!四面八方、蜂拥而上!百雷齐射,防不胜防!胜算必然大增,战果必然丰厚!” “你这是飞蛾扑火!”欧阳格嗤之以鼻。 欧阳四海神色变得凛然无比:“爸,我们鱼雷艇官兵不就已经做好飞蛾扑火、有去无回的准备了吗?飞蛾扑火,看似自取灭亡,但只要飞蛾们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照样扑灭火团!” “说得好!”蒋纬国忍不住连连称赞,他看着欧阳格,“欧阳长官,你儿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是…是吗?”欧阳格本来要呵斥欧阳四海,但听到蒋纬国称赞欧阳四海,不得不把话重新咽下去。 “嗯!”蒋纬国重重地点头,他看着欧阳四海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哥们,你在鱼雷艇使用战术这方面确实是慧眼如炬,很有见地,很有远见性,很棒!很了不起!” 欧阳四海喜出望外:“你也这样认为?” 蒋纬国笑道:“你说鱼雷艇应该密集编队出击,很好的设想,可以叫做‘狼群战术’。” “狼群?”欧阳四海笑了笑,“我觉得应该叫‘蜂群战术’更好,蜂拥而上嘛!” “蜂群?”蒋纬国再次笑了,“不错,更形象。但是,要把这个战术化为现实,还需要慢慢来。首先就是建立真正的强大的鱼雷艇部队,训练出世界一流的鱼雷艇官兵,在这之前,还需要整顿海军。”他看着欧阳格,“欧阳长官,我父亲已经下达命令,全面整顿海军以备战。中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中国海军本来就很弱小,却还四分五裂,这种局面必须要彻底改变。電雷学校要正式划入海军部管理下,海军以后必须集体听命于陈绍宽部长的指挥,令行禁止、万众一心、全力抗敌。” 欧阳格面露惊讶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个電雷学校是“中央海军嫡系部队”,蒋介石苦心经营就是为了避免海军被“福建帮”一家独揽,如今听蒋纬国的意思,似乎要把刚刚建立的这点家当全部拱手让给以陈绍宽为首的“福建帮”了,岂不是与電雷学校建校宗旨背道而驰? 蒋纬国看出了欧阳格的疑惑,其实他已经请示过蒋介石了:“放心吧!鱼雷艇部队就是我们海军的核心主力,会被重点建设和发展的。” 欧阳格顿时心领神会,他露出一个哑巴吃饺子的表情:“既然委员长下命令,我校上下自当服从委员长的安排,整顿海军、全力备战。” 那天蒋纬国和蒋介石商议整顿海军的事务时,蒋介石说道:“纬儿啊,你应该知道父亲让欧阳格单独创立‘電雷学校’的本意吧?” 蒋纬国点头:“知道。海军现在都被福建人把持,不怎么听命于中央,所以父亲您被迫另起炉灶嘛!不过,父亲,您听我把话说完。根据客观现实和我国国情,我国海军只能建为一支由水面舰队、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陆战部队这六部分组成的精悍军队,其中,鱼雷艇和潜艇是核心重点,也是我们此时以及战争爆发后都要持续发展的两个部队,至于水面舰队,肯定就此停止发展了,虽然眼下的水面舰艇大部分都被福建人把持,但是,开战后,军舰越大就越容易成为日军目标,可以肯定,一旦全面开战,过不了多久,水面舰艇就会损失殆尽,只剩下便于隐藏的鱼雷艇和潜艇还能继续战斗。所以,父亲,只要我们牢牢地把鱼雷艇、潜艇、布雷队、海航队、陆战队掌握在手,并且扩大规模、精心栽培,让他们在战争爆发后立下功劳,到时候,‘福建帮’不就水到渠成地被挤出海军了吗?陈绍宽他们没了水面舰队,自然没了立足资本,再加上战争爆发后,水面舰队没多久就被挤出这场战争,没了表现机会和表现资本,而鱼雷艇部队和潜艇部队则大展拳脚、不断立功,中央的嫡系人马就会迅速成长、晋升、增多,被提拔的机会、被重用的机会都多得是。随着时间推移,‘福建帮’规模日益萎缩、功劳原地踏步,中央嫡系则规模蒸蒸日上、功劳与日俱增,逐渐控制海军各部门,即便海军以后再拥有水面舰队,官位还轮得到福建人吗?” 蒋介石听得连连点头:“说得对!纬儿,你考虑问题很周全,好,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 蒋纬国一边笑着说“请父亲放心”之类的话一边心里不是很有滋味,他这番话当然都是违心之言,他肯定不会在开战后“坑”以陈绍宽为首的“福建帮”,但他必须要像小阴谋家那样背后算计,这样他才能获得蒋介石的欣赏和支持。 此时中国海军主要有“四大家族”,分别是以魏瀚为开创者的魏家(福建人)、以萨镇冰和萨师俊为代表的萨家(福建人)、以陈绍宽为代表的陈家(福建人),以及被蒋介石扶持而逐渐兴起的欧阳家(江西人),代表人物是欧阳格、欧阳琳、欧阳勣等。显然,魏家、萨家、陈家在蒋介石眼里都是“杂牌”,所以他才重点扶持欧阳家来建造他的中央嫡系海军。只是,蒋介石的做法肯定加剧了海军的内部矛盾,不利于海军在抗战中做出最大贡献,蒋纬国此时的工作就是尽力改变这一点。 跟欧阳格通气后,蒋纬国带着欧阳格、欧阳四海返回南京,直接前往海军部会见陈绍宽。 正文 第047节 海军(3) “陈部长,中日全面大战已经不远了,海军方面有什么打算或计划吗?”见到陈绍宽后,蒋纬国直奔主题。 现场除了陈绍宽、蒋纬国、欧阳格、欧阳四海,还有陈季良和曾以鼎,此二人是两舰队司令,也是陈绍宽的左膀右臂。听到蒋纬国这句问话,陈绍宽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蒋纬国见过周至柔,周至柔气色也不好,脸上四分焦躁四分忧虑,外带两分希望,毕竟,振兴空军虽然很难,但只要脚踏实地去努力,还是有希望的;眼下,蒋纬国看到三位海军将领一个个都脸色沉重,三张脸无不乌云密布。陈绍宽苦笑一声,他的苦笑简直可用凄凉二字形容:“还能有什么打算或计划呢?我们也不需要自欺欺人,敌我实力强弱悬殊巨大,胜败也早已注定,我们海军上下能做的,就是在全军覆没前发挥出最大努力,不负使命、不负国民。” 听到陈绍宽这么说,蒋纬国和欧阳格都笑了。蒋纬国的笑是安慰的笑,欧阳格则是冷笑。陈季良怒视欧阳格,曾以鼎略偏过头,神色黯然,陈绍宽已经懒得跟欧阳格吵架了。蒋纬国笑起来:“陈部长说得是啊!我们确实无需自欺欺人。目前,中国海军共有50多艘舰艇船舶,绝大部分都是小艇老船,总吨位只有区区4.4万吨,至于日本海军嘛,则拥有300多艘舰艇船舶,并且都是大型的、正规的军舰,总吨位达120多万吨,是我们的近三十倍;不仅如此,日本的造船工业每年还能建造超过50万吨的舰船,而我们的造船工业,每年只能造几千吨。” 陈绍宽再次苦笑:“二公子,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把我们已经清楚的东西再说一遍吗?” 蒋纬国摇头:“陈部长,我们海军的困境和无奈,我也是非常清楚的。正所谓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周主任他们建设空军已经非常艰难了,更何况是建设周期要远远超过陆空军的海军呢?实际上,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不过,只要找对方向,我们海军还是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创造出更大的战果。陈部长,根据我父亲的命令,我们海军要进行全面整顿,条件所限。我们不可能建造出一支真正的强大海军,所以我们海军要走精兵路线,要精干、要强悍,在最短时间内变成一支短小精悍的海军。” “哦?”陈绍宽三人都有些惊奇,“二公子,委员长打算怎么整顿海军?” 蒋纬国有条不紊地道:“首先,海军部要正式改组为海军总司令部,下辖机构都要进行全面精简,不能养吃白饭的人,不能保留可有可无的机构部门,从而提升海军的效率;另外,福州海军学校、福州海军制造学校、福州海军飞潜学校、广东海军学校、青岛海军学校…包括欧阳副校长的军政部電雷学校,全国所有跟海军有关的军校都合并,统一合并成海军大学,总校设在福州,海军总司令部也设在福州。”蒋纬国非常清楚,抗战爆发后,中国沿海省份几乎都被日军占领,辽宁、河北、山东、江苏四省被占得干干净净,浙江北部被占领,广东中部被占领(此时的广西省没有出海口,后世属于广西省的沿海地区此时属于广东省,海南岛此时也是属于广东省的),福建省被日军侵占的程度是沿海省份里最低的,只有厦门和福州两地被占领过。当然了,这不是说福建人没为抗战做贡献,海军过半是福建人,东南亚华侨大部分祖籍都在福建,日军之所以没占领福建,一是福建全省八成是山地和丘陵,三分之二又是森林,日军很难强攻,因为福建的山林地理环境太适合中国军队抵抗了,二是福建省对面就是日占台湾,驻台日军已经海空封锁住福建、监视住福建,掐断中国在福建的出海口,所以没必要打了。眼下,也正因为如此,福建省非常适合作为中国海军总部和海军总基地的所在地,并且也同时照顾到陈绍宽等福建籍贯海军将士们的故土心理。 听到蒋纬国说“電雷学校也并入海军大学”时,陈绍宽三人都感到很怀疑地看着欧阳格,同时心头一喜:“老蒋把他的‘嫡系海军’并入海军里,莫非真的要认认真真地进行备战了?”陈绍宽感到很警觉地看着蒋纬国:“二公子,海军部要改组成海军总司令部?那我们岂不是以后要听何应钦的了?” 何应钦此时是军政部部长,所谓的“军政部”就是中华民国的国防部(国民政府此时没有设立国防部),军政部原先的权力是非常大的,但随着军事委员会的成立,军政部的权力被削弱了很多,可仍然是仅次于军委会的第二号军事机构。军政部原先掌管全国陆海空三军,下设陆军署、海军署、航空署、军需署、兵工署、军医署、兵役司、军务司、军法司等部门,眼下,航空署已经独立出来,成为航空委员会,并且刚刚被改组为空军总司令部,而海军署也已经独立出来,成为海军部。海军部、军政部,都是部级机构,陈绍宽以前要听何应钦的,现在跟何应钦都是部长,实权虽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地位却是平起平坐的,而眼下,蒋纬国声称海军部要被改组为海军总司令部,这在编制上就把海军部给降了一级,陈绍宽又要听从何应钦,这让他在心理上感到抵触,因为何应钦素来排挤打击他。 “陈部长放心吧!”蒋纬国笑着道,“航空委员会被改组为了空军总司令部,现在海军部被改组为海军总司令部,两个部门都直属于军委会,不是军政部。海军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他最后这句话虽然有点大言不惭,但却让陈绍宽听得很心动,因为蒋纬国如果说“都可以来找我父亲”,陈绍宽是肯定不相信的,因为蒋介石一直在插手海军的内部,如果蒋纬国愿意帮海军,海军以后处境肯定就好多了。虽说蒋纬国在公职上只是一个芝麻官,但他与生俱来的“蒋介石二儿子”这个金字大招牌则顶得上一个上将。 陈绍宽忍住心头的微微兴奋:“接下来呢?” 蒋纬国说道:“接下来就是核心了,陈部长,我们必须要对海军进行一场大手术,让它变成最适合接下来中日海战的一支精悍海军。陈部长、陈钧座、曾钧座,中日海军差距之大,你们是最清楚的,一旦中日开战,实力远逊于日本海军的中国海军该怎么做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剑走偏锋、另辟蹊径!首先,我们海军不可能成为一支拥有战列舰、航空母舰、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驱逐舰等舰种齐全、数量众多、规模庞大的全面海军,那根本不切实际,无论是时间、财力、物力、人力、工业、资源等方面,我们几乎都不具备。更何况,日本海军目前的规模已经三十倍于我们了,我们如果以常规方式进行追赶,岂不是邯郸学步?岂不是乌龟追兔子?陈部长,请恕我冒昧,我确实在这件事上想对您提出点意见。早在八年前(1928年),您向我父亲上书,要求投资2000万元建造中国的第一艘航空母舰,你还把中国海域划分为四大战区,设想建造20艘航母,组建4个航母战斗群,预计总耗资18亿元,而国民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才3亿元;六年前(1930年),您修改了海军计划方案,要求建造1艘航空母舰、2艘装甲巡洋舰、2艘巡洋舰、28艘驱逐舰、24艘潜艇,以及其它各种舰种,总计建造106艘军舰,预计总耗资8亿元。陈部长,说认真的,您的想法很正确,但是不是有点‘不符合国情’?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财力建造这么齐全的海军?假如真建造了,岂不是会拖垮陆军和空军?没有陆空军保护国土,海军再怎么强大,又有多少用武之地?陈部长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审时度势、因地制宜啊!” 陈绍宽面露赧然和苦涩之色:“难道我们中国人就真的不能圆了海军梦吗?” “肯定能圆,但现在还不行。”蒋纬国颇为同情地看着陈绍宽,“还有,您前几年花费了四百三十多万元跟日本订购了‘宁海号’轻型巡洋舰,随后又花费了四百五十多万元让江南造船厂建造出‘宁海号’的姊妹舰‘平海号’,前后花费了近九百万元。看上去给中国海军增添了两艘先进的轻型巡洋舰,但说实话,一旦中日开战,这两艘军舰只能充当日军活靶子,不会有任何实战用途。首先,敌我海军几乎不可能发生传统的舰队决战,即便发生了,我们这两艘轻型巡洋舰也会遭到日军战列舰、重型巡洋舰的肆意蹂躏;其次,现代海战都是飞机的天下了!日本海军到时候只要派几十架飞机来,一顿炸弹鱼雷,就可以把这两艘军舰送入海底!陈部长,你说,我们花费那么多资金,增添这两艘华而不实的轻型巡洋舰,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国内显显威风、吓吓人?陈部长,你是不是稍微有点…有点什么了?” “好高骛远、好大喜功呗!”欧阳格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陈绍宽叹息一声,没说话。他非常痛苦,因为他渴望自己的海军能拥有新式军舰,但是,家底异常薄弱的中国海军即便增加几艘新式军舰,也根本改变不了日本海军对中国海军造成的压倒性实力优势,增加军舰也只是给日本海军增加靶子而已。陈绍宽知道自己“好大喜功”,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的海军一直都由“一堆清末的破铜烂铁军舰”组成的,一直都是原地踏步。说到底,海军的建设周期实在太长了,一旦落伍了,没有十年八年时间以及上亿的巨额资金,根本就不可能赶上去。 蒋纬国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重了点:“陈部长,我们言归正传吧!中国海军无法独立地打败日本海军,但可以剑走偏锋,使用非常手段给予日本海军最大限度的打击。首先,海军将士们都要抱定九死一生的参战信念。”他看着陈绍宽、陈季良、曾以鼎,“这一点,可以吗?” 陈绍宽肃然道:“不管是常规手段还是非常手段,海军上下都已经抱定了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的信念!这一点,请二公子放心!请委员长放心!” 蒋纬国笑了笑:“倒也是,你们用现有海军舰艇参战,也是九死一生。好,其实最适合中国海军的参战武器,就是三样。”他一字一顿,“潜艇、鱼雷艇、水雷。” 陈绍宽三人眼睛亮了亮,但也没有觉得震惊,因为蒋纬国的部分建议已经被他们想到了。陈绍宽说道:“其实,我们已经有过这方面考虑了,拼水面舰艇,我们完全拼不过日本海军,所以我想到了潜艇。但是,我国无法自造潜艇,只能外购,所以这是一个麻烦事,首先就要通过委员长那一关…”他无奈地笑了笑。历史上在1937年,陈绍宽在获得蒋介石的允许和支持后,曾向德国订购了5艘潜艇(1艘760吨的vii型和4艘每艘280吨的iib型),并且派去80名海军官兵前往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受训,但因日本阻挠,所以这五艘潜艇在完工后并未交给中国海军(国军直到1960年才真正装备上第一艘潜艇,共军在1956年就装备上了)。 “我们…能有潜艇了吗?”陈季良和曾以鼎都激动起来。 “当然!”蒋纬国笑道,“否则我来就是给你们画饼充饥的吗?德国政府已经承诺向我们提供30艘潜艇…先别高兴,暂时拿不到,估计要等到明年,不过,德国方面已经先行送来三艘潜艇了,过阵子就到,并且不包括在那30艘里。” “真的?”陈绍宽三人无不欣喜若狂,欧阳格和欧阳四海也都两眼放光。 “当然!”蒋纬国不得不像跟周至柔对话时那样再来一遍,“除了这三艘潜艇外,还会有相应零件、弹药、油料、德国教官、德国潜艇技术人员、德国后勤维修人员一起过来。因此,我们要在福建省沿海地区建立一个潜艇基地,或者说是潜艇工厂,当然了,我们眼下不可能自造潜艇,但要初步具备维修潜艇的能力,慢慢发展。另外,德国方面还会帮我们建造一个鱼雷艇工厂、一个水雷工厂、一个鱼雷工厂。我到时候再帮你们看看能否搞到一批海军飞机。如果事情顺利得话,我们海军以后就由水面舰队、潜艇部队、鱼雷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陆战部队这六大部分组成。海军总司令部和海军大学都直接听命于军委会,要注意,海军大学以后集中力量培养潜艇部队人员、鱼雷艇部队人员、布雷部队人员,因为这三支部队才是我们海军以后的真正核心。” “二公子,”曾以鼎开口道,“你好像非常青睐鱼雷艇?” “当然!”蒋纬国神色认真,“我们海军很弱小,如何才能以弱抗强、以小击大?潜艇和鱼雷艇就是最适合我们的利器!潜艇当然是最好的,可惜我们造船工业太落后,无法大规模发展潜艇部队,只能退而求次,重点发展鱼雷艇部队了!鱼雷艇确实非常适合我们海军现状,鱼雷艇号称‘海上轻骑兵’,具有多方面的优点,第一是航速高,机动性很强;第二是攻击能力很猛,一艘鱼雷艇甚至可以打瘫一艘巡洋舰;第三是隐蔽性好,转移也很方便,第四是造价低廉、制造容易、使用方便。我们造船工业确实很落后,但建造百八十吨的鱼雷艇还是没问题的。虽然鱼雷艇也有适航性差、活动半径小、自卫能力弱等缺点,但仍然还是最适合我们海军的一种武器。战事一开,我们海军不可能在公海上阻挡住日本海军,日本海军舰艇就会开到我们海岸线边,不就送上门给我们鱼雷艇部队打了吗?所以适航性差、活动半径小,其实这都不是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卫能力弱。”他看着陈绍宽三人,“鱼雷艇只能偷袭,无法强攻,如果遭到敌方军舰攻击,危险性极大,驾艇出击的海军将士们必然就凶多吉少了,所以…” “没什么所以!”陈绍宽一挥手,神色凛然,“这个主意非常好!凶多吉少又如何?九死一生又如何?难道以我们原先常规方式抵抗强敌,我们就不凶多吉少了?就不九死一生了?既然都一样,这种方式还能给予敌人更大的打击,我们何乐不为?二公子!”他看着蒋纬国,目光感动而庄严,“二公子,谢谢你了,海军方面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蒋纬国释然一笑,然后取出一百万美元的支票递给陈绍宽:“那你们就加油吧!”他既是对陈绍宽三人说的,也是对欧阳格说的。掏钱时,蒋纬国心痛不已,妈的,又是一百万美元! 九月中旬,海军部正式被改组为了海军总司令部,陈绍宽上将担任总司令,欧阳格中将担任副总司令,陈训泳中将担任总参谋长,陈策中将担任副总参谋长,“中国海军三朝元老”萨镇冰上将担任海军大学校长;海军各方面的精简、整顿、搬迁等事务同时也都有条不紊地陆续展开,海军总部、海大总校、潜艇基地、鱼雷艇工厂、水雷工厂、鱼雷工厂都开始动工。 “空军和海军被整顿后,战斗力应该能提升不少吧?给小日本的打击也应该能更大了吧?”忙完这两件大事后,蒋纬国心情有些欣慰,也有些自豪,因为他正式开始为国尽力了。 正文 第048节 装甲团(1) 完成“指导”空海军的事务后,蒋纬国再去找蒋介石并且开门见山:“父亲,我想组建一支新式部队,哦,规模不大,一个营编制就行。”蒋纬国知道,眼下的中国陆海空三军里,空军最好整顿(因为空军内部基本无派系之争),海军次之(海军内部也有派系,但不算多,也不太复杂),陆军是最麻烦的,陆军内部各方面势力简直是盘根错节、纠缠无解,蒋介石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把陆军“梳理干净”,更别说蒋纬国了。蒋纬国没打算整顿陆军,他想直接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亲卫队”。 蒋介石并不是很意外,他已经看出了蒋纬国的“野心”:“你要自己组建部队?不去某支部队里直接就职?” 蒋纬国态度很坚定:“不,我要自己组建部队。”蒋纬国需要属于自己的精锐的嫡系部队,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成了“鸡首”,就拥有独立自主权,成了“牛后”,就要人在屋檐下了,即便以后发展起来,蒋纬国的“嫡系部队”也会“血统不纯”。蒋纬国并不想当一个小军阀,但这是历史大环境决定的,没有自己的子弟兵,战时就无法指挥得如臂使指,就难以打胜仗。试想一下,就中国军队此时内部派系林立、杂七杂八的现状,蒋介石就是给蒋纬国十万大军,蒋纬国也肯定无法指挥得得心应手。蒋纬国必须“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地壮大自己的嫡系,并且他拥有白手起家的各种优越条件,有钱、有权、有各种国内国外关系、有全国第一硬的靠山后台、有超前思想,时间也够(近一年时间),不白手起家简直糟蹋了了这么好的条件。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问道:“纬儿啊,你想组建什么部队?” 蒋纬国干脆利索:“装甲部队。”众所周知,从二战开始,陆战就是坦克的天下了。 蒋介石笑了:“你虽然从德国那里弄来一批坦克,但你没有人手呀!” 蒋纬国也笑了:“挖墙脚呗!所以我需要父亲您再次给我尚方宝剑。” 蒋介石哑然失笑:“好,我就批个手令给你吧!但你别搞得太出格。” 蒋纬国笑嘻嘻地道:“父亲你就放心吧!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嘛,我招人的宗旨是宁缺毋滥,不会挖太多墙角的。” 拿着蒋介石大笔一挥写下的手令批条,蒋纬国叫来了孙涛四人,他现在就只有这四个“忠心小弟”,虽然还有一个杨梅,但杨梅对他一直不感冒,德国之行结束后,她立刻向宋美龄请求把她调回侍卫队,但宋美龄没同意,杨梅只得满脸不情愿地继续跟在蒋纬国身边,脸上表情就好像蒋纬国欠了她很多钱。蒋纬国心里也有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孙涛四人就像“四条狗”,对主人忠心耿耿、随叫随到,杨梅则完全像“一只猫”,对主人爱理不理、若即若离。 “纬哥,我们干嘛去?”孙涛四人都非常兴奋。 “挖人去!”蒋纬国兴致勃勃地大手一挥。 孙涛四人立刻都两眼放光,他们当然明白,蒋纬国要开始组建“蒋家军”了,他们四个是在一开始就跟着蒋纬国的“老部下”,蒋纬国步步高升的时候,他们肯定也一起水涨船高。想到这些好处和已经开始踏上的金光大道,四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干起事情来也愈发地卖力。 蒋纬国想组建一支装甲部队,他需要两样东西:坦克、装甲兵。搞到坦克比较难,搞到训练有素的装甲兵就更难了,坦克可以跟德国买,装甲兵总不能也雇德国人吧?曾为历史上德军的钢铁洪流和闪击战的辉煌而深深痴迷的蒋纬国自然知道他此时根本不可能靠着一己之力在中国军队内建起现代化的大规模装甲部队,但创建一支装甲营还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再慢慢发展成装甲团、装甲旅,直到装甲师、装甲军。好在,此时的国军已经有装甲部队了,虽然规模很小,但足够让蒋纬国“捡现成”了。蒋纬国的舅舅、财政部长宋子文在1929年从英国购买了24辆“卡登·洛伊德”式超轻型坦克,开启了国民政府中央系军队的机械化历程,而在这之前,中国由于军阀割据、混战不断,各地军阀也挖空心思地曾从国外购买了数目很少的轻型坦克和装甲车,以此增强军力,张作霖的奉军就曾和法国购买了“雷诺-17”轻型坦克,但由于数目很少,加上没有专业的装甲兵人才和使用坦克的军事理念,因此这些坦克在中国的军阀内战中不成气候,没起到多大作用;1930年,来中国的第三批德国军事顾问团总顾问是前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乔治·魏采尔,在他的大力推动和促进下,蒋介石和国民政府才开始注意起装甲兵这一新生兵种,后陆续从德国、意大利、英国等列强大国购买了少数坦克和装甲车,并于1935年成立了一个交通兵学校(装甲兵学校)。历史上抗战爆发时,中国军队所拥有的坦克大约只有100辆。1937年4月,国民政府在南京方山成立陆军装甲团,正式成为中国军队创建装甲部队的先河,但由于坦克数量少且未合理使用,所以国军的装甲部队在独立与日军交战中战果平平,直到后来的1944年,中国滇缅远征军才大规模和正规化地使用美式坦克并给了日军沉重打击。 国军现在共有2支装甲部队,一个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一师战车队(即后来的第一个装甲团),另一个是税警总团的战车队。前者自然是天子门生、嫡系精锐,但装备精良程度却不如后者,因为后者虽然只是蒋纬国舅舅、财政部长宋子文给财政部建立的一支私人武装,但宋子文是财政部长,富得流油,税警总团有这么一尊财神爷做靠山,经费自然是财大气粗,外购军械时一掷千金。税警总团的创建者是宋子文,创建时间是四年前的1932年,按道理,这是一支用于缉私征税的非正规部队(就像后世的武警,既属于军队也不属于军队),但在宋子文的大力经营下,税警总团已经是一支连中央军嫡系都比不上的精锐部队,而这种擅自建军的行为当然是蒋介石不能容忍的,但宋子文毕竟是宋美龄的哥哥,所以蒋介石长期不敢“动”宋子文的这支宋家军,只不过,宋子文玩弄权术哪里会是蒋介石的对手,两年前(1934年),蒋介石找个借口让宋子文“出洋考察”,随后命令中央军第二师师长黄杰取代宋子文心腹温应星担任税警总团总团长,从而吞并了宋子文苦心经营的这支宋家军。此时的税警总团驻扎在徐州,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驻扎在南京郊区。 驱车抵达驻扎在孝陵卫的教导总队后,蒋纬国受到了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少将的“热情欢迎”。桂永清不但笑容可掬、亲切和蔼,并且一口一个“二公子”,还不停地关切询问“校长近来身体如何”。蒋纬国懒得跟桂永清啰嗦,直奔主题:“桂长官,中日大战已经如箭在弦,我父亲打算全面整顿三军。教导总队有一支战车队,根据我父亲的意思,战车队要独立出来,直属于军委会,届时在战场上作为一支奇兵来打击日寇,这件事就拜托桂长官多多帮忙了。”蒋纬国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甩出一张三十万法币的支票,“把战车队从教导总队里独立出去,对教导总队可能产生一些负面影响,这三十万元还请桂长官给全体弟兄下个月发放双倍军饷用以安抚人心。请弟兄们放心,教导总队无论何时都是国军精锐,都是我父亲最重视的部队。” “二公子有心了!校长对我们真是关爱有加呀,我部官兵一定誓死报效党国、报答校长。”桂永清一点儿也没客气,拿起支票,落袋为安。两人其实心知肚明,这三十万纯粹是蒋纬国给桂永清的好处费,也是教导总队战车队的“卖身钱”。 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做人原则,桂永清非常配合蒋纬国,立刻带蒋纬国前往第一师战车队的营地。抵达战车队营地后,蒋纬国看到一队队年轻精壮的官兵正在日常操练,场边停放着一辆辆坦克、装甲车、汽车、卡车等。刚看第一眼,蒋纬国心里就有些嗟叹唏嘘,因为这些被国民政府、被国军当宝贝的战车都是“小玩意儿”,虽然蒋纬国看不懂坦克型号,但也看得出那些坦克都是十吨左右甚至十吨不到的轻型坦克,并且都很陈旧了。蒋纬国脑中装着的画面是“数以百计的豹式坦克、虎式坦克排山倒海地冲杀向日军”,而眼前现实却是一二十辆老掉牙的轻型坦克。 “光亭啊!过来!”桂永清满面春风地招呼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指挥部队训练的上校。 那名年约三十岁出头、国字脸、眉目清和的陆军上校急忙奔过来,肃然立正,向桂永清敬礼:“总队长!有何吩咐?” 桂永清笑着指了指蒋纬国:“二公子带来了校长的命令,你们战车队要独立出教导总队,直属于军委会。”他又看着蒋纬国,指着这名上校介绍道,“这是教导总队战车队队长杜聿明。” “哦?是吗?”杜聿明颇为惊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独立出去呢?” “哎,校长这样安排,肯定别有深意。”桂永清笑眯眯地道,“校长深谋远虑,我们只需执行校长命令、服从校长安排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光亭啊,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下属啦!以后跟在二公子身后要是平步青云了,可别忘了我们这干老伙计啊!” 杜聿明笑起来:“总队长,你这话说的…”他看着蒋纬国,微笑道,“二公子,你好。” 蒋纬国看着杜聿明,心里啧啧道:“这家伙就是杜聿明?如果没有我的干涉,这家伙会高官累进至第五军军长,而第五军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抗战时中国唯一的一支机械化部队。不错,我正好要组建装甲部队,这个杜聿明也算是专业对口了,正好可以被我拉拢来做我的马弁。”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给杜聿明敬礼,毕竟人家是上校,他只是中尉,说出的话也很客气:“杜队长,纬国不才,以后就是你的部下了,还请你多多教导呀!” 杜聿明吃了一惊,然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客气地回道:“二公子言重了!”蒋纬国虽然已是正儿八经的国军军人、陆军中尉,但他就是一个“散兵游勇”,还没正式加入军伍。杜聿明和桂永清差不多都猜到了,“老头子”特地把教导总队战车队单独拉出来,就是专门给他小儿子开小灶的。明白这一点后,桂永清看着身边的杜聿明,心里暗暗地都有些嫉妒了,毕竟杜聿明是他属下的时候,不管杜聿明怎么升,自己肯定都要比他高一级,但杜聿明现在跟了蒋纬国,以后谁能爬得更高就不好说了。 在桂永清和杜聿明的带领下,蒋纬国粗略地查看了一下战车队,然后对杜聿明说道:“根据我父亲的命令,战车队接下来要改编为一个装甲营,原先战车队队员来去自由,自愿决定,想加入装甲营的就要离开教导总队了,想继续留在教导总队的也可以继续留下。” 杜聿明点点头,然后笑着道:“绝大部分人肯定都愿意加入装甲营的。”他看到一名少校军官经过,呼喊道,“建楚!” 那名个头偏矮、模样温和、戴着眼镜的少校立刻奔过来:“队长!” 杜聿明吩咐道:“根据校长的命令,我们战车队要脱离教导总队,被改编为一个装甲营,成员来去自由,你负责登记一下,愿意留在教导总队的人可以继续留下,愿意走的就跟我们一起走。” “好!我马上去办。”少校顿时神色兴奋起来,他猜想既然战车队要“单独成军”,并且中日大战已经近在眼前,上头所以更加重视战车队,战车队十有八九要增加新式坦克军械了。 “这是我队学兵连连长。”杜聿明向蒋纬国介绍着这个少校,“廖耀湘,字建楚。刚留法回来,喝了不少洋墨水。”他随即又给廖耀湘介绍蒋纬国,“这是校长的二公子,奉校长命令过来进行战车队改编事务的。” “二公子,你好。”廖耀湘有些惊奇地跟蒋纬国握手。 “啊哈!又是一个可用之才!”蒋纬国暗暗想着,“这就是廖耀湘啊,如果没有我的干涉,这家伙以后会成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新六军的军长。啧啧,不错,又是一个送上门的马弁。”他心里一边盘算着对方一边照样满脸客气:“廖连长,你好,以后我们就要共事了,还希望你多多指点呀!” 没费多大的事,蒋纬国仗着蒋介石给的尚方宝剑,很顺利地把战车队从教导总队里挖到他自己的麾下,以杜聿明、廖耀湘为首的绝大部分战车队成员都选择脱离教导总队,选择“跟二公子混”,蒋纬国虽然看不上战车队的那些破铜烂铁,但也毫不客气地带走了个一干二净。 挖走教导总队战车队里,蒋纬国立刻启程去徐州,挖税警总团的墙角。 正文 第049节 装甲团(2) 税警总团是一支十分特殊的部队,属于中央军,装备比中央军嫡系还要精锐,但却不是中央军的嫡系,而是中央军里的“精锐杂牌”。税警总团此时已经不再是宋子文的“宋家军”,名义上还归属于财政部,实际上属于中央军的正规军部队,此时的总团长是中央军第2师师长黄杰中将兼任。蒋纬国来到师部后,黄杰的表情跟桂永清一模一样,春风满面、笑容可掬。蒋纬国暗暗想笑,自己有这么一个“全国第一爹”,身价果然非同凡响,蒋介石当校长时培养出的这些将军们个个都一口一个校长,一口一个二公子。几句废话寒暄后,蒋纬国懒得继续浪费时间:“黄将军,根据我父亲指示,国军要正式组建第一支装甲部队了,但教导总队那个战车队的基础太薄弱,所以要从税警总团里再抽调一批人手以及税警总团的全部战车,至于税警总团,根据我父亲指示,以后改编为两个师。当然了…”蒋纬国不紧不慢地道,“我父亲说了,这两个师以后肯定还是归你指挥。” 黄杰顿时心头一动、眼睛一亮,他听得出蒋纬国的话外音,他此时是第2师师长兼税警总团总团长,虽然管两支部队,但在级别上还是一个师长,如果税警总团被改编为了两个师,并且也归他指挥,那他就指挥三个师了,在编制上他不可能又当第2师师长又兼任另外两师师长,毋庸置疑,三个师会组成一个军,而军长宝座肯定是他的,那他就从师长变成军长了。意识到这一点后,黄杰心花怒放,嘴上连连说着客气话:“二公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配合。” “那就麻烦黄将军了。” “分内之事,谈何麻烦?二公子客气了。” 宋子文辛辛苦苦建立的税警总团虽然已经被蒋介石吞并了,但眼下好歹还是一个囫囵的整体,不过,此时则要被蒋纬国和黄杰给瓜分了。 两只各怀鬼胎的狐狸在心照不宣中一起驱车前往税警总团总团部战车队的驻扎地。 税警总团在宋子文的苦心经营下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规模庞大、实力雄厚。原本全总团下辖四个团以及一些总团部直属部队,相当于六个团,全总团总兵力3万余人,在被蒋介石吞并继而交给黄杰管理后,又增加两个团,全总团此时下辖6个团以及一些总团部直属部队,总兵力增至4万余人。当然了,原本属于宋子文心腹的那些中高层军官都被调离了税警总团,此时税警总团的一个总团长(黄杰)、三个副总团长、六个团长、十二个副团长、过半营长…都是黄埔嫡系人员。 坐车过程中,蒋纬国翻看着黄杰提供的税警总团各级军官的花名册,眼神一动,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黄将军…”蒋纬国忍住激动,“这个孙立人是不是安徽庐江人?” “是啊!”黄杰有些意外,“怎么?二公子,你认识他?” “就去他那里!”蒋纬国有些等不及了。 黄杰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吩咐司机:“去第四团!” 二十分钟后,蒋纬国在税警总团第四团的团部内见到了该团团长孙立人上校。“果然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啊!”刚看到孙立人第一眼,蒋纬国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孙立人身材匀称而挺拔,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实际上,孙立人此时已36岁,但依旧风度不减。蒋纬国知道孙立人在原先的历史上会通过一场又一场胜利而威名远扬、风光无限,成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新一军的军长,并且孙立人的军事指挥才干也是无需多言,当然了,现在的孙立人还没获得证明自己的机会,但也快了,不到一年后就爆发的淞沪会战中,他便开始崭露头角,至于现在,地位其实也不算低了。当黄杰跟孙立人解释事情来由时,蒋纬国则暗暗叫苦:“不好,估计暂时挖不到这个家伙了。廖耀湘是个破少校连长,挖他轻而易举,杜聿明虽然是上校,但也只是一个营级的破队长,孙立人可不是,他现在是上校团长,手握五千精兵,妈的,我接下来成立的是一个营,撑死了也只能让他当个营长,他又不傻,不做上校团长跑来做我的上校营长?算了,先放过他,以后再挖。” “嗯,我明白了。”听完黄杰的讲述,孙立人点点头,“我团里的那七八辆坦克和装甲车都会交给二公子的,没问题。” 黄杰笑了笑:“根据校长的意思,操控那些坦克和装甲车的人员,想一起去的就一起去,想留下的就继续留下。抚民(孙立人表字)啊,校长打算把税警总团改编成两个师,以你的能力和资历,当个旅长或副师长都是没问题的!” 孙立人似乎宠辱不惊,他看了看蒋纬国:“二公子,委员长要组建一支纯粹的装甲部队,你也参加?” “当然。”蒋纬国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上军装,“我可是军人啊!” 孙立人笑了:“连二公子都投笔从戎了,看来,委员长和国府确实是打算要全面抗战了。” “孙团座,真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共事啊!”蒋纬国显得很诚恳。 孙立人略显惊讶:“二公子真是抬举在下了。” 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蒋纬国跟黄杰一起离开第四团,前往税警总团的总团部直属战车队,顺利地进行了战车队的交割手续。两人刚准备离开,一名上校军官驱车赶来,拿着几份文件:“师座,这是第四旅上个月的经费账目,请你检查,另外,这里还有我刚拟定好的新训练草案,也请你过目批阅。” 黄杰接过那几份文件匆匆地看了看:“桂庭啊,我对你是百分之百放心的,你要是贪污,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经费账目什么的就别交给我检查了,至于你拟定的这份新训练草案,我看不错。你毕竟曾上过战场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干过,通过实战获得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行,都按照你说的办吧!” 蒋纬国在旁边好奇地问道:“黄将军,这位是…” 黄杰笑着介绍这位上校:“第二师第四旅旅长郑洞国,三年前他可是参加过长城抗战的,跟日军面对面地拼过刺刀。” “又是一个名将!”蒋纬国心头一动,随后懊恼无比,他根本没法拉拢郑洞国,郑洞国现在的官比孙立人还大,孙立人是上校团长,郑洞国已经是上校旅长了,蒋纬国只有一个营,庙太小,装不下这么多“大神”。更何况,蒋纬国已经意识到,自己如果把国军的优秀将领统统挖到自己这里来,肯定会造成其它部队人才流失,继而在客观上降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在这件事上,蒋纬国不能“损公肥私”。 此时的税警总团包括6个团以及一些总团部直属部队,总兵力共4万余人。蒋纬国当然没打算挖走整个税警总团,他只想着把税警总团总团部直属部队里的那支战车队挖走,但是,接下来事情发展得让蒋纬国有些措手不及。税警总团战车队的人员几乎全部都选择离开税警总团,这一点倒不出蒋纬国的意外,毕竟“跟二公子混”肯定会吃香喝辣、前途无限,但是,税警总团那六个团以及其它直属部队里也有大批人员想要一起跟蒋纬国走,他们一是想重新投个“明主”,二是不愿意再忍气受气了。 税警总团是宋子文建立的“宋家军”,虽然宋子文是中央大员、蒋介石的大舅子,并且税警总团武器装备比中央军嫡系部队还要精良,但是,税警总团毕竟“出身不好、血统不纯”。因为不是中央军嫡系,并且此时是被吞并的、被迫寄人篱下的,所以税警总团处境可想而知,高层军官被大换血,中层军官被撤换大半,基层官兵屡受排挤打压,总团长黄杰肯定不会拿这种“中央军里的杂牌军”当回事,他把税警总团基层官兵们的武器枪械以各种借口“拿走”,装备给他的第2师,然后再用破枪旧炮装备给被抢走好枪好炮的税警总团基础官兵们,另外,税警总团以前有宋子文这尊财神靠山,生活条件和各种待遇都非常好,吃的是美国牛肉罐头,穿的是呢子军装,军饷津贴是中央军其它嫡系部队的三倍多,但现在,这支部队姓蒋不姓宋,并且蒋介石也没把他们当成自家嫡系,所以黄杰趁机中饱私囊,税警总团的好东西能搬就搬,税警总团的经费能扣就扣,他干这事干得有恃无恐,因为蒋介石本来就暗示他“瓦解掉这支非嫡系部队”。自然而然,税警总团的基层官兵们都怨气十足、人心涣散,此时听说蒋纬国到税警总团里“招人”,大批基层官兵们纷纷要求脱离税警总团想以后“跟蒋纬国混”,一来可以逃离黄杰的盘剥和歧视;二来跟了蒋纬国,立刻就是“中央军嫡系”了,从而结束此时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处境(黄杰对税警总团确实不上心,历史上淞沪会战爆发后,税警总团也开赴前线、奋勇杀敌、死伤惨重,伤员足有五千多人,黄杰最后带着剩余的完好官兵撤走了,把这些剩余完好官兵改编成第40师,至于那五千多伤员,他当成废品抛弃了,孙立人接管了那五千多伤员,以此为基础,重建部队,后来形成了大名鼎鼎的新编第38师。);三来,税警总团老长官宋子文是蒋纬国的舅舅,从感情上讲,税警总团的官兵们更愿意追随宋子文外甥蒋纬国而不是蒋介石学生黄杰。 “我操!这么多?”看到统计报告,蒋纬国吃了一惊,因为请求脱离税警总团跟他走的官兵足有五千多人,基本上都是一些连长、排长带头的,还有两三个营长也参与其中,看来,官兵们的怨气已经积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正文 第050节 装甲团(3) 黄杰站在蒋纬国身边,脸色很不好看,这么多官兵想离开,正是他“统军无方”的证明。如果蒋纬国不在场,黄杰早就大发雷霆并把那些想离开的官兵统统都以“哗变叛乱”的罪名给抓起来,同时枪毙“带头煽动者”,但蒋纬国此时在场,黄杰只能满脸赔笑地道:“二公子,你真是英名远播啊!听到你招兵买马,一下子有这么多兄弟想跟你一起打鬼子。” 蒋纬国看了看黄杰,觉得他更像在嘲讽自己而不是称赞自己。蒋纬国已经想到了,如果自己不要那些主动想追随自己的官兵,自己走后,黄杰肯定秋后算账,那些官兵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既然他们想要追随自己,蒋纬国肯定不能冷了他们的心,并且,这些税警总团的官兵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直接用之肯定要好过招募新兵壮丁再慢慢训练,只是,人数太多了。蒋纬国本打算建立一个营,但这么多人都足够建立一个加强团了。 “我都要了!”蒋纬国思考片刻后,一锤定音,反正他现在的钞票还能养得起这么多人。 黄杰非常配合,因为那些请求追随蒋纬国的官兵都是他部队里的“不稳定分子”,此时借这个机会让给蒋纬国,正好让他不流血地完成了“清理门户”。 听闻蒋纬国对那些请求追随他的官兵们“全盘接受”后,税警总团更是炸开了锅,更多官兵纷纷请求离开税警总团、追随蒋纬国,人数迅速超过一万,这么多人,别说建一个团了,都可以建一个旅甚至一个师了。 “好!我还是都要了!”蒋纬国咬咬牙。 “二公子…”黄杰语气略带揶揄地道,“这么多人,你恐怕既镇不住也养不起吧?校长应该也不会同意的。”他心情很不高兴,蒋纬国带走几千人,他无所谓,正好帮他解决内患;蒋纬国带走上万人,税警总团就彻底散了,还怎么改编成两个师?他还怎么爬上军长宝座? 蒋纬国心一横:“我试试看!” 这趟徐州之行让蒋纬国不但满载而归,并且收获多得让他都要消化不良了,除了几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外,还有足足上万人想要追随他。 蒋纬国这个行为属于严重的“擅自扩军”,蒋介石给他一个营的编制,他却招到一个旅甚至一个师的人,如果蒋纬国不是蒋介石的儿子,那他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好在蒋介石是蒋纬国“亲爹”,因此蒋纬国估计自己还是可以摆平这件事的。同时,戴安国给蒋纬国发来电报:“德国赠送的那批坦克已经到南京了。” 接到这封电报后,蒋纬国喜出望外,因为他有充足理由可以跟蒋介石要番号了。 当晚,回到南京憩庐的蒋纬国跟蒋介石“坐地起价”:“父亲,德国赠送我们的那批坦克已经运到南京下关码头,我反复考虑,觉得一个营装不下我们现有坦克了,所以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团的番号。”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纬儿啊,你现在是一个中尉,按照军队的军衔军职配对,你顶多只能当个连长,马马虎虎当个副营长,可你现在一下子要组建一个团,团长、副团长的位置都轮不到你的,毕竟你年龄太轻、军衔太低、资历也太薄了,你正式成为军人才短短两个月,继续晋升你的军衔,不大妥当。还有啊,你要建的这个团可是国军第一个装甲团,级别很高,属于旅级甚至师级的,按道理,团长起码是上校,就是少将也很正常。你以一个中尉的军衔当团长,能服众吗?” 蒋纬国笑起来:“父亲,我肯定当不了团长,副团长也轮不到我,但是,哪怕我只是在这个团里当一个士兵,这个团也肯定听我的。经费、装备、物资,都掌握在我手里,再加上我可是蒋委员长的儿子,大家都知道我才是这个团的真正主人,谁敢越俎代庖或反客为主?” 蒋介石忍俊不禁:“你这就是典型的狐假虎威吧?” 蒋纬国嘻嘻一笑:“父亲,请您相信我吧!给我一个团的正式番号,并且直属于军委会。” 蒋介石点点头:“行,就顺你的意思吧!” 蒋纬国连连致谢:“父亲,谢谢您,另外…”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又怎么了?”蒋介石心情很好,“有话就直说嘛!” 蒋纬国实话实说:“父亲,我去徐州找黄杰将军后,税警总团的官兵们听说我招募人手,纷纷争先恐后、成群结队地要求脱离税警总团,投奔我,加入我建立的新部队,人数…上万。父亲,我估计黄将军对税警总团不是很好,所以搞得税警总团此时人心思变…” 蒋介石立刻听出了蒋纬国的意思,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动,因为黄杰刻意打压税警总团就是他的意思,只不过,命令是含糊的,尺度就很微妙了,比如,蒋介石让黄杰以三分力度打压税警总团,黄杰却使用九分力度,蒋介石让黄杰“以柔克刚”慢慢地消化税警总团,黄杰则明火执仗、横征暴敛,自然而然,这事就不好说了,说到底,蒋介石才是“幕后主使”。听完蒋纬国的陈述后,蒋介石沉吟了一下:“税警总团是宋子文建立的,本来就是非法武装,早晚要裁撤掉。黄杰可能做得有些粗暴,所以激起了反弹。其实,这事要是做不到滴水不漏,税警总团难免发生哗变甚至是叛乱。说起来…把这支部队交给你,未尝不是一个巧妙的安排,既非中央军嫡系又属于中央军序列,宋子文是你舅舅,税警总团的官兵们应该对你更加认可。这支部队倒也十分精锐,弄散了也有点可惜。只是…你原打算组建一个营,现在已经增加成一个团,难道还要变成一个旅或一个师?太快了吧?纬儿,你自己也说了,足足有上万人啊!你控制得了这么多人吗?还有,装甲部队一开始就组建一个旅或一个师,岂不是太唐突了?” 蒋纬国也知道这件事确实让蒋介石难办:“父亲,您自己也说了,税警总团是一支十分特殊的部队,既是中央部门直属部队,又不属于中央军嫡系,既是杂牌,却又很精锐,如果毁于这种刻意打压,岂不又白白糟蹋了国家军力?我想,在番号上还是一个团,但实际编制可以大一点,只要对外不公布就成了。至于我能不能控制,应该没问题,我相当于他们的‘救命恩人’,并且我是他们老主人的外甥,离开我,他们活不下去,难道他们还能有什么心思?” 蒋介石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个团,经费肯定由军委会拨款,既然对外宣称只是一个团,虽然规格可以提升为一个旅或一个师,但给你一个师的经费,你也养不起这么多人的。” “没事!多出来的资金缺口,我来补。”蒋纬国一脸暴发户表情,“虽然我手头也比较紧,但短期内养活这么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另外,父亲,德国马上要援助我们建立坦克工厂、飞机工厂、鱼雷艇工厂、潜艇基地等兵工厂,那些兵工厂都需要精锐部队保护啊!说句实话,我确实很缺人手,要是慢慢地招募人手再慢慢地训练,简直就是临渴掘井。白捡了税警总团,正好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蒋介石思索了半晌:“纬儿啊,我要是同意此事,就相当于把税警总团交到你的手里了。上万人马,你真有把握?” 蒋纬国笑着道:“父亲,您多虑了。税警总团虽然不是中央军嫡系,但他们也不是地方杂牌军,更不是‘共党赤匪’,他们只是想不被歧视、不被打压、不被排挤,说白了,他们就想找到一个真心对他们好的新主人,仅此而已,即便我镇不住,不是还有父亲您帮我吗?” 蒋介石再次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好,纬儿,我就把税警总团交给你了。切记,人心难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防人之心,都要留一手。” 蒋纬国对蒋介石这种类似于曹操般的生性多疑自然是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装出深受启发的样子:“父亲教诲得是,我一定牢记。”他随即得寸进尺,“父亲,您索性给我两个团番号算了!” “什么?”蒋介石不得不吃了一惊,“两个团?” 蒋纬国振振有词地道:“一个团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人啊!索性来两个团得了。一来可以不至于部队规模太臃肿而导致指挥不畅,二来可以掩人耳目,让外界特别是日本人以为我们有两个装甲团。实际上,两个团里,一个是装甲团,一个是步兵团,但都打着装甲团的旗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起到烟雾弹的作用。以后在战场上,两个团一起出现,日本人还以为都是装甲团,岂不是可以虚张声势,起到欺敌惑敌的效果?” 正文 第051节 装甲团(4) 蒋介石虽然对蒋纬国的贪得无厌而感到一丝隐隐的担忧,他当然不是担忧蒋纬国“居心不轨”,而是担心蒋纬国控制不了这么多人马,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蒋纬国这番话也有道理,既然都给一个团了,再给一个也无妨:“纬儿,我会让军委会每月按照两个师的规格给你的这两个团发放薪饷经费,但是,如果资金不足了,军委会是不会再掏钱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蒋纬国笑起来:“谢谢父亲大人!” 走出蒋介石的书房后,蒋纬国喜笑颜开,心里已经得意地笑了:“他妈的!上万人马啊!并且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都被我白捡了!太便宜我了!我的好舅舅,你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从不利己,专门利人’啊!哼哼哈哈哈…”他发出一阵阵曾小贤式的得意怪笑。 事实也的确如此,宋子文辛辛苦苦地建立“税警总团”这支中央军里非嫡系的精锐部队,反手被蒋介石吞了,然后挨了两年的“整”,此时被蒋纬国白白地捡了一个大便宜。蒋纬国在这件事上确实交了大好运,首先,宋子文建立了税警总团,然后蒋介石和黄杰唱了两年“白脸”,此时蒋纬国跳出来唱“红脸”,立刻“众望所归、应者如云”。忍受了黄杰两年欺压的税警总团的官兵们自然对宅心仁厚、救他们逃出苦海、后台全国第一硬、还是老主人外甥的蒋纬国充满好感,有了好感,忠诚度立刻嗖嗖地往上窜。当蒋纬国拿着蒋介石的“尚方宝剑”从南京再回徐州,正式招兵买马(并且招的都是精锐老兵)时,整个税警总团几乎人去楼空。税警总团原本三万多人,被蒋介石交到黄杰手里后又增加了编制,扩充为四万多人,此时的这四万多人里有三万余人都是税警总团的老成员,约一万人是从中央教导总队里调拨进税警总团里的“新鲜血液”。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的税警总团既参加了淞沪抗战也参加了淞沪会战,战果较大,但损失非常惨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内部争斗,内部的“宋派”和“蒋派”明争暗斗,导致部队人心散乱、战力下降。眼下,蒋纬国接手税警总团,他的特殊身份天生性地消除掉了内部争斗,因为“宋派”官兵会因为他是宋子文外甥而服从他,而“蒋派”官兵也会因为他是蒋介石儿子而忠于他。蒋介石和宋子文闹别扭,蒋纬国则是标准的中间人,可以平衡税警总团里“蒋派”和“宋派”的冲突。 税警总团的三万多老成员里,足有两万多人选择脱离税警总团,投靠到蒋二太子的麾下。这让蒋纬国又惊又喜又发愁,惊喜是他原以为只是一万多人,没想到又翻了一番,变成两万多人,发愁的是人多了,他要花的钞票肯定也多了。税警总团4万多人里,2万多老成员选择离开,1万多新成员大部分没离开(这些人都是中央教导总队根据蒋介石命令陆续安插到税警总团里的,从而稀释掉税警总团的宋家军成分),剩下的7000多人虽然是老成员,但也没有离开,这些老成员大部分属于孙立人的第四团。孙立人治军有方、爱兵如子,所以这些老成员们已经不太在乎能不能离开税警总团,只愿意跟随孙立人。看着蒋纬国一下子拉走了税警总团足足一半多人马,黄杰脸色自然很不好看,但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蒋介石的学生,蒋纬国则是蒋介石的儿子,得意学生哪里比得上亲儿子。 面对着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蒋纬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挖人挖到底。蒋纬国此举就是“擅自扩军”,擅自扩军有两个阻碍,一是蒋介石知道后的后果会很严重,二是要有足够的资金来养军。对于别人而言,这两个阻碍都十分麻烦,对于蒋纬国而言,这两个阻碍根本就不是问题,蒋介石是他老爹,难道还会处罚儿子?至于资金,蒋纬国现在手头不松,但也不太紧,况且他也不是坐吃山空,那几条海外财路会源源不断地给他送钱来,并且马上会有国内财路。 “孙大哥,愿意来我的部队吗?”蒋纬国明火执仗地向孙立人发出邀请,他非常真诚地说道,“我非常希望我能跟你在同一支部队里、同一个战壕里,并肩为国而战。” 孙立人彻底的吃惊了,他不知道这个跟自己毫无交情的蒋二公子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另眼相看,但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拳拳盛意,他很感动,因为他现在虽然地位不低,但也没到功成名就的程度。略思考一分钟后,孙立人微笑着道:“恭敬不如从命,就谢谢二公子的垂青了。”他没有理由拒绝,第一,他现在税警总团里当第四团的团长,税警总团本来就已经快要解体,他隐隐间有股“报国无门”的担忧,跟了蒋纬国,肯定不用发愁这个问题了;第二,他已经看出蒋纬国“胸怀大志”,乐意加盟其中;第三,蒋纬国是蒋介石儿子,跟了他,前程似锦。 蒋纬国顿时喜笑颜开:“好!欢迎!欢迎!”他心花怒放,因为再次挖到了一个抗日名将。 由于孙立人投靠了蒋纬国,因此他的税警总团第四团草随风转,五千多人齐刷刷地一起跟着孙立人投入蒋纬国的麾下。 黄杰愈发不高兴了,士兵都走光了,他还怎么当军座?但是,他接下来彻底呆了,因为蒋纬国挖了孙立人后居然欲壑难填、变本加厉,去挖黄杰的副手、第2师第4旅旅长郑洞国。黄杰险些气炸肺,蒋纬国狠挖特挖税警总团的墙角也就拉倒了,居然还对他的部队也下手了,但他再怎么恼火也只能干瞪眼。 郑洞国此时是第2师第4旅的旅长,军衔上校,按道理,他加入蒋纬国的部队,撑死了只能当个团长,从旅长变成团长,肯定是下降了,但是,一个是当蒋纬国部队的团长,一个是当黄杰部队的旅长,哪一个更有前途?这根本就不用多说。因此当蒋纬国满脸宋江表情地对郑洞国发出“共聚大义”的邀请后,郑洞国的反应跟孙立人一样,很爽快地选择了“跳槽”。 “一下子挖到两个抗日名将,老子发了!”蒋纬国在心里笑成了一朵花。 税警总团的4万多人,三万多老成员几乎都被蒋纬国挖走了,一万多新成员里也有不少选择投入蒋纬国麾下,累计足足3.1万余人,就是编一个军都绰绰有余了。蒋纬国喜不自禁,他终于有自己的部队了。 “二公子。”孙立人走到蒋纬国身边,“你现在兵多将少,难以重建内部已经有些涣散的税警总团,我向你推荐一批人,他们都是税警总团原先的骨干军官,但在黄杰来了后,他们都被排挤了出去,你要是能让他们回来,他们肯定会感激你,会对你忠心耿耿。只要你同意,我马上会给他们发电报或打电话,通知他们。” “好!孙大哥,麻烦你了!”蒋纬国对孙立人自然信赖无比。 通过孙立人的推荐以及蒋纬国的邀请,税警总团的第一任总团长温应星、第二任总团长王庚以及曾在税警总团内担任过团长、副团长、营长、副营长职务的赵君迈(也是孙立人的私人好友,两人曾一起在美国留学)、古鼎华、王公亮、刘耀寰、丘之纪、钟宝胜、齐学启、刘放吾等军官纷纷重回税警总团。温应星等军官原本是宋子文的“嫡系心腹”,在税警总团被蒋介石吞并、被黄杰控制后,这些宋家军的骨干们自然都被排挤出了税警总团,要么挂个空头衔整天无所事事,要么在政府机构里坐冷板凳。毋庸置疑,温应星等人对税警总团都是有感情的,他们渴望回来,同时更不愿意看到黄杰“肆意糟蹋”税警总团,此时获悉蒋纬国接手税警总团并且招他们回来重装上阵,温应星等人自然大喜过望、无不响应。 蒋介石担心蒋纬国控制不住税警总团,确实多虑了,蒋纬国完全能控制得住,原因如下: 第一,温应星等人都必须依靠蒋纬国才能安身立命,因为蒋纬国掌握着部队的经济大权; 第二,温应星等人受够了黄杰的排挤打压,蒋纬国此时救他们逃出苦海,他们感恩戴德、忠心报效还来不及,哪里会反叛蒋纬国; 第三,蒋纬国是宋子文的外甥,温应星等人在骨子里忠于宋子文,但忠于蒋纬国也是“爱屋及乌”、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四,温应星等人已经被蒋介石“整”过一次,哪里还敢再给蒋介石提供整他们的理由,蒋介石要整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就行了,他们要是敢对蒋纬国阳奉阴违、图谋不轨,蒋介石收拾他们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 第五,蒋纬国是蒋介石二儿子,后台全国第一硬,身价比宋子文只高不低,跟着“蒋二公子”混,税警总团就彻底是中央军嫡系了,前途一片光明。 这么多理由加起来,使得温应星等人对蒋纬国自然是忠心不二。 宋子文在1932年建立的税警总团,在辗转四年后,此时正式变成了蒋纬国的起家部队。 正文 第052节 装甲团(5) 蒋纬国手里的这支部队,在番号上是两个团,在编制上是两个旅,在级别上是两个师,在实际人数和实际火力上则差不多是两个军。好在孙立人举荐了温应星等人过来帮忙,否则蒋纬国光靠他和杜聿明、廖耀湘、孙立人、郑洞国,肯定没法管好这么一大批人马。蒋纬国部队驻扎地在南京紫金山北麓的一片丘陵间的树林里(实际上,蒋纬国部队有好几个驻扎地,部队目前很分散,因为集中起来的话,外界一看就知道人数根本不止两个团,驻扎在紫金山北麓的是蒋纬国团的核心部队和指挥部),浩浩荡荡上万人到来后,山林里犹如雨后春笋般迅速修建起了遍地的营房。因为蒋纬国的事先叮嘱,官兵们没有滥砍滥伐,木材原料大部分都是从别处运来的,保护了紫金山的自然风光,实际上,官兵们也不想砍掉驻扎地里的树木,眼下虽然已是九月中下旬,但天气还是闷热无比,呆在树荫下肯定要好过砍掉树后被太阳晒。蒋纬国财大气粗,后台全国第一硬,因此没费多大口舌,军委会就调拨来第一批军费和大批的物资(蒋纬国部队虽然是为他自己建立的,但同时也是为国家建立的,经费肯定是军委会掏大头,资金不足再由蒋纬国自己掏腰包。蒋纬国现在手头也开始紧张了,能不出钱的地方他也不想出),人多力量大,营地在两天内便全面完工,各种军用设施、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看着无不忙碌得热火朝天的官兵们,蒋纬国心驰神往:“这就是老子的部队啊!终于开始了!”税警总团三万多官兵的“弃暗投明”,大大地便宜了蒋纬国,使得他省掉了招兵买马的步骤。宋子文辛辛苦苦建立的税警总团此时白白地便宜了蒋纬国,正可谓是“外甥狗,吃上走”。 “二公子,真没想到,原打算建一个营,却一下子变成两个团了!”杜聿明喜笑颜开地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份文件,兴奋得满脸红光,“对了,我已经统计好了,我们两团现共有…” “这个等一下说。”蒋纬国打断杜聿明,“第一,不要再叫我二公子了,我以后是你下属,叫我纬国或建镐就行了;第二,我让你打听的人,你都打听好了没?”蒋纬国觉得自己应该趁早拉拢几个有用人才,否则的话,时间拖下去,人家都混成将军师长军长了,想拉都没法,趁着他们现在的职位还不高,才能方便挖,并且他们早点跟自己,感情也会更早就开始积累。蒋纬国去税警总团挖人的时候,杜聿明则忙着给他“四处打探”。 杜聿明笑起来,他取出另一份文件:“二…建镐,你亲自点名的这几个人,我都打听了。戴安澜,目前在第25师当团长;胡琏,现任第11师第66团团长;黄百韬,正在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三期学习;余程万,在第49师里当团长;方先觉,在第20师里当副团长;宋希濂,此时是第36师的少将师长;王耀武,第51师的少将师长;俞济时,第58师的中将师长;…” 蒋纬国点点头,心里有点遗憾:“这其中几个抗战名将的位置都已经不低了,没法挖了。”他思索一下:“杜大哥,你帮我一个忙,去问黄百韬,看他愿不愿意来我这里当个副参谋长。”刚才的那些抗日名将里,基本上都是团级甚至师级的,黄百韬则没有军权,挖他相对容易点。 杜聿明略感惊讶:“建镐,让黄百韬来我们这?这个人不是…” “不是什么?”蒋纬国笑起来,他知道杜聿明想说什么,“不是嫡系?我知道,但用人之道是任人唯贤,不是任人唯亲。黄百韬这个人很有能力,对国家也忠心耿耿,为什么不用?”国军的高层将领里绝大多数都是黄埔嫡系,出身于杂牌军的将领即便得到重用,也难以升至真正的高位,但黄百韬是一个例外,他是从杂牌军里靠着军功硬生生杀出的一员悍将、大将。黄百韬是不折不扣的杂牌军出身,他是天津人,所以参加的是北洋军,跟的是奉系的张宗昌,北伐末期才投靠蒋介石,这种出身和资历,几乎注定他在中央军里吃不开,眼下的他只是在陆军大学里学习,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历史上黄百韬从陆大毕业后只是到军委会里当了一个高级参谋,然后一直都担任参谋军职,直到抗战末期才崭露头角,并在内战中正式“崛起”)。黄百韬的优点是非常多的,平时练兵有方,战时身先士卒,并且没什么不良嗜好,奉公守法、严于律己,并且意志顽强、坚韧不拔、敢打敢拼、攻守俱佳,他在国共内战中只有一支日械部队,却能屡屡重创解放军。实际上,这也是出身原因。黄百韬知道他不是黄埔嫡系,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只能用战功来证明自己以及获得蒋介石的信任,所以在战场上拼死奋战。 蒋纬国挖孙立人,杜聿明是理解的,孙立人虽然也不是出身黄埔嫡系,但毕竟是海归派;蒋纬国挖郑洞国,杜聿明非常理解,因为郑洞国跟杜聿明都是黄埔一期;但蒋纬国挖黄百韬,杜聿明就很不理解了,在他看来,蒋纬国要组建的部队是中央军嫡系里的嫡系,必须确保“血统绝对纯正”,怎么能让黄百韬这种杂牌军出身并且也看不到有什么特长的土鳖加入进来(黄百韬是在抗战末期才崭露头角的,此时还没什么战功)?但是,蒋纬国既然发话了,杜聿明也只能表示赞同:“好,我明白了。” “那就麻烦杜大哥你了。”蒋纬国说话很客气,“我们言归正传。你继续说吧!” 杜聿明翻了翻手上的调查资料,“至于张灵甫嘛…”他笑了笑,“现正在南京模范监狱里坐牢呢!” 蒋纬国笑起来:“因为他把他老婆杀了?” 杜聿明点头:“嗯,去年的事了。校长还亲自过问了此事,听说他的黄埔学生公然触犯国法、无故杀妻,当场震怒不已,下令把张灵甫绳之以法。张灵甫那时身在陕西,是我同乡,他自己行走千里,来南京投案自首,被判了死刑,不过,我听说他在申诉书里似乎说他妻子暗通共匪,不得不大义灭亲,因此改判为十年有期徒刑,按日期来算,他还有九年才能出狱。这个张灵甫原本是国军第1军第1师独立旅第1团上校团长,结果…身败名裂、前程尽毁啊!” 蒋纬国看着杜聿明,吩咐道:“光亭兄,你帮我跑一趟,把张灵甫从模范监狱里提出来。”他心里打定主意,其他人不好挖,这个张灵甫肯定要挖,因为这家伙被挖的条件实在太好了。 杜聿明愣了一下:“这家伙现在是囚犯啊!我哪有权力把他提出来?” 蒋纬国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批条:“我跟我父亲求过情了,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张灵甫是个人才,希望他法外开恩,让张灵甫戴罪立功。我父亲最后也同意了,这是他的特批手令。” 杜聿明暗暗惊讶不已,他接过蒋纬国递来的批条:“好!这件事交给我吧!” 杜聿明刚走,廖耀湘便急匆匆地赶过来,满脸喜色、兴高采烈,老远就喊道:“二公子…” “叫我纬国或建镐。”蒋纬国不得不更正。 “好!”廖耀湘喜形于色,“二公子…建镐,那批坦克已经从德国运过来了!” “没有泄密吧?”蒋纬国不放心地问道。 “绝对没有!”廖耀湘很有把握,“我去南京下关码头接收时,这批坦克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打开,装载它们的德国货船没有在上海靠岸,上海毕竟龙蛇混杂,日本人眼线多如牛毛,所以那艘船直接开进长江,开到南京下关码头,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觉,船上坦克现在都已经搬到我们团的一个新建仓库里。” “好!”蒋纬国也兴奋起来了。 廖耀湘继续眉飞色舞:“一共来了三艘货轮,除这五十辆坦克,另外还有装甲车三十辆、重型卡车五十辆、侧三轮摩托车八十辆!另外,配套的零件、燃油、弹药、维修器材等设备…好家伙,又足足装了一艘船!” 蒋纬国喜笑颜开,他暗想:“妈的!幸好老子组建了两个团,否则一个营哪里消化得了这么多坦克?并且以后还会有更多呢!”他迫不及待地一挥手,“走!看看去!” 两人兴冲冲地驱车前往营地后面更深入的紫金山腹地,在一个被三片丘陵所环抱、绿树如荫的山坳间,蒋纬国看到山坳尽头出现了一排排木制房屋,足足两个连的士兵在守卫这里。在士兵们的注视和敬礼中,蒋纬国和廖耀湘走进其中的一座房屋里,顿时,两人都两眼发光。 “我的心肝宝贝啊…”蒋纬国看着一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三号坦克,恨不得亲一口,他此时的脸上表情跟一个色狼把一个美女逼入小巷子里准备下手时没什么区别,都是眼睛放光、口角流涎、满脸奸笑。 正文 第053节 装甲团(6) 现场还有十多名金发碧眼的德国军人,其中两人是负责进行交割手续的,剩下的则是蒋纬国从德国聘请来的装甲兵教官兼顾问。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德军少校用生硬而蹩脚的汉语说道:“二位,我叫汉斯·莱奥哈特,是受邀过来到贵部就职的装甲兵总顾问,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这里的50辆坦克里,包括10辆三号坦克、10辆二号坦克、30辆一号坦克。三号坦克每辆重18吨,乘员共5人,公路时速40公里,野外时速23公里,武器是1门37毫米坦克炮和2挺7.92毫米mg-34机枪,带炮弹79发、机枪子弹3750发,装甲最薄处10毫米,最厚处40毫米;需要说明的是,三号坦克原本设计安装1门50毫米坦克炮,而德国陆军普遍装备37毫米反坦克炮,基于口径标准化的考虑,所以安装37毫米坦克炮,但随时可以更换为50毫米坦克炮。” “不要紧!37毫米已经够了!”蒋纬国心知肚明,37毫米坦克炮轰日军坦克绰绰有余了。 汉斯笑了笑,继续说道:“二号坦克每辆重9吨,乘员3人,武器是1门20毫米坦克炮、1挺mg-34机枪;一号坦克每辆重6吨,乘员2人,武器是2挺mg-13轻机枪。”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蒋纬国听得心花怒放。虽然眼前这些一号、二号、三号跟德国人以后研发的四号、五号(豹式)、六号(虎式)坦克比起来,堪称只是玩具,但是用来训练装甲兵以及对付坦克普及程度也不是很高的日军还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当然了,蒋纬国以后肯定还要继续向德国进口坦克,同时还要展开中国自产坦克的工程。蒋纬国其实打心里看不起日本人的那些所谓“强大”的焊铆式战车,那些破烂根本就是一个个会移动的薄铁皮碉堡,也就欺负欺负缺乏反坦克武器的中国军队,一旦跟苏联、美国等国的真正坦克交手,立马被揍得原形毕露、满地找牙,更别说跟坦克研制水平世界第一的德国比了。想到这里,蒋纬国忍不住感慨,对付日军的铁皮战车,哪怕来一百辆也无所谓,只要手上有一辆豹式或虎式就可以全部干掉,并且炮都不用开,直接豹入或虎入羊群地来回碾压一遍就够了。 摇头晃脑地把这些坦克欣赏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抚摸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后,恨不得晚上直接搂着这些坦克睡的蒋纬国才意犹未尽地跟廖耀湘、汉斯等人返回临时指挥部,当天晚上,蒋纬国召集所有军官开会,并且迎接部队的两位新成员。“建镐,这位就是张灵甫。”杜聿明指着两名新人里的一个向蒋纬国介绍道。 “二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宗灵没齿难忘!宗灵一定结草衔环、肝脑涂地以报答二公子!”指挥部里,一个被杜聿明带进来的年轻男子见到蒋纬国后立刻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看样子,他差点儿都要给蒋纬国下跪磕头了。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蒋纬国对此人可谓“恩重如山”。 “哪里!哪里!”蒋纬国急忙上前扶住此人,他看到此人大约三十岁出头,身材很修长,五官清秀英俊,但眼眶深凹、颧骨高凸、面色灰白、瘦骨嶙峋,一件新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衣架上般空荡荡的。蒋纬国疑惑地看着杜聿明,怀疑杜聿明是不是找错人了,首先此人自称“宗灵”而不是“灵甫”,其次此人面黄肌瘦、气色如晦,简直就是个痨病鬼,哪里会是那个“颜值”不亚于孙立人的张灵甫? 杜聿明看出了蒋纬国的不解,虽然并没有猜对,但他的回复也解答了蒋纬国的疑惑:“灵甫他在监狱里染上了疟疾,大病刚刚初愈,身体很虚弱,人都脱形了。” “哦…”蒋纬国不懂装懂地应了一声,他忽略了一件事,张灵甫姓名叫张宗灵,字灵甫,张灵甫肯定自称“宗灵”而不是“灵甫”。扶着张灵甫,蒋纬国一脸充满爱心的表情:“张将…张大哥,你客气了,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你是国家有用之才,虽然你犯下大错,可眼下国难当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因此我请求我父亲破格特例,让你戴罪立功。但是你要记住,我父亲之所以法外开恩,是给你机会,让你将功赎罪,并不是赦免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 “我知道!我知道!”张灵甫不停地抹着眼泪,“二公子,谢谢您,请您也帮我谢谢校长,说学生不争气,让他费心了,学生以后一定精忠报国、戴罪立功。”张灵甫杀妻后投案自首,本来他心如死灰、等待伏法,但他在监狱里大病一场,在鬼门关口晃了一圈,战胜病魔后的他因此而重燃求生欲望,并且他的发妻邢凤英在他坐牢后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张灵甫杀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这也是张灵甫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他更是愈发强烈地想活下去,虽然他已经被从被判死刑改为了被判十年有期徒刑,但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十年,其实比死刑好不到哪里去,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杜聿明出现在他面前,拿着蒋介石的特批,声称“这是二公子为你从校长那里求来的”。可以想象,得知自己自由后的张灵甫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并且他对蒋介石、对蒋纬国的忠诚程度也因此而“瞬间爆表”。无疑,从此以后,张灵甫会成为对蒋纬国赤胆忠心的铁杆死党。如果张灵甫此时还是原先的上校团长,蒋纬国肯定不会打他的主意,因为根本挖不动,但张灵甫既然在蹲大牢,人生陷入最低谷,蒋纬国正好卖个人情给他。那个故事怎么说的?你看到一个人走在路上,前面窨井盖没有盖,假如你立刻提醒他,他顶多对你说一句谢谢,但你故意袖手旁观,等着他掉进去,然后再去救他,那他就会对你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当然了,张灵甫坐牢并不是蒋纬国策划的,否则蒋纬国岂不是跟宋江吴用先害人再把人逼上梁山一样卑劣了? “你先前军衔是上校,经过这件事后,肯定是要降阶一级的。”蒋纬国看着张灵甫,“现在你是中校,以后好好干吧!我替你向我父亲保证了,张灵甫以后会用两个方式来洗刷罪责,一个是为国战死,一个是杀敌一万。你做得到吧?” 张灵甫满眼含泪:“做得到!做得到!做不到杀敌一万也必定做得到为国战死!二公子,请你替我谢谢校长,请你转告他,学生张宗灵再也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蒋纬国笑起来:“我相信你做得到的,还有,以后跟大家一样,叫我纬国或建镐。”说完,他望向两名新人里的另一个,此人长相倒也颇为气宇轩昂,眉目间有股刚毅果决的强韧神色,不用说了,此人就是黄百韬。 “二公子,黄百韬向你报道!”黄百韬今年三十六岁,但他却向蒋纬国一丝不苟地敬礼。 “黄大哥,不要多礼。”蒋纬国笑着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黄百韬军姿挺拔如松,眼睛一下子微微湿润了。蒋纬国看得都有点不大好意思了,自己就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却让黄百韬“感动得差点儿掉眼泪”。其实黄百韬对蒋纬国的感激之情绝不亚于张灵甫,蒋纬国对张灵甫有“救命之恩”,对黄百韬则有“知遇之恩”。黄百韬是一个又自卑又自强的人,他知道自己出身杂牌军,眼前这帮人里,蒋纬国身份“最为尊贵”,杜聿明、廖耀湘、孙立人、郑洞国、张灵甫…个个都是黄埔嫡系或海归派,只有他是“土鳖”,他感到自己低人一等,同时以此为动力,决心奋发图强,他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这天下午,杜聿明到陆军大学里找到黄百韬并告诉他“二公子看中了你的才干和忠诚,邀请你去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里就职”时,黄百韬激动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得到蒋二公子的垂青,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情。可以想象,黄百韬从此必然是蒋纬国的头号死忠分子,对蒋纬国的死忠程度绝不亚于张灵甫。 吃过晚饭后,蒋纬国召集军官们在指挥部召开部队组建后的第一次军官会议。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最高领导在开会时当然是最后一个才姗姗到来的,不然就无法彰显其作为领导者的权威和“公务繁忙”了。蒋纬国似乎也没免俗,军官们恭候他足足半个小时,他才风尘仆仆地走进充当指挥部的一间木屋里。实际上,蒋纬国也不是故意托大,他是返回憩庐拿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的,他以后打算就住在指挥部,要亲眼看着他的部队一天天成长。 蒋纬国一进来,现场的二三十名军官立刻“刷”地一齐起立,每个人虽然都极力保持着军容肃穆,但眉宇间却都按捺不住地流动着喜色。“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大家快请坐。”蒋纬国学着蒋介石开会时的动作,轻轻地抬起双手微微向下压了压,众军官立刻整齐划一地把屁股重新放回了凳子上,一双双目光炙热的眼睛一起紧盯着蒋纬国,等待他宣布大伙其实都已心知肚明的好消息。在这同时,众人发现蒋纬国的军衔变掉了,从两个三角星一道杠的中尉变成三个三角星一道杠的上尉了。杜聿明暗暗想道:“不愧是老头子的儿子,回家一趟,军衔都能升一级。” 正文 第054节 装甲团(7) 看着下面众人的热烈眼神,蒋纬国其实也想笑,高兴得想笑,他装模作样地掏出一叠纸,纸张页面上敲着军委会的大印。“有几件事要宣布一下。”蒋纬国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下,“首先,根据军委会的命令,陆军中尉蒋纬国为筹建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奔波忙碌,功劳甚高,晋升为陆军上尉。”听到他的这番话,众人心知肚明,蒋纬国原先军衔是中尉,确实太低了,难以在团里有一个比较高的职务,所以“老头子”找个借口给蒋纬国升了一级,这样就可以让蒋纬国在团里名正言顺地获得一个稍微高一点的职务,否则蒋纬国这个中尉要么当个连长要么当个参谋,都没什么搞头。当然了,“老头子”虽然给儿子开后门,也没有开得太过分,没有把蒋纬国一下子“连升三级”。杜聿明等人互相看看彼此,都心照不宣,继而一起哼哼哈哈地表示祝贺:“建镐,恭喜你了!”“上尉了,少校也不远了!”“这本就是建镐应得的嘛!” “行了!行了!等我当将军再恭喜吧!”蒋纬国懒得理睬杜聿明等人乱拍的马屁,“其次,经过军委会和蒋委员长的批准,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从现在开始,正式宣告成立了!根据…”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刚说出两个字就被下面众人迫不及待拍手的“哗啦啦”热烈掌声给淹没了。 蒋纬国不得不再次“轻轻地抬起双手微微向下压了压”,掌声停止后,他继续道:“根据军委会和委员长的命令,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共成立2个团,番号分别是…”他故意顿了顿,同时扫视一下众人,“本来,军委会打算授予我们的正式番号是国军陆军第1、第2装甲团,但我申请换了另外两个,并且已经得到军委会的批准。”蒋纬国目光如炬,“我们这两个团的正式番号…第一个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第918装甲团’!今天日期就是9月18日,今天是民国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五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九一八,这个番号、这个数字,对我们中国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明白吧?” “明白!”军官们无不心头震撼,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庄严。 “九一八事变!国耻日!”蒋纬国正色道,“不要忘了这个番号的意义!勿忘国耻!” “勿忘国耻!”军官们神色凛然。 蒋纬国接着宣布道:“第二个番号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28装甲团’,一二八,这个番号、这个数字,对我们中国又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同样明白吧?” “明白!”军官们再次心头震撼,“一二八事变!淞沪抗战!” 蒋纬国忍住心头的情绪涌动:“国军第一支或者说第一批装甲部队共有2个团,分别是第918装甲团、第128装甲团。这两个团都直接隶属于军委会,互相不存在隶属或归属关系。由于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只能通过外购渠道来获得,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所以,两个团里,优先装备第918团,然后再装备第128团。现在宣读一下人事任命。”蒋纬国拿起一份文件。 下面众人无不眼睛发亮。 “根据军委会的任命和委员长的批准,第918装甲团的团长职务…”蒋纬国看着杜聿明,笑着道,“由杜聿明上校担任。” 杜聿明顿时喜笑颜开,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他其实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团长宝座非他莫属,逻辑是现成的:所有军官里,没有将军,最高军衔是上校,杜聿明是上校,张灵甫虽然原先也是上校,但被降成了中校,又是戴罪之身,肯定没法跟他竞争了;温应星、王庚、赵君迈、古鼎华、王公亮、钟宝胜六人都是上校,但六人都出身于“宋子文派系”,老头子肯定不会把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交给非黄埔嫡系的“外人”,所以这六人被排除;除此之外,郑洞国和孙立人同样也是上校,孙立人可以被排除掉,他虽然才华横溢,但他不是黄埔嫡系出身的;郑洞国威胁是最大的,但郑洞国一直都是搞步兵的,而杜聿明已经在半年前改行搞装甲兵了;至于蒋纬国,他虽然是这个团的“缔造者”,后台又是全国第一硬,但他毕竟是中尉军衔(眼下已是上尉),老头子怎么可能把他在一夜之间就升为上校?并且老头子也不可能把杜聿明从上校降成中尉(或上尉),另一方面,老头子总不能让一个中尉(或上尉)担任团长却让一个上校担任副团长吧?因此杜聿明对花落本家还是充满信心的,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团不管谁当团长,真正主人都是蒋纬国,但他觉得自己也不至于成为“傀儡”,最高实权肯定是在蒋纬国手里,但不会所有实权都在蒋纬国手里,蒋纬国并不是跟他老子蒋介石一样喜欢搞“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蒋纬国继续宣读名单:“第918团副团长由孙立人上校担任,参谋长由齐学启中校担任,副参谋长由廖耀湘少校担任。”他看着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众人,不动声色地继续念道,“第128装甲团,团长由郑洞国上校担任,副团长由丘之纪中校担任,参谋长由黄百韬中校担任,副参谋长由张灵甫中校担任。” 众人大感惊奇,因为两个团的八个主官里居然没有蒋纬国自己。 蒋纬国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他耸了耸肩:“第918装甲团第1装甲营营长,蒋纬国上尉。” 众人都发出哦的一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虽然蒋纬国只是一个营长,但实际上两个团都是他的地盘,他是第918团第1营营长,其实就是第918团的老大,并且尽管第128团在编制上跟第918团是相互独立的,互相不存在上下级关系,但第128团的老大同样是蒋纬国。 蒋纬国又道:“第918团和第128团的总顾问兼总教官由德国陆军少校汉斯·莱奥哈特担任。”他望向杜聿明,“团座,我们两个团现在共有多少人?” 杜聿明满面春风:“我们两个团目前共有31234人。” 众人都暗暗惊叹:“我操!两个团三万多人?这是团吗?师都不止了!老头子对他儿子还真是偏心!跟着这个蒋二公子混,果然有前途!当团长都能当出师长的滋味来!” “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蒋纬国说道,“团座、郑团座,我提议我们接下来先整顿一下部队,毕竟人太多了,三万一千多人,都够编两个师了。兵员素质一定要精益求精,裁减掉不符合要求的人员吧!”杜聿明是团长,郑洞国也是团长,蒋纬国是杜聿明团的第一营营长,所以他直接称杜聿明是“团座”,称郑洞国是“郑团座”。 “嗯,好,知道了。”杜聿明和郑洞国一起点头。蒋纬国在名义上是他们下属,说是“建议”,但在杜聿明、郑洞国等人听来,蒋纬国的“提建议”跟“下命令”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蒋纬国打开一份文件,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众军官:“我们这两个团在人数上严重超额,根据委员长的特批,第918团和第128团都下辖…”他故意顿了顿,“10个营!每个团具体下辖2个装甲营、5个步兵营、1个炮兵营、1个工兵营、1个辎重营,以及1个团部警卫连、1个通讯连、1个卫生队。大家请注意,按照常理,我们这两个团虽然是军委会高度重视的精锐部队,也是国军第一批装甲部队,但每个团顶多也只能下辖五个营,为什么却可以下辖整整十个营呢?这是因为,委员长考虑到原税警总团官兵们眼下难以安顿、无处容身的问题,所以顺从众意、特例处理,让我们这两个团名义上是团,编制上是旅,规格上是师。” 温应星、王庚、赵君迈等人都面露感动神色,当然了,他们似乎忘了,是谁逼得他们“难以安顿、无处容身“。老蒋唱白脸、抡大棒,小蒋唱红脸、给萝卜,父子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蒋纬国接着道:“第918团和第128团的第1、第2营是装甲营,第3、第4营是步兵营,第5营是炮兵营,第6营是工兵营,第7营是辎重营,最后第8、第9、第10营还是步兵营。为什么这样安排呢?因为这六个步兵营不会驻扎在南京,军委会和委员长对这六个步兵营是另有安排和重用的,并且,这六个步兵营不会出现在第918团和第128团的编制里。说白了,只有在座各位以及委员长、何部长(何应钦)等几位高层知道这件事,外人不知道。我们的这两个团对外宣布是每个团下辖七个营,而每个团多出来的三个步兵营虽然在编制上隶属于该团,但不对外公布,这六个步兵营也不跟两个团的主力部队在一起。” 众人都心头一动,意识到这六个“在花名册上不存在的”步兵营肯定是有着特殊作用的。 蒋纬国望向温应星等六人:“温应星、王庚、赵君迈、古鼎华、王公亮、钟宝胜,你们六人是这六个步兵营的营长。”他笑着道,“你们不要以为让你们六个上校当六个营长是委屈你们了,实际上这六个步兵营在实力上等于六个步兵团。”蒋纬国说的确实是实话,这六个步兵营每营足有2500来人,六个步兵营加起来一万五千多人。蒋纬国安排这六个步兵营“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共有四个目的,第一是隐藏实力,第二是把这六个步兵营变成部队的后备兵力,第三是用这六个营来保护“后方基地”,第四是因为没办法。蒋纬国想建立装甲部队,人是足够多了,但坦克目前还太少,总不能搞成“一辆坦克配五百个士兵”的比例吧?所以蒋纬国把手上这三万人马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组建装甲部队,一半继续维持是步兵部队。 温应星六人都心领神会:“二公子客气了!我们心里非常清楚二公子对我们的恩德!”“如果不是二公子把税警总团解救出来并让我们重返部队,我们哪里还能再次穿上军装啊?”“只要能重回部队,当大头兵都愿意!更别说上校营长了!”六人满口感谢,对蒋纬国充满感激。 蒋纬国笑了笑:“好!从明天开始,大家好好努力吧!” 正文 第055节 日常(1) 9月19日,蒋纬国嫡系部队第918装甲团、第128装甲团正式成立后的第一天。 由于昨天比较忙,加上晚上兴奋得辗转难眠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所以蒋纬国一觉睡到大天亮,到上午八九点时才醒过来,并且他还不是因为睡饱了所以自然醒的,而是被尿憋醒的。当打着哈欠掀开毛毯后,蒋纬国立刻睡意全无,有两个原因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第一个是宿舍外(蒋纬国住的是一间木制的军官宿舍)正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生龙活虎的口号声,伴随着军官的口令声和坦克车辆开动时的咆哮声,毋庸置疑,部队已经展开训练,而蒋纬国这位“营座”却还在睡懒觉,意识到这一点的蒋纬国立刻大感丢脸;第二个原因是他的卧室里还有一个人,所以他刚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张俏脸,是杨梅。杨梅抱着一个背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有一种无可奈何。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蒋纬国醒来后直接掀开身上的毛毯,他虽然没有裸睡的习惯,但众所周知,男人早上醒来后都会因为某个原因而无法开闸放水。 “我靠!”蒋纬国急忙用毛毯重新盖住自己,然后故作镇定地问杨梅,“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杨梅活脱脱就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人:“夫人没同意把我重新调回侍卫队,她让我来找你。”杨梅原本是侍卫队的预备军官,中尉军衔,本来要被调入宋美龄的卫队里,但因为蒋纬国当初要跟蒋百里一起出访德国,宋美龄担心蒋纬国在外面没人保护,或者说没人照顾,所以把杨梅调到了蒋纬国身边。眼下,蒋纬国已经完成海外之行,杨梅明显不想呆在蒋纬国身边,所以请求调回侍卫队,但宋美龄没同意,导致杨梅“无家可归”,不得不来找蒋纬国。实际上,杨梅似乎对蒋纬国没什么好感,也没露出任何亲近的意思,根本就没照顾过蒋纬国。 “啊…欢迎,欢迎。”蒋纬国对这么一个被自己老妈推上门的美女自然不会拒绝,“正好…我缺个贴身女秘书…不对,是副官,副官。”蒋纬国笑着,“杨中尉,你现在就是我的副官了。” 杨梅点点头:“那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吧。” 等杨梅出去后,蒋纬国急忙穿衣服,同时对外面吼道:“老孙!” 孙涛急忙跑进宿舍,满脸是一种暧昧的表情,甚至还对蒋纬国挤眉弄眼。第918团设有一个团部警卫连,蒋纬国现在是第918团第1营营长,第1营设有一个营部警卫排,孙涛和翁勇分别是上尉排长兼第一班班长、中尉副排长兼第二班班长,陈明和孙剑分别是第三班的第四班的少尉班长。蒋纬国的这个警卫排足足有八十多名卫兵,是正常编制的两倍多,并且人手一支冲锋枪、一支步枪、一把手枪,没办法,因为蒋纬国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上尉营长。 蒋纬国气急败坏地道:“第一,为什么早上不叫醒我一起参加训练?第二,为什么她要进来你却不阻挡?” 孙涛一个立正,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第一,纬哥您最近为了筹建部队而四处奔波劳累,所以今天早上五点半看到你没有被起床号叫醒后,团座、副团座、参座、副参座以及郑团座、丘副团座、黄参座、张副参座等长官一致同意不叫醒你,让你好好地休息;第二,我为什么要阻挡杨中尉?我觉得没有理由啊!营座你房间里既没有女人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靠!”蒋纬国在孙涛的理直气壮前感到无语,“算了!算了!等等,你怎么又叫我‘纬哥’?妈蛋!不许这么叫我!” 穿好衣服并洗漱完毕后,蒋纬国迫不及待地出门观看,紫金山北麓的山林野地上,一幕热火朝天的练兵气象令人热血沸腾。明媚的阳光下,大地沸腾,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口号中,上万名918团和128团的官兵排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正展开着体能训练。整支队伍就像一列灰色火车般在野地内势不可挡地滚滚开动。每个士兵都严格地全副武装,人人身穿一身威武帅气的仿德式军服,上万支斜背在他们的肩膀上的步枪犹如钢铁树林般肃杀地指向天空,上万顶攒动密集的德国m-35式钢盔密密麻麻犹如星辰般亮闪,士兵们身上的子弹带、手榴弹、饭盒、水壶、干粮袋一起随着雄壮整齐的步伐不断地晃动着和拍打着身体,上万双军靴践踏出的轰鸣声犹如巨鼓雷鸣,整个地面微微震颤,野地间一时间飞沙走石、烟尘冲天,整个场面波澜壮阔、气势恢弘。队伍里每个官兵挥汗如雨,但无不干劲十足。杜聿明等军官坐在军车上指挥部队,派头十足,而张灵甫则非常令人瞩目地汗流满面地在队伍最前面领跑。 “灵甫啊,你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得很,别太勉强了!”杜聿明对张灵甫喊道。 张灵甫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能辜负校长和二公子!弟兄们,加把劲啊!” 队伍里吼声如雷、气势如虹。 杜聿明等坐在车子上的军官们顿时有点尴尬,毕竟张灵甫这个大病初愈的人都以身作则跟士兵们一起跑步,而他们这些手脚健全、没伤没病的军官却在坐车“偷懒”。踌躇半天后,杜聿明等军官不得不跳下车,拉着脸跟张灵甫等官兵们一起跑步。 看着这一幕,蒋纬国忍俊不禁,这时,廖耀湘走了过来:“建镐,睡醒了?” “嗯,副参座早!”蒋纬国有模有样地向廖耀湘敬礼。 廖耀湘笑着道:“弟兄们都斗志昂扬啊!哦,对了,建镐,今天早上我和团座他们心血来潮,有个想法,我们觉得咱们这两个团既然是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不但责任重大,并且意义也非常重大,咱们这两个团的历史地位绝不是其它部队能比的,所以咱们这两个团应该有自己的军旗,甚至还应该有自己的军歌。” “好主意!”蒋纬国非常赞同地一拍手。一支军队想要强大,内部凝聚力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要让官兵们都感到自己的这支部队是与众不同的,都感到自己所属的这支部队的荣誉,因此军旗军歌是很有必要搞出来的。 廖耀湘递上来几张纸:“建镐你看,这是大家设计出来的十多面军旗,你认为哪个最好?” 蒋纬国接过来仔细看着,廖耀湘和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人设计出的军旗堪称五花八门,其中几面确实有点意思,但都有点缺陷,要么略显复杂,要么略显粗糙,要么太简单,直接就在国军陆军军旗上增添一行“第九一八裝甲團”或“第一二八裝甲團”字样,剩下的几面都不够突出爱国主题或者装甲部队的特点。蒋纬国反复看着,没看到合乎他心意的,因此挠挠头,四处张望,看到了营地里高高飘扬着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和青天白日党旗,他心头一动。“有了!”蒋纬国指着青天白日党旗,“把‘白日’从白色换成黑色,再把‘青天’的底色从青蓝色换成红色。” “啊?”廖耀湘吃了一惊,他想象着蒋纬国构思的这面“红天黑日”军旗。 蒋纬国兴致勃勃地道:“我们是装甲部队,党旗上的白日图案如果换成黑色,不就很像机器齿轮了吗?那十二道‘叉光’也能显示出钢铁的锋芒,代表着装甲部队无坚不摧;至于红色的底色,代表着鲜血,代表精忠报国、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黑色的齿轮,红色的血,钢铁、鲜血,这面军旗就叫‘铁血军旗’,同时跟党旗只是颜色不同,图案还是一模一样的,表示我们对党国的忠诚。” “有道理!”廖耀湘听了后既恍然大悟又连连称赞,“不错!很好!铁血军旗,铁血精神,好!很好!黑色的钢铁和红色的鲜血,确实是装甲部队的最好写照啊!建镐,你的设计很棒!” 经过蒋介石的批准,蒋纬国设计的这面“红天黑日”铁血军旗正式成为了第918装甲团、第128装甲团的军旗,后来成为了国军装甲部队的军旗。 “至于军歌嘛,我也想好了!”蒋纬国对廖耀湘笑了笑,他拉着廖耀湘坐上军车,追赶正在跑步的部队。在车子开到队伍旁边后,蒋纬国意气风发地看着这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弟兄们!我来教你们一首歌!这首歌以后就是我们装甲团的军歌了!” 很快,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官兵们就都学会了这首充满爱国主义精神并且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和中华自豪感的军歌: “大河如龙,群山如虎,长啸仰天,长歌当哭; 龙盘虎踞,有钟有鼓,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 立身堂堂男子汉,壮怀凛凛大丈夫,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铁血军旗成为918团、128团军旗的同时,《藏龙卧虎》也成为了918团、128团的军歌。 杜聿明、郑洞国等军官带部队继续操练时,廖耀湘跟蒋纬国在团部内汇报事务,实际上,廖耀湘是蒋纬国的上级,应该是蒋纬国向廖耀湘“汇报”,但情况却倒过来,原因无需多言。另一方面,第128团虽然在名义上的地位跟第918团是平等的,实际上就附属于第918团,第918团的团部是两个团的“联合总指挥部”。蒋纬国是第918团第1营营长,实际上就是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共同主人,只不过这两个团在眼下还没有组建成一个旅或一个师而已。 正文 第056节 日常(2) “建镐,”廖耀湘打开一份墨迹刚干的文件,“我们这两个团经过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的整顿,共有1147人被遣散。需要说一下的是,被遣散的这一千多人基本上都是自愿退伍的。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两个团的成员,少部分来自教导总队,大部分来自税警总团,没有新兵,没有壮丁,所有人的身体素质、心智脑力等方面都是符合参军要求的,你想精简部队,其实没办法精简,所有人都是合格的,只有一千多名已经厌倦军伍生活的人选择离去而已。按照你先前的吩咐,我们给每个离开的人员都发放了两百元的遣散费,总共耗资22万9400法币。”他看着蒋纬国,“这笔钱,肯定不是军委会出了,因为出师无名啊!我们刚组建部队就遣散人员?军委会的那些大佬肯定不会给钱的。所以…我们只好先挪用经费,肯定要补上去的…”国军(主要是指中央军)此时的军饷是很高的,一个普通士兵每月军饷10元法币,年收入约等于同期一个拥有五十亩土地的农民的年收入(在1936年,中国一个拥有五十亩土地的农民的年收入约100元法币)。蒋纬国给被遣散的官兵每人发放200元法币,确实十分厚道。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国军薪饷规定,蒋纬国此时是陆军上尉,一个月拿80元法币,但在“九一八事变”后,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上将宣布“国难当头,军人薪饷全面打折”,所以蒋纬国此时每个月拿到的实际薪饷是50元法币,廖耀湘这个少校每月80元薪饷,张灵甫、黄百韬、齐学启、丘之纪是中校,每月拿100元,杜聿明、孙立人、郑洞国是上校,每月拿120元(都是打折后的数字)。蒋纬国每月薪饷约等于后世三万元人民币,并且实际购买力更高,只要攒两个月的薪饷,蒋纬国就能从人贩子手上买一个十六七岁的俏妹子给他做小老婆了,妻妾成群完全不是梦想(民国时期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娶妻后允许纳妾)。对此,蒋纬国一边听得心痒痒一边大发感慨:“在不贪腐的情况下,国军真不愧是国军,待遇就是比共军高啊!” “行啦,我知道了。”蒋纬国无可奈何,这笔钱肯定是他自己掏腰包的,“杨秘书…不是,杨副官。”他向门外呼喊杨梅。杨梅走进来。蒋纬国取出一张支票,大笔一挥:“去中央银行提23万法币出来。”杨梅点点头,拿起支票走出去。 廖耀湘笑了笑,继续道:“我们两个团原本31234人,遣散1147人,现在是30088人(增加了杨梅)。温应星六人已经带那六个步兵营离开了南京,根据你的吩咐以及委员长的批准,三个营去了武汉,三个营去了福州。这六个营每营2500余人,总计约15000人,现在南京这里的差不多也是15000个弟兄,其中,第918团7000多人,第128团8000多人,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暂时没有那么多坦克,所以第918团才是真正的装甲团,第128团名为装甲团,实际上目前还是步兵团,其实,第918团也只能说是机械化步兵团,因为坦克毕竟还比较少。” 蒋纬国点头:“很好。对了,你跟我说说部队的训练大纲吧!” 廖耀湘扶了扶眼镜:“也没什么,我和团座、副团座先前就已经草拟好了,主要由五大部分组成,体能、射击、投掷、拼刺刀、战术。体能嘛,就是每天跑步、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游泳之类的,射击比较麻烦,我们虽然子弹还算够,但也不充足,打靶训练比较费子弹啊,投掷就是投掷手榴弹,拼刺刀也不需要说了,最麻烦的是战术。步兵战术没问题,如何运用坦克?我们对这一点都是一知半解、不明所以,只能靠汉斯那批德国教官和顾问。” 蒋纬国再次点头,然后问道:“副参座,我们两团现在武器装备是什么情况?” 廖耀湘道:“先说坦克吧!我们现在共有84辆坦克,50辆是建镐你从德国那边弄来的,另外的34辆里,来自教导总队战车队的18辆,来自税警总团战车队的16辆,这84辆坦克分别是:10辆三号坦克、10辆二号坦克、30辆一号坦克、18辆英国产‘卡登·罗伊德’式轻型坦克、8辆意大利产cv33式轻型坦克、3辆苏联产t-26轻型坦克、2辆法国产雷诺ft-17式轻型坦克…哦,这两辆雷诺是张学良送给委员长的。张学良的东北军原有36辆雷诺坦克,九一八事变后,其中的25辆被关东军缴获了,还有11辆被东北军带到了关内,围剿共党时被匪军炸掉了3辆,东北军现在还有6辆雷诺坦克。”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烟气,冷哼道:“这个全国头号败家子!” 廖耀湘笑了笑,然后继续道:“除了坦克,我们两团还有装甲车47辆、装甲汽车24辆、各型卡车73辆、侧三轮摩托车89辆、其它车辆23辆。型号比较的杂乱,德国产、英国产、法国产、意大利产、波兰产、苏联产、美国产…都有。” 蒋纬国叹口气:“万国牌啊!可悲可叹,我堂堂大中国,连汽车都要进口。” 廖耀湘笑道:“不完全是。有十几辆汽车是原先东北汽车厂生产的,还有几辆装甲汽车也是东北兵工厂自行组装的。” 蒋纬国再次冷哼一声:“这个史无前例的超级败家子!” 廖耀湘当然知道蒋纬国骂的谁,还是笑了笑,接着道:“武器装备方面,我们两团毕竟是重点部队,军委会对我们还是很关照的,步枪、手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迫击炮、防空速射机炮、高射炮、战防炮(反坦克炮)、山炮(轻型榴弹炮)、野炮(加农炮)、炮弹、地雷、手榴弹…一应俱全,但是…”他顿了顿,“我们的弹药跟国军其它部队一样,都不是很足够。”他叹口气,“汉斯那几个德国佬向我们递交了一份实弹训练大纲,写得有模有样的,但被团座、副团座、参座、我、郑团座、丘副团座、黄参座、张副参座全票否决了。为什么?因为那几个德国佬完全不考虑中国国情,让我们天天实弹训练,老天!我们就那点弹药储备,不错,训练十天半个月后,弟兄们的枪法肯定会大有进步,但只能拿着空枪上战场了!有枪、有枪法、没子弹,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训练呢!”他苦笑。 蒋纬国心头沉重起来:“我们弹药很缺乏吗?” 廖耀湘点点头:“非常缺乏。其实,军委会已经对我们特殊关照了,咱们两团三万多弟兄,拨给我们三百万发子弹呢!” “我靠!人均子弹就一百发?”蒋纬国吃了一惊,“才这么点?” 廖耀湘再次苦笑:“什么叫‘才这么点’?已经很多啦!你不知道,国军…我说的可是中央军嫡系部队,人均子弹都只有二三十发,我们可是一百发呢!对了,三年前的长城抗战,喜峰口一役中,宋哲元的第29军杀得日军鬼哭狼嚎,对外宣称用的是大刀,大刀队因此而声名大振,还有一首歌《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唱得那是荡气回肠啊!实际情况呢?我当然不是贬低二十九军的弟兄们,他们都是好汉,我只是想说,二十九军的大刀队之所以能用大刀像砍瓜切菜那样杀敌,因为大刀队成员基本上都是百里挑一的冷兵器好手,大刀跟刺刀展开白刃战,除非用大刀的士兵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否则占不到太大便宜,这也是大刀没有在全国军队里普遍装备的原因;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刀队的成员们人手两把驳壳枪,弹药配置200发,想想看,展开混战的时候,大刀队成员们是先用驳壳枪还是先用大刀?宋哲元的大刀队的正式名字本来就是‘手枪队’。因为队员手枪多、子弹足,所以才在肉搏中占上风,大刀只是辅助。拿大刀砍鬼子肯定要比拿手枪射鬼子更解恨解气,这才使得全国老百姓更加相信、更加愿意相信用大刀可以杀鬼子。你要是不信,去问郑洞国,他是参加过长城抗战的。” “是吗?”蒋纬国心头一动,他其实有个设想就是让全团官兵人手一把大刀来代替刺刀。 廖耀湘点点头:“是的。一个士兵拿大刀,一个士兵拿刺刀,在训练程度一样的情况下,前者基本上打不过后者,除非拿大刀的士兵是这方面的好手,但把一个士兵训练成大刀好手的难度要超过刺刀好手。冷兵器对决,一寸长、一寸强,日军三八式步枪长度达到1.28米,加上刺刀后,全长1.7米,日军向来注重拼刺刀,所以他们的步枪、刺刀都特意设计得很长,而二十九军的大刀基本上都不到一米长,普遍在0.9米左右。建镐,你想想看,一边是一把长达一米七的刺刀,一边是一把长度不到一米的大刀,并且刺刀杀人只需要刺捅,大刀杀人需要抡起来砍下去或反手挥上去,哪个更有优势?并且刺刀比大刀更省力气。更何况,那是混战,一群人跟另一群人肉搏,不是武林高手一对一单挑,一群日军手持一米七的刺刀互相背靠背,就像一团刺猬,一群国军拿着不到一米长的大刀,想上去砍,就会被对方刺刀尖端先刺中自己,展开防御,自己刀锋够不到对方,对方刺刀却够到自己,七八十厘米的差距啊,生死往往在几厘米间就决定了!”(后世武警部队曾做过实验,两群人数相同的武警分别使用木制刺刀和木制大刀,以步兵配合战术展开模拟两军白刃混战,结果是:刺刀队完胜大刀队。) 蒋纬国心头很震惊,他叹口气:“弹药,我们不如日军,冷兵器,我们还是不如日军啊!” 正文 第057节 日常(3) 很多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也有很多事情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比如抗战期间的中国军队的弹药问题。子弹,是进行战争的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消耗品,而中国军队在八年抗战中不但缺重武器,连最基本的子弹也都极度匮乏。根据真实可靠的历史资料,八年抗战期间,中国每年生产的和进口的子弹总共有3亿发左右(美国参战后援助中国不少,但也只是每年多了两三千万发),而当时的中国军队共有300多万人,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中国士兵一年只能得到100发子弹。一人一年一百发子弹,可想而知,中国军队打得是何等艰难。子弹严重不足会导致两个大问题,一是火力不足,二是士兵们没有充足子弹进行训练,枪法都很差。过半中国士兵都没有进行过射击训练,刚拿到枪,一人发几颗子弹就上战场了,打完这几颗子弹,只能跟日军展开白刃战,而日军拼刺刀的能力、刺刀长度都超过中国军队。 后世有人问,为什么中国军队不训练出大批狙击手射杀日军?答案是没那么多子弹。 后世有人问,为什么中国军队伤亡那么大?打死一个日本兵,起码要付出五个甚至十个中国士兵的生命?答案是没那么多子弹。耗光子弹的中国军人端着刺刀,冲向手里子弹充足的日军,继而白白地成为对方的射杀目标。 后世有人问,为什么几千个甚至上万个中国军人会被几百个日军追杀却不敢回头应战?答案是这些中国军人可能没子弹了,回头就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法应战,想拼命都没办法拼。 后世有人问,为什么中国军队难得打个胜仗却不能赢得干脆利索?答案是中国军队此时已经消耗完绝大部分的子弹,没有子弹,自然没有能力对日军展开乘胜追击,无法扩大战果。 历史上的常德会战后期,击败日军的国军很想乘胜追击,但没办法,因为国军在此战中消耗掉了2000万发子弹,这是国军当时库存子弹的一半;历史上的衡阳战役中,守城国军表现出色,但到最后却投降了,原因还是没子弹,拿着刺刀冲向子弹满满的日军等于是送死。 作为对比,侵华日军光是战前的射击训练就是一人一个月两百发子弹,所以枪法都很准,并且战时的日军人均携带子弹两百发以上,而国军中央军嫡系部队只有二三十发,更何况是那些地方杂牌军。日军仗着子弹多所以才能“欺负”中国军队,而当日军碰上美军后,美军子弹比日军更多,所以美军也能“欺负”日军。八年抗战,日军死亡40多万人,中国军队死亡约380万人(国共总和),双方死亡比例近一比九;三年太平洋战争,美军死亡12万人,日军死亡156万人,双方死亡比例约一比十三。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日军子弹比中国军队多,而美军子弹比日军更多。二战期间,日本一年生产子弹5亿发,美国一年生产子弹200亿发。需要注意的是,日本在战前也一直在生产弹药,所以弹药储备量很大,而中国在战前却一直忙着打内战,把本来就不多的子弹大量地消耗在了内战里,至于美国,炸弹炮弹的产量更是日本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如果中国的子弹能多一点,让中国军人能有足够子弹用来训练和作战,日本人付出的代价必然会更加惨重。”蒋纬国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建立几个弹药工厂才是最紧要的事。”他想起一件事,望向廖耀湘,“对了,我们两团的步枪都是什么型号?” 廖耀湘说道:“我们两团是嫡系精锐,武器当然没用杂牌的,步枪一半是中正式,一半是德国的m1924式毛瑟步枪或98k毛瑟步枪,都很精良。” 蒋纬国想了想:“拼刺刀的话,毛瑟步枪和中正式拼得过日军的三八式吗?” 廖耀湘摇了摇头:“毛瑟步枪全长1.1米,中正式全长1.11米,三八式全长达到1.28米,多出十七八厘米呢!并且日军的刺刀也比国军的要长一点。不过,三种枪各有优势,三八式打得准,但杀伤力不强,中正式杀伤力明显要超过三八式,但精度逊色,毛瑟步枪杀伤力强,并且精度也很高,但价格肯定比我们自产的中正式要贵一些。” 蒋纬国挠挠头:“只能学学二十九军的手枪队了,给全体弟兄们人手再配发一把驳壳枪。以后中日开战,夜战、混战、近战都是非常频繁的,既然咱们拼刺刀不如小日本,只能配发手枪来增强弟兄们的白刃战能力了。当然,弟兄们的白刃战训练还是要正常继续并加强的。” 廖耀湘吃了一惊:“建镐,两个团三万人,三万来把驳壳枪,还有子弹,这可不是一笔小开支啊!并且,也没办法跟军委会伸手要钱吧?我们一人两把枪,太奢侈了!军委会肯定不会给我们这么大的特例,否则别的兄弟部队知道了,个个都要,委员长岂不是厚此薄彼?” “好啦!我掏钱!”蒋纬国无可奈何但又很心甘情愿,“这笔钱还是应该出的,既能增强弟兄们杀鬼子的战斗力,又能降低弟兄们的伤亡率,值!”蒋纬国知道,战场上,敌军喊“上刺刀”,我军也喊“上刺刀”,接下来展开山河变色的白刃战…这在文学上固然是荡气回肠的,但如果我军还有枪、还有子弹,那干嘛跟敌军拼刺刀?杀敌才是根本目的。历史上的太平洋战场上,当日军一边喊着“天皇万岁”一边端着刺刀冲向美军的机枪群时,美军难道跟日军拼刺刀了?当然不是,美军直接用火海干掉日军的人海。除非脑子进水才丢掉枪拿刺刀杀敌。 “还有弹药问题!”蒋纬国抓抓头,“妈的!弹药不充足,就没办法展开实弹训练了!” 这个上午和半个下午,蒋纬国跟廖耀湘以及两团的多名参谋一起制定了装甲部队的“十大纪律”,分别是: 一、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和指挥; 二、严禁以任何方式欺压百姓; 三、与外敌交战时严禁投降,如若被俘,严禁向敌方泄露任何情报机密,严禁叛变投敌; 四、战时在撤退时必须带走全部伤员、全部阵亡官兵的遗体,如若没有坚决执行,该部官兵一律严惩不贷; 五、严禁损坏国家财产,刻意破坏公物者严惩不贷; 六、武器是军人的生命,必须全力爱惜。战时在撤退时,武器装备如若无法带走,必须彻底毁坏;如若可以带走却故意丢弃或毁坏,严惩不贷; 七、严禁侵吞公产、中饱私囊; 八、严禁铺张浪费; 九、严禁拉帮结伙、聚众闹事、叛乱哗变; 十、严禁赌博、酗酒、吸毒。 本来蒋纬国还想加一个“严禁嫖娼"zhao ji"”的,但想想后貌似太难为人了,毕竟现在还是民国时期,国民政府也没有取缔妓院,自己也不能把紧箍咒勒得太紧,适当地让士兵们去“放松放松”也不是只有坏处的,再把话退一步说,还有不到一年就要爆发全面抗战了,不知道多少兄弟会为国捐躯,又不知道有几个兄弟能活着看到胜利的哪一天,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让他们活着时“堕落堕落”几次也没有大不了的。实际上,蒋纬国自己有时候在大街上走着,看到路边那些“藏污纳垢的场所”时,他心里也是蠢蠢欲动很想进去的,要不是他身后老是跟着孙涛、杨梅等人,并且考虑到这年头“安全措施”水平还很低,容易感染上梅毒什么的,再加上怕被老头子知道这种事后降低对自己的好感,否则,蒋纬国肯定已经进去不止一次了。 蒋纬国知道,部队的弟兄们都是人,杀敌报国固然是他们的凌云壮志,但他们闲暇之余也需要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的,自己现在又不允许他们赌博,他们总不能无聊了就去逛窑子喝花酒吧?蒋纬国对此很推崇美军的一句口头禅:上场拼命练,下场使劲玩。在蒋纬国一手安排下,部队后勤处的军需官们从南京各地采购了大量的书报、象棋、扑克牌、足球、篮球、排球、羽毛球、网球、兵乓球等娱乐工具回部队分发给各营,顿时欢声一片。每天日暮结束训练后,两个团一片欢声笑语。除警备巡逻部队外,结束操练后的官兵们纷纷围聚在营地里,看书、看报、下象棋、打扑克牌、踢足球、打篮球、拔河…成群结伙地玩得不亦乐乎。两团十四营纷纷成立了各自的足球队、篮球队、排球队、拔河队…每天结束军训后就展开友谊赛,引得大批士兵围观,并且为自己的营队呐喊助威,激动人心的加油喝彩声在营地里此起彼伏。 “建镐啊,这会不会玩物丧志啊?”杜聿明有点不安地问道。 “团座你多虑了!过度的紧张和过度的松懈都是不好的。要劳逸结合、有张有弛,才能保持最佳状态。列宁曾说过,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所以就让弟兄们操练的时候使劲操练,玩的时候就使劲玩嘛!”蒋纬国满不在乎地说道,他随后又宣布“因为第918团和第128团是国军精锐,因此两团普通士兵的每月薪饷都增加三元钱”,这笔钱肯定是他自己掏腰包的,让他每月要额外掏八万多元法币,但物有所值,士兵们都得到了很大振奋,对蒋纬国也愈发喜爱和忠诚,毕竟掏钱加薪的鼓动效果要比空口做思想工作来得更直接、更实惠。 让士兵们得到娱乐放松途径的同时,蒋纬国也积极地加强对士兵们进行的爱国主义教育和文化教育,向士兵们灌输“忠于国家、报答国家”、“忠于民族、保护人民”的信念以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宁死不当亡国奴”、“誓死不做汉奸”的刚烈精神,另外再向士兵们宣传中日局势,揭露日本人妄图灭亡中国、奴役中国人的野心,激起士兵们同仇敌忾的爱国热血和仇日思想。部队里很多官兵都是大学生或高中生投笔从戎的,文化水平比较高,因此蒋纬国特地把这些学生士兵组织起来,编成“文化组”,教文盲或识字不多的士兵读书识字,从而慢慢地提高部队的整体文化水平。 蒋纬国并不需要亲自操心训练部队的问题,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以及汉斯等德国顾问们、教官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只需要竭尽全力地给弟兄们弄来更好的武器装备就行了。实际上,蒋纬国负责的第918团第1营基本上都是副营长赵志华上尉负责的,蒋纬国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营长,很少亲自带着部队参加训练。这个赵志华是黄埔军校第十期毕业生,在机械化作战上颇有天赋,杜聿明把他推荐给蒋纬国,蒋纬国欣然让赵志华做了自己的副手(历史上,蒋纬国后来在台湾当上了国军装甲部队司令,赵志华是副司令)。蒋纬国在忙得团团转的同时也头疼得很,他肯定不只是第918团第1营的营长,他要是只想着打理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当然会轻松很多,但他还要干很多很多“大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是这个道理。蒋纬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陆军上尉、装甲营营长,但他毕竟是蒋介石的儿子,因此“干大事”肯定会方便得多,既然又有能力又有条件,蒋纬国肯定要最充分地利用这两点,竭尽全力地让即将迎来千年浩劫的祖国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一些苦难。除了解决自己部队的弹药问题、手枪问题外,蒋纬国还想建立几个弹药工厂,不指望生产飞机大炮坦克了,最起码能加强子弹、炮弹、手榴弹、地雷、炸药等最基本弹药的生产,并且空军和海军也需要他继续不断地费心以及继续不断地掏钱。 正文 第058节 飞行员(1) 9月22日上午,蒋纬国接到戴安国的电报,德国无偿赠送中国的那50架飞机已经到了。戴安国不在国内,他一直在德国,充当蒋纬国的物资管家和联络员,专门负责军械接收事务。而戴安国发来电报的同时,周至柔也给蒋纬国发来电报,内容差不多,周至柔除了把这件事告诉蒋纬国外,还特地邀请他前去参观。毋庸置疑,周至柔喜不自禁,电报的字里行间洋溢满了他的喜悦和激动。 蒋纬国同样兴奋不已,他立刻乘车去南京大校场机场,该机场修建于1929年,是此时中国空军的总基地,也是此时中国境内设施最好的机场,更是此时中国最高级别的航空总站。带着孙涛等卫兵(蒋纬国感到杨梅对自己很冷淡,他不想自讨没趣,正好出门时没见到杨梅,所以就没带她),蒋纬国急不可耐地赶到大校场机场。 机场上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排飞机,光看第一眼,蒋纬国就知道这些飞机确实都过时了,因为这些飞机都是双翼结构的。周至柔喜气洋洋地在机场亲自迎接蒋纬国,其实他同时也在迎接宋美龄。周至柔很清楚,自己空军想要继续发展壮大,必须要牢牢抱紧两条大腿,一条是宋美龄的,一条是蒋纬国的,周至柔虽然在名义上是空军总司令,但实际上只是空军的“总管家”,他上面还有蒋纬国这个“太上皇”和宋美龄这个“太皇太后”。中国空军直接听命于蒋介石,蒋介石把发展空军的事务和空军的钱袋都交给宋美龄,蒋纬国最近也来“横插一脚”。让自己夫人和自己儿子一起负责空军的建设,确实体现了空军的地位以及空军在蒋介石心里的重要性。客观上讲,宋美龄虽然在不少地方都做得欠妥,但确实对中国空军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所以被称为“中国空军之母”,但是蒋纬国的贡献也不低于宋美龄,甚至更高更长远。当然了,肯定没人会称蒋纬国是“中国空军之父”。谁敢这么叫,马上蹲大牢。 “夫人好!二公子好!”满面春风的周至柔大步流星地走到几乎同时到达机场的宋美龄和蒋纬国的面前。周至柔向宋美龄敬礼,蒋纬国向周至柔敬礼,周至柔随后回礼,三人心情都非常兴奋。 “纬国也来了?”宋美龄笑意盈盈。 “是啊!”蒋纬国笑道,“周长官一发来电报,我就等不及了,所以立刻赶来。” 宋美龄也笑道:“我也是。” 周至柔略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二公子,让你们见笑了,至柔同样兴奋难耐,夫人、二公子对我们空军的帮助是无需多言的,所以至柔希望跟夫人、二公子一起分享喜悦。” 宋美龄看了看机场周围:“怎么没看到新式飞机?” 周至柔回答道:“大校场机场虽然保卫严密,但毕竟在南京,这里又是众所周知的我国空军总基地,周围难免龙蛇混杂、隔墙有耳,所以我们把新飞机送到了安庆的一个老机场里。这批飞机是用轮船运来的,没有在上海靠岸,也没有在南京靠岸,直接沿长江水路运到安庆。” 蒋纬国连连点头:“周长官,你做得很对啊!” 宋美龄略微皱眉:“还要去安庆?那可在安徽省南部,不远,但也不近啊!” 周至柔连忙道:“夫人放心,我们坐飞机去!也就三百公里,一个小时就到。” 众人坐上一架马丁b-10轰炸机,在四架霍克-3战斗机的护航下,跃上蓝天,飞向安庆。 “周长官,空军现在怎么样啊?”蒋纬国问道,反正路上没事做。 周至柔笑颜如花:“很好,很好,委员长这么重视我们空军,夫人和二公子又为空军的建设发展而呕心沥血,我们空军上下如果不奋发图强,还怎么对得起委员长、夫人、二公子?整顿之前,我们空军的情况确实不大乐观,飞机只有300多架,并且大部分都是老式落伍的,飞行员也只有620多人…” “我们空军只有这么点飞行员?”蒋纬国吃了一惊,“培养和训练飞行员也是头等大事,可不能疏忽大意啊!飞行员要比飞机更重要、更宝贵!” 周至柔点点头:“空军大学已经开始扩大招生规模了,我们打算在明年夏季时把飞行员人数扩增为1000人。” 蒋纬国摇头:“一千人太少,起码要三千人。” 周至柔苦笑:“二公子啊,训练飞行员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飞行员本身要千挑万选,训练时飞机要消耗很多的燃油和备用零件,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呀!”飞行员肯定必须驾机飞行才能训练出过硬的飞行技术,飞机飞得越多越久,飞行员技术就越好,燃油消耗就越大,这个过程肯定非常烧钱,所以飞行员都是“用金子堆成的”。二战时期,美英等国的飞行员在正式参战前的飞行训练累计时间约为200小时,德国飞行员约为300小时,最长最严格的是日本海军飞行员,达到400个小时。 蒋纬国态度坚定:“抗战估计就在一年后爆发,到时候,我们空军应该会有1000架飞机,正式飞行员起码要有3000人,并且还要有上千名预备飞行员。有飞行员没飞机不行,但是,有飞机没飞行员更不行!我们以后还要有更多的飞机,所以更多的、优秀的飞行员!周长官,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展开这项工作吧!资金方面,我和母亲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并且我父亲也会鼎力支持空军的。别舍不得花钱!” 周至柔神色感动:“谢谢二公子,谢谢夫人。”他继续说道,“根据委员长的意思,还有二公子你的建议,空军已经展开全面整顿。部门方面,我们裁撤了很多人,精简了很多机构,削减了很多不需要的花费,节省了不少资金,空军目前总共有3万多人,包括指挥部门人员、飞行员、地勤人员、后勤人员、空军大学的师生学员、机场仓库等设施的护卫人员、隶属于空军的防空兵部队等;原先,空军总司令部在南京大校场机场,空军大学在杭州笕桥,眼下,我们已经开始搬迁,已在武汉确定地址作为以后的空军总部和空大校址,同时在上海、南京、洛阳、长沙、南昌、福州、广州七地着手建立空军的基地分部和大学分校,大校场机场以后就是空军的前敌总司令部和前敌总基地,另外,我们额外在苏州、常州、扬州、徐州、杭州、安庆、金华、九江、笕桥等地还维持或新建若干个简易的临时野战机场,以备于日后的实战。” 蒋纬国想了想,说道:“根据机场分布情况,空军的战斗范围覆盖了华东、华中、华南,但却忽略了华北。空军可以考虑在太原、济南两地也建立几个临时机场。战事一开,华北跟华东一样首当其冲,山西山东河北三省也是主要战场啊,那里的国军部队同样需要飞机增援。山西和山东的机场建立在太原和济南,至于河北省,河北省北部和平津二地都已经在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渗透中,因此可以在河北省中部的保定或者南部的邯郸也建立一两个临时机场。” “这个…”周至柔微微蹙眉,脸色复杂,“二公子啊,你也是知道的,华北国军…成分比较复杂啊…并且空军若是在华北额外新建机场,资金方面就更加短缺了。” 蒋纬国当然听得懂周至柔的意思,山西的阎锡山、山东的韩复榘、河北的宋哲元,三省国军都不是中央军嫡系部队,都是地方军阀、地方杂牌军,周至柔以及周至柔背后的蒋介石肯定不愿意把宝贵的飞机拿去增援华北三省军阀,蒋介石其实巴不得日本人跟华北三省军阀打得两败俱伤。“话虽如此,但他们也是国军一员,也是保家卫国、抵御日寇的中国军队啊!”蒋纬国神色坦诚,“周长官,你的这两个顾虑其实都不是问题,第一,在华北额外新建机场,资金当然是阎锡山、韩复榘、宋哲元掏钱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他们难道不希望他们的部队在跟日军激战时会有中央军飞机援助?至于第二点,我会说服我父亲的,中央军用飞机援助华北三省国军,他们就能在华北打得更好,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地方军、中央军,不都是中国军队吗?外敌都入侵了,既是自家兄弟,怎么还能继续同室操戈或尔虞我诈呢?” “二公子真是宅心仁厚啊!”周至柔点点头,然后他笑着道,“委员长命令我们整顿空军,请夫人和二公子转告委员长,空军不会让他失望或操心的,我们确实正在全力整顿中。以前,空军里有很多军官盗卖飞机零件和燃油,还有人贪污空军经费,搞得空军里乌烟瘴气、糜烂不堪!经过我严格查处,共有46人涉及,包括一个少将和四个上校级军官,这些蛀虫都我下令枪毙了!有人说那46人里有的人罪不至死,我说乱世必须用重典,不狠狠地杀一批人,怎么会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怎么彻底清理空军里的污垢?” “杀得好!”宋美龄微笑着称赞,她说道,“空军跟陆军、海军不同,陆海军成立都很早,规模也都很大,内部派系林立、臃肿庞繁,各方面关系错综复杂,所以难以进行彻底的整顿,空军绝不能跟陆海军那样。空军一定要精悍、高效、纯净。” 周至柔连连点头:“夫人教诲,至柔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蒋纬国接着道:“空军原本共有300多架型号杂乱、过时陈旧的飞机,现在,德国赠送的50架新飞机已经到了,马上,母亲跟美国人买的那20架b-10轰炸机也快到了,接下来,德国方面还会援助我们1000架新飞机,另外,我和母亲已经用空军购机经费跟德国另外又购买了150架新飞机,并且我还跟美国预订了50架一种新型的威力非常强大的重型轰炸机。因此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中日真正开战时,我们空军会有…超过1500架飞机,并且有八成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 “太好了!太好了!”周至柔几乎喜极而泣。 蒋纬国笑着看着周至柔:“飞机,我父亲、我母亲、还有我,会竭尽全力地给空军提供,至于飞行员的培养、训练以及各种枕戈待旦的战备工作,就要靠周长官您啦!” 周至柔神色肃然:“至柔一定不辜负委员长、夫人、二公子的器重和期待!为党国尽快建设起一支强大的中国空军!” 宋美龄微微一笑:“百福啊,委员长对你是绝对信任的。”(周至柔别名周百福) 周至柔连连点头:“至柔知道,至柔和空军上下一定竭诚尽忠,报效党国、报答委员长。” 几个人讨论着,飞机已经进入安徽省南部境内,抵达位于安庆郊区的一个空军野战机场。 这个机场位于人烟稀少的郊区,属于年久失修的那种,估计都要被废弃了,但又被空军和周至柔重新启用,目的是隐藏中国空军得到了新式飞机。机场边已经搭建了很多木制仓库,用于临时存放这批德国赠送的飞机,其中有几架正停放在机场上,周围聚集了大批的飞行员、地勤人员、军官以及一些金发碧眼的德国人。 正文 第059节 飞行员(2) 走下飞机后,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副总参谋长王叔铭等一批高级军官一起喜气洋洋地迎上来。“夫人好!二公子好!”黄光锐、王叔铭等人纷纷敬礼。 “大家辛苦了!”宋美龄笑容满面地颔首回礼。 靠着蒋纬国的三寸不烂之舌,德国赠送给中国的这50架飞机包括20架ju-52运输机以及30架bf-109战斗机。其中一架ju-52和一架bf-109正停在机场跑道上,周围有几名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中国飞行员准备展开试飞,旁边有一百多名德国空军人员,是教官、顾问、技术人员,正在通过翻译向中方人员讲解着飞机的性能、驾驶注意点、如何进行维修保养等。 “建镐,按照你的吩咐,即将试用和使用这批新飞机的都是我们空军最优秀的飞行员。”周至柔兴致勃勃地给蒋纬国介绍着现场的这批中国空军飞行员,“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乐以琴,是我们空军里技术最好的四位翘楚,另外,这几位分别是柳哲生、郑少愚、沈崇诲、阎海文、董明德、黄新瑞…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啊!” 蒋纬国笑起来,他看着高志航等中国空军的精英们:“大家努力啊!以后,与日寇飞机搏杀苍穹、捍卫中国领空就要靠你们啦!” 高志航微笑了一下:“我们肯定会的,因为…”他神色黯然了一下,“我是东北人。” 刘粹刚看着蒋纬国:“我也是东北人。” 李桂丹叹口气,接着道:“我也是东北人。” 阎海文等四五个飞行员都眼中含泪:“我们也都是东北人。”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看着高志航几人:“我们一定会打回东北的,相信我吧,并且,我们早晚还会把炸弹扔到日本人的那几个岛上!所以,你们都要加油!”他心里感叹着,张学良啊张学良,抗战时中国空军“四大天王”飞行员,四个倒有三个是你东北的,而其余的精英飞行员里也有很多都是你东北的,你这败家子真是太他妈的败了!败家也算了,你是败国啊! 高志航脸上的黯然神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斗志:“二公子,这种德国bf-109战斗机真的很棒吗?它怎么是…是单翼的呀?” 蒋纬国笑了,他看着高志航等飞行员们:“请你们大家相信我,我毫不夸口地告诉你们,这种bf-109在五年内会是世界第一流的飞机,并且在五年后的五年内仍然还是世界最强的战斗机之一,十年内都不会过时!” “真的吗?”高志航等飞行员们无不惊喜交加、激动振奋。 蒋纬国理解高志航等飞行员们对bf-109的猜疑,因为在得到德国飞机之前,中国空军拥有的霍克-3就是比较出色的战斗机了,所以很多人都普遍认为“飞机就应该是双翼的”“两对翅膀当然要比一对翅膀好”,实际上,就在此时的1936年,双翼飞机还算是世界主流飞机,虽然单翼飞机已经崛起,但此时的飞机设计理念还处于过渡期。最先出现的飞机是单翼机(一战里的交战飞机都是单翼机),因为当时的飞机发动机功率不太高,飞机必须要有两对翅膀才能飞起来,但此时,大功率的飞机发动机已经日新月异地被研制出来,单翼机也能飞上天。各大国的飞机设计师、空军高层里,有人认为应该继续改进双翼机,有人认为单翼机以前的缺点都随着技术进步而没有了,应该用单翼机来取代双翼机,所以就产生了这种理念的迟钝。苏德战争爆发时,苏联空军的飞机还是以双翼机为主;纳粹德国空军研发第一种主力战斗机,研发出的he-51也是双翼的,但随着航空技术的进步,单翼飞机先前存在的弊端、缺陷已经都不存在了,甚至还拥有更强大的优势,双翼飞机的综合性能明显开始不如新式的单翼飞机,但仍然有人认为飞机还是双翼的好。这就是一种思维理念惯性。众所周知,二战期间的德国坦克都是使用汽油机的,但坦克其实更应该使用柴油机,坦克用柴油机是历史趋势,为什么德国人会干傻事呢?因为德国人研制坦克时,汽油机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柴油机技术还存在很多弊端和缺陷,所以德国人的第一批坦克用汽油机,以后的坦克也都循规蹈矩地用汽油机,这就导致后期的豹式坦克、虎式坦克的机动性严重不足,而在不断改进后断然使用柴油机的苏联t-34坦克却能在冰天雪地里风驰电掣、如履平地,拥有无与伦比的机动性。思想理念一旦落后,什么都会落后。 “相信我!”蒋纬国目光炯炯地看着飞行员们,“你们知道这批飞机多难弄吗?这批飞机是德国飞机工厂刚出厂的第一批,德国空军自己还没拿到,被我费尽口舌才弄到我们中国来。这种bf-109非常棒!非常非常棒!我的原则是,要么买最好的,要么干脆不买!难道我要让我们的飞行员开着老掉牙的破铜烂铁去送死?飞机如果不行,你们不但无法杀敌,还会让你们陷入巨大的危险里,这岂不是对你们生命的不负责?你们矢志杀敌报国,国家就应该给你们最好的飞机!以后的起码三四年内,我们空军的主力战斗机就是bf-109!要么就是它,要么没有!宁缺毋差!所以,你们以后不要再开什么霍克-3了!你们给我专门地练bf-109!你们是知道的,我国航空工业极其薄弱,论飞机数量,我们大不如日本人,所以我们只能拼质量了!万一飞机数量不如人,飞机质量又不如人,那你们的热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现在,我给了你们最好的飞机,你们同样也要努力,你们现在是最好的飞行员,但这还不够,你们必须变成世界一流的飞行员!这样,世界一流的飞机和世界一流的飞行员加起来,才能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否则,我们跟日本人的空战就真的必败无疑了!你们必须要做到以一敌十!” “我们明白!”“我们一定会十倍百倍努力的!”高志航等飞行员们无不神色凛然,同时眼眶湿润、心头温暖,因为蒋纬国的这番话里句句让他们感动。 蒋纬国看着高志航等飞行员们,微微一笑:“当bf-109在德国诞生的时候,有几名德国最棒的飞行员说,这么好的飞机如果由最好的飞行员来驾驶,起码能取得50个甚至100个战果。为什么呢?因为这款飞机确实非常非常棒!并且那几个德国飞行员对他们的空战技术也非常自信。各位,咱们中国人不比外国人差,我希望你们也能做到这一点。”他望向身边的周至柔,“周长官,我马上拿出三百万元法币,设立一个空军英雄奖励基金,每击落一架敌机,就奖励那位飞行员三百元(相当于后世15万-20万人民币),开战后每一个月就进行一次战果统计,本月战果第一者额外再奖励三千元,第二者额外再奖励两千元,第三者额外再奖励一千元。” 周至柔喜出望外:“好!很好!这个办法好!”他明白,这个办法会大大刺激飞行员们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当然了,需要钱,不过有蒋纬国这个小财神爷的“友情赞助”就没问题的。 蒋纬国目光如炬地看着高志航等飞行员们:“在上次世界大战中,一位叫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的德国飞行员创下了80架敌机的战绩,我相信,我们中国飞行员也是可以做到的。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希望世界前十名王牌飞行员里能有我们中国人。所以,拜托你们啦!我给你们弄来世界上最好的飞机,你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 “二公子…”高志航等飞行员们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们一定不辜负国家,不辜负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明一下!”蒋纬国神色变得异常的严肃,“你们,空军飞行员,除非即将被俘,否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是悲愤、仇恨、内疚还是负气、绝望,都绝对绝对不允许搞自杀攻击!飞机损坏后不允许跟飞机一起坠毁!不允许开着飞机撞向敌方目标!不允许开飞机跟敌方飞机同归于尽!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飞行员,都顶得上一百架最好的飞机!你们要是搞自杀攻击,精神上固然是壮烈无比,但行为等于犯罪!因为你们糟蹋了自己的生命,就浪费了国家最宝贵的财富!国家培养你们可不容易啊!飞机,很难搞到,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搞到,可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空军飞行员,却需要长年累月、一点一滴才能培养成。”他望向周至柔,“周长官,希望您在空军内部颁布一个严格规定,绝不允许进行敢死攻击或自杀攻击!”历史上的抗战里,确实有很多中国空军飞行员怀着悲痛、愤怒、仇恨等情绪,驾机撞向日军地面目标或军舰,或撞日机同归于尽。 周至柔愈发感动:“二公子对我们空军将士的关怀真是令人感动啊!我明白了!” “我想起一个好主意。”宋美龄笑着道,“空军不是缺经费吗?纬国,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蒋介石出生于1887年10月31日,1936年10月31日是他五十虚岁生日),我们可以借机在全国搞一个为空军买飞机的募捐活动。” “嗯,母亲你这个主意很好。”蒋纬国连连点头。 “谢谢夫人,谢谢二公子。”周至柔满口不停地感谢。 视察完空军后,蒋纬国和宋美龄乘飞机返回南京,刚到南京,脚还没迈出飞机,廖耀湘就拿着好几份电报过来找蒋纬国,都是来自海军总司令部的,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给他发来了两封,而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则给他连续发了五封。海军非常迫切地“邀请”蒋纬国去福州,一是视察海军最新建设成果,二是“评理”,因为陈绍宽和欧阳格在海军总司令部里对掐得差点儿打起来,一个实力雄厚、人心所向,一个后台瓷实、腰硬气壮,所以互不相让。本来,陈绍宽和欧阳格是想让蒋介石“主持公道”的,陈绍宽在蒋介石面前告欧阳格的状,声称“欧阳格妄自尊大、不听指挥”,欧阳格也在蒋介石面前告陈绍宽的状,声称“陈绍宽倚老卖老、目中无人”,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蒋介石此时正忙着“剿匪大业”,懒得管这种破事,加上蒋纬国才是整顿海军的“总设计师”,因此蒋介石索性把皮球踢给蒋纬国,让他去处理。 正文 第060节 新海军 “我靠!海军在搞什么鬼啊?”蒋纬国头痛不已,把宋美龄送下飞机后,他不得不重新把屁股放在飞机里的座椅上,飞机加油,然后直接飞向福州。 抵达福州后,蒋纬国赶到成立才一星期的海军总司令部大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得堪称唇枪舌剑的争执,或者说争吵更合适。 “欧阳副座!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二公子上次支援我们海军的一百万美元,你硬生生地拿走了六十万!这次军委会拨来的五百万(法币)海军经费,你居然跟我要四百万?你究竟什么意思?海军总司令是你还是我?”这是陈绍宽的声音,腔调里满是忍无可忍的愤怒愠恼。 “陈总座!你少拿官帽来压我!我只是想更好更快地把海军早日建设起来罢了!”这是欧阳格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你建设海军?我是吃白饭的?你需要钱,我不需要?要不你去找委员长,我退位让贤!海军总司令的位置给你干!你满意了?” “总座,你又来了!一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这哪是一个堂堂总司令的风范!” “有你这么一个副总司令成天给我添堵,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范!” “总座,你这话也太难听了!我怎么就给你添堵了?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布雷部队、航空兵部队、陆战部队,哪个不要钱?” “等等!你什么意思?我就管个水面舰队?我才是海军总司令!你在编制上是听我指挥!还有,你的鱼雷艇要钱,我的舰队就不要钱了?” “反正开战后,你的水面舰队注定要全军覆没!假如战事打五年,你的水面舰队也就撑一个月,接下来的四年十一个月都是鱼雷艇担当海军主力!既然水面舰队注定开战后就沉掉,现在还浪费那么多资金干什么?这不是白占茅坑不拉屎么?水面舰队不管是常年失修还是保养得油光铮亮,最后都要沉!还花那么多冤枉钱干什么?鱼雷艇才是海军真正地进行长期抗战的主力,现在肯定要把绝大部分资金都交给我了!” “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好!你的鱼雷艇是主力,是吧?我现在就把海军水面舰艇都卖掉!卖给航运公司当货船!或者当成废铁卖给炼钢厂!换来资金,统统都交给你,让你好好地建设出世界第一强大的鱼雷艇部队!最后我辞职不干,你来当海军总司令!行了吧?” “陈总座,你又来了!不管怎么说,您是海军总司令,我呢,是您的下属,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多调拨一点经费罢了!” “你都快把经费拿光了!上次分你六成,这次变本加厉,居然跟我要八成!” 陈绍宽和欧阳格争吵得不可开交,很显然,陈绍宽已经气急败坏,欧阳格则是气定神闲。 蒋纬国不得不加快脚步,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总司令部大楼的一楼大厅里,陈绍宽满脸怒色,欧阳格满脸傲色,现场还有十多名海军将领,位置泾渭分明,五六人站在陈绍宽身后,三四人站在欧阳格的身后,隐隐间有股楚河汉界、分庭抗礼的味道,显示出海军内部的不和。 “二公子,你来了!”海军副总参谋长陈策中将犹如看到救星般地急忙迎上来,“总座和副座自海军总司令部成立后几乎一见面就吵,半天一小吵,一天一大吵,你快来帮忙解决吧!” 欧阳四海也苦着脸:“纬国哥,你可算来了!我们快被他们俩吵死了!” 蒋纬国哭笑不得,他无奈地看着陈绍宽和欧阳格:“陈长官、欧阳长官,你们都是咱们中国海军的顶梁柱,怎么能互相吵架呢?团结才是力量嘛!” “这还不是因为他!”陈绍宽余怒未消,“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欧阳格不甘示弱,“陈总座,我看你分明是私心作祟!” “我私心作祟?”陈绍宽险些气倒,“好,你说说,我到底哪里私心作祟了?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国家、为了海军?” “二位长官,你们消停点吧!”蒋纬国也忍无可忍,他望向陈策,“陈副参座,您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但非常尖锐,无非就是抢资金、抢部队,说到根子上还是派系之争。中国海军目前由四大派系组成,一是福建海军派系,二是东北海军派系,三是广东海军派系,四是中央海军派系。福建海军实力雄厚、人才鼎盛,是海军的中流砥柱;东北海军在九一八事变中因为舰队驻扎在山东省青岛港,所以并没有像东北空军那样落入日军手里,由于老家根基地盘丢了,东北海军的经费资金不得不依赖于国民政府,因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广东海军在两广事变后被国民政府接收,处境跟东北海军一样;至于中央海军,自然就是以欧阳格、原電雷学校师生学员为核心的一派。四大派系里,福建最强,东北其次,广东第三,中央垫底,但是,东北派系和广东派系都身不由己,所以既不敢反对在海军里占主导地位的福建派系,也不敢违抗中央嫡系的中央派系,所以,海军内部争斗主要就是福建派和中央派。福建派势力最强,中央派虽然势力最弱,但血统纯正、靠山强大,有蒋介石的撑腰,欧阳格当然不惧陈绍宽,甚至根本就不把陈绍宽放眼里。海军最近得到两笔资金,一是蒋纬国给的,二军政部给的,欧阳格都要去大部分,陈绍宽自然极度不满;另一方面,在蒋纬国的规划下,中国海军以后由水面舰队、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陆战部队这六大部分组成,本来,水面舰队在陈绍宽手里,鱼雷艇部队在欧阳格手里,但欧阳格对此不满足,他试图把潜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陆战队也都抓在他手里,想要彻底控制海军,陈绍宽当然是无法忍受了。 “真受不了你们!”蒋纬国无可奈何,“你们还是先跟我说说海军的现况吧!” 中国海军目前共有50多艘舰艇船舶,总吨位4.4万吨,基本是陈旧老舰或小吨位船艇,吨位比较大的战斗军舰共有15艘,包括: 宁海号巡洋舰,2526吨,宁海级1号舰,国民政府向日本订购的; 平海号巡洋舰,2383吨,宁海级2号舰,江南造船厂用宁海号设计图纸自造的; 逸仙号巡洋舰,1560吨,江南造船厂自造的; 海圻号巡洋舰,4300吨,清末向英国订购的; 海容号、海筹号、海琛号巡洋舰,每艘2700吨,清末向德国订购的; 肇和号、应瑞号巡洋舰,每艘2600吨,清末向英国订购的; 自强号、大同号炮舰,每艘1050吨,江南造船厂用清末废舰建安号、建威号改造的; 镇海号、威海号水上飞机母舰,每艘2700吨,用商船改造的; 德胜号、威胜号水上飞机母舰,每艘930吨,用商船改造的。 中国海军此时的水面舰队共分为5支舰队: 第1舰队(战斗舰队),司令陈季良少将(该舰队属于福建派系); 第2舰队(战斗舰队),司令曾以鼎少将(该舰队属于福建派系); 第3舰队(战斗舰队),司令谢刚哲少将(该舰队属于东北派系); 第4舰队(战斗舰队),司令张之英少将(该舰队属于广东派系); 第5舰队(训练舰队),司令王寿廷少将(该舰队属于福建派系)。 毋庸置疑,根据中国国情、客观现实以及蒋纬国“高瞻远瞩的重要指导”,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不会再扩增了,就保持这五支舰队以及现有的水面舰艇,实际上,中国此时的江南造船厂是拥有自造上千吨军舰以及自主设计上千吨军舰的能力,在蒋纬国整顿海军前,江南造船厂正在为中国海军建造一艘巡洋舰,是逸仙号(上表第三艘)的放大版,但此时已停工,并且开始拆除已建好的部分舰体;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就保持现状,接下来重点发展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陆战部队,自然而然,陈绍宽和欧阳格为了抢军费、抢部队而针锋相对。陈绍宽的意思是,海军六大部分,鱼雷艇交给欧阳格负责,其余五个都由他负责;而欧阳格的意思是,海军六大部分,水面舰艇交给陈绍宽负责,其余五个都由他负责。说得难听点,两人就是在争权夺利,但性质不同,陈绍宽想精心打造一支精悍海军,欧阳格是想趁机把海军大权夺过来,他干这事有恃无恐,因为有蒋介石给他撑腰。 蒋纬国虽然是陆军的人,军衔也只是区区上尉,但在陈绍宽这个海军上将和欧阳格这个海军中将的眼里,蒋纬国就是蒋介石派到海军里的“钦差大臣”,手握生杀予夺大权,两人都渴望蒋纬国能支持自己。蒋纬国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头痛不已,内部不团结,能打胜仗才有鬼了。海军内部共分为福建、东北、广东、中央四大派系,互相勾心斗角,而海军的“军事家族”也有魏、陈、萨、欧阳四个,同样各怀鬼胎,魏家向来跟陈家站在一起,萨家已经投靠了欧阳家。蒋纬国又无可奈何又恼火万分地想道:“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搞派系之争,难怪在抗战中屡战屡败!中国人的内斗劣根性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看了看陈绍宽、欧阳格等海军将领,无奈地道:“我打个电话问问我父亲。” 把事情向蒋介石进行汇报并且提出的建议得到蒋介石的批准和允许后,蒋纬国回到海军总司令部会议厅,有气无力地宣布道:“海军六大部分,陈长官负责水面舰队、海军航空兵部队、布雷部队;欧阳长官负责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海军陆战队,由两位长官共同负责。至于海军经费,陈长官和欧阳长官一人一半。”说完,蒋纬国又补充道,“这是我父亲的决定,还望各位长官服从命令,别再闹矛盾了。” 陈绍宽一方和欧阳格一方都露出冷笑。欧阳格暗暗想道:“海军六大部分,看似姓陈的占了三个半,我才两个半,实际上,海军航空兵部队根本就是没影的事,空军自己都缺飞机,哪里轮得到海军装备上飞机,所以让姓陈的负责海军航空兵就是个空头支票;至于水面舰艇,开战后就会全军覆没,到时候,陈绍宽手上就一个布雷队和半个陆战队,而我手上则掌握着海军最重要的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以及半个陆战队。再加上委员长的支持,海军大权早晚会全部到我的手里!” 陈绍宽满脸轻蔑地看着欧阳格,暗想道:“你以为潜艇部队真归你了?潜艇部队以后的指挥官魏子浩是魏家的人,本来就跟我一条心!” 蒋纬国继续道:“根据我父亲的命令,海军陆战部队设六个团的编制,番号是海军陆战第一至第六团,每团总人数不得超过一千五百人。一二三团归陈长官指挥,四五六团归欧阳长官指挥。二位长官,你们满意了吧?”他很厌烦这种权术平衡。 欧阳格追问道:“那…海军的鱼雷艇工厂、水雷工厂、鱼雷工厂、潜艇基地归谁管理呢?” 蒋纬国冷淡地道:“归我!那些东西都是我从德国弄来的,不归我管理归谁?”他实在很讨厌这种内讧。 陈绍宽对此没有意见,欧阳格也不敢再讨价还价了,毕竟蒋纬国是蒋介石的亲儿子。 处理完海军内部的这起波折后,蒋纬国准备回南京,但一个原因让他在福州多呆了几天,因为戴安国发来电报:德国无偿赠送中国的3艘潜艇就要到了。为了能亲眼看到中国第一支潜艇的诞生,蒋纬国推迟了返回南京的日程,顺便继续充当海军“高级顾问”,利用他的“高瞻远瞩思想”为海军继续“指点迷津”。陈绍宽、欧阳格等海军将领对蒋纬国也是言听计从,一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蒋纬国背后是蒋介石,二来蒋纬国的见解里确实有很多真知灼见,让他们受益匪浅,三来蒋纬国是个小财神爷,跟他把关系搞好了,就可以从他身上弄到经费。 正文 第061节 雷和艇 “陈长官、欧阳长官,”蒋纬国指着墙壁上的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中日一旦全面开战,海军首当其冲,我们中国海军的战场有两个,一是中国领海里的近海水域,二是长江。千万不要忽略了长江!上海、南京、武汉、重庆等一系列我国重大城市都在长江上,日军极可能顺江而上,以长江为进攻路线,到时候敌我双方交战于华中腹地,虽然战场在内陆,但战事可不只是陆空军的事,海军也责任重大啊!” 陈绍宽和欧阳格都连连点头。 “所以!”蒋纬国提高声音,“海军的水面舰队不能在战事初期就在近海战场上打光拼光,必须保存力量!陈长官,我提议,抽调一支舰队开入长江,避进洞庭湖或鄱阳湖,保存海军一定的元气,为后期的长久坚持作战而打下基础。” 陈绍宽表示赞同:“建镐,你说的很对。” 蒋纬国提议道:“我们的大型战斗军舰里,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三艘都是新式军舰,火力也比较强,开战后就损失掉的话,太可惜了,它们应该在抗战中发挥出更大作用,不如就把这三艘军舰放在洞庭湖或鄱阳湖,怎么样?” 陈绍宽点头:“有道理。” 欧阳格补充道:“中山舰(中山号炮舰,原名永丰号,排水量780吨)是一艘历史意义重大的军舰,战事爆发后如果被击沉,未免有辱先灵,不如把它也一起转移到长江内湖里吧!” 陈绍宽表示同意。 蒋纬国又道:“战事一开,日军如果从海上进攻中国,第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上海,我们海军的水面舰队如果放在淞沪一带,太危险了,但也不能都缩进长江里,到时候就瓮中之鳖。日军把长江入海口一堵,我们的海军舰队在长江里就插翅难飞。我看,可以在浙江省沿海处找一个合适的港湾,建设为海军水面舰艇总基地。” 欧阳格道:“杭州湾?” 蒋纬国摇头:“杭州湾太靠近上海,不安全,我看浙江省的三门湾很不错,地形像葫芦,很适合作为舰队的基地。中山先生以前曾视察过三门湾,对三门湾赞不绝口。对了,我可以请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将军以后抽调出一批飞机,划入海军,成立海军航空兵部队,一部分驻扎在三门湾,保护三门湾里的水面舰队,一部分驻扎在福州,保护海军总司令部和海军大学。” 陈绍宽十分欣喜:“如此正好!建镐,谢谢你了!” 欧阳格顿时隐隐地有些嫉妒,因为海军还真的会有航空兵部队。 9月25日上午,德国无偿援助中国的三艘潜艇正式抵达福州。 由于这件事是高度机密,特别是防止被日本人窥探察觉到,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实际上,当蒋纬国通知陈绍宽中国海军马上就能得到德国赠送的潜艇时,陈绍宽立刻急如星火地展开建造潜艇基地这件事。福建省海岸线曲折复杂,沿海地区的港湾岛屿数不胜数,陈绍宽亲自带人跑遍了福州附近一带,给他即将诞生的潜艇部队寻找一个隐蔽的、安全的、合适的“家”,最后,他选中了福州以北八十多公里的宁德(同样是沿海城市)的三沙湾(又被称为三都湾)。三沙湾是一个世界级天然深水良港,号称附近的“出入门户,五邑咽喉”,但还没有被真正开发,地形口小腹大,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海湾,水域面积700多平方千米,出水口只有唯一的东冲口,宽度仅2.6千米,是世界上少有的海湖。三沙湾深水水域面积和航道水深都堪称世界之最,还具有避风良好、不冻不淤、施工方便等诸多优点。选定三沙湾后,陈绍宽反复查看湾内诸多岛屿,选定了其中一个叫青山岛的小岛,该岛形状如鳖,面积1.25平方公里,岛上基本没有居民。喜不自禁的陈绍宽立刻拿出两笔资金,一笔用于迁移岛上的几十个居民,另一笔用于在岛上兴建潜艇基地。眼下,青山岛上的基地设施肯定还没有完工,需要等德国方面的潜艇基地专家来设计和指导,但藏起三艘潜艇是毫无问题的。根据蒋纬国和陈绍宽的打算,青山岛上会建立中国海军第一个潜艇基地,该基地在初期要具备隐藏潜艇、维修潜艇、为潜艇提供后勤补给等能力,在后期争取能建造潜艇。虽然任重道远,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获悉潜艇抵达后,心花怒放的陈绍宽急不可耐地拉着蒋纬国前去三沙湾。 为防止被日本人窥探察觉,德国赠送的这三艘潜艇都是直接开过来的。看着海面下影子犹如三条鲸鱼般缓缓地开进三沙湾的三艘潜艇,陈绍宽顿时喜极而泣:“我们终于有潜艇了!” 蒋纬国也欣喜不已。中国海军想要重创实力数十倍于己方的日本海军,眼下唯有鱼雷艇和潜艇这两大利器最适合。 三艘潜艇在青山岛靠岸后,缓缓地上浮,在水面上排开了沸腾般的滚滚海浪。 蒋纬国看清楚了,三艘潜艇大小不一,一个粗硕,一个匀称,第三个像第二个的缩小版。 三艘潜艇的指挥塔舱门陆续打开,从里面足足爬出了两百来人,大部分是黄发的德国人,但有十多人是中国人。中国人里为首者是一名英气勃勃的海军中校:“陈长官,我们回来啦!” “好!好!”陈绍宽擦了擦眼泪,“汉遗啊,你们让我们等得好苦啊!” 这名中校叫魏子浩,字汉遗,是中国海军“魏家”第二代里的翘楚精英(魏家的开创者是清末著名军舰制造专家、中国海军元老魏瀚),更是此时中国海军里为数不多的专研潜艇作战的新锐军官。陈绍宽已经任命魏子浩为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得知蒋纬国从德国那里弄来三艘潜艇后,陈绍宽立刻给正在美国学习潜艇、飞艇的魏子浩发去电报,让他赶到德国进行接收事务。尽管窝在潜艇里航程上万里,但魏子浩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他迫不及待地介绍道:“总座,这三艘潜艇的型号分别是xia型运输潜艇,排水量1688吨,可携带4枚鱼雷和430吨物资;viic型战斗潜艇,排水量760吨,可携带11枚鱼雷;iib型战斗潜艇,排水量280吨,可携带5枚鱼雷。” 蒋纬国明白了,这三艘潜艇之所以能万里迢迢地从德国开到中国(蒋纬国在8月1日会见了希特勒,两天后,希特勒就命令德国海军里的这三艘潜艇开向中国,今天是9月25日,三艘潜艇足足开了55天),全靠其中有一艘运输潜艇携带燃料物资,否则根本开不到中国来。三艘潜艇上一共有200多人,其中10多人是中国海军接收人员,另外近190人都是德国人,里面90多人是三艘潜艇的潜艇兵,其余100多人是希特勒派到中国的潜艇教官、潜艇顾问、潜艇技术专家,他们来中国的任务是帮助中国海军训练第一批潜艇兵、保养维修潜艇等事务。 “陈长官,我给你弄来潜艇了哦!以后还有三十艘呢!”蒋纬国看着激动得潸然泪下的陈绍宽,笑嘻嘻地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陈绍宽连连点头:“放心吧!交给我了!交给我了!”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浑身颤抖。 蒋纬国吩咐道:“一定一定要保密!我们的潜艇基地和潜艇部队,必须绝对保密,一旦被日本人知道,开战后就丧失先机了。” 陈绍宽目光肃然:“我明白!我明白!” 跟三艘潜艇一起来的还有三艘德国货轮,潜艇需要偷偷摸摸地开进三沙湾,货轮不需要,直接开进了福州港。这三艘货轮上装着上万吨的机器设备以及五百多名德国人,船上的机器设备里,一部分是用于建造潜艇基地的,一部分用于建造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船上的德国人都是潜艇专家、鱼雷艇专家、鱼雷专家、水雷专家。蒋纬国和陈绍宽、欧阳格反复研究后,决定鱼雷艇工厂分成两处,一个建立在武汉,一个建立在福州,因为长江作战和近海作战都需要鱼雷艇,如果只建一个厂,届时肯定难以兼顾两个战场;鱼雷工厂和水雷工厂同样也分成两处,一个建在武汉,一个建在福州,道理是一样的,特别是水雷,既可以用于战时在长江里布雷以堵塞日军舰队顺江而上的水路航道,也可以用于战时在海岸线封锁沿海港湾码头。当然,这三座海军兵工厂在名义上属于海军总司令部,实际上由海外部管理,也就是由蒋纬国本人直接管理。 中国此时的造船工业十分薄弱,但也不是真的一穷二白,航空工业才是真正的一穷二白,此时的中国(关内地区)拥有位于上海的江南造船厂、位于福州的马尾造船厂、位于上海的求新造船厂、位于上海的中华造船厂等几座比较有实力的造船厂,也有中国本土的造船专家,其中以江南造船厂实力最为雄厚,不然江南造船厂也建造不出平海号巡洋舰,设计并建造出逸仙号巡洋舰了。蒋纬国因为手里又有“尚方宝剑”又有钱,所以他有权力动员上海的几家造船厂开始进行搬迁,主要就是搬迁到武汉和福州,全力建造中国海军此时最紧缺的鱼雷艇。蒋纬国没让希特勒帮自己建设造船厂,毕竟造船厂的建设要比飞机工厂、坦克工厂艰巨多了。 蒋纬国对鱼雷艇极度重视,因为他知道鱼雷艇和潜艇是弱小的中国海军仅有的两件能够沉重打击日本的利器。为此,蒋纬国特地把德国方面的鱼雷艇专家召集在一起,同时邀请了叶在馥、萨本炘、陈大燮等十多名中国此时最好的造船专家和机械专家,联合商讨这个问题。 “诸位造船工业的前辈!”蒋纬国在会议上非常诚恳地道,“中日大战已迫在眉睫,我们中国海军非常弱小,此时建造大型军舰等于临阵磨枪,所以,鱼雷艇就是我们眼下最急需的、也是最适合中国海军的抗敌武器了!还请诸位前辈能早日设计出一种速度越快越好、机动性越佳越好、建造周期越短越好、成本越低越好的鱼雷艇!海军将士长缨在手,才能杀敌报国!” 专家们无不感到义不容辞。叶在馥说道:“二公子请放心吧!事关国家兴亡、民族大义,我们自然全力以赴。鱼雷艇结构简单,其实不难设计,况且,德国专家带来了很多德国多种鱼雷艇的全套设计图纸,我们不需要慢慢摸索,只要在德国鱼雷艇的基础上进行针对性改进就可以了。我们保证在两个月时间就设计出来!” 蒋纬国连连作揖:“那就多多拜托你们了!” 在以叶在馥为首的中国造船专家们的呕心沥血以及德国专家们的全力帮助下,一款新式鱼雷艇很快就被设计了出来。这款被蒋纬国取名为“黄蜂”的鱼雷艇的标准排水量为33吨,满载排水量为40吨,动力系统是3台德国man柴油发动机,最高航速达到50节,续航力达到600海里/30节,编制5人,武器是2具鱼雷发射管(除此之外艇上就没有任何武器了,既没有机炮也没有机枪,因为不需要,同时也为了减轻鱼雷艇重量),艇上可携带2枚德国t2g7e型电动鱼雷(该鱼雷每枚重1.3吨,预热射程5000米,未预热射程3000米,弹头内装填300公斤tnt炸药);在原料、人手、资金等方面都很充足的情况下,武汉鱼雷艇工厂每月可建造10艘“黄蜂”,福州鱼雷艇工厂每月可建造20艘“黄蜂”;除此之外,武汉福州鱼雷艇工厂附近都成立鱼雷工厂,在条件理想的情况下,武汉鱼雷厂每月可制造30枚鱼雷,福州鱼雷厂每月可制造60枚鱼雷。制造鱼雷的工作交给中国此时很难得的鱼雷专家陈才瑞、徐直以及陈绍宽心腹部下王学海中校。王学海是一位军械专家,曾在德国专门学习研制鱼雷,是一位鱼雷专家,并且对水雷也很有研究。 水雷工厂由水雷专家王荣瑸博士(也是一位潜艇专家、中国潜艇设计研究事业的先驱者)以及陈绍宽心腹部下、水雷专家曾国晟中校负责,工厂建设得很顺利,到年底时,武汉水雷工厂每月可制造各型水雷500多颗,福州水雷工厂每月也可制造各型水雷500多颗,水雷的威力很令人满意,一颗重型水雷可以严重炸伤一艘千吨级军舰。值得一提的是,蒋纬国这些工厂生产出的鱼雷水雷都是德国式的,因为生产线、机器设备、过半的工作人员、资料图纸都是德国一手提供的,并且海军的潜艇基地、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里都有大批德国技术人员为中国工作。 负责鱼雷的王学海和负责水雷的曾国晟告诉蒋纬国,如果能提供更多炸药、原料、经费,他们的工厂就能制造出更多的鱼雷和水雷。 “妈的!”蒋纬国听了后,烦恼不已,“还要再建一座炸药工厂吗?老子的钱真不够花啊!” 忙到这个时候,蒋纬国才算是把海军整顿得有模有样。海军总司令部和海军大学总校址都设立在福州,同时在南京、武汉成立两个海军指挥分部,海军大学也在内陆多个城市成立分校,招募愿意投身海军的爱国青年;海军潜艇基地设立在福建省三沙湾,海军舰队基地设立在浙江省三门湾;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都分为武汉厂和福州厂两处;海军的布雷部队同时正式成立并展开训练;至于海军航空兵部队,只能以后由空军调拨飞机来成立。 蒋纬国嫡系部队第918团、第128团还有六个“隐形步兵营”,三个派去了武汉,三个派去了福州,任务就是保护蒋纬国苦心经营建立起的青霉素科研所、步话机科研所、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潜艇基地。这些军事机构部门都是蒋纬国一手创办的,蒋纬国可不想自己栽树、别人乘凉,更何况,他也不放心这些机构部门都落在别人手里,万一他的心血和钞票被人白白糟蹋了,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自己的东西还是安排自己人看管最放心。 正文 第062节 生日 蒋纬国忙完海军的整顿事务后,已是金秋十月。 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以及干瘪得犹如洋葱的钱包,蒋纬国头昏脑涨地乘飞机从武汉返回南京,抵达南京时已是傍晚。蒋纬国本打算去部队营地的,但已经有人在机场等着他了。“二叔!”等蒋纬国的人看到蒋纬国下飞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蒋纬国吓了一跳,因为叫他“二叔”的这人已经三十五六岁,并且还是一个堂堂的陆军上校。蒋纬国定睛看去,松了口气,无奈地道:“孝先,你至于嘛?叫我纬国或建镐就行了!” “哎,辈分不能乱嘛!”对方显得很达观爽然。 跟蒋纬国说话的这个上校叫蒋孝先,是蒋介石堂侄孙,此时的职务是侍从室第三组组长。蒋家里,蒋介石算第一代的话,那蒋经国和蒋纬国就是第二代,蒋经国和蒋纬国的孩子会叫蒋孝某,第三代是“孝”字排行,按照辈分,蒋孝先比蒋纬国低一辈,确实要称呼蒋纬国“叔”。 “有什么事吗?还特地来机场接我。”蒋纬国问蒋孝先,“我正准备去部队。” 蒋孝先笑起来:“委员长和夫人都在家里等着你呢,吩咐我来接你。” 蒋纬国心头一动:“出事了?” 蒋孝先笑了笑:“没什么。委员长和夫人想你了,叫我通知你下飞机后直接回家。” 蒋纬国点点头:“好吧!” 蒋孝先又递过来一封电报:“二叔,你的电报,来自德国。” 蒋纬国心头一喜,他估计十有八九是好事,看了后,果不其然,戴安国向他汇报:德国政府承诺无偿援助中国建造一个汽车工厂的人员和设备就快要抵达中国了,这些人员和设备都来自刚成立的德国“大众”汽车公司。 大众汽车?蒋纬国笑了,这家公司和这个品牌在后世都是大名鼎鼎的,而它的“创始人”就是希特勒。希特勒上台后提出一个设想,要生产出一种廉价的“大众汽车”,他说每一个德国人至少是每一个德国职工都应该有一辆自己的汽车,就像美国那样。美国平均五人一辆汽车,德国平均每五十人才一辆汽车(在今年,也就是1936年,美国汽车产量是445万辆,德国是30万辆),德国的职工们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或乘公交车,因此他下令德国的汽车工业要为普通德国人生产出一种每辆只卖990马克的经济型汽车。大众汽车公司,因此而诞生。 大众汽车此时刚成立,该公司当然是纳粹德国的“官方公司”,拥有很多政策上的优势,但该公司真的想要像希特勒构想的那样生产出每辆只卖990马克的经济型汽车,难度是比较大的,因为售价太低,在不偷工减料的情况下很难把成本压缩到低于990马克(谁偷工减料,生产出劣质汽车,希特勒肯定会要他脑袋的),公司负责人、德国著名汽车工程师、保时捷创始人费迪南德·保时捷为此而绞尽脑汁,正好,蒋纬国请求德国帮助中国建造一个汽车厂。希特勒和保时捷都认为派大众公司去中国非常合适,一是兑现诺言,二是用中国做“试验田”,三是为开拓中国汽车市场而打下基础,四是用中国的优势来降低大众汽车的成本,因为中国资源丰富,材料就地取得,肯定要比依靠进口资源的德国的资料更廉价,而中国工人的工资也比德国工人低很多,符合大众汽车的创建宗旨。因此,大众公司奉希特勒命令,来到中国。 两人坐上车一起前往憩庐。抵达憩庐后,蒋孝先去找王世和报道,毕竟王世和是他上级,蒋纬国独自一人进去,他发现餐厅里灯火通明。走到餐厅门口,蒋纬国看到宋美龄正和几个女佣在厨房里忙碌着,餐桌上摆满了菜肴,蒋介石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眉头微蹙,神色沉闷。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蒋纬国老老老实实地走进去。 “纬儿,回来啦?”“纬国回来了?”蒋介石立刻和颜悦色地抬起头,宋美龄同样满脸喜悦地看着走进来的蒋纬国。 “父亲好,母亲好。”蒋纬国一脸乖孩子表情。 “好、好,来坐吧。”蒋介石笑着点头,宋美龄对那几个女佣吩咐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女佣们离去后,蒋纬国坐在桌子边,看着满桌子的菜,笑着问道:“父亲、母亲,今天又不过节,怎么做这么多菜?难道有什么好事?” 蒋介石慈爱地看着蒋纬国:“这不是看你最近辛苦嘛!我和夫人当然要好好地犒劳犒劳你了。你呀,先是出使德国,联络海外华侨,给国家立下了大功,回来后又建立国军第一支装甲部队,还帮忙整顿空军和海军,建立海军的兵工厂,做了很多大事,确实是劳苦功高啊!” 蒋纬国笑了:“父亲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美龄在旁边莞尔道:“纬国,今天几号?” 蒋纬国想了想:“十月五号,怎么了?”他觉得这个日子很普通。 宋美龄提醒蒋纬国:“明天呢?” 蒋纬国一头雾水:“十月六号,怎么了?”他觉得明天更加普通。 宋美龄忍不住笑起来,她望向蒋介石:“达令,纬国确实是忙坏了,都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了。” 蒋介石愈发慈爱地看着蒋纬国:“纬儿,明天是你生日啊!”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我生日吗?”他当然对“真正的蒋纬国”的生日没放心上。 蒋介石又慈爱又欣悦地看着蒋纬国:“纬儿,明天是你二十周岁生日,你已经二十岁了,整整二十岁了啊!”他说着,有些感慨,“二十了,成人了,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啊!”(蒋纬国出生于1916年10月6日,因此1936年10月6日是他二十周岁生日。) 宋美龄看着蒋纬国:“你父亲明天要去洛阳,不能陪你过生日,所以呢,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就提前吃个团圆饭。”她又看着蒋介石,“达令,纬国二十了,你月底也五十了。”(蒋介石出生于1887年10月31日,因此1936年10月31日是他五十虚岁生日。) 蒋介石似乎愈发感慨:“是啊,孩子长大了,我老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了!” 蒋纬国笑着道:“父亲,黄汉升六十岁才遇到刘备,德川家康七十岁才打天下,姜太公八十岁才当丞相,佘太君百岁还能挂帅上阵,中山先生当年发动辛亥革命时已经也四十五岁,但他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嘛!父亲您才五十岁,怎么就能老了呢?就是过个二三十年,照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不是嘛?” 蒋介石笑起来:“纬儿,你这嘴巴呀,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油腔滑调!” 宋美龄笑道:“纬国的嘴巴当然能说了!要不然,他怎么能在希特勒面前把日本人说得哑口无言呢?” 蒋介石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过生日了,父亲也该送份礼物给你。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蒋纬国脑子立刻飞速开动了起来:“我靠!多好的敲竹杠的机会啊!不狠狠地大捞一笔,怎么对得起我这个‘亲爹’送上门来的慷慨?要点什么呢?我现在最他妈缺的就是钱!钱呢,就算吧!他也是穷巴巴的。”想了一分钟后,蒋纬国嘿嘿笑着看着蒋介石:“父亲,您给我点…子弹呗!我部队想要进行实弹训练,子弹很不足啊!” 蒋介石哑然失笑:“你那两个团,我和军委会、军政部都已经特殊照顾了,给你的部队人均一百发子弹,还不够?好,说吧,要多少?” 蒋纬国也不客气:“一千万发吧!” 蒋介石瞪着眼:“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太多了!少点!” “九百万发!” “这也叫少点?顶多给你三百万发!” “三百万发?也太少了!八百万发!” “四百万发!不能再多了!” “五百万发!父亲,算我求您了!五百万发,行不行?” “好好好!”蒋介石无可奈何,“我马上批个条子给俞大维,你明天找他领取吧!早知道你这么不客气,我就不说刚才那句话了!”他有些后悔。宋美龄在旁看着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讨价还价的画面,忍不住掩口而笑。 蒋纬国这顿晚饭吃得非常香,饭菜可口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从蒋介石身上敲到了整整两百万发子弹。“妈的!有子弹了,终于能让弟兄们展开实弹训练了!”蒋纬国心花怒放。 吃过饭后,蒋纬国迫不及待地向蒋介石“献宝”:“父亲,我们马上就能自己生产汽车了!” “哦?”蒋介石果然惊喜不已,“真的?” “当然是真的!”蒋纬国眉飞色舞地把大众汽车公司即将来华跟中国进行汽车生产合作的事情告诉给蒋介石,同时“大肆吹嘘”自己在这件事里起到的“重要作用”。蒋介石果然听得喜形于色,对蒋纬国更是连连称赞。 民国时期的中国是不能自产汽车的,为建设中国自己的汽车工业,前后进行了三次尝试。第一次是张学良做的,他在1929年投资八十万大洋让沈阳兵工厂研制汽车,前后花了两年时间,沈阳兵工厂终于试制成功中国的第一辆汽车,被命名为“民生牌”,一年生产出十辆,但随着“九一八事变”的爆发,沈阳兵工厂的汽车研制事业也随之戛然而止(蒋纬国在心里第nAA1次地问候张学良全家);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今年,上海的一群富商联合集资跟德国奔驰汽车公司进行合作,打算成立一个“中圆牌”中国本土汽车品牌,与此同时,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也在独立摸索,打算成立一个“资源牌”中国本土汽车品牌,进度都是步履维艰,最后都因为战争而中断。 “父亲!”蒋纬国满脸好孩子表情,“德国大众汽车公司来华跟我们合作,生产出的汽车在德国叫‘大众牌’,在中国嘛,我打算生产两种‘大众牌’,一种是民用出行汽车,一种是军用载重汽车,前者就叫‘美龄牌’,后者就叫‘中正牌’,怎么样?”他在"chi luo"裸地拍马屁。 “好!好!好!”蒋介石笑容满面。 正文 第063节 飞雷炮 趁着蒋介石心情好,蒋纬国立刻索要好处:“父亲,我国的工业基础十分薄弱,特别是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水平都很低,但是,父亲啊,我们要是跟日本人开战,打的就是国力,拼的就是工业,重中之重就是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所以,快点加大这三大工业的建设已经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另外,战争在即,我国为数不多的重工业和化工业就是为战争、为军工服务的,所以重工业、化工业和军工业没必要分开来了,都由国府集中管理。我提议,成立一个独立部门‘军工部’,统筹管理我国的军工业、重工业、化工业,怎么样?” 蒋介石说道:“纬儿啊,你这个提议倒也有道理,其实,党国的军工业目前都是军政部兵工署负责的,工业由军委会资源委员会负责的…” “那就把这两个部门合并起来吧!”蒋纬国说道,“资源、工业,本来就密不可分,并且,战争在即,这两大部门合并起来也更能提高效率啊!” 蒋介石思索着。 蒋纬国看到蒋介石还有点犹豫,索性丢出两个重磅筹码:“父亲,我刚委托朱家骅组建地质勘探队前往四川南部的川滇交界处(攀枝花地区,但此时还没有攀枝花这个地名)以及贵州的西部的黔滇交界处(六盘水地区,但此时还没有六盘水这个地名)进行勘探,据说嘛…那两个地方一个蕴藏着几十亿吨铁矿一个蕴藏着几百亿吨煤矿。” 蒋介石顿时大吃一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纬儿,这是真的?” 蒋纬国嘻嘻一笑:“应该是真的吧!” 蒋介石瞪大眼睛看着蒋纬国:“你是怎么知道川滇、黔滇交界处有铁矿和煤矿的?” 蒋纬国再次编鬼话:“希特勒元首告诉我的。父亲,清末和民国初期,大批外国传教士来我们中国,表面上是传播西方宗教,实际上其中大部分人暗中承担着侦探情报、刺探机密、勘探资源的间谍任务,其中有两批伪装成传教士的德国地质专家曾在川滇、黔滇交界处活动,发现这两个地方的地底下极有可能蕴藏着巨量的铁矿和煤矿,这两批德国地质专家随后急不可耐地回国报告,当时的德国是德意志帝国,德皇威廉二世本来对此非常感兴趣,打算获得这两地的控制权和资源开采权,但德国一时间难以把手伸到我国西南腹地,而德国也不愿意把这个‘好事’告诉给其它列强大国,所以就把这两份勘探报告作为高级机密长期束之高阁,随着上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德意志帝国轰然垮台,这件事也被人遗忘了,直到现在,希特勒重建德国,才在档案室里发现了这两份勘探报告。父亲,我不是把中东油田的绝密信息告诉希特勒了嘛,他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把这件事也告诉给我了。但可惜啊,那两份勘探报告因为档案室进水,纸张泡水而严重损毁,报告上的大部分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只知道我国川滇交界处和黔滇交界处分别蕴藏着巨量的铁矿和煤矿,具体位置什么的,还需要我国勘探人员进行重新勘探。”蒋纬国一边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地说着这套鬼话一边暗暗想:“妈的!老子都快成故事大王了!天天编故事,真他妈的累!”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一只脚踩n条船的花心男人,对不同女朋友要说不同的鬼话,都快得人格分裂症了。 蒋介石两眼发光,他激动得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能发现这么两个特大铁矿和特大煤矿,意味着什么,他当然非常清楚。“纬儿啊…”蒋介石声音微微地发颤,“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蒋纬国一本正经地道:“父亲,我是担心这个信息可能会有误差,也许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铁矿煤矿,也许那里的铁矿煤矿储量并没有德国方面当年勘探估算的那么高,所以我就没告诉你,担心会让你空欢喜一场。”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蒋介石兴奋不已。 蒋纬国乘热打铁:“父亲,把兵工署和资源委员会合并为‘军工部’的事情嘛…我已经帮助海军建立了几个兵工厂,放在海外部旗下也不妥,还有即将成立的汽车厂和汽车公司…” 蒋介石笑起来:“好了,好了,依你所言吧!反正你也是为党国着想,我就从善如流吧!” “多谢父亲大人!”蒋纬国喜不自禁。军工业的正规化建设,对接下来的抗日战争,意义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次日一早,蒋纬国又兴高采烈又迫不及待地拿着蒋介石昨晚给他的特批手令前往军政部兵工署,找到了兵工署署长俞大维中将。“行!一个小时内办妥。”接过蒋纬国递来的特批后,俞大维干脆利索。 “那就麻烦您了,俞署长。”蒋纬国很客气。 俞大维笑道:“职责所在,谈何麻烦。” 这个俞大维虽然挂着中将军衔,但却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也不是一个行政官僚式人物,此人很不简单,早年在国内几座名校就读,后出国在美国哈佛大学、德国柏林大学接受深造,在国学、数学、哲学、物理学、军工学等方面都有着非常深厚的造诣,是在国外某权威数学杂志上发表论文的第一个中国人(第二个是华罗庚),是位“纯粹的技术性军人”,此时专门负责中国的军工业。俞大维为人处事也是非常令人称赞的,生活朴素、两袖清风,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对部下通情达理、爱护有加,对自己严格要求、人格高洁。在历史上的抗战期间,俞大维领导中国军工业坚持生产,给国军提供了重要的装备支撑,建成一定规模的军工体系,培育了大批优秀人才,被誉为“中国军工业之父”。俞大维一直都不是国民党党员,也不是黄埔军校出身,但最后在台湾当了国防部长,深受蒋介石信任和重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同时,俞大维也对蒋介石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已,历史上蒋介石去世后,俞大维每年在蒋介石诞辰和忌日都去蒋介石墓前下跪磕头,他说“我只给我母亲和蒋公磕头,因为我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蒋公对我则有知遇之恩”。蒋纬国曾听杜聿明说过,在国军里想要吃得开,必须要跟四个字沾上关系,并且沾得越多越好,四个字分别是:“黄、浙、一、陆”,意思是:黄埔军校出身(蒋介石学生)、浙江人(蒋介石同乡)、曾在北伐军第一军里效力(蒋介石当年的老部下)、陆军大学毕业。俞大维和蒋纬国属于特殊情况,两人都不是黄埔军校出身,也都不是浙江人(俞大维是湖南人,至于蒋纬国,他是生在日本,长在江浙),同样没参加过北伐,没在陆军大学上过学,但两人又不一样,俞大维是靠能力而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和重用,蒋纬国则纯粹是靠裙带关系。 跟俞大维进行了子弹交割手续后,蒋纬国开口道:“俞署长,我还想委托你一件事。” “二公子请讲。” “我设计出了一种火炮。”蒋纬国语出惊人,“希望你能调拨人手进行专业研发。” 俞大维十分吃惊地看着蒋纬国:“你…你设计出了一种火炮?” 蒋纬国笑着递上去一张纸:“就这个。” 俞大维看着蒋纬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种火炮的设计图纸,起码可以合订成一本书,蒋纬国声称“他设计出了一种火炮”,拿出的设计图纸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俞大维可以肯定蒋纬国是在信口开河,第一,他又不是什么火炮专家,哪里能设计出火炮;第二,哪有火炮的设计图纸就只有一张?并且涂涂改改得像信手涂鸦,一看就是粗制滥造、胡写乱画的东西。尽管完全不相信,但俞大维还是接过蒋纬国的“火炮设计图纸”认真地看起来,仔细一看后,他忍不住心头一动。 “这东西叫飞雷炮。”蒋纬国讲解道,“说是炮,其实本质上就是炸药包发射筒。俞署长,你是知道的,国军缺乏火炮,特别是大口径重炮,重炮的研制和生产都超出了我国军工业的现有水平,即便能外购到火炮,炮弹的后勤补充也是非常大的问题,没炮弹的大炮等于废铁。生产炮弹的工序太复杂,成本也太高,而炮弹的核心就是弹体内的炸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把炸药包当成炮弹发射出去呢?因此,我设计出了这种炸药包发射筒,俞署长,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指点。反正我觉得这东西的可行性、实用性还是非常高的,应该把它立为一个研究项目,既然是土制武器,研究研究,也花不了几个钱。” 蒋纬国当然是在吹牛,所谓的“飞雷炮”根本就不是他设计或发明的。飞雷炮是历史上解放军在国共内战初期创造出的一种土制武器,最原始的飞雷炮就是一个坚固的汽油桶,底部放上发射药,然后在桶内塞上一个炸药包,引爆桶内底部的发射药后,炸药包被引燃同时被底部发射药的爆炸力给抛射出去,从而完成“飞雷”过程,后期也曾进行了一定的“改进”,但本质上还是一种土制武器。解放军之所以创造出飞雷炮,因为当时火力不足,眼下,国军即将跟日军开战,火力同样不足,自然可以“借鉴”解放军的经验。战场上,假如两百米外有敌军的一个火力点,该怎么摧毁?最理想的就是用大炮、坦克轰掉或用飞机炸掉,但国军装备落后,没有那么多大炮、坦克、飞机,如果用手榴弹或炸药包炸掉,士兵就要冒着敌军火力网冲上去,代价会很大,这时候飞雷炮就起到作用了,它能把炸药包抛射到一二百米外。 俞大维不愧是专业人士,虽然他一开始非常怀疑蒋纬国在吹牛,但在仔细看了后,立刻陷入思索,几分钟后,他看着蒋纬国,笑道:“二公子,你这个设想很有意思,也很有创意。如果国军有足够的大炮和炮弹,自然不需要这种飞雷炮了,但国军没有强大的炮兵,也没有生产大口径炮弹的能力,所以这东西确实可以救救急啊!比起炮弹,生产炸药自然更容易点。二公子,你的这个飞雷炮估计会有不少缺点,第一是准确率肯定很低,第二是射程肯定不远。” 蒋纬国笑起来,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一语道破,他耸耸肩:“这不是没办法嘛!” 俞大维点点头:“好,我会安排人员进行专门研究的。” 蒋纬国掏出一张十万元法币的支票:“这是研究资金,以后投入生产了,我再尽力资助。另外,俞署长,我想跟你额外再买点子弹,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俞大维笑容可掬:“可以,只是…价钱嘛…”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俞大维素来秉公执法、铁面无私,跟他没法讲交情,他不可能因为蒋纬国是二公子而擅自把弹药白给他。 “你妹!”蒋纬国暗骂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又要放血了。 掏了一大笔钱跟俞大维买子弹后,蒋纬国忍住肉痛继续谈正事:“俞署长,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议。” “二公子请讲。” “恭喜你,你要当部长了!” “嗯?”俞大维感到莫名其妙。 正文 第064节 军工业 蒋纬国说道:“根据我父亲的命令,兵工署原本隶属于军政部、资源委员会原本隶属于军事委员会,这两个部门都要独立出来,并且合并为‘军工部’,专门负责国内的资源勘探、研究、开发、建设和发展重工业、扩建军工业等事务,一切都是为抗日战备而服务。俞署长,我父亲打算任命你为军工部部长,全权负责我国的军工事务,原资源委员会主任朱家骅先生担任军工部副部长。说白了,俞署长你负责建厂,朱先生负责开矿。” 俞大维神色肃然:“我明白了,卑职服从委员长的安排,不负所托,为国效力。” 蒋纬国接下来跟俞大维商谈了三个多小时,为中国军工业的发展方向“做出重要指导”。 中国的现代化军工业诞生于清末的洋务运动,延绵数十年进入民国时期,由于国内局势长期动荡混乱,所以并没有发展成一套结构完整的、机制完善的、部门齐全的真正军工体系,其现状堪称七零八落、散乱不堪。总体而言,在“九一八事变”前,中国国内规模比较大的兵工厂共五座,按规模大小依次是:沈阳兵工厂(张作霖所创)、太原兵工厂(阎锡山所创)、汉阳兵工厂(张之洞所创)、巩县兵工厂(袁世凯所创)、金陵兵工厂(李鸿章所创,原址在上海,后迁至南京)。五大兵工厂里,沈阳兵工厂无论是工厂规模还是军械产量都位居第一,并且不只是中国第一,更是亚洲第一,连亚洲头号列强日本的国内都没有这么强大的兵工厂。东北兵工厂在“九一八事变”前夕能够年产大口径火炮150门、炮弹20万发、步枪6万支、子弹1.8亿发、轻重机枪1000多挺,还能制造口径100毫米以上的火炮,甚至能制造口径达到24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并且该厂具备自主研制枪炮的能力,奉军和东北军普遍使用“辽十三年式步枪”就是该厂自己研制出的,该厂还是当时中国国内唯一能制造加农炮的兵工厂,也是中国最早实现机枪和榴弹炮量产的兵工厂,“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光是在沈阳附近的东北军兵营里,日本人就得到了包括19.8吨黄金、2000多万银圆、35万支各型步枪、6万多支各型手枪、1万多挺轻机枪、4000多挺重机枪、400多门各型火炮和迫击炮、89辆坦克、1500多万发子弹、2万多发各型炮弹、85万枚手榴弹、80万套军装、可供30万人吃三年的粮食等巨量物资,这些物资里的武器装备都是沈阳兵工厂生产出来的。 当然了,此时的沈阳兵工厂已经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因为张学良,所以中国规模最大的兵工厂正日夜为日本人生产杀中国人的武器弹药(蒋纬国第nAA2次在心里问候张学良全家)。 沈阳兵工厂之下,就是太原兵工厂。因为阎锡山的苦心经营,太原兵工厂的工厂规模和军械产量也是非常庞大的,该厂能够年产火炮400多门、迫击炮1000多门、步枪3万多支、机枪150多挺、冲锋枪1万多支、炮弹15万多发、迫击炮弹10万多发、子弹5000多万发。 沈阳兵工厂以前在张学良手里,现在在日本人手里,太原兵工厂此时仍然在阎锡山手里,蒋介石中央军手里此时掌握着汉阳兵工厂(位于湖北省武汉市)、巩县兵工厂(位于河南省巩县)、金陵兵工厂(位于南京市),除此之外,还有蒋纬国刚刚开始新建的几个新式兵工厂。 “俞署长,我觉得眼下的军工业需要做两件大事。”蒋纬国摊开一张民国地图,“第一是竭尽全力地进行发展和扩建,第二是开始着手搬迁。” 俞大维点点头:“二公子有何高见?” 蒋纬国已经深入浅出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俞署长,中日开战后,日军必然在开战初期攻陷我国沿海地区,所以我们要把手里的兵工厂、军工业都往内陆迁移,这事自然越早越好,免得战事爆发时太仓促,但在沿海地区也要保留一个兵工厂,能生产弹药和维修军械就够了,不需生产枪炮。张学良的沈阳兵工厂已经在日本人手里,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不会交给我们,那两个兵工厂就算了。我设想的是,南京一个前线兵工厂,武汉一个大型兵工厂,重庆一个大型兵工厂,福州一个中大型的兵工厂。其实,武汉、重庆、福州三地的兵工厂就是我们的以后抗战的三大军工基地。”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因为他早就在这方面进行过详细构思。 俞大维问道:“为什么要在福州也建立一个军工基地?” “两个原因。”蒋纬国回答道,“第一,福州是海军总部所在地,需要海军兵工厂;第二,假如日军对我国东南地区或华南地区下手,南方也需要一个前线兵工厂。”他补充道,“对了,俞署长,玉门油矿、攀枝花铁矿、六盘水煤矿都会优先为军工业服务,汽车厂也属于军工部。” 俞大维开始对蒋纬国感到钦佩了:“二公子为我国军工业如此呕心沥血,大维深感佩服。”他本来对蒋纬国既不轻视也不高看,但跟蒋纬国进行过深入接触后,不由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在蒋纬国、俞大维、朱家骅、徐培根(兵工署机械司司长、著名军事学家)、陈修和(军工专家、陈毅元帅的堂兄)、李待琛(军工专家、武器专家)、李承干(军工专家、枪炮专家)、沈正功(机械专家)、钟以文(炸药专家)等军工业工作者们的努力奋斗下,经过短短半年,这项庞大的军工业搬迁工作就完成了,并且跟蒋纬国构思的一样,共建立了三大军工基地和一个前线兵工厂。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兵工厂,除了落入日本人手里的沈阳兵工厂和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外,其余都由军工部进行了全面整顿,化零为整,走向正规化和制式化。三大军工基地分别是:位于武汉的汉武兵工厂(这个名字是蒋纬国取的,他把“武汉”二字颠倒一下,变成了更有意义的“汉武”)、位于重庆的山城兵工厂(这个名字也是蒋纬国取的)、位于福州的福州兵工厂;一个前敌兵工厂是位于南京的金陵兵工厂。这四大兵工厂里,山城兵工厂规模最大,设备最完善,产量最高,因为重庆位置最安全,其次是汉武兵工厂和福州兵工厂,金陵兵工厂规模最小,因为蒋纬国知道南京在开战后没多久就沦陷了。原先历史上,由于高层的迟疑不决,所以中国军工业的搬迁工作一直磨磨蹭蹭,导致搬迁过程中损失很大。抗战期间,中国最大的军工基地是“重庆兵工基地”,集中了全国绝大部分兵工厂、钢铁厂、全部的兵器科研机构以及全国唯一的兵工专门学校,拥有当时中国最先进的机器设备,掌握当时中国最尖端的制造技术,除了重庆兵工基地之外,当时全国其它地方也有兵工厂,云南有2个、贵州有3个、湖南1个、浙江1个、山西1个、甘肃1个、新疆1个,但武器产量都很低(山西那个兵工厂不是太原兵工厂,是八路军的黄崖洞兵工厂,原先那个太原兵工厂的大部分机器设备都落入日军手里,只有少部分机器设备被迁运到了陕西、四川、晋南等地,基本上算是瓦解了)。国军在八年抗战里,绝大部分的本土自产武器都来自“重庆兵工基地”。 蒋纬国的“高瞻远瞩”以及放血式的资金投入,使得中国此时的军工业要比历史上同期好多了,并且是翻倍地好。在抗战爆发时,山城军工基地能够制造或生产飞机、坦克、枪炮、弹药(炮弹、子弹、手榴弹、地雷、炸弹)、防毒面具、钢盔、毒气弹、炸药、火药(黑色火药和无烟火药)、汽车,能够维修各种军械;汉武军工基地能够制造或生产枪炮、弹药、炸药、火药、鱼雷艇、鱼雷、水雷,能够维修各种军械;福州军工基地能够制造或生产枪炮、弹药、炸药、火药、鱼雷艇、鱼雷、水雷,能够维修各种军械,并有一个秘密潜艇基地(潜艇工厂);金陵兵工厂能够生产各种弹药、炸药、火药,能够维修各种军械。军政部原有一个“军政部兵工学校”,这是全国唯一的一座用于培养军工技术人才的高等学府。该校也被迁移到重庆,改名为“军工部军工学校”,并且扩大规模、聘请大批外教,用于培养更多更好的军工人才。 军工部、海外部,成为蒋纬国手里的两大政府部门。军工部负责开矿、建厂、生产武器,海外部负责海外华侨援助祖国抗战、中德合作、中犹合作这三件大事。军工部部长是俞大维,副部长是朱家骅,海外部部长是蒋百里,副部长还是朱家骅,但两部门的真正主人是蒋纬国。 带着装满几十辆大卡车的一千万发子弹(五百万发是蒋纬国敲蒋介石竹杠得到的,还有五百万发是蒋纬国掏腰包买的),蒋纬国兴冲冲地准备返回部队营地。离开马上就要变成“军工部”的兵工署时,蒋纬国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国字脸、三十岁出头的陆军上校。蒋纬国以为这个上校是找俞大维的,因此从对方身边让开走过,但没想到对方却拦在他面前。 蒋纬国惊讶地看着这位上校。 上校满脸堆笑:“二公子…” 蒋纬国觉得对方表情很奇怪,也很直接,完全就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刚烈大汉在走投无路、不得不低头求人时的那种诚恳混合着无奈:“你是…” 上校给蒋纬国敬礼:“二公子,我叫李忍涛。” 正文 第065节 化学兵(1) 蒋纬国急忙回礼:“李…李上校,你找我有事?” 李忍涛连连点头:“是何部长让我来找你的。” 蒋纬国听得愈发困惑,“何部长让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李忍涛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是军政部直属的学兵队总队长。我想要扩大学兵队的规模,并给学兵队增添更多的装备器材,所以…经费紧张…这个…”他脸上是一种赧然惭愧的神色。 蒋纬国听出来了,这个李忍涛去跟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要钱,何应钦一毛不拔,并且打发他来找自己。“这个可恶的贵州佬!”蒋纬国暗暗地骂道,“他以为我是开金矿的啊?我自己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他很无奈:“李总队长啊,你们学兵队是什么部门?是预备役部队吗?国军正规军部队的资金都非常吃紧,你们预备役部队肯定要缓一缓了…”他没听说过军政部有一支直属学兵队,但听名字就不难猜出来,学兵队学兵队,肯定是由学员士兵组成的部队。 “不!”李忍涛语出惊人,“我们学兵队的全称其实是‘化学兵队’,我们是一支致力于化学战的部队。”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化学兵?李总队长,你是搞化学战的?” 李忍涛连连点头:“是,鄙人就是搞国军化学战部队的。三年前,在鄙人推动和委员长的支持下,国军正式成立了化学兵部队,委员长为了保密,特地把‘化’字去掉改为学兵队。” 李忍涛是中国化学兵部队的创始人。早年在欧美留学时,被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欧洲军队大规模使用毒气弹的战史所吸引的李忍涛异常敏锐地认识到了化学战的威力,继而潜心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是中国此时非常难得的化学战专家。蒋纬国顿时对李忍涛肃然起敬。李忍涛是国军化学兵部队总指挥官,也是一手创办国军化学战部队的奠基人。李忍涛确实很了不起,在这个绝大部分中国人都不知道化学战是何物的年代里,他居然就已经高瞻远瞩地开始组建中国的第一支化学兵部队并摸索中国军队展开化学战的空白地带,是一位先驱式的军事精英人物。相对而言,即便是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这样的军界高层,也没有足够地认识到化学战和化学兵部队的重要性,所以对李忍涛的学兵队扣扣索索(实际情况是,何应钦并不是不重视化学兵部队,并且李忍涛跟何应钦关系是很好的,何应钦也很想给李忍涛争取到更多的经费,但他只是蒋介石的“军费管家”,拨款不方便,所以他故意把李忍涛推给蒋纬国,把蒋纬国充当“要钱工具”,让李忍涛直接跟蒋介石要钱。蒋纬国脑子简单,所以没想到何应钦这条老狐狸其实打的是这个算盘)。“跟我来!”蒋纬国把李忍涛拉上一辆车,“去憩庐!”他决定亲自带着李忍涛跟蒋介石要钱。 蒋介石今天下午要去洛阳,所以蒋纬国必须抓紧时间。抵达憩庐后,蒋纬国带着李忍涛急匆匆地找到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蒋介石:“父亲!请您给学兵队拨款!” “委员长好!”李忍涛急忙向蒋介石敬礼。 蒋介石略微惊诧地看着蒋纬国和李忍涛,他立刻就明白两人的来意了。作为玩弄权术的顶级大师,蒋介石不但瞬间就明白了蒋纬国和李忍涛的来意,还随即猜到了是何应钦在后面搞的鬼。何应钦若是老狐狸,蒋介石就是千年老狐狸精。放下手中毛笔后,蒋介石笑道:“纬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国军的学兵队确实不能忽视,但是…扩建学兵队还是存在很多难处的。首先,化学兵的实战价值不太好说,毕竟只进行过几场演习,当时是用烟雾弹代替毒气弹的,杀敌效果也只是模拟估算出来的,几罐毒气就能杀伤上千人,确实有些令人难以信服,拨款给学兵队,国军其它部队难免有意见;其次,在战场上释放毒气是公然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战争公约》的,一旦被公布于众,国府在国际上如何应付各国谴责?别忘了,中日一旦开战,我国想要战胜日本,在很大程度上必须依赖国际大国的援助和国际舆论的支持,因此,国际观瞻是一件大事,必须要让世界各国都同情我们,可是,到时候国军在战场上释放毒气,岂不是败坏国府名誉和国军荣誉?在上次世界大战中,英法联军在西欧战场上深受德军毒气荼毒,因此美英法等国都对化学战和化学兵部队深恶痛绝,到时候,美英法等国若看到国军效仿德军战术,必然会削弱对国府、国军的同情,另外,日本人必定会趁机拿此事借题发挥,在国际舆论上颠倒黑白、煽风点火,使得国府和国军背负上恶名、臭名、骂名,陷入道义上的被动中,继而给国府和国军的抗战带来种种负面影响…”蒋介石可谓振振有词、滔滔不绝。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了,他在心里大叫,“我的亲爹啊!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为了博得那些国际大国的同情,我们就要自废武功?难道我们想打败日本人,就要像祥林嫂那样一天到晚哭诉自己多么可怜?妈的!历史上南京大屠杀发生后,那些整天把人权挂嘴上、爱好和平的‘国际友邦’也只不过干嚎几声谴责了一下日本人,该卖给日本人的武器、钢铁、石油、橡胶一样也不少。”蒋纬国竭力让自己不显得太过于气急败坏,“父亲,您戎马大半生,难道还不明白什么是战争?战争,就是为了最终胜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子弹杀人,毒气杀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用毒气,日本人呢?日本人也会不用吗?谁能保证?谁敢保证?一旦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对国军使用毒气弹,那我们必然将为此时的迟疑而付出成千上万条人命的代价!使用化学武器会有损国家名誉?假如日本人对我们使用化学武器,他们就摆出一副‘我就用了,你们能奈我何’的流氓加无赖嘴脸,那时候那些所谓的国际舆论指责又有什么用?那些西方绅士们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干嚎几声谴责日本对我们又有什么实质意义?能制止日本人继续对我们用化学武器吗?能帮我们抵御日本人的化学武器吗?不能!而真正遭受日本人化学战的我们会持续不断地付出血淋淋的惨重代价!父亲,您还记得吗?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号称‘绞肉机’的凡尔登战役里,德军在四公里的前线战场上朝法军发射了十多万发毒气弹,致使法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难道我们现在还要闭目塞听并重蹈覆辙吗?难道我们不使用化学武器而打输了战争后,还会有人帮我们去审判那些成为胜利者的敌人吗?更何况,父亲,我们抵抗日本人的侵略,虽然国际支持是重要的,但我们也不能依赖国际支持啊!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的抗战必须建立在独立自主的基础上!国际支持毕竟是不可靠的,列强大国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朝令夕改,鬼知道今天还援助我们的列强到了明天会不会就倒到日本人那边?德国,不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吗?德国跟我们一直关系很亲密,但却差点儿就倒到日本那边去了。另一方面,自强者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我们如果靠自己打败了日本人,列强大国必然对我们刮目相看,不敢小瞧我们,党国的国际地位也必然大大提升,如果我们整天在国际上求爷爷告奶奶,即便打赢了日本人,列强大国还是会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当成一个不需要平等看待的乞丐,甚至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父亲,我们必须要自强、自立,要自己奋发图强啊!”蒋纬国确实心急如火,因为他知道,日本人是一个根本没有底线的民族,说白了,日本人根本就不要脸,又蛮狠又无耻,历史上的八年抗战中,日军在中国战场上使用毒气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而更加阴狠歹毒的是,日军还设立731部队,用中国人进行活体实验,研制更加恶毒凶残的细菌武器。事实也证明,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大规模使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时,所谓的国际列强根本就没拿出实际行动来阻止日本人。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为弱国主持公道的正义力量。此时此刻,日本人已经开足马力地研制化学武器(毒气弹)、生物武器(细菌弹),准备在接下来的侵华战争里对中国人发动化学战、生物战/细菌战,而中国人却还抱着道德仁义不放,简直就是鼠目寸光再加上妇人之仁。正所谓“君子是有原则的,小人是没底线的”。 蒋介石笑了笑,态度不置可否:“纬儿,你确实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正文 第066节 化学兵(2) 李忍涛也激动地道:“委员长,二公子说得对啊!战争的战法是与时俱进的,万万不能墨守成规、拘泥迂腐啊!如果我们跟不上时代步伐,但我们就要付出惨痛代价并且追悔莫及!化学战已然是现代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新式战术,一旦国军在这方面跟不上别国的发展进度,必然会在战争中付出巨大代价。委员长啊,学兵队不但要进一步建设和发展,规模也要继续扩大,这样才能满足国军以后的现代化战争需求。” 蒋介石轻轻地点了点头:“虽说化学部队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但是,你部队的装备耗费却要远远高过同等级的其它部队,所以…” 李忍涛急忙辩解道:“委员长,这笔钱虽然不少,但却是值得的!日本人要是真的大举入侵中国,起码要有一百万部队。国军化学兵部队即使只出击一次只毙伤一千日军,那日本军部也会为了有备无患而给所有的侵华日军都配备防毒面具。这样一对比,化学兵部队耗用的国家粮饷比起日军就是微不足道的了。” 蒋纬国赞同道:“李总队长所言甚是。化学兵部队的存在就是对日本人的一个心理震慑。让他们知道,国军有一支利器在手,可以威慑他们在中国大地上不敢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 蒋介石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李忍涛急忙看着蒋纬国,毕竟蒋纬国开口后的成功率要远远超过他。蒋纬国开口道:“首先,军委会应该给李队长的部队一个正式番号,其次,持续不断地调拨重金给李队长,让他好好地建设国军的化学兵部队。” 蒋介石点头:“好,就给一个旅的番号吧!” 蒋纬国摇头:“一个旅太小了,一个师还差不多。” 蒋介石有些无奈:“行,那就一个师吧!至于经费嘛…我批个条子,让军政部给这个师先期拨款一百万…” “一百万太少了!”蒋纬国跟蒋介石讨价还价,“起码五百万!” 蒋介石哑然失笑:“五百万?哪来那么多钱?国家和国军需要开销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可化学兵部队确实非常重要啊!值得投入巨资!” “两百万,真的不能再多了!” “三百万!” “两百五十万!就这么定了!”蒋介石一挥手,他随后看着李忍涛,“忍涛啊,希望你和你的部队能在以后抗日实战中大显身手,为党国荣立功勋。” 李忍涛眼眶湿润地肃然敬礼:“请委员长放心!学兵队绝不辜负您和党国的厚望!” 离开憩庐后,蒋纬国和李忍涛立刻去军政部,领取了两百五十万元资金,同时给学兵队获得了“暂编第100师”这个番号,下辖暂编第1001至暂编第1008团,共八个团的编制(国军此时的一个标准陆军师下辖两个旅,每个旅再下辖两个团,所以国军一个师有四个主力团。蒋纬国给李忍涛在四个团的基础上又多要了四个团的番号。另外,学兵队的正式番号之所以使用“暂编师”这个看似非正式的番号以及该师下辖团番号从第1001开始,都是为了加强保密性,并不是国军此时正好有1000个团)。蒋纬国费尽口舌,跟何应钦讨价还价了小半天,给暂编第100师争取到了每个月一百五十万元的薪饷经费(国军一个普通师的每月经费是五十万元),最后,蒋纬国又大笔一挥,写了一张两百五十万元的支票递给李忍涛:“李总队长…啊,李师座,这笔钱算我个人支持你、你的弟兄们以及你和你的弟兄们正在进行的伟大事业。你们好好努力吧!”蒋纬国当然知道日军以后会在中日战场上屡屡使用毒气弹和细菌弹残害中国军民,对于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蒋纬国自然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而对付这些人面兽心却还自称是亚洲最优秀民族的人形畜生,以牙还牙是最好的对策,所以,尽管蒋纬国的钱包已经日益消瘦,但他还硬生生地挤出两百五十万元,用于建设和发展中国的化学兵部队。 李忍涛感动得热泪盈眶:“二公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他确实对蒋纬国感激至极,要不是蒋纬国,他哪里会得到部队番号和大笔资金,更何况,这笔五百万元的资金里倒足有一半是蒋纬国自己掏腰包的。李忍涛创建化学部队堪称筚路蓝缕,资金入不敷出,囊中羞涩的困境导致学兵队官兵们用的装备都是一战时期的,甚至,一百多个人才分到一个防毒面具。 蒋纬国拍拍李忍涛的肩膀:“化学兵部队的壮大对我们国家的国防意义可谓非凡,你们经费不足的问题,我和我父亲会竭尽全力帮你们解决的。你们只管放开手脚去干,早日建成世界一流的中国化学兵部队就行了!要知道,就在此时,日本关东军正在我们东北大力研制毒气车、牵引式撒毒车等毒气武器了。日本人居心险恶,我们可不能毫无招架之力呀!另外,德国人研制化学武器的能力是世界一流的,毕竟德国是第一个在实战中成功大规模使用毒气的国家,有机会的话,我会跟德国那边联系联系,弄来这方面的专家和设备,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毒气弹工厂、防毒用具工厂。”他摸摸下巴,暗想道,“老子差点儿忘了这件事,必须要从德国进口一批防毒面具给弟兄们装备上,否则,小日本在战场上放毒气,老子就倒霉了。” 李忍涛已经是潸然泪下:“二公子,我…”他激动和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好干吧!”蒋纬国笑着跟李忍涛分别,他信心十足、满怀憧憬,仿佛已经看到抗日战场上成千上万鬼子兵在国军大炮轰出或国军飞机扔下的毒气弹的毒烟里垂死挣扎的惨状。只要能多杀日本鬼子,不择手段又有何妨?况且,中国军队只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对于蒋纬国本人来说,他又成功地笼络到了一支国军中的精锐部队,李忍涛从此之后必然会对蒋纬国言听计从。 子弹、飞雷炮、军工业、化学兵部队这四件事耗费了蒋纬国一整天的时间,直到天黑后,神清气爽的蒋纬国才一边哼着歌一边返回第918团的驻扎地。刚到部队营地,蒋纬国就发现气氛怪怪的,部队已经结束一天的训练了,营地里灯火璀璨,士兵们都在冲澡、吃饭、娱乐,但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军官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蒋纬国一路找了几个士兵问,都说不知道。一头雾水的蒋纬国走向自己住的军官宿舍,宿舍那里黑乎乎、静悄悄,他抬头仰望星空,月光如水、星光点点,这让他心头一动。“忙完手上的事,该去苏州了。”蒋纬国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个曼妙的倩影,今天是10月6日,他是在7月8日离开苏州的,在7月7日晚上见到的施利聆并给了她一个承诺,转眼间,整整三个月过去了,也该下手了。蒋纬国很是不爽地暗想道:“老子可是‘主角’啊!没几个‘主角夫人’怎么行?后世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哪一个不是他妈的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十个主角有九个妻妾成群,女人见一个收一个并且花瓶美女和冰山美女居多。老子条件这么好,又帅又年轻又有全国第一爹,不把妹简直对不起观众啊!为了伟大的祖国,老子这三个月来一直在忙,一个女人都没把到,唯一的一次跟异性亲密接触还是那个施利聆亲了我一下,靠!有我这么呕心沥血、一心为国的主角嘛?对了,冰山美女…啧啧,我那便宜老妈宋美龄给我送来的那个杨梅就是这个类型,长得那么像柳岩,胸也那么像柳岩,不把她钓到手简直对不起我老妈啊…”他邪恶地意淫着。 走到宿舍门边时,蒋纬国发现他把妹计划中的“二号目标”就在门口处踱着步子,执行警戒巡逻任务。 “亲爱的杨秘书,你…吃过了吗?”蒋纬国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杨梅看着蒋纬国,露出一种闷闷的表情:“没有。” “怎么还没吃晚饭?”蒋纬国顿时“怒不可遏”,“那帮混蛋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让我们装甲团的‘团花’饿肚子?真是太不像话了!”第918团和第128团共30088名官兵,男性官兵30087名男性,女性官兵1人。这个唯一的女人就是杨梅,她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团花”。 杨梅看着蒋纬国,很是无语。 “等一下我请你吃晚饭。”蒋纬国笑嘻嘻地推门。 刚刚推开宿舍门,蒋纬国在猝不及防间,劈头盖脑都是彩带鲜花以及震耳欲聋的喧哗声。 “建镐,生日快乐啊!”一屋子的人一起喜形于色地大喊大叫,显然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蒋纬国无奈地抹掉满脸都是的彩带鲜花,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以及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统统都在,一个个喜笑颜开、乐不可支,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满了酒水、水果、点心,并且还有一个足有洗澡盆那么大的蛋糕,上面明晃晃地插着二十根蜡烛。 杜聿明等人知道今天是蒋纬国的生日(蒋纬国是第918团第1营营长,肯定在花名册上进行登记,上面记载了他的生日、身高、体重、籍贯、血型等资料),所以众人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个“惊喜”,但蒋纬国其实一点儿都不感到惊喜,因为这个套路在后世都已经泛滥成灾了。打起精神干笑两声表达自己的“感动”后,蒋纬国直奔主题:“好了!从明天开始,第918团和第128团展开实弹训练!” “哦?”杜聿明、郑洞国等人顿时又惊又喜,“我们有子弹了?” 蒋纬国点头:“嗯,我今天过生日嘛,我老爸送给我五百万发子弹当礼物,我这个白天又跟俞大维额外买了五百万发。一千万发子弹虽然不算太多,但也可以让弟兄们练一练了。” “太好了!”众人无不喜出望外。 杜聿明满面春风地宣布道:“今天是二公子的二十岁生日,我们集体聚餐,大吃一顿!” 现场众人纷纷欢呼叫好。 正文 第067节 纠结 《蒋纬国日记》(官方版)摘录:“今天,10月6日,是我二十周岁生日,不知不觉间,我已至弱冠之年,必须要更加地精诚奋发、不断进取。父亲下午去洛阳了,祝福他一路顺风。我今天做了四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第一件是父亲送我五百万发子弹当生日礼物,父亲之慈爱体贴,令我感动不已,我另外又跟俞大维买了五百万发,部队的实弹训练问题总算得到初步解决了,弟兄们练好枪法,才能更好地杀敌报国;第二件事是我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飞雷炮得到了俞大维的称赞和支持,他表示兵工署会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这款威力很大、作用很大、非常实用的武器,相信这款武器会在中日战争中大放异彩,以弥补国军火力不足的重大缺陷;第三件事是我跟俞大维商议了三个小时,规划了军工业开始从沿海地区向内陆腹地迁移以及展开扩建的计划大纲,倭寇入侵在即,这件事必须未雨绸缪;第四件事是我帮李忍涛整顿了他的化学兵部队,花了二百五十万元,虽然很多,却是很值得,李忍涛的化学兵部队在以后的中日战争里肯定会大有作用,化学兵部队的建设和发展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国防意义,不容轻视。晚上,杜聿明等人帮我过生日,大家开怀畅饮、痛醉方休,同时感伤落泪、唏嘘长叹,愤恨国土沦丧、日寇进逼,立誓以后上战场誓死奋战杀敌、以报党国,言语间无不热血沸腾。有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令人深感弥足珍贵。我也暗下决心,一定抓紧时间,为国效力。” 《蒋纬国日记》(原版)摘录:“今天,10月6日,老子二十岁了,老头子下午去洛阳,希望他飞机别掉下来。他的飞机要是掉下来,那我以后还混个屁啊!谁还把我这个蒋二公子当回事啊?今天共有五件事,第一件是老头子送我五百万发子弹当生日礼物,真tmd小气,害得我不得不花钱跟俞大维又买了五百万发,那孙子开价真黑!一千万发子弹,部队的实弹训练问题总算初步解决了;第二件事是我把飞雷炮的设计图纸交给了俞大维,md,老子的飞雷炮以后一定要把小日本轰出屎来;第三件事是跟俞大维一起商讨和规划了军工业向内陆腹地进行搬迁的问题,说得老子口干舌燥,估计又要花钱了;第四件事是我帮李忍涛整顿了他的化学兵部队,md,花了老子一大笔钱,何应钦那个铁公鸡!我去年买了个表!晚上时,杜聿明这帮王八蛋晚上给老子过生日,把老子灌得差点儿不省人事。这帮孙子,一个个喝得原形毕露,不停地说各种荤段子,眉飞色舞地谈哪家窑子里的姑娘最正点,md,还他妈的国军精英呢!次奥!人前人模狗样的,背后原来都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最可恨的是,听得老子心痒痒的又不能去,md,老子要是去"zhao xiao jie",被老头子发现,那就死定了!身为公众人物,这一点真让人不爽!不过,有这么一帮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的感觉还不错;第五件事…这件事让老子蛋疼无比。蛋疼!蛋疼!老子蛋疼死了!有种想砍人的冲动!mlgb!真蛋疼!” 借着给蒋纬国庆祝生日为幌子,杜聿明等军官齐聚在军官宿舍里,大吃大喝、大吹大擂,蒋纬国这个“寿星”被众人大灌啤酒,喝得他先是下泄,然后上吐。忍无可忍之下,蒋纬国拼命想着脱身之计,正好,理由来了。 “纬哥!”孙涛急匆匆地跑过来,“营地外有人找你。” “谁啊?”蒋纬国一边急忙以此为借口逃出乌烟瘴气、鬼哭狼嚎的宿舍一边问孙涛。 “那批运动员。”孙涛脸色有点古怪,“程金冠他们。” “他们还真来了?”蒋纬国吃了一惊,同时加快脚步。 “二公子!”营地门口站着二三十名青年,为首的程金冠兴奋地对赶过来的蒋纬国喊道。 “你们还真来了?”蒋纬国吃了一惊,因为来的都是不久前刚参加完柏林奥运会的中国体育代表团的成员们,都是运动员。除了程金冠外,还有刘长春、傅金城、戴淑国、符保卢、王润兰、靳贵第、靳桂、李梦华、林绍洲、李惠堂、陈镇和等人。“你们来…”蒋纬国苦笑不已,“做客?” “来参军啊!”程金冠等人都神色激动而坚毅,每人一个大背包,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们真的要当兵?”蒋纬国瞪大眼。 “当然!”程金冠等人齐齐点头。“你是蒋委员长的儿子,你都投笔从戎,更何况是我们?”程金冠非常诚恳,并且非常庄严,“我们没能在赛场上为国争光,只能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 “这个…”蒋纬国很犹豫,他理解这些运动员的爱国热血,但他觉得程金冠等人应该“发挥专长”去搞体育事业,而不是当军人,如果死在战场上,就是中国体育事业的重大损失了。 “我们部队已经满员。”蒋纬国身边的孙涛说道,“不需要再招人了,你们去别的部队把!” 程金冠等人有些吃惊,然后请求道:“我们就二十几个人,怎么会容不下我们呢?”“二公子,我们很想跟你一起战斗啊!”“当初在船上,在德国,不是一起说好的吗?”“拜托了!我们真的很想成为国军军人啊!” 蒋纬国无奈地道:“那好吧,你们…” “纬哥!”孙涛突然悄悄地拉了一下蒋纬国,压低声音道,“把他们安排到别的部队里吧!” “有这个必要吗?”蒋纬国很不解,“老孙,你…好像很讨厌他们?” 孙涛露出一个古怪而苦涩的表情:“纬哥,你起码把他们安排到第128团,不要安排到我们第918团里。具体原因…我等一下跟你说。” 蒋纬国愈发不解,但他知道孙涛应该是事出有因的,所以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笑着望向程金冠等人:“好!欢迎你们!我马上跟郑团座说一下,你们去第128团吧!” 程金冠等人顿时无不欢天喜地。 安排好程金冠等矢志参军报国的运动员们,蒋纬国跟孙涛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老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纬国大惑不解地问孙涛,“你对程金冠他们有成见?” 孙涛点起一根香烟,边抽边看蒋纬国,神色非常的古怪:“纬哥,你…脑子受到过撞击,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包括程金冠,所以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身份?”蒋纬国郁闷不已,“我知道啊,他是我大学同学嘛,还是短跑运动员。” 孙涛苦笑一声:“纬哥…”他声音里充满无奈,“施利聆小姐的丈夫…是你的大学同学。” 蒋纬国心头顿时猛地一个哆嗦,同时涌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不…不会吧?”他觉得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巧。 孙涛看着蒋纬国,点点头:“嗯,程金冠就是施利聆小姐的丈夫。” 蒋纬国感到脑子里炸开一道闪电,他彻底傻眼了。 程金冠是著名的短跑运动员,以后会成为一位优秀的体育教育家,他出生于上海的一个富商家庭,考上东吴大学后就读于经济系,跟当时同在东吴大学里学习经济学的蒋纬国成为同窗好友。程金冠酷爱短跑,代表中国参加了1936年第11届柏林奥运会,他正妻叫施利聆。施利聆生下四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老三老四是程金冠的,老二是蒋纬国的,但没有姓蒋,而是姓程,取名“程于杰”。程于杰出生后,程金冠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知道的人只有蒋纬国、施利聆、姚夫人,姚夫人特别喜爱程于杰,经常邀请施利聆带着程于杰到南园,她每次看到程于杰都又亲又抱、爱不释手,当时的蒋纬国已经去德国留学了。新中国成立后,施利聆在1952年和程金冠离婚,独自一人抚养四个儿子,程金冠跟那个女人结婚,也生下四个孩子。 眼下,施利聆已经怀上属于蒋纬国的程于杰,蒋纬国在南京带兵,而程金冠则过来参军。 坐在附近的紫金山的一个小山头上,蒋纬国仰望星空,抽着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孙涛、翁勇、陈明、孙剑以及杨梅站在蒋纬国四周负责警戒。杨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孙涛四人是清清楚楚的,看着蒋纬国默然抽烟的样子,孙涛四人都在心里叹息不已,都非常同情蒋纬国。四人认为蒋纬国此时是非常悲伤、非常难堪的。 实际上,蒋纬国并不悲伤,也不难堪,他只是“蛋疼”。 蒋纬国问孙涛:“当时在上海码头,我第一次见到程金冠时,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孙涛回答道:“你当时已经不记得程金冠了,我担心告诉你后,你在行为举止上会失态,所以就没说,我没想到他会来你部队里参军。” 蒋纬国两眼发直地看着星河璀璨的夜空,蛋疼无比: 蛋疼,真他妈的蛋疼!老天爷,你还能安排得更狗血一点吗?我真服你了!真心服你了!九流小说都不敢这么编啊!韩剧都不敢这么拍啊!琼瑶言情剧都不敢这么演啊!我冷静一下,好好地梳理梳理这件事的狗血程度。 首先,我…不是我,是原先那个蒋纬国,在苏州有个初恋女友,不,应该叫“地下"qing ren"”更合适。蒋纬国这厮十有八九在施利聆之前还有女人,但肯定没人知道了,“当事人”自己都忘了。我,蒋纬国,在苏州有一个地下"qing ren",叫施利聆,施利聆却是一个有夫之妇,狗血! 施利聆跟她老公已经有孩子了,狗血! 施利聆老公在外面养狐狸精,长期冷落她,真狗血! 施利聆已经怀上蒋纬国的种,太狗血了! 施利聆老公是蒋纬国的同学(也许还是朋友,但蒋纬国不承认这种关系,哪有这种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啊!),太他妈的狗血! 蒋纬国去德国,施利聆老公程金冠也去德国,两人同船同路,并且一路上还“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狗血得登峰造极! 现在,程金冠跑到蒋纬国部队里想要参军报国,狗血得令人发指啊! 蒋纬国脑子发懵:“我该怎么办?本来嘛,我去横刀夺爱也不算什么,施利聆老公本来就对不起她,两人离婚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最后再把施利聆带回家…但是,现在这个新情况让我彻底没辙了。程金冠…虽然这货仗着家里有两个钱而在外面包二奶养小三什么的,但他毕竟是一个很爱国的运动员,还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什么的,我却在背后对人家老婆下手,也太不厚道了!更何况…妈的,以后我跟这货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还怎么过?蛋疼!” 蒋纬国感到前所未有的纠结,他知道,自己(孟翔)对施利聆的感情完全不能称之为“爱情”,就只是纯粹的男人在见到漂亮女人时产生的那种“原始占有欲望”,而施利聆爱的是“真正的蒋纬国”,跟此时的蒋纬国(孟翔)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蒋纬国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以“爱情的名义”去占有施利聆,自己就是怜香惜玉外加搭顺风车,动机不纯。因为这样的自知之明,蒋纬国很自卑,他不愿意去“抢”,他觉得这样做非常对不起程金冠。 “这种破事…我该怎么办?”蒋纬国陷入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中。 正文 第068节 特种兵 因为愁绪满腹,蒋纬国到次日凌晨才睡着,到中午才睡醒,整个人两眼无神、萎靡不振。第918团、第128团的射击场上已经枪声如雨,热火朝天的实弹练习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着。训练部队这件事基本上不需要蒋纬国操心,杜聿明、孙立人、郑洞国等人都是这方面的行家,还有汉斯等德国顾问和德国教官,蒋纬国当好财神爷就可以了,顺便再进行一点“重要指导”。第918团、第128团兵分多处,主力在南京,六个“隐形步兵营”在别地,蒋纬国没有厚此薄彼,一千万发子弹里,五百万发子弹留给主力,五百万发子弹运给那三个步兵营,让所有官兵都能展开实弹射击。除此之外,第918团、第128团此时的步枪共三种,一半是中正式,一半是德国的m1924式毛瑟步枪或98k毛瑟步枪。蒋纬国随后跑了几趟兵工署,把部队里的中正式和m1924式毛瑟步枪都换成了98k,两团清一色装备着98k步枪,避免战时弹药口径不对或型号不对的问题。在军训这件事上,蒋纬国深知自己可没有红军政委那种靠精神鼓舞和讲革命道理就能激励得士兵们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本事,毕竟那种精神力量必须要建立在一种强大的信仰基础上,因此蒋纬国想提高官兵们的士气和训练热情,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物质奖励。因此,轰轰烈烈的实弹训练展开后,蒋纬国向两团官兵宣布:每个月的月底,两团联合举行单兵技能比赛,比赛分为射击、拼刺刀、扔手榴弹(比投掷距离和投掷精确度)三大项目(这三大项目是步兵的三大技能),夺得单项第一的官兵奖励三百法币,第二奖励二百法币,第三奖励一百法币。当然了,所有钱仍然是蒋纬国自己掏腰包。这个别出心裁的比赛通知在被公布后,两团官兵无不士气大振、热情高涨,每个士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没什么东西比钱更能提升人的干劲了。在蒋纬国的金钱刺激下,官兵们一个个都对平时的军事训练充满了热情和激情,干劲大增、斗志高涨,毕竟每个普通士兵每月军饷才七元(原本是十元,九一八事变后被何应钦打折了),拿到第一名就是三年半军饷的总和,能让自己一家老小起码好几年内都吃喝不愁,就是拿到第三名,一百块钱“巨款”也可以娶个媳妇了。 颁布了训练奖励条例后,蒋纬国很快就满意地看到了效果。靶场上热浪冲天、如火如荼,口号声震耳欲聋,脚步声如雷轰鸣,每个士兵都卯足全劲,目的自然是想要赢得月底比赛的奖金。蒋纬国对比赛里的射击是最重视的,根据他的规定,两团每个营每个步兵连选出平时实弹打靶训练时成绩最好的几个士兵,聚在一起参加总比赛,从而选出两团前百名的神枪手,因为这个比赛是蒋纬国用来挑选狙击手的。蒋纬国打算给两团建立狙击手部队,两个排太少,两个连也不够,两个营就太泛滥了,所以他打算建四个狙击连,一个团两个狙击连,训练出四五百名精锐的狙击手。在狙击部队正式建立后,蒋纬国又制定了一个为狙击部队不断更换新鲜血液的制度:以后每个月底的射击比赛中,狙击部队派出平时训练成绩倒数十名的成员参赛,如果这倒数十名的狙击手在争夺两团前十名的名次中被后来居上的普通士兵给挤下去了,那把他们挤下去的士兵就会取代被淘汰了的狙击手,以此循环更新,不断地发掘更好的神枪手加入狙击部队,确保狙击部队里每个狙击手的射击技术一直保持一流水平,维持狙击部队的整体战斗力。 午饭后有四个熟人来找蒋纬国,请求加入蒋纬国的部队,这四人倒没让蒋纬国心惊肉跳。 “是你们?”蒋纬国笑了,四人里其中两人是刘峰岭和易水寒,两人穿着军装,都配着中尉军衔。 两人笑起来:“我们从百里先生那里知道你在组建部队,所以嘛…就来投奔纬国兄你啦!” “欢迎!欢迎!”蒋纬国笑容满面地欣然接受二人,刘峰岭和易水寒都是蒋百里的学生,蒋纬国正好缺这种专业的参谋。第918团的正副参谋长是齐学启、廖耀湘,第128团的正副参谋长是黄百韬、张灵甫,这四人其实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人物”,就拿廖耀湘举例子,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弱不禁风,文绉绉得像个书生,但人不可貌相,当初北伐结束后,国民政府从黄埔军校里选拔一批优秀学生去法国留学,一千多人报名,廖耀湘在考试中名列第三,到法国后在圣西尔军校机械化骑兵科里接受了深造,因此,廖耀湘完全有能力单独领军统兵,只因为蒋纬国的部队太不够庞大,没那么多主官位置,所以廖耀湘几人才不得不干参谋职务。眼下,两个团的参谋班子还是比较缺人的。对于刘峰岭和易水寒的到来,蒋纬国自然很欢迎。 另外两人同样满面春风:“建镐,我们也来投奔你啦!”两人一个是竺培风一个是姚金河。 蒋纬国笑起来:“同样欢迎!不过,他们是中尉军官,你们两个只能从小兵干起哦!” 竺培风和姚金河哈哈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他们两人本来在苏州上大学,但都感到索然无味,听说蒋纬国组建部队了,因此一起来投奔蒋纬国,毕竟跟蒋纬国混肯定前途无量,并且这两人跟蒋纬国都是沾亲带故,竺培风称蒋介石是“舅舅”,姚金河称蒋介石是“姑父”,肯定不愁蒋纬国不照顾他们。 安顿好刘峰岭、易水寒、竺培风、姚金河后,蒋纬国给远在德国的戴安国发去一封电报,让他用重金聘请五十名技术最好的德国狙击手教官来中国,来第918团、第128团帮蒋纬国把部队里的神枪手们进一步打磨雕琢成真正的狙击手,同时跟德国那边进口500支配带光学瞄准镜的毛瑟98k狙击步枪(该枪最大有效射程1500米,经过训练的狙击手用这款狙击枪在300米内可以轻松把目标爆头,在300米至600米内可以有十足把握击中目标的胸腹部。)。 蒋纬国知道,中日战争爆发后,中国是一个很落后的农业国,日本虽然算是一个工业国,但工业水平和工业规模并不算很强大,日本跟苏联、美国交手后,马上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了,中日战场的模式跟欧洲战场、太平洋战场是不同的,比如拼刺刀,美军基本不跟日军拼刺刀,德军、苏军也不怎么拼刺刀,但中国军队和日军却还频频地爆发大规模的白刃战,因为美军、德军、苏军的火力都非常强大,三国工业水平非常高,中日两国都不高(日本低,中国更低),因此在战术问题上必须要对症下药、因地制宜。美国、德国、苏联,可以用成千上万架飞机玩战略大轰炸,可以用成千上万辆坦克玩闪电战,日本可玩不起。德美英法三国在上次世界大战里的战争模式是堑壕战,双方挖战壕、挖地道,眼下,这几大国都肯定不搞这套战术了,因为落伍了,但中日此时开战,堑壕战仍然是非常有效的战术。说白了,中日战场模式就是上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模式,中国没有成千上万的飞机和成千上万的坦克,日本也没有(日本工业虽然比中国强大,但大部分工业资源都投入海军里了,所以日本陆军在装备上并不是很强,连冲锋枪都没有)。东方在打仗上要比西方落伍二十年以上。在接下来的中日战争里,狙击手会是非常有价值、有作用的一个兵种,蒋纬国没办法给国军培训出成千上万的狙击手,但给自己部队培训出几百名狙击手还是可以做到的。德国的狙击手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后世电影《兵临城下》正是其最好证明,实际上,二战中的德军狙击手不如一战中的德军狙击手,一战中,德军与英法联军厮杀于西欧大陆,那时候,轰炸机没有诞生,坦克也没有正式登场,重炮对躲在堑壕里的双方军队杀伤力有限,所以德军和英法联军都修建了万里长城般的无数堑壕,双方用堑壕来阻挡敌方的攻击,同时绞尽脑汁地想要突破对方的堑壕防线,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人发明了坦克,德国人则使用重机枪群、毒气弹、狙击手等新战术,那时候的德军狙击手才真正地大显身手、大放异彩,被英法联军称为“看不见的魔鬼”,狙击手这个兵种因为实战需求而得到了十足的进步,而一战结束后,各大国几乎都忽略了狙击手的作用,德国在二战初期靠的是闪电战来获胜的,更加认为狙击手已经毫无作用,直到在苏德战争里吃够了苏军狙击手的苦头,才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眼下的德国虽然在重整军备,参加过上次世界大战的德军军人都得到了重用,但狙击手反而却不受重视,很多在上次世界大战里家喻户晓的德军狙击手此时要么默默无闻要么英雄无用武之地,因此,戴安国很轻松地就完成了蒋纬国交给他的这项任务,聘请到了五十名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杀敌成绩都超过五十人的德国老狙击手军人来到中国,担任第918团和第128团的狙击教官。 “哎呀!差点儿忘了一个人!”蒋纬国在思考着狙击手的问题时灵光一闪,他一拍脑袋,然后转头,吩咐杨梅,“发封电报给陈嘉庚老先生,让他在澳大利亚帮我找一个人。” 杨梅离开后,蒋纬国叫来孙涛和翁勇:“老孙、老翁,交给你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纬哥,啥任务?”两人都很好奇,也都踌躇满志。 “给我去招人!” “招人?我们这两个团都差不多一个军的人数了!还招?” “不是招普通士兵,我要招的是特种兵。” “特种兵?啥是特种兵?”孙涛和翁勇都一头雾水。 “这个…好吧,我想组建两个特务连。我爸侍卫队,你是知道的,你也是来自侍卫队的。侍卫队当然是精锐了,但侍卫队的任务是保护我爸,我需要的是要投入实战的精锐。我需要一种老兵,身怀绝技、实战经验丰富、枪法准、用刀什么的也非常厉害,并且还要胆大包天、不怕死,就是那种亡命徒式的狠角色,但要听指挥,服从命令,怎么说呢,就是一个人孤身对付十个日本兵,不但毫无惧色,还要有本事把十个日本兵统统都干掉,你懂我的意思吧?” 孙涛和翁勇听得恍然大悟:“懂了!” 蒋纬国点点头:“你先初步地在我们两团里找找,然后去南京一带其它部队里找,接着再扩大范围找,全国几百万军队,这样的人肯定有不少,但肯定也不多,万中挑一有点夸张,但千中挑一是肯定的。遇到这种人,你告诉他,来我这,我开他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薪饷。” “哇!这么多?”孙涛吃了一惊,“我一个月才五十块!” 翁勇道:“我一个月才四十块。”孙涛是上尉,翁勇是中尉。 “废话!我一个月也才五十块!”蒋纬国甩手签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这样的人是人才,你们给我不择手段地挖到我们部队来!时间,给你们三个月,记住,挖人的原则是宁缺毋滥,不要滥竽充数的货色,名额两三百吧!” “这事就交给我们了!纬哥你就放心吧!”孙涛和翁勇接过支票,喜气洋洋地转身离去。 “妈的!又叫我‘纬哥’!”蒋纬国恼火不已。 蒋纬国要组建的当然就是特种兵部队了,在这件事上,他找不到顾问,也没有先例可循,因为此时的世界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特种兵部队,蒋纬国只能自己白手起家、慢慢地摸索,所以蒋纬国后来被称为“特种兵之父”,因为他建立了中国第一支同时也是世界第一支正规特种兵部队。前阵子,蒋纬国在跟廖耀湘谈拼刺刀问题时就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弥补中日军人在拼刺刀上的差距,如何加强中国军队在跟日军展开白刃战时的胜算率,想来想去,他最后也只能再次发挥金钱的无敌威力,给士兵们一人配了一把驳壳枪,因为这个问题实在不怎么好解决,同时,蒋纬国也坚定了要创建特种部队的念头。起初,蒋纬国想招募一些民间的“武林高手”来组建特种兵部队,但事实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首先,那些“武林高手”的招式套路有一大半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其次,即便是真功夫、硬功夫,在战场上的作用也不大,还不如身经百战的老兵们的那些自创套路更加实用。毕竟打擂、单挑、切磋、比武跟战场上拼刺刀压根就是两个模式。真正的武林高手擅长的是单打独斗,而战场上的拼刺刀则是群战、混战,需要进行战术配合、协同攻杀,这就进一步地降低了武术在战场上的作用。 历史上在抗战时期,中共任命的河北省平乡县县委书记孙光瑞是一位老革命家(当时的河北省已经全境沦陷,平乡县也是有日伪任命的伪县官的),同时,孙光瑞还有另一个身份,梅花拳宗派第17代掌门人。孙光瑞奉党的命令,在平乡县组建敌后武工队,招募到兵员后,他聘请职业军人担任教官,教导士兵们学习射击、拼刺刀等正规的军事技术,几乎从不教导士兵们他最拿手的梅花拳,为什么呢?因为参加过实战的孙光瑞非常清楚,武术在战场上的作用微乎其微,在射击中就不用说了,金钟罩铁布衫肯定挡不住子弹,即便在白刃战中,“武林高手”表现也不会超过身经百战的老兵,甚至还不如,因为那是混战,不是一对一的比拼,在战场上,越复杂、越精妙的武术招式越不管用,反而是越简单、越直接的拼刺技术最有效。还有一个真实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历史上的抗战中,日军侵占山东省,省会济南沦落敌手,当时的山东省国术馆副馆长窦来庚把国术馆弟子们和济南其它武馆的众多学武之人组建成一支抗日义勇队,人数2000余,这支义勇队后来被国民政府授予了“山东省保安第17旅”番号,窦来庚是少将旅长。后来,日本占领军当局调集了3000余日伪军兵力围剿第17旅,窦来庚率部奋勇迎战。窦来庚本人是著名的武术家,自幼学武,是武当派太乙门的嫡传弟子,曾获得全国比武考试第一名,一等一的武术高手,而第17旅的官兵也基本上都是学武之人,按照抗日神剧的套路,2000多武林高手对付3000多日伪军(日军只有几百,大部分是伪军),还不是吊打倭寇、手撕鬼子?但实际结果令人难以接受,第17旅在几天内就全军覆没,窦来庚在身受重伤后宁死不降,自杀殉国。 把发掘特种兵人才的任务交给孙涛和翁勇后,蒋纬国去训练场观看了部队的坦克训练。 正文 第069节 日常(4) 第918团正式番号是“陆军第918装甲团”,第128团正式番号是“陆军第128装甲团”,两个团打出来的旗号都装甲团,但实际上坦克都在第918团里,因为坦克毕竟太少了,眼下还轮不到第128团,第128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步兵团,第918团在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真正的装甲团,而是“装甲步兵团”。之所以把两个团都吹成装甲团,一是为了迷惑外敌(主要是日本人),夸大国军装甲兵部队的实力,二是为了给蒋纬国“手握重兵”找个合适借口。 第918团此时共拥有八十几辆坦克,虽然这个数字还远远谈不上钢铁洪流,但八十几辆坦克以及上百辆装甲车、装甲汽车一起开动起来时这股飞沙走石、青烟滚滚的威猛气势还是让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头头们看得激动不已,而汉斯等德国教官和顾问们早已经开始了各司其职、一丝不苟的忙碌,为中国军队的第一批装甲兵上课。部队里这些准装甲兵们的学历都很高,起码是中学生,还有不少大学生,文化水平普遍较高,并且都满腔的报国热血,因此学得很快。德国老师的认真教导以及中国学生们的刻苦学习,使得坦克训练场犹如一个揭开盖子的蒸笼般热气腾腾。在德国教官们的悉心指导下,半个月不到,一批批年轻的中国装甲兵们便做到如臂使指地操控坦克风驰电掣。训练场上热火朝天、地动山摇,坦克履带的轰鸣声伴随着装甲兵们的兴奋欢呼声直冲云霄。 除了驾驶坦克和操纵武器外,保养坦克和战地维修坦克也是学习课程重点。德国教官们刻意拆掉坦克的部分零件,然后再让学员们上去维修,一遍又一遍,直到浑身油污的学员们对坦克构造的熟悉程度了如指掌。训练中,有出色者甚至蒙着眼睛也能飞快地排除坦克故障。 “想当初,因为那该死的《凡尔赛条约》不允许我们德国研制生产坦克,因此我们德国的装甲兵们不得不用拖拉机和木板做的模型坦克进行训练,你们要比我们幸福多了!”汉斯经常这样大发感慨。 装甲部队目前是“一辆坦克供十组人进行训练”,因为装甲部队的坦克数量早晚会扩大十倍,所以用一辆坦克训练十个坦克车组。 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兴致勃勃,汉斯脸色一变,他整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大发雷霆:“你们又来了!”他正在呵斥一群步兵,这群步兵在演习中跟随几辆坦克展开“联合进攻”,但是,步兵们看到坦克在前面一马当先,都纷纷地落在后面。“你们必须要跟上坦克!”汉斯激动得手舞足蹈,“你们是步兵,但不是普通步兵,你们是机械化步兵!你们必须跟坦克一起前进!” 一名步兵连长疑惑不已:“坦克在前面打头阵,我们跟在后面,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汉斯双拳紧握,“坦克前进时,机械化步兵必须跟着一起前进,普通步兵跟在后面。你们要明白自己的职责!坦克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它也很容易被摧毁,因此坦克在进攻过程中绝不能少了你们步兵的协同作战,这就是最基本的‘步坦协同’战术。” “坦克浑身铜头铁臂的,还怕什么?” “教官,啥是‘步坦协同’?” 汉斯挥舞着一根指挥棒,指点着身边的一辆坦克:“坦克虽然是用钢铁做的,但也不是所向无敌的。反坦克炮、掷弹筒、火箭筒、集束手榴弹、燃烧瓶、穿甲弹、破甲弹、反坦克地雷等武器以及正面击中坦克的大口径炮弹都能摧毁掉坦克。坦克的正面装甲较厚,但侧面、尾部、履带、底部都很脆弱,都是它的软肋,并且坦克非常不擅长打巷战。假如我们现在和日本军队在城市里交战,那么光靠坦克出击就是自寻死路。你们想一想,假如一辆坦克追击敌军而冲进了城市的街巷里,那么,敌军可以从两边楼房上的窗口、巷尾等地方对根本无法进行躲避的坦克展开进攻,那时候的坦克就只是一个挨打的靶子而已。而那个时候,就需要你们发挥步坦协同战术了。坦克用它的钢铁身躯为你们步兵提供掩护,而你们步兵则用手中的武器保护好坦克。当我们的坦克冲向敌军的火力点时,你们这些步兵必须跟随在坦克身边,用密集的火力消灭掉从各个方向冲过来试图摧毁我们坦克的敌军,从而确保我们坦克安全地继续推进,这就是步兵和坦克的协同战术,简称步坦协同。” 步兵们都听得恍然大悟。 蒋纬国很欣慰,因为这确实是中国装甲部队的一大弊端。历史上的抗战时期,国军拥有一些德式坦克,性能远超过日军的日式坦克,但那些德式坦克却没有发挥出真正作用,因为国军不会正确使用坦克,坦克冲在前面,步兵落在后面老远,步兵们以为坦克是无坚不摧的,等着坦克单枪匹马地摧毁掉日军火力点,然后自己再冲上去消灭残敌,实际上这样做就导致国军坦克成了日军的围攻对象,最终白白损失掉。坦克在进攻时,机械化步兵必须紧随左右,互相配合,互相协同,坦克保护步兵,步兵也保护坦克。 “建镐…”在一个没人处,竺培风和姚金河拉住蒋纬国,两人穿着配二等兵军衔的军装,都已经是蒋纬国的营部警卫排的新兵。 “怎么了?”蒋纬国看两人神秘兮兮的,“有事?” 竺培风笑了笑,然后低声道:“我们从苏州来南京前,四小姐托我们问你,你什么时候去接她?她已经等你三个月了。” “这个…”蒋纬国顿时头皮发麻。 姚金河十分真诚地道:“建镐,四小姐对你是真心的,你走了后,她隔三差五就到南园,跟姑妈(姚夫人)一起谈论你,神情蛮开心的,就是充满希望的那种开心,说等你回来接她,她要陪伴你一辈子,为你相夫教子的什么的,说了很多,还经常哼唱一首歌,歌名叫什么《想象之中》,她说这首歌是你给她创作的,真的?建镐,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会创作歌曲。” 蒋纬国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难道没看到程金冠也来了吗?就在第128团里!我怎么去接四小姐?接过来整天在她老公面前成双成对?” “离婚呗!”姚金河显得不以为然,“那个程金冠在外面早就有女人了,还生了一个孩子,整天让四小姐独守空房,他本来就对不住四小姐,更何况,四小姐现在心里只对你一往情深。” 蒋纬国无奈地道:“然后呢?接过来整天在她前夫面前成双成对?” 姚金河撇撇嘴:“你可是蒋委员长的儿子,把那个程金冠从部队里挤走,还不是一句话?” 竺培风叹口气:“四小姐的身孕已经有五个月了,建镐,你就不能对她负责吗?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啊!四小姐那么可怜,你就给她幸福嘛!” 蒋纬国在心里大叫:“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干的!老子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到现在还是他妈的处男呢!”他苦着脸:“把四小姐接过来,再把程金冠踢出部队,那我岂不是太卑鄙了?” 竺培风和姚金河都摇头叹气,顺便对蒋纬国有一丝鄙夷:“占了人家的身子,现在推三阻四不肯负责,什么人嘛!” 晚上的时候,蒋纬国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来自金三角。 金定国给蒋纬国发来电报,声称他们已经在金三角站稳脚跟了。 蒋纬国在跟金定国、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分离时是8月20日,眼下过了一个半月。金定国四人前去开拓蒋纬国的“毒品事业”,启动资金是蒋纬国给的一百万美元,队伍共有一千零二十四人,武器是五百支枪。那天跟蒋纬国分别后,金定国四人带着部下们兵分两路,一路前往缅甸,通过缅甸抵达金三角,一路前往泰国,通过泰国抵达金三角,最后在金三角完成“胜利会师”,这个过程得到了缅甸华侨领袖胡文虎和泰国华侨领袖郑永兴的大力支持,没费什么太大的事,金定国等人以化整为零的方式,陆续抵达堪称穷山恶水的泰北清盛地区。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说是“顺风顺水”,因为金定国等人在那里简直是如鱼得水,第一,金三角是缅甸、泰国、老挝的三国交界边区的穷乡僻壤,本来就是天高皇帝远、缅泰老三国中央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并且缅甸是英国殖民地,老挝是法国殖民地,两国都没有自主权,对金三角地区的控制力完全为零,而两国的主子英国人、法国人也忙着欧洲的事情,伦敦和巴黎哪里会有闲心去管地球那一边的某块殖民地的鸟不拉屎的边远地区,至于泰国,也一样,泰国虽然是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但夹在英法两大列强之间,泰国政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应付身边这两大强敌还来不及,再加上国内长期动荡不安,因此泰国政府对泰北的控制力度等于此时国民政府对西藏地区,所以金三角地区完全就是“三不管”,金定国等人在金三角堪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第二,金定国等人在金三角一带拥有强大的“群众基础”,缅甸和泰国境内的华侨就不用多说了,至于缅甸北部、泰国北部的当地少数民族,几乎个个都跟华人(不一定是汉人)有着血缘关系,并且这些少数民族也是游离于缅泰中央政府直接统治下的,个个都是独立一方的割据势力,当然,这些少数民族的割据势力并不强大,因为他们所在国家的中央政府十分弱小,无力真正收服他们。缅甸北部地区的掸邦拥有300多万人口以及超过15万平方公里的地盘,掸邦的主体民族是掸族,而掸族就是傣族,至于掸邦的第二大民族,就是华族;缅甸和云南交界处以及缅甸和泰国交界处是佤邦,共生活着十万佤族人,而这些缅甸佤族人跟中国境内的佤族人根本就是一个民族,并且佤邦里人人说汉语;至于缅北克钦邦,根本就是佤邦的翻版,克钦邦的克钦族就是中国境内的景颇族,而克钦邦以前就是中国领土;而在缅北地区里,“汉化程度”最高的就是果敢区,首先,果敢区本来也是中国领土,是满清政府被迫割让给英国人的,其次,果敢区里的果敢族就是跟国内汉族一脉相承的同族同胞,可以想象,金定国等人在泰北缅北地区是何等的“如鱼得水”,到处都是流落在异国他乡的本国同胞或本族同胞;第三,泰国、缅甸、老挝都是佛教国家,因此民风软弱,军队战斗力几乎是低劣不堪,毫无威胁;第四,金三角地区群山环抱、江河如网,在军事上是非常易守难攻的地形。 根据金定国在电报里的汇报,一起去的1024人里,已经死亡45人,近一半是战斗阵亡,一半是在原始丛林里遇到毒蛇猛兽而遇难的,还有几个是因病而逝的,但他们部队的战斗力不减反增,并且是暴增,因为他们用钞票从掸邦、克钦邦、果敢区内招募了两千多当地汉人。这些缅甸汉人都是非常忠诚可靠的,一来都是血脉相通的同族人,二来他们长期被迫生活在穷山恶水里,生活困苦,极度希望得到改善,金定国四人既给了他们大笔钞票(蒋纬国的钱),又给他们指出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制毒贩毒),所以忠心不二。眼下,金定国四人已经建立一支3000多人的“大军”(这支“大军”的人员都是汉族人,有的是中国汉族人,有的是缅甸或泰国汉族人,五百多人有枪,两千五百多人拿着砍刀等冷兵器),金定国和曾力伟是队伍的正副首领,赵海军和唐飞虎是战斗部队的正副指挥官,经过一个月战斗,他们已经在金三角一带消灭了十多个不识时务或不识抬举的部落村庄(蒋纬国估计他们杀了不少人),同时收服了三十多个愿意归顺的部落村庄,控制人口一万多人,获得一片总面积约五千平方公里的地盘,发展速度堪称滚雪球。在此时的“前期发展中”,金定国四人没有对城镇下手,因为容易打草惊蛇,他们下手的是缅北泰北的广大山区农村,再加上当地通讯条件十分落后,所以没有引起英占缅甸当局、法占老挝当局以及泰国政府的注意。金定国四人接下来准备“以战养战”,一方面以现有地盘为根据地,开始大规模地、有组织地种植罂粟,解决资金问题,虽然一时间还不能给蒋纬国带来收入,但起码要能养活自己,不能再向蒋纬国伸手;一方面继续“开疆拓土”,获得更多适合种鸦片的肥沃土地和更多的人口。金三角总面积有十几万平方公里,金定国四人此时才占领区区几千平方公里,所以他们在当地“发展潜力巨大无比”。 蒋纬国非常满意,他回电道:“好好干,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正文 第070节 预备役(1) 十月中旬和下旬,蒋纬国没呆在部队,他整天东奔西跑,今天视察这里,对这个做出“重要指示”,明天观摩那里,对那个进行“重要指导”,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虽说蒋纬国以一个区区陆军上尉的军衔去操“军国大事”的心,未免显得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但这就是他的“天赋使命”。操心完空军操心海军,操心完军工业操心化学兵,操心完航空公司操心炼油冶铁采煤,操心到最后,蒋纬国开始操起陆军的心。此时的中国陆军用后世的话说,“令人蛋疼”,蒋纬国很不想去操心,因为他知道国军陆军的内部非常复杂、非常混乱,各种问题盘根错节、纠缠如麻,蒋介石操了几十年心都没用,更何况蒋纬国,但不管怎么说,蒋纬国还是要尽到自己所能的,毕竟陆海空三军里,陆军是根本。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日寇,海空军固然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最终,主要还是靠陆军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外敌的铁蹄。 中国陆军的弊端可以说是多如牛毛,最大弊端就是内部派系林立,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甚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让中国陆军能洗尽沉疴、脱胎换骨,早在1933年,来华的德国军事顾问团团长汉斯·冯·塞克特上将便为中国陆军量身打造地制定了《中国陆军改革建议书》,对他极其信赖的蒋介石欣然接受了他的改革计划,随后,国民政府公布《陆军师暂行编制表》并耗费巨资开始着手把庞大臃肿、龙蛇混杂并且编制混乱、装备落后的国军(包括中央军和地方军阀部队)分批进行旨在全面打造现代化军队的大整顿、大清理,负责这项浩大工程的部门是“陆军整理处”,处长是蒋介石素来非常信任的“土木系”首脑陈诚中将。 蒋纬国来到陆军整理处后,翻阅了很多资料,对中日军队(陆军)的差距有了更深体会。 先说日本陆军。日军的基本战略单位是“师团”,基本战术单位是“联队”,而师团之下、联队之上,是“旅团”。日军师团在编制上可以分两种,一种是四联队制,一种是三联队制,前者每个师团辖2个旅团,每旅团辖2个联队,因此每个师团有4个联队,总兵力2.5万余;后者每个师团直接辖3个联队,总兵力1.5万余。日本陆军现有17个师团,都是四联队制,每个师团不只是兵员满额,并且清一色都是久经训练、技能过硬的老兵。在单兵作战技能上,日军向来狠抓“弹无虚发”和“刺刀见红”这两大方面。日军在射击训练上初步要求:对于射程300米的伏靶,不仅5发子弹要全部命中,并且至少要有3发子弹集中在一个拳头大的面积上;达到这个程度后就展开限时射击,一开始要求在4秒内击中300米外标靶,然后会要求在2秒内击中300米外标靶。按照这个要求训练出来的日军步兵,几乎个个都是狙击手。至于白刃战,这是日军的看家本领,无需多言;除此之外,日军的“独家武器”掷弹筒同样不容小觑,日军的掷弹筒手大多数都是“神炮手”,在400米内的命中率能达到八成五以上。 在兵员质量上,日军已经占据了极大优势,而在兵员数量上,人口数量是日本六倍半的中国还是落下风。中国现在约有4.5亿人口,日本现在有7000多万人口(日本本土),但是,日本拥有完善的兵役制度,除了现役的17个师团、50万正规军兵力外,日本拥有150多万跟正规军一样训练有素的预备役兵员;至于中国,中国陆军现在共拥有200多万兵力,但是,正规军的军事素质就已经是良莠不齐,至于预备役部队,基本没有,战时正规军如果打光了,只能靠拉壮丁来补充,用几乎没接受过完善的、严格的军事训练的壮丁新兵去填补前线窟窿,无异于负薪救火。武器弹药方面,此时的国民政府只储备了可供20个师消耗3个月的弹药。 陈诚此时负责的这项工程的主体是建设60个整编师,所谓的“整编师”就是在原部队内部人事关系不变动的情况下进行整顿编合而成;除了“整编师”外,还有“调整师”、“整理师”、“新编师”。这些师都是两旅四团制,每个师下辖两个旅,每个旅下辖两个团,全师共有四个主力团,总兵力1.4万余。这项工程眼下只进行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起码还要两年。 蒋纬国此时更担心军队的预备役部队,如果中国有200万正规军,同时又有500万训练有素的预备役部队,那战事就好打多了,正规军部队损失多少,预备役部队立刻就补充多少,从而保证正规军一直都人力充足、战力高昂。但是,训练几百万预备役部队谈何容易,需要足够的时间、专业的人员、完善的制度,以及大量的武器弹药。预备役部队的士兵们总不能拿着烧火棍练枪法吧?可实际上,国军眼下的武器弹药供应给正规军还不够,哪里有多余的供应给预备役部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蒋纬国对此一筹莫展。 “我认为应该效仿李宗仁和白崇禧在广西的做法。”当蒋纬国把这个重要问题跟蒋百里进行讨论时,蒋百里不假思索地道,“建镐,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的两广事变吗?广东垮了后,广西成了孤家寡人,委员长调遣五十万大军准备解决广西,广西在事变前只有十万余正规军,但在事变末期即将背水一战时却突然间增长为二十万军队,多出来的近十万兵员是从何而来的?拉壮丁吗?不是。桂军在事变末期的兵力一夜之间翻了一倍,但军队战斗力却毫无下降,因为多出来的这近十万兵员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白崇禧这个‘小诸葛’难道真的能撒豆成兵?我研究过,广西全省人口约1100万,全省被划分为44个县,李宗仁和白崇禧在广西实行‘藏兵于民’的民团制度,桂军除十万余正规军外,每个县都成立一个民团,民团成员半民半兵,一边正常耕种劳动一边接受军事训练,这44个民团就是桂军的后备部队,一旦正规军需要,这些民兵立刻就能补充进正规军并且不会因为后备兵员素质不高而导致正规军战斗力下降。李白二人搞得这个民团制度确实很好,国府应该学习。” “那我们还等什么?”蒋纬国十分急切地道,“赶紧效仿广西那一套,建立国军的战略预备役部队呀!” 蒋百里无奈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民团制度’在一个省内搞搞还是可以的,但如果在全国范围内搞,很容易形成新的地方派系势力。建镐你想啊,比方说湖南省,假如国府在湖南省搞这套‘民团制度’,湖南省有100多个县,一个县建一个民团,几十万民兵,那么,问题就来了。几十万扎根于本省家乡的湘军子弟兵,听谁的?名义上肯定是听中央的,可地方上天高皇帝远,谁能保证这几十万湘军民兵不会形成第二个湖南省军阀派系?把他们安放在本省家乡,容易与本省各方面势力混和起来变成割据一方的新势力;把他们调离本省,那就不是民兵了,因为他们没法在家乡参加耕种劳动,就是纯粹的军人,就需要中央花钱养,岂不是跟‘藏兵于民’的宗旨背道而驰?如果派军队去监管,反而削弱了正规军的现有力量。” “我靠!”蒋纬国算是听明白了,自己老爹不组建国军的战略预备役部队,不是他糊涂,也不是他短视,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很精明,并且精明得过了头。蒋介石花了这么多年时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军阀势力扫荡得七七八八,并且眼下还有很多地头蛇没能铲除,自然而然,蒋介石不会容忍有可能导致新一番地方军阀势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事情。蒋纬国很无奈,也感到很无语,中国很多事情都这样,因为想得太多,所以搞砸了。 “权宜之计只能是折中施行。”蒋百里跟蒋纬国感同身受,“我们还是拿湖南省来举例吧!湖南省目前人口3100万,按道理,三千多万人,组建起五十万民兵完全不成问题,但容易产生新的地方势力,所以打个折扣,并且还要打大点,组建十万民兵,并且分散在全省各县,一个县也就千八百人,到时候以营甚至连为单位,打散后补充进天南海北的不同前线部队里,即便原本有什么地方势力,也被稀释掉了。” 蒋纬国愈发无语:“一个省就组建十万预备役部队?满打满算,国统区也就组建一百万。两百万正规军拼光了,这一百万预备役部队再拼光了,接下来呢?” 蒋百里苦笑:“接下来只能临时抱佛脚,组建第二批预备役。当然了,到时候战事如火、军情紧急、前线吃紧,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来训练第二批预备役?跟拉壮丁也没什么区别了。” 蒋纬国心情很沉重,愈发觉得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 历史上的八年抗战,中国军队(国军和共军)累计死亡约380万人,中国平民死了多少?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得到精确而详细的数字,但不管是哪种统计数据,都惨不忍睹。保守估计,中国平民约有900万人死于战争,另有800万人死于其它因素。根据民国著名教育家蒋梦麟先生的说法,“抗战八年期间,有1400万壮丁还没有上战场就死于饥饿、疾病、劳累、虐待”,这个数据可能有些偏大,学术界主流说法认为“抗战八年期间,没有上战场就死于各种因素的壮丁起码有350万,另有240万人逃亡或失踪,还有340万人伤残”。蒋梦麟给蒋介石的来信里写道:“…梦麟此次视察,沿途所见之落伍壮丁或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或卧病道旁、奄奄一息,或状若行尸、踯躅山道,或倒毙路旁、任犬大嚼。广东壮丁三百,至贵阳时只剩二十七人;江西壮丁一千八百人,至贵阳时只剩一百五十余人。十壮丁,三死、三病、三逃,真正入伍者仅十分之一。”毋庸置疑,这些数据和这个现状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中国人不缺爱国热血,但却因为各方面因素而被糟蹋了。 正文 第071节 预备役(2) 蒋纬国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还是要为这件大事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既为了祖国抗战,也为了减少同胞们的苦难。为什么国军征兵只能靠“武力抓”和“绳子绑”?蒋纬国和蒋百里反复分析,得出五个原因: 第一,民众对政府缺乏好感。人民受到国家的保护,得以安居乐业,一旦国家遭到危难,人民就会为保护国家以及自身利益,从而相应国家号召,流汗流血。如果国家并不爱惜人民,甚至本国政府对本国人民比异国侵略者更凶狠残暴,那人民为什么还要拥护这个政府、保护这个国家?梁启超曾说,“长期残忍地压制人民,使人民变成奴才,让人民的脊梁日益弯曲,在面临外敌入侵、大乱当头之际,既指望人民在自己面前继续弯腰当奴才又要求人民在外敌面前直起腰反抗,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蒋纬国对此深以为然,历史上的“河南大饥荒”就是最好的例子。国民政府对爆发大饥荒的河南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甚至还继续进行敲骨吸髓式的横征暴敛,导致河南全境民怨沸腾,进攻河南的日军一边攻打国军一边给饥民发粮,使得走投无路的饥民站在了日军那边,反过来缴国军的械; 第二,民众受教育水平很低,壮丁们大部分都目不识丁,不具备“民族意识”; 第三,政府没有建立一套完善而可靠的“户籍制度”; 第四,军人待遇随着战争持续而急剧恶化,壮丁们当兵的收入还不如在老家种田; 第五,从后方通往前线的道路太过于艰难。壮丁们从后方挺向前线基本上只能徒步前进,没有火车,没有汽车,更加没有飞机,体力消耗极大,食物匮乏,缺医少药,卫生条件很差,这些进一步降低了壮丁们从军报国的信念。 历史上,因为军阀割据、派系林立等原因,国民政府在抗战前始终未能建立起“义务兵”制度。抗战爆发时,国军的正规军约200万,预备役兵员只有50万,经过战争初期的几场大型会战后,正规军损失惨重,预备役消耗殆尽。抗战期间,西南几省是中国的抗战大后方,但当地的各军阀为维持本省军事力量的“私有化”,极力抵制国民政府推行的“义务兵制度”,导致国民政府在抗战期间始终严重缺乏预备役部队和后备兵员,无奈之下,只能拉壮丁充军。 蒋纬国和蒋百里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研究这个问题。 眼下,真正被国民政府控制的地区共10个省: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福建、贵州、广东(包括海南岛)。所幸的是,这十个省大多数是中国的“精华地区”,人口稠密。江苏人口约3300万,浙江2100万,安徽2300万,江西1800万,河南3300万,湖北2700万,湖南3100万,福建1500万,贵州1200万,广东3400万,总计约2.5亿人。由于蒋百里是战略学家,蒋纬国是“战略天才”,因此两人不谋而合,认为日军若大举侵华,主要进攻路线肯定是一北一东,华北战场上,山西、河北、山东三省首当其冲,华东战场上,江苏、浙江、安徽三省首当其冲,但晋冀鲁三省都是当地军阀的地盘,国府在这三省境内肯定无法组建预备役部队,因此华北战场的“预备役基地”是河南省,晋冀鲁三省在前面撑住,河南在后面输血,晋冀鲁三省垮了,河南就要顶上去;华东的情况要比华北好很多,苏浙皖三省都是国统区;华南虽然可能在开战初期不会成为主战场,但也要防患于未然,粤闽两省必须承担起华南前沿堡垒的重任;因此,综上所述,第一批预备役部队应该建立在豫苏浙皖粤闽六省,六省里,豫皖两省最为重要,晋冀鲁垮了,河南顶上去,苏浙垮了,安徽顶上去,并且豫皖二省是接壤的,二省也能互相驰援、互相救助。晋冀鲁沦陷后,河南就会唇亡齿寒,河南子弟兵们肯定会奋勇作战;江浙沦陷后,安徽同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安徽子弟兵们肯定同样会奋勇作战;河南安徽第一,江苏浙江广东福建第二;至于第三,就是华中的湖北、湖南、江西、贵州,这四省会是第二梯队的战略预备役部队的来源地。至于其它省份,都在那些军阀地头蛇的手里,肯定不能指望了,起码是不能完全指望。 之所以把豫皖二省作为第一梯队,是因为苏浙(主要是浙北)二省在开战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沦陷,在这两省内即便建立预备役部队,也没有时间和条件来进行系统性的训练,所以要把位置靠后一点的豫皖二省作为真正的第一梯队。毕竟抗战是一场持久战,需要长期考虑。 想要建立完善的预备役部队,决心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套合理的制度。蒋百里、蒋纬国以及十多名被蒋百里邀请来一起参与的高层将领经过反复的研究、讨论、修改、补充、精简,最后向蒋介石递交了众人呕心沥血一个多星期才完成的《建立国军战略预备役部队之大纲草案》,该大纲草案的主要内容是: 一,军政部兵役司扩建为军政部兵役署; 二,在苏浙粤闽四省建立国军正规军的后备部队,预定人数50万; 三,在豫皖二省建立国军正规军的第一梯队预备役部队,预定人数100万; 四,在鄂湘赣黔四省建立国军正规军的第二梯队预备役部队,预定人数150万; 五,在时间和重心上,豫皖第一;苏浙粤闽第二,鄂湘赣黔第三;届时战事开启,苏浙二省后备兵员可直接参战,豫皖二省预备役兵员可就近开赴华北、华东战场,鄂湘赣黔四省预备役兵员可在沿海地区沦落敌手后就近开赴华中战场; 六,在兵役署外设立独立而专门的监查部门,部署建立全国性“兵役监查网”,培训“兵役监查员”,分派到各地各兵役管区进行监督调查,严厉杜绝可能发生的各种违法舞弊事件; 七,兵役署组建“思想工作队”,对后备部队和预备役部队的兵员们进行爱国思想教育,从而灌输并强化兵员们的“民族意识”; 八,建立完善而可靠的“户籍制度”; 九,保障现役军人、后备军人、预备役军人的待遇,薪饷水平要超过务农收入; 十,后备军人和预备役军人从后方开向前线的交通线上每隔十公里设立休息区、招待所、卫生站等设施,提供休息场所和饮食医药,确保后备军人和预备役军队在路上不会因为饥饿、疾病、劳累而死伤。 把这份大纲草案送给蒋介石的“重任”当然是蒋纬国去干,蒋百里等人都知道,蒋介石对这个小儿子的疼爱程度是与日俱增的,话由蒋纬国去说,事由蒋纬国去办,肯定事半功倍。打个比方,跟蒋介石要二十万经费,别人去要肯定打折,顶多从蒋介石牙缝里撬出十万八万,如果换成蒋纬国出马,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一下子要来三十万。 当蒋纬国把这份大纲草案递给蒋介石后,蒋介石还是很重视的,他粗略地看了看,目光立刻被那几个数字给套住了。“这么多?”蒋介石吃惊不已,“苏浙粤闽五十万,豫皖一百万,鄂湘赣黔一百五十万,加起来整整三百万人!太多了!太多了!”他连连摇头,“人数太多了!” “父亲!”蒋纬国立刻抖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后备部队和预备役部队的重要性,相信父亲您肯定是非常清楚的,三百万人确实很多,但是,第一,这项练兵工程是一步一步来的,没打算在一朝一夕或一年半载内就完成,毕竟咱们跟日本人开战,战争必定是持久而漫长的。根据计划,时间上,苏浙粤闽豫皖六省第一,立刻着手,鄂湘赣黔四省第二,一年后再开始;重点上,豫皖鄂湘赣黔第一,苏浙粤闽第二,说白了,豫皖鄂湘赣黔是要精心地建立大部队,苏浙粤闽只是临时组建,到时候直接参加第一阶段作战,豫皖部队是要慢慢地训练好后参加第二阶段作战的,鄂湘赣黔部队同样是要慢慢地训练好,然后参加第三阶段作战。中日战争,第一阶段必然是敌攻我防、敌进我退,第二阶段是拉锯争夺、比拼消耗,进入僵持对峙态势,第三阶段就是我方展开战略反攻。国军后备部队和预备役部队的‘三步走’计划是根据这个战争宏观发展态势而对症下药的;第二,三百万人,确实很多,但民兵并不算正规军,他们是半民半兵,一边正常耕种劳动一边接受军事训练,周一至周五抡锄头,周六周日集中起来拿枪进行训练,所以国府不需要像养正规军那样养他们,当然了,还是要给予补贴的,比如每个民兵每个月发放三元钱薪饷以资鼓励,因此国府肯定要额外掏钱,但没那么巨大,并且这三百万人也不是一下子全部就都组建起来的,初期先一百万,中期一百万,后期再一百万。” 蒋介石一边看着一边思索:“纬儿啊,组建这么多后备军和预备军,资金和器材先不谈,人员呢?谁去训练那些刚放下锄头的民兵?” 蒋纬国笑着道:“父亲,您以前不是曾组建了一个‘庐山军官训练团’吗?我觉得这个做法非常好啊,也可以用于建立后备军和预备军的工程。组建一百万民兵,需要很多的教官,教官就从国军正规军里抽调基层军官去担任,也可以让那些在过往战斗中断手断脚了的伤残军人承担,既可以让他们发挥余热,继续为党国效力,也能解决他们退伍后的生活收入问题,当教官,一个月能有二三十元薪饷,岂不是一举两得?五十个民兵两个教官,按照这个比例,一百万民兵也就需要四万名教官,难道国军连几万军官或伤残老兵都抽调不出来吗?父亲,举个例子,假如有个县,抽调出一千个壮丁组成该县的民兵队,这支民兵队需要四十个教官,国府就派四十名教官前往该县,住在当地,甚至,教官的工资都可以由该县自己承担,反正又不多,一个县难道养不起几十个人?负责民兵的训练事务,等战事爆发了,这一千个接受过一定训练的民兵再打散掉,三四百人补充给这个师,二三百人补充给那个旅,就不会形成太大的小派系势力,另外,在那个县的四十个教官也有了练兵经验,既可继续留在当地训练下一批民兵也可以调往后方省份参加第二梯队或第三梯队的练兵事务,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蒋介石听得微微点头。 “当然了。”蒋纬国补充道,“另外还需要一个专门机构进行这项工程的监督调查事务。” 蒋介石在反复思索后回答道:“好,那就先试试看,效果好的话,再进行大规模的扩建。至于这个监查机构…”他看了看蒋纬国。 蒋纬国顿时感起了兴趣,他确实也该组建一个特工机构了。“父亲,交给我吧!”蒋纬国很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地主动请缨,“组建国军的后备军和预备军,是关系到国家抗战成败、民族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我保证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绝不会让任何人败坏这件党国大事!” 蒋介石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蒋纬国,没说话。 蒋纬国有点愣住了,因为素来对他“百依百顺”的蒋介石第一次露出这种很诡异的神色。 几十年后,根据被公布的《蒋介石日记》,事实真相才被外界所知。蒋介石对两个儿子都是寄予厚望的,经天纬地、经文纬武,蒋经国从政,蒋纬国从军,一个搞政治一个搞军事,珠联璧合、相辅相成,以后分别继承蒋介石手里的政权和军权。按照蒋介石的设想,蒋经国以后当政坛领袖,蒋纬国以后当军队首脑,因此,蒋纬国怎么搞军事,蒋介石都是大力支持,但是,蒋纬国想搞特工机构,蒋介石就担忧了。因为这样发展下去,蒋纬国左手几十万军队,右手十几万特工,他哥哥蒋经国就是当上了国家元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被蒋纬国给搞下去。蒋介石只希望蒋纬国当一个纯粹的军人,不希望他掺合特工部门。手上有军权的将军,依旧听命于手上有政权的政治家,但手上又有军权又有特工的将军就发生质变了,军人不搞暗杀,而特工是可以搞暗杀、搞阴谋诡计的。中国跟美国不同,在美国,有了政权,才会掌握军权,在中国,有了军权,就可以夺取政权。蒋介石不希望蒋纬国“逾越”一个军人的本分,作为父亲,他肯定万万不愿意看到两个儿子手足相残。李世民就是干掉他哥哥李建成,取而代之,当上了皇帝。蒋介石可不想看到蒋纬国变成李世民,蒋经国变成李建成,而他自己成了李渊。蒋介石希望自己是曹操,蒋经国是曹丕,蒋纬国是曹彰。但蒋介石转念又一想,假如蒋纬国真的样样都强过蒋经国,那为何不让蒋纬国当自己的唯一继承人呢?自己没必要一直死抱着蒋经国这个“皇长子”成为“皇太子”,虽说“废长立幼”向来是皇室祸乱根源,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不过,蒋介石发现蒋纬国搞军事确实是头头是道,但他从来没觉得蒋纬国有搞政治的头脑,起码他一直还没发现蒋纬国有行政管理的天赋。如果,蒋经国擅长行政管理,适合当国家领袖,蒋纬国搞军事在行,搞特工也在行,但偏偏没有搞行政管理的能力,那么,蒋纬国有能力有野心造他哥哥的反,却又没能力管治好国家,他把他哥哥取而代后,岂不是国家的一场灾难? 房间里,蒋纬国大惑不解地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蒋介石,他脑子简单,哪里会知道蒋介石在短短几分钟内居然想了这么多、想了这么远。 正文 第072节 海统局 蒋介石感到难呐。继承人问题,素来是历朝历代皇帝最头疼的事。一不小心,要么弄出一个祸国殃民、断送基业的昏君继承人,要么弄出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皇室悲剧来。如果只培育一个继承人,出了什么意外,独苗没了,大业就会后继无人;但如果培育多个继承人,等于埋下以后发生“九子夺嫡”的内乱祸根。蒋介石也曾反复思考过蒋经国和蒋纬国的问题,在他看来,无非以下四个情况: 第一,蒋经国出色,然后继承大统,蒋纬国也很出色,但威胁不到他哥,这是最好结局; 第二,蒋纬国出色,然后继承大统,蒋经国也很出色,但威胁不到他弟,这结局也不错; 第三,蒋经国平庸,蒋纬国也平庸,两人都不行,都无法继承大统,这结局虽然不太好,让蒋介石失望,毕竟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但好歹能保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至于刀光剑影; 第四,蒋经国出色,蒋纬国出色,双方都又有能力又有野心,互相威胁、互相暗算,这是蒋介石最怕的结局。 足足没说话十分钟,蒋介石轻轻地叹口气,对蒋纬国点了点头:“行,就交给你去办吧!” 蒋介石之所以到最后还是同意了,源于三个原因,第一是如果蒋纬国样样都强过蒋经国,那他就直接确定蒋纬国是继承人了,没必要再强扶蒋经国;第二是蒋经国眼下毕竟还在苏联,能不能活着回中国都是一个问题,万一蒋经国死在苏联,蒋纬国又不拥有强大的全方位势力,那蒋介石就没法把权力传给仅剩的唯一儿子蒋纬国了,说白了,蒋纬国就是蒋经国的“备胎”;第三,蒋介石考虑到如果蒋纬国手里有了独立的特工力量,那么,他可以把“党务调查处(中统)”和“力行社(军统)”都交给蒋经国,从而抗衡并抵消掉蒋纬国的地下势力,消除威胁。 正在欢天喜地出门的蒋纬国哪里想到自己老爹居然想得这么深谋远虑,他只是兴奋:“哈哈!老子要建立自己的特工机构了!” 组建后备军和预备军的事务在蒋介石的支持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来,军政部兵役司被扩建为兵役署,署长由程泽润中将担任(程泽润是何应钦的心腹,号称何应钦派系“四大金刚”之一),副署长由朱为鉁少将担任(朱为鉁原属桂系,但已投入中央派系,对桂系的民团制度十分了解,成为兵役署副署长后自然能发挥专长)。蒋纬国在这项浩大工程里肯定不是主官人员,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干两件事,一是进行“重要指导”,二是掏腰包进行“资金赞助”,因此这件事让他很忙,但也不是特别忙,他把更多精力投入于组建他的特工机构。 特工机构或者说是情报部门,其重要性无需多言,蒋纬国在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因为他发现“很多重要事情都没有值得放心的人去办”,给别人下达任务后,总是感到患得患失,就像强迫症那样,对别人无法完全放心,缺一股可以对办事的人进行暗中监控的“隐形力量”。蒋纬国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道德,按道理,身为领导,用人时应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什么是“疑人”?一个人可不可靠难道写在脸上?历史上,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党国骨干”在卸下面具后,才露出外人难以置信的“共匪间谍”的真面目;另外,人心不但难测,并且人心还会变,今天是“忠臣”,明天可能就变成“奸臣”了,因此,“疑人不用”其实是行不通的,而“疑人不用”也存在极大的风险,鬼知道你用的人会不会两面三刀甚至出卖你。 蒋纬国“缺少一只眼睛去暗中偷窥,缺少一只耳朵去暗中窃听,缺少一只手去暗中操控”,因此,他必须要建立一个属于他、忠于他的特工机构。只是,这件事真的付诸行动了,却又老虎啃刺猬,无从下口。钱,蒋纬国有,人,蒋纬国没有,蒋纬国当然可以拿蒋介石给的“尚方宝剑”去军统或中统那里挖人,但他不想挖,因为挖过来的人肯定“不干净”,特工机构需要“血统纯正”,这跟军队一样,但要求更高,特工机构里掺了沙子的恶果要远超过军队。 为了这件事,蒋纬国烦恼得焦头烂额。筹备到11月1日,得到蒋介石和蒋百里的批准,蒋纬国正式在海外部里挂上一个新机构的牌子:【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简称“海统局”、“海统”)。 海统局的成立宗旨是为国军建立后备军和预备军而服务的,该部门独立于军政部兵役署之外,负责部署建立全国性的兵役监查网,培训兵役监查员,对各地兵役管区进行监督调查,杜绝在组建后备军和预备军的过程中发生各种违法舞弊事件,确保这项关系重大的国防工程得以顺利地完成。毫无疑问,海统局的“业务范围”没过多久后就不只限于进行兵役监查了。 在挂上“海统局”的招牌之前,蒋纬国叫来陈明和孙剑,甩出一张支票:“给我去招人。” 两人的反应跟孙涛和翁勇当初的反应一样:“我们需要招人吗?部队人员这么多!” 蒋纬国解释道:“第一,你们用‘投笔从戎、参军报国’的名义去招人,但实际上不是给部队招的;第二,重点是去大学里招,南大、浙大、武大、北大、清华、燕大(燕京大学)、南开等等,招大学生,学历越高越好,体质弱点也不要紧,反正不是让他们真的当兵;第三,做这件事尽量给我低调点,不要张扬,不要大张旗鼓;第四,海外留学生更好。听明白了吗?” 两人点点头:“明白了!”两人肃然敬礼,然后离去执行命令。 “他妈的!”蒋纬国郁闷不已,“又要花老子一大笔钱!除了喘气和放屁,干什么都要钱!金钱真是太万恶了!”他随后发了封电报给驻德大使程天放,请程天放联系上德国盖世太保头子希姆莱,向盖世太保雇佣300名特工教官,并购买了一大批地下世界里使用的设备仪器。蒋纬国这么做,是希望建立一个“血统纯正”的属于他、忠于他的情报机构,所以最原始的、最基础的骨干人员必须尽可能地跟国内的情报机构毫无关系,防止海统局会被掺进“杂质”。 就在蒋纬国为孔方兄不够的问题而烦恼时,他的海外财源终于开始给他送钱了。 蒋纬国结束海外之行后,回到国内一直花钱如流水,需要他挥金如土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日益干瘪的钱包让他头痛不已,好在他开辟的几条海外财源总算有了初步的进账。以陈嘉庚老先生为首的东南亚华侨联合总会在这个月中旬给蒋纬国汇来了两百万美元,欧洲华侨联合总会也同时给蒋纬国汇来了五十万美元(海外三大华侨群体里,相对而言,东南亚华侨最富,美洲华侨的国际影响力最大,欧洲华侨的实力和影响力都比较弱小)。为证明财政的“干净”,蒋纬国特地让东南亚、欧洲、北美的华侨组织派来十多名会计人员,进入海外部内进行监督,确保每一笔钱的进账和出账都是透明的。蒋纬国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因为他不可能用海外侨胞们援助祖国抗战的血汗钱去花天酒地。 10月19日这天下午,以司徒公为首的美洲华侨联合总会也给蒋纬国送来了一百万美元,但不是汇过来的,而是送过来的。 司徒公不但赤诚爱国,并且也大方阔气,他除了给蒋纬国送钞票外,还送来了大批武器,甚至送来了一大群渴望参加国军、为祖国效力的青年华侨。司徒公在电报里告诉蒋纬国,“这些青年华侨有少部分人曾在美军里服役过的,剩下的也都是忠正热血汉子,他们到你部队里绝不会拖你的后腿”。获悉后的蒋纬国立刻喜不自禁地赶去上海。 刚到上海,蒋纬国就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今天的上海似乎与往日不同,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他看到一支缓缓行进的出殡队伍,足有几千人,人人素衣戴孝、神色沉重,整条街都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白布花圈里,同时伴随着庄严而沉痛的哀乐。“谁去世了?”蒋纬国暗暗惊讶,“排场好大,居然有这么多人给他送别?哪位大人物?”几分钟后,他就知道是谁去世了,因为他看到那支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里打着一条巨大的横幅:沉痛哀悼鲁迅先生。 “原来是鲁迅先生去世了啊!”蒋纬国先是吃惊,然后也唏嘘不已,毕竟中国文学界和思想界的一位巨匠大师在今天陨落了。蒋纬国随后吩咐跟在身边的竺培风和姚金河去买几个花圈并拿出五百大洋前去鲁迅先生即将被安葬的虹桥万国公墓表示哀悼。 一边叹息鲁迅先生的离去,蒋纬国一边加快了前往吴淞口码头的脚步。 码头边,一艘飘扬着星条旗的远洋货轮已经靠岸了,从船上走下来上千名乘客,但只有百八十人上岸后径直离开,剩下的千余人则聚集在码头边,明显在等着什么人,都十分年轻,都穿着与周围“原汁原味的中国人”略显得格格不入的美式服饰,蒋纬国知道,这些人都在等自己。“这么多人?”蒋纬国暗暗惊讶,他以为司徒公顶多送来几百人,没想到是上千人。 为首那几名英气勃勃的青年立刻注意到了走过来的蒋纬国,纷纷迎上来:“二公子?” “嗯!是我!”蒋纬国笑容可掬地跟这几名青年打招呼。 “我叫梁昌盛。”其中一名年龄最大的青年急忙跟蒋纬国握手,随后介绍身边同伴,“潘峰、徐磊、曲阳、于悦、杨宁、程远。我们按司徒公的吩咐,护送这批美械军火回国,并且,我们都渴望参加国军,为祖国效力,希望二公子您能接纳。” “好!好!欢迎!欢迎!”蒋纬国连连称赞,“军火呢?”他对军火最感兴趣。 “在船上,二公子请跟我来!”梁昌盛连忙引路。 船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看上去都是美国出口到中国的轻工业机器设备以及香烟、咖啡、酒水、化妆品、药品等“正常和合法的东西”,蒋纬国甚至还看到上百箱造型设计非常原始的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但是这些东西在被搬光后,立刻露出船舱底部的“不正常和不合法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百个大木箱,还没有打开来,蒋纬国就已经闻到保养武器用的那种油脂的熟悉气味了。“司徒公还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啊!”蒋纬国惊叹无比地感慨着。实际上,弄一艘属于北美华商的商船以正常跨国通商贸易的手段“夹带点私货”对于司徒公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正文 第073节 日常(5) “200支汤普森m1921式冲锋枪、30挺勃朗宁bar1918式轻机枪、10挺m1917式勃朗宁重机枪、10万发冲锋枪子弹、50万发机枪子弹、1500颗mkii型号手榴弹,防毒面具3000副。”梁昌盛介绍道,“都是纯正的美国货。”他看着蒋纬国,“司徒公知道国军不怎么缺步枪,缺的是重武器,但迫击炮、火炮、坦克、飞机都很难弄到,所以就弄来这些冲锋枪、机枪、手榴弹、防毒面具。”他同时又取出一张支票递给蒋纬国,“美国花旗银行的一百万美元。” 蒋纬国两眼发光地盯着船舱里的这些军火和手上的支票,他很想大笑,但那样就会显得太没有风度和气度了,司徒公送来的这批美械军火对于蒋纬国来说,虽然不能说是雪中送炭,但也是结结实实的锦上添花。“回去后,记得发一封电报给司徒公。”蒋纬国对身边的竺培风、姚金河吩咐道,“好好地谢谢他老人家。” 梁昌盛看到蒋纬国喜笑颜开的样子,立刻乘热打铁:“二公子啊…我们这些人虽是海外华侨,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始终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所以在祖国眼下即将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们非常渴望成为国军一员,上阵杀敌、报效祖国,这个…不知道二公子您能否接纳我们…”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蒋纬国心花怒放地一挥手:“当然没问题!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梁昌盛回答道:“一千二百七十七人。” “真不少,不过我的部队还是装得下你们的。”蒋纬国非常豪爽。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蒋纬国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他顿时明白了,不由得在心里啧啧不已:“司徒公啊司徒公,您老人家真是‘老奸巨猾’,我明白您的用意了。” 司徒公之所以对蒋纬国如此慷慨大方,又是送钱又是送军火,原因当然是他的那颗拳拳爱国心,但司徒公也不是不要回报的,他的“送人”之举就是某种索求回馈的措施。当然了,司徒公的“索取回报”并没有损害蒋纬国的利益,实际上,这是一个双方互利双赢的“交易”。司徒公把梁昌盛等一千多人送到蒋纬国的部队里,毋庸置疑,这一千多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换句话说,梁昌盛等人的第一个身份是北美华侨,第二个身份则是洪门子弟,司徒公把他的这些弟子送到蒋纬国的部队里,送上即将爆发的中日战场,第一,梁昌盛等人都会接受实战磨练,最后能有命回美国的自然都是在战场上出过生、入过死、杀过人的狠角色,这些人回到美国,重入洪门,必然会大大地提升洪门的战斗力,继而成为洪门新一代势力里的核心骨、主力军。说白了,一个人想要变强,第一步是参军,第二步是上战场,黑帮械斗和军队血战的对人的磨练效果自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梁昌盛等人是北美华侨,可以“近水楼台”地参加美军,但他们毕竟是美籍华侨,是美国的“次等公民”,美国的《排华法案》早在1882年就颁布了,到现在也没有废止,所以梁昌盛等人没办法参加美军,并且美国参战还是很遥遥无期的事情,中国军队参战却是迫在眉睫的,再加上华侨归国参军也符合华侨们的爱国意愿和道义上的责任,所以司徒公理所当然地要把他的这批徒子徒孙都送进国军里,借着中日大战,来给他的洪门致公堂训练出一批心狠手辣的亡命徒;第二,司徒公把梁昌盛等人送到蒋纬国的部队里,更是一个上上之选,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梁昌盛等人要是跟蒋纬国把关系搞好了,甚至,梁昌盛等人里出一个将军什么的,那么,洪门在中国本土就拥有了新一代的军政势力,并且还能靠上蒋纬国这个“大靠山”,这对于洪门以后的长远发展自然拥有无与伦比的重大意义。司徒公可不是一个单纯的“黑道巨头”,他是很有政治头脑的,否则他就不会把洪门分支“洪门致公堂”改造成“洪门致公党”,从而完成黑道洗白。众所周知,单纯玩白道或单纯玩黑道都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黑白勾结,一只脚踩两条道”,才能玩得长久、玩得永远不倒。 司徒公费尽周折给蒋纬国弄来的这么一大批军火,一是支援祖国抗战,二是给蒋纬国的见面礼,让蒋纬国看在这么一大批军火和那张支票的份上,接受他派来的梁昌盛这一千多人。蒋纬国对此自然是“欣然笑纳”,毕竟司徒公只是想“借军练兵”,对于蒋纬国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蒋纬国拿了司徒公这么多好处,顺手帮帮司徒公来回报回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十月底以及十一月初的几天内,国内国外接连发生了几件不小的事情。 10月25日,蒋介石的“首席智囊”、在剿灭地方军阀和“剿匪”中为蒋介石立下汗马功劳、人称“当代诸葛亮”的政学系巨头杨永泰被cc系刺杀于武汉,政学系开始走向瓦解; 同日,德国政府和意大利政府签订《柏林协定》,从而正式形成“柏林-罗马”轴心联盟; 10月31日,蒋介石五十岁(虚岁)生日; 11月2日,前北洋军阀主要领袖之一的段祺瑞在上海因病去世; 11月3日,美国大选结束,富兰克林·罗斯福第二次当选为美国总统。 11月-12月,在蒋介石的支持和傅作义的指挥下,中国军队(以晋绥军为主,同时也有中央军部分部队参战)在绥远省境内抗击由日本人扶植支持的内蒙古地区分裂分子所组成的伪军,取得大胜,歼灭日伪军9000余人,捍卫了绥远省的领土主权,捷报传来,举国振奋。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先侵占了中国东北三省,分别是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随后侵占了热河省(该省也算东北地区),接着又侵占察哈尔省(察哈尔省境内曾出现以冯玉祥为总司令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眼下向南侵占河北省,向西侵占绥远省。 蒋介石生日这天,蒋纬国很高兴,他当然不是为蒋介石过生日而高兴,而是因为他翘首以盼的一批重要客人终于来中国了。在南京下关码头,蒋纬国喜形于色地迎接着他久等了的客人们,但他十分诧异地发现客人们里有两个是他不知道已经回国的人,并且都是他的熟人。 “纬国,我们又见面啦!”居伯强笑逐颜开地跟蒋纬国打招呼,跟在他身边的是汪文婴。 “伯强、文婴,你们怎么也从德国回来了?”蒋纬国很惊奇。 “跟你一样,回国,为国效力啊!”居伯强哈哈笑着走上来,“还希望你能给一个机会哦!”他的言下之意是非常清楚的,并且也心照不宣地包括了汪文婴。 蒋纬国会心而笑:“好!你们回来得正好啊!我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呢!”他看着居伯强,思索了一下,“伯强,你是学机械学和军工学的,很好,非常好!我建立了几座新式兵工厂,但我同时又参军当兵,所以分身乏术啊,因此,我需要一个专业对口的、一心为国的、并且也是我绝对信赖的人帮我管理那几座至关重要的兵工厂。伯强,那几座兵工厂,我交给你了!你去军工部报道吧!”(历史上,蒋纬国后来成为战车部队指挥官,居伯强是战车修理厂厂长。) “真的?”居伯强眼前一亮,他又惊喜又感动,“行!我们说定了!我会帮你管理好的!” “至于文婴你嘛…”蒋纬国看着汪文婴,微笑着道,“你愿意跟我以及伯强一起努力吗?” 汪文婴脸上是一种心服口不服的表情:“看你安排了!” 蒋纬国嘻嘻一笑,他很亲热地拍了拍汪文婴的肩膀:“你是学政治学和经济学的嘛,好,就来当我的财政总管家吧!文婴、伯强,我不瞒你们,我父亲委托我在海外开辟了几条财源,是为接下来的中日战争准备的,一直是我管理。我手上有不少钱,都是海外华侨捐献给祖国的血汗钱,用于支持国府和国军抗战,以后还会有更多。文婴,我的小金库就交给你管理了!你去海外部报道吧!” 汪文婴十分吃惊地看着蒋纬国,他当然明白蒋纬国此举意味着什么,蒋纬国把一个非常重要、必须是绝对信任的心腹人物才能担当的重任交给了他。众所周知,一个人把自己钱包交给另一个人管理,肯定对这个人充满了绝对信任。汪文婴不敢相信蒋纬国会这么信任自己。 蒋纬国显得非常推心置腹:“文婴啊,我知道,因为你父亲和我父亲的政治不和的关系,所以你不怎么喜欢我,但正因为这样,你才是帮我管钱的最佳人选!你要是跟我关系非常好,那我中饱私囊什么的,你肯定会包庇我,正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眼睛里肯定揉不进沙子,一旦我干出损公肥私的事情来,你肯定不会包庇我。有你监督我,我就不会以权谋私,对吧?” 汪文婴脸上原本对蒋纬国充满一丝轻视和不信任的神色里浮现出强烈的感动:“纬国…” “好好干!”蒋纬国看着汪文婴和居伯强,“咱们都是党国的高干子弟,在这个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候,更加要给全国青年们做出表率啊!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伯强,你帮我管理后方的兵工厂,文婴,你帮我管理财政。一起努力吧!” “纬国,你放心吧,我们会努力的!”居伯强和汪文婴都踌躇满志,同时都因为蒋纬国对他们的信任和重用而感动不已。 居正长子居伯强和汪精卫长子汪文婴因此而正式成为了“太子党”的新成员。 送走居伯强和汪文婴后,蒋纬国热情地接待了船上的51名客人,随后立刻把这批客人带到了第918团和第128团的驻扎地。今天是十月份最后一天,部队的第一届战斗技能大赛已经结束了。蒋纬国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马不停蹄地找到杜聿明和郑洞国:“把两个团里枪法好的士兵都集中起来!” 杜聿明和郑洞国都吃了一惊:“干什么?” 蒋纬国微微一笑:“组建一支新部队!” 正文 第074节 狙击手 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官兵总数高达3万余,分驻南京、武汉、福州三地,虽然六个“隐形步兵营”并不在南京,但也同样收到了蒋纬国送去的子弹并进行了各自营内的打靶训练和射击比赛。经过训练和比赛,两团共挑选出800多名有潜力成为狙击手的射击好手。下午时,蒋纬国带着这八百多名射击好手,前往紫金山半山腰一片山林里,新建了一个狙击手训练场。 蝉噪林静、鸟鸣山幽的紫金山腹地山林里,八百多名第918团、第128团的预备狙击手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地肃立在林荫下看着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的蒋纬国。蒋纬国发表动员讲话: “诸位兄弟!在平日的实弹练习和月底的射击比赛中,你们的成绩是最优秀的,可以说,我们两个团里枪法最好的射手就在这里了!就是你们!兄弟们,你们都是射击好手,其中有不少人也可以被称为射击高手或是神枪手,正因为你们枪法出类拔萃,所以你们才被单独挑选出来,参加接下来的严格训练!什么训练呢?狙击手训练!你们的目标是把自己变成一名精锐的狙击手!什么是‘狙击手’?也许你们很多人没听说过这个兵种名字。狙击手,就是战场上的杀手!有人会说,这不是废话吗?上战场的军人哪一个不是杀人的杀手?不!狙击手不一样!普通士兵只能说是打手,狙击手才是真正的杀手!什么是狙击手?狙击手就是埋伏在战场上一个阴暗角落里,耐心等待,趁敌不备,最后突然间射出致命一枪!枪法过硬只是成为狙击手的最基础要求,实际上,你们中大部分人的枪法还没资格成为狙击手,必须要继续练习枪法,直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才可以!你们接下来不但要接受严格的训练,还要通过很多艰巨卓绝的考验。弟兄们,狙击手是一个新兵种,它非常非常非常重要,所以我才花费巨资,给你们搞来这么多子弹,给你们搞来这么好的枪(蒋纬国指了指身边放着的一支支毛瑟98k狙击步枪),并且给你们请来世界上最好的教官。狙击手究竟是做什么的呢?就是在战场上以百步穿杨的精确枪法射杀敌军重要目标,比如军官、炮兵、通讯兵、机枪手、装甲兵、掷弹筒炮手等,包括敌人的将军在内!弟兄们,国军还没有真正的狙击手,第一批狙击手就要从你们这些人里正式诞生了!” 下面的准狙击手们无不眼睛发亮。 蒋纬国微笑着继续说道:“弟兄们,如果你们成为狙击手,那你们距离英雄也就不远了。为什么?因为狙击手是一个最容易创造出奇迹和神话的兵种!一万个步兵也许都杀不了敌军的将军,但一个狙击手却有可能单枪匹马地干掉敌军的将军!在一些关键时刻,狙击手甚至可以改变战场态势,改变一场战斗、一场战役乃至一场战争的结果!狙击手,能够扭转乾坤!也许有兄弟说我在吹牛,那好,我给大家讲一个真正的历史故事。美国这个国家是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吧?美国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后来,美国当地人民在美国国父华盛顿的领导下,反抗英国政府,打败英国军队,建立了美国。在那场美国独立战争中,有一个叫帕特里克·弗格森的英军上校,他创建了英国军队的第一支狙击手部队,他本人同样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在一次战斗中,弗格森瞄准了区区一百多米外的一个美军军官,那个美军军官正在转身离去,弗格森完全可以一枪射杀那个美军军官,但他认为在背后对人开枪是可耻的,所以没有开枪。弟兄们,你们知道弗格森放过的那个人是谁吗?就是美国国父华盛顿!如果弗格森当时开枪,美国国父就丧命了,美国很有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弟兄们,狙击手的巨大作用,你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准狙击手们都听得心神激荡。 蒋纬国接着道:“狙击手第一次大规模地出现在战场上,是在上次的世界大战中。当时,德国军队训练了很多狙击手,那些德军狙击手在上战场前大部分是猎人或护林员,他们虽然只有几百人,但给敌人带来的恐惧却不亚于百万大军。英国人和法国人称呼德军狙击手是‘看不见的魔鬼’,为什么呢?因为英军士兵和法军士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丧生在德军狙击手的精确枪法下。英法联军阵地上,英法士兵都躲在战壕里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有可能被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精确地打穿脑袋;有时候,英法联军进攻德军阵地,战斗一打响,联军的指挥官就被德军狙击手一枪击毙,联军换了一个指挥官,结果又被德军狙击手一枪击毙,联军再次换了一个指挥官,结果还是被德军狙击手一枪击毙,联军不得不放弃进攻,军官都心惊胆战,士兵们也都惶惶不安。这就是狙击手的作用和价值!”蒋纬国目光如炬地看着士气和热情都已经成功被自己激起来的准狙击手们,“弟兄们!狙击手就是战场上的杀手,就是看不见的幽灵,神出鬼没、神鬼莫测。成为一个狙击手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弟兄们,你们想不想自己就像上次世界大战中的德军狙击手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 “想!”准狙击手们目光炯炯。 蒋纬国继续“大力煽动着”准狙击手们的士气和热情:“弟兄们,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要跟日本人开战了!你们想不想让自己成为日本人的噩梦?想不想让日本人在战场上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心惊肉跳?想不想让日本人因为你们而害怕得躲在战壕里都不敢抬起头?” “想!”准狙击手们的回答声几乎是山呼海啸。 蒋纬国满意地笑着道:“弟兄们,我给你们从国外请来了51位狙击手教官。”他指了指身后的教官们,介绍道,“这50位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教官,都是参加过上次世界大战的德国陆军狙击手,他们每人的杀敌成绩都超过五十!他们不但拥有精湛的枪法、过人而全面的战斗技巧,还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令他们引以为豪的战绩,以后,他们就是你们的老师!他们会严格训练你们,让你们跟他们一样,甚至,你们如果自己再争气和努力一点,就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你们的德国老师对你们刮目相看!同时…”蒋纬国顿了顿,神色非常郑重地指了指第51个教官,“这位,是你们的总教官!沈比利沈长官!” 准狙击手们非常惊奇地注视着这位沈比利,这是一个年约五旬、貌不惊人的黄种人男子。 蒋纬国神色里充满尊敬:“弟兄们,你们已经看到了,沈长官并不是德国人,他跟我们一样长着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他是澳大利亚人,他的母亲是澳大利亚本地人,而他的父亲是中国人,是中国上海人。所以,沈比利前辈是半个中国人。沈比利前辈为什么会成为你们的总教官?因为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沈比利前辈是澳大利亚欧洲远征军第五轻骑兵团的一名军人,同时,他也是上次世界大战的第一狙击手!他在整场战争里共射杀了201名敌军!” 准狙击手们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惊叹声,沈比利显得十分谦虚地微笑着,他穿着国军制服,佩戴少校军衔。 蒋纬国神色肃然地道:“沈比利前辈的光荣战绩告诉我们,世界一流的狙击手不一定是白种人,也可以是我们黄种人、中国人!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加油、好好努力,以沈比利前辈为榜样和目标,刻苦训练、精益求精,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或是优秀的狙击手!在接下来的中日战争中取得超过沈比利前辈的更好成绩!让日本人因为你们而惶惶不可终日,让日本人听到你们的名字就魂不附体。你们共有八百多人,不可能全部都能成为合格的狙击手,估计你们要淘汰掉一半。你们现在每人的军衔都不同,但是,只要通过训练、考核、检测后成为真正狙击手的人,每月薪饷都以此人现在军衔的待遇水平增加20元,同时,夺得第一名者增加150元,第二名者100元,第三名者70元,第四名至第十名者增加50元。大家加油吧!我会给你们提供充足的子弹和最好的狙击枪!记住,狙击枪只有500支!” “是!”准狙击手们士气沸腾、斗志昂扬。 蒋纬国微笑着示意了一下沈比利,沈比利大步上前一步,整个人显得渊渟岳峙:“现在,我要给你们上狙击手的第一课!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狙击手的五大战斗原则,你们必须牢记! 第一,狙击手都是神枪手,但神枪手远远谈不上狙击手。一个狙击手是否成功,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是在于他能让敌方遭到多大损失和让敌方受到多大负面影响。杀死一个敌方高级军官的价值要远远超过杀死五十个敌方普通士兵,所以,不要见到敌方人员就开枪。时刻谨记,自己是狙击手,不能轻易开枪,要么不开枪,要么一枪就能给敌方造成重大损失; 第二,狙击手必须要具备顽强的毅力和坚韧的耐力。因为狙击手的目标可能在十小时后才会出现,并且出现在瞄准镜里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秒钟。狙击手孤独而漫长地等待十个小时,就是为了在那一秒钟内射出精确致命一枪; 第三,对于狙击手来说,比枪法更重要的伪装术。十倍的伪装加上一倍的射击技术等于活着离开战场; 第四,在同一个地方开两枪等于自杀; 第五,狙击手的最大克星是敌方狙击手。” 沈比利说完狙击手的五大原则,目光庄严地看着台下的准狙击手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准狙击手们神色肃然凝重。 喜笑颜开地离开部队狙击手训练场后,蒋纬国给蒋介石发去了一封电报:“尊敬的父亲,祝您生日快乐。我刚组建起国军第一支狙击手部队,借花献佛,作为礼物,敬献奉上。” 蒋介石很快回电报,电文道:“吾儿纬国,来电已阅,余心甚慰,望你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党国栋梁。” 蒋介石此时不在南京,而是在洛阳,在洛阳西宫军分校广寒宫礼堂里度过了五十岁大寿,前来祝寿的国内各地的达官贵人自然是多如过江之鲫,宋美龄也在,还有特地从太原赶来的山西省主席阎锡山、从西安赶来的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兼“西北剿匪副总司令(总司令是蒋介石本人)”张学良等十多名军政大员,从全国各地飞来的祝寿电报更是多如雪片,国外贺电也纷至沓来,德国元首希特勒、日本首相广田弘毅、美国总统罗斯福、苏联领袖斯大林、英国首相鲍德温都发来了贺电。与此同时,全国很多地方都为蒋介石举行了盛大的庆生活动。在首都南京,二十多万居民兴致勃勃地观看了空军的祝寿飞行表演,亲自在现场指挥的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中将别出心裁地命令三十多架飞机在天空中组成“中正、五十”这四个字(用的都是老式飞机,新式飞机处于保密状态中),以示空军对蒋介石的祝贺。这一切都是因为蒋介石在不久前顺利解决了两广事变,稳定了中国南方,以至他在中国各界威望高涨的缘由。 宋美龄和蒋纬国借着蒋介石的这次五十大寿,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就是为空军募捐。这场募捐活动在半个月前就开始了,通过宋美龄和蒋纬国的努力,全国各界各地各组织以及大批的富商贵人、爱国民众累计捐献了近5000万法币的“寿礼献金”,约等于1500万美元,可以购买150架新式飞机。在蒋纬国的请求下,蒋介石同意把这笔巨款交给蒋纬国和宋美龄共同管理。蒋纬国本打算拿去再跟德国买飞机,但宋美龄这次不肯答应,声称她“另有大用”,蒋纬国只得作罢。 这场募捐活动中出了一件怪事。有人汇了一笔巨款给蒋介石本人,金额高达五十万美元,声称是给蒋介石的贺寿礼金,署名是“蒋纬国的朋友”。蒋介石大感惊奇,发电报问蒋纬国,蒋纬国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有钱的朋友。这件事就成了一个谜。 虽然在过大寿,但蒋介石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因为在他看来已经进入尾声的“剿匪大业”居然迟迟悬而未决,被逼上死路的“共匪”甚至有死灰复燃、绝处逢生的迹象。蒋介石命令前去“剿匪”的东北军和西北军(这里的“西北军”指的是杨虎城的小西北军,因为冯玉祥的大西北军已经彻底瓦解)一直拖拖拉拉地没有消灭掉“共匪”的残余兵力,由于对东北军和西北军放心不过,蒋介石还特地派遣中央军最精锐的第一军参加“剿匪”,但想不到的是,正在派遣西路军攻打河西走廊的中共红军居然毫无惧色地“两线开战”,不但击溃了第一军的两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团,缴获千支步枪和机枪,中央军甚至还有一个团直接投降了红军。 闻讯后的蒋介石大发雷霆,在电话里把第一军军长胡宗南臭骂了一顿,同时更让蒋介石怒不可遏的是,东北军和西北军不但消极怠工,张学良和杨虎城两人甚至还露出了同情中共的政治倾向,这在蒋介石看来是极度无法容忍的事情。因此,蒋介石已经下定决心在过寿后,离开洛阳,前去西安“御驾亲征”。 正文 第075节 客人(1) 11月11日,这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当然不是后世的“光棍节”,每年的这天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停战纪念日。一战中,中国派遣了14余万华工前往欧洲战场进行援助(基本没直接参战,都是负责后勤事务。美英法等国对华工的评价都很高,因为中国人吃苦耐劳、聪敏淳朴,比起中国人,非洲劳工“愚笨迟钝”,印度劳工“懒散怠惰”),约6000人在异域为国捐躯,其中有一艘运载华工的轮船在地中海被德军潜艇击沉,船上534名华工全部淹死。 这天上午,蒋纬国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他虽然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上尉营长,按道理没那么多公务要他操心,但他一方面就是第918团和第128团的总掌门人,另一方面还要“指导”空军、海军、兵工厂、军工业、化学兵部队、后备军、预备军、海外华侨募捐、炼油、冶铁、采煤、开矿、海统局等林林总总很多事,说“日理万机”有点夸张,但说“公务繁忙”确实很贴切。办公室里除了蒋纬国,还有杨梅,两人经常这样“一起办公”,杨梅是蒋纬国的副官,同时也被他当成秘书来用,因为蒋纬国发现她文化水平很高。实际上,蒋纬国让杨梅“陪”他办公除了出于某种“不纯洁的动机”外,也是出于客观需要。蒋纬国确实很需要一个秘书,因为他此时的文化水平根本就是半文盲,虽然他在后世是一个大学生。 “这个词怎么念?什么意思?”蒋纬国指着两个让他一头雾水的汉字问杨梅。 杨梅看了看:“憂鬱(忧郁),忧伤抑郁的意思。” “这是‘忧郁’?”蒋纬国心里简直要抓狂,“‘忧郁’的繁体字写法怎么这么复杂?” “这是什么字?还有这个,还有这个…用红笔画圆圈的,你帮我念一下,顺便组个词。” “鑿(凿),凿壁偷光的‘凿’;叢(丛),原始丛林的‘丛’,邊(边),左边右边的‘边’…”杨梅不得不耐着性子给蒋纬国充当家庭教师。 蒋纬国郁闷无比地看着这些让他完全变成睁眼瞎的“汉字”:灑(洒)、憑(凭)、顯(显)、識(识)、蘭(兰)、盡(尽)、塵(尘)、籲(吁)、釁(衅)、蠶(蚕)、薦(荐)、衛(卫)、慶(庆)、藝(艺)、豐(丰)、體(体)、穀(谷)...蒋纬国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简体汉字”支持者了。蒋纬国当然只认识简体汉字,他以前还是比较信心的,估计自己可以认识此时的民国繁体汉字,即便不会写,起码也能认,毕竟简体汉字是在繁体汉字的基础上进行简化的,删删减减,形变神不变,比如“国”和“國”,但蒋纬国很快就发现,很多简体汉字跟原型繁体汉字根本就是两个写法,面目全非得堪称做了韩国整容手术,比如,蒋纬国自己名字用繁体汉字写出来就是“蔣緯國”,他认识“蔣”和“國”,根本不认识中间那个“緯(纬)”。如果拿起一张此时的报纸或一本此时的书,蒋纬国看得吃力无比,很多字让他觉得“见所未见、匪夷所思”,不得不靠连蒙带猜办法估计那个字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经常发生这样的事:部下拿着一封电报跑过来:“营座!电报!”蒋纬国说道:“念!”他为什么不自己看?因为他看不懂。除此之外,蒋纬国更痛苦的是,简体汉字和繁体汉字的差别不只是写法上,连意义上都有差别。 “这是‘後(后)’?刚才那个也是‘后’?两个字不是同一个?”蒋纬国问道。 杨梅解释道:“那个是後面(后面)的‘后’,这个是王后的‘后’。” “我靠!颳风(刮风)的‘颳’跟搜刮的‘刮’不是同一个字?” “不是。” “我靠!幾乎(几乎)的‘幾’跟茶几的‘几’不是同一个字?” “不是。” “我靠!瞭解(了解)的‘瞭’跟了断的‘了’不是同一个字?” “…不是。” “我靠!關係(关系)的‘系’跟聯繫(联系)的‘系’也不是同一个字?” “…不是!” “我靠!發財(发财)的‘发’跟頭髮(头发)的‘发’居然也不是同一个字?” “蒋纬国!”杨梅忍无可忍,“你够了没有?” “什么够了没有?”蒋纬国一头雾水。 杨梅实在忍不住了:“你是大学生,居然不认识这么多的常见字?问我这么多低级问题!” 蒋纬国回答道:“谁叫我长得这么帅,害得我在学校里天天被女生骚扰,没法专心读书。” 这么厚颜无耻且大言不惭的回答让杨梅几乎气结。 “营座!”门外传来姚金河的呼喊,他急匆匆地跑进来,刚进门就飞快地转身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捂着眼睛喊道。 “滚你妹的!”蒋纬国骂道,“我什么都没做!”杨梅只是在教蒋纬国认字,两人靠得近,不知不觉间头挨着头,姚金河进来时“匆匆一瞥之下”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重新走进来后,姚金河笑着道:“营座,外面有四个洋鬼子想见你。” “洋鬼子?”蒋纬国吃了一惊,“让他们进来吧!”杨梅板着脸起身,跟姚金河一起出去。 四个白种人走进蒋纬国的办公室,三男一女。一名男子年约五旬,肥头胖脸、肚大腰圆,最吸引蒋纬国注意力的还是他的发型,首先,他是个地中海,其次,他后脑那一圈头发好像抹上发胶后被吹风机由下向上猛吹几分钟后才固定下来的;另一名男子年约四旬,身材消瘦、目光精明,留着希特勒式的小胡子;那位女子同样年约四旬,皮肤粗糙,满脸饱经风霜之色,但身上洋溢着一股坚忍不拔的毅力;剩下的一个男子是一名青年,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你们好!”蒋纬国微笑着站起身。 那位发型奇特的五旬男子是四人为首者,他满面笑容地跟蒋纬国握手,嘴里说了句英语。 “小蒋先生,您好。”那位戴眼镜的青年男子用生硬的汉语开口,然后自我介绍,“我是翻译。”他顿了顿,“我们是犹太人。” “哦…”蒋纬国心头大喜过望,他估计九成九是好事上门了,但表面上还不动声色,“各位快请坐!请问,几位如何称呼?” 翻译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戴维·本·古里安先生,世界犹太复国主义执行委员会主席、犹太代办处执行委员会主席;这位是摩西·夏里特先生,魏茨曼先生的助手;这位是果尔达·迈尔森女士,犹太工人总联合会女工委员会书记。”他补充道,“我们是魏茨曼先生安排过来的。” 蒋纬国暗暗窃喜,但神色还是显得波澜不惊:“欢迎!欢迎!”他上次跟蒋百里一起出使德国时曾半路去了英国,在国民政府驻英大使郭泰祺的引介下见到了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会长、犹太复国主义的发起者和倡导者之一(历史上还会成为以色列第一任总统)的犹太人政治活动家哈伊姆·魏茨曼。蒋纬国对魏茨曼“危言耸听”一番并且提出了一项令他不得不怦然心动的互利双赢合作提议,随后,魏茨曼联络世界犹太商会组织,给蒋纬国送了三百万美元,三个多月过去,犹太人终于再次与蒋纬国接触了,并且是主动来华跟蒋纬国展开接触。来的这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都是犹太人组织里的重量级人物,戴维·本·古里安在历史上跟魏茨曼并称为“以色列的两大国父”,也是以色列的第一任总理;摩西·夏里特在历史上是以色列的第一任外交部长;至于果尔达·迈尔森女士,就是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梅厄夫人,只不过她现在还随丈夫姓。梅厄夫人是在以色列建国后为维护妇女权益和地位而改回了原先的本姓“梅厄”。 “我们来到南京后没能见到你父亲蒋介石委员长,听说他去洛阳了,立法院的孙院长(孙科)接待了我们。”古里安说道,“孙院长告诉我们,你在紫金山这里忙着训练一支新式军队,所以我们便来找你。其实,我们也觉得先跟小蒋先生你进行接触和商谈是一个非常好的铺垫,甚至效果会好过直接跟蒋委员长展开会面。” 夏里特微笑着道:“蒋委员长五十岁生日,我们已经送上了礼金,略表我们的一点心意。” 蒋纬国恍然大悟:“那五十万美元是你们汇给我父亲的?” 夏里特点点头。 蒋纬国笑了:“谢谢你们了。” 迈尔森女士解释道:“我们之所以用‘蒋纬国的朋友’这个名字进行匿名汇款,是不想跟贵国政府带来麻烦。毕竟,我们和你们还没有正式展开合作,就是展开了,也不一定公开。我们很清楚,中国此时非常依赖德国,我们不愿意让你们因为我们的关系,从而跟德国交恶。” 蒋纬国有点感动:“你们考虑得真周到。” “小蒋先生!”古里安面带微笑、目光明亮地看着蒋纬国,“你公务很繁忙,肯定不喜欢浪费时间,我们也不喜欢,时间对你和我们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所以,我们就直奔主题吧!” “好啊!”蒋纬国和对方完全是心照不宣,他点起一根香烟,目光深邃地看着对方三人。 正文 第076节 客人(2) 古里安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小蒋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们犹太人的第一目标是复国,如果中国能够在这件大事上帮助我们,我们当然非常愿意跟贵国展开全面的合作;另一方面,你三个月前在伦敦约见了魏茨曼先生,向他、向我们全体犹太人提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警告,并且你是冒着让中国得罪德国的巨大风险而警告我们的,我们对此非常感动,也非常的感激。我们欠下你一笔巨大的人情债,必然会竭尽全力报答你。这三个月里,我们一直反复地研究这件事,或者说这两件事。小蒋先生,首先,我们已经非常相信你对我们这个警告的价值了,德国,或者说希特勒,当然了,这两者没什么区别,现在的德国就是希特勒一人的。希特勒本人是一个非常顽固的排犹主义者,德国国内的排犹气氛正在日益浓厚,无论是希特勒在《我的奋斗》里的那些"chi luo"裸的打算对犹太人下手的冷酷计划,还是德国政府这几年来陆续颁布的针对犹太人的不公平政策,都证明你对我们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犹太人如何想方设法地自救,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一件大事…”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古里安先生,您是一位政治家,所以您说话还是比较官样文章,这样吧,我来说。”他看着古里安三人,“现在,你们犹太人面临两件大事,第一,如何复国;第二,如何自救。在这两件大事上,你们应该跟中国展开全面合作。第一,犹太人想要复国,必须要得到某个列强大国的鼎力支持,美国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联肯定不会帮你们,德国更加不用说了,法国跟美国是一样的态度,日本正忙着侵略中国,并且日本人毫无信义,英国虽然流露出想帮你们的意愿,但不希望让你们重回巴勒斯坦地区,因为英国在中东那里拥有大片殖民地,英国不想为了帮你们犹太人而得罪中东地区的广大穆斯林,从而导致英国的中东殖民地出现不稳。因此,中国才是你们的最佳选择。我承认,中国并非强国,但中国是一个大国,拥有迅速变成强国的潜力,并且也有这个机遇。中国马上就要跟日本展开战争,如果中国打败日本,那么,中国就能在战火中脱胎换骨,在废墟间迅猛崛起。你们帮助中国,帮助中国打败日本,那么,首先,中国强大了,就可以回报你们,其次,你们在中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雪中送炭,中国人会跟你们犹太人患难见真情,在苦难中缔结深厚的友谊,继而在帮助你们复国的这件事上倾尽全力。古里安先生、夏里特先生、迈尔森女士,我说的对吗?” 三人一起点头:“对,你说的非常对。” 蒋纬国笑了笑:“第二件事,你们犹太人的自救问题。这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们接纳你们,给你们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让你们躲开德国、欧洲、整个西方世界的排犹风暴,互利双赢、各得其所。现在,全世界共有1600多万犹太人,我们中国地方很大,即便你们都来了,我们也能让你们住得下。当然了,是暂住,你们肯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国。” 三人再次一起点头,神色间都十分感动。 蒋纬国继续道:“我们不强求你们犹太人把家底都押在中国的身上,但你们可以在中国身上押一部分的家底。多一条路,不就多一份希望吗?你们可以继续一边寻求美英法等大国的援助,一边也可以尝试着走走中国这条路。” 夏里特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请恕我直言。中国现在非常依靠甚至是非常依赖德国,而德国又极度憎恨我们犹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又跟我们犹太人展开合作,如何平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德国要求中国不帮助犹太人甚至配合德国一起展开排犹,中国政府会如何取舍?是选择德国人?还是选择我们犹太人?”他目光很犀利,并且这番话一针见血。犹太人此时还不能“完全相信”中国,毕竟中德两国眼下的亲密关系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万一中国只想着利用犹太人,在德国施压的情况下,中国为了继续维持中德关系而一脚踢开犹太人甚至是出卖犹太人、跟德国一起迫害犹太人,那犹太人跟中国展开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既存在极大的风险和隐患,也容易落得一无所有的结局,甚至搞不好,直接就是“自投罗网”。 蒋纬国笑了笑,他神色庄严:“第一,中国急需德国的帮助,同时也急需犹太人的帮助,所以我们会竭尽全力地维持这种‘一只脚踩两条船’的关系;第二,中国确实非常依靠甚至依赖德国,为什么?因为中国弱小,所以中国只能做德国的跟班,很多时候不得不看德国的脸色。小弟肯定要听大哥的话嘛!那么,如果犹太人帮助中国在数年内国力大增,你们想想,那时候,德国还会把中国当成跟班吗?中德仍然是盟友,但不是中国仆从于德国,而是双方地位平等的关系,中国需要德国,德国也需要中国,中国越强,德国就越离不开中国,同时越要尊重中国的态度。到了那时候,中国在德国面前帮犹太人说话,底气岂不是更足?任凭希特勒如何讨厌犹太人,他也不会…或者说不敢因为中国帮助犹太人而不要中国这个强大的盟友,更何况,中国帮助犹太人并不损害德国的利益。希特勒虽然性格偏执,但他并不愚蠢。”蒋纬国微笑着看着古里安三人,“三位犹太朋友,我说的对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心悦诚服。古里安笑着道:“小蒋先生,你说的对。我们虽然希望跟中国展开全面合作,但在这件事上一直存在着很大的顾虑和迟疑,我们担心中国会因为德国的关系而跟我们…进行很多的保留。” 蒋纬国笑起来:“您想说的是‘阳奉阴违’吧?我非常理解。放心,我们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由。中国确实依靠德国、依赖德国,但中国不想一直依靠德国、依赖德国,所以中国要自强。在中国走向强大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你们犹太人。我们中国人不可能永远跟在德国后面。” 迈尔森女士微笑着道:“小蒋先生,除了德国因素外,我们还担心中国的因素。请恕我直言,我们犹太人现在无国无权,跟大国合作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虽然非常愿意相信中国的诚意,但是,我们该怎么确保中国会由始至终地帮助我们并且言而有信呢?” 蒋纬国胸有成竹:“两方面可以保证这一点。第一,中国想要发展,必须跟犹太人保持很长的合作关系,起码要十年,如果我们在十年内都一直向犹太人伸手索取而没有给予回报,我们既会背负上言而无信的道义骂名,也会丧失你们犹太人的重要帮助,我们会干这种百害无利的蠢事吗?你们如果在我们身上花了十年时间却一无所获,那你们自然可以果断地抛弃我们了;至于第二…”他目光突然间明亮如炬,并且站起身,走上前,跟古里安三人几乎是面对面,然后低声道,“你们会在跟我们的合作中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他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古里安三人霎那间都眼睛灼灼发亮。“这…”古里安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这是真的?” 蒋纬国微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们犹太人自己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全世界最好的科学家足有一半都是你们犹太人。”他顿了顿,脸上仍然是一种很谦和的微笑,“现在,你们还担心中国会半路上抛弃你们或出卖你们吗?你们跟中国并肩作战,战斗结束后,你们自己也已经拥有强大的力量了。你们有了自己的实力,别人就不敢打你们的主意,包括中国在内。” 古里安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狂喜和微微起伏着的胸口。 蒋纬国脸上的微笑稍微变了变,隐隐间有了一股别样意味:“如果你们拒绝跟我们合作,那中国就会全面倒向德国,很抱歉,这是必然的,原因你们懂。相信你们明白这件事的后果。” 古里安三人都是精明强干的人,懂的蒋纬国的意思,一起点头:“我们明白,我们明白。” 蒋纬国目光严肃地道:“你们是犹太人,信奉犹太教,由于这件事是我国的最高级机密,关系到我国的重大利益,所以,我希望你们以耶和华神的名义宣誓,绝对保密这件事。”(犹太人信奉的犹太教的主神是耶和华神。) 古里安三人立刻郑重宣誓。 四人的大脑都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快速思考着。 中犹合作这件大事虽然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是互利双赢的,但需要解决三大问题: 第一,中国人凭什么相信犹太人?万一犹太人阳奉阴违呢? 第二,犹太人凭什么相信中国人?万一中国人过河拆桥呢? 第三,中国如何一边跟犹太人进行合作一边却能不因此而得罪甚至失去德国? 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如果有很多犹太人来到中国境内,比如有100万人,在中国境内的这100万犹太人肯定会处于中国政府的控制下,说难听点,这100万犹太人等同于“人质”,双方翻脸的话,这100万犹太人会身不由己地成为阶下囚,因此中国不怕犹太人会背信弃义; 第三个问题虽然比较棘手,但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如何在德国人和犹太人之间走钢丝、寻找平衡点?这就考验到中国政府(主要是蒋纬国)的智慧以及中国自身能否自立和自强了。 第二个问题最难解决。犹太人担心自己到中国是自投罗网,等自身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了,就会被中国来个卸磨杀驴。中国如何才能让犹太人相信自己呢?要让犹太人在中国境内拥有安全感。如何做到?两个措施,一个是让犹太人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蒋纬国打算组建几个犹太旅或犹太师,协助国军作战,既能增强国军的战力、降低国军的死伤,也能让犹太人“借军练兵”,拥有属于犹太人自己的、经过战火考验的武装力量,犹太人对此肯定是求之不得;第二个措施是让犹太人确定中国在“一件大事”上是非常依赖他们的,而他们在“这件大事”上同样是非常依赖中国的,双方互相依赖、互相合作、互相共存,暗算对方就等于损害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难题:如何防备犹太人在“这件大事”上出卖中国?蒋纬国的做法是用德国来牵制犹太人。犹太人可以选择不跟中国合作,双方相安无事,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犹太人敢出卖中国,中国也不是“好惹的”。蒋纬国现在的撒谎水平已经修炼到大师级水平,编个天衣无缝并且冠上“国家机密”的弥天大谎来忽悠人和唬人已经是他的一大特长。 因为这件彻底超出预料的事情,所以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古里安也变得微微地有点失态了,他激动无比地看着蒋纬国,克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小蒋先生,我们该怎么展开合作?” 蒋纬国干脆利索地回答道:“你们想要在中国的帮助下躲避西方世界里的排犹风暴以及完成复国的千年夙愿,那你们就要帮助中国迅速地强大起来并且赢得接下来的战争。说白了,我们最需要你们的两样东西,人才、金钱。第一,你们要用重金巨资援助中国的发展;第二,你们要让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才来到中国暂住和工作。哦,我的意思并不是没才就不要,我们欢迎所有的犹太人。” 古里安紧紧地盯着蒋纬国:“我们现在就开始向中国大规模移民吗?” 正文 第077节 客人(3) 蒋纬国摇了摇头:“移民是必然的,但还不能大规模。第一,德国境内的犹太人的处境是最危险的,你们必须优先把德国境内的犹太人迁移到中国来,但是,如果你们大规模迁移,德国政府就会察觉到你们和我们的合作关系,眼下的中国非常依靠德国,确实不能为了你们而得罪德国,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操之过急;第二,中国现在急需各方面的人才,我希望你们优先迁移技术人才来到中国,‘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嘛!这样,中国能短时间内获得最急切需要的犹太人的人才,同时,你们的移民速度和规模也不大,不会引起德国政府察觉。” 古里安连连点头:“小蒋先生,你说的很对。” 蒋纬国补充道:“你们向中国展开移民,第一是优先考虑迁移德国境内的犹太人;第二是优先考虑迁移各方面的技术人才,不限于德国境内,包括美国等地。”蒋纬国取出一张纸,上面是五个人名,这是他“蓄谋已久”早就写好的,“这五个犹太人必须第一批就来到中国。” 古里安接过蒋纬国的这份名单:“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罗伯特·奥本海默、冯·卡门、爱德华·特勒、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 蒋纬国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高端人才一个不剩地挖到中国,这样也符合后世那些穿越小说的套路,但实际上,蒋纬国根本记不得那么多人名,在犹太人科学家里,他只记得爱因斯坦、奥本海默、冯·卡门,至于特勒和朗道,还是他去南京大学里请教了几位中国本土科学家“套话”套出来的。爱因斯坦不用多说,这个不修边幅、蓬头乱发的老头只能用“屌爆了”形容;奥本海默也不用多说,历史上美国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工程”总负责人,也是一个犹太人;冯·卡门是航天航空领域里的泰斗巨匠,钱伟长、钱学森、郭永怀都是他的学生;爱德华·特勒是历史上的“氢弹之父”,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是苏联犹太人,号称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全能的物理学家”。蒋纬国可以靠着“高瞻远瞩的思想”提前下手挖人才,但是,即便拥有大批世界一流的科学家,中国此时的薄弱国力也没办法让中国独自研制出原子弹,不过,把这些关键人才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国就有资本跟美德大国联合研制原子弹,就能分一杯羹。 “好,我们知道了。”古里安点点头,神色郑重。 蒋纬国最后说道:“我们欢迎你们来中国,在华暂住和工作的犹太人都会拥有跟中国人一样平等的地位和合法权益,但是,第一,你们要遵守中国的法律;第二,你们不得在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试图渗透中国;第三,你们可以跟别国进行合作,但不得损害中国的利益。” 古里安三人都神色严肃:“我们保证。” 蒋纬国心里很明白,今天是1936年11月11日,著名的德国“水晶之夜”事件会爆发在1938年11月9日,就是差不多整整两年后。在“水晶之夜”前,德国政府或者说希特勒,对德国境内的犹太人的态度和对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是通过一系列不公平法律剥夺犹太人的合法权益,并没有明火执仗地对犹太人举起屠刀,但在“水晶之夜”后,纳粹德国就真的开始有计划地驱逐、囚禁、关押犹太人了,继而演变成为用大型灭绝营来屠杀犹太人。此时,德国境内的排犹反犹气氛虽然已经有了,但还不是特别浓烈,所以犹太人不可能现在就大规模地逃离德国,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蒋纬国知道,犹太人此时对他的忠告并不是完全相信的,只是把中国当成一条备用后路,没有百分之百地把赌注押在中国的身上,等到“水晶之夜”事件发生后,希特勒彻底对犹太人露出满嘴獠牙,犹太人才会真正地感到恐惧,才会真正地重视中国。大局势所限,导致蒋纬国还不能“充分利用”犹太人,但起码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时间很紧。水晶之夜是在1938年11月9日,那时候,中国抗战已经发生一年零四个月。按照原先的历史,中国在这一年零四个月里已经陆续打完了平津战役、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这六场大规模的战役,结局是:输、输、输、输、输、输。虽说徐州会战期间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台儿庄大捷,但国军最后还是放弃了徐州;虽说这六场战役可以被国民政府宣传成“取得了重大的战略意义”,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列强大国和犹太人只会看到:中国的北方核心北平和天津、中国第一大港口和东亚金融中心上海、华北战略要地太原、首都南京、华东交通枢纽徐州、华中重镇武汉等一个又一个的大城市和军事重镇都被日本人一个接一个地占领了。蒋纬国心里很清楚,如果在这一年零四个月里,中国在抗日战场上屡战屡败,那么,别说德国会对中国大失所望,犹太人也会一样,不会再看好一个摇摇欲坠、濒临灭亡的国家,谁愿意爬上一艘残破不堪、即将沉没的船呢?蒋纬国再在希特勒和犹太人面前如何地巧舌如簧、天花乱坠,也只是苍白无力的吹牛说大话,无法挽回希特勒和犹太人的“心”。因此,中国必须要在开战后的一年零四个月里打几个胜仗,并且是漂亮的、重大的胜仗,这样,中国的国际地位才会提升,德国和犹太人才会真正看好中国。 无论是国家还是人,有实力,别国和别人才会真正地服气。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在历史上的中日战争期间,中日两国都曾拉拢过犹太人来为本国、为本国战争获胜而效力,这并不是蒋纬国的独创或是后世网络小说里的烂俗套路,而是历史大趋势必然注定的事。国民政府曾打算在中国大后方为犹太人单独地建立一个“自治特区”,立法院院长、孙中山之子孙科是这个计划的支持者和倡导者,日本人则打算在中国东北划出一块土地给犹太人“独立建国”,就是著名的“河豚鱼计划”,但双方的如意算盘都因为各种原因、互相破坏而最终失败。 蒋纬国和古里安三人在接下来半个多小时里就各方面细节问题而反复磋商,双方都谈得很高兴、很满意,都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小蒋先生,你能说服你父亲蒋介石委员长吗?”在告辞离开时,古里安一边给蒋纬国留下一张支票一边语气意味深长地问蒋纬国。 “我父亲为什么要反对这件对中国大有裨益的大好事呢?”蒋纬国微笑着反问,他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那张支票,顿时心脏扑腾地狂跳起来,但他满脸还是“淡泊名利”的从容表情。 古里安笑道:“那就好。小蒋先生,谢谢你。我们这一趟很有收获,我们马上返回欧洲,跟魏茨曼先生等其他犹太人首脑继续商谈这件关系到犹太民族复国和复兴的大事。” “好!我就不送!”蒋纬国风度翩翩、十分礼貌。 客人们离去后,蒋纬国立刻扯掉“视金钱如粪土”的虚伪面具,原形毕露的他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地扑到桌子边一把抓起那张支票,哈哈大笑:“五百万!五百万美元!这帮可恶的犹太佬!真他妈的有钱!老子又有钱了!我亲爱的美元啊!我亲爱的毛爷爷…不对,亲爱的富爷爷啊(美元最大面额一百元上印着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头像)!”他狠狠地亲着那张支票。 杨梅有点无语地在旁边看着手舞足蹈的蒋纬国,她刚才见到那四个客人已经离去,所以重新走进办公室。蒋纬国跳起身,拿着支票一溜烟地往外跑,很多原本因为缺钱而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都因为这张支票而彻底解决或初步解决了。经过杨梅身边时,蒋纬国神采飞扬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抱着杨梅亲了一口,然后留下发愣的杨梅,仰天大笑地跑出门。 口袋里有了钱,蒋纬国自然是“钱多好办事”,财大气粗的他再次当了一回“散财童子”,资助空军一百万,资助海军一百万,资助军工部那几座新式兵工厂一百五十万,资助李忍涛的化学兵部队用了五十万,又再给金定国汇去五十万,拨款三十万给了海统局…五百万美元转眼间就被蒋纬国花了个一干二净。“他妈的!挣钱如吃屎,花钱像拉稀!”蒋纬国大发感慨。 虽然蒋纬国挥金如土、大手大脚,但他花钱后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另一方面,没多久,又有人上门给他送钱来了。 正文 第078节 客人(4) 11月14日晚上,登门拜访蒋纬国的是客人是现任德国驻华大使奥斯卡·保罗·陶德曼。看到陶德曼笑容可掬的脸时,蒋纬国忍不住在心里唱起了一首后世神曲:“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蒋纬国是在8月1日见到希特勒的,眼下已经过去三个半月,当初种下的种子即便没能开花结果,起码也该发芽了,他对此已经非常迫不及待。 陶德曼既是德国驻华大使,汉语水平自然很高,所以蒋纬国和他进行交流时不需要翻译,再加上事关中德两国最高级机密,因此两人在蒋纬国办公室内单独会谈,现场没有第三个人。 “首先,小蒋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陶德曼笑盈盈地道,“我国政府原打算要同日本政府在这个月底正式签署《反共产国际协定》,但希特勒元首在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后,决定无限期地推迟这个协定的签署。”(历史上,德国和日本在1936年11月25日签署了《反共产国际协定》,标志着德国和日本从此正式缔结军事联盟。) “好!”尽管蒋纬国想表现得有城府一点,但心头的极度兴奋还是让他忍不住脱口叫好,因为这件事对中国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德国推迟跟日本签署《反共产国际协定》,意味着希特勒和德国政府正式不打算跟日本结盟了,虽然不排除以后还会出什么意外,但大局已定。 “不过…”陶德曼话锋一转,脸上故意摆出一副“你先别得意的太早”的打趣表情,“我国政府只是延缓协定的签署,不代表彻底放弃签署,至于到底要不要签署,我国政府接下来会以中日局势的最新发展情况来进行相对性的调整。” 蒋纬国笑起来,他当然明白陶德曼这几句话的意思:德国虽然已经开始放弃跟日本结盟,但并没有完全放弃日本,德国接下来会“坐山观虎斗”,通过中日战场上的两国表现来进行最终决定。如果中国打得很顽强,让日本大吃苦头,德国自然彻底倒向中国;如果中国打得灰头土脸,而日本却在中日战场上高歌猛进、所向披靡,德国可能会重新考虑跟日本的结盟,不过,可能性其实不会太大,就冲蒋纬国送给希特勒的中东油田,中国哪怕真是烂泥,德国也难以硬起心肠、厚起脸皮地抛弃中国,希特勒毕竟是一个“讲感情”的人。虽说私人感情比起国家利益堪称微不足道,但国家领袖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感情的人就不会太冷酷。 “那就请希特勒元首和贵国政府拭目以待吧!”蒋纬国意气风发。 陶德曼先笑了笑,然后神色一变,变得庄严而凝重:“小蒋先生,你还记得你送给元首、送给德国的那六份礼物吗?” 蒋纬国微微一笑:“当然。” 陶德曼神色郑重:“青霉素、对讲机,我们两国正在联合研制,未有结果,暂时先不谈;至于你说的战略轰炸机、潜艇、火箭潜艇这三样东西,实不相瞒,这三个多月来,元首召集德国的三军高层将领以及德国战争部(军事部/国防部)、总参谋部的几十名最优秀的军事家、战略家、战术家,反复地研究你提出的德国对外进行战争的战略计策,进行了上百次的假想、推测、计算、模拟、演习,绝大部分将军都认为…”他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是对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再次微微一笑。 陶德曼轻轻地感叹一声,他看着蒋纬国,目光里有一种肃然起敬:“德国想要打败英国,必须依赖空军的战略轰炸机和海军的潜艇,用战略大轰炸来摧毁英国的战争基础,用无限制潜艇战来掐断英国的海上运输线,只有这样,德国才能打败英国,如果德国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先建立一支强大的水面舰队,然后打败英国皇家海军,最后陆军再在英国展开大登陆,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德英海军的现有规模,英国远超过德国,德英的造船工业,英国还是大大超过德国,因此,比赛造水面军舰,德国永远也赶不上英国,更别提德国海军打败英国海军了。雷德尔在这件事上确实犯下了几乎无法挽回的重大的战略错误,他的‘z计划’即便化为现实,恐怕花费巨资打造的德国海军舰队也会重蹈上次世界大战的覆辙,德英海战十有八九还是日德兰海战那套模式。”在上次世界大战中,英国海军规模是世界第一,德国海军素来想挑战英国海军的霸主地位,因此战前竭力扩充海军,成为仅次于英国海军的世界第二。开战后,由于德国缺乏出海口,所以英国海军全力封锁德国所有出海口,以囚笼战术把德国那支世界第二的海军堵在德国本土港口。日德兰海战是德国海军的“冲破囚笼”之战,德国海军出动了99艘舰艇,英国海军出动了151艘舰艇,结果德国海军以自损舰艇6万吨代价,击沉英国海军11万吨舰艇,取得战术上的胜利,但英国海军还是死死地把德国海军堵在德国本土的港口里,取得战略上的胜利,这导致世界第二的德国海军在整场世界大战中毫无用途,完全成了摆设,当德国在战争最后准备投降时,德国海军官兵们不愿意让自己的战舰成为敌人的战利品,因此集体悲壮自沉,世界第二海军就此烟消云散。因此,一战中的德国海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角色,虽然世界第二,但被世界第一逼得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后自杀殉国。如果此时的德国还走上次世界大战的老套路,结果肯定还是一样,劳民伤财、耗费巨资、浪费宝贵时间建造的庞大舰队要么成为敌军飞机的靶子,要么被堵在本土港口里毫无作为。说白了,德国海军建造军舰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永远都追不上英国海军,更别提打败英国海军了。德国想征服英国海军,常规办法是先建造一支强大舰队,再打败英国海军,但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德国海军必须要另辟蹊径,采用潜艇和战略轰炸机相结合的新式战术,困死英国、炸平英国,反过来让英国世界第一的海军舰队落入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处境里。 蒋纬国给德国海军的这番“指点迷津”,让德国海军在走进一条死胡同时及时悬崖勒马,毋庸置疑,蒋纬国的“干涉”必然会对德国、对欧洲、对全世界产生极其深远的“蝴蝶效应”。 改变历史是有非常大的风险的,但是,不改变的话,蒋纬国“回到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陶德曼再次十分感慨地道:“对付英国,德国需要海军的潜艇群和空军的战略轰炸机群;对付苏联,德国需要陆军的坦克群和空军的战略轰炸机群;对付美国,德国需要小蒋先生你独具匠心提出来的那种‘火箭潜艇’。”他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德国军界里的很多将军都对你赞不绝口,认为你是一个不亚于拿破仑的战略家,实际上你好像根本就没有上过军校,勃洛姆堡元帅和塞克特上将认为你是一个天生的天才战略家。眼下,元首已经下令修改德国海军和德国空军的战略路线,德国海军接下来会重点发展潜艇,德国空军已经把战略轰炸机列为一个重要项目。” 实践出真知。蒋纬国对德国海空军的“指点”毕竟是“空口无凭”,虽然德国军界里的大批高级将领都纷纷赞同蒋纬国,希特勒也倾向于蒋纬国,但希特勒不可能因为蒋纬国的“一面之词”就把德国海空军的战略路线来一个彻头彻尾的大修改,不过,虽然没有修改了十成,也确实也修改了起码有七八成。以德国海军举例,雷德尔那份华而不实的“z计划”被彻底废止了,在原先的历史上,德国海军主力舰当之无愧就是赫赫有名的“俾斯麦号”战列舰(此时刚刚开工建造)以及它的姊妹舰“提尔皮茨号”战列舰(此时即将开工建造),除此之外,德国海军的主力舰还包括2艘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都在建造中)、3艘德意志级轻型战列舰(都已完工)、3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重型巡洋舰(都在建造中)。由于蒋纬国的原因,希特勒与德国海军高层经过反复商议,决定停止建造刚刚开工的俾斯麦号战列舰,放弃建造即将开工的提尔皮茨号战列舰,而在建造中的2艘战列巡洋舰和3艘重型巡洋舰都正常建造,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的资金、材料、时间都用于建造潜艇。德国海军不考虑增加水面军舰,也不建造航空母舰,而是开足马力建造潜艇。蒋纬国基本上改变了德国海军,大名鼎鼎的“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战列舰因为他而“胎死腹中”,但德国海军在参加战争时的潜艇数量则大大增加了。众所周知,历史上的德国海军在二战中以u型潜艇为招牌武器,德国海军在二战中累计共建造了1131艘潜艇,规模和数量都是世界第一,但实际上,德国海军在参加二战前根本就没重视潜艇,二战爆发时,德国海军的潜艇数量只有57艘,作为对比,苏联海军拥有218艘潜艇,英国有212艘,意大利有115艘,美国有111艘,法国有77艘,日本有60艘。德国海军的潜艇数量是七大列强里最少的,所以希特勒只送给了蒋纬国3艘。 正文 第079节 客人(5) “小蒋先生,我们来说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吧!”陶德曼语气和神色都再次一变,他脸上在剧烈地涌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稍微顿了顿,他声音微微颤抖地吐出一个词,“油田。” 蒋纬国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找到了?” 陶德曼点点头,他目光如炬:“希姆莱在过去三个月里,派遣了八支由盖世太保和地质专家组成的勘探队潜入科威特境内,对当地进行了反复的地址勘探,五天前,勘探队总队长、我国最优秀的地质学家弗里茨·沃尔斯·特罗尔博士赶到柏林,亲自向元首递交了勘探报告,他对元首说,科威特地底下的石油储量保守估计约有50亿吨,乐观估计可能超过100亿吨。”陶德曼看着蒋纬国,他整张脸都在涌动着一股极度剧烈的激动,声音也在发抖,“小蒋先生,贵国提供的这个绝密的、价值无穷的、意义极其巨大的情报已经得到了正式的证实。元首他…他非常高兴,他非常想感谢你,想感谢中国。”他两眼精光闪烁地看着蒋纬国,“元首他说了,他必须要好好地报答你,德国必须要好好地报答中国。元首让我现在来找你,就是要我问你,德国该如何初期地报答中国?请注意,元首说的是‘初期的报答’,因为德国会长期的报答中国。小蒋先生,元首说,只要不超过德国的国力承受范围,你的要求他基本上都会答应的。”陶德曼又补充道,“至于你当初在柏林已经提出的五亿美元贷款、五百辆坦克、一千架飞机、三十艘潜艇、坦克工厂、飞机工厂,这几个条件都不需要再说了,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办理了。” 蒋纬国笑了起来,他等希特勒的这句话已经等了三个半月了,早就等不及了,他早就想狠狠地“宰”希特勒了,因此他没什么犹豫,立刻说出他的条件,这些条件他已经酝酿很久,既不会超出德国此时国力的承受范围,同时是他眼下最为急需的,当然了,他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宰希特勒,眼下的条件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满汉全席、豪华大餐在后面才会上: “一,立刻支付1000万美元现金(蒋纬国对金钱的需求自然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二,立刻赠送50门大口径重炮和1万发配应炮弹(蒋纬国发现国军很缺乏重炮); 三,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弹药厂; 四,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炸药厂; 五,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枪械厂; 六,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火炮厂; 七、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毒气弹工厂; 八,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防毒用具工厂; 九,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的军用冶铁炼钢厂; 十,帮中国建一个规模越大越好、发电量越高越好的火力发电厂。” “至于其它的…”蒋纬国在“鲸鱼大开口”后满脸无耻加无赖的表情,“等我想好再说,暂时就这十个条件吧!哦,我很体恤希特勒元首和德国,半年内完成这十个条件,没问题吧?” 陶德曼会心一笑:“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向元首报告你的这些条件。我个人觉得没问题。” 两人接下来又商谈了很多细节问题。送走陶德曼后,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克制住心里近乎沸腾澎湃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手舞足蹈:“嘿嘿…借花献佛,我这算是史无前例的‘借花献佛’吧?不,应该是史无前例的‘空手套白狼’!哈!哈哈!哈哈哈!”他虽然竭力忍住,但还是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四十万人?小日本啊小日本,历史上你们在中国战场上只死了区区四十万人,太他妈的便宜你们了!老子一定要把这个数字翻一番,不,翻两番、翻三番…老子要杀得让你们后悔投胎成了日本人!” 按捺不住心头的极度兴奋和极度激动的蒋纬国在办公室里学着《美人鱼》里的邓超那样,拿起一支笔当成话筒,意气风发地唱起了《无敌》: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地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躲在天边的她,可不可听我诉说;我的寂寞,无尽的寂寞。…” 正当蒋纬国唱得忘我投入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办公室门开着,杨梅站在门口,脸上是看傻子的表情。 “我靠!”蒋纬国吓得差点儿从“自唱自嗨、纵情歌舞”状态中摔在地上,毕竟没什么比这个更丢脸的了——摆出一个又一个自以为很帅但其实很丑的pose时被别人看耍猴般地静静地看着。“你也不敲门?”蒋纬国狼狈不堪地问道。 “我听见你在房间里鬼哭狼嚎,以为你脑袋摔伤后遗症犯了。”杨梅平静地回答道。 蒋纬国嘻嘻一笑,走上前热情洋溢地道:“走,我们吃宵夜去!” “食堂已经过饭点了。” “出去吃嘛,我请客!” 南京的气候是春秋短、冬夏长,并且冬夏温差显著。眼下,十一月中旬的南京已经比较寒凉了,冷风飕飕、寒意阵阵。渐入冬季,又是晚上十多,蒋纬国估计街上应该没什么人了,但他惊讶地发现南京的闹市街上仍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今天什么日子?”蒋纬国问道。 杨梅说道:“今天是寒食节。” “哦。”蒋纬国看着眼前这座华灯璀璨的城市以及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吆喝生意的摊贩商人,挥汗如雨地忙碌着的贩夫走卒,无忧无虑、追逐玩耍的孩童,在酒楼饭店里开怀畅饮、谈笑风生的市民食客,依红偎翠、强颜欢笑的风尘女子…此时的南京共有102万人口,是在上海(350万人)、武汉(160万人)、北平(150万人)、天津(140万人)、广州(110万人)后的中国第六大城市。蒋纬国知道,如果自己有《死亡笔记》里的“死神之眼”,那他此时会看到周围很多人的寿命都只剩下一年多一点了。 “这是南京的最后一个冬天…”蒋纬国神色伤感地喃喃着。 “嗯?”杨梅有点惊讶。 蒋纬国笑了笑,他看着杨梅:“如果我告诉你,明年的冬天,会有无数人皮畜生在这座城市里杀人如麻、"jian yin"掳掠、无恶不作,你信吗?” 杨梅看着蒋纬国,沉默了一下后轻声道:“日本人?” “当然!”蒋纬国笑道,“不是那帮畜生还能是谁?” “他们…不一定会这样的…” “畜生嘛,不干恶事还正常吗?” 杨梅不说话了。 “没关系!”蒋纬国微微一笑,“他们在南京干多少‘好事’,我都会十倍地还到东京去。”他的笑容看上去大大咧咧、玩世不恭,但隐隐间却有股森然的狰狞。 杨梅惊讶地看着蒋纬国。 “走啦!吃饭去!”蒋纬国抬腿走路,他感到鼻子一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我靠!现在就下雪了?”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抬起头,纷纷扬扬的雪花正在夜幕中簌簌地落下。 “下雪喽!”一个孩子在蒋纬国身边欢天喜地地一边拍手一边奔跑而过。 “南京、南京…”蒋纬国看着雪花纷飞的南京,再次陷入幽思,“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我必须要改变这一切。南京这个地方,它不该成为中国人的地狱,它应该成为日本人的地狱。” 后世有很多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电影,比如《南京大屠杀》、《南京!南京!》、《拉贝日记》、《黄石的孩子》、《南京浩劫》、《金陵十三钗》等等,但蒋纬国(孟翔)从来不看,一是看得难受、沉重、痛苦,二是看得烦闷、憋屈、耻辱。比起前者,后者程度更严重。蒋纬国感到烦闷、憋屈、耻辱,看着男同胞被异国异族侵略者虐杀,看着女同胞被异国异族侵略者奸污,这真的很有警示意义吗?与其说是警钟长鸣还不如说是自曝其丑,整天说自己当年被欺负得多惨多惨,跟祥林嫂有何区别?同样是城市保卫战,为什么斯大林格勒坚持了7个月并获胜,列宁格勒坚持了整整900天,而南京却只坚持了13天并失败?为什么苏联人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能以自身伤亡113万的代价杀伤敌军85万,而中国人在南京保卫战中死伤了数万投降了数万但杀伤敌军不过一万多(击毙日军3000余,击伤日军9000余)?说一千道一万,被侵略军屠城,与其悲愤,不更加应该感到耻辱吗?一头猪被杀,死前嗷嗷叫,值得同情吗?既然是一头猪,被杀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想不被杀,唯一的办法是自强不息、“化猪为龙”。 强行忍住心头里沸腾涌动着的思绪,蒋纬国再次下定了决心。 正文 第080节 报喜(3) 次日上午,蒋纬国坐飞机前往洛阳,寻找蒋介石。 蒋介石在洛阳过完五十大寿后除了回一两次南京外,基本就呆在洛阳,带着一大批高级将领、智囊幕僚,积极策划针对红军的“第六次围剿”。在洛阳西宫,蒋纬国见到了蒋介石。 “父亲,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只有父子俩的书房里,蒋纬国喜气洋洋,“德国成功在科威特发现了大型油田,按照双方协议,在德国真正地控制当地并开采出当地石油后,德国会在十年内每年向我们无偿提供三分之一中东石油,保守估计,即便在开始的一两年内,我们每年也能得到1000万吨以上的石油吧!” “好!”蒋介石大喜过望,在中国此时本土年产油只有5万吨的情况下,一下子能每年获得1000万吨以上的石油,其中的价值和意义,蒋介石再清楚不过了,简直是天上掉金山。 “还有呢!”蒋纬国微笑着继续道,“希特勒元首非常感激我们,决定大规模地援助我们以此作为报答。我已经跟陶德曼大使进行了接触,半年之内,德国会无偿援助我们…”他把那十个条件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蒋介石。 “好!好!好!”蒋介石在心花怒放之下连续说了三个“好”,由此可见,他心里是何等激动和兴奋,看蒋纬国的眼神也愈发地充满喜爱。蒋介石发现,他这个叫蒋纬国的宝贝儿子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福星”,同时,也许蒋介石心里还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当初戴季陶不要他,幸好我要了”。 “父亲…”蒋纬国拿出屡试不爽的老套路,先报喜,然后趁着蒋介石心情好提条件,“我有件事想跟父亲您商议一下。” “你说吧!”蒋介石也已经清楚了蒋纬国的这个老套路,但他肯定不会不高兴。 “犹太人。”蒋纬国说道。 “哦?”蒋介石眉头一蹙。 蒋纬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父亲,跟犹太人合作,对我们有百利无一害。我们帮助犹太人,一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我们中华传统的博爱宽仁的美德,二是互利双赢。犹太人无国无土、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苦难重重,但犹太人跟另一个流浪民族罗姆人(吉卜赛人)大不一样,罗姆人懒散怠惰、不思进取,犹太人则头脑聪敏、意志坚韧,并且锲而不舍、奋发图强,这个民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哪怕给他们一块弹丸之地立足立国,他们都能将其建设成举世侧目的强劲国家。犹太人在西方世界一直饱受迫害打击,跟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我们如果此时向他们伸出援手,给他们雪中送炭,他们必然感恩戴德、涌泉相报。第一,犹太人的财力充盈、财势雄厚,很多犹太人是著名银行家、金融家、企业家、实业家,跟他们合作,我们会得到大笔资金;第二,犹太人是一个非常智慧的民族,人才济济、人才鼎盛,各方面技术人才数以万计,如果能把这么多人才拉到中国,我们庇护他们,他们为我们服务,那我们建设国家岂不是如虎添翼?第三,此举必能让我国在国际上赢得赞誉和美名,进而提升欧美西方国家高层和民间对我国的好感,间接地推动中日开战后西方国家对我国的舆论同情和实质帮助,不少犹太人在西方国家里也比较有高层人脉关系和社会影响力,他们必然会帮助我国争取西方国家对我国的支援;第四,犹太人早晚独立建国,以后的犹太国无论国土大小、国民多少,必是一个对世界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国家,我国现在对犹太人施以援手,必能奠定在以后的新国际局势里,中犹两国坚定同盟、互帮互助的基础,从而提升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 蒋介石认真地听着,同时微微点头,最后他看着蒋纬国,直奔主题:“德国呢?” 蒋纬国仍然胸有成竹:“父亲勿忧,德国和犹太人的关系固然势如水火,我国想在德国和犹太人之间左右逢源,确实难度不小,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的。第一,我们在初期一两年或两三年内只是小幅度地、小规模地帮助犹太人,不会让几十万或上百万犹太人来到我国境内,顶多让他们来个十万八万,并且严格把关,要求来的都是犹太人的精英,所以不会惊动德国;第二,一两年或两三年后,如果我国还未与日本开战,我国一直和平建设、和平发展,国力自然日益昌隆旺盛,德国肯定愈发高看我国,如果我国与日本已经开战,并且国军在战场上屡败日军,捷报不断、凯歌不停,国军自然军威大振,我国自然国威大振,德国还是会愈发高看我国,两种情况下,德国都会高看我国,我们自己有了实力,德国就也会离不开我们了,对于我们包庇犹太人的行为,德国方面即便不高兴,也能理解或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们包庇犹太人并没有损害到德国的利益,再加上我国靠国力或胜仗而有了说话分量,德国必然不会跟我们反目成仇。” 蒋介石再次微微点头:“言之有理。” 蒋纬国乘胜追击:“父亲啊,还有两大原因让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哦?”蒋介石有点惊奇地问道,“什么原因?” 蒋纬国一脸凝重和担忧地道:“第一个原因,我们的死对头日本人已经在拉拢犹太人了,他们比我们想得更早,下手更快。父亲,认识到犹太人价值的,可不只是我们一家啊!”(历史上,日本人试图拉拢犹太人,作为日本人盟友的德国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由此可见,蒋纬国现在推动中国跟犹太人合作并不会导致中德合作关系破裂。) “什么?”蒋介石心头一惊,“纬儿,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纬国第nn次在蒋介石面前说鬼话,并且照旧说得滴水不漏:“父亲,我部队里有几位出身于原东北军的军官,是他们告诉我的,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千真万确的。日本人大力拉拢犹太人,目的跟我们一样,想利用犹太人的财力和人力。日本人准备在我国东北划出一块地方给犹太人独立建国,日犹联盟,让犹太人帮助日本开发东北、促进日本的经济发展,这个绝密计划叫做‘河豚鱼计划’。”(历史上,河豚鱼计划的主要鼓吹者是日本关东军的中层军官安江仙弘、犬冢惟重,同时得到了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的支持,日本人其实早在九一八事变前就已经有这个构思和打算,并且跟犹太人高层进行多次接触,九一八事变后,看到日本控制东北,犹太人愈发对这个计划感兴趣,确实很想在中国东北得到一块土地安身立命、独立建国,但在1933年,一位住在哈尔滨的叫西蒙·卡斯帕的犹太人遭到关东军的诱拐、拷打、杀害,这件事基本上摧毁了犹太人对日本人的信任,大批住在东北的犹太人逃到了上海,后在1937年底,上海被日军攻陷,安江仙弘再次跟逃到上海的犹太人进行接触,保证日本人不会再伤害犹太人,试图继续河豚鱼计划,但犹太人已经不怎么相信日本人,再加上南京大屠杀,犹太人对日本人深感恐惧和憎恶,彻底不相信日本人所谓的“诚意”和“善意”,计划停滞不前,随着时间推移和世界局势变化,河豚鱼计划最终化为泡影。) 蒋介石隐隐间有点坐不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后,用赞赏的语气叹息道:“纬儿,你的长远目光和缜密心思让我很欣慰啊,你虽然才二十岁,但高瞻远瞩的目光却堪称明见万里。” 蒋纬国笑了笑,拿出“终极杀手锏”:“父亲,第二个原因非常重大。父亲,请问您知道爱因斯坦这个人吗?” “知道。”蒋介石点头,“他还给我发过电报呢!” “啊?”蒋纬国反而吃了一惊。 科学巨人爱因斯坦跟中国有过多次交集。1920年,蔡元培曾邀请爱因斯坦在1922年底来中国到北京大学讲学,但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实现,爱因斯坦在这一年冬天去日本讲学时两次经过上海,停留了三天,在日记里叹息了中国人的苦难;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爱因斯坦公开谴责日本;1932年10月,陈独秀在上海被捕,爱因斯坦联合罗素、杜威等十多名国际声誉很高的著名学者联名给蒋介石致电,要求释放陈独秀(蒋介石此时跟蒋纬国说爱因斯坦给他发过电报指的就是这件事)。 “父亲!”蒋纬国上前一步,低声道,“有一样东西,把它研制出来的话,意义空前绝后,而研制这样东西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成百上千的科学家,二是美国德国那样的强大雄厚国力。这两个条件,我们国家都不具备。但是,如果把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大批犹太裔科学家弄到我们中国来,为我们服务,那我们就有资本跟德国或美国联合研制那样东西,从而分一杯羹。” 蒋介石十分惊愕地看着脸色凝重如铁的蒋纬国:“纬儿,你指的是…” 十分钟后,蒋纬国拿着蒋介石给他的一把“超级尚方大宝剑”,志得意满的走出了书房。毫无意外,蒋介石在中犹合作这件事上给了蒋纬国绝对的自主权,让他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正文 第081节 交通 蒋纬国想把来华的犹太人集中安顿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贵州六盘水,一个是四川攀枝花,因为这两个地方还不存在真正的城市,六盘水和攀枝花都是在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当地发现了煤矿铁矿才发展起来的,现在那两个地方说难听点就是“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人口稀少、交通闭塞、经济落后。这两个地方位于崇山峻岭间,与外界交通不便,地下蕴藏着丰富资源,开发程度很低,当地人口很少,自然而然,这两个地方用来安置犹太人是非常合适的,并且具有很多优势,首先,两地比较闭塞,把犹太人安置在那里,可以跟中国本土居民保持一定距离,最大限度地避免发生纠纷;其次,两地比较闭塞,可以掩人耳目,不动声色地隐藏住中国这两大资源宝地,加强安全性;第三,犹太人都是“带艺之身”,蒋纬国优先接收那些技术工人和科学家,把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亲人安排在两个地下蕴藏满资源的地方,自然再合适不过,他们可以发挥专长,帮中国开发六盘水和攀枝花,也能加快当地的发展和建设,可以说,把鸟不拉屎的六盘水和攀枝花建设成两座新兴的工业城市,犹太人会在这个过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犹太人来之前,六盘水和攀枝花只是两片穷乡僻壤,而在犹太人走之后,六盘水和攀枝花却是两座崭新而充满活力的年轻城市”,这就是蒋纬国的如意算盘;另一方面,六盘水和攀枝花虽然目前还是蛮荒之地,但两地其实都非常宜居,六盘水在后世号称“中国凉都”,攀枝花也是冬暖夏凉,委屈不了那些犹太人,又不是让他们住青藏高原。 从洛阳回到南京后,蒋纬国立刻找到朱家骅:“骝公,六盘水和攀枝花地区的地质勘探工作怎么样了?”其实,此时没有“六盘水”和“攀枝花”这两个地名,蒋纬国叫得顺口了,所以军工部里的朱家骅等人也跟着一起叫了。 朱家骅笑着道:“有委员长和二公子的鼎力支持,这件事当然进展得很顺利。”他递过来一份报告。 蒋纬国接过来粗略看了看,上面的署名就让他吃惊不少,因为他看到了很多著名的人物,翁文灏、孙越崎、谢家荣、叶良辅、冯景兰、李承三、孙云铸、李四光、侯德封、袁复礼等,都是中国此时最优秀的地理学家、地质学家、矿物学家、矿床学家等,阵容堪称是群星汇聚。 “勘探报告十分乐观。”朱家骅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蒋纬国心头一紧张,担心会听到什么坏消息。 “二公子…”朱家骅看着蒋纬国,“矿被发现了,被开采了,被提炼了,然后呢?放在原地吗?必须要运到需要的地方。交通,这是一个大问题啊!别忘了,六盘水和攀枝花都是极其落后的地方,崇山峻岭、千里迢迢,怎么把挖出的煤炭、采出的钢铁运到武汉等大城市?” “说得对。”蒋纬国合上报告文件,“骝公,我们请俞部长和顾部长过来一起商谈。” 半小时后,交通部部长俞飞鹏和铁道部部长顾孟余先后抵达军工部。 “俞部长、顾部长。”蒋纬国摊开一张全国地图,指点着说道,“半年之内能否在川黔滇三省边界处修建四条铁路和一座大桥?” 俞飞鹏和顾孟余十分吃惊:“二公子,从哪里到哪里?” 蒋纬国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画开两条线:“第一条铁路从攀枝花(蒋纬国已经跟俞飞鹏和顾孟余解释了“攀枝花”和“六盘水”这两个他的原创地名)到金沙江,第二条从金沙江到六盘水,第三条从六盘水到贵阳,第四条从贵阳到重庆;至于那座大桥,就是在攀枝花和六盘水之间的金沙江江段上修建一座铁路大桥。” 两个部长看着地图上蒋纬国画出来的四条红线和一个小圆圈,一起陷入思索。一分钟后,顾孟余开口道:“二公子,这四条铁路的单条长度都不长,但加起来就不短了,并且,修筑地带位于云贵高原,修筑条件很差,难度很大,其次,你说还要在金沙江上修建一座铁路桥,这个难度就更大了。” 俞飞鹏说道:“正在建造钱塘江大桥的那个叫茅以升的桥梁专家很有本事,可以让他来负责金沙江大桥的设计和建造。”钱塘江大桥开工于1934年8月初,完工于1937年9月底,共耗资160万美元,因为完工时抗战爆发,为阻日军南下侵略杭州,建成后89天就被炸毁,茅以升是该桥总设计师、总工程师。 顾孟余说道:“桥的问题还是其次,铁路是最大的难题。在云贵高原上修建铁路,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难度确实很高,时间又这么紧…” 蒋纬国说道:“顾部长、俞部长,根据我父亲的命令,这几条铁路可以优先考虑,另外,钱塘江大桥也可以暂缓建造,把财力、物力、人力都用于建造金沙江大桥。” 顾孟余和俞飞鹏一起点头:“既然这是委员长的意思,我们明白了。” 蒋纬国又道:“资金方面,我会尽力提供的。”希特勒刚给了蒋纬国1000万美元,所以他又阔绰了起来。 历史上,抗战爆发前数年,国民政府考虑到以后对日作战,因此对经济、工业、交通等方面都进行了相应的规划和建设,并在1935年底的国民党五全大会上通过了针对性的法案,付诸行动后取得较大进展和较显著的成绩。从1935年底到1937年7月抗战爆发,一年半内,新建铁路2200公里,全国铁路(不包括东北和台湾)增至1.3万公里,公路增至11万公里。 “还有一个大问题。”俞飞鹏补充道,“六盘水还好,六盘水在贵州省,去年年初,王家烈下台,中央的政令军令在贵州省得以畅通,但攀枝花在四川省,并且处于川滇二省边界处,刘湘和龙云这两条地头蛇可不一定让我们去他们的地盘上修桥铺路啊!” “这个不要紧。”蒋纬国说道,“第一,我们是去修桥铺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对他们也有好处,我们到他们的地盘里帮他们修铁路,并且不跟他们要钱(其实要也要不到一分钱),他们肯定是求之不得;第二,攀枝花处于川滇边界地带,极度落后,极度不开化,鸟不拉屎,鸡不下蛋,又不是什么富庶繁华的地方,刘湘和龙云即便看到我们去那里,他们也不以为然,毕竟我们又不是到成都或昆明;第三,他们若是居心不轨,我们难道就是吃素的?六盘水和攀枝花不但修铁路,还要修两个机场,先在六盘水修一个,弄几十架轰炸机。我们不惹他们,他们敢来惹我们,先用飞机炸他丫的!中国政府在中国土地上修桥铺路,天经地义的事嘛!” 俞飞鹏笑起来:“虎父无犬子啊,二公子真有魄力。” 蒋纬国看着俞飞鹏和顾孟余:“尽量在半年之内完成,真的来不及的话,一年之内完成,反正越早越好。俞部长、顾部长,拜托你们了!” 俞飞鹏和顾孟余神色肃然:“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由于蒋纬国老爸蒋介石此时还兼任着一个“行政院院长”的职务,因此跟行政院打了个招呼后,过了一个多月,“六盘水”和“攀枝花”两地正式出现在了中华民国的新版地图上,当然了,都是县,不是市。六盘水县由六枝县、盘县、水城县三地组成,总面积10000平方公里,总人口10万余,全县由山峦、丘陵、盆地组成,没有真正的县城,只有几个镇子和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村庄;攀枝花县基本是一片荒地,总面积10000平方公里,总人口3万余。六盘水县的第一任县长是著名地质学家翁文灏,第一任副县长是著名煤炭专家侯德封;攀枝花县的第一任县长是著名地质学家孙越崎,第一任副县长是著名炼铁专家、冶金专家靲树梁。与此同时,以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著名铁路专家和桥梁专家李钟美、著名铁路工程师宾步程为首的一批专家们也动身前往川黔滇三省交界地区,着手设计云贵高原铁路和金沙江铁路大桥。为了把时间、财力、人力、物力让给金沙江大桥,已经建造了三分之二的钱塘江大桥被无限期推迟(实际上就是停工了)。 蒋纬国为了这件事又忙碌了好几天,每天出入军工部、交通部、铁道部,一是靠着他“高瞻远瞩的战略目光”对各种事务进行“重要指导”,二是掏钱,先期投入工程资金就花了他一百万美元。除此之外,组建后备军和预备军,蒋纬国也已经扔进去了两百万美元。蒋纬国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人品高尚、节操伟大,捞了这么多钱,既没有花天酒地也没有明哲保身,反而一笔一笔又一笔地用在国家的身上。“老子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啊!”蒋纬国大发感慨,毕竟国难当头之际,那些高官巨商们毁家纾难者犹如凤毛麟角,大发国难财者倒是车载斗量。 就在蒋纬国为自己的“高风亮节”而陶醉其中时,汪文婴来找他了。 汪文婴和居伯强跟蒋纬国一样,都是全国一等一的官二代,两人从德国回来后,居伯强加入了军工部,跟俞大维等人一起负责军工业的搬迁、统筹以及兵工厂的整合、扩建等事务,汪文婴则加入了海外部,担任海外部财务处主任一职,专门管理蒋纬国的小金库。汪文婴的人格和生活作风跟他父亲汪精卫一样严肃、严格、严正,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好色,同时思想也跟他父亲一样“稍微有点酸腐书生气”。 “蒋纬国!”见到蒋纬国后,汪文婴愤怒无比地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嗯?”蒋纬国感到莫名其妙,他暗想,貌似我没干损公肥私的事啊?他发什么火? 汪文婴拿着账本,怒气冲冲地指着其中一笔开支:“你前阵子给金定国转去五十万美元,说是‘补充给金定国在东南亚一带的活动经费’,我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劲,金定国在东南亚干什么?居然要这么一大笔活动经费?但我是非常相信你的,既然你在账本上这么写,那你肯定是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奇怪,金定国在东南亚到底干什么?花钱怎么这么厉害?前天,海外部再次支出了十万美元,是一批人的出国经费,总共一百多人,我一开始没在意,但是,我回过神来才醒悟,这批人的身份很诡异!严楚江,植物学家,陈焕镛,植物学家,陈封怀,植物学家,金善宝,农学家,董时进,农学家,陈凤桐,农学家,庄长恭,化学家,黄鸣龙,化学家,钱思亮,化学家,曾昭抡,化学家…这些人,要么是搞植物学的,要么是搞农学的,要么是搞化学的,你组织这么一群人出国干什么?并且目的地是新加坡。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出国搞学术交流什么的,但询问过后,才知道他们是去那个叫金三角的地方!蒋纬国!你…”他近乎义愤填膺地怒视蒋纬国,“你居然干这么…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真是太…太邪恶了!” 正文 第082节 讲理 “邪恶?”蒋纬国哑然失笑,他明白汪文婴为什么对自己发火了。 汪文婴脸都气白了:“蒋纬国!你在犯法!” “犯法?”蒋纬国差点儿笑出声,“那你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吧!” “你…”汪文婴气急败坏,“你太缺德了!你居然…” “我居然什么?”蒋纬国收起笑容,看着汪文婴,“是,你现在也知道了,我让金定国他们去金三角抢地盘,在当地割据一方,一边不断地开拓势力范围,控制越来越多的土地和人口,一边大规模地种植罂粟花,生产鸦片,那些植物学家和农学家过去是为了把罂粟种得更好,那些化学家过去是要在当地建立化工厂,从鸦片里提炼出吗啡和上瘾性更强的海洛因。是,没错,我承认,我在制毒,并且还会贩毒。” 汪文婴气得浑身发抖:“蒋纬国!你这是丧尽天良!”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毒品可以带来暴利,我需要钱,我们国家需要钱,即便是割肉补疮、饮鸩止渴,我也认了,因为我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敛财。” “什么没办法!”汪文婴怒不可遏,“蒋纬国!你在犯罪!”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犯罪?嗯,我是在犯罪。文婴啊,你负责管理我的财政,不是我自吹,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我从来不贪国家的钱,恰恰相反,我还不断地给国家倒贴钱。我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们国家能更好一点。你也知道,干什么都要钱,可我们国家现在真的好穷啊,财政那么困难,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所以我只能不择手段地捞钱。” “不管你的动机有多么高尚,你的手段都是肮脏无比的!”汪文婴冷冷地道,“你有没有想过,金三角的毒品以后即便真如你规划的那样,不流入我国,流入印度、东南亚等地境内,你会直接害死多少人?你又会间接害死多少人?多少人会因为你而失去财富、失去灵魂甚至失去生命,变成行尸走肉的躯壳?多少家庭会因你而破裂?多少罪恶会因你而生?多少惨剧会因你而起?多少孩子会因你而生活在黑暗和恐惧中?多少母亲会因你而以泪洗面?多少女子会因你而自甘堕落?蒋纬国!你到底想过这些没有?你会害死很多人的!很多很多的人!毒品的巨大危害,你难道不知道?”他声色俱厉、怒发冲冠。 蒋纬国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知道那些被我害的人不是我的同胞,就够了。” “你…”汪文婴几乎气炸肺,他悲愤交加地道,“当年,英国人向我们走私鸦片,导致我们中国人变成东亚病夫!整个中华民族从此走向麻木、衰败、沉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天,你怎么也干起了这种罪恶勾当?” 蒋纬国平静地道:“当年,为什么英国人要向我们走私鸦片?” “当然是为了掠夺我们的财富!”汪文婴冷冰冰地道,“所以他们干下遗臭万年的勾当!” 蒋纬国看着汪文婴:“英国人为了获得财富而用毒品残害我们中国人,既然如此,我们中国人为何就不可以为了获得财富而同样用毒品去残害别国人呢?英国人能干,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能干?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你…”汪文婴七窍生烟,“你这是什么狗屁歪理?别人违法犯罪,就是你同样也违法犯罪的理由?” 蒋纬国笑起来:“文婴啊,假如你去杀人,我不可能因为你去杀人而也杀人,为什么呢?因为你杀人是要被枪毙的,是要被绳之以法的,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杀人然后被枪毙?但是,国家跟人不一样。人和人,生活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社会里,有一套法律来约束每一个人,谁犯法,谁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国家呢?国家和国家,存在于同一个地球、同一个世界上,有一套法律来约束每一个国家吗?假如某个国家犯罪了,有人或者说有一股力量来制裁这个国家吗?上帝?上帝给受到欺负的国家主持公道?呵呵,没有的!上帝根本就不存在!旅顺大屠杀,日本人杀了我们两万同胞,上帝呢?济南惨案,日本人杀了我们六千同胞,上帝呢?平顶山惨案,日本人杀了我们三千同胞,上帝呢?那些惨死的同胞,死不瞑目啊,谁给他们报仇雪恨、主持公道了?那些杀人如麻的日本人,虽然他们犯下了丧心病狂的罪恶,但他们却仍然活得逍遥自在,没有得到正义的惩罚。文婴啊,一个国家的内部,是存在法律、道德、公道、正义的,但国家之外是不同的,国家和国家一起并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全球性法律以及一个维持全球正义的力量,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原始森林,而国家就是森林里的野兽,为了自己活下去或者活得更好,攻击别的国家,用别的国家的血肉来填饱自己的肚子,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才是真正的国家之道。任何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有权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你以为我想干这么黑暗肮脏丑陋罪恶的勾当?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中国都已经到亡国灭种的边缘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日本人虎视眈眈,国际列强袖手旁观,我们还能怎么办?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要抛弃一切道德包袱!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弱肉强食,懂不懂?一头狼要吃掉一只羊,难道这只羊就应该坐以待毙?不!这只羊拥有任何权力来求生!哪怕使用的是罪恶的、疯狂的手段或方式,也是天经地义。我们国家即将被日本全面侵略,我们又穷又弱、孤立无援,列强大国基本上隔岸观火,我们必须自立、自强,自己靠自己!如果为了所谓的‘道德洁癖’,不干这个罪恶勾当,那么,我们就没钱,就没法买枪买炮、造枪造炮,就没法在战场上打败日本人,最后我们要亡国!亡国意味着什么?日本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屠杀我们,"qiang jian"我们的姐妹,掠夺我们的财富,霸占我们的国土!你是愿意接受因为恪守道德节操而迎来的亡国结局,还是愿意跟我一样为救国而不择手段?不错,我制毒贩毒,肯定会祸害很多国家、很多人,但是,为了本国的强大而祸害别的国家,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那些列强大国,哪一个不是在别国的尸山血海里建立起来的?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哪个不是建立在无数土著人的尸骨上的?别忘了,大英帝国和法兰西帝国下面的尸骨堆里,也有我们中国人的。美国,又何尝不也是建立在无数印第安人的尸骨上的?苏俄、日本,这两国还用说?它们为了自身的发展和壮大,霸占了我们多少国土?掠夺了我们多少财富?屠杀了我们多少同胞?现在,我只是为了求生,贩毒到别的国家里,跟那些列强大国对外发动侵略战争相比,我已经很客气了!我好歹只要钱,不要国土和人命,是不是?” 汪文婴目瞪口呆地看着蒋纬国。毋庸置疑,蒋纬国口才堪称一流,雄辩无敌。在蒋纬国说这番话的时候,汪文婴开始是怒气填胸、恼火满腔,然后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接着是心头震动、思维翻涌,最后则是张口结舌、哑然无言,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被蒋纬国说服了。 蒋纬国叹口气,他看着汪文婴,神色肃然而坚毅:“别国如果有机会,必定毫不犹豫地踏着我们中国的尸体往上爬,它们有权这样损人利己,我们也有权。如果能打败日本、振兴中华,就是让我去干魔鬼的勾当,我也在所不惜!为了祖国,我完全不介意我的双手会沾满鲜血!哪怕死后会下地狱,我也无怨无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国家富强,我或你,就是身败名裂了、遗臭万年了,又怎么了?个人得失比起国家利益,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汪文婴沉默不语。 蒋纬国走上前,拍了拍汪文婴的肩膀:“历史上的泓水之战中,宋军本可以打败楚军的,但宋襄公死抱着所谓的‘仁义’,在楚军渡河时按兵不动,等着楚军渡河后排兵列阵完毕了,才跟楚军展开‘堂堂正正’的决战,结果一败涂地,宋国国力从此一蹶不振,并且几欲亡国。文婴,你说宋襄公的‘仁义道德’值钱吗?好虚名而罔顾国家利益,就是有人给他叫几声好,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这不让我们引以为戒吗?” 汪文婴低声道:“我知道了。”说完转身离去,他虽然没有赞同蒋纬国,但也已经默认了。 做通汪文婴的思想工作后,蒋纬国正要继续忙手里的事情,一封电报被送到他手里。 电报是姚夫人发来的,电报内容让蒋纬国吃了一惊,姚夫人告诉蒋纬国,施利聆在今天早上试图前去南京找他,结果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现在已住进上海圣玛利亚医院(广慈医院),肚子里七个月大的胎儿可能保不住了。 “不会吧?”蒋纬国顿时担忧焦急不已,虽说施利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既是蒋纬国的,也不是蒋纬国的”,但蒋纬国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算了!算了!既然老子接受了这个家伙的身体、身份、地位、家庭,索性连他的女人也一起帮忙照顾吧!”蒋纬国叹息着,立刻动身,前往上海。 正文 第083节 难决 由于周至柔跟蒋纬国关系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因此蒋纬国出远门既不用坐车也不用坐船,他先给周至柔挂了个电话,然后直接赶到大校场机场,一架容克运输机已经在等着他。飞机抵达上海虹桥机场后,蒋纬国马不停蹄地赶到圣玛利亚医院,急匆匆地直向医院里专门用于安顿女病人和产妇的圣心楼。 在二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蒋纬国见到了施利聆和姚夫人。 看到两人后,蒋纬国愣住了,因为躺在病床上的是姚夫人,而坐在病床边进行照顾的是施利聆。“姆妈…”蒋纬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施利聆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高兴得简直是欢呼雀跃,她看着姚夫人,喜形于色地道,“姆妈,你看,他这么快就来了!” 姚夫人笑着招呼蒋纬国:“建镐,快来坐吧。” 蒋纬国走过去坐下,施利聆大大方方地拉着蒋纬国的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蒋纬国:“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姚夫人笑呵呵地道:“其实是我住院,别担心,不碍事的,肠胃炎而已,只是…四小姐太想见你了,你离开苏州都四个多月了,一次也不回来看看她,她也想去南京找你,但毕竟有了身子,不方便,我们俩就撒个谎,说四小姐住院了,孩子要保不住了,哄你回来看看她。” 蒋纬国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施利聆目光愈发温柔地看着蒋纬国,并且还有一股甜蜜:“我知道你不来看我是因为忙,我要是‘出事了’,你肯定会立刻来看我的。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呢,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蒋纬国讪讪地笑了笑,心里暗想道,废话,我当然忙了,整天忙得四脚朝天,甚至忙得到现在都守身如玉。 “你当兵了?”施利聆很惊喜地看着蒋纬国身上的军服。 “嗯。”蒋纬国点头,他看着施利聆。施利聆本来就是一个花容月貌、风姿绰约的女人,虽然挺着一个大肚子,但身上闪烁着的那种即将为人母的羞涩和自豪相混合而成的母性光辉反而更让她美艳不可方物。蒋纬国以前“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施利聆,但此时真的见到本人,他反而意兴阑珊。蒋纬国对施利聆感到很纠结,一是因为施利聆虽然对自己有情有义,但那是对原先蒋纬国的,现在的蒋纬国其实跟备胎没什么区别,所以让他在自尊心上不大愿意接受,第二个原因则是施利聆的丈夫程金冠。蒋纬国知道程金冠这个人在私生活上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家有娇妻却还在外面养狐狸精,但程金冠毕竟是一位英雄,一位在奥运赛场上奋勇拼搏、为国争光的英雄。如果程金冠是个“烂人”,蒋纬国抢他老婆还算是“心安理得”,但程金冠是位英雄,蒋纬国觉得自己抢一位奥运英雄的老婆堪称缺德。 不过,蒋纬国既然被“骗来了”,肯定没法就走,因此接下来一星期,他就留在了上海,陪伴姚夫人和施利聆,同时也忙了几件很要紧的事。通过交通部部长俞飞鹏的搭线,蒋纬国在上海联系上了“一代船王”、上海中威船运公司总经理、著名爱国商人陈顺通。经过商谈,陈顺通欣然答应了蒋纬国的请求,把中威公司撤出上海,前往福州发展,蒋纬国为表达谢意,拿出二十万美元资助陈顺通,在中威公司入了股。蒋纬国这么做,因为他需要一个船运公司,上海在抗战爆发后没多久就会沦陷,这个中国第一大港口在抗战期间无法再成为中国的对外贸易渠道,虽然香港和广州也不错,但福州才是蒋纬国的目的。陈顺通的中威公司到福州后,经营重点肯定不是民用物资,而是军用物资。福州是海军总部所在地,用军舰运人员和物资,过于显眼,用民船代替既能增大运输量也能降低外界注意力。对于陈顺通,蒋纬国非常尊敬,这位爱国商人在抗战爆发后,把自己公司的所有船只都交给国家,用于自沉,堵塞长江水道,毁家纾难、不惜破产。 再由陈顺通的牵线搭桥,蒋纬国又联系上了一位大名鼎鼎的“船王”、民生公司(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著名实业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卢作孚先生。历史上,毛主席曾说“在中国近代工商业史上,有四个人是万万不能忘记的,一是搞重工业的张之洞,二是搞轻工业的张謇,三是搞化工业的范旭东,四是搞运输业的卢作孚”。卢作孚的民生公司堪称此时“长江水霸”,是眼下中国最大的私营航运企业,该公司几乎垄断了长江的水路运输。毋庸置疑,民生公司在和平时期的作用是巨大的,在战争时期的作用就更加巨大的。蒋纬国见到卢作孚先生后,拿出二十万美元入股民生公司,成为公司董事,因为民生公司以后也会有极大作用。 海洋运输靠中威公司,长江运输靠民生公司,这是蒋纬国的计划。 蒋纬国更多的心思,是在想一件事。 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让蒋纬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踟蹰。 蒋纬国上次见到蒋介石,是在洛阳。蒋介石为什么会在洛阳?因为他在指挥对中共的“第六次围剿”,他是决策者,实施者则是东北军统帅张学良和西北军统帅杨虎城,但张杨二人已经心向中共,所以“剿匪”时出工不出力甚至跟中共暗通款曲。蒋介石对此已经忍无可忍,他马上就要从洛阳去西安,统军督战,“御驾亲征”。 蒋介石前去西安的结果是众所周知的,不折不扣的自投罗网,即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对于这场空前影响到中国现代史发展的重大事变,蒋纬国陷入了极度的举棋不定中: 干涉?还是不干涉? 关于“西安事变”的本质和影响,自其发生后就一直争论不休,有人说,“这场事变根本就对中国历史起到了极其恶劣的倒退作用”,“对中国的损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胡适语)”,它不但“导致国民政府的抗日准备工作被迫中断,并全面导致中日战争的提前爆发,还使得原本已经山穷水尽、必死无疑的中共得以起死回生,获得宝贵喘息机会,最终酿成抗战后的全面叛乱”(中国国民党官方对西安事变的评价)。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此时的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在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后已经元气大伤,仅有的几万宝贵兵力也有大半组成西路军正同马家军血战于河西走廊(结局是西路军全军覆没),这对国民党彻底铲除共产党来说显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最好机会,对于中央军彻底“剿灭”红军来说也已经到最后关头,只要再使一把劲,东北军、西北军、中央军三方联军必然能彻底消灭掉师老兵疲、穷途末路的中共红军,那么,未来的中国也不会被共产党一统天下。历史上,蒋介石在西安事变后曾悲凉无比地叹息道:“两个星期!只要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能彻底地消灭共产党了!”毛主席在事后说:“我们在西安事变中实际地取得了领导地位”“西安事变把我们从牢狱中解放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事变的领导者,张学良和杨虎城两位将军,中共一直怀着特殊的尊重与感激之情”。 蒋纬国此时该怎么办?干涉?不干涉? 干涉的话,这对蒋纬国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一个电话打给蒋介石,“父亲,我得到了绝对可靠的消息,张学良和杨虎城已经‘勾结共匪’,准备等您到西安就抓你”,蒋介石肯定相信蒋纬国,他接下来要么不去西安,要么带几万大军去西安,张学良和杨虎城只能干瞪眼; 或者,蒋纬国可以低调一点:“父亲,您要去西安?西安可是张学良和杨虎城的地盘啊!没有中央军部队,您这样孤身前往,太危险了,我要带着部队跟您一起去!”蒋介石基本上也会接受蒋纬国的这个建议,到时候,蒋纬国带着第918团和第128团给蒋介石“保驾护航”,同时让周至柔调遣一批飞机到洛阳。排除掉那六个“隐形步兵营”,蒋纬国的这两个团足有一万五千精兵,并且都武装到了牙齿,坦克就不用说了,光是枪械,第918团和第128团的枪械配备情况是一个士兵两件枪,一支98k毛瑟步枪一把毛瑟手枪(驳壳枪)。即便张学良和杨虎城真的动手,蒋纬国这一万五千精兵在空军飞机的援助下,以一敌十也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撑一段时间,中央军的主力大军就会开进陕西省,救出蒋介石和蒋纬国。 不干涉?蒋纬国倒是省事了,他完全可以学学赤壁大战前夕曹营内的徐庶:庞统那厮的连环计岂能骗得了我?但老子就是不说。 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很烦恼,想了好几天还是毫无头绪。 正文 第084节 暂住者 12月1日这天,蒋纬国接到了陈绍宽从福州发来的电报,内容跟海军无关,是犹太人:第一批来华暂住的犹太人来了。 跟姚夫人和施利聆告别后,蒋纬国立刻乘飞机去福州。 上海是中国第一大港口,但当地龙蛇混杂、树大招风,并且在抗战爆发后没多久就沦陷,所以不适合充当战时对外商贸出入口;香港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那里毕竟是英国人的地盘,并且早晚也会被日本人攻陷;广州也不错,但同样显眼,更何况海军总部是在福州,所以蒋纬国打算把福州作为“战时对外商贸出入口”,虽然福州在历史上曾于1941年4月和1944年10月两次被日军攻占,但上海、香港、广州都没能幸免,福州相比而言还稍微好点。在蒋纬国的努力下,来华犹太人十分之九都会走福州通道,而中德贸易也有一部分放在福州。 福州的马尾港内,三艘飘扬着德国国旗的远洋客轮在悠扬的汽笛声中缓缓靠岸,蒋纬国、陈绍宽等人在码头上笑容满面地等待着,由于中犹合作既不能被日本人知道也不能被德国人知道,所以现场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欢迎仪式。犹太人财力之充盈、财势之雄厚是无需多言的,弄三艘轮船自然是轻而易举。蒋纬国注意到,这三艘轮船的船艏两侧都醒目地喷涂着一个“五断箭”族徽标志。甲板上,人头攒动,一双双蓝色的、灰色的眼睛好奇而憧憬地注视着这片古老的东方土地,为首那艘船的船头站着一个青年的犹太男子,脸庞上尽是洋溢不住的笑容。 “小蒋先生,您好!”领头的犹太青年下船后立刻大踏步地走向蒋纬国并老远就热情地伸出手。蒋纬国跟此人素昧平生,但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肯定事先已经看过蒋纬国的照片。 “你好。”蒋纬国笑着与之握手。对方不会说汉语,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翻译。 “我叫盖伊·罗斯柴尔德。”这个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用法语自我介绍道,“我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原本在法国工作,我家族和魏茨曼先生等人让我全权负责把我们在欧洲的同族同胞迁移到中国的事务。” “欢迎!欢迎!”蒋纬国连连点头,心里则乐开花,“哈哈!罗斯柴尔德家族!” 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后世中国因为一本《货币战争》而大名鼎鼎,虽然那本书为了销量以及某些特殊目的而严重地夸大和渲染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实力和势力,但罗斯柴尔德家族确实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金钱帝国”。真实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在一战前确实风光无限、富可敌国,但经过一战的破坏和打击,该家族实力大损,并且因为忽略美国市场,所以江河日下,而二战更是给该家族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摧残,希特勒把该家族在德国境内和德国占领区内的资产给洗劫一空,并且对犹太人大挥屠刀,该家族很多成员以及大批职员都死于纳粹屠杀,而二战结束后,该家族因为思维僵化、理念落后而被众多后起之秀的新财团势力给甩在身后,到二十一世纪时,该家族已经风光不再,只是一个普通大公司,但不排除该家族“深藏不露”。 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还没经历二战浩劫和战后厄运,所以眼下依旧是一股在世界金融界里举足轻重、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也是犹太财团势力里的领头羊,并且该家族对犹太人复国事业非常支持。“我有两大荣誉,第一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第二是犹太人”,这句话是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们的心声。 轮船上,第一批正式来华暂住的犹太人们开始沿着船梯井然有序地鱼贯而下。港口的码头边,数十名海外部职员(基本上都是蒋纬国从大学里招募来的大学生)忙得不可开交地给这些犹太人拍照、办理身份证、办理暂住证。蒋纬国沾沾自喜地打量着这一幕,正所谓“楚才晋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犹太人这个民族确实厉害,总人口仅占全世界人口的0.2%,但犹太裔诺奖获得者人数却占获奖总认识的22%,由此可见,犹太人的“成才比例”是“世界平均比例”的100倍以上。虽然全世界所有民族都是平等的(其实这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智商却是有高低的,尽管这么说可能沾染上“种族歧视”的嫌疑,可事实就是事实,世界高智商民族前三名依次就是犹太人、华人、日耳曼人。当然了,中国人对此既无需得意洋洋也无需妄自菲薄,聪明就是聪明,但中国因为“人太多”,爱内斗,把大部分的智慧都用于对付本族同胞,再加上异族入侵、奴化统治等原因,导致整体上在近代落伍于世界民族之林,继而使得眼下中国人才匮乏。犹太人有大批人才,正好可被中国所用,互利双赢、各得其所。 奥斯曼帝国第八任皇帝巴耶塞特二世是历史上著名的明君。这位皇帝在位期间,西班牙境内爆发大规模排犹事件,驱逐国内所有的犹太人。虽然犹太人信仰的犹太教与奥斯曼帝国信仰的伊斯兰教有着很大宗教矛盾,但巴耶塞特二世皇帝却在西班牙排犹时当机立断地派遣海军舰队前往西班牙,把所有被赶出西班牙的犹太人都平安地接到了奥斯曼帝国,同时命令帝国各省政府友善安置犹太人,排犹者一律处死。其后,巴耶塞特二世写了一封信给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二世,讥讽道“您真是一位慷慨无比的君王,宁愿自己贫穷也要把财富送给别人,我实在太需要这些犹太人了”。事实证明,巴耶塞特二世的做法是英明的,被他接到奥斯曼帝国境内的西班牙犹太人用他们的卓越智慧为奥斯曼帝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推动了奥斯曼帝国在思想、科技、文化上的发展。 蒋纬国此时做的就是巴耶塞特二世皇帝当年做的事情,中国现在确实急需各方面人才。 “盖伊,这是第一批来华暂住的犹太人吗?共多少人?来自哪里?”蒋纬国问道。 盖伊回答道:“是,这就是第一批,共一万三千五百二十六人,其中四千七百四十六人来自德国,剩下的都来自德国的邻国,意大利、法国、波兰、荷兰、比利时、丹麦,意大利居多,因为意大利境内也已经开始排犹了。这一万三千多人里,其中四千二百多人是各方面的技术人才,其余的是他们的亲属家人。技术人才里,包括科学家、工程师、医生、药剂师、机械师、建筑师、会计、电工、钳工、车工、焊工、木工、电气工人、炼钢工人、冶金工人、采矿工人、水利工人、造船工人、铁路工人、冲压工、维修工、油漆工、司机等。除此之外,船上还运载了很多从德国撤出来的工厂机器。希望我们在中国,能得到您和中国政府的妥当安排,让我们在这片新家园里安居乐业,我们也一定会在不同岗位上竭诚尽心地为中国工作,为这片愿意接纳我们的土地做出应有贡献。” 蒋纬国笑着拍了拍盖伊的肩膀:“放一百个心吧!” 盖伊又道:“我们家族的长辈们经过商议后,决定把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资金和业务重点都开始逐步地从欧洲转移到东亚,主要就是中国,开拓这里的巨大市场,同时也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做出我们的贡献。除了我们家族,还有十七个大型犹太人商团也准备来到中国…” “欢迎!欢迎!”蒋纬国微微一笑,“但是!”他话锋突然一转,“你们到中国来做生意,我们是欢迎的,不过,你们要注意,第一,你们只能跟政府展开合作,不允许跟中国本土的企业进行合作;第二,你们跟中国政府合资的企业里,你们的股份不得超过35%。明白吗?” 盖伊愣了愣,他立刻心领神会,笑着道:“明白!明白!” 蒋纬国之所以规定这两个要求,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因为犹太人的敛财功夫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必须要对他们在中国境内展开商业活动进行一定限制,否则就是“引狼入室”,让犹太人跟中国本土商人展开竞争,中国本土商人肯定在商战中败多胜少,接着,犹太人的财阀势力就会在中国境内不断扩张,不受限制的扩张等同于癌细胞,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举个例子,如果后世中国四大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建设银行,都不是中国政府甚至是中国人控制的,而是犹太人开的,那是什么场景?中国的金融命脉被控制在异族人的手里,后果自然是非常严重的。纳粹德国早期国内金融状况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希特勒和德国政府也曾扶植德国的本土财团与犹太人进行抗衡,但发现德国本土财团在商战里根本干不过犹太人,于是,希特勒索性采取了最有效的办法:杀光犹太人。蒋纬国可不希望那种事情也发生在中国。 “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专列火车。”蒋纬国拿过一张地图,“你们会被送到这个地方。”他指着地图上的六盘水,“这个地方位于大山大江环抱之中,风景如画、山清水秀(同义词就是穷山恶水),不受外界干扰(因为连一条公路都没有),与世无争(同义词就是与世隔绝),没有被现代文明所污染(极其落后不开化,没电),当地人口不多,处处是未开发的热土(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当地居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生活(原始生活),堪称一处世外桃源(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不过…”蒋纬国笑着道,“我国地质勘探队在当地地底下发现了大量煤炭,我国政府打算把那里建设成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你们在那里就可以发挥自己的专长,那里也非常需要你们。你们会是那座城市的缔造者、建设者,以及第一批市民。” “哦?”盖伊果然被蒋纬国这番天花乱坠的吹嘘广告搞得心潮澎湃、浮想联翩,“真的?好!我们愿意去这个叫六盘水的地方!” 正文 第085节 买房 蒋纬国跟盖伊商谈着,突然他眼睛一亮、心头一动,因为他在下船的犹太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满头乱糟糟的华发,留着鲁迅式的胡子,穿着一套皱巴巴的西装,“我的天!”蒋纬国大喜过望,他急忙小跑着迎上去,近乎点头哈腰,客气至极地向对方伸出两手,“爱因斯坦先生,您好!哈哈!您好!”他一边问好一边哈哈笑。 刚下船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被蒋纬国吓了一跳,因为蒋纬国满脸都是一种怪异笑容。蒋纬国确实兴奋到了极点,所以才手舞足蹈、近乎失态,他在心里乐不可支:“哈哈!我把爱因斯坦也弄到中国来了!我太他妈的屌了!” 爱因斯坦愣愣地看着蒋纬国,一边握住蒋纬国伸出来的手一边望向盖伊。 盖伊急忙给爱因斯坦介绍蒋纬国的身份。 爱因斯坦微笑着对蒋纬国说道:“感谢你和你的国家接受我和我的同胞。” “废话!好东西谁不肯要?老希啊老希,你还真是一个大白痴!居然把这种世界级的科学大师赶出德国!你白痴到家了!对了,你还悬赏十万马克买爱因斯坦的人头,我的天呐,这么一颗充满智慧的人头,你就开价十万?十亿马克还差不多!”蒋纬国一边想着一边脸上笑开花,他随后急忙吩咐道:“来人呀!快,快把爱因斯坦先生给我稳稳妥妥地送到武汉去,送到武汉大学,少一根毫毛我宰了你们!对了,再通知武汉大学,准备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给爱因斯坦先生配五个私人保镖、两个私人医生、一栋别墅,还有…”他望向爱因斯坦,“先生,您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美国政府给您多少薪水?” 听完翻译后,爱因斯坦回答道:“年薪一万六千美元,我一开始只要了三千美元,因为三千美元就够了,但他们坚持给我付一万六千美元。” “我给您两倍的年薪!三万两千美元!”蒋纬国嘻嘻笑道。 爱因斯坦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摇头,显得很诚恳:“不,我知道中国很困难,并且中国物价要比美国低多了,一千美元就够了。”1000美元等于3333法币,月薪就是278元法币。 “您别开玩笑了!”蒋纬国连连摇头,“我们本国那些文学教授一人一年就有几千法币,并且他们一边拿着高薪一边还骂政府,您这样的科学大师顶得上十个文学大师。区区的三万两千美元就聘请到您这样的科学大师,太划算了!再说了,我们中国可不能比美国亏待您呀!” 跟爱因斯坦一起来的还有罗伯特·奥本海默、冯·卡门、爱德华·特勒、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等十多名犹太裔科学家以及一位不是犹太人的世界级科学大师,恩利克·费米。费米是意大利人,不是犹太人,但因为他妻子是犹太人,所以他也受到了意大利政府的冲击。蒋纬国一边在心里既嘲笑又感谢墨索里尼一边急不可耐地命人把费米也送去武汉大学。中国此时的高等名校里,武汉大学位置最为安全,所以最适合安顿这些比国宝还金贵的科学大师。接到通知的武汉大学校长、著名教育家、化学家、哲学家王星拱随即带着一大批中国的本土科学家,急匆匆地赶到福州,亲自迎接爱因斯坦等人。蒋纬国随后掏了一百万美元给王星拱,让他安顿爱因斯坦等科学家,同时也是资助武汉大学。经过一番推来让去,蒋纬国最后支付爱因斯坦等犹太裔科学家每人开出了五千至一万美元不等的年薪。 中犹合作是大事,特别是爱因斯坦等科学大师,更是金贵无比,蒋纬国自然亲力亲为,他亲自带人护送爱因斯坦等科学家前往武汉,委托王星拱校长在武汉大学附近寻找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修建一个别墅小区以供爱因斯坦等人居住,并且还调拨了一个步兵连二十四小时保护该小区,同时给爱因斯坦等人都配备了私人保镖和私人医生,少者三四人,多者七八人。一时间,蒋纬国既安定了爱因斯坦等人的心,向犹太人证明了诚意和善意,同时也赢得了“求贤若渴”的美名。 在武汉办完这件事后,蒋纬国心头一动,乘船去了重庆。 众所周知,四川是抗战时的中国大后方,重庆是战时首都(抗战后,重庆被国民政府以法律形式规定为永久陪都),重庆此时是四川的一部分。蒋纬国乘坐渡轮从武汉逆流而上,抵达重庆。蒋纬国到重庆肯定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他直接登门拜访此时的重庆市市长、陆军中将李宏锟。 “李将军,我想在重庆买块地,不大,盖房子的。”见到李宏锟后,蒋纬国很礼貌地道。 李宏锟哑然失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他得知蒋介石二儿子蒋纬国来找他后,心里翻涌过无数的念头,没想到蒋纬国来重庆是要买块地,简直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不能怪李宏锟多想,眼下的重庆是属于四川的,而四川是属于四川军阀的,并非中央国统区,李宏锟就是四川军阀里的一名干将。长期以来,蒋介石就打算铲除四川军阀,真正地控制住四川,实际上,蒋介石不只是为了让国民政府政令军令在四川得以畅通,也是基于以后对日作战的长远准备,这在他日记里是记载得很清楚的。第五次“围剿”红军时,蒋介石就驱虎吞狼,一边追击红军,一边以追击红军的名义把势力不断地渗透进四川,而刘湘等四川军阀首领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蒋介石这招假道伐虢的诡计,因此千方百计地进行抵触,双方明争暗斗到此时,中央派系和四川地方派系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在这个时候,蒋介石的二儿子蒋纬国上门拜访,不得不让李宏锟“多想”,他以为蒋纬国是蒋介石派来拉拢自己的。 “我说一下要求啊!”蒋纬国认真地道,“第一,不要在市区里,第二,不要在平地上,最好在靠近市区的某个丘陵里,还要树林茂密、风景优美、环境宜人,交通肯定越方便越好。我买个一百亩面积吧!另外,按照这栋房子的样子,在那个地方建一栋尽量一模一样的房子,记得挖几个地下室。”他说着,递上前好几张苏州南园的照片。蒋纬国是为了在抗战爆发后在重庆安顿姚夫人以及可能也会一起来的施利聆。历史上在抗战中不被日军攻陷的后方大城市里,昆明虽然四季如春、最为宜人,但那里毕竟是云南军阀龙云的地盘,所以还是把新家安在重庆最为合适。蒋纬国之所以要求新家地址不在市区里,不在平地上,在树林茂盛的郊区丘陵里,还要挖地下室,自然是为了防止被日军飞机轰炸。另一方面,要认真说起来的话,蒋纬国虽然贵为蒋二公子,但他在眼下的中国里却也没有解决“买房问题”,苏州南园是姚夫人的房子,南京憩庐是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房子,至于奉化县溪口镇的蒋家老宅,也没蒋纬国的份,那是属于蒋介石和蒋经国的。因为亲妈不在身边,亲爹又娶了后妈,所以蒋纬国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住房(蒋纬国的身世其实挺凄凉的,生母不知何处,生父戴季陶根本不要他,只有养父、养母、继母。)。 “交给我了!”李宏锟笑着连连点头。 “我先付五万元,不够的话,再打电话给我。”蒋纬国开始写支票。 “哎!二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李宏锟连连拦住蒋纬国,“多大的事儿啊!哪能让你自己掏钱呢?” “我自己买地盖房子,怎么能不是我自己掏钱呢?”蒋纬国态度坚定。蒋介石在苏州买地皮盖南园,都是老老实实按照市场价花钱的,没有摆出国家领袖的架子白拿或强买强卖,蒋纬国可不能干出后世某类人的缺德劣行。 两人推来让去,李宏锟最后象征性地收了蒋纬国一万元。这一万元是蒋纬国第一次“挪用公款”。 搞定这件事后,蒋纬国顺便在重庆转了转。 重庆位于长江上游,位处群山环抱之中,地貌以山地丘陵为主,号称“山城”。此时的重庆还不能算是中国大城市,人口只有四十多万,在全国范围内排名第十六(此时中国境内人口超过一百万的城市只有上海、武汉、北平、天津、广州、南京六座),历史上,在抗战结束后,重庆人口增至一百余万,原因是无需多言的。眼下的重庆在人口、城市规模、面积等方面都不算太大。蒋纬国信步在这座山城里闲逛,看着眼前跟南京城一样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重庆城,一个念头猛地涌入他脑子里: 我差点儿就忽略了,重庆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要加强防御建设了,越快越好,越早越好,现在就开始动手,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一是防止日军从陆上打过来,二是防止日军从空中扔炸弹。历史上的抗战里,日军航空兵部队曾对重庆展开了持续五年的大轰炸,累计轰炸了200多次,出动了9000多架次的飞机,投弹21500枚以上,给重庆和重庆人民带来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和极其惨痛的伤亡,炸死重庆居民近12000人,炸伤14000多人,炸毁房屋建筑3万多栋,财产损失不计其数,特别是1941年6月5日的“大隧道惨案”,堪称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上万人惨死在防空隧道里。 “必须要在重庆市区加强防空洞的建设。”蒋纬国暗暗地想道,“还要在郊区建设机场,防空炮阵地,对了,还要在重庆周边的山峦山峰上建立空袭预警站。…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不过,应该轮不到我掏钱吧?不能什么事都要我掏钱呀!国库里的钱难道就是用来贪污的?” 在重庆逛了一下午后,夜幕降临,蒋纬国索性就在重庆市政府里住一晚上。 吃过晚饭后,蒋纬国回到李宏锟给他安排的房间,跟副官兼秘书杨梅一起“夜谈公事”。 正文 第086节 求救(1)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深更半夜、“夜谈公事”,虽然说出去鬼才信,但蒋纬国确实是在做正事(不排除他有想趁机干点“别的什么事”的想法)。蒋纬国对重庆的战时防御工程,特别是防空设施,一如既往地进行“重要指导”,按道理,他应该要在纸上详细写下他的“宝贵意见”再递交给蒋介石,但是,第一,蒋纬国不会用毛笔,第二,蒋纬国即便用钢笔写字,他也不会写繁体字;第三,蒋纬国即便写简体字,在后世早就习惯敲电脑键盘的他已经忘了很多字的具体写法;所以,蒋纬国只能自己口述,再由杨梅书写。 “…战事一旦爆发,日军必由北向南以及由东向西长驱直入,四川省将成为我国抗战大后方,重庆若成为战时首都,即便日军无法在陆上攻入重庆,也会依仗其优势航空兵力量对重庆展开狂轰滥炸甚至是战略性轰炸,目的是摧毁我国战时中央政府系统,打击我国抗战到底的信念和决心,届时,防空将是保卫重庆的头等大事,因此,着手在重庆构建防空体系、建设防空工事、宣传防空知识等事务自然越早越好。我认为,应该采取以下五个措施,第一…” 蒋纬国叼着香烟,滔滔不绝,杨梅聚精会神,笔走如飞。 “累不累?”蒋纬国说一段后,望向杨梅,他知道写字比说话要累多了。 杨梅摇摇头:“不累,你继续说。” “…把重庆城区划分为若干区域,每区域挖掘一条或多条防空洞,一旦日机展开空袭,该区域居民立刻疏散入本区域防空洞内以躲避,为保证届时秩序井然,政府要展开防空演习,大力宣传防空知识并教导民众自救常识,完善各防空洞的管理制度…”蒋纬国继续口若悬河,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 “就是这间有灯光的房间吗?”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有点惊喜,有点紧张。 “嗯,就是这间。不过…”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市政府里某个被李宏锟派来听蒋纬国差遣的官员。 “不过什么?” “二公子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他现在肯定不方便见你的…” “这…”那个女子顿时也迟疑了。 “我很方便!“蒋纬国对门外喊道,他同时瞅了一眼杨梅,心里很不爽,虽然老子很想跟她干嘛干嘛,但老子根本就没跟她干嘛干嘛,却还被人误解在跟她一个干嘛干嘛,他妈的,老子比毕姥爷还冤枉,好处没捞到,还要背上一个捞好处的虚名。 女子高跟鞋的清脆脚步声在外面由远至近,最后敲门声响起:“你好。” “请进。”蒋纬国说道。 门被打开,一个年约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走进来。蒋纬国顿时怦然心动,原因无需多言,因为走进房间的是一个出水芙蓉般的、不折不扣的、惊艳绝伦的倾城佳人,此女子天生丽质、婀娜娇媚,气质超凡脱俗,身材更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长相让蒋纬国很无耻地想起后世一个叫白咲舞的日本女演员。蒋纬国先是发了一下子楞,然后扭头看杨梅,接着又看进门的这个女子,随即又扭头看杨梅,同时在心里大发感慨:“妈的!都是美女,却是不同类型的,可就都是美女,比起后世那种千人一面、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人工锥子脸,还是原生态最赏心悦目啊!” “你是…你是蒋委员长的二公子蒋纬国?”女子略显一丝胆怯地问道,但神色很欣喜。 “嗯,我就是蒋纬国,请问你是?”蒋纬国一脸正人君子。 “二公子,你好,我叫蔡文娜。”女子声如其人,十分清灵悦耳。 杨梅从书桌前站起身:“我先走了。” 蒋纬国一把拉住杨梅:“你干嘛走?” 杨梅看着蒋纬国,脸上表情是一种似笑非笑。 蒋纬国满脸正气:“当我什么人啊!坐下!”他随后望向蔡文娜,“蔡小姐,你深夜来访,找我有什么事吗?哦,你请坐。” 蔡文娜缓缓地坐下来,看着蒋纬国,神色和目光里都充满一种激动:“二公子,你能否…能否帮我一个忙?” “请讲。”蒋纬国一本正经,脑子里则胡思乱想,难道我今晚人品爆发,终于遇到那种老掉牙的狗血桥段:一个美女过来找主角,拜托主角帮一个大忙,然后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你…”蔡文娜低下头,先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然后轻声道,“你能不能做我的恋人?” 房间里陷入了足足一分钟的寂静中。 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蒋纬国差点儿笑出声,他在心里乐开了花,他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妈的!居然还真是这种桥段!狗血!真狗血!但是,老子喜欢!哈哈!”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笑话:“我正走着,路边一个女生突然跑过来问我‘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我茫然不知所措,她不耐烦地问我‘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我打量她,发现她长得很漂亮,于是,我点点头,郑重说出‘我愿意’三个字,女生拿起手中的手机,对里面吼道‘听到没?老娘不是没人要!’然后她一边继续打手机跟男朋友吵架一边走远了,只留下我在风中凌乱”。以前,作为一个“有自尊的屌丝”,假如有漂亮女生主动向蒋纬国(孟翔)示爱:‘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蒋纬国(孟翔)完全肯定100%是假的,要么这个女生在气她男朋友,要么这个女生在开玩笑或恶作剧,要么这个女生是骗子,要么是这个女生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反正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蒋纬国(孟翔)现在是堂堂蒋纬国,长得帅、有颜、有钱、有权、有势,女生跑过来主动投怀送抱就是非常正常、非常自然的事情了,所以,蒋纬国深信不疑蔡文娜是真的过来向自己示爱的。实际上,蒋纬国这几个月来就跟唐僧一样,看似处处艳福,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唐僧在取经十四年内就碰到七次女人,并且七次女人里有六次碰到的是女妖精,并且白骨精和蜘蛛精是要吃他而不是嫁他,蒋纬国其实也是一样的“倒霉”,他整天跑来跑去、忙来忙去,或是呆在清一色男人的军营里,根本就没机会遇到什么桃花运。眼下,蒋纬国在心里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天终于开眼了!妈的!终于给我安排艳遇了!”同时,他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杨梅出去了,为了在她面前装成一身正气,害得我现在里外不是人,不答应这美女太可惜了,答应的话,就等于在杨梅面前公然一只脚踩两条船了,以后钓到她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唉!装逼果然是有代价的!” 咳嗽了一下后,蒋纬国装模作样、故作镇定地道:“蔡小姐,你的落花美意,我心领了,但眼下国难当头,我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如果我们有缘的话,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他虽然假模假样地进行推却,但没把话说得太死,故意留了空隙,等着以后再钓。 “不是的!不是的!”蔡文娜立刻面露愧疚和焦急,她很急切地道,“二公子,我知道这样很让你为难,你放心,我只是让你假装是我的恋人…” “嘭!”蒋纬国听到自己心里的梦幻水晶球突然破裂的声音。 “噗!”杨梅在旁边忍俊不禁,很显然,她在嘲笑蒋纬国。 蒋纬国发呆十几秒后,意识到自己丢脸丢大发了,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靠!这小妞过来就是为了逗我?”他气急败坏,但表面上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忍住狼狈和尴尬,“蔡小姐,你什么意思?”他心里愤愤不平,妈的,你说假装才让我感到为难。 蔡文娜神色变得凄婉无比:“二公子,我是杨森的九姨太,你知道杨森的吧?” “知道。”蒋纬国闷闷地回答,这种被人耍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恼火,并且他心里很失落、很嫉妒,因为眼前这个颜值堪比范冰冰的美女已经嫁人了,至于嫉妒,当然是嫉妒那个杨森。经过几个月的补习,蒋纬国对眼下民国的主要大人物还算是清楚的,杨森是四川的一个军阀,中将军衔,第20军军长,该军下辖三个师,驻扎在四川省东部的达县(达州)一带,距离重庆很近。这个蔡文娜是杨森的九姨太,就是他的第九个老婆(第八个妾)。 “我想逃离杨森的魔掌,二公子,请你帮帮我。”蔡文娜眼中闪起泪花,愈发楚楚可怜。 “我怎么帮你?”蒋纬国有点不大乐意,“你既然嫁给了杨森,如果你不愿意跟他过了,就离婚嘛!”他很郁闷,原以为是美女上门示爱,没想到是这种破事,落差太大,因此郁闷。 蔡文娜苦笑:“离婚?怎么离?他是军长,掌管川东七个县,在这七个县境内,他就是土皇帝,他就是王法,哪个县官敢主持我跟他的离婚?” 蒋纬国愈发郁闷:“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这毕竟是你们家的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我一个外人,又不清楚你们家里的情况,怎么好插手?蔡小姐,如果只是你们夫妻俩闹矛盾了,你不要太赌气、太过激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蔡文娜看着蒋纬国,目光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下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始脱衣服。 “….蔡小姐?”蒋纬国瞪大眼,心里在惊呼大叫,“不会吧?太直接了吧?太主动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我知道我很帅,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官二代,对女人吸引力魅力无穷,估计白天我逛街时你在什么地方看到我了,然后对我一见钟情了,所以现在来找我并且准备向我献身,但是,能不能先缓一缓啊?来日方长嘛!不能操之过急的!拜托!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看着呢!我也不好意思对你下手啊!”他脑子里各种猥琐念头犹如开水般沸腾翻涌着。 蔡文娜一件一件地脱掉外套、连衣裙、衬衫、背心,上半身只剩一件半透明丝绸内衣,曲线曼妙的雪白胴体几乎若隐若现,不过,蒋纬国可没有看得流鼻血,他看得内心震颤起来,而杨梅也面露惊讶神色。 蔡文娜露出来的胳膊上、肩膀上、后背上都是斑驳如麻的伤疤,是被鞭子抽的,看得蒋纬国心惊肉跳。尽管这些伤疤都已经快愈合,但不难想象,蔡文娜被鞭打得几乎体无完肤。 “这是闹矛盾吗?”蔡文娜神色凄凉地说道。 “杨梅,”蒋纬国轻声吩咐道,“帮蔡小姐把衣服穿起来。”他脑子里只剩下同情和怜悯。 杨梅走上前,帮蔡文娜把衣服重新穿上。 “蔡小姐,怎么回事?”蒋纬国肃然正色地问道。 正文 第087节 求救(2) 蔡文娜眼中垂泪:“八年前,我在泸县女子中学上学,被杨森看中,他便把我强娶入门,那时候我才十四岁,而杨森都四十五岁了,本来我是死活不同意的,但我父亲…他贪图名利,希望通过我来攀龙附凤,所以把我推进了火炕。杨森这个人,心狠手辣、荒淫无度,八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两个月前,他给我请了一个家庭教师,让我学英语,我…我被迫给杨森做妾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感情,那个英语老师是个男的,他很年轻,很英俊,很温柔,我和他…产生了朦胧的感情,杨森知道了,他把我五花大绑,并且扒掉了我的衣服,只剩内裤内裤,让我跪在庭院里,又让其他妻妾都站在一旁,准备杀一儆百,那天下着大雨,寒风凛冽,我跪在地上,在风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他用马鞭狠狠地抽打我,打得我遍体鳞伤…” 蒋纬国听得十分愤慨:“哪有丈夫这样对妻子的!哪有男人这样对女人的!” 蔡文娜惨然笑道:“他其实原本是要…杀掉我的!要不是姐妹们跪下来苦苦地为我求情,我就要像七姐那样死无葬身之地的…” “啊?”蒋纬国猛地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杨森是四川众军阀里的实力派将领之一,与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王陵基并称为“川军五行上将”。历史上,杨森在抗战里是有不小功劳的,淞沪会战中,杨森的第20军是川军,是地方杂牌军,但却跟中央军德械师精锐第36、第87、第88师以及税警总团并称为“淞沪战场上最能打的五支部队”,三次长沙会战中,他也都有比较出色的表现,打得很顽强勇猛,歼灭日寇上千,但是,杨森此人的品格德行却十分下流不堪,在政治上朝秦暮楚、见风使舵,在私生活上更是荒淫无道、劣迹斑斑。杨森在国军高层里素来以妻妾成群、儿女众多而出名,他光是公开的妻妾就有12人,子女43人,至于其他被他染指但没有名分、不被外界所知的女子,怕是过百。杨森骄奢淫逸、好色如命,并且他的妻妾基本上都是被他用欺男霸女手段强占来的,甚至,他还最热衷喜好干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六妾陈顺容是15岁时被他霸占的,七妾曾桂枝是14岁时被他霸占的,八妾汪德芳是15岁,九妾蔡文娜是14岁,十妾郑文如是17岁,十一妾胡洁玉是14岁,十二妾张灵凤是17岁,并且杨森霸占张灵凤时,他已经在台湾,已经90岁高龄。不止如此,杨森还对妻妾们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必须早起,统一穿军装扎腰带,跑步出操、风雨无阻,吃过早饭后还要学习琴棋书画,一旦有什么差错,就会被他用马鞭抽打,谓之曰“满堂红”(蒋纬国不由得想起了华妃的那个一丈红)。蔡文娜在杨森妻妾里排名第九,她刚才说的“七姐”指的是杨森的第七个妻妾,那位女子叫曾桂枝,原本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被杨森收养,长到十四岁时被杨森强暴玷污并娶进门,后来,杨森把曾桂枝送到上海读书,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曾桂枝跟一位同班陈姓男同学相恋,杨森得知后恼羞成怒并且丧心病狂,命人把曾桂枝和那个陈姓男同学枪杀在荒郊野外,还把两人尸体绑上石头扔进渠江。 蔡文娜的命运跟曾桂枝几乎是如出一辙,都是在十四五岁就被杨森强行霸占了,然后成为笼中金丝雀,接着都跟别的男人产生了第一次情愫,最后都引来了杀身之祸,但蔡文娜比曾桂枝要幸运一点,因为其他妻妾的求情,并且因为她是杨森十二个妻妾里最漂亮的一个,所以杨森最宠爱她(蔡文娜在泸县女子中学上学时就被称为“校花”,另外,曾桂枝的美貌虽然稍不及蔡文娜,但却是杨森妻妾里身材最好的),因此她才大难不死。但是,每每想到曾桂枝的惨死下场,蔡文娜就整天生活在极度的恐惧中,她这天恰好来重庆游玩散心,听说蒋纬国正在重庆,因此想出了一个“利用”蒋纬国来逃离杨森魔掌的办法。当然了,蔡文娜并不是一个人来重庆的,还有两个丫鬟以及杨森派来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她的四个军人。(历史上的蔡文娜在几年后被杨森送到成都大学上大学时再度陷入恋爱,被杨森命人开枪打死。) “这是个什么鸟世道!还有王法吗?”蒋纬国第一次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民国的“乱”,他真的感到愤怒了,“杨森滥杀无辜,居然屁事没有!”客观上讲,杨森也算是一名抗日勇将,但功是功,过是过,并且杨森犯下的不是过,是罪,令人无法宽恕的罪恶暴行。蒋纬国望向蔡文娜,目光温和而坚定,他的内心也是纯净的:“蔡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让我冒充你男朋友,从而迫使杨森放弃你?” 蔡文娜连连点头,目光哀求:“二公子,他什么都不怕,唯一让他怕的就是蒋委员长了。” “我帮你。”蒋纬国点点头,“你想让我怎么帮?” 蔡文娜顿时激动得喜极而泣:“谢谢你,二公子…你…你明天跟我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我们做亲密的样子合影,然后我带回去拿给杨森看,说我和你在交往,他肯定会知难而退的。你是蒋委员长的儿子,他不敢得罪蒋委员长。” “这个办法不错。”蒋纬国点点头。 “这个办法不行。”杨梅开口道,“杨森既然如此狠辣残忍,万一蔡小姐拿着照片找他,他却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把蔡小姐脑袋按在脸盆里淹死,最后把尸体扔进河里,说蔡小姐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的。”她看着蒋纬国,“蔡小姐死得不明不白,而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被杨森杀害的。” 蒋纬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寒而栗:“还真是啊!”蔡文娜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玉脸煞白。“那你说怎么办?”蒋纬国望向杨梅,他发现杨梅考虑问题确实要更周全更详细。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带着蔡小姐亲自上门,在你的监视下,让杨森跟蔡小姐办理离婚,最后你带着蔡小姐离开,蔡小姐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安全。”杨梅说道,“不过,川东七县都是杨森的地盘,他手握一个军,三个师两万多人,你带着蔡小姐上门,万一杨森动了杀机,一不做二不休,你们俩都活不了。” 蒋纬国愈发心惊肉跳:“我靠!那你说到底怎么办?” 杨梅很平淡地道:“这还用说?带着你的部队上门找杨森。他有枪,你也有。” “太夸张了吧?”蒋纬国有点咋舌,他想象那个画面:自己带着浩浩荡荡的上万大军,又是大炮又是坦克,大张旗鼓、大动干戈,杀气腾腾地开到杨森家门口,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画面,蒋纬国光是想想就“醉了”,虽然这个蔡文娜的容貌确实有资格让男人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蒋纬国真这么做的话,用国家的军队给他干抢女人的事,老头子蒋介石知道后肯定会骂死他的,更何况,蒋纬国又不是真的能得到这个蔡文娜。 “不要这么麻烦的。”蔡文娜连连地摆手,“就拍一张合影照片就可以了。杨森再跋扈,他也万万不敢得罪蒋委员长的。” “他当然不敢得罪蒋委员长。”杨梅冷冷地道,“但他杀你灭口却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你死到临头才知道后悔,死了也没法喊冤,而蒋委员长也不会因为一件无头案,因为你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惩处一个堂堂的中将军长。” “这…这…”蔡文娜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顿时惊恐得瑟瑟发抖。 “妈的!这事我管定了!”蒋纬国豪气万丈,同时更是怒不可遏,他骨子里是后世的人,他的思想也是后世的法治社会和男女平等,蔡文娜被杨森强娶入门已经令人难以容忍,而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杨森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并且杀人后毫无后果,这让蒋纬国彻底无法容忍。一个中将军长难道就可以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位卑者的性命真的就这么贱吗?一股愤怒的正义感让蒋纬国决定一定要做回“包青天”。当然,蔡文娜长得如花似玉、美貌无比,也是蒋纬国如此义愤填膺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突然意识到,施利聆是校花,蔡文娜也是校花。 “二公子…”蔡文娜泣不成声,她突然间给蒋纬国跪下来,哽咽道,“谢谢你,谢谢你…” 蒋纬国急忙扶起蔡文娜:“应该的,为弱者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本来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应该做的。蔡小姐,你现在住哪里?” 蔡文娜擦了擦眼泪:“就住在市政府里,我今天来重庆散心的,杨森派了四个卫兵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现在,他们住在外院,我住在内院,所以我才能偷偷地来找你。” “知道了。”蒋纬国点点头,“明天你跟我去南京,我想办法帮你解决,一定帮你解决。” “嗯。”蔡文娜泪水簌簌地点点头,“谢谢你,二公子,谢谢你。” 把千恩万谢的蔡文娜送出门后,蒋纬国关上门,回过头看到杨梅在看着他。“看什么?”蒋纬国满脸的自得和为自己感到自豪的骄傲,“我是不是特正义?我的背影是不是特高大?”他做出一个“思想者”的拳头托下巴动作。 “其实…”杨梅动了一下眉毛,“你何必节外生枝、多管闲事?不就一个女人吗?” “什么叫‘不就一个女人’?”蒋纬国顿时生气了,“世界上哪个人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跟男人一样平等吗?女人的性命难道不是人命吗?不值得珍惜和保护吗?我的杨秘书,你也是女人啊!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她要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侍奉杨森,就不会有危险。”杨梅略有点不以为然,“是她不守妇道在先的。” “我的天!”蒋纬国不只是生气,还恼火了,“她是身不由己被杨森霸占的!这是包办婚姻!她在杨森那里能得到真爱吗?能得到爱情吗?追求爱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女人嫁人应该嫁自己爱的人。亲爱的杨秘书,你不想得到一份真挚的爱情吗?”他对杨梅挤眉弄眼。 杨梅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这个不屑表情随后又变成似笑非笑:“你说得冠冕堂皇,难道还不是因为看她长得那么漂亮,所以才英雄救美?” “靠!”蒋纬国佯怒道,“我是那种好色的人吗?我只是出于正义感罢了!” 正文 第088节 为红颜(1) “蒋纬国,你有没有想过…”杨梅看着蒋纬国,神色很认真地道,“蔡文娜不管怎么说,都是杨森明媒正娶的侍妾,你要帮蔡文娜跳出火坑,哪怕你真没有别的心思,你的行为也会被外界看成是横刀夺爱,风言风语传出去后,再被渲染讹传的话,闹得满城风雨、全国知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负面后果?还有,蔡文娜也没说事成之后对你以身相许呀?” “我亲爱的杨秘书,你在乱想什么啊?”蒋纬国大叫冤枉,“我真的就只想帮帮她而已,没打算索取回报。负面后果?能有什么负面后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不是真横刀夺爱,我只是尽我所能帮助一个可怜女子而已,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夸我的人会超过笑我的人。” 杨梅笑了笑,没说话。 “嗳?”蒋纬国十分惊奇地走上前,“杨秘书,你今晚居然连续笑了两次,真的好少见,虽然都是嘲笑我,但是…我先前好像没看你笑过。其实…”他嘻笑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还有一个酒窝呢!” 杨梅转过身,重新拿起笔:“言归正传,继续说你刚才建议关于加强重庆防空措施的事。” “我靠!”蒋纬国被杨梅一提醒后,拍了拍脑袋,“我都忘了我说到哪里了。”他走过去,凑到书桌前看杨梅写在纸上的东西进行回想。杨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蒋纬国站在椅子后,弯下腰,脑袋伸向桌子,两人头靠头,蒋纬国的脸颊几乎就贴着杨梅的脸颊,场景用后世的一句歌词来形容就是“你的距离和我只差零点几毫米”。很显然,蒋纬国是故意的,他并且还不小心“蹭”了一下杨梅的脸颊。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房间里突然陷入黑暗。 蒋纬国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在心里大叫:“怎么停电了?妈的!重庆市供电局局长是谁?叫他立刻滚过来!老子要重重地奖赏他!停得太他妈的及时了!” “你的眼睛可以像猫那样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黑漆漆的房间里,杨梅问道。 “…不能。”蒋纬国有点哑然。 “那你还保持这个低头看字的姿势?” “靠!”不良居心被揭破的蒋纬国在心里暗暗地恼火一声,然后干笑道:“我不是还没回过神来嘛…”他同时惊喜地发现,杨梅并没有起身离开房间去隔壁她的房间。“杨…秘书,你是哪里人啊?”蒋纬国试探着跟杨梅搭讪。 “杭州人。”杨梅回答道。 “好地方!”蒋纬国连连称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你一个女生为什么参军啊?” 杨梅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有个哥哥,叫杨柳,是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生,十年前,他跟众多黄埔生一样,参加了龙潭战役。黄埔军校建校以来已经招生十三期,第五期毕业生是目前还活着的里最少的,因为光是在龙潭战役中就战死了五百多人,包括我哥,他死在了死在了栖霞山争夺战中。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那年我十三岁,无依无靠。龙潭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年,夫人(宋美龄)跟委员长结婚,夫人她看到很多黄埔第五期学生的家眷遗属都因为失去家中支柱而生活艰辛,因此收养了很多未成年的烈士遗孤,包括我在内,我非常感激她,后来我听说她遭到一场未遂刺杀,被惊吓得流产,我就参军了,报名侍卫队,我想保护夫人,报答她的恩情。”龙潭战役是国民革命军在北伐战争中的一场重要战役,爆发于1926年夏秋,此战的胜利彻底奠定了国民党实质性统一中国关内南方地区的基础,并且,此战也十分惨烈。 “哦…”蒋纬国点点头。 “结果在即将正式被编入侍卫队的时候,却被她派来保护你。”杨梅笑起来,但蒋纬国看不到她的笑容,但看到她的眼睛在闪亮。 “不一样吗?”蒋纬国有点郁闷,“你保护好我,不照样能报答我妈么?” “是,是。”杨梅说着,同时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蒋纬国很想在这一刻上前拉住杨梅并且来一句:“我怕黑,你晚上就留在这里陪我吧!”但他有贼心没贼胆。看着杨梅出门离去,蒋纬国懊恼不已:“难怪人家说泡妞的三大法则是,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妈的!老子太衰了!” 次日清晨,蒋纬国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门就被呯呯敲响了。一边打哈欠一边打开门,蒋纬国看到蔡文娜神色紧张地站在外面。“二公子…”蔡文娜身体微微发抖,“他们催我回去。” 蒋纬国看着蔡文娜身边还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女生,眉清目秀的,应该就是她的丫鬟。蔡文娜带着两个丫鬟一起来找蒋纬国,是因为不愿意把她们赶回杨森那里,因为按照杨森的暴戾残忍的性格,蔡文娜跟蒋纬国“私奔了”,说不定他会把怒气发泄在这两个丫鬟的身上,两个丫鬟必然凶多吉少,同时,蒋纬国瞪大眼,看到蔡文娜手边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是蔡文娜跟杨森生下的女儿,也是她此时唯一的孩子(历史上蔡文娜后来还生下一个孩子)。 “知道了。”蒋纬国点点头,然后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杨梅,起床了没有?” “起了。”杨梅推开门,看来她早起了。 “走吧!”蒋纬国耸耸肩,他此行只带了杨梅一个侍卫,因为他故意想制造“二人世界”。 没洗脸没刷牙没吃早饭,蒋纬国直接带着杨梅、蔡文娜以及蔡文娜的女儿、两个丫鬟,抬腿走人,离开市政府。到门口时,蒋纬国见四个膀大腰圆的军人站在外面,腰间都有手枪。 “九姨太…”为首一个小军官十分惊愕地看着蔡文娜以及蔡文娜身边的蒋纬国,“你该跟我们回去了…” 蒋纬国像高衙内那样流里流气地搂住蔡文娜,实际上,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告诉你们杨军长,我对蔡小姐一见钟情,蔡小姐也对我芳心相许,所以蔡小姐就不回去了。”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暗暗叫苦,妈的,这事被老头子知道,肯定被骂死。 四个军人先是吃了一惊,都不敢相信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勾搭“川东王”杨森的女人,随后齐齐勃然变色。“日你先人板板的!”小军官黑着脸喝骂道,“小子,你找死啊?” “怎么回事?”一小群人从市政府外走过来,为首的是来上班的李宏锟。 “李市长!”那个小军官讥笑道,“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勾搭我们军座的九姨太!你说,他是不是活腻歪了?” “李市长,”蒋纬国不得不硬着头皮装纨绔子弟,“我跟蔡小姐相见恨晚,所以…情不自禁、私定终身,我现在想带她回南京…” 李宏锟先是瞠目结舌,随后暗暗叫苦,他很清楚,杨森是川东七县的土皇帝、地头蛇,而蒋纬国则是堂堂蒋二公子,两人哪个都不好惹,偏偏这种俗套的烂事就发生在他的地盘里,让他陷入了里外不是人的处境里。“这个…”李宏锟苦不堪言,他看到杨森那四个部下已经开始掏枪,急忙呵斥道,“不许掏枪!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指着蒋纬国,“他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子!” “什么?”四个军人都吃了一惊,继而也齐齐变色、暗暗叫苦,没想到对方来头更大。 “就这样吧!”蒋纬国搂着蔡文娜继续往外走,同时看着那四个军人,“回去告诉你们杨军长,我蒋纬国跟蔡小姐情投意合,希望他能成全我们,谢谢…”他虽然后台全国第一硬,但确实干不出这种抢人老婆、寻花问柳的事情来,因此做贼心虚。 在蒋纬国一行人走出十几米后,“等等!”那个小军官突然喊一声,然后带着三个手下跑上来,继而扑通一声跪在了蔡文娜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九姨太,我求求您大发慈悲,行行好,跟我们回去吧,不然军座非杀了我不可!我家里还有六十岁老母亲和三个孩子呢…” 蒋纬国无语地看着这个小军官,郁闷不已:“坏人在求饶时怎么都是这个台词?” 蔡文娜面露不忍和迟疑神色,她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愈发紧紧地拥搂着蔡文娜,同时用眼神鼓励她:“为了你的自由和幸福,跟我走!”他继续迈开脚步。 “二公子!”小军官开始哀求蒋纬国,“您行行好!你要是把九姨太带走,军座他真的会杀了我的!求求您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关我屁事!”蒋纬国冷哼一声,他睬都不睬。 “二公子!”小军官脸色发白地站起身,追上来,然后咬牙,“横竖都是死!格老子的!老子拼了!”他没敢掏枪,空手扑上来试图抢人,那三个士兵也一起扑上来,想硬抢蔡文娜。 “杨秘书!”蒋纬国寡不敌众,急忙求救。 杨梅又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蒋纬国,然后出手帮忙。 蒋纬国顿时目瞪口呆,因为杨梅空手搏击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并且力道十足,虎虎生风、拳拳到肉。蒋纬国还是第一次看到杨梅真正出手,四个军人被她在十秒内全部撂倒了,并且个个都是“一招秒杀”,其中两人被她左右开弓地用两手手刀劈在了肩膀上,硬生生地劈断了锁骨,同时飞起两脚,一脚一个地踹在另外两人的左腿膝盖上,“咔嚓”“咔嚓”两声清脆响让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那两人的左腿本来都是正常的“(”形,被杨梅踹裂了髌骨,变成了向后凹陷的“)”形。四人倒在地上,两个断臂两个断腿,一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行了!你们这样子就可以回去交差了。”杨梅面不改色气不喘。 蒋纬国看到市政府外面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急忙低头离去。 正文 第089节 为红颜(2) 坐上船离开重庆后,蒋纬国顺流而下,抵达武汉,然后给在洛阳的蒋介石发去了一封措辞忧国忧民、动机冠冕堂皇的电报: 父亲,中日大战已为期不远,若战事一开,国军初期抗敌时,在沿海地区和平原地区必难以抵御日军机械化部队,国府唯有西退,方能坚持奋斗、长久抗战。西部诸省,以川省最宜作为抗战大后方。川省一百二十县,坐拥天府沃土、千里平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此时四川省共约5400万人),产粮积广、资源丰富,且川省以盆地为主,群山环抱、易守难攻。然而时至今日,川省仍是军阀割据、独立成王,对中央阳奉阴违,导致中央政令军令在川省裹足难通。对日作战,艰苦卓绝、持久漫长,前线重要,后方也一样重要,中央若还不整顿川省军政,届时华北华东华南一失,中央将无路可退,甚至,川省军阀若再与日寇暗通曲款,外寇内贼联合侵犯,中央将腹背受敌、危如累卵。因此,我申请我部试探性地进入重庆地区,一是威慑川省军阀,敲山震虎;二是抢占入川必经之地,确保抗战一起,川省不会自顾私利、闭关排外,阻塞中央撤入川省之通道,堵绝国府之唯一生机后路;三是控制住川省东出通道。 蒋纬国发出这份电报时其实颇为惭愧,因为他在电报里说了四川省“很多坏话”,其实,历史上的抗战里,四川省是为抗战做出贡献最大的一个省,国民政府的财政开支有三分之一来自四川省,抗战的人力有五分之二来自四川省,累计有350多万四川男儿走上抗日战场(有的是军人,有的是民工),为了抗战胜利,四川人战死26.4万人,负伤35.6万人,另有2.6万失踪。四川省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位居全国各省之首。蒋纬国(孟翔)对四川省、四川人是怀着崇高敬意的。 蒋介石在短短十分钟后就回电:批准。 如此快速,让蒋纬国倒发了一下楞,没想到蒋介石效率这么快。 蒋纬国当然不知道,蒋介石其实早就打起了四川省的主意。 这几年来,蒋介石一边忙着“剿共”一边也在认真思考以后如何对付日本人大举侵略的这个重大问题,九一八事变更是刺激了蒋介石的这个战略打算,他也已经看中了四川省的诸多优势。红军展开二万五千里长征时,蒋介石一路追杀一路也是驱虎吞狼,借以假道伐虢,从而一石二鸟,让红军跟西南军阀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坐收渔利。去年三月份,蒋介石打着督导剿匪的旗号前往重庆,进行了题为《四川省应作为复兴民族之根据地》的公开演讲;八月份,蒋介石在峨眉山组建军官训练团,又重申了这个思想观念;十月份,蒋介石在成都作了题为《建设新四川省的根本要道》、《四川省治乱为国家兴亡的关键》的演讲;今年年初,蒋介石成立了一个“国防设计委员会”,专门设计中日开战后的国防战略,同时让参谋本部拟定了初步的《国防计划大纲草案》,该草案里有这样的内容:“…以四川省为作战总根据地,长江南以南京、南昌、武汉为作战根据地,长江北以太原、洛阳、西安、济南为作战根据地。…”真实的蒋介石当然不是某些宣传书里的那个“麻木不仁的糊涂虫”,他在抗战准备上是很有清醒认识和敏锐远见的。只是,蒋介石真的想把手伸进西南四省(四川、云南、贵州、西康),也没有那么容易,虽然贵州省已经被他拿下,但川黔康三省却是抱团取暖,联合对抗蒋介石。蒋介石早就想对川黔康三省正式下手,特别是重中之重的四川省,只不过他一时间分身乏术,眼下,蒋纬国自觉自发地跳出来想帮父亲“试试水深”,蒋介石当然不会反对,并且很支持。 呆在武汉没回南京的蒋纬国立刻拍了封电报给杜聿明,让他带着第918团从南京乘船,前往重庆。为防止会暴露实力,蒋纬国细心地吩咐杜聿明“新式坦克只需要带十辆一号坦克以及一辆三号坦克就可以了”。 看着身边的蔡文娜,蒋纬国暗暗苦笑:“妈蛋的!老子还真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12月4日上午,蒋纬国在武汉等来了第918团的运输舰船,足有十多艘,一半是海军舰船,一半是花钱租来的民用船运公司的船舶。船队所到之处,江两岸观者如云、喝彩迭起。蒋纬国是在9月18日组建了第918团和第128团,眼下已经过了两个半月,两个团的基础本就是中央军精锐税警总团,清一色的老兵,而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个个都是练兵好手,加上蒋纬国的“重要指导”,因此两团堪称是“精锐里的精锐”,并且因为蒋纬国这个财神爷,武器装备也是整个国军里最顶级的,普通士兵一人一支步枪一把手枪,齐崭崭铮亮的德式m-35钢盔、仿德式军服、帆布式军鞋、绑腿、武装带、防毒面具、铝制饭盒、铝制水壶、干粮袋,至于火力方面,达到一个班一挺轻机枪、一个排一挺重机枪、一个连一个迫击炮排的水平。这么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自然“拉风无比”,看得百姓们鼓掌叫好,看得沿途友军部队眼红无比。 武汉曾家湾码头,踏上岸的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军官又兴奋又不解:“建镐,校长让我们带部队去重庆干什么?”蒋纬国姓蒋名纬国,原本没有表字,为了适应眼下国情,蒋纬国就把他的幼名“建镐”作为他的表字。跟蒋纬国熟识的人都称蒋纬国为“建镐”,蒋介石称他为“纬儿”,宋美龄称他为“纬国”,不认识或刚认识的人都客气称他为“二公子”,跟他关系非常好的人称他为“纬哥”(虽然蒋纬国不承认这个称呼)。 “服从命令就可以了。”蒋纬国笑了笑,“你们自己想,肯定能想得出来的。” 齐学启说道:“重庆可是四川军阀的地盘啊,我们这样过去,他们会放行?” “这就是校长的目的!”杜聿明似乎顿悟了,“派我们进驻重庆,打开入川通道!” 廖耀湘点点头:“不错!四川省虽然名为中华国土,实质上一直是刘湘等人的私人领地,中央的政令军令在四川省境内始终无法畅通运行,校长也该正式整顿四川省了。我们这个团,就是用来进行试探的。” 孙立人意味深长地问道:“如果当地川军不让我们入川呢?” 杜聿明几人都看向蒋纬国。 蒋纬国笑起来:“笑话!我们是中国军队,中央政府派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名正言顺地、正大光明地去哪里,地方政府凭什么阻挡?莫非想造反?如果是造反,那我们就出师有名了,直接打他们!” 杜聿明几人都会心而笑。 谈笑完,蒋纬国带着杨梅、蔡文娜、蔡文娜的女儿杨小婕、蔡文娜的两个丫鬟,登上杜聿明几人乘坐的一艘海军炮艇。看到蔡文娜,杜聿明几人都眼睛一亮,继而啧啧感叹。“纬国老弟,难怪你赖在武汉不肯回南京,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佳人相伴啊!”杜聿明几人打趣道。 蒋纬国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杜聿明几人都露出一种根本不相信以及“男人嘛,大家都懂得”那种心照不宣的表情,但他们同时看到蔡文娜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顿时又感到疑惑,不过毕竟不方便问得太清楚。 当蒋纬国把蔡文娜四人安排在炮艇里的一个单间里时,蔡文娜用微微发抖的手拉住了蒋纬国:“二…二公子…你…你真的带这么多部队去找他?”她几乎不敢相信。女人,自然都希望自己越被男人重视越好,虽然蒋纬国跟蔡文娜并不是情侣关系。蔡文娜看到蒋纬国“从南京调来了几千人马,满船都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士兵,还有一辆辆坦克、一门门大炮”,她没有感到感动,而是陷入恐惧中,因为蒋纬国的排场实在太大了。“为了抢自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出动一支军队”,蔡文娜愈想越惊恐不安,她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蒋纬国看着蔡文娜,深情地道:“为了陈圆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开关引入清军;为了争夺美女海伦,十万希腊大军攻打特洛伊城;今天,我蒋纬国为了你,率五千精兵入川,攻打杨森。” 蔡文娜顿时脸都吓白了。 “噗嗤!”杨梅在旁边忍俊不禁。 “开玩笑的啦!”蒋纬国笑起来,“我们到重庆是有任务和目的的,只是顺手帮你一把。” 蒋介石命蒋纬国率第918团入川是出于多层考虑的。想收服四川省诸军阀,武力解决是下下策,劳心伤神、耗时费力,最好的办法是先行试探,如果有哪只出头鸟冒出来,那就杀鸡儆猴,同时敲山震虎。中央军进入四川省,对于四川省诸军阀来说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但是,蒋纬国的第918团在名义上是一个团,不是一个旅、一个师、一个军,蒋介石派区区一个团进入四川省的边缘地区重庆,手段“比较温和”,不会太刺激到四川省诸军阀,然而,蒋纬国的这个团“严重超标”,进攻不敢言胜,防守绰绰有余,所以这个团不会肉包子打狗。 傍晚五点,运载着第918团5000余官兵的船队抵达距重庆市城区五十多公里的江北岸鱼嘴镇(第918团实际有14000余人,第128团实际有16000余人,扣除六个“隐形步兵营”,第918团还有7000多人,第128团还有8000多人,但第918团来重庆时没有携带全部坦克,留下了一千来人,还有狙击手在受训,所以此时来重庆的官兵共5000余)。部队离船上岸时,蒋纬国接到了蒋介石的电报,蒋介石此时已经在西安了。 在这个下午,因为张学良和杨虎城“剿匪不力”,所以蒋介石从洛阳乘坐火车前往西安,下榻在临潼华清池。由于焦躁、轻率、过分自信,蒋介石只带了一支卫队和大批的军政高层,没有带军队,就去了西安。 接到蒋介石的这封电报,蒋纬国心头猛地一沉,他知道,西安事变还有八天就爆发了。 怎么办?怎么办?干涉?还是不干涉?蒋纬国思绪翻涌、心乱如麻,毕竟时间不多了。 “建镐!”杜聿明大步走过来,“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就地安营扎寨过一晚上,还是直接连夜开赴重庆?哦,我已经给重庆市市长李宏锟将军发去电报,提前告诉他,我们是奉委员长命令进驻重庆的。” 蒋纬国苦笑道:“光亭大哥,你才是团座,我只是第一营的营长,该做决定的人是你呀!” 杜聿明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则暗想道:“废话!谁不知道你才是这两个团的真正主人?” “兵贵神速。”孙立人走过来说道,“区区五十公里,又有公路又不是战时,部队也有很多汽车,一个急行军,不需要多久就到了。相信四川省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地头蛇已经知道我们要来重庆,我们不快点长驱直入、立稳脚跟,难道等着人家闭门谢客吗?到时候,我们被堵在重庆大门外进不去,完成不了委员长的任务先不说,光是我们团的脸就算是丢光了。” “抚民兄言之有理!”杜聿明表示赞同,然后望向蒋纬国“征询意见”,“建镐你看呢?” 蒋纬国无奈地道:“走吧!出发!记得不要扰民。” 车灯如星、车声如雷,全团五千多官兵顺着江北岸公路,飞沙走石地开向重庆市城区。 正文 第090节 山城 李宏锟算是彻底地慌了手脚,他虽然是陆军中将,但就是一个市长,没有军权和实权。李宏锟是四川内战中“被淘汰出局”的失败者,所以当这个有名无实的重庆市市长,四川省众军阀让他当这个市长,一方面是让他混日子混口饭吃,一方面是让他做四川省的“看门人”,万一有什么情况,第一个死的是他,或者,第一个被扔出去背黑锅当替死鬼的也是他。眼下,李宏锟不由得摇头苦笑,他真心觉得几天前到重庆“微服私访”的蒋二公子蒋纬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瘟神,先是在他地盘里“拐跑了”杨森最宠爱的九姨太,为此,杨森已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并声称“早晚要给他好看”,接着,这个蒋纬国又带着几千人马明火执仗地回到重庆,此举分明就是中央军要跟川军彻底撕破脸的前兆。李宏锟算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 李宏锟手上有一支部队,重庆市保安团,两千多人,都是新兵,大部分成员是收容来的地痞流氓、无赖混混,装备极差,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按道理,李宏锟应该执行此时“四川王”刘湘的命令,阻挡蒋纬国入城,并且刘湘等川军高层也已经发来电报,声称各路援军马上就到,但李宏锟没想到蒋纬国来得这么快,披星戴月地赶来了,让他措手不及。李宏锟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忠于刘湘,阻挡蒋纬国入城,二是“顺应大义”,投靠中央,热烈“欢迎”蒋纬国入城。李宏锟仅仅思考了一分钟就决定选择第二个,因为他根本没法阻挡蒋纬国。 “二公子,你怎么连夜来了?太突然了,我和诸位同僚都来不及组织一个欢迎仪式啊!”重庆市郊区的入城通道边,李宏锟带着一群从被窝里叫醒的重庆市政府官员们,脸上堆满了光彩照人的笑容,“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真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打搅李市长您和诸位了。”蒋纬国也笑容可掬,“军令如山嘛!纬国既是党国军人,自当遵从上峰命令。根据我父亲…根据蒋委员长的命令,我团从即日起,进驻重庆,负责重庆的城防事务。以后,我们要给李市长和诸位添麻烦了,还望不要介怀啊!” “哪里!哪里!”李宏锟连连道,“分内之事,谈何麻烦!二公子,快请入城。” “不!不!”蒋纬国坚定地摇头,“部队入城的话,岂不是打搅民众、糜烂地方?我们就驻扎在城外。部队所需要的粮食、生活用品等日常开销,我们也会用军费跟重庆市政府或重庆百姓们按市场价购买,绝不会违纪扰民。” “肯定的!肯定的!”李宏锟再次连连道,“二公子乃委员长之子、党国青年后起之秀,自然统军有术、练兵有方,贵部必能与山城百姓和睦相处、军民一体…”他满口的恭维词汇,因为他知道,自己“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等于表明自己已“背叛四川、投靠中央”的立场,以后想过上太平日子,肯定要跟这个蒋二公子好好地亲近亲近。 把李宏锟等政府官员打发回城后,蒋纬国跟杜聿明、孙立人等人迅速展开调兵遣将。 摊开一张重庆市地图后,孙立人显得胸有成竹地指点江山;“我部虽然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但毕竟人数有限,所以如果川军真的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扑我部,我部必须做好战备措施。首先,我部不能与川军在城外野地展开野战或阵地战,其次,时间有限,刚才听李宏锟的意思,刘湘等人已经率部回援重庆,因此,我部应集中兵力,决不能犯分散兵力的错误,重点是把守鄂西通往重庆的咽喉要道,即塔子山、盘龙山这两个长江南北岸的制高点,只要我部占领此二地,既可确保中央军主力随时能进入重庆,也能占据地理优势,不被川军驱逐出重庆,三来可扬长避短,用炮火居高临下地压制住重庆全城,四来背靠长江,有利于得到海军舰队的援助,无论是占据登陆场等待后续部队从长江上岸,还是乘坐海军舰队撤离,都是游刃有余的。” “抚民所言甚是,此方案确实是面面俱到。”杜聿明、齐学启、廖耀湘都表示同意。 蒋纬国笑着看着孙立人,这个海归派精英此时总算得到了实战机会,自然是兴奋难耐,估计他早就提前研究过战斗方案了。 “建镐,你的看法呢?”杜聿明这个上校团长再次对蒋纬国这个上尉营长“不耻下问”。 蒋纬国无奈地道:“副团座的方案非常好,既然诸位长官都同意,我当然也赞同了。” 齐学启也很无奈:“我们真的要跟川军开战么?” “应该不会的。”廖耀湘说道,“我们毕竟是中央军,又是奉校长命令进驻重庆,可谓出师有名,刘湘如果明火执仗地对我们下手,那跟叛国有何区别?刘湘等人虽然跟中央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军官们都表示赞同,估计不会真的开战,但也不排除有万一情况。商议好部署方案后,众人带着部队投入预定驻扎地,也是万一开战后的阵地,杜聿明和廖耀湘带着一半兵力驻扎江北岸的塔子山,孙立人和齐学启带着另一半兵力驻扎在江南岸的盘龙山(齐学启跟孙立人是清华大学同学,也曾去美国学习军事,同样是一位海归派精英,齐学启和孙立人关系极好)。五千官兵齐动手,挖掘战壕、构筑工事、搭建营房,顿时忙得热火朝天。而塔子山的团部里,蒋纬国则闷闷地坐着发呆,他肯定是不需要亲自干活的,而杜聿明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蒋纬国此时想着正在千里之外的西安的老爸蒋介石。 要不要干涉即将爆发的“西安事变”?蒋纬国心烦意乱。 最近半个月来,蒋纬国一直思考着这个重大问题,但此时在仔细一想后,他心头一惊,他发现,自己此时其实已经无法干涉了,毕竟蒋介石已经“自投罗网”了,假如蒋纬国现在发电报提醒蒋介石“张学良和杨虎城居心不轨”,蒋介石也来不及逃跑了,他如果试图逃跑,说不定会导致张学良和杨虎城提前动手,那时候,“西安事变”就会是另一种模式,一切就都变了,变成连蒋纬国也完全没数的未知方式和不能预测的发展趋势。历史上的“西安事变”,蒋介石没死,而眼下,说不定被蒋纬国“一搅和”,搞得蒋介石在新的“西安事变”里丧命,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蒋纬国算是彻底闯下了弥天大祸。另一方面,蒋纬国同时顿悟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蝴蝶效应:如果他干涉“西安事变”,那么,张学良和杨虎城就没法扣押蒋介石,蒋介石洞悉张杨二人的图谋后,肯定调遣嫡系大军把东北军、西北军连同红军一起镇压剿灭,到时候,西北地区的内战就会全面升级,结果就彻底变了,带来的各方面影响更是无法预测,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和影响,有一件事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历史会从此面目全非,蒋纬国在抗战还没开始就丧失了他的最宝贵的“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能力”,抗战会因为时间和局势的变化而完全是另一个模式。 想通这一层关节后,蒋纬国叹口气,最终决定对“西安事变”袖手旁观。 蒋介石派蒋纬国领兵进驻重庆,这事在第一时间就被四川省主席刘湘等川军高层获悉。此时的四川省共有六大实力派将领,分别是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王陵基、杨森、潘文华,前五人并称为“五行上将”,历史上在刘湘去世后,潘文华补入其中,仍然维持“五行上将”。六个将领里,杨森占据川东一带,刘文辉占据川西藏东一带(当地在1939年被建为西康省),最肥沃富庶的成都平原自然是刘湘的领地,邓锡侯、王陵基、潘文华等人分别在川北、川南等偏僻地方各占一块地盘,另外还有田颂尧、刘成勋、赖心辉、刘存厚等其他几个实力较弱的军阀。眼下的四川省堪称是中国的缩小版,“军阀林立、割据一方”,刘湘虽是四川省主席,但他就像蒋介石没有实质性统一中国那样也没有实质性统一四川,他只是四川省众多军阀里实力最强的,其他军阀只在名义上服从他,所以刘湘这个四川省主席职务相当于“武林盟主”。获悉蒋纬国率军开进重庆,刘湘等人十分吃惊,一方面命令地盘最靠近重庆的杨森对其进行严密监视,一方面从川西、川中、川北、川南调遣部队向重庆开进,同时反复打探蒋纬国的虚实。重庆市市长李宏锟虽然“开门揖盗、投靠中央”,但也不敢彻底跟刘湘等人一刀两断,所以暗中把蒋纬国部队的情况告诉给刘湘等人。刘湘等人很快就确定了,开进重庆的蒋纬国部队“只有一个团”,顿时都如释重负,因为国军一个团基本上是一两千人。“区区一两千人,不可能敢孤军深入,进入四川省核心地区,蒋纬国应该只是老蒋派来试探我们的,接下来的重点,是提防老蒋还有没有再派后续主力部队也来重庆,如果老蒋玩弄白衣渡江的鬼蜮手段,在蒋纬国后面又派了一个旅或一个师过来,就真的要不得不防了。”刘湘对心腹们这样说道。 当然了,刘湘等人做梦也没想到,蒋纬国这个团只开来了“不到一半人马”,但却足有五千余人。李宏锟只知道蒋纬国的部队叫“第918团”,并不知道该团具体有多少人,从而造成了刘湘等人的低估。因为刘湘等人基本没把蒋纬国当回事,他们只是担心蒋纬国后面的蒋介石,所以第918团在重庆没遭到攻击。实际上,刘湘虽然很想拔掉蒋纬国这根“肉中刺”,但他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一来蒋纬国这个团拥有中央军的正统名分,二来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攻击蒋纬国部队的性质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因此刘湘等人迅速取得统一意见,只要蒋介石不继续往重庆增兵,蒋纬国这个团进驻重庆的事,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去年,蒋介石的“当代诸葛亮”杨永泰已经通过一系列策略和计谋,成功地把中央嫡系势力渗透进了四川省,所以刘湘等人此时确实不敢“动”蒋纬国。 蒋纬国和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人在重庆安营扎寨后,枕戈待旦地等了两三天,发现局势风平浪静,川军并无太大动静,只有两个师开到了靠近重庆的泸州和内江,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了,刘湘等川军高级将领还给第918团发来慰问电报,并派人送来一些猪肉咸鱼之类的劳军慰问品。 松口气后,蒋纬国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建设重庆战时防御体系”的重要工作,他先向蒋介石申请了两百万元法币的经费,自己也掏了不少腰包,然后以第918团和重庆市政府为动员力量,开始在重庆展开了一系列措施。首先,蒋纬国跟李宏锟一起研究,把重庆市城区细细地划分为十七个区,每个区挖掘一两条大型防空洞;同时,派遣人手在重庆市四周郊区寻找适合建立机场、设立防空炮阵地、设立空袭预警站的地方,并且还让重庆市政府从现在开始就对重庆市居民展开防空知识的宣传和普及。后来的战争事实证明了,蒋纬国此时未雨绸缪的举措堪称善莫大焉、造福万民,重庆市百姓为感谢蒋纬国还特地给他竖立了几座雕像。 正文 第091节 风波(1) 蒋纬国忙着干正事的同时,准备顺手帮蔡文娜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走吧!我们去达县(后世达州市达川区),拜会一下杨军长。”蒋纬国对蔡文娜说道。杨森盘踞川东七县,分别是达县、通川、大竹、开江、宣汉、渠县、万源,其军部驻于达县。 蔡文娜仍然像受惊了的小猫,因为她对杨森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换成她一个人,她肯定万万不敢再去见杨森,但现在有蒋纬国“撑腰”,受到蒋纬国的鼓舞,她也有了勇气,坚定地点点头:“嗯!二公子,谢谢您。” “你就这样去?”杨梅看着准备开汽车就去达县的蒋纬国。 “不然呢?”蒋纬国有点纳闷。 “起码把你的第一装甲营带去吧!”杨梅感到无奈,“达县是杨森的核心地盘,驻扎着他的上万人马,你就带着营部警卫排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他不敢动我吧?”蒋纬国对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 “基本不敢。”杨梅道,“但是,万一呢?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营座!”第一装甲营副营长赵志华说道,“我们全营兄弟跟你一起去,既能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也能顺便对全营进行一次长途拉练演习嘛!坦克老是在训练场上开,开不出实地野战能力的,必须要去野外好好地练一练,正好这就是一个机会。” “你开什么玩笑?”蒋纬国又好气又好笑,“从重庆去达县,来回五百公里,我们那些坦克还不开得报废?万一在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半路抛锚,怎么办?都没法回厂维修。” 赵志华笑着道:“又不是马不停蹄地开过去,我们一路上开开停停,更何况营部维修队是拥有野外修理坦克的能力的,再说了,战场上不就这样吗?条件越困难、越艰苦、越复杂,才能锻炼出部队的真正野外作战能力。谁规定,在实战中坦克就不需要连续开五百公里的?” 蒋纬国想了想,他承认,赵志华说的有道理。 于是,蒋纬国带着整个第一装甲营的两千多官兵,乘坐着40多辆坦克、50多辆装甲车和装甲汽车、100多辆汽车和摩托车,以军事演习的理由,浩浩荡荡地开向位于重庆东北处二百多公里外的达县。“嚣张!真他妈的嚣张!”蒋纬国看着自己部队的铁甲长龙,大发感慨,他又看看身边的蔡文娜,暗暗苦笑,“我还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大动干戈、大张旗鼓了!” 两天后,蒋纬国在达县正式见到了杨森。 杨森今年五十三岁,身材瘦小结实,脑袋犹如同杏仁般“中间圆,两头尖”,留着一撮希特勒式的小胡子,五官紧绷,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但他毫无文人儒雅气质,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凶悍暴戾气息。听说蒋纬国带着蔡文娜上门来找他,杨森几乎气炸了肺,当场就狠狠地把前来汇报此事的心腹副手、第20军第134师师长夏炯抽了几个大耳光(历史上,奉杨森之命开枪打死蔡文娜的就是夏炯)。“格老子的!欺人太甚!”杨森暴跳如雷,“这个小龟儿子!拐我女人的事没跟他算账,居然还敢上门来跟我耀武扬威!他真以为他老子是蒋秃头,我就不敢杀他?我日他先人板板!” “军座!冷静啊!”夏炯一边捂着脸一边连忙道,“蒋纬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带着部队来的,起码两千人,并且还有很多坦克和装甲车。” “什么?这个小龟儿子的居然带坦克和装甲车来?”杨森愈发恼怒,但他也非常清楚,他不能杀蒋纬国,他也杀不了蒋纬国,因此尽管对蒋纬国深恶痛绝、恨之入骨,但他不得不忍住怒气,前去迎接。 在达县的城外郊区,杨森脸色铁青地“迎接了”开着坦克上门拜访的蒋纬国。 “杨军座,您好!”蒋纬国从充当营指挥部的三号坦克上跳下来,主动向杨森敬礼。 杨森两眼几乎是目露凶光地看着蒋纬国,接着又用近乎吃人的眼神盯着蒋纬国身边的蔡文娜,蔡文娜吓得躲在蒋纬国身后。“蒋二公子…”杨森冷冷地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蒋纬国笑了笑:“没什么事,部队演习,路过这里,杨军座是川东七县驻军的最高长官,纬国自当登门拜访、以合礼节,打搅之处,还望杨军座多多包涵。” 杨森脸色紧绷地冷哼一声。 蒋纬国又笑了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一下杨军座。杨军座,我…”他觉得开口好艰难,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我…我与蔡小姐一见如故、情投意合,还望杨军座您…您能成全我们。” 杨森险些当场拔枪,但蒋纬国身边的赵志华、杨梅、竺培风、姚金河等人都如临大敌,一个个都子弹上膛,并且几辆坦克的坦克炮也都指向杨森等人。强行忍住心头的极度恼恨和深感奇耻大辱的怨毒,杨森目光阴狠地看着蒋纬国,讥讽道:“蒋二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特地带着这么一大堆人马来我这里,又是大炮又是坦克,排场可真大啊!为了一个女人,犯得上这么兴师动众吗?蒋二公子你一个人来就不行了吗?莫非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得罪堂堂蒋二公子以及蒋委员长?” 蒋纬国觉得杨森这番话“很耳熟”,想了想,他才想起来,杨森这番话酷似后世电影《无极》里的王对北公爵说出的那段台词。谢霆锋饰演的北公爵为了抢夺张柏芝饰演的倾城王妃,率领几万大军包围王城,被王讽刺一番。蒋纬国越想越觉得自己此时行为跟北公爵一模一样。 当然了,面对杨森的讥讽,蒋纬国无言以对,只能厚着脸皮地干笑两声。 “行,你可是堂堂的蒋二公子,既然你看上她,我只能让给你了。”杨森阴阳怪气地道,随后恶狠狠地看着蔡文娜,“走啊,我们离婚去。恭喜你啊,高攀上蒋二公子了,以后就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媳妇了!蔡小姐,希望你以后念在我们俩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多多提携我杨某人啊!”他神色森然而阴鸷。 蔡文娜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蒋纬国握住蔡文娜的手,一方面是安慰她,一方面是在杨森面前“秀恩爱”。 杨森脸上黑气翻滚,眼中杀机毕现。 半小时后,蒋纬国带着蔡文娜与杨森一起前往达县民政处,办理了离婚证。为防意外,蒋纬国直接开着坦克入城,穿过达县城区大街抵达民政处门口。虽然孤胆深入虎穴很有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但蒋纬国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因此虽然这么做相当的张扬,但他只能这么做,毕竟达县内外都是杨森的人马。办理好离婚证后,蒋纬国立刻带着蔡文娜乘坐坦克一溜烟离开,蔡文娜在杨森家里的那些衣服、首饰、钱财等身外之物都统统抛弃不要了。 “二公子…谢谢你…”蔡文娜两眼含泪地看着蒋纬国。 “应该的,应该的…”蒋纬国笑了笑,他心里暗想道,妈蛋的,希望老头子不要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个想法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啊。 回到重庆的部队驻扎地后,蒋纬国怀着很恋恋不舍的心情跟蔡文娜正式分离。“蔡小姐,你现在自由了,去…去寻找你的幸福吧!”蒋纬国笑着说出言情剧里备胎男配角的经典台词,“祝你跟那个英语老师…嗯,白头偕老、幸福美满。”他又拿出一张一千元法币的支票,“这点钱算我帮你的。” 蔡文娜没有拒绝蒋纬国的这笔钱,因为她逃出杨家后身无分文,完全就是“净身出户”,接过支票后,蔡文娜泪如雨下,哽咽着哭泣道:“二公子,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说完就要给蒋纬国下跪。 蒋纬国连忙扶住蔡文娜,同时心里很不爽:“妈的!以前网上说过,一个男的帮了一个女的,如果男的很帅,女的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如果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如果男的很丑,女的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可恶,老子长得这么帅,居然都没被她看上…”但他满嘴的客气话:“哪里,哪里,言重了,言重了…”他知道杨梅在旁边看着,因此他就是为了在杨梅面前装腔作势。 送走蔡文娜以及愿意继续追随她的两个丫鬟和她的女儿后,蒋纬国强忍住心头的心猿意马,一脸正气地转过身,看着杨梅,然后摆出一个深情的表情和潇洒的动作:“我帅不帅?” 杨梅忍俊不禁:“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哑巴吃黄连的神色。” “靠!”蒋纬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思又被杨梅一眼看破了,“杨秘书,人艰不拆啊!” “嗯?”杨梅愣了愣,“什么是‘人艰不拆’?”她当然没听说过这个“成语”。 蒋纬国顿时得意起来:“杨秘书,看来你的文化水平还有待提高啊!晚上记得来我房间,我给你好好地补习补习语文…”他得意洋洋。 蒋纬国没想到,这件事那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后天大早上,蒋纬国还在宿舍里呼呼大睡着就被杨梅叫醒了:“喂!委员长给你的电报!” “我爸的电报?”蒋纬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接过来,刚看第一眼,他就吓得睡意全无,因为电报素来是讲究“言简意赅”的,比如“你妈去世了,快点回来”,发电报就是“母故,速归”,而蒋介石发给蒋纬国的这封电报堪称长篇大论,密密麻麻的起码不下五百字。至于内容,自然无需多言。蒋介石在电报里狠狠地训斥了他最喜爱的这个小儿子,骂了几百个字,归纳起来就是两个意思,第一个是骂蒋纬国乱搞女人,并且搞的是别人老婆,影响十分恶劣,败坏社会风气,破坏社会道德,给蒋家乃至党国高干子弟脸上抹黑,也给做爹的蒋介石本人脸上抹黑,第二个则是骂蒋纬国搞别人老婆也就算了,居然搞的还是四川省军阀里的实力派、堂堂“川东王”杨森的小老婆,这必然会激化中央和四川省地方势力的矛盾,杨森铁定怀恨在心,他本人是不可能真心归顺中央了,背后还有可能煽动刘湘、刘文辉等人一起反抗中央,导致蒋介石苦心经营的试图控制四川省的战略计划受到负面影响,从而影响到国家大事,等。 蒋纬国顿时心惊肉跳:“我爸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杨梅丢过来一份今天刚出版的《大公报》,蒋纬国接过来一看,顿时张口结舌。 今天《大公报》的头版标题非常引人注目,并且主角就是蒋纬国,蒋纬国是第一次“上报纸”了,头版标题是《蒋二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开坦克赴达县,横刀夺爱,抱得美人归》。 “我靠!”蒋纬国险些跳起来,“不会吧?” “你看看内容。”杨梅不动声色地提醒。 正文 第092节 风波(2) 蒋纬国急忙吭哧吭哧地浏览报纸上的满篇繁体字,他脑子不笨,立刻明白蒋介石为何如此恼火了。《大公报》是此时中国的著名媒体,它并不是国民政府或国民党的“官方喉舌”,所以它肯定不会专门给国民政府或国民党歌功颂德。九一八事变前,《大公报》在总体上是支持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九一八事变后,《大公报》开始抨击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积极剿匪,消极抗日”国策。眼下,蒋纬国这件事正好被《大公报》大做文章,报道里尽是揶揄嘲讽之辞,主要意思是蒋介石组建了国军最精锐的坦克部队,却不将其投入抗日战争,反而交给小儿子蒋纬国用来“钓马子”。毋庸置疑,蒋纬国动用坦克去“抢亲”,性质要比后世“公车私用”更恶劣,毕竟他用的不是公车,而是公家的坦克。最让蒋纬国没法抵赖的是,报上赫然还有一张他跟蔡文娜共同乘坐坦克、穿过大街的照片,使得蒋纬国成为民国版的王老虎。 愣愣地看着报纸,蒋纬国哑口无言,同时大惑不解。 “肯定是杨森搞的鬼了。”杨梅看出了蒋纬国的疑惑,“照片估计也是他暗中让人拍的,然后交给《大公报》,既能让他自己泄口恶气,也能恶心恶心你,同时再给委员长一个难堪,把你和委员长都推到全国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靠!”蒋纬国顿时无语了。 次日上午,蒋纬国又接到了两封电报,一封还是蒋介石的,蒋介石以委员长的身份把蒋纬国此时担任的第918装甲团第1装甲营的营长职务给撸掉了,暂由副营长赵志华代理,同时再次在电报里狠狠地训斥了蒋纬国;另一封是姚夫人的,姚夫人和施利聆也已经知道了蒋纬国做的这件“好事”,姚夫人为蒋纬国“始乱终弃、见异思迁、薄情寡义”深深地感到痛心疾首,特别是施利聆此时还怀着蒋纬国的孩子,蒋纬国却在外面“乱搞”,并且乱搞的方式如出一辙,都是搞别人的老婆,姚夫人告诉蒋纬国,施利聆悲伤不已,要他赶紧来苏州,哄哄施利聆,陪陪施利聆,顺便负荆请罪。 “我勒个去!”蒋纬国哭笑不得,“关我屁事!老子做好事也有错啊?” 蒋纬国当然不知道此时在西安的蒋介石的处境。张学良和杨虎城已经做好了“劝谏”“哭谏”“兵谏”蒋介石抗日的三大步骤,此事得到了中共的大力支持,并且中共通过情报系统,在西安组织大批市民、工人、市民进行了一场又一场浩浩荡荡的请愿游行活动,请求蒋介石停止内战、停止剿共、全力抗日、收复失地。蒋介石对于这种民众请愿活动,态度是耐心的,但也“颇感厌恶”,因为蒋介石认为“学生最易被蒙蔽,而共匪最擅长蛊惑人心,屡屡煽动热血学生对抗政府,通过偷换概念的卑劣手段,把社会舆论引导向有利于共匪的那一个方向,因此学生请愿活动的背后,都有共匪等政治势力所操控,并非单纯爱国之举,而是他人工具,名曰爱国,实乃害国;且学生们见识浅薄,盲从幼稚浮躁,无理取闹,犹如义和团般不可取”。此时此刻,获悉蒋介石到西安后,一波又一波的请愿民众要求得到蒋介石的接见,这些民众一方面是出于朴素的爱国热血,一方面确实也是中共、张学良、杨虎城在背后进行组织主导。蒋介石对此已经烦不胜烦,而蒋纬国在达县的这件事,自然成为了别有用心者的“宣传素材”。在某场请愿游行活动中,有愤怒青年高呼道:“国军的坦克部队,不开赴华北东北对日作战,却被蒋纬国拿去干招摇过市、抢占人妻的八旗子弟式行径!荒唐至极!可笑至极!无耻至极!” 蒋介石对此十分气恼,他刚刚下令逮捕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七位主要负责人(分别是:沈钧儒、李公朴、沙千里、史良、王造时、章乃器、邹韬奋,此七人并称为“七君子”),搞得全国舆论哗然,各地群情激奋,对蒋介石的指责和批评更是铺天盖地,在这个关键时候,蒋纬国居然干出“开坦克抢别人老婆”的荒唐事来,毋庸置疑,在这个敏感时期,蒋纬国的如此行径自然产生了恶劣影响,并且随之不断地发酵、变质,甚至变成外界攻击蒋介石的“把柄利器”,另外,蒋纬国此举还在各界以讹传讹以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中被添油加醋,情节变得面目全非,甚至牛头不对马嘴,产生很多严重歪曲的“传说版本”,比如:“蒋纬国看中杨森九姨太蔡文娜,而蔡文娜和杨森感情甜蜜,但蒋纬国悍然行凶,活脱脱就是当代西门庆,开坦克部队去强抢蔡文娜,逼得人家妻离子散”“蒋纬国在开坦克去达县的过程中开炮逞凶,炮弹落入村庄里,炸死炸伤村民数十人”“蒋纬国除了强抢蔡文娜,还在重庆当地霸占多名少女,勾引良家妇女,行为浪荡轻浮,不亚于高衙内”等等,越说越离奇,越说越匪夷所思,闹得各地沸沸扬扬。蒋介石对此大为光火,所以撤除了蒋纬国的营长职务,勒令其闭门思过。 蒋介石光火,蒋纬国也光火,第二天的时候,他又见到了蔡文娜。 蔡文娜是被她父亲蔡文墨带过来的,另外还有她姐姐蔡文娸,蔡母早年去世,蔡文娜的亲人就是她父亲和姐姐、姐夫。蔡文娜一家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是四川省泸县人。看到蔡文娜一家一起过来找自己,蒋纬国郁闷不已:“蔡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蔡文娜低着头没说话。“哎呀!二公子,二公子,你好!你好!”蔡文娜身边的蔡文墨已经忙不迭地快步迎上来,十几米外就脱掉礼帽,点头哈腰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你是…”蒋纬国一头雾水地跟蔡文墨握手。蔡文墨年近五旬,典型的民国初期文人,但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势利气息,长得贼眉鼠眼。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蔡文娜这么漂亮水灵的女儿的。 “我是娜娜的父亲,蔡文墨。”蔡文墨满脸堆笑,“二公子,谢谢您仗义出手,把娜娜救出虎口,此等大恩大德,我们蔡家真是无以为报…”他似乎忘了就是他把女儿推进虎口的。 蒋纬国笑了笑,他心情不太好,所以懒得跟对方啰嗦:“蔡…蔡伯父,你们怎么还没有离开四川?来找我有事吗?” “二公子你在四川,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蔡文墨脸上的光彩笑容都快溢下来了,“有你保护咱们一家,有你照顾娜娜,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等等等等!”蒋纬国听着不对劲,“我照顾蔡小姐?什么意思?” “二公子你不是已经跟娜娜私定终身了吗?”蔡文墨脸上是一种厚颜的媚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能有你这个蒋委员长的儿子做女婿,我们蔡家可真是八辈子积下的德…”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蔡伯父,你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蔡文墨嘿嘿地笑着,手里拿着一叠报纸,“这都上报了嘛…”他看着蒋纬国,越看越欢喜,“二公子你风华正茂、英俊不凡、气宇轩昂、年轻有为,跟我家娜娜真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蒋纬国算是明白了。蔡文娜父亲蔡文墨原本就是一个追名逐利的落魄书生,杨森当初看中蔡文娜后,蔡文墨根本不顾女儿的幸福,立刻答应这门“亲事”,亲手把女儿推进火炕,从而换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名利,有人指责他狠心无耻时,他却大言不惭地说:“红粉赠佳人,美女配英雄,虽然只是九姨太,但大小也是军长太太。”眼下,蔡文墨听说蒋纬国把蔡文娜从杨森那里抢走,他激动得简直是欣喜若狂、心花怒放,原因不用说了。杨森只是一个地方杂牌军的中将军长,而蒋纬国却是堂堂蒋委员长的小儿子,两人的地位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并且杨森在八年前强娶蔡文娜时已经四十五岁,蔡文娜当时才十四岁,眼下,蒋纬国“看上”蔡文娜了,蒋纬国才二十岁,蔡文娜也不过二十二岁,蒋纬国的条件跟杨森堪称是云泥之别。如果蒋纬国能娶了蔡文娜,哪怕正妻位置轮不到蔡文娜,蔡文娜还是给蒋纬国做妾,带来的好处也让蔡文墨光是想想就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在他眼里,女儿只是一件商品,卖给杨森就已经是“高价”了,而卖给蒋纬国的“价钱”简直翻了一百倍。杨森只是土皇帝,蒋纬国则是不折不扣的“皇子”,攀附上杨森只是攀附地方权贵,攀附上蒋纬国就变成皇亲国戚了,堪称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蔡文娜被蒋纬国救出来后,为防止杨森的打击报复,肯定要离开四川省,所以蔡文娜跟蒋纬国告别后,回家找到父亲蔡文墨、姐姐蔡文娸等亲人,准备举家搬离泸县。但蔡文墨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大喜过望,根本不肯走,直接拉着蔡文娜再来找蒋纬国,“翁婿相认”。 “蔡伯父!”蒋纬国很厌烦地看着蔡文墨,“我和蔡小姐只是朋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之所以说什么‘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杨森放人,懂了吗?” “啊…”蔡文墨顿时呆住了,他张口结舌,“这…” 蒋纬国摇了摇头,写了张两千元法币的支票给蔡文墨,然后走到蔡文娜跟前:“蔡小姐,我建议你们全家搬到贵阳或昆明去,尽量不要搬到上海、南京、武汉等地方,那里都不安全。” 蔡文娜再次泣不成声,她哽咽道:“二公子,你对我真好…” “既然对你好,那你就跟了他嘛!”蔡文墨急忙走过来,有点气急败坏,“你这死丫头!你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傻了?二公子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还看不上?你…你真要气死我了!” “蔡伯父!”蒋纬国愈发恼火,“蔡小姐是你女儿,但她是一个人,不是你家里养的羊!不是你想卖给谁就可以卖给谁的!蔡小姐她是有意中人的,对了…”他目光十分严厉地看着蔡文墨,“蔡伯父,现在是民国了,是新时代,婚姻自主、恋爱自由,蔡小姐喜欢谁想嫁谁,是她自己的事!你要是再敢为你自己贪图名利而把蔡小姐推到火炕里,甚至再重新把她送到杨森那里,我不知道算你走运,我要是知道了,蔡伯父您就去大牢里养老吧!” 蔡文墨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焦躁不已,甚至急得抓耳挠腮,低声道,“二公子,你就不能接受我家娜娜吗?我家娜娜这么漂亮,不求正妻,做个妾也行…” “我靠!”蒋纬国一甩手,他懒得继续废话,“来人呀,送客!”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蒋纬国“无官一身轻”地继续呆在重庆(其实蒋纬国除了军职外,还有一个官职,海外部对外联络处助理),对重庆构建战时防御体系进行多方面“重要指导”,同时有点心不在焉地进行着某种等待。 蒋纬国等的自然是即将要发生的“西安事变”。 蒋介石之所以去西安“御驾亲征”,一方面是他对张学良、杨虎城的不放心和失去耐心,另一方面则是“被骗过去”的。12月2日,张学良从西安飞到洛阳,面见蒋介石,声称“部下军心不稳,难以支撑,请委员长亲自前去训话”,蒋介石同意前往西安,上了张学良的当。 12月4日,蒋介石抵达西安,下榻在临潼华清池。 12月7日至12月11日,张学良和杨虎城轮番请见蒋介石,先是“劝谏”,然后“哭谏”,要求蒋介石停止剿共,国共合作,联合抗日,蒋介石铁石心肠且勃然大怒,把两人大骂几顿。 当天晚上,张学良和杨虎城召见了部分心腹高级将领,准备次日凌晨展开“兵谏”。 正文 第093节 西安行(1) 当天晚上,张学良和杨虎城召见了部分心腹高级将领,准备次日凌晨展开“兵谏”。 这个晚上,蒋纬国在重庆辗转难眠,他虽然听不到千里之外的枪声,但可以想象得出此时此刻正发生于千里之外的场景:过了午夜,到了次日,凌晨两点多,张学良挑选出来的鲍文樾、应德田、苗剑秋、白凤翔、刘桂五、王玉瓒、孙铭九等一批思想最激进“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的爱国青年军官率领大批人马,乘坐汽车和摩托车,驶出西安城,风驰电掣地向临潼华清池扑去。被惊动的蒋介石侍卫队立刻与前来“捉蒋”的东北军官兵展开了激烈枪战,但由于措手不及且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杀散,王玉瓒等人冲进蒋介石的卧室,发现房内无人,被窝热乎着,蒋介石的衣帽、假牙、斗篷大氅都在,判断蒋介石刚逃走,因此展开四处追捕。蒋介石在枪声一响时就被惊醒了,只穿着睡衣就跳窗逃跑,没想到窗户下是一个三米多深的乱石沟,结果跳下去后严重地摔伤了背部。在此之前,蒋介石不用拐棍,在此之后,蒋介石就用起了拐棍,因为这次摔伤给他背部留下了后遗症,同时,蒋介石在慌乱中没穿鞋,祸不单行地又摔伤了背部,步履维艰、无法逃跑。这天晚上,负责蒋介石保卫任务的是蒋孝先(就是叫蒋纬国“叔”的侍从室第三组组长),但这家伙跟蒋和昌(蒋介石远房侄子,此时担任侍从室会计)一起溜到西安城里喝酒嫖妓去了,玩忽职守、彻夜不归,导致侍卫队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在混战和混乱中,四名贴身卫士忠心耿耿地保护蒋介石,分别是蒋尧祥、蒋孝镇、翁自勉、竺培基(从姓氏上不难看出,这四人都是跟蒋介石有亲戚关系的),蒋尧祥第一个中弹,倒地后大喊发出警报,蒋孝镇三人保护蒋介石逃命,外面遍地荆棘,蒋孝镇脱下自己鞋子给蒋介石穿上,自己背着蒋介石,忍住疼痛,在荆棘丛里拼命赤脚奔跑,两脚鲜血淋漓。追兵不断追上来,翁自勉、竺培基、蒋孝镇先后中弹受伤倒地,无法继续保护蒋介石,因此让蒋介石自己独自逃命。蒋介石背部摔伤,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成了光杆司令,也无法逃离,只能躲在附近一个沟穴里。没多久,搜山的东北军士兵发现了蒋介石,活捉了他。与此同时,在西安城里喝完花酒的蒋孝先一头雾水地回到华清池,被东北军抓住,然后被杀,而西北军也成功扣押住了陈诚、邵力子、蒋鼎文、卫立煌、陈调元、朱绍良等大批国民政府军政要员,国民党中宣委主任邵元冲在混乱中试图逃跑时中弹毙命。(捉蒋的鲍文樾、应德田、苗剑秋、白凤翔、刘桂五、王玉瓒、孙铭九等东北军青年军官里,除了刘桂五战死前线、为国捐躯外,其余人在抗战期间都当了汉奸。) 蒋纬国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着大觉,千里之外的华清池附近山野里,蒋介石正在亡命逃跑。当然了,蒋纬国这一晚上肯定没睡着。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敲门声猛地响起。 蒋纬国心里有数:“谁啊?” “建镐,是我!”门外传来廖耀湘的声音,“出事了!” “快请进!”蒋纬国心里又如释重负又隐隐不安,他不知道历史有没有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乱拍翅膀而发生重大变化,如果廖耀湘跑进来后张嘴是“你爸在西安被东北军打死了”,那蒋纬国就彻底傻眼了。 廖耀湘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建镐,李市长打电话过来叫你,说夫人(宋美龄)亲自从南京打电话到重庆,有要事要找你商量。” “哦?”蒋纬国装作惊讶的样子,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立刻去接!” 第918团驻扎在重庆城区边缘的长江两岸的塔子山和盘龙山,当然不可能拉条电话线,并且宋美龄此时肯定也急昏头了,没发电报来,直接打电话。蒋纬国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驱车进入重庆城区,抵达市政府,李宏锟已经在等待着了。蒋纬国拿起电话:“母亲,我是纬国,怎么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宋美龄极度焦急和慌张的声音:“纬国啊,大事不好了!张学良和杨虎城联合共产党造反了!你父亲现在西安好像被他们抓住了,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她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继而泣不成声。 “啊?”蒋纬国“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纬国啊,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南京。”宋美龄六神无主地道。 “好,我即刻启程,母亲您也不要太担心了,注意保重身体啊!”蒋纬国连连道。 “好,好,好,纬国啊,你快点回来。”宋美龄显然已经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中。 重庆是有机场的,并且眼下也有几架空军飞机,就是为了援助蒋纬国的第918团,防止第918团在重庆会被川军攻击,所以蒋纬国眼下不需要坐车或坐船,直接上飞机,返回南京。临走前,蒋纬国召集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赵志华等军官:“你们大家听我说,国家可能要出大事了,重庆这里虽然不是重点,但难保四川省的那些地头蛇们不会趁机发难,你们一定要提高警备!” “我们明白!”杜聿明等人都神色肃然。 三个半小时后,蒋纬国抵达南京大校场机场,下飞机后径直驱车前往憩庐。眼下已临近中午,南京市今天的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一片大战来临的森然肃杀,军车飞驰,大量军队被调进城内,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部队在集结穿梭,天空中也轰鸣声大作,一排排空军飞机呼啸着盘旋在首都的天空中。市民们惶惶不安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疑不定地议论着。 蒋纬国刚到家,宋美龄就犹如见到救星般迎上来,她脸色苍白,两眼布满血丝,整个人似乎都要崩溃了,她一把抓住蒋纬国的手,泪水簌簌:“纬国啊,事情已经确定了,张学良和杨虎城勾结共产党造反了,他们要害你父亲!今天凌晨,张学良的警卫队突然攻打你父亲,孝先(蒋孝先)已经死了,好多卫兵也被打死了,你父亲跳窗逃跑,但最后还是被他们抓了,你父亲背部还受了重伤,真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可是落到了共产党的手里呀!还有你哥哥经国,好像也被苏联共产党那边给扣下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宋美龄说着说着,声泪俱下,她确实害怕至极、慌乱至极、恐惧至极,虽然她在公众面前必然要装作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但眼下是在家里,她自然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露出了脆弱一面。蒋家的三个男人,蒋介石落入“叛匪”手里,蒋经国在苏联那边也被扣押,只有蒋纬国一个人还在宋美龄身边,她自然把心理寄托都放在了蒋纬国的身上。此时南京城内已经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蒋介石不但被叛匪处死了,并且他的头颅已经被挂在街边电线杆上示众,不得不让宋美龄惊骇万分。 蒋纬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跟原先历史一样,老爹只是被抓了,没有被杀,也没有死于意外,太好了!他满脸沉痛表情地安慰宋美龄:“母亲,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您先不要胡思乱想,不能自己乱了方寸。父亲现在出了事,我们更加不能自乱手脚,必须要冷静,想办法把父亲救出来。母亲您在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垮了呀!我们现在去联系姨父(孔祥熙)、舅舅(宋子文)、林主席(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何部长(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冯老将军(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他们,邀请他们一起商讨营救事宜。您放心吧,我可以肯定,张学良和杨虎城是断断不敢对父亲下毒手的,他们的目的是要跟我们谈条件。” “好、好、好。”宋美龄点点头,勉强从一开始的巨大惊恐中恢复了稍许镇定,但仍然浑身微微颤抖。“对了!”宋美龄又想起了什么,“西安那边刚刚发过来三封电报,虽然署名是你父亲,但我也不知道究竟到底是你父亲本人,还是别人伪他名义冒充替代的,你也看看。” “哦?”蒋纬国接过宋美龄递过来的三封电报,认真浏览。 第一封电报是蒋介石发给宋美龄的: 美龄吾妻,余决心殉国,经国、纬国吾子即汝子,望汝善待之。蒋中正 第二封电报是蒋介石发给蒋经国、蒋纬国的: 经国、纬国吾儿,余只承认宋美龄女士为余唯一之妻,望汝等以生母待之,则余虽死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矣。蒋中正 第三封电报是蒋介石发给蒋纬国的: 纬国吾儿,父凶多吉少,恐无日与汝再见,汝兄经国亦深陷囹圄,唯汝能承父未了之志,望汝精诚持恒,勤苦奋进,善待汝母,以慰吾灵。蒋中正 蒋纬国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阵暖流,他笑了笑:“母亲,这三封电报肯定是父亲发出的,如果他真的已经遭到毒手,张杨二人也没法长久隐藏,所以伪装父亲名义发电报给我们就是多此一举了。母亲,相信我,父亲还活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宋美龄顿时喜极而泣,她确实慌了神,所以思绪紊乱。 稍作准备后,蒋纬国陪伴宋美龄前往国民政府,同行的还有一名澳大利亚人,叫威廉·亨利·端纳,此人早年在清廷当过官,曾是孙中山的私人顾问,也是蒋介石的好友,同时还是张作霖以前的谋士和张学良的故友,和中国各方势力都颇有渊源,是中国清末民国四十年来历史的外国见证人,宋美龄特地请他前来参与擀旋调停,端纳认为自己义不容辞,立刻赶来。 此时的外界早已经炸开了锅,大批记者蜂拥云集在国民政府大门口。宋美龄走出家门后,立刻恢复了“第一夫人”的坚忍果决和精明干练,脸上毫无慌乱之色,整个人与刚才在家里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宋美龄、蒋纬国、端纳的车子刚到国民政府大楼,一大群等候已久的中外记者和身穿黄呢军服的军方人员便水泄不通地围聚了上来,霎那间镁光灯狂闪,这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在卫兵的拦阻下拼命挤上前:“蒋夫人,请接受我们的采访好吗?您对蒋委员长被劫有何看法?” “蒋夫人,蒋委员长现在是否平安无事?” “蒋夫人,请问张学良和杨虎城是否即将和中共联合起来反叛中央国府?” “蒋夫人,请问您打算怎么解救蒋委员长?” 车子停下来后,蒋纬国先下车,然后很乖顺地给宋美龄打开车门。 “咦?这不是蒋二公子吗?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所以从重庆回到南京的吗?” “听说你在重庆出动坦克部队强抢了第二十军军长杨森将军的九姨太,是真的吗?” “听说那位蔡小姐的容颜姿色犹如天仙化人,怎么没看到她陪伴在你身边?” “听说你在重庆还强占了六个女子,是真的吗?” “六个?我怎么听说是十二个?二公子,究竟是六个还是十二个?” 虽然西安事变才是今天的重磅消息,但一部分记者看到蒋纬国后,立刻对蒋纬国也提起浓厚兴趣。蒋纬国顿时气急败坏:“喂!你们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啊?我告你们诽谤信不信?” “纬国!”宋美龄下车后,对蒋纬国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别胡闹。” “是,母亲。”蒋纬国很听话地低头闭嘴。 十多名高级将领大步迎来。为首的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上将神情凝重、声音深沉:“夫人、二公子,请不要担心,有我们在呢!” 宋美龄点点头。何应钦身后,一大群少将上校中校级的少壮派军人涌上来,一个个无不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声称要“前往西安,救出校长,消灭张杨叛逆”。宋美龄对这些军官进行了赞许和鼓励,随后又岿然正色地要求现场的记者们“管好笔杆子”,最后不慌不忙地走进国府大楼,显得临危不乱、从容不迫。 正文 第094节 西安行(2) 会议大厅内,数十名国民政府党政军高层大员齐聚一堂,商讨如何应付这场“西安事变”,众人展开了激烈争论,最后在解决方案上共分成两大派,一派主张通过和谈手段救出蒋介石,另一派则主张使用武力手段救出蒋介石并惩治“张杨叛逆”。前一派人包括宋美龄、孔祥熙、宋子文、冯玉祥、李烈钧、程潜、谷正伦、居正等,后一派人包括何应钦、戴季陶、陈立夫、陈果夫、刘峙、钱大钧、顾祝同、贺衷寒、邓文仪、刘健群、康泽等。宋美龄等人自然是真心诚意地想把蒋介石救出来,而何应钦等人则是各怀鬼胎。何应钦目前地位是不折不扣的“一人之下,四万万五千万人之上”,做人既然做到天下第二的位置,肯定就想“再进一步”了。何应钦强硬主张用武力解决事变,组建“讨逆军”并且自任“讨逆军”总司令,他的目的是趁机大权独揽,取代蒋介石,他满口句句都是如何“讨逆”,根本就不管蒋介石本人的死活。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出来,东北军、西北军、红军与中央军展开全面大战的时候,蒋介石也就死到临头、性命不保了。何应钦名为武力救蒋介石,实则想借刀杀人,趁机除掉蒋介石,取而代之,并且他还打算派遣空军轰炸机轰炸西安,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蒋介石也炸死在西安;戴季陶虽然也主张武力解决事变,但他不是想干掉蒋介石,他是真心诚意地想通过这个办法救出蒋介石;刘峙、顾祝同、钱大钧三人鼎力支持何应钦,因为这三人跟同样被扣押在西安的蒋鼎文并称为“何应钦派系四大金刚”,自然希望何应钦趁机上位;至于贺衷寒、邓文仪、刘健群、康泽等人,他们口口声声主张“武力讨逆”,因为他们跟何应钦也是一个鼻孔出气,首先,如果蒋介石平安无事,他们此时的卖力活动自然能获得“勤王护主”之功,万一真把蒋介石搞死了,那他们也会成为拥立“新君(何应钦)”的元勋功臣,一举两得,稳赚不赔。 两派人各执一词、针锋相对、互不相让,随后各自展开行动,不过,由于空军是蒋纬国和宋美龄扩建起来的,所以何应钦完全指挥不动空军,因此轰炸西安的计划没有被付诸行动。 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用武力扣押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中国和全世界,顿时石破天惊,各国政府和国内外各方势力、各界各地都紧张密切地关注着事态发展。国际上,美国、英国、法国、德国都表态支持蒋介石,承认蒋介石是中国的真正领袖,认为蒋介石“如果真的出事”,会给中国带来极大灾难,会给东亚局势带来极大负面影响,同时谴责张学良此举“肇害中国”,对此事表达震惊和不安,呼吁和平解决此事;国内方面,很出人意料的是,曾因遭受蒋介石中央系打压而丧失地盘或失去政治影响力的冯玉祥、龙云、王家烈、何键、阎锡山、李济深、傅作义等各地军阀都异口同声地通电全国,声称忠于蒋介石和国府中央,并严词要求张学良和杨虎城立刻释放蒋介石,甚至素来最顽固反蒋并且势力最雄厚的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也在第一时间宣布支持和忠于中央国府,痛斥张学良和杨虎城“名为抗日,实为自毁长城,破坏党国团结统一大局”,另外,全国各地各界大部分都表态支持蒋介石。尽管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冯玉祥、龙云、李济深等中国各方势力都厌恶蒋介石的独断专行,但同时也都希望他平安无事,因为中国需要他活着。此时的中国除了蒋介石,没有第二人能够驾驭统领全国,一旦蒋介石“驾鹤西去”,国民党中国必然会像袁世凯死后的北洋中国那样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继而让居心险恶的国外势力乘虚而入。 当然,也有几个地方军阀对此是幸灾乐祸并且蠢蠢欲动,其中以两个实力派军阀最显眼,一个是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一个是四川省主席刘湘。韩复榘获悉此事后致电张学良,声称“此为英明壮举”,并且通知张学良和杨虎城,山东军队将向西开进,联合东北军和西北军,“盼两军接触时勿生误会”;刘湘获悉此事后一边调动军队向川陕边界移动,试图接应东北军和西北军,一边调动部队向重庆一带开拔,准备拔除第918团,实际上,在先前的两广事变中,刘湘就是这么做了。刘湘甚至还暗中发电报给张学良,建议张学良毫不犹豫地把蒋介石干掉。 中共方面有很大一批人坚决要求趁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公开审判并处决“独夫民贼”蒋介石,但中共高层领导人还是保持着理智和冷静的,并没有要求张学良和杨虎城立刻杀掉蒋介石,同时,莫斯科当局也态度明确地给中共发来“不允许杀死蒋介石”的指令,莫斯科方面严厉指责张学良和杨虎城“都被日本人收买了,一起做了全中国最大的叛国者”,苏联官方报纸《真理报》公开表态支持蒋介石。克里姆林宫很清楚,蒋介石和国民党在眼下不容置疑地是此时唯一能建立中国统一抗日战线的主导力量,毕竟此时中共力量太弱小。蒋介石死了后,只有几万人马的中共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统一中国,而国民党内部也会分裂,中国会陷入全面内战和混乱,日本人就是最大受益者,吞掉中国的日本会国力暴涨,继而威胁到苏联大后方的安全,因此莫斯科给中共下令:不允许杀害蒋介石,中共要为建立以蒋介石为领导的中国联合抗日政府而努力,只要迫使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剿共政策就行了。 西安事变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是东北军、西北军、中共、莫斯科方面讨论“要不要杀死蒋介石”,二是确定不杀蒋介石后怎么展开谈判,让国民政府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和承诺。 眼下,局势还处于最扑朔迷离、最剑拔弩张、最危机重重的第一阶段。 国民政府的高层会议上,主张和谈解决的一方与主张武力解决的一方展开了越来越激烈的争执,双方先是争论,然后是争辩,最后是争吵。何应钦一方振振有词,但动机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宋美龄在忍无可忍之下拍桌子痛斥何应钦:“你分明就是想害死介石!然后取代他,坐他的位置!”何应钦在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呵斥宋美龄:“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宋美龄顿时又惊又气又急,放在以前,蒋介石在的时候,借给何应钦两个胆子,他都不敢对宋美龄这么无礼,而眼下,蒋介石不在了,何应钦自然是有恃无恐,宋美龄这个“第一夫人”一下子就贬值了,使得她惊怒至极、委屈至极。一怒之下,宋美龄退出会议厅,带着蒋纬国和端纳返回憩庐。 “纬国!你看到了吗?”回到家里后,宋美龄两眼含泪并且满面委屈、愤恨、苦楚,“你父亲还没死呢!何应钦他们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就等不及要登基上位了!一个个以前拼命地大吹大擂,说如何如何对你父亲赤胆忠心、肝脑涂地、誓死报答,现在可好,都原形毕露了!” 蒋纬国十分同情地看着“因为男人不在了而陷入孤苦无助中”的宋美龄,他上前抱了抱宋美龄,好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吧!父亲没事的!” 宋美龄愈发止不住眼泪:“纬国啊,你父亲万一真的…你哥哥经国在苏联恐怕也有可能…他们不在了,以后我们蒋家就剩下你一个男人了,你可要好好地争气啊!何应钦那帮老家伙,口蜜腹剑、浑水摸鱼,在你父亲蒙难时却对你父亲落井下石,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们!”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蒋纬国忍不住哑然失笑:“母亲,父亲真的没事的!” 宋美龄抹了抹眼泪,叹口气,同时也下定了决心:“我们一定要把你父亲救出来,不然一切就真的完了。”她走到书房里,拿起纸笔,定住心神,开始笔走如飞。 半小时后,宋美龄写好了两封信,交给端纳,神色诚挚地道:“端纳,现在局势很混乱,各方面势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我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外人,唯有你,既是外人也是自家人。你是一个外国人,跟中国国内各方面势力都没有瓜葛,也不涉及各方面的利益,身份最清白,立场最公正,并且你跟张学良也很有渊源,所以你最合适,其他人都不行。端纳,你能不能去西安一趟?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介石,你…愿意吗?” 端纳肃然正色:“夫人,您请放心吧!我义不容辞!” “端纳,谢谢你。”宋美龄非常感动。 接下来,两人又详细地商议了一些细节,最后宋美龄吩咐蒋纬国把端纳送到大校场机场。 蒋纬国跟端纳驱车抵达大校场机场后,事先接到宋美龄电话的周至柔已经准备好了一架容克运输机,并且发电报给西安的张学良,从而确保端纳飞机抵达西安后不会发生什么误会。飞机已经装满燃油,机械设备也经过反复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端纳带着宋美龄委托他交给蒋介石和张学良的两封信函,缓步走上飞机,蒋纬国跟在后面也一起走上了飞机。“二公子,请你回去后告诉夫人,我会完成她交给我的事情的。”端纳在机舱里就座,对蒋纬国点点头。 蒋纬国笑了笑,坐在端纳对面的座位上。 “二公子?”端纳吃惊了,旁边的周至柔也吃了一惊。 “干什么?”蒋纬国一脸莫名其妙,“开飞机啊!” “二公子,你…”端纳和周至柔都愈发惊愕。 “我也要去西安。”蒋纬国很认真,也很凛然,“我父亲生死悬于一线,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置身事外?在南京怎么呆得住?我要去看他,我要确定他平安无事,跟他同生共死。” “二公子!”端纳和周至柔都手忙脚乱,“二公子你别开玩笑了!”周至柔神色极度紧张,语气极度急切,“委员长现在叛匪手中,张杨叛逆目前态度不明,随时可能对委员长下毒手,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快下飞机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蒋纬国轻轻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定如铁:“开飞机吧!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 “这…这…”端纳和周至柔都手足无措。 “开飞机啊!”蒋纬国正色厉声地催促道。 周至柔六神无主,额头上已经冒汗:“我…我询问一下夫人的意见…” 蒋纬国嘿嘿一笑:“老周啊,你要是打电话给我母亲,那你最好希望我死在西安,否则我活着回来后就再也不帮你建设空军了。” 周至柔顿时哑然。 “我跟你一起去吧!”杨梅也走上飞机,坐在蒋纬国身边,目光真诚地看着他。 蒋纬国满脸的感动:“杨秘书,你对我真好,患难见真情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趁机握住杨梅的手,揩油吃豆腐。 周至柔咬了咬牙:“好吧!”他吩咐飞行员,“起飞吧!一定要把二公子和端纳先生平平安安地送到西安!要是出什么差池,你就别回来了!” 飞机开始启动,缓缓地加速,展翅腾空,跃上云霄。 “二公子…”端纳又惊叹又钦佩地看着蒋纬国,“你父亲真应该为有你这个儿子而骄傲,真的。”他很真诚,因为他对蒋纬国肃然起敬。 蒋纬国笑了笑,神色庄严:“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试问,哪一个父亲会丢下儿子?又有哪一个儿子能丢下父亲?百善孝为先,这是我做儿子的本分啊!” 端纳点点头,感慨万千:“蒋委员长真幸福,哪怕整个国家都抛弃了他,但他的夫人和他的孩子也对他不离不弃。” 蒋纬国表面上浩然正气,内心里则在剧烈颤抖:“妈的!老子就赌这一把了!” 正文 第095节 西安行(3) 蒋纬国在一开始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想“放开手脚干大事”,必须得到蒋介石的绝对信任,自己身为他的儿子,得到他的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也是轻而易举的,但想得到他的“绝对信任”,还需要再加一把劲,甚至要“耍花招”。曹操的儿子们里,一开始曹操最宠信曹植,可最后却立了曹丕,就因为曹植失去了曹操对他的绝对信任。眼下的西安事变,正是蒋纬国表达“忠心”的一个不容错失的大好机会,蒋纬国不只要对蒋介石表现出儿子对父亲的孝敬,还要表现出下属对上级的“赤胆忠心”,只有这样,蒋介石才会绝对地信任蒋纬国。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但这对蒋纬国来说完全就不是问题,因为对蒋纬国来说,忠跟孝是一回事,但两者却又不能真是同一样东西,必须要叠加起来,才能起到双倍的“忠”或“孝”的价值。蒋介石在西安被张学良扣押,生死未卜,这个时候就是蒋介石部下们“选择站队”的三岔口,在蒋介石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仍然选择忠于他,等蒋介石猛虎归山,地位和前途还用说?因为这场劫难恰恰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但如果蒋介石死了,选择效忠蒋介石的人就一无所有;如果选择“效忠新君(何应钦)”,蒋介石死了,肯定大红大紫,蒋介石没事,就彻底倒霉了。站队,就是押注,是把身家性命和下半辈子前途作为赌注进行一场豪赌。举个例子,贺衷寒和邓文仪这两人,都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原本都十分被蒋介石信任和器重,贺衷寒还是“黄埔三杰”之一(另外两个是陈赓和蒋先云),但这两货在这场事变中都站错队,站到何应钦那边,上蹿下跳地为何应钦摇旗呐喊、助势壮威,结果蒋介石脱难后,这两货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蒋介石从西安回到南京后,见到贺衷寒直接破口大骂,骂得他失声哭泣,蒋介石则愤恨地道:“你哭?滚出去哭!”至于邓文仪,蒋介石在黄埔军校第十五期的毕业典礼上检阅毕业学员,邓文仪跟在后面,蒋介石突然回头,当众讽刺道:“你处处跟着我走,是否觉得漂亮些?我不想看到你这副嘴脸,你给我滚下去!”受此奇耻大辱的邓文仪在无地自容之下,回家后痛哭流涕,差点儿用蒋介石送他的中正剑自杀。这两人的仕途后来一直都是蜗牛爬山。 原先的历史上,利用“西安事变”证明自己忠心并从此平步青云的人里,最突出的就是戴笠。蒋介石被张学良扣押后,戴笠惊慌失措,因为他负责情报部门,居然不知道张学良“这个阴谋”,从而导致蒋介石身陷险境,国民政府和国民党高层里很多人都大骂戴笠是“饭桶”,一些原本是黄埔军校教官或前几期毕业生的高层更是大骂戴笠这个“学弟”:“委员长/校长要是出事,第一个就把你脑袋拧下来”。毋庸置疑,如果蒋介石有事,戴笠会吃不了兜着走,如果蒋介石没事,戴笠还是吃不了兜着走,一个玩忽职守、工作不力的大帽子扣到他头上后,他肯定要倒霉。在进退无路的情况下,戴笠心一横,不顾手下人的劝阻,亲自坐飞机去西安,摆出一副“誓与校长共生死”的势头(戴笠是黄埔第六期毕业生),并且还写下了一份催人泪下的遗书,说“我此去西安,必无生还之理,唯有效忠领袖,万死不辞”(这份遗书后来被蒋介石看到了,蒋介石大为感动)。到了西安,在见到蒋介石后,戴笠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哭泣道:“校长您处分我吧,学生没保护好校长您的安全。”蒋介石为此而非常感动。实际上,戴笠这一步棋走得非常高明,也非常狡猾,他不去西安,肯定没好果子吃,要么蹲大牢要么失宠失权,去了西安,如果死了,起码能留得美名,如果没死,既能抵消掉他情报部门出错的大责任,也能趁机证明自己的忠心。果然,西安事变结束后,戴笠备受蒋介石宠信,甚至戴笠后来生病住院,蒋介石还特地委托宋美龄代表他去看望。戴笠因此而成为了“人生赢家”。 蒋纬国此时要做的,就是历史上戴笠做过的事(戴笠在这个时空里基本上还会这样做),但是,蒋纬国比戴笠更加高明。第一,蒋介石在西安出事,蒋纬国毫无过错,戴笠去西安是有赎罪目的的,而蒋纬国则完全是去“陪父亲一起死”;第二,此时是12月13日,是事变第二天,蒋纬国毫不含糊、毫不犹豫地飞去了西安,而历史上的戴笠是在12月21日才去的,足足磨蹭犹豫了九天时间;第三,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戴笠只是蒋介石的学生,本身的亲情关系就比戴笠深厚很多倍,效果自然也更上数层楼。 当然了,蒋纬国此去西安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历史变了,蒋介石死在西安,蒋纬国肯定跟着一起死,他此去西安就真的是给蒋介石陪葬送死了,一切就都没了。但蒋纬国估计这个可能性极低,微乎其微,所以他下定决心,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彻底让自己获得蒋介石的绝对信任。“妈蛋的!历史可千万不要改变啊!张学良啊张学良,虽然我问候你全家八百遍,但我现在第一次求你,别他妈的突然脑子短路,别杀我爹啊!”蒋纬国心里还是稍微有点紧张的,“你杀了我,我肯定就没戏了,但你如果不杀我,杀了我爹,我还是一样没戏啊!没有我爹给我撑腰,我算个屁啊!张学良啊张学良,你这矬男干了这么多矬事,你也该干点好事了!” 孤身深入险境,对于蒋纬国来说,还有一个“意外收获”。众所周知,一个男生想追求女生,太平无事的情况下,比较难办,如果在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几率就大大增加了,所以一些男生甚至暗中让好哥们装成劫匪去抢劫自己心中的那个女生,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飞机从南京飞向洛阳(没法直接飞到西安,需要在洛阳中转加油),蒋纬国一开始握着杨梅的手,一个小时后,他的手已经变成搂着杨梅的腰了。坐在对面的端纳不得不尴尬地转过头。 四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洛阳,已是黄昏。 蒋纬国和端纳刚下飞机,洛阳警备司令刘茂恩中将就急匆匆地跑来:“二公子!二公子!委员长和夫人发给你的电报!”他手里扬着两张纸,神色很焦躁。 蒋纬国接过来一看,笑了笑,他“临时起意”跟端纳坐飞机离开南京后,宋美龄没看到他回来,打电话问周至柔,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是骂了周至柔,然后急忙发电报给西安的蒋介石和洛阳的刘茂恩,蒋介石获悉后立刻给刘茂恩发电报,等蒋纬国下飞机后给他。两封电报的内容堪称是一模一样,宋美龄电报是:“不许去西安。”蒋介石电报是:“不许来西安。” “二公子,委员长和夫人都不许你去西安,你可要听话呀!”端纳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去西安不会有事,我和张学良将军有旧交,我也不是国民政府或国民党的高官,你不一样啊,你是委员长的儿子,万一…万一张学良将军在共产党的唆使下真的做出不理智的事,委员长会…你也会…” 蒋纬国微微一笑,转身招呼道:“快点给飞机加油吧!晚上正好去西安吃晚饭!” “这…这…”端纳和刘茂恩都瞠目结舌。“二公子,你就别闹了!”端纳真的生气了,“这里是洛阳!是飞机的最后一站!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到了西安,你想后悔都没办法了!” “后悔?”蒋纬国收起笑容,神色坚定而倔强,并且还带着一丝愠怒,“我是他的儿子!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作为儿子,我去看望处于危难中的父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端纳顿时呆住了,刘茂恩也不知所措。 蒋纬国转身重新上飞机,坐在座位上,语气不容置疑:“快点加油!别磨蹭!” “唉!”端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西安西郊机场,此时正好夜幕降临。一小群人在机场边等待着,大部分是东北军官兵,为首两人一个是张学良的私人管家、美国人杰米·爱尔德,另一个是东北军第105师师长、张学良警卫部队总指挥、“捉蒋”行动总指挥刘多荃少将。看到端纳、蒋纬国、杨梅三人走下飞机,爱尔德和刘多荃上前迎接,双方客套寒暄。“委员长他没事吧?”端纳急切地问起这个最重要、也是国内外最关心的问题。 爱尔德微笑着道:“放心,委员长毫发无损。” 顿时,端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哦,上帝!”他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刘多荃上前伸出手:“为防意外,请你们交出所有武器,你们在西安的安全由我们负责,请你们放心。” 蒋纬国掏出他的配枪,希特勒赠送给他的一银白一漆黑的两把瓦尔特手枪,交给刘多荃,杨梅也交出了她的勃朗宁手枪。端纳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带武器。 “我们现在可以去见委员长吗?”端纳看着刘多荃。 刘多荃显然已经得到了张学良的指示,很干脆地点头:“可以。” 二十分钟后,蒋纬国和端纳在西安新城区的黄楼见到了被张学良软禁在这里的蒋介石。 明亮而柔和的灯光下,蒋介石坐在客厅里的沙发间,正在虔诚地阅读着《圣经》。自从跟宋美龄结婚后,蒋介石就成了一个基督教徒。门口出现脚步声时,蒋介石抬起头,当端纳出现在门口时,他顿时心头一阵狂喜和激动。蒋介石当然是认识端纳的,并且他在看到端纳第一眼时就敏锐地意识到,既然端纳可以从南京来西安,说明双方正在接触,既然双方展开接触,那事情就有转机,因为如果张学良是打定主意要杀死他的,就不会这么脱裤子放屁了,就不会允许南京来客到西安了,端纳的到来,隐隐间说明蒋介石有着很大可能性是不会死的。客观上讲,蒋介石一开始被张学良活捉后,确实非常忐忑、非常紧张,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尽管张学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逼他抗日,但蒋介石怀疑张学良只是用这个作幌子,找个可以杀他的借口,并且蒋介石怀疑张学良已经是共党分子,杀不杀蒋介石根本不是张学良说了算,而是张学良背后的共产党说了算。蒋介石落在共产党手里,会有什么下场?蒋介石自己实在再清楚不过了。蒋介石已经认定,张学良、杨虎城跟中共之所以一时间还没杀自己,是因为正在商议着怎么处置自己,而这个“处置”十有八九就是“处死”,区别也只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处死自己能让他们的利益得到最大化。是秘密杀死?还是批斗审判后公开处决?相比而言,蒋介石宁可选择前者,毕竟后者实在太狼狈。眼下见到端纳,蒋介石立刻意识到西安这边正在跟南京进行接触,自己生命受威胁程度可以被证明是大大降低了,不得不让他激动。 蒋介石喜形于色,他还没来得及跟端纳说话,就看到了端纳身后的蒋纬国。 “纬…纬儿?”蒋介石脸上喜色凝固住了,他瞪大眼睛,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蒋纬国。 “嗯,父亲!”蒋纬国点点头,他强行皱起苦瓜脸,装出一副悲喜交相的表情,但很快,他心里暗暗地叫苦,不好,老子他妈的哭不出来! “纬儿…你…你怎么来了!”蒋介石看清楚确实是蒋纬国后,顿时又是极度惊愕和喜悦,又是极度埋怨和责备,甚至是极度痛惜和气恼,“你…你这个小糊涂虫!我不是让你别来吗?你这是…你这是进虎穴啊!你…你怎么就不听父亲的话呢?唉!”他痛彻心扉地连连拍大腿。 “父亲!”蒋纬国发现自己怎么也挤不出眼泪后,索性冲上前,扑倒在地,死死地抱着蒋介石的两腿,低下头(因为一滴眼泪没流),但用悲痛欲绝、心如刀绞、五内俱焚的腔调哭嚎道(实际上是干嚎,因为他根本挤不出眼泪),“您在这里蒙难,儿子怎么能置身事外呢!父亲,我知道您在西安被叛匪抓住,生死未卜,我真的…真的好害怕啊!我好怕好怕会失去父亲您啊!您要是没了,我…父亲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我…还有母亲,还有哥哥,我们一家人还怎么活下去?与其跟您阴阳相隔,我还不如过来陪您一块死!”他呜呜咽咽着。 “好、好、好啊…”蒋介石激动至极、感动至极地抚摸着蒋纬国的头,“我的好纬儿啊,难为你一片孝心了…这可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好孩子…”说着,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父亲,儿子不孝,在重庆还给您惹麻烦,让您生气了,父亲,只要您这次能化险为夷,儿子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一定要平安没事啊”蒋纬国跟蒋介石犹如失散多年般“悲喜交加、真情流露、痛哭流涕”,他把头埋在蒋介石的膝盖上,低着头哽咽,不敢抬头,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流泪。蒋纬国心里已经着急得快抓狂了:“妈蛋的!该死的眼泪怎么还不出来?” “好孩子…傻孩子…”蒋介石愈发落泪,他弯下腰,抚抱着蒋纬国,父子俩抱头哭泣(蒋纬国没哭,只是在干嚎,蒋介石是真的感动得流泪了)。 就在蒋纬国着急得拼命地眨眼睛挤眼泪时,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轻声呼唤:“兄长。” 蒋介石从情绪失控中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来者,然后立刻扭过头拭去眼泪,最后语气恢复威严和冷淡:“不要叫我兄长,我没你这么糊涂的义弟。”他语气温和地对还趴在他膝盖上“哭哭啼啼”的蒋纬国说道,“纬儿啊,你先起来吧!” 蒋纬国急忙抬头,并且用胳膊做出擦眼泪的动作(实际上是挡住他没流出眼泪的眼睛),同时悄悄地瞄了门外来者,顿时心头一动。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上将,模样颇为俊朗,但面露疲惫和憔悴,神色间混合着无奈、苦涩、窘迫、歉疚、赧然。蒋纬国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不抵抗将军”、被自己在心里问候全家八百遍的张学良了。“兄长啊…”张学良低下头,犹如一个在长辈面前认错的晚辈,语气间有些嗫嚅,“听说端纳先生刚刚来了…哦,二公子也来了啊…”他看了看蒋纬国,又继续望向蒋介石,“所以…学良特地前来看望兄长。” 蒋介石轻哼一声,语气辛辣地讽刺道:“汉卿,你真有本事啊!我本人是落在你手里了,我小儿子眼下又自投罗网,我大儿子本来就在共党手里,过不了多久,我夫人怕是也要来了,我们一家四口的性命可都捏在你手里喽!” “这…”张学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学良万万绝无戕害兄长之心,出此下策,只是要…” “只是要逼我抗日嘛!”蒋介石继续嘲讽道,“是啊,我不抗日,你抗日,共产党也抗日,你们个个都是忧国忧民的,就我蒋某人是祸国殃民的,是吧?好啊,你杀了我,再让"mao ze dong"坐我的位置,到时候,让全国上下好好地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抗日的!又能抗出个什么样子!我死了倒没什么的,只可惜,党国的剿匪大业被你给硬生生地败坏了!苦心十年,功亏一篑!”他说着,脸上的冷嘲热讽之色变成了一种痛心疾首的恼恨和声色俱厉的愤怒。 端纳看到现场气氛一下子变了,急忙开口:“委员长、张将军,夫人委托我带来两封信,一份是给委员长的,一份是给张将军的。” “哦?是吗?”蒋介石和张学良都十分意外。 “委员长…”端纳神色诚恳地道,“夫人还有一些话托我跟您转述。” 蒋介石点点头,然后望向蒋纬国:“纬儿啊,你先出去吧。”他又看了看张学良,“汉卿,你可否先给纬儿安排一个住处?” “没问题,没问题。”张学良连连道,他对外面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上校军官吩咐道,“铭九,快给二公子安排一个住处。” 被张学良点名的张学良第二卫队营营长孙铭九应道:“是,少帅。” 蒋纬国看了看这个孙铭九,此人正是所谓的“捉蒋英雄”,方面阔脸、塌鼻小眼、壮硕敦实,貌相忠厚,但眉宇间有股倨傲轻慢神色。看到蒋纬国在看自己,孙铭九似乎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冷笑,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客气:“跟我来吧。” 正文 第096节 西安行(4) 蒋纬国对站在院子里的杨梅招了招手,杨梅走上前跟着蒋纬国一起被孙铭九带到蒋介石住处隔壁的东边院子里。蒋纬国发现,由于蒋介石极度重要,堪称史上最值钱的人质(张学良也是史上最牛绑架犯),所以这座黄楼是不折不扣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各门外都有士兵把守,大门出入口处足有一个排,外面起码有一个营,并且走廊通道间还有很多移动哨。“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第一次被俘?”蒋纬国暗暗想着,“难怪老爹那么紧张,毕竟沦为了阶下囚,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了,确实不得不发谎。” “就这间。”孙铭九不冷不热地指着隔壁院子里的一间房间,“有事就吩咐外面的哨兵。”说完也不理睬蒋纬国,径直离去。 “有劳了!”蒋纬国表面上不动声色、不卑不亢,内心里则在偷着乐,“我谢谢你全家了!你这家伙还真是开宾馆的好材料啊!后世开宾馆的都像你这样,只要看到一男一女过来开房,无论是不是情侣,都声称只剩最后一间房了。成人之美就是积德行善嘛!” 走进房间,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他知道,自己已经基本成功了,只要自己不死,并且蒋介石不死,父子俩逃出生天后,自己的蒋老爹会百分之百地信任自己。得到蒋介石的绝对信任,拿菜刀砍人都是尚方菜刀。想到这个好处,蒋纬国忍不住嘻嘻一笑。 “你好像很轻松?”杨梅看着蒋纬国。 “我干嘛不轻松?”蒋纬国笑起来。 “你忘了?我们现在身处险境,随时会没命的。”杨梅提醒蒋纬国。 “不会的。”蒋纬国耸耸肩,“杀不杀我父亲,并不是张学良说了算,张学良听从于中共,更深一层,中共说了也不算,因为中共听命于莫斯科。我父亲的性命,其实被斯大林掌握着。斯大林虽然专制独裁、心狠手辣,但他并不糊涂,他知道,杀了我父亲,不管是张学良还是中共,都无法控制中国大局,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也会内部分裂,中国就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最后,就是日本人坐收渔利。中国若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太有利于日本全面侵华了!日本吞掉中国后,国力必然翻倍翻倍再翻倍地暴增,苏联的远东大后方就彻底不稳定了。斯大林会干出这种为日本人火中取栗的傻事吗?当然不会。斯大林虽然也试图操控中共篡夺中国的统治权,把中国变成苏联的附属国、仆从国甚至是加盟国,但他认识到中共目前实力太弱小,即便我父亲死了,中共也没条件和机会取代国民党。所以,斯大林不会让中共给张学良下令杀死我父亲。” 杨梅十分吃惊地看着蒋纬国:“你看问题真是透彻。” 蒋纬国笑起来,然后对杨梅眨眨眼:“你知道来西安很危险,为什么还跟我一起来呢?” 杨梅笑了笑:“夫人让我保护你,我只不过在服从命令、执行任务。” “我好感动。”蒋纬国露出无赖的笑,开始对杨梅“动手动脚”,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一个士兵的声音:“二公子,我们给你送晚饭来了。” “你妹!”蒋纬国在心里暗骂道,不得不痛苦地悬崖勒马,然后没好气地开门,“进来吧。” 几个东北军士兵端着几个木制端菜托盘进来,很客气、小心地在房间里的圆桌上摆放好。蒋纬国看了看,并不是陕西菜,而是江浙菜,做得十分精致。蒋纬国暗暗想笑,张学良知道蒋介石和蒋纬国都是江浙人,估计吃不惯西安本地的陕西菜,所以特地嘱咐厨房做了江浙菜。 送饭士兵们出去并关上门后,蒋纬国和杨梅坐在圆桌边准备吃晚饭,两人也确实都饿了。蒋纬国拿起筷子,挡住杨梅手里的筷子:“等一下。”他神色认真地在桌上每盘菜都夹了一点,自己先吃,慢慢地咀嚼品尝,然后他神色大变,面露痛苦,“不好!有毒!”说着趴在桌子上。 杨梅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扶起蒋纬国,神色惶恐不安:“喂!蒋纬国!你怎么了?” 蒋纬国脸上是奄奄一息的将死表情:“快…我快不行了…杨秘书,快给我做人工呼吸…”但他自己已经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杨梅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上了蒋纬国装死的当,顿时恼火不已:“你真无聊!”她想回身,发现自己已经被蒋纬国这家伙顺势一把拉进他了怀里,坐在了他腿上,“蒋纬国,你干什么?”她瞪着蒋纬国。 “占你便宜啊。”蒋纬国非常坦诚。 “…我揍你!”杨梅为之气结。 “我妈派你来是保护我的,不是揍我的。” “…你的手在干什么?” “左手在搂你腰,右手在摸你大腿,怎么了?” “…你要不要脸?” “当然要了!我脸这么帅,不要多可惜!” “…蒋纬国,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耍流氓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长得帅吧!” “…我真的揍你了!” “想揍我?就做我女朋友呗!女朋友打男朋友才是名正言顺的事嘛…靠!你还真动手!” “到底杀不杀?”当蒋纬国忙着“欺负”杨梅时,就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一间房间里,一个男子正提出一个杀机森然的问题。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这个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几个香烟的烟头在闪烁着鬼火般的亮点,随着烟头的一闪一灭,隐约地照亮抽烟这几人的鬼魅般的面孔,使得房间里笼罩着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气氛。 房间里的这个几个人在召开一场“小型会议”。这场小型会议在原先历史上是不存在的,但因为一个人对历史的干扰和影响,所以出现了,这个人就是蒋纬国。蒋纬国忽略了一件事,历史上西安事变发生时,那个蒋纬国身在德国,跟西安事变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而眼下这个时空里,蒋纬国却在西安事变发生时来到了西安,他此举的本身就引起了强烈的“蝴蝶效应”。 随着说话这人提出的这个森然问题,房间里陷入了死水般的寂静中。 “你们都说话呀!”提问题者有点焦躁,“我们必须要根据事态最新发展,做出正确决定!” “少帅真的开始反悔了?”另一人语气烦闷地问道。 “嗯。”提问题者语气很坚定,“抓住蒋介石后,少帅似乎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内疚和愧疚,不但没逼他,反而还对他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我真担心他少帅会因为一时于心不忍,做出放虎归山的傻事。” “蒋介石不能杀!”第三个人开口,语气非常坚定,“人死了就没法复活了!杀了蒋介石,后果太严重,必须要慎重考虑!相信少帅自有主见。更何况,反正蒋介石处于我们的掌控中,早杀晚杀都一样,不怕他逃出生天,我们不用急于一时,真要杀时再杀也不迟,现在还不急。” “那就杀了蒋纬国!”房间里第四人语气阴鸷地道。 “哦?”其余几人都吃了一惊,但隐隐间又似乎觉得这在意料之中。 “刘主席和韩主席都发来密电,他们的态度是站在我们这边。”第四人沉声道,“东北军、西北军、中共军,加上川军、鲁军,原先的三位一体就变成五位一体了,并且五方在地盘上也紧靠一起,只要把阎锡山、宋哲元、刘文辉、龙云也拉进来,华北、西北、西南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就可以跟南京政府分庭抗礼!况且,还有苏联在背后支持我们!我们怕什么?” “为什么要杀蒋纬国?”第五人问道。 “因为杀蒋纬国的效果比杀蒋介石更好!”第六人说道,“蒋介石毕竟是委员长,杀了他,我们就没办法‘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原本要杀他,是为了断绝少帅的后路,让少帅不会因为一念之仁而坏了大事,但是,杀了蒋介石,有利也有弊,现在,这个蒋纬国自己送上门,真是天赐良机!杀了蒋纬国,一举三得!一能断绝少帅的后路,让少帅死心塌地地带着我们重夺北方基业,二能保住蒋介石的性命,让他成为我们手里的傀儡,三能震慑蒋介石,让他知道,我们既然可以杀他的儿子,同样也能杀他本人!这样,蒋介石才会乖乖地听我们的话,不会再在我们面前摆出委员长的臭架子!哼!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太大胆了吧!万一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办?”第三人问道,“如果我们彻底断绝后路,苏联却出尔反尔,不支持我们了,中共也跟我们划清界限,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沦为孤家寡人?” “嘿嘿,你们都是鼠目寸光!”第六人冷笑两声,“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错!苏联之所以没发来指示让我们杀掉蒋介石,就是担心蒋介石死了后,中国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如果蒋介石真的死了,苏联方面会怎么办?斯大林到时候也无路可退,他会别无选择,他不可能坐视日本吞并整个中国,他肯定要大力地扶助我们,起码让我们帮助他控制中国的一半地盘,作为苏日之间的缓冲区,帮我们控制中国北方西部的半壁江山,避免中国会全部被日本占领。苏联现在想赢得大满贯,我估计,蒋介石可能会被迫签署一些条约就被放回去,而那些条约都是有利于中共的,毕竟中共是苏共的干儿子,我们算什么?苏联是不会给我们争取到好处的!我们必须自己干!自己争取!我们杀了蒋介石,既是断绝少帅的退路,也是把事情生米煮成熟饭,迫使苏联在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之下亡羊补牢,竭尽全力地援助我们、扶植我们。斯大林的如意算盘,我很清楚,他一方面支持中共取代国民政府,一方面又支持蒋介石抵抗日本人,确保苏联大后方的安全。如果蒋介石死了,国民政府分崩离析,斯大林只能扶植中共和我们。因为到时候日本大举入侵,苏联不可能坐视日本吞并中国,肯定扶植在华势力抵挡日本人,中共虽然跟苏联关系最亲密,但毕竟太弱小,我们是三方里最强大的,苏联必然援助我们,我们就可以趁机扩充势力!局势越差,反而对我们越好!局势真崩溃了,苏联当局只会全力进行补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本来,杀了蒋介石会有很大弊端,眼下,既然杀蒋纬国的效果会更好,那我们自然要杀了蒋纬国!蒋纬国死在我们手里,少帅就彻底明白,他跟蒋介石无法再重归于好了,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他只能破釜沉舟,一条路走到底!” “说得对!”“说得好!”“有道理!”其余几人都纷纷赞同。 “杀了蒋纬国,还有一个好处。”第四人微笑道,“刘主席已经知道蒋纬国来了,杨将军也知道了,杨将军当场拿出三十万大洋跟我们买蒋纬国的人头。诸位,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哈哈!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蒋纬国不是刚刚抢了姓杨的小老婆嘛!姓杨的怀恨在心,眼下正好是一个让他借刀杀人、报复泄恨的大好机会。” “堂堂蒋二公子的脑袋,就值三十万大洋?姓杨的也太小气了!” “不少啦!别的不说,光是冲这三十万大洋,我也忍不住要摘了蒋纬国的脑袋!” “都别说笑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为防止夜长梦多,今天晚上就动手!” 正文 第097节 西安行(5) 12月14日,凌晨两时,黄楼东院。 夜空中阴云密布,星月无光,这个晚上是非常典型的适合干杀人放火勾当的月黑风高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原本在这个东院里执行巡逻警戒人物的十多个东北军士兵都已经不在岗位上了,冷风飕飕,八个精壮彪悍的军人杀手一声不响地埋伏在一间房间的窗户外和门外,静静地等待着下手的时机。八人为首者腰间佩着手枪,但没拿在手上,他们手中都拿着雪亮的刺刀,因为他们要展开的是暗杀,不是进攻。枪声会惊动隔壁院子里的和整个黄楼外的人,为了悄无声息地干掉房间里的目标,八人准备用刺刀下手,毕竟这个暗杀命令不是高层下的,而是一小撮激进派军官擅自做主,所以不能大张旗鼓,而是要稳准狠且无声无息地一刀致命。 为了达到秘密暗杀的目标,八人准备等房间里的人睡着后再下手,避免目标会发出叫喊。 房间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这八人的目标,即蒋介石的二儿子蒋纬国。 八人在房间外屏气凝神地等待着,耐心地等着蒋纬国睡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八人开始沉不住气了,开始等得不耐烦了,因为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蒋纬国却一直没睡觉。 “他妈的!”杀手们为首者在心里狠狠地且恨恨地骂了一句,“种猪吗?都搞两个小时了,还没完没了的!这个狗日的小蒋!精力还真是旺盛!说不定老子都不用动手,他就已经死在女人身上了!” 对于这八个杀手来说,耐心等待下手机会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必须高度绷紧神经,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神颤动,而最可恨的是,目标居然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而最最可恨的是,目标之所以一直没睡着,是因为在忙着干那事。 因为深夜的万籁俱静、鸦雀无声,所以房间里传出的男人喘气声和女人喘息声以及床的嘎吱嘎吱声格外清楚。事情是非常明白的,房间里,蒋纬国和杨梅在进行着某种“少儿不宜的运动”,所以两人一直没睡觉,使得埋伏在房间外准备杀蒋纬国的杀手们不得不在房间里传出来的淫靡声中苦苦地等待着下手时机。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这一幕又令人毛骨悚然又令人莫名想笑:深更半夜,八个杀手埋伏在蒋纬国房间外,准备等蒋纬国睡着后取其性命,但蒋纬国一直没睡觉,在房间里忙着干那事,杀手们不得不在蒋纬国干那事时发出的少儿不宜声音中继续等待。如果蒋纬国是“快枪手”,那么他很早就完事了,很早就睡着了,很早就没命了,但蒋纬国今晚表现得“非常出色”,精力旺盛得就像打了兴奋剂,没完没了,坚持时间很长,并且一次又一次,前赴后继、连续不断,害得外面杀手们一直没法下手杀他。杀手们是在午夜十二点趁着警卫部队换岗时混进来的,但他们来的时候,蒋纬国就在干那事,等了两个小时了,蒋纬国还在干那事,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两人在房间外进行监听和监视了。 忍无可忍的等待中,外面的杀手们都开始佩服蒋纬国了:这个小王八蛋,心理素质真是强悍,或者说真是不知死活,明明已经身在龙潭虎穴里了,居然还这么肆无忌惮,晚上还这么逍遥快活,他难道不知道他随时会死在西安?另外,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床上持久力”居然如此了得,八点钟结束第一次,以为他会睡觉,没想到他就休息了十来分钟,然后开始展开第二次,结束后还是没睡觉,跟那个女人说了半天的废话,十点钟展开第三次,十二点展开第四次,现在是凌晨两点,正在第五次冲锋陷阵。 “他妈的!”杀手们为首者恨得牙痒痒,“欺人太甚!居然让老子们听了两个小时上床声!等下手的时候,老子一定先阉了他再宰了他!” 凌晨两点半,终于完事了的蒋纬国和杨梅相依相偎着休息,蒋纬国感到睡意犹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上了他全身和脑子,短短一分钟不到,他就睡得像死猪。 黑暗中,杨梅闭目养神,她不敢睡觉,因为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房间外,杀手们开始准备下手。按道理,目标熄灯睡觉后,起码还要再耐心地等半小时,确保目标彻底睡死了,但是,杀手们已经等了两个半小时,一来等得不耐烦,二来继续等待容易节外生枝,导致整个计划付诸东流,加上沉不住气了,因此在短短十分钟后就开始动手。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一把钥匙被插进门锁里,然后轻轻地旋转,金属的摩擦声非常微弱,但在屏气凝神聆听动静的人听来,却犹如警报声般响亮刺耳。 门被无声地打开来,八个黑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手中刺刀在黑暗中闪耀着黯淡白光。卧室里的床上,蒋纬国发出熟睡的呼吸声,他睡得非常死,此时他的状态就跟植物人差不多。 八个杀手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都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咬紧了牙关。 漫长的一分钟后,为首者已经走到床边,他右手拿着刺刀,左手则拿着一支没有打开的手电筒,虽然近在耳边的熟睡呼吸声告诉他,要杀的目标就在眼前,但他必须要无声无息地杀死目标,所以他打算在最后一刻打开手电筒,确认目标咽喉位置,最后再猛地一刀割下去,既能一刀毙命,也能让蒋纬国在临死前无法叫出声。 忍住狂跳着的心脏,为首者准备按下手电筒开关。 就在这一刻,寂静得只有蒋纬国呼吸声的房间里突然间响起一个十分清脆的“咔嚓”声,来自八人最后一人的脖子。此人身体向前站着,眼睛则惊愕地看着身后,他看到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对方在上一秒钟闪电般地伸出两手,左手犹如扑食的蟒蛇般环抱住此人额头,右手犹如另一条扑食的蟒蛇般环抱住此人下巴,继而左手猛地向左一旋转,右手同时猛地向右一旋转,在此人完全没回过神中,干脆利索地扭断了此人的颈椎骨,此人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眼睛出现在原本后脑勺所在的位置上,瞳孔已经涣散的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后面,然后犹如一个破麻袋般扑通倒地,在他倒地的这一瞬间,他脱手而落的刺刀则被刚刚杀死他的杨梅凌空握起,刀锋在下一秒钟直接捅进了八人倒数第二人的后心窝里,精确地刺穿了心脏,第二人眼睛暴睁着,想竭力地发出声音,但喉咙里只有鲜血涌上来的咕噜声。 “啊?怎么回事?”其余六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根本看不清状况。两个同伙都被无声地杀死,其余六人的眼睛虽然早就适应了黑暗,但房间里人影憧憧,杨梅和六个杀手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就在其余六人发出惊声的时候,其中一人在无声中张大嘴,他感到喉咙一阵冰冷,继而喷射出滚烫的液体,因为杨梅的刺刀疾风般地捅进了他的咽喉。 “不好!”为首者急忙喊道,“杀了她!”他同时打开手电筒。 五个还活着的杀手已经来不及杀蒋纬国,因为杨梅正在杀着他们。手电筒的光柱闪烁中,刀锋如电,鲜血四溅。为首者惊惧地瞪大眼,他看到这个女人面无表情,但眼神专注得可怕,手上的刺刀从第三个被她杀死的杀手的咽喉里拔出来后顺势反手一挥,刀锋再度精确地划开第四个杀手的气管,飙开一道血箭和一团血雾,同时身体灵巧敏捷地回转偏移,侧身避开了第五个和第六个杀手一起捅过来的刺刀,并且在下一刻完成了两个动作:刺刀捅进了第五个杀手心脏,刀锋准确地从第五个杀手的左胸二三根肋骨间穿透而入,直刺心脏,左手则抓住第六个杀手的咽喉,犹如空手捏核桃般一下子捏碎了喉结和气管。 “操!”为首者和还活着的另一个杀手一起在惊慌骇然中叫起来,另一个杀手已经魂不附体,夺门而逃,为首者则急忙拔枪,他刚刚举起枪,手腕就传来了痛入骨髓的剧痛,白光一闪,杨梅的刺刀划开月牙般的弧形白光,切开了他右手腕肌腱,裂开一个孩子嘴般的豁口,鲜血喷溅。“啊…”为首者忍不住剧痛,惨叫起来,肌腱断裂导致右手完全无力,手中手枪脱手而落,但他的惨叫声随即戛然而止,因为喉咙被划开了。 “我操!怎么了?”睡得像死猪的蒋纬国终于被惊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立刻瞠目结舌,一个手电筒在地上亮着光柱,照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七个死人,并且他闻到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接着,他又看到杨梅微微喘气地站在床边,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梅梅?”蒋纬国急忙一骨碌爬起来,虽然浑身发软,但他知道出大事了,生死攸关,爬不起来也必须爬起来。 杨梅捡起杀手们为首者的手枪,喘气着低声道:“有人要杀我们…应该是要杀你。” “我日!”蒋纬国浑身发毛,他扑上前两手抱着杨梅的肩膀,紧张不已地上上下下看着并摸着杨梅,“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你说话呀!”他惶恐至极。 “快!去你父亲那里!”杨梅冷静地道,“他们既然会对你下手,肯定也会对委员长下手。” “对!对!”蒋纬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有人要杀自己,但也立刻醒悟,自己死了就完了,而自己老爹死了,自己也算完了,没了这个全国第一靠山,自己还能干个屁的大事,他急忙跟着杨梅一起出门。刚跑两步,蒋纬国就暗暗叫苦,妈的!腿软!他像个软脚虾般两腿无力。 蒋纬国因为“精力消耗太大”而腿软,杨梅也浑身发软,她杀了七个人,体力消耗很大,两人气喘吁吁地出门,立刻听到东院出口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六个军人跑过来,都是一手拿着刺刀一手拿着手枪。看到蒋纬国和杨梅,这六个军人没有开枪,但来意不善,一起杀气腾腾地冲来,他们此时仍然想无声无息地干掉蒋纬国,所以不想开枪。这六个军人也是杀手,其中五人是预备的第二队,还有一人是从房间里逃走的那个杀手,通知并带同伙赶过来“补刀”。蒋纬国毛骨悚然,他急忙犹如《名侦探柯南》里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并且是女性目击者那样嗷的一嗓子叫起来:“来人呀!有人要刺杀委员长!快他妈的来人呀!人都死哪儿去了?” “笨蛋!”杨梅暗暗叫苦地踢了蒋纬国一脚,“给我闭嘴!” “啊?”蒋纬国脑子发懵,“我呼救不对吗?” 蒋纬国此时还没搞清楚状况。此时,“保护”蒋介石和蒋纬国的东北军官兵足有千余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在黄楼四周里外,杀手们虽然也是军人,但只是极少数,因此黄楼四周里外的东北军官兵绝大部分都不知情,都不是这场暗杀计划的参与者,如果听到有人要刺杀蒋介石(实际上是刺杀蒋纬国),肯定会立刻赶来。刺杀事件没有惊动周围的军人,那这些杀手就不会主动开枪,他们不想让枪声惊动其他人,所以会用刺刀来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纬国和杨梅的生还几率还是很大的,双方都拿刀,要么比赛跑,要么比白刃战,蒋纬国和杨梅是可以跑到蒋介石那边去的,但蒋纬国这么一嗓子嚎起来,事情就彻底败露了,军人们马上赶来,杀手们在孤注一掷之下就会直接用枪杀人。果然,因为蒋纬国的大喊大叫,东院外面立刻响起了大批军人赶来的脚步声和各种惊叫呼喊声。杀手们急红了眼,纷纷弃刀用枪,一个个举起手枪对蒋纬国开火。“呯呯呯…”霎那间枪声大作、子弹横飞。蒋纬国魂不附体,因为子弹就在他身边呼啸、脚下乱窜,打在水泥地或墙上的子弹绽放出耀眼的火星。蒋纬国当然怕死,人肯定是怕死的,蒋纬国没有免俗,更何况,还有一个原因让他愈发地怕死:“老子还没展开老子的宏图大业呢!难道就要嗝屁在这里了?”他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搂住杨梅。 “放手!”杨梅怒道,因为蒋纬国严重地碍手碍脚。杨梅拔枪反击,她枪法极准,堪称射石饮羽、百步穿杨。眼下的院子里一片漆黑,但也有光亮,双方手枪的开火闪亮以及外面正赶来的军人们的手电筒都让院子里有了昏暗的光线。杨梅靠着忽闪忽暗的光线,弹无虚发,连续四个杀手被她开枪击毙。 “亲爱的,你好厉害!”蒋纬国在旁边心惊肉跳,他没枪没刀没力气没搏斗能力,所以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给杨梅“加油”,但他话音刚落,杨梅就闷哼了一声,佝偻着扑倒下去,腹部绽放开一团血花,一个杀手的子弹打中了她的腹部。蒋纬国大吃一惊,慌忙上前一个“公主抱”横抱起杨梅,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蒋介石所在的那个西院逃命跑去。 蒋纬国此时非常的后悔,他心里叫苦不迭:“他妈的!纵欲过度果然是有害的,早知道就节制一点了!果然只有累死的牛…”他确实腿软得差点儿就要扶墙走路,此时还抱着杨梅,根本逃不快,剩下两个杀手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开枪,子弹嗖嗖地在蒋纬国身边飞过,吓得他心惊胆战,随时会死的感觉甚至比死亡更恐怖。 “行了…”杨梅在蒋纬国耳边喘气道,“你自己跑吧…” “放屁!”蒋纬国虽然累得脸发白、满头汗,但仍然死死地抱着杨梅,“你可是我女朋友,哪有男人在关键时候丢下女人独自逃命的?” 就在蒋纬国说完这句堪称气吞山河的豪言壮语时,他猛地感到自己好像被一股力量在后面重重地推了一把,差点儿一头栽倒,他想喘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内脏好像缩成了一团并且在抽搐着,紧接着,剧痛开始从他前腹后背的两个点上一起扩散开来。蒋纬国眼前金星飞舞,浑身麻木并颤抖,还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好像一下子都被抽光了,他四肢又发软又发冷。蒋纬国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愕然地看到自己腹部一个窟窿正在汩汩地喷着血,并且他后背上还有一个窟窿在喷血,他被一颗子弹打了个前腹后背贯穿,并且打穿他的子弹又打进了他抱着的杨梅的身体里。 “我日…”蒋纬国脑海里就像电脑在格式化般迅速地变成了一片空白,思维和意识都在消散,浑身冒血的他踉踉跄跄,实在撑不住,抱着同样浑身冒血的杨梅,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正文 第098节 养伤(1) 再次睁开眼睛时,蒋纬国感到眼前和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实际上,他起初并不能“感到”,因为他的意识还没有全部的苏醒,脑海里只是茫茫的虚无,慢慢地才出现了一点思维的脉络,接着犹如树枝藤蔓不断生长般快速地扩散着,最终组成了他的意识,复苏了的意识在努力地分辨着周围环境,犹如断电很久后的电子元件又被激活了。足足十分钟后,蒋纬国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有了神”,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白茫茫的病房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床褥,白色的被单,床边放着好几台他不认识的医学机器,款式看上去是老古董,但实际上却是此时最先进的进口仪器,几根医学感应线接在他的身上,另外还有一个输液架,吊瓶里的药水(可能是葡萄糖营养液)正在通过输液管一滴一滴地进入他体内。 病房里很安静,甚至连输液管里药水的滴落声都可以听得见。 蒋纬国艰难地转了转脖子,他发现转不动,只能转动眼珠望向窗外,外面跟房间里一样,白茫茫的,不是月光,而是积雪的银装素裹,此时是白天,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只见到阴云密布、雪花纷飞。继续转动了一下眼珠,蒋纬国惊讶地看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坐在床边的女人,样子就像后世高三课堂里表面上在听讲实际上在打瞌睡的学生,左手横在病床上,右手托着下巴,支撑着脑袋,眼睛闭着,睫毛又密又长又翘,脑袋在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蒋纬国呆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他费了很大力气进行思考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不是杨梅,也不是施利聆,而是那个蔡文娜。 “她...怎么会在这里?”蒋纬国发呆地看着蔡文娜,感觉眼前这一幕很迷蒙,很不真实。 蔡文娜满脸疲惫,并且还有几分憔悴,不过倒让她更有一番我见犹怜、惹人疼惜的风韵。蒋纬国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大脑的运行功率虽然在缓慢地恢复中,但顶多只有正常情况的一半,加上蔡文娜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更让他“开机时间击败全国1%人脑”的脑子进一步地有些呆滞迟钝,他没有说话,就呆呆地且静静地看着脑袋在病床边点豆子的蔡文娜。 十多分钟后,打瞌睡中的蔡文娜因为脑袋猛地脱手滑落下去而惊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掩口打哈欠并抬起头,然后猛地看到蒋纬国正看着自己,顿时,她的打哈欠动作变成了张口结舌。“你…你醒了?”蔡文娜惊喜至极,意识到蒋纬国苏醒的她立刻陷入了极度的惊喜中。 蒋纬国看到蔡文娜眼睛红红的,估计很久没睡好了,他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蔡文娜激动得浑身哆嗦,“你…你等着!我去叫医生!”她站起身,急切地推开房门,一边跑一边急促地呼喊道,“医生!医生!他醒了!夫人!夫人!他醒了!” 几分钟后,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在病房外由远至近,五六个医生护士近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然后七手八脚地给蒋纬国进行各方面的生理检查,动作很急促,也很轻柔,轻柔得仿佛蒋纬国是一件玻璃做的易碎品,病房外同时响起起码有十个人的声音:“二公子醒了?”“纬哥醒过来了?”“营座终于苏醒了?”“太好了!纬国兄终于醒了!”接着又有人道:“都冷静点!让医生先给他检查,我们耐心等等,不要打搅到他。”蒋纬国转动着脑子,一时间没法把这些声音进行对号,因为他神智还不是很清醒,思维也很恍惚。 检查了十多分钟后,为首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名医的主治医生放下听诊器后,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二公子,你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了,谢天谢地啊!”他既是为蒋纬国谢天谢地,也是为他自己,逻辑是现成的:蒋纬国要是没能救活过来,他虽然不至于去给蒋纬国陪葬,但肯定下半辈子都要倒霉,当然了,救活过来后,好处和收获也是“大大的丰厚”。 “医生,谢谢你。”蒋纬国吃力地致谢。 “二公子,你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可喜可贺啊,接下来就是静养。你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动。”主治医生千叮咛万嘱咐,“晚上我再给你做一个检查。” “好的,麻烦你们了。”蒋纬国再次致谢,“另外…”他想起一个非常急切的问题。 “夫人好!”“夫人好!”“夫人您来了?”外面众人齐齐发出问好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宋美龄几乎是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脸上满是激动、欣喜、疲惫、心有余悸。看到蒋纬国已经睁开眼睛,宋美龄立刻欣喜无限且虔诚无比地在胸前画十字:“主啊,感谢您…”然后喜不自禁甚至是喜极而泣地快步走到蒋纬国身边并坐下,紧紧地抓住蒋纬国的手:“纬国啊,你总算是撑过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激动不已。 “母亲,让您担心了…”蒋纬国微微一笑,他不完全是演戏,在很大程度上是真情流露,因为宋美龄也让蒋纬国感受到母爱的温暖。姚夫人对蒋纬国是宠爱和疼爱,宋美龄对蒋纬国是喜爱和关爱,虽然有着一定的差别,但都是爱。打个比方的话,姚夫人是一个“乡下妈妈”,淳朴、亲切、和蔼,宋美龄则是一个“城里妈妈”,雍容、华贵、高冷。宋美龄确实很喜爱蒋纬国,因为全世界只有蒋纬国一个人叫她“母亲”。宋美龄自己没有亲生孩子,而蒋介石的两个儿子里,蒋经国管宋美龄叫“夫人”,这是一种很官方式的敬称,虽然充满尊重之情,但毕竟太正式,有隔阂,这么一对比,叫宋美龄“母亲”的蒋纬国在宋美龄眼里就是一个“嘴巴甜的乖宝宝”,更讨人喜爱,特别是这次的“西安事变”,在宋美龄最感到孤苦无助的时候,是蒋纬国陪伴在她身边,两人有了这段“患难与共”的经历后,母子感情肯定是大大升华了,宋美龄不再只是一个后妈或继母,而是跟姚夫人一样把蒋纬国当亲儿子了。 “纬国,你吓死我了!你真是吓死我了!”宋美龄看着蒋纬国,忍不住眼眶湿润了,“叫你任性不听我的!居然一声不响直接上飞机去西安!看看,你险些就没命了呀!医生说子弹差点儿就打伤你的脊椎了!脊椎受伤啊,那可是要半身不遂、终生瘫痪的呀…”她唠唠叨叨。 “母亲!”蒋纬国急切地打断宋美龄,“杨梅呢?她怎么样?”他心情非常紧张,他刚才就想跟医生询问杨梅的情况了。蒋纬国在神智和思维完全恢复后,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杨梅。 宋美龄看着蒋纬国,脸上浮出一丝嗔怒的责备:“你也不先问问你父亲的情况!” “父亲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啦!”蒋纬国心头先一动后一喜,他看得出宋美龄的表情已经说明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 “杨梅情况比你险点。”宋美龄故意翻了翻白眼,“她挨了两颗子弹,肚子上的那颗把她肠子打断了,幸好救治及时,腰间的那颗差点儿就打穿她的脾脏,幸好那颗子弹在打穿你后已经没有多大的冲击力,只是射入了脾脏膈膜,不过她在十多天前就醒过来了。” 蒋纬国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没事就好…” 宋美龄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蒋纬国:“当初我选中她并把她调到你身边时,我就估计到你早晚要对她下手…” “母亲,能不能别谈这个?”蒋纬国转移话题,“父亲呢?” “哦,你终于记得问你父亲好不好了?你父亲现在南京,非常挂念你,他没事,放心吧,西安事变已经和平解决了,解决得也非常圆满。说起来,你在这场事变里的功劳确实不小…” “对了,我身体不会有后遗症吧?”蒋纬国心头再次紧张了起来,他可不希望自己会像林彪元帅那样,本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结果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枪,从此健康状况急剧恶化。 “应该不会有的。”主治医生安慰道,“只要静养调理就好。”他望向宋美龄,神色毕恭毕敬地道,“请夫人和委员长放心,二公子逢凶化吉,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其实,二公子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不错,这也是他能痊愈和康复的基础。”蒋纬国身体确实很好,从小练习少林拳和太极拳(现在肯定不练了),他在东吴大学上学时“不走寻常路”,很少从教室门口进出教室,都是从窗户跳进跳出,美国电影《人猿泰山》在中国上映后,他吃饱撑的没事做,找片树林用绳子天天在树上嗷嗷叫着吊来吊去,并且他对叠罗汉、体操、双杠、吊环、拳击也非常热衷,所以身体素质很理想。 “那就好!那就好!”宋美龄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我赶紧去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父亲!纬国啊,你不知道,你父亲…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着急,那么难过,那么惶恐,好几次半夜里都不睡觉,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的…我赶紧去打电话…”她喜上眉梢、神采飞扬地快步离去。主治医生也带着医生护士们推门而出,同时把门外众人都挡住:“你们暂时先不要打搅他,明天再来看望吧!” “好的,医生,麻烦你们了。”“纬哥,你好好休养啊!”众人在门外说着各种问候的话,然后无不喜出望外地散去。 正文 第099节 养伤(2) 所有人离去后,病房里又只剩下蒋纬国和蔡文娜。蔡文娜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关切异常地看着蒋纬国:“你饿不饿?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喂你喝点牛奶吧。” 蒋纬国点点头:“好,谢谢你。” 蔡文娜拿起一把小勺子,很小心很轻柔地给蒋纬国喂牛奶。 抿了两口牛奶润了润嗓子后,蒋纬国立刻按捺不住他心头的各种疑惑:“蔡小姐,首先,这是哪里?” “洛阳。”蔡文娜回答道,“你受伤后,先在西安进行了初步急救,然后送到洛阳,因为这里更安全。医生说你受伤很重,不能颠簸移动,所以就没把你送到南京。” 蒋纬国接着问道:“今天是几号?” 蔡文娜回答道:“今天是民国二十六年一月十九日,明天就是腊八节了。” 蒋纬国在心里感叹一声:“民国二十六年?妈蛋的!真是一梦千年啊,老子只是睡一觉,就从1936年12月14日进入1937年1月19日了,浪费好多时间。”他又问道,“我父亲呢?他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蒋委员长?他没事,没有受伤,他是跟你一起从西安来洛阳的,还在这里呆了一星期,但他一直没能等你醒过来,所以就先回南京去了,委托夫人留在这里照顾你。”蔡文娜说道。 虽然蔡文娜的回答并不是蒋纬国想知道的重点,但蒋纬国彻底地如释重负,他听出来了,蒋介石没事,已经逃出生天了,看来西安事变也已经结束,虽然过程和结束方式很可能出了很大偏差,但结局是大同小异的。“谢天谢地!历史没有因为我的胡乱插手而彻底被改变。”蒋纬国心里的最后一块也是分量最重的一块石头终于轰然落地了。 “西安事变是怎么解决的?”蒋纬国迫不及待地问蔡文娜。 “这个…”蔡文娜露出为难神色,“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张学良将军亲自陪蒋委员长回到南京…” 蒋纬国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蔡文娜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会知道这种国家大事的具体过程和细节,这个问题只能下次问宋美龄了,因此他换个话题:“蔡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确实很好奇。 蔡文娜脸上浮起一片红云,同时低下头:“我…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事…知道你受伤后,我很…我很担心你…所以就来洛阳,然后在医院外碰到了夫人,夫人就让我留在这里帮忙…” 蒋纬国听明白了,他不是傻子,意识到了某种事,但更加感到疑惑,也有点怀疑:“你…你老公不管你?” “我老公?”蔡文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没有老公啊!我早就跟杨森离婚了呀!” “那个英语老师嘛!” “他?”蔡文娜脸上浮起一丝赧然和苦涩,“你帮我跟杨森离婚后,我去找他,但他却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他说…说你要是没死,你会饶不了他,你要是死了,杨森会饶不了他,所以,他让我不要害他,他说他知道七姐(曾桂枝)就是跟七姐的男朋友一起被杨森杀死的。” 蒋纬国笑嘻嘻地看着蔡文娜:“所以来找我?怎么?看上我了?” 蔡文娜顿时满面通红。对于蔡文娜而言,杨森那里是狼窝虎穴,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她肯定宁死也不想再去,那个英语老师虽然是让她第一次产生爱恋情愫的男人,但却没有勇气对她负责(因为两个情敌一个比一个狠),自然而然,蒋纬国就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讲,蒋纬国成了蔡文娜的“备胎”,但也不能真的说是“备胎”,因为蔡文娜在蒋纬国把她救出来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毕竟蒋纬国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虽然不是白马王子,但也是坦克王子),因为这股好感,所以她在那个英语老师表示不敢接受她时都没有太坚持,直接买火车票来洛阳找蒋纬国,并且她此举得到了蔡文墨的鼎力支持。 蒋纬国握住蔡文娜的手,蔡文娜低着头,没反抗。蒋纬国知道,自己跟蔡文娜肯定要“假戏真做”了,勉强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但是,蒋纬国此时更关心西安事变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纬国!”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蒋纬国和蔡文娜顺声看去,见宋美龄一脸气恼表情地站在门口,两人急忙松开彼此的手。蔡文娜慌张地起身向宋美龄弯身行礼:“夫人好。” 宋美龄绷着脸:“出去吧。” 蔡文娜离去后,宋美龄坐在蒋纬国床边,满脸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纬国,你呀你呀,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上次重庆的那件事被曝光后,你口口声声辩解你只是见义勇为,是成人之美,我当时还的真相信你了!但刚才我看到什么?什么见义勇为?你果然就是外界说的那样,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抢别人老婆!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蒋纬国暗暗叫苦,妈的,这事还真的是弄巧成拙了,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他无可奈何,只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母亲大人,您就别为我的私事操心了…” “你以为我想?”宋美龄佯怒道,“你还当我不知道?你在苏州上学的时候欠下了多少风流债?别的不说,那个施利聆,都怀上你孩子了!咦,我刚发现,这个蔡文娜是别人老婆,而那个施利聆也是别人老婆,纬国…”她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还蛮缺德的嘛!” 蒋纬国顿时满头大汗,他在心里大喊冤枉:关我屁事!那个施利聆是前任蒋纬国留下的情债,这个蔡文娜是我好心好意救她的,救完后我就送她离开了,我是真心诚意地成人之美,结果她那个初恋男友不要她,所以她才来找我的,我总不能把这么一个大美女拒之门外吧? “那个施四小姐过阵子可能也会来。”宋美龄满脸的幸灾乐祸,“我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什么?”蒋纬国听得心惊肉跳,“她也来?等等,母亲,您是怎么知道她的?” 宋美龄嘲笑道:“你受伤的事情都上报纸了,她怎么不知道?把她吓得差点儿就流产了,哭着喊着要来洛阳看你,姚夫人好说歹说也没用,只能把这件事告诉我和你父亲了。施利聆现在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纬国,你就要做父亲了,但是…”她鄙夷地道,“孩子母亲却是别人老婆。你说你荒唐不荒唐?”她又奚落道,“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后,要不是他向来惯着你,加上你这次又受了伤,让他更加不忍心你,否则他早就对你大发雷霆了!算你走运!” 蒋纬国不得不转移话题,一是转移宋美龄的注意力,二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母亲啊,西安事变是怎么解决的?您快跟我说说吧!”蒋纬国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美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看着蒋纬国,轻轻地叹口气:“你父亲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很大程度上就是你挨的这一枪。因为你挨了一枪,张学良总算是良心发现了。”她唏嘘不已。 这个时空里的“西安事变”跟原先历史上的“西安事变”虽然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变化,但确实因为蒋纬国的“搅合”而大不一样了。具体发生了哪些“不一样”,需要慢慢地分析,因为“西安事变”的事件本身、发生背景、整体环境都非常复杂,涉及到多方面的利益关系。首先,当时陕省境内的军队共有三支,分别是张学良的东北军、杨虎城的西北军(小西北军、十七路军)、红军,三支军队在西北地区号称“三位一体”,组成了“铁三角”。三支军队里,红军约几万人,并且有很大一部分兵力被组建成了西路军,当时正与马家军激战于河西走廊,西北军约五万人,东北军则有二十多万。很显然,在三位一体里,东北军实力最强,东北军统帅张学良的影响力是最大的。策划和实施这件事的是张学良和杨虎城,中共在一开始完全不知情。张杨两人虽然秤不离砣,但因为张学良的实力比杨虎城要强好几倍,所以他的态度是起到最大作用的;其次,张学良此人的性格特点。张学良在本质上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代,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缺乏才干、没脑子,而他的优点,勉强有两个,第一他不是什么凶恶的人,不会干出残忍的事情,第二他比较重感情、讲义气,但第二个“优点”导致他容易感情用事,做重大选择时经常优柔寡断、摇摆不定,最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因为张学良实力在三位一体里是最强的,所以西安事变没有他的主导,是不可能发生的。张学良为什么要发动西安事变?明面上是为了抗日,实际上,他一方面是为了抗日,一方面是希望重圆“东北王”的旧梦,当初九一八事变爆发时,他完全没有认清实际情况,贸然地下令不抵抗(首先,不抵抗命令并不是蒋介石下的;其次,即便蒋介石暗示张学良不要抵抗,张学良自己也该抵抗,这根本就是他的天职),导致东北军无家可归,东北全面沦陷,眼下,他必然会后悔,会悔恨,懊恼自己当初的幼稚决定造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他自己也有点傻眼,另外,寄人篱下哪里会有自己称王称霸更逍遥快活?所以他非常急于早日抗日,早日打回东北老家,既能收复国土,也能夺回他自己的根基地盘;还有一方面就是全国各界对他的抨击唾骂,把他骂成“不抵抗将军”,让他长期生活在惶恐、悔恨、焦虑中。就好像一个在无知中闯下弥天大祸的小孩,脑子一热,为了弥补过错,继而会鲁莽行事,最终不但没能弥补过错,还犯下更大过错。除此之外,打着抗日旗号发动事变,也能占领道德制高点,即便张学良以后发现自己犯错了,也会闭口不提自己的私心,口口声声地坚持自己只为抗日。 张学良本人是有“逼蒋抗日”的想法的,同时,杨虎城和中共一直在做着他的思想工作,另外,东北军里的很多将领和官兵也是希望早日打回东北的,并且东北军里有一个组织叫“抗日同志会(简称抗同会)”,这个抗同会是张学良创建的,目的是建立东北军的内部领导核心,实现其深刻改造东北军的目的,并且该组织在性质上是一个思想政治组织,成员大多数都是东北军里的少壮派青年军官,这些人一个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思想激进,认为蒋介石是不抗日的卖国贼,认为东北会沦陷、中国会受欺凌都是蒋介石造成的。因为思想激进,所以该组织有股盲目蛮干的势头,使得创建人张学良自己都对其不怎么能控制得住了。作为对比,日本军界里也有很多这种由激进分子组成的组织,“九一八事变”就是这种组织擅自干出的。无论是东北军里的激进组织还是日军里的,他们的共同点都是一样的:思想激进、胆大妄为。 抗同会跟杨虎城等其它势力一起,不断地鼓动张学良,时间长了,张学良自然受到影响,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因为他脑子简单),以为别人跟他一样只是为了抗日(其实他自己也动机不纯),不知道别人有着别人的目的,于是他就被别人当枪使,鲁莽地发动了西安事变。 在原先的历史上,西安事变是这样发展的:张学良成功地扣押了蒋介石,他头脑简单(所以被蒋介石派去“剿共”后居然被中共说服得“反水”),只想让蒋介石停止剿共、国共联合、一起抗日,根本就没想到这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张学良是不可能杀蒋介石的,一来他虽然没本事,但他本性并不凶残,二来他对蒋介石是有感情的,他跟蒋介石是结拜兄弟,中原大战中,因为他站在蒋介石这边,蒋介石才能一举打败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彻底成为全国最强势力,蒋介石待张学良不薄,张学良感怀在心。蒋介石被扣押后,杨虎城、东北军很多高层、抗同会、中共很多高层(包括毛主席。在西安事变第二天的中共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毛主席明确表态“在我们的观点,把蒋除掉,无论在哪方面都有好处”,毛主席主张公审处决蒋介石),都强烈要求杀掉蒋介石,但张学良坚决不同意。虽然杨虎城、抗同会、中共都觉得张学良“意气用事”,但也没办法,张学良实力最强,蒋介石在他手上,他不肯杀,别人没法杀。十多天后,经过多次谈判,张学良决定释放蒋介石,引起了杨虎城和抗同会的极力反对。中共此时已经不反对了,因为苏联方面明确发来指示“不许杀蒋介石”,并且蒋介石也承诺停止剿共、国共合作,中共已经赢得了最大的利益,而杨虎城和抗同会则极力反对,杨虎城觉得蒋介石回到南京后会出尔反尔(也许杨虎城还有别的原因,但不好说),抗同会觉得,必须要杀掉蒋介石,只有这样,才能挽救中国,才能制止国民政府的对日妥协。为此,杨虎城和张学良发生了激烈争吵,抗同会甚至打算“把张学良和蒋介石一起杀掉”(抗同会已经不受张学良的控制,并且因为思想激进,所以胆大妄为,因为有爱国的旗号,所以他们干什么都觉得自己代表着正义),最后,张学良亲自陪伴蒋介石从西安回南京(张学良此时可能已经发现自己被骗了,所以对蒋介石充满了愧疚。另外,蒋介石可能也看出张学良只是被人利用,所以没要他的命,相反,因为杨虎城态度跟张学良完全不一样,所以蒋介石没有原谅杨虎城)。不过,事情还没结束。西安事变被和平解决以及张学良被蒋介石软禁后,大部分东北军将领虽然十分不满,但基本上选择服从南京政府,但在抗同会看来,这个行为是无法容忍的,是向蒋介石妥协甚至是投降,背叛了抗日宗旨(抗日是他们挂在嘴上的口号,实际上他们各怀鬼胎,只不过他们打着抗日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号,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正义名义来犯罪),所以他们决心清理东北军里的“投降派”,悍然制造血案,导致王以哲、蒋斌、解方等多名东北军高级将领被杀害,另有何柱国等多名高级将领险些被杀。另一方面,中共一直希望能把东北军发展成盟友力量,思想最激进的抗同会是中共重点工作对象。结果,抗同会鲁莽而野蛮地杀害王以哲等将领后,东北军彻底愤怒了,因为抗同会跟中共很有联系,所以抗同会此举导致中共被东北军厌恶,很多原本在国府和中共之间摇摆不定的东北军将领纷纷倒向国府,还有愤怒的东北军将领提议“在东北军内清共”,说白了,中共是无辜的(王以哲就是秘密共产党员),但因为中共跟抗同会走得太近,导致受到抗同会胡作非为的波及。七七事变后,国共合作抗日,抗同会不被东北军所接受,不被国民政府所原谅,中共也与其划清界限,使得抗同会成了丧家之狗。鲍文樾、应德田、苗剑秋、白凤翔、王玉瓒、孙铭九…都是抗同会成员,都是捉蒋行动的实施者,特别是孙铭九,更是被称为“捉蒋英雄”,但是,抗日战争真的爆发后,这些以前抗日口号喊得整天响、打着抗日旗号干出各种激进行为的“爱国少壮派青年军官”大部分都投降日本人做了汉奸。 蒋纬国的横插一脚,使得此时的“西安事变”发生了很大变化。 正文 第100节 养伤(3) 策划和实施暗杀蒋纬国的,就是抗同会,根据他们的如意算盘,杀了蒋纬国,一能断绝张学良的后路,迫使张学良一条路走到黑,二能保护蒋介石的命,让蒋介石成为他们手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三能震慑蒋介石,恐吓蒋介石乖乖地听话,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原因,杨森暗中出三十万大洋买蒋纬国的脑袋。那天晚上,蒋纬国和杨梅一起倒在了血泊里,与此同时,负责保护蒋介石和蒋纬国的东北军官兵们已经涌了进来,活捉了剩下的两个杀手,被枪声惊动的蒋介石急忙赶去东院看蒋纬国,当他见到蒋纬国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可能已经死了的凄惨模样时,霎那间,蒋介石悲痛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蒋纬国在他心里是一个“完美的好儿子”,又聪明又讨喜又能干又一心为国,并且在他落难时毫不犹豫地赶来同生共死,比扼虎救父的杨香、恣蚊饱血的吴猛还要孝顺,顿时,蒋介石前所未有地在公开场合不顾“领袖形象”,放声悲恸、老泪横流。几分钟后,接到报告的张学良在大惊失色中急匆匆地赶来,看到这一幕,惊得他心惊胆战、手足无措。蒋介石彻底克制不住情绪,当场破口大骂张学良,对张学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蒋介石本来就对张学良产生了极度的怨气和愤怒,但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进行很大的克制和容忍,此时蒋纬国被暗杀,让蒋介石彻底忍无可忍了,也彻底豁出去了,作为国家统帅,他愤恨张学良这条糊涂虫让他十年“剿共”大业付诸东流,作为父亲,他愤恨张学良没能保护好蒋纬国,他甚至怀疑张学良就是暗杀蒋纬国的幕后主使,因此不但把张学良骂得狗血淋头,还抡起拐棍打张学良。张学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蒋介石的拐棍。张学良对蒋介石是有感情的,扣押住蒋介石后,他就比较愧疚,他还是想跟蒋介石和好的,但如果蒋纬国死了,他知道,蒋介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因此完全不知情的他一边心乱如麻地下令全力抢救蒋纬国和杨梅,一边咬牙切齿地下令全力彻查此事。 通过审问那两个杀手活口,幕后主使一下子就被顺藤摸瓜地查出来了。张学良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创建的抗同会居然会在不请示自己的情况下就干出这种事情,他的震惊很快就转变成了愤怒和厌恶,因为他知道了抗同会刺杀蒋纬国的第一个原因,是迫使他彻底没了后路。随着张学良的雷霆大怒,鲍文樾、应德田、苗剑秋、白凤翔、王玉瓒、孙铭九等幕后主使有的被抓起来,有的仓惶潜逃。刺杀蒋纬国,这个抗同会算是捅了一个超级马蜂窝,张学良随即解散了抗同会(此举避免了东北军在西安事变后的自相残杀以及被第三方渗透)。 蒋纬国的遇刺,对这场西安事变造成了很深刻的推动。张学良本来就对蒋介石心怀愧疚,因为蒋纬国险些丧命,张学良对蒋介石顿时更加愧疚了,甚至后悔发动这场西安事变,一是伤害蒋介石本人,二是连累蒋纬国,三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下,导致蒋介石其实也一直生活在危险中,四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受到了利用,因为杨虎城等人在事先鼓动他发动事变时声称“国内外各界都会支持你”,结果真的发动了,国内外十个声音有九个都是支持蒋介石的,连他的好友、意大利外交部长、墨索里尼女婿加莱阿佐·齐亚诺也致电他“中国绝不能没有蒋介石将军”。张学良感觉到,他这次孤注一掷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举动已经超出他当初的预料和控制,国内外都对他进行了铺天盖地的谴责和口诛笔伐。张学良为弥补当初闯下的祸,结果却又闯下了新的祸,使得他愈发心灰意冷,准备放弃。张学良本来就是一个感情用事、优柔寡断的人,看到蒋介石那副悲痛欲绝样子,他一下子“心软了”,迅速下定了放蒋决心,虽然遭到杨虎城等方面的极力劝住,但张学良心如磐石。因为张学良有了放蒋决心,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就越来越有利于蒋介石和国民政府了。东北军、西北军、红军,在这个三位一体的铁三角里,东北军实力最强,所以杨虎城和中共都无法阻止张学良的放蒋决心,他们也不能展开秘密行为,否则只会刺激得张学良恼羞成怒,彻底倒向蒋介石,苏联方面见此也借坡下驴。因此,虽然西北军和中共都不情愿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但在蒋介石承诺“不继续剿共、国共联合抗日”后,事件也解决了。张学良亲自陪同蒋介石离开了西安。 西安事变爆发于12月12日,结束于12月22日,持续了十天(历史上持续了十四天),蒋介石在张学良陪同下离开西安后并没回南京,而是去了洛阳,因为蒋纬国被送到洛阳进行医治。看着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蒋纬国,蒋介石悲伤得多次落泪,足足在洛阳呆了一星期。蒋介石本打算等蒋纬国苏醒后再回南京的,但蒋纬国迟迟没有苏醒,而南京方面也群龙无首、乱成一团,等着他回去收拾各种乱局,因此蒋介石虽然极其不愿意离开洛阳,但不得不返回南京,吩咐宋美龄专门呆在洛阳照看蒋纬国。 因为蒋纬国的“乱插手”,西安事变的过程和结局虽然换汤不换药,但确实大不一样了。 蒋纬国阴差阳错地成了“解决事变的第一功臣”,他的贡献就是挨了一枪,“促使张学良幡然悔悟、迷途知返”。在蒋纬国的无敌光芒下,其他人为援救蒋介石而做出的努力都随之黯然失色。因此,虽然在鬼门关外惊心动魄地溜达了一圈,但蒋纬国却是不折不扣的大丰收,第一,他在事变后第二天就赶去西安跟父亲蒋介石“同生共死”,这已经让蒋介石感动至极;第二,他在西安又挨了一枪,险些丧命,使得蒋介石对蒋纬国的感动不但更上一层楼,也对蒋纬国产生了深深愧疚,毕竟蒋纬国是因为蒋介石而挨一枪的,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蒋介石知道,抗同会的那些激进军官是为了对付自己而对蒋纬国下毒手的,这不得不让他深深地感到愧对蒋纬国;第三,蒋介石这一次差点儿就失去了蒋纬国,有句老话说得好,“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虽然蒋介石以前就非常疼爱这个小儿子并且这次也没有失去他,但差一点点就失去他,也足以让蒋介石以后“变本加厉地”疼爱蒋纬国了。毋庸置疑,蒋纬国这场豪赌堪称是赢了个大满贯,赢得非常惊险,却也获得了比他预料中更加丰厚的回报。蒋介石从此必然对蒋纬国绝对信任、言听计从,哪怕蒋纬国造蒋介石的反并且已经拿刀杀到蒋介石跟前,蒋介石也会认为蒋纬国是在开玩笑。 西安事变,得到蒋介石绝对信任的蒋纬国是第一赢家,绝处逢生的中共只算是第二赢家。 蒋介石在12月22日被张学良释放,又在洛阳逗留七八天,最后在12月31日回到南京,时间也随着这场震惊中外的大事而进入了新的1937年。 元月三日,以中央监察委员李烈钧上将为审判长的军委会最高军事法庭判决张学良“‘首谋伙党、胁迫统帅’等罪名均属实成立,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剥夺公民权五年”。五天后,国民政府委员会接受了蒋介石递呈的请求,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宣布将张学良特赦释放,但“仍交由军委会严加管束”。 回到南京的蒋介石终于从虎落平阳的低谷中“重振王者雄风”,开始对在他落难后那些落井下石或居心叵测的墙头草们逐一地进行秋后算账。首先,最大的祸首当然就是国民政府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他在整场事变中一直图谋不轨地想趁机搞死并取代蒋介石。不过何应钦毕竟是一等一的元老级人物,在国府和国军里的势力都极其盘根错节,他从北伐时期起就是蒋介石帐下第一大将,此时全国方方面面的高层大员们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门生故吏。虽然蒋介石已经确定何应钦私下里有野心,但他也颇有顾忌,不能直接砍了这棵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但是,敲山震虎、杀一儆百是必须的,打几条狗给它们主人看看,也算是一种间接处罚和威势震慑。自然而然,蒋介石不在时那批忙着为何应钦“登基即位”而积极张罗的活跃分子自然就成了蒋介石杀鸡给猴看的倒霉鬼。随着蒋介石的雷霆之怒,当初这些忙得不亦乐乎的活跃分子们一批接一批地倒起了血霉。“我在西安蒙难,你们在南京讨逆,口号喊得整天响,屁股坐地打冲锋!娘希匹,我还没有死呢,你们就不听我的话了!我要是死了,你们还不把我的棺材扔天上去!”蒋介石对贺衷寒、邓文仪等人破口大骂,这些人从此彻底失去蒋介石的信任和欢心,全部被丢去坐冷板凳闲职或直接撸掉所有的职务,仕途一蹶不振。 长期以来,何应钦派系是国军里第一大派系,十有七八的中央军高级将领都是何派系骨干成员,经过蒋介石一通大刀阔斧的“收拾”,何派系势力大减,蒋介石同时又大力扶持在西安事变中跟自己一起蒙难的陈诚,使得以陈诚为首的“土木系”日益兴旺,迅速成为了第二大派系并不断追赶何派系。毋庸置疑,蒋介石是要扶持陈诚来抗衡、打压、取代何应钦。 一派人受罚,一派人受赏,当然了,在这场处罚和封赏的内部整顿中,蒋介石最感怀的还是患难见真情、奋不顾身地深入虎穴与他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的夫人宋美龄以及二儿子蒋纬国,并且他对蒋纬国的感怀要超过宋美龄,一来蒋纬国在事变第二天就去西安了,更早,二来蒋纬国在事变中挨了枪子险些丧命,付出代价更大。蒋介石在日记里曾写道“吾妻与余爱情甚笃”、“吾妻为余协助之功甚大”、“吾儿纬国聪慧明睿、至诚至孝,实乃天赐福子予余,余甚幸甚爱”、“每思其耿正报国、奋勇护余之忠孝行举,感动衷肠,不胜文墨”等褒扬赞叹。 蒋介石对蒋纬国肯定要好好地嘉奖的,没什么悬念,原本蒋纬国因为“开坦克抢女人”而被解除的第918团第1装甲营营长职务立刻官复原职,蒋纬国之前是陆军上尉,也因为“在西安事变中为援救领袖而奋不顾身、功劳卓越”被晋升为了陆军少校(杨梅被从中尉晋升为上尉)。至于钱,蒋纬国缺钱,但蒋介石给蒋纬国几万大洋也看不上。最重要的是,蒋纬国因此而获得了蒋介石的绝对信任,这就够了。 正文 第101节 清闲 虽然蒋纬国很为时间紧张而感到心急如焚,毕竟距离历史上的七七事变已经没多久了,但他也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精心养好身体。接下来的三个多月,蒋纬国一直呆在洛阳养伤。 能勉强下床走路后,蒋纬国立刻让蔡文娜搀扶着他去隔壁病房里探望杨梅,杨梅挨了两枪,伤势比蒋纬国还要严重一点,但她醒得比蒋纬国早。蒋纬国再次见到杨梅时,看到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发呆,神色有些恍惚。蒋纬国艰难地走上前,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杨梅说,但杨梅显得没精打采,甚至是郁郁寡欢,她看到搀扶着蒋纬国的蔡文娜,露出一种无奈的笑。 “我…”蒋纬国想解释,但他连续说了七八个“我”后却张口结舌,因为他无话可说。 杨梅似乎并不吃醋,毕竟这是一个没有一夫一妻制的时代,这更让蒋纬国感到了愧疚。 蒋纬国住院,来探望他的人肯定是犹如过江之鲫,尽管“闲杂人等”直接被拒之门外,但符合要求能进医院看望他的人还是一批接一批。第一批就是孙涛等几个护卫,蒋纬国的“四大护卫”本来都是有任务的,孙涛和翁勇去给蒋纬国招募能成为特种兵的人才,陈明和孙剑去给蒋纬国到大学里招募海统局成员,听说蒋纬国遇刺,孙涛等人急忙丢下手头工作赶过来,蒋纬国苏醒前,孙涛几人都心急如焚、自责不已,悔恨自己当初不在他身边,蒋纬国苏醒后,孙涛几人都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尽管蒋纬国吩咐孙涛几人继续任务,但他们都很不想离开,都想留在蒋纬国身边保护蒋纬国,最后由翁勇和孙剑继续那两项招人任务,孙涛、陈明以及竺培风、姚金河留在医院保护蒋纬国,并且保护力度堪称形影不分、寸步不离,蒋纬国就连上厕所都有好几个卫兵在旁边子弹上膛、杀气腾腾地四处警戒着,好像茅坑里会窜出刺客来。因为蒋纬国这个重量级伤员,这家医院的保安力量已经达到史无前例的地步,明面上的军人就有不下五百个,混在医院内外甚至洛阳城里的便衣特工也起码有五百个。蒋纬国在他身体稍微康复不少时曾坐在轮椅上被蔡文娜推出去透气,刚出住院部他就吓了一跳:“这他妈的还是医院吗?”他甚至怀疑中日战争已经提前爆发了,因为这家医院简直成了一个军事据点,大批荷枪实弹的军人把医院内外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而走廊、通道、空地上都有巡逻士兵,最夸张的是,医院的几个出口处都架着轻机枪,医院里和周围的几个制高点上都设有狙击手,以医院为中心的附近几十栋楼房里都有明显是便衣的观察哨,进出这家医院的人更加是都要接受严格的搜身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蒋纬国在这家医院里接受治疗时,医生们发现他是a型血,而蒋介石和蒋经国都是o型血,当然了,发现这件事的医生们哪里敢声张。知道越多,小命越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刘峰岭和易水寒随后来洛阳看望蒋纬国,他们是代表部队里的杜聿明、郑洞国等人来看望的。杜聿明等人让刘峰岭和易水寒转告蒋纬国,部队一如既往的好,装备一天比一天好,训练程度一天比一天好,士气也一天比一天高。原本在重庆的第918团已经撤回南京,两个中央军的步兵师接替了第918团的位置,控制着重庆。西安事变期间,川军的部分部队险些就跟第918团擦枪走火,幸好事变很快就解决了,所以川军退出了重庆。另外,重庆的战时防御体系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防空洞在挖,机场在建,防空炮阵地和空袭预警站在设,防空知识在宣传,蒋介石已委任黄镇球中将(黄镇球是国军里专门搞防空的)全权负责此事。 接着来看蒋纬国的是盖伊·罗斯柴尔德,这个犹太人是中犹合作的中国境内犹方事务总负责人。盖伊来看望蒋纬国时不但嘘寒问暖,临走前还丢下了一张面额三十万美元的支票。 获悉蒋纬国苏醒后,蒋介石立刻抽个空,马不停蹄地乘飞机来洛阳看儿子。父子再见,自然都“真情流露”,蒋介石在蒋纬国病床边坐了两个多小时,拉着蒋纬国的手,反复地说各种关切的话语,说着说着,眼睛又湿润了,蒋纬国也很乖巧,满嘴都是“只要父亲您没事,我哪怕真的死了,也死而无憾”之类的催人泪下的话语,把蒋介石感动得差点儿当场掉眼泪。 蒋介石毕竟公务繁忙,因为西安事变的刺激,国际局势特别是中日局势已经日益严峻,并且张学良搞的这一出也打乱了蒋介石原先“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太多事情需要蒋介石去处理,再加上蒋纬国已经转危为安,蒋介石也彻底放下了心,当天就返回南京了,临走前,给蒋纬国留了一张一千大洋的支票。当然了,这只是蒋介石意思意思的,他知道蒋纬国根本不愁钱花(蒋纬国的钱用于国家大事时肯定是捉襟见肘,但用于个人生活,肯定是腰缠万贯,只是蒋纬国不可能那么做),并且这一千元也不是蒋介石从国库里拿出来的,是来自他自己的工资(蒋介石每月工资800元,另外,作为委员长,他每月还能从国库里再领取三万元“特别费”),算是父亲给儿子的心意;除此之外,蒋介石又去隔壁房间看望了杨梅,和风细雨地慰问了几句,临走前留下了一张两千元支票,这笔钱倒是来自国库,毕竟杨梅是因公受伤的。 蒋介石前脚刚走,又有一位大人物来看望蒋纬国并送来一大笔慰问金,是山西省主席阎锡山。阎锡山是大名鼎鼎的“山西王”,自辛亥革命后就掌控山西省的军政大权,历史上直到1949年才失去山西省的统治权,前后统治山西省38年。中原大战中,阎锡山被蒋纬国老爸打垮,逃到日占大连蛰伏,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华北唇亡齿寒,山西省首当其冲,战略地位日益重要,而阎锡山离开后,山西省格局混乱,因为阎锡山是山西人,他对山西省的建设和发展是很用心的,在他的统治下,没有出海口的内陆省份山西省可以说是兵强马壮、民生康富、经济繁荣,是此时中国的“模范省”,所以阎锡山在山西省境内的威望是很高的,他被蒋介石赶下台,山西省就失去了主心骨。为了在华北顶住日本人,加上阎锡山态度非常诚恳地向蒋介石道歉认错,因此蒋介石宽恕了阎锡山并让他重掌山西省,在不久前发生的“西安事变”里,阎锡山旗帜鲜明地支持蒋介石,并为解救蒋介石而奔波活动(实际上,张学良在中原大战里坑了阎锡山,阎锡山不可能支持张学良),进一步地赢得了蒋介石对他的信任。 阎锡山来看望蒋纬国,一是借机向蒋介石表达忠心,二是向蒋纬国表示感谢。 历史上抗战爆发后,日军分两路大举侵华,一路是由北向南,攻打华北,一路是由东向西,攻打华东。在华北战场上,抵抗日军的部队主要是阎锡山的山西军、宋哲元的河北军、韩复榘的山东军以及中共八路军。毋庸置疑,这四支部队在蒋介石眼里都是杂牌军,蒋介石一方面希望这些杂牌军能抵挡住日军铁蹄,一方面又希望日军能“帮”他消灭掉这些杂牌军,最好双方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这样他就大大的省事了,并且能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华北抗战爆发后,蒋介石基本上没派中央军去增援(中央军精锐都被他投入了华东的淞沪战场),结果,宋哲元因为没有后援以及立场摇摆不定,被日军击溃,韩复榘直接带部队放弃山东省,阎锡山勉强在山西省展开了抗战,但也因为孤立无援而丢失了大部分的山西省领土。 蒋纬国一直在竭力地弥补中国在抗战前以及抗战中的错误,所以他非常重视华北战场,他现在无法向华北调遣重兵,一来蒋介石不会同意,二来抗战前就调兵去华北,阎锡山等人还会以为中央军是来抢地盘的,但他也未雨绸缪,多次嘱咐周至柔在华北建立几个大型机场。周至柔在请示了蒋介石并得到批准后,发电报让阎锡山、宋哲元、韩复榘分别在太原、保定、济南建立大型机场(蒋介石之所以同意,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出钱,这三个机场的钱反正都是地方军阀掏。另外,修机场是一回事,而机场修好了后派不派飞机过去又是一回事),对此,阎锡山、宋哲元、韩复榘是大为欢迎的,毕竟中央军让他们修机场,就是要派飞机赶来助战,意义无穷,虽然修机场的钱是他们自己掏,但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和求之不得的。阎锡山得知在太原修机场是蒋纬国极力主张的,因此对蒋纬国颇有好感,所以此时特地过来看望和致谢。 “二公子啊,这是我代表山西省一千一百万父老乡亲对你的一点心意,还望你能笑纳,祝你早日康复啊。”病房里,阎锡山笑容可掬。 蒋纬国看了看阎锡山放在床头柜上的支票,足足三十万元,除此之外还有大批的补品。阎锡山掏出这么一笔钱,除了向蒋介石表达忠心以及向蒋纬国表示感谢外,还为了进一步地加深蒋纬国对自己、对山西省的好感,希望他以后在抗战中能多多地帮忙,虽然蒋纬国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少校营长,但他是蒋介石儿子,在蒋介石耳边说话的分量顶得上十个上将,所以素来以“小气抠门”而著称的阎锡山才如此难得地慷慨一回。 “阎长官,谢谢您。”蒋纬国很谦虚,“阎长官,中日战事一起,山西省必然首当其冲,您和三晋军民就是我们国家抗日的中流砥柱,您肩上的担子,很重啊!还望您多多注意身体。” 阎锡山对蒋纬国的好感愈发大增,毕竟这个小蒋说话很客气、很礼貌、很得体:“锡山既为山西省主席、党国高层,自当为保境安民、保家卫国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 “阎长官,”蒋纬国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您创立的太原兵工厂是咱们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型兵工厂,如果日寇侵入山西省,太原必是日寇的第一目标,早日展开人员、财产、设备、物资等方面的转移工作,已经是刻不容缓,特别是太原兵工厂,如果像张学良的沈阳兵工厂那样落入日寇手中,实在太可惜了,我提议您早日将其转移到这里,洛阳。我觉得,晋绥军可以调一个师入驻洛阳,保卫洛阳,保卫转移到这里来的太原兵工厂。我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哦?”阎锡山摸了摸胡子,对蒋纬国这个提议感起了兴趣。 “这三十万元,我收下了。”蒋纬国说道,“但我现在委托阎长官您把这三十万元用于转移太原兵工厂的事务。阎长官,拜托您了。”他非常真诚。 阎锡山惊讶地看着蒋纬国,有些感慨:“二公子一心公忠体国,真是令人佩服啊!” 蒋纬国提出这个建议,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希望全国规模第二大的太原兵工厂不会落入日军手中。 除了盖伊、老爸蒋介石、阎锡山,花钱慰问蒋纬国的人还有很多,给最多的是希特勒,他给蒋纬国汇来了两百万美元,然后是以陈嘉庚老先生为首的东南亚华侨,汇来五十万美元,以司徒公为首的美洲华侨汇来三十万美元,欧洲华侨也汇来十万美元。蒋纬国这次受伤住院,倒是发了一笔财,满打满算共捞到了三四百万美元,当然了,这些钱都被他用于国家大事了。 在洛阳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蒋纬国过得又清闲又焦躁,清闲的是没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伤员去亲力亲为,焦躁的是他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养伤,好在他在这里其实非常“逍遥快活”,杨梅不用说了,已经被他“泡到手”,而蔡文娜也毫无意外地成了蒋纬国踩的“另一条船”,两人关系与日俱增、火热发展,如果不是因为了受伤,身体不允许,蒋纬国早就对蔡文娜持票上船了,但同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蒋纬国“快活因为女人,烦恼也因为女人”,施利聆一直想从苏州来洛阳,蒋纬国根本不敢见她,好说歹说才让姚夫人打消了她的念头,实际上,施利聆也不方便来洛阳,她已经八个月的大肚子。 进入1937年后,中国的局势犹如雷雨到来之前,看似云淡风轻,实际风起云涌。 1月份,西路军遭到重大损失,中共中央机关迁往延安; 2月份,东北军和西北军(小西北军、十七路军)开始被国民政府进行全面整顿改编,东北军被整编为5个步兵军和1个骑兵军,西北军被整编为2个步兵军; 2月18日,日军华北驻屯军通过“丰台事件”获得在北平市丰台区的驻军权; 2月21日,春节,蒋纬国在洛阳医院里跟杨梅、蔡文娜等人一起度过; 3月份,西路军完全失败,战死7000余人,被俘12000余人,被俘者有一半遭到屠杀; 3月5日,宋美龄四十岁生日(这一天也是周总理的生日)。蒋纬国汽车厂按蒋纬国的吩咐,把正式出厂且经过防弹改装的第一辆“美龄牌”小汽车送给宋美龄作为蒋纬国的礼物; 3月22日,中共总政委周恩来抵达杭州,与蒋介石谈判红色根据地政权和红军的改编; 同一天,蒋纬国正式当爹。 看着姚夫人从苏州发来的“报喜电报”,蒋纬国哭笑不得,姚夫人告诉蒋纬国,施利聆在上海一家医院里顺利生产,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孩,程家人给其取名“程于杰”,姚夫人则在暗中给其取名“蒋孝杰”,因为这个男孩是蒋纬国的“种”,而蒋纬国下一代蒋氏子女是“孝”字排行,所以程于杰的真正名字应该是“蒋孝杰”,当然了,现在还不能让程于杰认祖归宗,要等以后蒋纬国正式娶了施利聆,才可以把程于杰正式改名蒋孝杰。 “关我鸟事!”蒋纬国郁闷不已,“没享受到过程,却要对结果负责,太不公平了!” 蒋纬国确实很郁闷,因为他如果接受了施利聆,肯定要接受这个程于杰/蒋孝杰,并且估计还要接受施利聆跟程金冠生下的孩子(施利聆已经生下两个孩子,都是男孩,第一个是程金冠的,第二个是蒋纬国的),也是个男孩,叫程于俊,姚夫人已经很迫不及待地把那个程于俊在暗中改名成“蒋孝俊”;不止如此,蒋纬国接受了蔡文娜后还要再当一次爹,因为蔡文娜已经跟杨森生下一个女儿,叫杨小婕(杨小婕幼名杨小捷,蔡文娜在生下她时,杨森正好打了一场小胜仗,所以取名“小捷”,后改为同音的“小婕”),自然而然,这个杨小婕会因为母亲蔡文娜改嫁蒋纬国而随蒋纬国姓蒋改名“蒋孝婕”。冒出三个娃,蒋纬国很郁闷。 还有一件事让蒋纬国比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儿子更加倍感郁闷。姚夫人在电报里非常着急地告诉蒋纬国,施利聆在知道蒋纬国跟蔡文娜的事情后非常的悲伤,然后一直都郁郁寡欢。道理是现成的:蒋纬国(前任蒋纬国)本来跟施利聆说好“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之类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的,结果他一转身就劈腿当了民国版陈世美,当然了,眼下可没有民国版包公来给施利聆这个民国版秦香莲主持公道把“蒋世美”送上龙头铡(蒋纬国是当朝二皇子,当然要享受档次最高的龙头铡),在施利聆心里,蒋纬国原来跟她现任丈夫程金冠是一个“货色”,自然而然,施利聆对蒋纬国先是悲伤,然后是失望,最后是抑郁,虽然在蒋纬国受伤住院期间,施利聆心如刀割地想要来看望他,但知道蒋纬国已经转危为安后,她就没了再见蒋纬国的念头,隐隐已经打算跟蒋纬国“一刀两断”,安心地做那个独守空房的程家儿媳妇。 姚夫人对此可以说是痛心疾首,她非常疼爱蒋纬国,同时非常喜爱施利聆,极度渴望两人能在一起,结果蒋纬国表现得这么差劲,让她苦心经营的这段完美姻缘一下子化为泡影,不得不让她捶胸顿足、扼腕长叹,尽管蒋纬国非常讨她欢喜,但她还是忍不住在电报里狠狠地训斥了蒋纬国,要求蒋纬国立刻跟蔡文娜一刀两断,老老实实地回到施利聆身边。 “这不是包办婚姻嘛?”蒋纬国郁闷至极,“爱咋咋地!” 就在蒋纬国为自己喜当爹和“被甩”而不大高兴时,几个好朋友过来看望他了。 “纬国!”“纬国哥!”当朋友们老远就兴高采烈地向蒋纬国打招呼时,蒋纬国正坐在医院里一片空地草坪上晒太阳,蔡文娜在旁边陪伴他,蒋纬国此时身体已经康复得七七八八了,奔跑跳跃还不行,但走路散步没问题。此时气温虽然乍暖还寒,但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天。 蒋纬国抬起头,惊喜地看到过来六个人,五男一女,分别是戴安国、金定国、居伯强、汪文婴以及一对看似情侣的陌生男女。“你们怎么一窝蜂跑我这里来了?”蒋纬国喜出望外,他确实很高兴,“安国、定国,你们怎么回国了?伯强、文婴,你们怎么也来了?军工部和海外部的事情那么忙!” “再忙也要来看看你嘛!”居伯强和汪文婴都笑起来,“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昏迷着呢!”汪文婴父亲汪精卫此时也已经回国,西安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和国民政府火速召汪精卫回国。 “德国和东南亚的事情都已经驶上正轨了,我们当然也可以抽空回来看你呀!”戴安国一边说一边惊奇地打量着蒋纬国身后的蔡文娜,然后嘻嘻地笑起来,“这个姑娘就是纬国你开坦克抢回来的那个吧?哈哈!我都在报纸上看到了!你小子真有种!” 金定国也笑嘻嘻:“嫂子这么漂亮,确实值得纬国哥冲冠一怒为红颜!哈哈!” 蔡文娜脸色微红地向戴安国等人弯身行礼:“你们谈,我不打搅你们了。” 等蔡文娜离去后,戴安国四人显得非常迫不及待地指着他们身后那对年轻情侣:“纬国,你看,谁来了?” 蒋纬国仔细一看,顿时心头一动,因为他第一眼看到这对情侣里的女子是一位白种人,年约二十、神色腼腆,黄发蓝眼、高鼻小嘴,怀里抱着一个约一岁大的婴儿,而那位男子则年约二十六七,五官明朗、眉目清和,身上既有一股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温文尔雅,也有一股历经辛劳的仆仆风霜。 “大哥?”蒋纬国试探着呼唤一声,他猜到此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蒋经国。 正文 第102节 蒋经国 蒋纬国猜得没错,他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就是他的兄长、蒋介石长子蒋经国。 “纬国弟!”蒋经国激动得几欲流泪,“嗯,是我。你…”他上上下下地看着蒋纬国,“你就是纬国弟?”他目光惊奇至极,欣喜至极。 蒋纬国笑起来,点点头:“嗯,我就是你弟弟蒋纬国。” “纬国!”蒋经国潸然泪下,他忍不住大步上前,同时热泪盈眶地张开双臂。 蒋纬国微笑着迎向蒋经国,兄弟俩紧紧拥抱。 戴安国眼眶湿润:“我们‘经纬安定’四兄弟阔别分离这么多年,总算又在一起了!” 金定国满面春风:“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一起努力!一起加油!” 蒋经国是在1925年10月前往苏联留学的,那一年,蒋经国15岁,而蒋纬国只有9岁,从那时候开始,蒋经国一次都没有回过国,直到现在1937年春,他才回到离别十一年半的祖国,再次见到离别十一年半的蒋纬国以及戴安国、金定国。蒋经国身边的这位白种人女子,是他妻子芬娜·伊巴提娃·瓦哈瑞娃,芬娜是苏俄人(她出生时苏俄是俄罗斯帝国,成长时苏俄是苏联),是一个白俄罗斯姑娘,蒋纬国和芬娜在前年(1935年)三月结婚,结婚地点是两人当时工作的乌拉尔机械厂,当年年底,芬娜生下两人第一个孩子,一个叫爱伦的男孩,就是此时被芬娜抱着的这个婴儿。历史上,蒋经国和芬娜共生下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并且,蒋经国本该是在四月中旬才重回中国的,但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的影响,所以略提前了,因为“释放蒋经国”是西安事变里苏共和中共争取蒋介石合作的一个重要条件,自然被影响。芬娜是孤儿,自幼父母双亡,由姐姐安娜抚养长大,由于她父母是沙俄贵族,所以她从小就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地区,而蒋经国原本在莫斯科上大学,蒋介石在国内发动了“四一二政变”,使得他也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地区,因此而认识了芬娜。 众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十一二年不见,”蒋经国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蒋纬国,“纬国,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的弟弟啊!我当年离开中国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毛孩,现在却已经是大男人了,并且还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真是…不敢想象、不可思议、人生如梦啊!”他眼睛里泪花闪烁。 “大哥过奖了。”蒋纬国笑了笑,然后望向芬娜,微笑着打招呼,“大嫂,你好。” “你…好…”芬娜微笑着用很生硬的汉语回应蒋纬国。 蒋经国的话匣子一打开后立刻滔滔不绝:“我已经听安国、定国、伯强、文婴他们说了,纬国啊,你真了不起!你居然…居然给国家做出了这么多事,出使德国、寻求外援、兵工厂、装甲团、海外华侨、空军、海军…太多了,太多了,还有这次的西安事变,你真的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啊!父亲在西安蒙难,生死悬于一线,我却在万里之外束手无策,我这个儿子真是…”他长长地叹口气,“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去面对父亲…”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大哥你还没见到父亲?” 蒋经国苦笑道:“我已经回国五天了,父亲不肯见我。” 蒋纬国顿时好奇了:“奇了怪了,父亲十一二年没见到大哥你,肯定想你想得望眼欲穿,怎么在你回来后却不肯见你呢?” 蒋经国面露愧色地摇头苦笑:“因为我公开骂过他。” 蒋经国是在1925年10月离开中国前往苏联的,孙中山先生是在这一年三月份去世的,而孙中山的三大革命策略是“联俄(苏)、联共、扶助农工”,那时候,中国国内是国共合作,在两年后的4月12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大肆逮捕和杀害共产党,导致国共破裂,从那时开始,国共关系才变得水火不容,展开十年内战。因此,蒋经国去苏联时是国共合作期间,等他到苏联后,蒋介石在国内展开反共、剿共,所以蒋经国就倒霉了,不但没法回国,还在苏联境内遭受各种非难。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跟“背叛革命的反共头子”兼自己亲爹蒋介石划清界限,蒋经国在苏联境内公开发表了很多谴责、抨击、痛斥甚至是臭骂蒋介石的公开文章,并且宣布跟蒋介石断绝父子关系。蒋介石看到蒋经国的这些文章后自然气急败坏,一方面恼怒儿子的“翻脸无情”,一方面恼恨儿子“也被共党给洗脑了”,所以故意在蒋经国回国后拒绝与之相见(因为对蒋经国感到恼火,所以,蒋介石也进一步地更加喜爱蒋纬国了)。 “不见!我不见!”听说蒋经国已经坐船抵达上海并请求得到自己会见时,蒋介石当着一干高层大发雷霆,“他在苏联期间到处发表文章,说我是反革命头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并且早就宣布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有这样的儿子吗?他还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他在苏联不是当厂长(蒋经国当过乌拉尔机械厂副厂长)、住洋楼、娶媳妇、一个月拿700卢布,过得很快活吗?还回来找我干什么?”发完脾气后,蒋介石又气哼哼地道,“反正纬国没事,没有经国,我还有纬国呢!纬国要比经国听话多了,也有本事多了!” 负责迎接蒋经国的侍从室机要室主任毛庆祥、侍从室第二处主任陈布雷等人面面相觑,随后都回过神,知道蒋介石是在故意“摆臭架子”,因此陈布雷随后赶到上海,给可怜兮兮、茫然不知所措的蒋经国“指点迷津”,让他先去南京找宋美龄,拜见继母(宋美龄从未见过蒋经国),让宋美龄说情。蒋经国急忙带着芬娜和爱伦赶到南京,拜见了宋美龄,宋美龄则再次给蒋经国“指点迷津”,让他去洛阳找蒋纬国,因为“老头子现在对纬国宠爱得不得了,只要你弟帮你说话,老头子肯定会心软”,蒋经国连连感谢后,急忙带妻儿来洛阳找蒋纬国。 听完蒋经国的叙述,蒋纬国哑然失笑:“多大的事嘛!正好我身体也快好了,要回南京,大哥你放心,帮你说情嘛,包在我身上了!”他又安慰道,“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跟你赌气而已,你见到他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跪下来抱住他大腿放声大哭,表情一定要沉痛,最好痛不欲生,我保证父亲立刻就会气消。” 蒋经国连连点头:“好,我记住了,我记住了。”他十分动感情地道,“其实我非常想念父亲,想念母亲(毛夫人),我现在也为我当初在苏联期间撰文骂父亲的事情深深感到后悔。” 蒋纬国笑道:“其实,大哥你当时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几句违心话,父亲会理解你的。对了,父亲现在哪里?” “在浙江省溪口镇老家。”蒋经国说道,叹口气,“给大伯父和孝先(蒋孝先)办葬礼。” 蒋介石共有兄弟姐妹六人,大姐叫蒋瑞春,大哥叫蒋介卿,老三蒋介石,老四是四妹蒋瑞莲,老五是五妹蒋瑞菊(早夭),老六是六弟蒋瑞青(早夭)。西安事变发生时,蒋介卿听说蒋介石被叛军扣押,因为过度惊吓,所以中风跌倒,不治而亡。蒋介石从西安回南京后,背部受伤,静养了一段时间,所以过了三个多月才回老家料理兄长以及堂侄孙蒋孝先的丧事,蒋经国口中的“大伯父”就是蒋介卿。 “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回溪口镇老家吧!”蒋纬国对蒋经国说道。 “啊?”蒋经国看着蒋纬国,连连摆手,“还是先缓一缓吧!纬国,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别勉强,我们等等也不急。你要是为了我而给你身体留下病根,我可要一辈子都良心难安了。” 蒋纬国想了想:“行,半个月后我伤口拆线,到时候我们再回溪口镇老家吧!” 蒋经国一家三口自然就住在了医院附近,而戴安国、金定国、居伯强、汪文婴一时间都不肯走,他们一方面是很久没见到蒋纬国,一方面是更久没见到蒋经国,难得才久别重逢,自然不愿意立刻离去。蒋纬国也非常欢迎,有这么一群年龄跟自己相仿并且都满腔爱国热血的青年给自己作伴,当然是一件好事。众人每天都聚在一起,指点江山、高谈阔论,当然了,蒋纬国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因为他总是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概念和独树一帜的见解,时不时就语出惊人,引得众人既受益匪浅又都惊叹不已。虽然这么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聚在一起“畅谈国事”很有股愤青的味道,但实际上,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格,因为他们都是中国一等一的官二代,并且还有新的“一等一的官二代”不断过来加入。 “纬国,我有个好朋友,是监察院于院长(于右任)的长子,叫于望德。”某天谈论时,戴安国跟蒋纬国说道,“他在英国伦敦大学学习政治学,我在德国期间曾跟他互相电报来往,也见过几面,他对你带领我们做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也很想加入,并且他也跟我一起回国了。” “好啊,欢迎!”蒋纬国对这种立志报国的“正能量官二代”的需求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纬国哥,张部长(张群,此时是外交部长)长子张继正跟我关系很好,他也想加入我们。”金定国说道。 “好啊,一样欢迎。” 汪文婴也道:“孙院长(孙科)的大儿子孙治平和小儿子孙治强在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他们本来要去美国留学的,但他们现在也想跟我们一样,加入军工部或海外部,为国家出力。” “好啊,继续欢迎。” 三月底的时候,十个中国一等一的顶级官二代齐聚洛阳,分别是蒋介石长子蒋经国和次子蒋纬国、戴季陶独子戴安国、金诵盘独子金定国、汪精卫长子汪文婴、居正长子居伯强、于右任长子于望德、孙科长子孙治平和次子孙治强、张群长子张继正,挥斥方遒、矢志报国,最后,蒋纬国提议道:“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吧?以后同心同德,一起为中华崛起而努力!”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余九人的一致赞同。 四月一日这天,十人正式结拜为兄弟。根据年龄排列,老大是蒋经国,老二是于望德,老三是戴安国,老四是汪文婴,老五是孙治平,老六是居伯强,老七是孙治强,蒋纬国老八,金定国是老九,张继正是老十。十个兄弟互相以兄弟相称,兄称弟用名,弟称兄呼哥,比如,蒋纬国称蒋经国是“大哥”,称呼戴安国是“三哥”,蒋经国等前面七人称蒋纬国还是“纬国”,金定国和张继正两人称蒋纬国是“八哥”(蒋纬国对此很郁闷,无论是“纬哥”还是“八哥”,都听起来怪怪的。) 四月二日,蒋纬国伤愈出院,然后跟蒋经国一起前往浙江省奉化县溪口镇老家。 正文 第103节 老家 蒋纬国、蒋经国等人先乘飞机从洛阳回到南京,然后“稍微忙碌了一下”,蒋经国没忙,他没什么好忙的,忙的是蒋纬国,他在南京找个清静地方租了栋别墅安顿蔡文娜和杨小婕(他没买那栋别墅,因为蒋纬国知道,1937年在南京买房子绝对是傻帽行为),留下一笔生活费,又给她们娘俩雇佣了几个保姆,并且让孙涛抽调一队卫兵保护蔡文娜和杨小婕,最后才带着杨梅跟蒋经国一家三口一起前往溪口镇的蒋氏老家。 浙江省宁波市奉化县溪口镇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人口三万多,姓蒋者两万余,是不折不扣的“蒋家镇”,因为出了蒋介石这样的大人物,因此溪口镇成了全国家喻户晓的地方,而溪口镇居民也为家乡出了“当今圣上”而自豪不已。四月五日上午,得知“大公子”、“太子爷”蒋经国从苏联回国并回老家探亲,并且“二公子”蒋纬国也一起来,溪口镇顿时犹如过年般陷入了热闹喧嚣中,这被溪口镇居民们视为是继蒋介石从西安脱难后的第二件大喜事。实际上,这很滑稽,蒋家明明在忙着办丧事(蒋介卿和蒋孝先),但全镇却喜气洋洋。上午十点多,当蒋经国、蒋纬国乘坐的汽车抵达溪口镇时,全镇居民已经排列在进镇的藏山大桥直至蒋家的道路两边,热烈欢迎蒋经国和蒋纬国。车子里,蒋经国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蒋纬国一身军装(佩少校军衔)、英气勃勃,两人频频地向家乡父老挥手致意。蒋纬国心情是兴致勃勃,他是“第一次来蒋氏老家”,蒋经国则明显有股强颜欢笑的感觉,他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方面是即将见到父亲和母亲(生母毛夫人),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父亲到底会不会原谅他当初的“大逆不道”,并且他没在进镇路口看到蒋介石来迎接。 十多分钟后,蒋经国和蒋纬国抵达“丰镐房”。 丰镐房是蒋氏老家的名字,蒋经国幼名蒋建丰,蒋纬国幼名蒋建镐,就是因此而得的,丰镐房是一片群体建筑,位于溪口镇中街地带,占地约五千平方米,建筑面积约两千平方米。蒋介石父亲蒋肇聪本是溪口镇富商,所以家宅修建得比较气派,蒋介石“发达后”也对老家进行多次扩建,形成了今天的规模。蒋纬国非常感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老家”,看到这片蒋家建筑群在一个地方缺了一角,有一个“钉子户”卡在蒋家建筑群里面,本该是正方形的丰镐房因此而变成了“凹”字形。那个“钉子户”的户主叫周顺房,是蒋介石小时候的玩伴,此时在卖千层饼。蒋介石发达后扩建老家,需要搬迁蒋家周围26户人家,其余25户在得到补偿金后搬迁了(补偿金都是蒋介石自己的钱),只有周顺房不肯搬并且出言讽刺:“瑞元(蒋介石幼名)现在当皇帝了,不得了喽,都来拆我家房子了。”负责动员拆迁这件事的溪口镇官员对周顺房好话说尽、许以重金,但周顺房死活就是不肯搬走,蒋介石得知后也无可奈何。 蒋介石在骨子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古板的人,对礼节看得很重,他自己在丰镐房的前厅里等待蒋经国,毛夫人等女性家眷们则在后厅里等待蒋经国。正式走到丰镐房大门口时,蒋介石的侍卫长、特务团团长、蒋经国和蒋纬国的堂哥王世和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牌脸,向蒋纬国和杨梅伸出手,两人先把身上配枪交出去,然后才能进去,实际上,蒋家此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个溪口镇也是精兵如林,毕竟蒋介石刚刚在西安吃了大亏,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王世和,都把安全工作的重视程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当蒋纬国跟蒋经国以及特地换上一套中国旗袍、抱着爱伦的芬娜一起进入前厅时,蒋经国顿时脸色发白,他是因为极度的激动、愧疚、惶恐,蒋纬国则想笑,因为他看到自己蒋老爸面如冰霜、满脸威严、不苟言笑地正襟危坐在前厅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两眼射出两道寒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气场,现场还有二三十人,一半是毛庆祥、陈布雷等国民党或国民政府高层官员,一半是蒋家长辈和溪口镇的社会贤达。 看到蒋介石后,蒋经国顿时面如白纸、两腿发软,一时间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他多年未见蒋介石,再加上蒋介石满脸冰冷,自然让他觉得陌生和畏惧。 “大哥!”蒋纬国急忙对蒋经国使眼色,“上啊!” 蒋经国顿时回过神来,立刻扑倒在地,跪在蒋介石脚下,向蒋介石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同时泪如雨下地嘶声道:“父亲,您的不孝儿子蒋经国回来了!”说完按照蒋纬国“事先教导”,一把抱住蒋介石的两腿,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地喊着“父亲”。虽然蒋纬国让蒋经国“演戏”,但蒋经国确实没演戏,他是真正的真情流露,完全是嚎啕大哭。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可恶,要是老子当初在西安也能哭得这么伤心就好了。” 果然,看到蒋经国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蒋介石脸上故意装出来的寒霜冷漠一下子冰雪消融,目光也同时软化了,但嘴上仍然十分强硬:“哼!你还知道你是不孝儿子?当初你在苏联,把我都骂成什么样子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马上安排你去延安!那里适合你!” “父亲!”蒋纬国连忙说情,“大哥他当时人在屋檐下嘛!所以才身不由己,口不由心,大哥他怎么可能真的骂您呢!那些文章什么的,要么是苏联当局逼他写的,要么是苏联当局盗用他名字冒充的。” “委员长,二公子说得对啊,大公子当时没办法,肯定是被迫的。”“大公子当时要是不做做姿态,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都死在苏联了。”“大公子在苏联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啊!”现场的高层要员们、蒋家长辈们、社会贤达们纷纷给蒋经国“说情”,其实是给蒋介石台阶下。 蒋介石拉着一张脸,把蒋经国搀扶起来,然后上上下下地看着十一年半没见的大儿子,最后叹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差点儿认不出你了,走的时候才十五岁,长成大人了…” “父亲!”蒋经国扑在蒋介石怀里,愈发地泣不成声,然后想起什么,急忙招呼还站在门口的芬娜,“芬娜,快来拜见父亲。” 有点手足无措的芬娜在惴惴不安中走上前,也给蒋介石下跪磕头,用含糊不清的汉语称呼蒋介石:“父亲您好…” 蒋介石目光温和地点点头:“起来吧,起来吧。” 蒋纬国笑嘻嘻地对身边的杨梅说道:“咱们也上去磕头吧?我拜见父亲,你拜见公公。” 杨梅轻轻地“嘁”了一声:“轮得到我吗?应该是施四小姐或蔡小姐跟你给委员长磕头。” 蒋纬国拉着杨梅的手,很认真地道:“什么轮得到轮不到的?就是你。” 杨梅脸色微微一红。 “快去见你母亲吧!”蒋介石抚摸了一下蒋经国,显得十分伤感,“她十多年没见你了,想你想得肝肠寸断啊!” “是,是。”蒋经国一把擦眼泪一边站起身,然后带着芬娜去后厅里拜见早就等得望眼欲穿、心神发慌的生母毛夫人,很快,后厅里就传来了蒋经国再次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夹着几个女人的哭泣声。蒋纬国凑过去看了看,见到蒋经国一边给毛夫人磕头一边放声大哭,毛夫人悲喜交加、浑身颤抖地搂着儿子,然后又搂住芬娜,不停地抚摸着儿子、儿媳妇以及孙子。蒋纬国没去凑热闹,实际上,毛夫人很不喜欢蒋纬国。毛夫人是蒋介石原配,蒋介石的第二任妻子是姚夫人,姚夫人没有孩子,并且她长期抚养蒋纬国,两人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很自然,在别人眼里,蒋纬国就等同于姚夫人的孩子,毛夫人曾骂姚夫人“上海来的狐狸精”,对于蒋纬国这个不是自己所生、又是“狐狸精”的孩子,毛夫人自然没好感,蒋纬国小时候被她照顾时虽然没遭到虐待,但也遭到冷落,生病了也没被她重视,差点儿小病变不治大病。 “纬儿啊…”蒋介石努力地恢复情绪,呼喊蒋纬国。蒋介石今天心情很激动,大儿子阔别十多年后终于跟他团圆重聚,小儿子则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两个儿子一下子都回来,不得不让他激动。 “父亲!”蒋纬国连忙满脸乖儿子表情地走上前。 “身体好了?”蒋介石笑容满面地看着蒋纬国。 “谢父亲关心,已经康复了。”蒋纬国笑嘻嘻地道,“马上就可以跟大哥一起为国效力,为父亲您分忧帮忙。” 蒋介石哑然失笑:“别像个拼命三郎似的,你们都还小,不着急,慢慢来。” 蒋纬国笑了笑,他心里说道:“能不着急吗?还有整整三个月,日本人就要全面侵华了!” 整个蒋家因此而齐聚一堂(实际上,此时蒋家的真正女主人是宋美龄,毛夫人已经跟蒋介石解除了夫妻关系,但蒋介石还是把毛夫人视为原配,外界也承认毛夫人的老夫人地位,宋美龄对此是默许态度),当天晚上,蒋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丰镐房张灯结彩、宾客如云。设在正厅里的主桌上,蒋介石当仁不让地坐在首席,左边坐着喜笑颜开的毛夫人,毛夫人身边是蒋经国、芬娜以及芬娜抱着的爱伦,蒋介石右边则分别坐着蒋介石大姐蒋瑞春、大姐夫宋周运、四妹蒋瑞莲、四妹夫竺芝珊,蒋介石对面坐着蒋纬国。蒋纬国在开席前找到站在院子里发呆的杨梅:“来!” 杨梅吃了一惊:“干什么?” 蒋纬国莫名其妙:“吃晚饭啊!” 杨梅十分紧张地连连摆手:“不,不,我怎么…我怎么能入席呢?” 蒋纬国笑起来:“怎么不能呢?”他拉住杨梅的手,“你可是我以后的老婆,蒋家以后的二儿媳妇,怕啥?”他把杨梅拉过去坐在身边,杨梅不安地低着头,没敢看对面的蒋介石。 “建镐啊!”席间蒋瑞春笑眯眯地看着蒋纬国,“建丰从苏联回来,带回来媳妇和儿子,你呢?你们可要抓紧哦!” 蒋瑞莲看着杨梅,啧啧夸赞道:“建镐,这姑娘真俊俏,还跟你一样都是军人呢!” 蒋家当然是此时中国的第一名门,但蒋介石等长辈们对蒋经国、蒋纬国的婚配问题并没有刻意地要求“门当户对”,没有强求蒋经国、蒋纬国娶高官大员家的闺秀,态度很开明,大儿媳妇芬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女人,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杨梅同样也是孤儿。 蒋纬国打着哈哈,心里暗想道:“原来七大姑八大姨喜欢问晚辈这种事的习俗不是后世才有啊,什么抓紧,我他妈的都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虽然那三个娃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蒋介石看了看杨梅,他当然知道蒋纬国“乱搞女人”的荒唐事,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场这么多人,并且他非常宠爱蒋纬国,对蒋纬国的“缺点”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蒋介石今天心情非常好,还给芬娜取了中国名字“蒋方良(蒋芳娘)”,给爱伦取名“蒋孝文”。 蒋纬国接下来在溪口镇呆了几天,第三天的时候,蒋家办喜事,是给蒋经国和蒋方良补办的一个中式婚礼,一来是补偿蒋方良,二来是正式承认蒋方良的“蒋家大儿媳妇”地位,三来是哄毛夫人开心,圆她亲眼看到亲生独子正式结婚的心愿(蒋经国和蒋方良的苏联婚礼是在乌拉尔机械厂举办的),四来符合奉化县当地风俗。蒋纬国虽然很着急去干“国家大事”,但也无所谓再逗留几天,凑个热闹,给大哥捧个人场,并且他和杨梅被蒋经国坚定要求担当伴郎和伴娘。这一天的丰镐房以及整个溪口镇都陷入了热闹非凡,全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蒋家更是红锦裹梁、红毯匝地、红烛炫目、红光如潮,各路高层大员送来的贺礼堆成了小山,蒋纬国也以自己和杨梅的名义给兄嫂送去了一对红玉鸳鸯,蒋经国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腰缠红绸,喜气洋洋,蒋方良凤冠彩裙、霞帔红袄、面若桃花、含羞带涩,赢得阵阵喝彩声。 “其实我们中国的传统婚礼很不错啊!多喜庆!”蒋纬国大发感慨,“真不知道现在(他想说的是后世)的年轻人干嘛学老外穿白色婚纱呢!难道不知道穿白衣服是家里死了人吗?”他连连感慨着,然后对杨梅说道,“咱们以后也办一个这样的传统婚礼吧?” 杨梅脸色再次发红:“以后再说吧!” 蒋纬国点点头:“倒也是,我们两个都是军人,鬼知道能不能活过接下来要爆发的战争。” 蒋经国和蒋方良补办婚礼时,蒋家拍了一张全家福,是蒋介石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上,蒋介石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满脸为人师表的不苟言笑,但严肃神色中掩映不住温和的微笑,毛夫人紧靠着坐在蒋介石旁边,蒋经国和蒋方良站在毛夫人身后,蒋方良亲昵地抱着蒋孝文,蒋纬国站在蒋介石身后,挽着被他拉过来的杨梅,蒋纬国是大大咧咧,杨梅神色则十分紧张。 蒋经国婚礼补办完后,蒋纬国立刻去找蒋介石:“父亲,大哥既然回来了,希望您给他安排一个职务,让他可以为国家效力,并且我也很希望得到大哥的帮助,同时也能磨练大哥,让他积累经验,早日成为国家栋梁。” 蒋介石摇头:“他以后就住在溪口镇,起码要住两年。” “啊?为什么?”蒋纬国感到莫名其妙。 蒋介石长叹了一口气:“送你大哥去苏联留学,是我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苏联,那是共产党老巢,你大哥在苏联十一年半,脑子里早就被灌满红色思想了!我打算让他在溪口镇老家好好地清心洗脑,多多学习我国的传统伦理和建国精神。这些书你替我交给他,告诉他,必须认认真真地看完,每一页都要有见解批注和阅读心得。”他指了指手边桌子上的一摞书。 蒋纬国看了看,那些书是《曾文正公家书》、《王阳明全集》、《孙文学说》、《建国大纲》、《建国方略》等。蒋纬国很无语:“父亲,实践才是最重要的嘛!闷在家里读书,怎知真正的民间疾苦?我也没请求父亲您把大哥安排到国府中央去,我的意思是,父亲您把大哥派到地方当个小父母官,一边读书‘清心洗脑’,一边深入了解我国民间老百姓疾苦的现实情况,岂不是事半功倍?孟子也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理论实践两手抓,这样才能双管齐下嘛!” 蒋介石想了想:“纬儿,你说的也有道理,难道你已经有觉得合适安顿你大哥的地方?” 蒋纬国笑道:“江西省西南端的大余县,那里非常重要,人口十万。先让大哥管十万人,不多,但也不少,非常适合大哥磨练自己。村长太低,镇长也偏低,市长又太高,县长正好。” 蒋介石沉吟了半晌,最后点头:“行啊,既然你给他说情,我就破例一回吧!” 大余县,位于江西省西南端,靠近广东省,全县总面积1400平方公里,总人口10万,下辖8个镇、80多个村,全县23%是山地,59%是丘陵,平原和岗地占18%。从表面上看,大余县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方,实际上,这个地方非同凡响,它是赫赫有名的“中国钨都”。 钨矿,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工业资源,更是中国的“独家优势资源”,因为全世界70%的钨矿在中国,江西省是中国的第一钨矿大省(湖南省钨矿储量超过江西省,但湖南省的钨矿质量大大不如江西省),其中又以江西省大余县为全省翘楚,全国70%、全世界60%的精品钨矿产自大余县;另一方面,钨矿、桐油、猪鬃,这三件商品是此时中国对外出口贸易的“三大招牌货物”,比如德国,德国用军火就是主要跟中国“以物换物”购买钨矿、桐油、猪鬃。桐油和猪鬃的产地比较分散,分布于西南和华中的多个省,而钨矿则比较集中,很适合掌控。蒋纬国向蒋介石推荐让蒋经国去当大余县的“县太爷”,就是希望把大余县的钨矿掌握在手,纳入海外部和军工部的管理下,控制住这条重要的对外商贸财路,也进行更大规模和正规化、标准化、系统化的开发,把大余县建设成一个新生的钨矿工业城市,换来更多的钞票和军火。 蒋纬国非常“得宠”,所以蒋介石对他的请求还是比较应允的,一个月后,蒋经国就去当了大余县的副县长。当然了,蒋经国虽然只是副县长,但他实际上跟正县长也没什么区别。 办完丧事和喜事后,热闹非凡一阵子的蒋家开始人去楼空,蒋经国抓紧时间陪伴母亲,同时准备去大余县当县太爷,蒋介石和蒋纬国先后返回南京,两人都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处理。 正文 第104节 战备(1) 蒋介石日理万机,蒋纬国同样日理万机,因为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蒋纬国先回部队转了转,部队当然不用说了,第918团堪称烈火烹油,第128团堪称鲜花着锦,两团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弹药充足、火力强大、士气高昂,完全处于巅峰状态;比起部队,蒋纬国更关系事关抗战根基的后方体系。南京、福州、武汉、重庆,蒋纬国轮番视察一番,四大兵工厂在俞大维、朱家骅等人的苦心经营下已经完全走上正轨(严格意义上,中国现在有五大兵工厂,第五个是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后期会迁到洛阳,变成洛阳兵工厂,但该兵工厂不受国民政府直接管辖;另外,蒋纬国的这四大兵工厂里,南京兵工厂是兵工厂,福州、武汉、重庆兵工厂都是由多个兵工厂组建成的有体系的大型军工基地),中国军工业的搬迁、整顿、扩建事务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俞大维告诉蒋纬国,按照四大兵工厂现有规模,在不受破坏、原料和资金都保持充足的情况下,四大兵工厂在今年(1937年)预计能生产: 各式步枪(以98k毛瑟步枪和中正式步枪为主,汉阳造已被淘汰和全面停产)20万支、各式手枪3000把、各式机枪2万挺、各式火炮(以迫击炮、战防炮、步兵炮为主)5000门;步机枪子弹3亿发、手榴弹800万枚、轻型炮弹200万发、重型炮弹10万发、地雷30万枚;黑色火药约200吨、无烟火药约10吨、黄色炸药(tnt)约500吨,其它武器弹药若干(这些产量数据是历史上八年抗战中中国本土军火产量在最高峰时的1.5倍左右)。俞大维还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四大兵工厂在明年(1938年)的军工规模和军火产量能增长50%以上。 “做得好。”蒋纬国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他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终于有回报了。军人只有长缨在手,才能杀敌报国,军工业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 蒋纬国出使德国时跟希特勒索要的回报也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化为现实,确定科威特以及中东地区蕴藏大量石油后,希特勒言而有信,对蒋纬国进行了丰厚的回报。常规兵工厂,德国对中国进行了全力援助,除此之外,重庆军工基地在德国的帮助下已经建立毒气弹工厂、防毒用具工厂、汽车厂,这座重庆汽车厂目前能够月产汽车150辆:120辆中正牌载重汽车、30辆美龄牌出行汽车(这两款汽车就是德国大众牌,因为汽车生产线就是大众公司原套的);蒋纬国出使德国时,希特勒当场承诺立刻给予的500万美元现金、5000万美元贷款、50辆坦克、50架飞机、3艘潜艇、潜艇基地、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汽车工厂以及用于训练中国本土装甲兵、飞行员、潜艇兵的教官、顾问、技术人员都已经到位,紧随其后,还有青霉素科研所(已完成)、步话机科研所(已完成)、中东石油(未完成,因为德国还未掌控中东)、5亿美元贷款(已分三批提供了3亿美元)、500辆坦克(到位大半)、1000架飞机(到位大半)、30艘潜艇(到位15艘)、坦克工厂(建设中)、飞机工厂(建设中)等。 视察完军工基地后,蒋纬国去了六盘水和攀枝花。六盘水煤炭公司和攀枝花钢铁公司已经正式成立并开工,两地的煤矿和铁矿的生产都开始步入正轨,六盘水地区在德国帮助下建立了一个年发电量达到10亿千瓦时的特大型火力发电厂(中国关内地区在1937年的全年发电量约30亿千瓦时),攀枝花地区在德国帮助下也建立了一个年生产军用钢铁100万吨的冶铁炼钢厂。发电厂和炼钢厂都是蒋纬国委托德国援助中国的重要项目,眼下都化为了现实,希特勒第二次给了蒋纬国1000万美元,就被用来建设这两个工厂以及修建铁路、修建大桥。 原本是不毛之地的六盘水和攀枝花都因此而迅速发展起来,并且这两个新生工业城镇的居民十有八九都是犹太人。在蒋纬国的规划下,中国境内的犹太人基本上都被集中安顿在六盘水和攀枝花,来华犹太人全部都前往六盘水和攀枝花。截止到1937年上半年,六盘水和攀枝花的犹太人已达到15万,其中5万人是原本就在中国境内的,还有10万人是从国外迁移到中国的,一半来自德国,一半来自其它国家。蒋纬国此时还不敢从德国大规模地转移犹太人,防止会激怒希特勒和德国政府。由于“名额有限”,所以来华的犹太人大多是精英。 视察完六盘水和攀枝花后,蒋纬国去了玉门油矿。玉门油矿因为蒋纬国的重视和钞票支援,已经开始正式产油,预计1937年能产油五万吨,明年能翻一倍,虽然很少,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为了方便管理,蒋纬国随后掏钱成立了一个“中国石油公司”,老样子,他当董事长,朱家骅当总经理。蒋纬国现在兼任四个董事长,除了煤炭、钢铁、石油三公司,他还是“中华民国东方航空公司”的董事长,并且还是中威船运公司和民生船运公司的董事。这六个公司给蒋纬国“捞了”不少钱,当然了,蒋纬国肯定把钱又都投入国家和军队的建设发展事务中,还从国外购买了很多的石油、橡胶(橡胶跟东南亚的陈嘉庚老先生等华侨购买,陈嘉庚老先生本来就是“南洋橡胶大王”,他把橡胶卖给蒋纬国时的价格非常低,等于白送),作为国家战略物资进行大量储备,以应抗战。蒋纬国完全不贪不捞,因为他根本没那个兴趣。 蒋纬国在视察兵工厂时,俞大维还给了他一个惊喜:飞雷炮已经研制完毕并在量产中。 蒋纬国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前去试验场观摩。 国军的“飞雷炮”跟历史上解放军的“飞雷炮”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一种原始的炸药包抛射筒,不同的是,解放军的飞雷炮是“手工制品”,抛射筒就是汽油桶,制作过程也是手工打造,而国军的飞雷炮是“工业产品”。俞大维办事很认真,他特地组织一群武器专家、火药专家、材料专家进行立项研究,使得飞雷炮成为工业化生产出的一种正规化武器,抛射筒都是专门生产的一种厚钢桶,口径高达800毫米,炸药包也是专门生产的“圆饼状”,可以被抛射到三百米以上,并且炸药包里塞满了钢珠、铁钉、铁屑、碎玻璃等杂物,爆炸后各种破片犹如沙尘暴般飓风横扫,进一步地加强了对有生目标的杀伤力。试验时,兴致勃勃的蒋纬国特地把蒋介石拉过来一起观看。十门飞雷炮一字排开,在震耳欲聋的霹雳轰鸣声中,十个重型炸药包呈抛物线地呼啸而去,试验场里临时修建的一片红砖碉堡立刻在电闪雷鸣中土崩瓦解,震荡波犹如滚滚雷音,势不可挡,而碉堡里的被用于试验的十几头猪全部被炸死,有的猪被炸得体无完肤,浑身被钢珠铁钉崩杀得密密麻麻遍布满蜂巢弹孔,有的猪浑身完好,但七窍流血,活生生地死于冲击波震得五脏破裂。 “好!好!”蒋介石看了后喜不自禁,连连称赞,“古人云‘尺捶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深刻之至,精辟之至啊!国军有此利器,更便于奋勇痛击日寇。” “嗯?”蒋纬国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父亲您刚才说什么‘古人云’?” 蒋介石佯怒地责备蒋纬国:“叫你不好好读书!”蒋介石此时已经发现,蒋纬国虽然“浑身优点”,但毛病也不少,一是喜欢沾花惹草,欠下一屁股风流债,二是懒得读书。蒋介石送给蒋纬国很多的古籍经典,让他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和古人智慧”,比如《曾文正公治兵论述》(蒋介石非常推崇曾国藩,声称“曾公乃国人精神之典范”)。蒋介石想让蒋纬国学习曾国藩的军事思想,吩咐蒋纬国看完每章后都要写下阅读心得,两个月后,蒋介石问他看得怎么样了,蒋纬国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把蒋介石的看书要求抛诸脑后,那套《曾文正公治兵论述》他翻都没翻过,原封不动地扔在房间里落灰结蜘蛛网,把蒋介石气得不轻。 俞大维在旁边解释道:“二公子,委员长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人空手时碰到一只蜥蜴也会望而却步,但手里如果有一根铁棍,就是遇到猛虎都敢与其搏斗。之所以会这样,一是武器可以增强人的战斗力,二是武器可以增强人的勇气和胆力。” 蒋介石微微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个…这个‘飞雷炮’是一样好东西,要多多生产。” 俞大维说道:“委员长,飞雷炮工艺简单,量产不难,但飞雷炮所用炸药包是非常消耗炸药的,兵工厂生产出的炸药除了制造成炸药包外,还要制造成子弹、炮弹、手榴弹、地雷、水雷等弹药,供不应求啊!飞雷炮目前大概月产五百门,因为产量受到了炸药包产量的限制。” 蒋介石再次点头:“好、好,我知道你们尽力了。”他又看了看蒋纬国,赞许道,“纬儿,你这个发明确实不错。” 蒋纬国趁机道:“父亲,东部地区的大撤退也该开始了。” 蒋介石目光变得微微有些怅然:“真的要开始了吗?”他叹口气。 巡视完后方军工业和重工业体系后,蒋纬国又去巡视了后备军和预备军的建设,结果也很令人满意,各方面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负责这事的是蒋介石此时最信任的陈诚,他办事十分得力。四月中旬一天,蒋纬国接到宋美龄的电话,有关于空军的事情想跟他商量。 蒋纬国回到南京憩庐后,宋美龄满面春风地告诉他,空军大学里有一名美籍飞行教官,叫克莱尔·李·陈纳德,此人提出一个很好的增强中国空军战斗力的建议,让国民政府派人去美国境内招募退役飞行员,以雇佣军的方式让美国退役飞行员加入中国空军,为中国战斗。 蒋纬国心领神会,历史上的“飞虎队”就要诞生了。 “不要!”蒋纬国的态度让宋美龄吃了一惊,“坚决不要这帮美国佬!” 正文 第105节 战备(2) “啊?”宋美龄非常吃惊,“为什么?” 蒋纬国态度很冷淡,也很坚定:“养不起!” 历史上的飞虎队共有两支,一支是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一支是苏联志愿援华航空队,前者在中国家喻户晓,后者在中国默默无闻。蒋纬国并不否认美国飞虎队的勇气和援华友谊,但是,揭开因为政治需要而进行夸大宣传的“表面浮华”后,必须注意,美国飞虎队在中国战场上取得的战果不超过115架日军飞机,并且这其中还包括英国人的战果,而美国飞虎队自身则损失了80架战机,所以美国飞虎队的战绩并不大;除此之外,最麻烦的是这帮美国飞行员都是“洋大爷”,很难伺候,他们是雇佣兵,跟国民政府索取了非常高的报酬,普通飞行员月薪要600美元(等于2000法币,等于后世100万人民币),小队长月薪要650美元,中队长月薪700美元,另外,每击落一架日军飞机还要500美元奖金,作为对比,美国本土陆军航空兵飞行员的月薪也只有300多美元,美国飞虎队跟中国政府索要的待遇是他们本土飞行员近两倍;不止如此,这个陈纳德还要求国民政府给美国飞虎队每个飞行员提供单人房、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游戏房、娱乐房、打牌桌、乒乓球桌…实际上索要的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并且他们吃的是牛排,使得抗战中光是昆明每月就要给这些美国人宰杀黄牛100多头,昆明当地不得不把所有黄牛宰杀了供应给这些美国人,黄牛杀光了,不得不改用水牛来继续提供牛排,最后甚至连水牛也杀光了,只能从青藏高原购买牦牛。这些美国人简直就是享福。 虽然蒋纬国很厌恶(甚至是仇恨)苏俄,但他也承认,苏联志愿援华航空队才是真正的飞虎队,历史上的苏联飞虎队的规模和战果都远远超过美国飞虎队。苏联飞虎队先后来华参战的飞行员超过1000人,带来飞机超过1200架,联合中国空军击落日军飞机1000多架,苏联飞虎队有200多人战死在中国,光是在武汉空战中就战死了100多人。这些,都是美国飞虎队望尘莫及的,并且,苏联飞虎队跟中国政府要求的待遇也大不如美国飞虎队,很朴素。蒋纬国其实很不喜欢美国飞虎队,他们哪里是来帮中国打仗的,分明是来寻求刺激和捞金的,使得中国背负上近乎不堪重负的负担,明知中国很困难,还跟中国索取那么高的报酬,提出那么苛刻的待遇要求,根本就是无耻。之所以美国飞虎队大名鼎鼎,苏联飞虎队却默默无闻,还是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蒋介石素来顽固反共,并且中国在抗战后期非常依赖美国,所以国民政府故意淡化苏联飞虎队的巨大贡献和牺牲,刻意宣传、甚至是夸大美国飞虎队的战绩。在蒋纬国看来,与其花大价钱伺候一群也没多大本事的洋大爷,还不如提高本国飞行员待遇。 “让那些美国佬哪边凉快哪边呆去!”蒋纬国很冷淡地道,“我们不需要他们!”他看着宋美龄,“母亲,我们何必花那么一大笔冤枉钱?首先,我们中国难道出不了优秀的飞行员?并且,那些美国佬是雇佣军,是为钱而打仗的,他们能有多高的决心和意志?他们会在天上跟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屁!比起那些美国雇佣军,我们中国本土的飞行员们不但毫不逊色,并且充满爱国热血,中国飞行员为祖国而战,自然竭尽全力、拼死奋斗,美国飞行员为外国而战,肯定是有便宜就占,有危险就逃,双方一对比,难道不是高下立判?与其花大笔钞票雇佣那些美国佬,还不如投入我们本国空军里;其次,德国空军的志愿援华航空队就要来了,我们有德国人做外援,不需要美国人,更何况,德国人比美国人厚道多了,也敬业务实多了!” 尽管宋美龄对陈纳德的那个提议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但她最后还是被蒋纬国说服了,婉言谢绝了陈纳德的建议。蒋介石五十大寿时,国内外捐献了约1500万美元的“寿礼献金”,蒋纬国当时本打算拿去再跟德国买飞机,但宋美龄不肯答应,声称她“另有大用”,她的“大用”就是雇佣美国飞行员,此时被蒋纬国说服,宋美龄把这笔钱一分为二,500万投入空军,继续加强空军的建设和发展,1000万先留着,准备用于支付给德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的开销。 四月下旬的时候,在蒋纬国多次催促下,德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同德国无偿援助中国的最后一批飞机一起抵达中国,共3000多人,飞行员占一半,领队是德国空军中将艾尔哈德·米尔希。米尔希中将在德国军队里位居高位,实际上,他有一半犹太人血统,他父亲是犹太人,为此,纳粹党对他进行了多方面质疑,盖世太保也对他进行了调查,但因为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非常信任米尔希,所以保住了他,但毋庸置疑,米尔希在德国军方里受到了一定的排斥,加上他跟上司空军上将恩斯特·乌德特关系很差,所以被派到中国负责德国志愿援华航空队。 因为蒋纬国的干涉,德国飞虎队取代了历史上的美国飞虎队。 美国飞虎队、苏联飞虎队、德国飞虎队,这三支飞虎队虽然目的都是来华援华助战,但在性质上有着很大的不同。美国飞虎队不是美国政府派来的,就是一群民间雇佣军,打仗肯定不会卖命,甚至都不会卖力;苏联飞虎队是苏联政府派过来的,肩负着政府下达的任务,所以打仗比较勇猛;德国飞虎队是德国政府派过来的,虽然跟苏联飞虎队很像,但是,苏联飞虎队就是援助中国,德国飞虎队则是“借战练兵”,借助中国战场的实战机会,给还没有参战的德国空军磨练出一大批具有实战经验的优秀飞行员,因此勇猛程度肯定也会超过美国飞虎队。值得一提的是,德国空军的“练兵场”共有两处,一是中国战场,二是西班牙战场。西班牙正在打内战,德国空军也以志愿军名义派遣飞行员前去参战,目的同样是磨练出具有实战经验的优秀飞行员。在西班牙内战这件事上,蒋纬国发电报给希特勒,提议他“派一支精锐的德国陆军部队,以志愿军的方式,找借口占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奠定以后德国控制西班牙的基础”,希特勒对此提议十分赞赏并深受启发。蒋纬国其实是吸取后世中国的教训,朝鲜战争结束后,美军驻扎在南韩,把南韩变成了美国的仆从国,中国志愿军却撤出了北韩,从此失去对北韩的控制,导致北韩“越来越不听话”,甚至反过来祸害中国,搞得得不偿失。 忙完德国飞虎队的事情时,蒋纬国回到部队,关心他老早前就开始构建的狙击手部队和特种兵部队。 “参加受训的官兵共有837人,后期陆续有254人补充加入,总计1091人。”狙击手部队总教官沈比利向蒋纬国汇报道,“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已经训练约半年。累计15人自愿放弃、107人因病或因伤而退出、132人被淘汰,眼下通过考核的合格狙击手共有837人。” “这么多?”蒋纬国吃了一惊,他准备了500支98k毛瑟狙击步枪,以为会淘汰一半,没想到淘汰率只有两成多。 沈比利笑着道:“就这么多。放心吧,不是我们把关不严,而是他们就是这么棒。他们本来就都是神枪手,训练时也非常刻苦、非常勤奋、非常用心,我们想淘汰都淘汰不了多少。” 蒋纬国心情愉悦地给海外部挂了个电话,吩咐再向德国购买500支98k毛瑟狙击步枪,狙击手肯定是精挑细选、宁缺毋滥,但也是多多益善的,八百多个狙击手…蒋纬国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偷笑起来。随后,蒋纬国跟沈比利、杜聿明、孙立人、郑洞国等人经过商议,决定给第918团和第128团各成立两个直属于团部的狙击连,两团四个狙击连、约500名狙击手,其余300多名狙击手分散到各班各排里,确保基层步兵部队也具备狙杀敌军的能力。当然了,为了培养这支又精锐又金贵的狙击手部队,蒋纬国算是放血了,一千多个名准狙击手的训练,前后耗费了两百多万发子弹,人均实弹射击两千次。“妈的!还真是一个烧钱兵种。”蒋纬国很是肉痛,如果被别的部队知道蒋纬国耗费两百多万发子弹,就是为了培养八百多个狙击手,与其说会羡慕蒋纬国,还不如说大骂蒋纬国败家。两百多万发子弹,根据此时的“中国国情”,这可是五个中央军嫡系师的战时弹药配额数目(人均三十发子弹)。供应给六七万人的子弹,居然被蒋纬国用于供应给千八百人。 完成了狙击手部队的编排整顿后,蒋纬国着手他的“特种兵部队”。 孙涛和翁勇在这几个月内可以说是跑遍了半个中国,根据蒋纬国的“任人唯贤”原则,孙涛两人挖人时并不仅限于中央军部队,地方军也是他们的挖人范围。蒋纬国本来对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内战是深恶痛绝的,但他此时却要“感谢”内战了。自辛亥革命、清廷垮台之后,民国已经成立26年,这26年来,中国国内基本上就没消停过,军阀林立、互相攻伐,国共两党大打出手、厮杀十年,国民党内部不同派系大打出手,打得没完没了,中央军和地方军不停互相掐架,地方军和地方军也不停互相掐架,甚至地方军内部还是不停互相掐架,比如四川内战,比如川军、滇军、黔军的混战,马家军内战等,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一大特色。因为战争频繁,所以实战经验丰富、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百战老兵可以说是遍地一抓一大把。尽管孙涛和翁勇在挖人时非常挑剔,但还是前前后后给蒋纬国搜罗来五六百人。这五六百人共同具有四大特点:第一,都是兵龄起码七八年甚至十年以上、参加过十场以上实战的老兵;第二,都杀过人;第三,枪法、拼刺刀、空手格斗能力很强,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第四,都没有违法犯罪前科,蒋纬国虽然喜欢亡命徒、狠角色,但可不要欺男霸女的货色,军人在战场上杀敌军(也包括内战战场)跟在民间祸害老百姓是有本质区别的。 蒋纬国要创建特种部队,但他没先例可循,也找不到国外教官,只能自己尝试性摸索,他当然没有训练特种部队的本事,唯一能参照的就是他在后世看的军事小说《亮剑》,在《亮剑》书里,李云龙创建了一个“梁山特种部队”,蒋纬国正好拿来就用。“去!”蒋纬国吩咐孙涛和翁勇,“跟装甲部队和辎重部队借几辆坦克、汽车、摩托车以及几门战防炮、迫击炮,再跟通讯连借一台无线电台,然后对那些老兵进行考试,就考驾驶坦克、开汽车、开摩托车、使用战防炮、使用迫击炮、用无线电台收发电报。考考他们,顺便杀杀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啊?”孙涛和翁勇都吃了一惊,“考这个?这…” “怎么了?”蒋纬国故意问道。 孙涛感到很疑惑:“驾驶坦克是装甲兵的事,开汽车是运输兵的事,至于使用战防炮和迫击炮,那是反坦克兵和炮兵的事,还有使用无线电台,又是通讯兵的事,这不是为难人嘛?” “为难人?”蒋纬国认真地道,“你们以为枪法好、会格斗、有实战经验就是特种兵了?这几样只是入门基础而已!会这几样只能说是精锐步兵,马马虎虎算侦察兵,什么是特种兵?就是战场上的全能战士!开坦克、开汽车、开炮、使用无线电…统统都会!不但要会,坏了还要会修,还要学会炮兵观测、战场自救、野外生存等,有机会还要学习开飞机、开鱼雷艇。对了,体能训练是根本,要求他们以后每天早上10公里武装越野,每天在长江里游10公里。” 孙涛和翁勇都很咋舌:“明白了!营座,听你这么一说,特种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废话!”蒋纬国说道,“不然老子会给他们开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月的高薪?我忘了说,他们的文化水平也要提高,每人必须达到高中文化,再给他们每十人配一个会日语的大学生,毕竟这支部队以后是对付日本人的。你们让他们展开训练,三个月后,合格者编入特种连里,被淘汰的编入侦察连里。” “是!”“明白!”两人立刻去办。 孙涛和翁勇离开后,刘峰岭来找蒋纬国。 “营座,”见到蒋纬国后,刘峰岭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想来投奔你。” “哦。”蒋纬国不以为然,“你去安排吧!”要投奔蒋纬国的人多了去了。 “不。”刘峰岭摇了摇头,“他说要先来看看你,如果你不让他满意,他就不加入。” “嗯?”蒋纬国有点好奇,同时感起兴趣。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存在是外界知晓的,两团对外宣称是国军第一批装甲部队(第一个、第二个装甲团),但两团的真实实力是秘而不宣(两团此时共有3.3万余兵力,坦克700多辆,其中新式坦克600多辆,实力极其强大)。由于第918团和第128团是国军精锐里的精锐、嫡系中的嫡系,加上众人心知肚明这两个团就是“蒋二公子”的私人部队,跟着蒋二公子混,肯定前程似锦,所以想报名加入或想跳槽加入这两个团的人可以说是多如过江之鲫,但蒋纬国眼光非常高,他宁缺毋滥,所以不招收新兵或普通新兵,能被接纳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在这种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挤破头想要加入蒋纬国麾下的情况下,居然有人“如果蒋纬国不让他满意,他就不加入”。“他是什么人?”蒋纬国十分好奇和感兴趣地问刘峰岭。 “他是半个台湾人,他母亲是‘萧垄惨案’的幸存者,被同乡用一条小木筏带到大陆,在大陆结婚生下他,姓萧,叫萧爻,字浩然,二十四岁,黄埔十期毕业生。”刘峰岭道,“他是杨杰将军的学生,脾气比较孤僻,很冷漠、很阴沉,不太好与之相处。”(萧垄惨案,日军在台湾制造的大屠杀。甲午战争后,台湾被清政府割让给日本,台湾本土军民自发奋起反抗,日本皇族成员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率领近卫师团进入台湾境内剿灭抗日组织,被台湾抗日军民击毙于萧垄一带,日军为报复泄恨,在萧垄一带展开大屠杀,杀尽当地人,死难者不计其数。) 蒋纬国笑了:“杨将军的学生啊?难怪了。”杨杰是中国此时的著名军事家和军事学家,与蒋百里齐名,杨杰与蒋百里、李浴日并称为“中国三大军事学家”,又与蒋百里、白崇禧、刘斐一起被国外军界称为“中国的三个半参谋长”。杨杰此人恃才傲物、狂放不羁,曾协助蒋介石决胜中原(蒋百里没有带兵实战经验,杨杰是有的),蒋介石组建庐山军官训练团时,蒋介石是团长,杨杰就是副团长。杨杰名声大,脾气也大,看谁不顺眼就骂,中央军第四次围剿红军时,陈诚被朱德打得落花流水,杨杰骂陈诚“就是一头猪”,蒋介石把何应钦制定的对日作战计划拿给杨杰看,杨杰看完就撕并骂道“狗屁不通”。由于杨杰脾气太臭,因此蒋介石虽然非常重视他的才干,但很不喜欢他,基本上都是让他负责训练军官、出使国外等事务(很多黄埔军校毕业生虽然自称是蒋介石的学生,但其实都是杨杰教出来的)。杨杰跟蒋百里很像,两人都才华横溢,但都得不到蒋介石的重用,蒋百里对蒋介石很冷淡,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杨杰则脾气耿直暴躁,喜欢当面顶撞蒋介石,一点都不给蒋介石面子;蒋百里出使德国时,杨杰出使苏联,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杨杰出使苏联可没有蒋纬国的帮忙),争取到大批援助,因此而晋为二级上将。 “杨将军很喜欢萧爻,亲自给他安排几个好去处,但他都看不上。”刘峰岭笑着道,“先安排他去胡宗南的第1师,结果他去了两天就甩手不干,说胡宗南‘志大才疏、徒有虚名’;然后又安排他去黄杰的第2师,但他去了一天就卷铺盖走人,说黄杰‘眼高手低、好大喜功’;杨将军接着安排他去汤恩伯的第4师,他去了半天就走,说汤恩伯‘骄横跋扈、刚愎自用’;安排他去黄维的第11师,他呆了一周,最后还是走人,说黄维‘虽然光明磊落、正直刚毅,但本质上就是一个墨守成规、纸上谈兵的书呆子,适合去军校当教官,不适合当将军,真上战场,肯定吃败仗’;再安排他去桂永清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他去了两个小时就扭头走人,说桂永清‘夸夸其谈、华而不实’,桂永清骂他‘狗眼看人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他回桂永清‘我原以为你是个长得像猪的人,没想到你是个长得像人的猪’,桂永清差点儿气死,要不是杨将军在场,桂永清估计当场就开枪杀了他了,最后,他勉勉强强地看中了李玉堂的第3师,但还是不太满意,评价李玉堂‘有勇有谋但中规中矩,不够果决凌厉’。” 蒋纬国笑起来:“这个萧爻还挺挑剔的嘛!” 刘峰岭笑了笑:“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点冷傲。营座,我带他过来见你?” 蒋纬国点点头:“好。”他对这个萧爻很感兴趣。 正文 第106节 军师 十分钟后,那个萧爻被刘峰岭带进了蒋纬国办公室里。蒋纬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萧爻,萧爻军衔是陆军上尉,此人身材匀称修长,不算强壮,但也不瘦弱,长着一张女生式瓜子脸,五官清秀且棱角分明,眼睛深邃、目光冷淡,脸上没什么表情,模样可以说是“冷峻型英俊”,蒋纬国注意到萧爻皮肤很白,但他的白皮肤上却有着一块又一块更白的白斑,脸上也有。“白癜风?”蒋纬国立刻想到了这个疾病,他看着萧爻,暗暗惋惜,这个人其实长得很英俊,“颜值”不亚于蒋纬国本人,但偏偏得了白癜风,彻底毁坏了他的英俊,并且让他显得颇为阴沉。 “萧爻…萧浩然?”蒋纬国笑容可掬地跟萧爻打招呼,“嗯,浩然兄,请坐。” 萧爻一言不发地坐下,默不作声地看着蒋纬国,目光冷淡却又凌厉,好像能看穿人心,他似乎在打量和判断着蒋纬国。蒋纬国觉得这一幕很怪,明明自己是“主考官”,对方是来面试应聘的“求职者”,但气氛却不大对,好像反过来了,对方在考核自己能不能成为他的上司。蒋纬国可不希望萧爻在背后评价自己是“长得像猪的人”或“长得像人的猪”,当然,说真的,蒋纬国觉得后一句评价的杀伤力要比前一句强多了,难怪桂永清会气得想开枪杀他。 “营座、浩然兄,你们慢慢谈。”刘峰岭微笑着出门。 “不知道二公子志向如何?”只有蒋纬国和萧爻的办公室里,萧爻单刀直入地开口道。 蒋纬国微笑着正色道:“当然是保家卫国、振兴中华。” 萧爻也微微地笑了笑,蒋纬国发现萧爻这个人不但“长得阴森”,笑起来“更阴森”。“二公子,我知道你过去大半年内做的事情,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会亲自上战场吗?”萧爻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意味深长地问蒋纬国。 “当然!”蒋纬国语气坚定得可以说是斩钉截铁,不过,他也想考考对方,看对方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被动不好受,“浩然…浩然兄,假如…中日开战,你觉得战争会怎么进行?” 萧爻眯起眼睛,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着的中国地图前,看着蒋纬国:“这要看日本人的决心、魄力以及聪明程度。” 蒋纬国顿时愈发感兴趣:“请赐教。” 萧爻用目光“指点着”地图:“中国地形东低西高,东部是平原,中部是丘陵,西部是山脉,如果侵略军从东向西打,必然会越打越难;另一方面,从古至今,中国如果南北分裂、南北对峙、南北开战,除明朝和民国,历朝历代的北伐都是失败的,南方打北方是裹足不前,北方打南方则是势不可挡,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较为庞杂,一时间没必要分析。在这个北强南弱的大背景下,如果日本人第一足够聪明,第二怀抱彻底灭亡中国的决心,第三做好全面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人力准备、物力准备、财力准备,那么,日本就会这样攻打中国:倾尽举国之力,迅速组建五十个师团、一百二十万兵力,调遣几个师团在华东淞沪一带展开佯攻,威逼国都南京,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以拿下南京或上海为目标,只是为了吸引国军精锐主力,把国军主力吸引至华东沿海地区,日军主力以四十个师团、约一百万兵力把华北作为主战场,在中国境内从北向南,滚滚推进,兵分三路,一路沿津浦线(天津至南京浦口区),另一路沿平汉线(北平至武汉),双管齐下,全力南侵,第三路则攻击西北地区,以西安、兰州等西北重镇为目标,一举切断中国北方国际交通线,继而再侵入西南地区,以四川盆地为目标,攻陷成都、重庆、昆明等西南重镇,三路南下,把中国由北向南地全面切割,步骤先以华北、西北、西南为第一目标,再以华中为第二目标,最后由西向东,从容不迫地进攻华东和华南,逐一地攻陷中国腹地的交通枢纽城市。日本陆军先占领中国西部地区,然后由西向东,日本海军则随即从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展开进攻,由东向西,前后夹击,把被驱赶到华东华南沿海平原丘陵地区以至于无险可依、无路可退、背水一战、腹背受敌的国军野战部队消灭在海边,肢解中国,陷中国于瘫痪,其后大肆扶植汉奸傀儡政权,充当其走狗鹰犬,以固其对华统治。该战略费时费力,时间估计需要两年,消耗人力、物力、财力极大,但胜算极高,日本必胜,中国必败、必亡。”萧爻看着蒋纬国,补充道,“南宋就是被蒙古帝国用这个战略给灭掉的。先难后易,一开始就抄掉对方的老窝,断掉对方的退路,然后再不慌不忙地全面鲸吞蚕食。” 蒋纬国忍住心头的悸动,点起一根香烟:“日本人会这样吗?” 萧爻摇头:“不会。” 蒋纬国紧紧地看着萧爻:“理由?” 萧爻目视地图:“第一,日本人不够聪明;第二,日本人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有灭华野心,却缺乏足够的灭华决心;第三,日本人急于求成,妄图一战定乾坤,并且,日本国力根基薄弱,虽确实具备灭华能力,却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敢轻易地把全部家当在一开始就统统投入侵华战争。大获全胜的另一面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日本人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国际形势的影响。中日战争并不是中日两国的事,涉及到全球格局洗牌,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都难以坐视日本灭亡中国。” “请具体说说。” “日本灭华战略应该先由北向南,再由西向东,但这样做耗时耗力并且初期成效不大,因为中国的精华地区、富庶地区都在东部沿海,而中国国都南京距海岸线也只有三百来公里。日军先打穷山恶水的中国西部,虽然能奠定最终胜利的基础,但初期油水太少,日军若先打繁华发达的中国东部,虽然一开始能获利丰厚,但也奠定最终失败的基础。日本人会选后者,共有三个原因,一是日本人急于求成且鼠目寸光,希望在一年甚至几个月内就彻底解决中国,所以没耐性走复杂路线;二是日本人贪得无厌并且日本国力薄弱,若一开战就攻取中国东部,既能迅速获得丰厚回报,也能掠夺中国东部地区的财富来弥补日本的国力损耗;三是日本人狂妄自大,认为只要拿下中国东部以及位于中国东部的中国首都南京,就可以迫使中国投降,速战速决地结束侵华战争,获得战争胜利。日本人既有速胜念头,几乎必然走由东向西路线。” 蒋纬国看着萧爻,继续考问:“中日战争已经如箭在弦,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萧爻胸有成竹:“第一是加强华北国军实力,第二是伺机在华东主动出击,第三是加强南京城防工程。” “请解释。” “加强华北国军实力,目的是无需多言的,在华北顶住日军南下步伐。晋冀鲁三省里,河北省最难守,全省是华北平原,无险可守,山西省最好守,全省多山脉,山东省不好不坏,有黄河天险,但山东省是半岛且省内过半地区是平原,日军可随心所欲在山东半岛展开登陆;华北三省里,山西省是重中之重,只要山西省不丢,既可遏制日军南下通道,也能成为阻止日军西进的屏障;其次,国军适时伺机在华东主动出击,目的配合华北防御战略,挑衅日军、激怒日军,‘北防、东攻’,在华北战场上先下手为强,以偷袭突击方式重创日军某部,再以国都南京为诱饵,吸引和迫使日军大举增兵华东战场,加上华北挡住日军南下,那么,日军先由北向南、再由西向东的灭华战略就彻底失去可行性,我国在这场战争里就已经赢了一半;第三,全力加强南京城防工程,准备在南京打一场规模巨大的防御战,一是为国家尊严而战,二是为胜利战略而战,前者无需多言,后者意义更巨大。如果,南京在日军攻打下固若金汤、坚若磐石,拖住三十万以上日军,那么,日军的侵华重心就进一步地被吸引到了华东。南京是中国首都,日本人认为只要把南京攻下,就可以迫使中国屈膝投降,所以南京本就是他们志在必得的第一目标,如果日军再在南京城下死伤无数,刺激得日军孤注一掷输红眼,把越来越多的军力用于攻打南京,我们的战略目的不就达到了吗?日军不再由北向南、由西向东,而是由东向西,走上了一条越战越难、最终必败无疑的绝路。”萧爻看着蒋纬国,目光如炬。 蒋纬国笑起来,他深深地抽口香烟,忍住心头的激动,非常诚恳地看着萧爻:“浩然兄,我原以为得到人才必须要三顾茅庐,没想到我守株待兔就得到你这样的高级人才,欢迎你。”他最后三个字已经表明他要接受萧爻的态度。蒋纬国心里很惊叹,对萧爻暗暗地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这家伙的战略目光堪称超前,战略头脑堪称绝顶,对历史“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能力不亚于蒋纬国这个“手握天书、洞察天机、开外挂的历史作弊者”。 “三顾茅庐?”萧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与其说是刘备三顾茅庐,我看倒不如说是诸葛亮故作姿态、待价而沽。刘备去茅庐的时候,诸葛亮已经在茅庐里等着刘备上门了。如果诸葛亮真的只想归隐山林、与世无争,那他何必学习治国韬略?又何必给自己取一个‘卧龙’的响亮名号?又何必经常放出大言,把自己说成是当代管仲乐毅?一方面做广告一方面装成世外高人,这是用欲扬先抑、以退为进的手段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刘备需要诸葛亮,诸葛亮也需要刘备,并且诸葛亮比刘备需要诸葛亮更加需要刘备,否则他一肚子的韬略学问怎么能派上用场?他怎么能实现他的雄心壮志?他怎么能青史留名?他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在南阳当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农民?诸葛亮只不过在等待时机,寻找一个值得他效力和效忠的主公。” 蒋纬国微笑起来:“浩然兄,你也是吗?所以不等我三顾茅庐上门找你,你就毛遂自荐上门来找我了。” 萧爻笑了笑,没说话,态度等于默认。 蒋纬国丢掉手里的烟蒂,重新点上一根,然后问萧爻:“你觉得南京应该怎么守?” 萧爻不假思索地道:“四个方案,弃守、坚守、固守、死守。弃守是不战而退,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保存实力以备后期的持久作战;坚守是排兵布阵,展开野战,最后在敌军即将全面包围南京时突围撤退;固守是抽调得力部队守卫南京城本身,主力大军在外延伺机歼敌策应,打一场南京会战;死守是彻底置之死地而后生,用精兵悍将死守南京、困守南京,哪怕四面楚歌、插翅难飞,也破釜沉舟、死战到底,城破之时也是全军覆没之时。”他看着蒋纬国,“如果你来决定,你选择哪个?” “死守。”蒋纬国毫不犹豫。 “为什么?”萧爻似乎很有兴趣地问蒋纬国。 “因为…”蒋纬国目光坚毅,“杀死越多越好的日本人才是我的第一目标,甚至是唯一目标!第一个方案虽然可以保存实力,但是太窝囊,甚至是太可耻,凭什么日本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占领我们的首都?不付出十万八万条人命,就想踏进我们的首都吗?第二第三个方案虽然可以杀敌,但还是不够痛快淋漓,不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寇,人如果太在意自己的后路,就做不到破釜沉舟、死战到底;第四个方案,最完美,最理想,我喜欢!” 萧爻眯着眼:“如果选择第四个方案,你会是死守南京的部队的一员吗?” “会!”蒋纬国语气坚定得掷地有声。 萧爻点点头,神色变得十分真诚:“二公子,我选择你,希望你也能选择我。” “来做我营参谋长吧!”蒋纬国很真诚地伸出手,“我非常高兴你来做我的‘军师’。” 萧爻跟蒋纬国握手:“好。” 蒋纬国笑着问道:“为什么说‘你选择我’?” 萧爻很坦然:“你是校长的小儿子,你拥有非常多的天然优势,跟着你,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我的理想。胡宗南、黄杰、李玉堂、汤恩伯、黄维、桂永清,他们都完全比不了你的。” 蒋纬国笑起来,他看着萧爻:“你的理想是?” 萧爻非常坦然,坦然得近乎"chi luo"裸:“杀日本人,杀死越多越好的日本人。” 蒋纬国哈地笑起来,他捶了萧爻一拳:“兄弟,我们是知音,因为我们的理想是一样的。”他顿了顿,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萧爻说道:“部队训练完全不需要我帮忙,我想去淞沪、江阴、南京等地转一转,构思苏南防御工程的建设或改进的设计图,特别是南京的。” 蒋纬国点头:“好!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对了,你要注意…”萧爻想起什么,走到蒋纬国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 蒋纬国吃了一惊:“不会吧?” 萧爻看着蒋纬国:“肯定的,你可是蒋二公子啊,你的部队也是国军第一批装甲部队呀!” 蒋纬国有些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107节 大迁徙 蒋纬国在出院后前后忙了很多事,同时他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忙着一件特别重要的大事,那就是东部地区的大撤退、大转移、大迁徙。 明眼人都知道,中日一旦开战,战争必然是漫长的持久战、消耗战,并且中国东部的沿海平原地区注定会在开战初期就要沦陷,把东部地区的人口和各方面财富转移到西部地区自然是头等大事,既能保住中国的国力根基,为持久抗战打好基础,也能防止东部地区成为第二个东北地区,成为日本人获得资源和财富的基地,这件大事肯定越早越好、越提前越好。到1937年4月时,蒋纬国愈发觉得时间刻不容缓,因为只有三个月了,在这之前,军工业已经提前一步完成了转移和搬迁,集中在南京、武汉、重庆、福州、太原(洛阳)五个地方;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蒋纬国让德国帮助中国建立飞机工厂,实际上中国此时是有飞机工厂的,共有两座,第一座是位于杭州笕桥的中央飞机制造厂,第二座是位于南昌的南昌飞机制造厂,两厂外购了很多先进设备,不具备研制飞机的能力,但具备仿制和修理飞机的能力,当然了,产量不高,这两座本土飞机工厂都被优先地转到重庆,与德国援华建立的飞机工厂合并一起。 农业是搬不走的,只能搬工业,最重要的军工业之后,就是重工业、化工业、轻工业,此时,经过统计,全国(不包括东北和台湾)范围内,使用机器作动力、雇佣工人在三十人以上的工厂共有近4000家,分布在沿海地区的共有3300多家,比例高达82%以上,其中,在上海的工厂有1200多家,占全国工厂总数三分之一,上海的工业资产超过1.5亿元法币,占全国工业资产近40%,上海的工人有11万余,占全国工人总数近32%,数据比例很明显。 原先的历史上,这场“大撤退”实际上进行得很不好,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把握时间,比如上海,直到淞沪会战爆发了,上海的工厂搬迁工作却还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一是国民政府没有给予高度重视,动员力度很不够;二是国民政府很多高层以及很多厂长、企业家“不见棺材不掉泪”,在淞沪会战爆发后,仍然心存幻想,觉得这场“冲突”(实际上是大型会战、全面血战)很快就会结束,像五年前的淞沪抗战那样一边打一边和谈,最后通过谈判而结束,因此觉得没必要离开;三是很多厂长、企业家不愿意搬迁,要么觉得撤入内陆后会失去财源,失去各种便利,企业无法发展或维持,要么觉得迁移过程太困难,内陆省份条件艰苦,所以望而止步,要么觉得日军即便占领上海,也可以依靠租界来避难,不愿意冒风险,留恋上海,目光短浅,只想苟安,要么直接暗地里打算到时候跟日本人合作,换来平安或趁机发国难财;四是中国此时交通不便,国民政府财政吃紧,无法强有力地帮助民营企业工厂展开全面撤退。这么多负面原因加起来,使得原先历史上的“大撤退”在最后陷入了临时抱佛脚的窘迫境地,不得不一边打仗一边撤退,所以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的积极意义里有一个“争取了三个月宝贵时间”的评价,这三个月时间就是给战火烧到鼻子跟前的厂长们、企业家们进行撤退的,当然了,短短三个月肯定是不够的,天上又是日军飞机不停地扔炸弹,所以进行得非常仓促。 蒋纬国此时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弥补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当蒋纬国正式向蒋介石提出这个庞大计划时,蒋介石很同意,一方面他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没有真正地下定决心(毕竟他也不知道全面抗战会在1937年7月7日爆发),一方面他此时绝对信任蒋纬国,再加上蒋纬国从德国那里弄来了几亿美元的贷款(这些钱不在国民政府财政部里,而是在国民政府海外部里,等于在蒋纬国的手里),财力暂时性宽裕了很多,所以蒋介石再次给了蒋纬国一把尚方宝剑,让他的军工部负责此事。 拿到蒋介石给的尚方宝剑后,蒋纬国收到蒋经国的电报,4月27日是蒋经国27岁生日,蒋经国此时还没有动身去大余县,仍然在溪口镇,因此邀请弟弟去溪口镇老家跟他聚会庆生。 蒋纬国哪有那个心思,派人送了一辆“美龄牌”小汽车给哥哥做生日礼物。 蒋纬国迅速成立了一个直属于军工部的“内迁委员会”,自任会长(他可不敢当委员长),邀请著名工业技术学者林继庸、著名政治经济学者钱昌照担任副会长,调遣大批人手、调拨大笔资金,马不停蹄地展开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迁移活动。由于上海是重中之重,因此蒋纬国于5月1日国际劳动节这天在上海锦江饭店摆下宴席,约见五百多名上海的实业家、企业家、资本家、银行家、厂长等。蒋二公子发帖,接到请帖的上海工商界名流们自然无不欣然前往。蒋纬国明明约了五百多人,结果来了八百多人,多出的三百人都是女人,是那些社会名流们的闺秀爱女或小妹小姨子,一个个打扮得摇曳生姿、光彩照人,目的很明显:趁着这个大好机会,看看能不能跟蒋二公子来个“一见钟情”,要是自家女儿或妹妹或小姨子能嫁入蒋家,带来的各方面好处根本就是无需多言的。 蒋纬国此时心急如火,虽然眼前有大把妹子等着他去泡,其中也不乏花容月貌的上海名媛或电影明星,甚至还主动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但他毫无兴趣。“诸位工商界前辈!”饭店大厅内,蒋纬国看着现场的熙熙攘攘人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神色焦急而诚恳,“国难当头,战争已迫在眉睫!工商业是国家命脉,根据林主席(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和我父亲蒋委员长的命令,为保存国家元气并且不让我国工商业财产成为侵略者的战利品,沿海地区的工商业机构和人员都要全面地向西部内陆地区迁徙!这是我们国家眼下的头等大事之一,望诸位前辈跟国家、跟政府同心同德,共同为此事竭尽全力啊!” 现场立刻轰然响起纷杂喧嚣的议论声。 蒋纬国此话一出,现场的工商界名流里一半人脸色凝重或面露赞同支持,另一半人则有的人显得惶然无措,感到毫无心理准备,有的人显得忧心忡忡、六神无主,但还有少数人面露不以为然。“二公子…”人群里,一个年过六旬、戴着圆框眼镜、圆脸小眼的老者笑着开口道,“虽说居安思危是好事,但过度的居安思危就是庸人自扰了!二公子刚才口中的‘国难当头’未免危言耸听吧?五年前,国军和日本人在上海打得热火朝天(淞沪抗战),整个大上海人心惶惶,不知道多少人拖儿带女、拖家带口地想逃离上海,最后,国府和日本政府不照样握手言和?我的工厂一开始也手忙脚乱地准备搬迁,结果前后停工不过十天。二公子,天下本无事嘛!” 蒋纬国走上前:“敢问这位前辈是?” 老者自我介绍道:“二公子客气了,老朽通商银行常务董事、江南铁路公司董事、耶松船厂董事、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董事长、上海总工会副会长傅筱庵。” 蒋纬国很客气地道:“傅前辈,久仰大名。”他心里道,“你这老家伙,头衔真他妈的多。”他环顾着四周众人,目光如炬,“傅前辈刚才言之有理,过度的居安思危是庸人自扰,可是,不居安思危就会死于安乐了!我在这里要郑重声明一下,本人代表政府既是来跟你们协商的,也是来下命令的!你们的企业、工厂,是你们的私人财产,但也是国家的财产!你们不迁移,是等着被日本人接收,还是等着跟日本人合作?不迁移,等同于汉奸!”他突然间声色俱厉。 顿时,现场所有人无不悚然变色。 蒋纬国继续道:“这是政府给你们下的命令!你们必须服从!同时,政府也考虑到你们的难处,会给予全力的帮助和扶持。我很理解你们的犹豫和迟疑,大上海嘛,遍地都是黄金,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又是全国最大港口,又是远东地区的金融中心,谁舍得离开这片热土?但是没办法啊,你们喜欢上海,日本人更喜欢上海!所以你们必须迁!我代表政府,在这里向诸位保证,第一,所有迁移到西部内陆省份的工商企业都会得到政府的补贴和资助,都会享受到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第二,若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人阻扰这件大事,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全力帮忙解决。”他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诸位前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发财,却不顾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啊!你们觉得西部内陆省份太落后,可反过来,正因为西部内陆比较落后,那里岂不是一个个巨大的、未开发的、遍地商机的市场呢?西部地区资源丰富、人力充足,缺的是资金、资本、技术、设备,你们去了西部,必能大展拳脚,开拓更加广大的新事业,利国利民也利己,树挪死,人挪活嘛!政府,为你们提供三条道路,第一条,在政府的补助下,全面迁入西部;第二条,如果不愿意迁移,政府会以市场价收购你们的工厂和企业,成为由政府经营的官方企业;第三条,如果又不愿意迁移又不愿意出售,那政府也没办法了!只能对不起了,派军队到你们工厂企业里,用炸药炸了你们的工厂企业!防止以后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并被日本人所用。” 现场所有人愈发地骇然变色。 蒋纬国用凌厉果断的语气补充道:“还有,奉劝某些人不要心存幻想,以为躲到租界里就没事了,既能躲过日本人又能躲过政府。错了!军队进不去,派其他人偷偷地进去搞破坏,政府还是做得到的!”他几乎是"chi luo"裸地进行威胁。 看到现场鸦雀无声,蒋纬国一锤定音:“三个月内,给我全部迁移走!三个月后还没有迁移走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让它们统统变成废墟和废铁!” “二公子言之有理!”人群里,一位渊渟岳峙的老者看着众人,“迁离大上海,固然有很多不便、不忍、不舍,但这是国家大事!由不得讨价还价!”他是上海总商会会长虞洽卿。 虞会长发话,自然进一步地打定了众人的决心。 “二公子放心吧!”虞洽卿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动手!” “谢谢您,虞会长。”蒋纬国十分感动地致谢。 虞洽卿凛然道:“国人本分,谈何感谢。”他看了看其他人,“从明天开始,准备搬迁吧!” 蒋纬国可以算得上这场大迁徙的“总设计师”,根据他的设计和规划:山西省、河北省、山东省、河南省东部的工商业设备和人员主要迁至陕西省南部和河南省西部;江苏省(包括上海)、浙江省、安徽省、湖北省东部的工商业设备和人员主要迁至湖北省西部、四川省(包括重庆)、江西省、湖南省;福建省和广东省的工商业设备和人员主要迁至江西省和湖南省。这些地点、路线都是蒋纬国根据“原先历史上的日军进攻路线和占领区”而设计的,自然是对症下药、效果显著。另外,蒋纬国特地挑选了很多重工业企业,秘密迁至六盘水和攀枝花,从而进一步地加快六盘水和攀枝花的开发、建设、发展,把这两地变成中国后方的工业核心。 这项大迁移活动在整体上的进展还算是很顺利的,一来蒋纬国有“先见之明”,比原先历史提前好几个月就展开了这项活动,没有日本人的破坏、阻挠、轰炸,不需要一边挨炸弹一边搬机器,自然可以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展开来;二来蒋纬国手握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的大权,三来蒋纬国有的是钱,三来蒋纬国已经联系上民生公司,开通长江水路,四来绝大部分工商业名流人士都是深明大义、爱国爱民的,鼎力配合和支持政府此举,比如上海五金行业的领头人、上海新民机器厂总经理胡厥文,大鑫钢铁厂总经理余名珏,上海机器厂总经理颜耀秋,新中工程公司总经理支秉渊,中华铁厂总经理王佐才,民用化工业巨头、“味精大王”吴蕴初,上海大中华橡胶厂创办者、中国通氏汽车轮胎工业首创人薛福基,冠生园公司总经理冼冠生,永利制碱厂总经理、著名化工实业家范旭东,荣氏企业掌门人荣宗敬(面粉大王)、荣德生(面纱大王)等等,可以说是群情激奋、应者如云;另一方面,在蒋纬国的努力推动下,国民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针对内迁工商企业的优惠政策”,比如降低赋税、免收地契附加税、拥有原料供给优先权、无偿租借厂房地皮等,同时,蒋纬国还拿出五百万美元的巨款,用于扶助和补贴资金较困难的企业,这些措施都极大地鼓舞和提升了内迁工商企业的热情和信心。除此之外,蒋纬国也言而有信地成为从东部地区迁入西部地区并陷入“人生地不熟”困难境地里的工商企业们的坚实靠山。“内迁委员会”副会长林继庸、钱昌照在武汉市郊区的洪山、簸箕山一带选好了地址,打算建立一个由内迁企业组成的“新兴工业区”,没想到当地很多地主趁机哄抬地价,把地皮价钱提升到以前的十多倍,行为比后世炒房价还恶劣。数十名把企业迁到武汉的上海工商界名流联名向蒋纬国告状,蒋纬国获悉后勃然大怒,直接带部队(蒋纬国有“隐形步兵营”在武汉)赶去弹压,先宣布所有地价都不能超过以前两倍,然后宣布擅自提升地价者一律以“汉奸罪”论处,最后抓了十几个出头鸟“杀鸡儆猴”,顺利地解决了矛盾争端。当地有一个道观叫长春观,拥有大片私地,观主侯永德不愿意让出自己的私地,煽动周围佃户拿着锄头斧头展开反抗。蒋纬国获悉后,亲自赶出解决,他先是苦口婆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后宣布给佃户们人家都给予经济补贴,从而说服了受到欺骗而持械反抗的佃户们,但侯永德仍然不依不饶,漫天要价。蒋纬国大怒,直接抡起棍子揍侯永德。由于现场有很多记者,侯永德因此而呼天抢地:“你们快看啊!蒋二公子打人啦!” 蒋纬国怒道:“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种不识大体、自顾私利的王八蛋!修道之人本该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看看你这视财如命的德性!你他妈的也配当道士!滚你妈的!” 这件事迅速上了报纸头条,虽然有人批评蒋纬国“粗暴执法”,但他此举却大大地安定了东部工商界名流的人心,“有蒋二公子给我们撑腰,还怕什么呢?”从而愈发地安神定心。 蒋纬国在这场大搬迁活动在忙得四脚朝天,他确实是呕心沥血,因为他知道这件大事对中国、对抗战的意义,他每天坐飞机来回于上海、南京、武汉、杭州、重庆、洛阳、长沙、南昌等地,晚上还要处理搬迁活动中的很多公务(很多公务其实可以由别人处理,但蒋纬国说话分量最重,使得他不得不亲力亲为),所以很多时候,蒋纬国晚上办公,白天在飞机上睡觉和吃饭,实际上,蒋纬国很不喜欢这样,累无所谓,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担心飞机出事,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肯定撞鬼,飞机坐多了肯定提升坠机概率,蒋纬国可不想英年早逝并且还死得那么倒霉,但没办法,飞机速度最快,坐火车汽车太慢了,来不及在不同城市之间疲于奔命。比如,蒋纬国在南京,武汉又出事了,他如果坐火车汽车轮船什么的,赶到武汉时,黄花菜都凉了,只能坐飞机才能迅速地赶过去。正因为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上海、武汉等地工商界邀请蒋纬国参加酒会、宴会、舞会什么的,他都一概拒绝,有哪家的名门闺秀想约他,他都睬也不睬(其实他心里蠢蠢欲动,但天降大任使得他没办法)。 在这场大搬迁活动中,蒋纬国提出了一个“三光政策”,拆光、运光,“如果没有拆光、运光,那老子就把它炸光”。经过蒋纬国和各级各方各界的努力,抗战爆发时,上海95%的工商业设备被搬运一空,预定搬迁省份里的90%以上的工商业设备都搬运一空,从而成功保住了中国的工商业根基和经济力量,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西部诸省份的开发、建设、发展。 搬迁,第一是工商业的搬迁,按顺序是:军工业、重工业、化工业、轻工业;工商业之后就是教育部门、高等学府、科研机构、国宝文物的搬迁了。实际上,工商业的搬迁最终目的地还是在国民政府的“国统区”境内,至于大学之类的机构,放在地方军阀手里反而是无所谓的,所以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燕京大学、中央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等高等学府大部分都被搬迁到了昆明,也有的去了重庆、成都、贵阳、西安等地,对此,云南省主席、滇系军阀首领龙云是欢迎的。在这接下来,就是搬迁人口了。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的发展,山西、河北、山东、江苏四省会被日寇全面占领或大部分占领,山西眼下人口1160万,山东眼下人口3700万,河北眼下人口3000万,江苏眼下人口3300万,四省人口加起来超过1.1亿,肯定没办法全部迁走,并且河南、安徽、湖北、湖南、浙江、江西等省也会不同程度地被日军蹂躏。实际上,华北三省的人口是蒋纬国“撤不动”的,因为阎锡山、宋哲元、韩复榘怎么愿意看到蒋纬国把自己私人王国里的人口给大规模地带走?蒋纬国只能把重点放在江苏省,特别是苏南地区以及浙北,把苏南浙北的人口向西撤,或向南撤,撤到风俗习惯跟苏南浙北较为相近的浙南赣北等地。不过,这个工作的难度远远超过撤离工厂和大学,人是恋家的,不太愿意突然间就背井离乡。蒋纬国只能竭尽所能,并且他也精力有限,只有等战争爆发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百姓们才会真的大规模地撤离家乡。眼下没有日本人的“帮忙”,蒋纬国此时还真没法大规模撤离人口,因此优先迁走那些科学文化大师。 正文 第108节 工程(1) 随着中日全面开战已经进入倒计时,蒋纬国愈发忙得争分夺秒,在主持大搬迁活动的同时,他在江苏省南部一带反复巡视国防工程。九一八事变后,受到日本人蚕食侵华的刺激,国民政府开始认真地考虑战备问题,构建国防工程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从1932年开始,国民政府开始制定国防计划大纲,同年12月成立了“军委会城塞组”,该机构专门具体负责修建国防工事和要塞堡垒;华北事变后,这项工作得到了紧急的加强,到此时的1937年夏,南京、镇江、江阴、宁波、厦门等9座要塞区基本上已修建完毕,共拥有炮台41座、各式要塞炮273门;另外,城塞组以国都南京为核心,逐次向外层推进,构建了多道外围防御线,累计建设了工事、要塞等3300多座,放射性地分散在南京的北部、东北部、东部、东南部,这些工事、要塞在上海和南京之间形成了“吴福-锡澄”、“乍平嘉”两道国防工事线,但是,这些工事、要塞里,有的质量很坚固,有的质量很低劣。 苏州是南京外围防御线里的一个重要基础点,蒋纬国去巡视苏州的国防工程时,没有像大禹那样“三过家门而不入”,他去了南园,再次见到了姚夫人。 “建镐啊!你可算是来了…”一见面,姚夫人就激动难抑地搂住蒋纬国,喜极而泣,“我听说你在西安被暗杀,险些就丢了命,把我吓得呀真是魂飞魄散,我连续一个月都没有睡好,天天晚上做噩梦,睡不着了,我就去观世音菩萨那里给你念经诵佛、祈福祷告,谢天谢地啊,谢谢观世音菩萨,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其实非常想去洛阳看你的,但四小姐又即将临盆又担惊受怕,我要在这里陪她,实在没办法去看你…”她又激动又欢喜,说着说着声泪俱下。 蒋纬国自7月8日离开苏州后,只有11月底回了一次,还是被骗过来的,然后就赶上西安事变,继而养了四个半月的伤,伤好后又马不停蹄地展开新的忙碌,没有第二次回苏州,确实让姚夫人把他想得望眼欲穿。虽然蒋纬国虽然并不是“原版蒋纬国”,但姚夫人对他的浓浓母爱还是让他感动不已:“姆妈,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啊!”姚夫人擦了擦眼泪,然后紧紧地抓着蒋纬国的手,好像她一松手,蒋纬国就没了。 “二夫人好!”“姑妈好!”“二夫人好!”跟蒋纬国一起来南园的竺培风、姚金河、孙涛、翁勇、陈明、孙剑一起向姚夫人行礼。竺培风等人对南园、对姚夫人也充满感情,因为他们同样在这里、在姚夫人身边生活了很长时间。 “好,好…”姚夫人看着竺培风、姚金河等人,感伤不已,“你们从我这里离开的时候都是孩子,现在都穿上军装,变成国家的军人了…”她又看着蒋纬国,“建镐你也是军人了…” “姆妈啊,实不相瞒,我来苏州既是有公务在身,也是过来接您的。”蒋纬国说道,“您快点收拾收拾,准备走吧!苏州已经不能再呆了,我在重庆那边已经为您建造了一栋跟这个南园一模一样的南园,并且房子周围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远离闹市、十分清静,很适合您。” “啊?要走?”姚夫人十分吃惊,“为什么要走?” 蒋纬国叹口气,低声道:“姆妈,也不妨告诉你,马上就要打仗了。日本人就要对上海下手了,一旦上海丢了,下一个就是苏州啊!苏州这里已经不能呆了,估计还有几个月就要开打了,您现在就走,一来免得走的时候太仓促匆忙,二来也能早点去重庆那边适应新生活。” “要打仗了?”姚夫人愈发吃惊,然后非常顺从地连连点头,“好,好,既然你这样说,肯定是真的,并且你也安排好了,我就听你的。只是…只是…”她看着蒋纬国,“四小姐呢?” 蒋纬国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肯定是一起走了,但…她现在毕竟是程家的人,她假如走,肯定是跟程家一起走的,我会帮忙安排她一家的。” “建镐啊…”姚夫人用责备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怎么还把她当外人呢?是,她现在虽然还是程家的人,但她的心早就交给你了,并且她也把她的人交给你了,还给你生下小杰,那个程于杰就是你的孩子,就是你蒋家的蒋孝杰,你怎么还对她这么冷淡?你就不想见见她吗?不想见见你的孩子吗?小杰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你不知道啊,她知道你在西安被刺杀,整天简直是以泪洗面,本来,她刚生了孩子就身体虚弱,又整天惦记你、挂念你、对你牵肠挂肚,结果身子每况日下,人都瘦得脱形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啊,对了!”姚夫人突然气愤起来,“建镐,你在重庆是不是抢了那个杨森的小老婆?你…你还学坏了?刚跟四小姐分开,就去招蜂引蝶!你是不是被那个叫什么蔡文娜的小狐狸精给迷住心窍,所以对四小姐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你这小兔崽子气死我了!”她举手做出要打蒋纬国的动作。 蒋纬国哭笑不得,他感到很无奈地道:“我哪里对她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我不是忙吗?” 姚夫人瞪着眼:“你这次不许就这样走,你起码要看看四小姐,看看孩子!你在这别动,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通知四小姐,派人把四小姐接过来!” 蒋纬国无可奈何:“好,好,好。” 姚夫人急匆匆去打电话并招呼佣人开车去接施利聆的时候,孙涛等人纷纷找借口出去抽烟什么的,同时对蒋纬国挤眉弄眼,满脸幸灾乐祸,因为杨梅也在,跟蒋纬国一起来南园的杨梅再次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蒋纬国。 “我最讨厌你这个表情!”蒋纬国郁闷无比地看着杨梅,“又鄙视我!” “恭喜你啊,都有儿子了。”杨梅满脸嘲笑。 蒋纬国哼哼哈哈着说不出话,只好打出感情牌,他一把抱住杨梅,满脸深情:“我心里只有你…”实际上,蒋纬国没有在说谎,施利聆是前任蒋纬国留给他的“遗产”,而蔡文娜也是见义勇为的“意外收获”,只有杨梅是蒋纬国真正自己去追求的。 杨梅半真半假地推开蒋纬国:“行了,行了,你赶紧安顿好这个施四小姐吧!” 蒋纬国惊诧地看着杨梅:“你不吃醋?” 杨梅满脸不屑:“有什么好吃的?我才懒得吃!” 蒋纬国感动地试图再次抱抱杨梅:“你真是我的好双儿…”蒋纬国觉得杨梅跟《鹿鼎记》里的双儿简直一模一样,都很能打,都对夫君忠心耿耿并保护夫君,同时对夫君的沾花惹草从不吃醋,当然了,蒋纬国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像韦小宝那样,毕竟一只脚踩七条船太恶劣了,蒋纬国打算自己顶多踩六条就够了。 杨梅微笑着躲开蒋纬国的不良企图:“行了,别被二夫人看见,把我也说成狐狸精。” 半个多小时后,姚夫人神色紧张甚至是慌张地回来:“建镐,不好了!四小姐不想过来,她还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这可怎么办啊?” “凉拌。”蒋纬国耸耸肩,他心里虽然有点怅然若失,但也有点如释重负。 “你…”姚夫人已经吃斋念佛十几年,素来脾气温和、不嗔不怒,但也被蒋纬国脸上没心没肺的表情给彻底气到了,“你快跟我一起上门,向她道歉!”她神色严厉地喝令蒋纬国。 “姆妈…”蒋纬国吓了一跳,“真的要这样?不好吧?” 姚夫人俨然间已经从慈眉善目的菩萨化为了一尊怒目金刚:“建镐!你这个…小兔崽子!快跟我一起上门,当面亲自向她道歉!向她认错!”她恨铁不成钢地举起手,“四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不知道珍惜,你真是…气死我了!你到底去不去?”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好吧,我去我去…” “营座。”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男子声音。 蒋纬国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是谁了,他大步走出客厅,看到萧爻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浩然兄,有事?”蒋纬国心头一动。 萧爻点点头。 蒋纬国望向姚夫人。 姚夫人虽然此时极力想带着蒋纬国去跟施利聆道歉认错,但她是一个识得大体的女人,看到萧爻这个军官来找蒋纬国,并且神色非常凝重(其实萧爻天生长了一张“表情凝重的脸”,除了偶尔会淡淡地微笑一下或皮笑肉不笑地轻笑一下外,平时他都是满脸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表情,蒋纬国自从认识萧爻后,发现自己居然没法想象出萧爻开怀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好几次故意在萧爻面前讲后世的经典笑话,结果蒋纬国自己捧腹大笑,萧爻却还是一脸的凝重表情,蒋纬国在失败感中问萧爻“好不好笑”,萧爻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好笑。”),使得她预感到肯定是有什么“军务大事”需要蒋纬国处理,因此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建镐,你去忙吧,唉,你毕竟已经长大成人了。” 蒋纬国有点于心不忍,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嗯,姆妈,我走了。” “走吧!走吧!”姚夫人再度叹口气,显得很落寞,“你这孩子真不让我省心…唉!” 跟姚夫人告别后,蒋纬国跟萧爻离去,边走边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萧爻并不是跟蒋纬国一起的。 “来找你进行商议。”萧爻语气不带感情。 “商议什么?”蒋纬国再次心头一动。 萧爻沉默走路,一言不发。 蒋纬国心头一动,知道萧爻的意思,因此也不问了:“我们回去再慢慢详谈。”蒋纬国现在对时间看得非常重,他觉得此时此刻浪费一秒钟都是在犯罪。 带着萧爻、杨梅、竺培风、姚金河、孙涛等人,蒋纬国先驱车前往苏州的军用机场(空军已经在苏州郊区建立了一个野战机场),然后坐飞机返回南京。 三个小时后,在第918团驻扎地的蒋纬国的办公室里,萧爻跟蒋纬国展开单独会谈。“我们必须要在上海、南京这两个地方大兴土木。”萧爻关上办公室房门后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蒋纬国感到有点奇怪:“浩然兄啊,你先等一等,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没有提到江阴?” “江阴?”萧爻略感意外地看着蒋纬国,“因为没必要。” “没必要?”蒋纬国吃惊了,“江阴要塞没必要加强吗?那么重要的地方!” “没必要。”萧爻语气平淡,态度明确而坚定。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吗?”蒋纬国愈发地吃惊了。蒋纬国之所以提到“江阴”,因为这个地方很不寻常,让他印象深刻,同时“记忆深刻”。长江是一条长河、一条水路,日军如果先在上海登陆,然后一路杀向南京,由东向西地攻打华东地区(核心是江苏省南部地区),必然会陆海并进,逆江而上,以发挥其海军优势,江阴处于上海和南京的中间段,万里长江到江阴这里时宽度骤然紧缩,最窄处只有1000米,前面是喇叭状,后面还是喇叭状,唯有江阴这里的江面好像“被拧了一般”,因此地形十分险要,战略地位很高,号称“锁航要塞”、“江上雄关”,如果把长江比喻成一条高速公路,那江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收费站”。江阴既是从东海通往长江内河的咽喉通道,同时是华东地区的南北交通枢纽。根据常识可知,如果在江阴这里修建一座要塞,用大口径的重炮封锁住长江水面,很显然,敌军舰船就很难通过这个“关卡”,轻者会被江阴要塞的要塞炮压制在长江水面上,重者则会被要塞炮轰得损失惨重。其实想到“江阴要塞”的不只是蒋纬国,蒋介石和国军众多高层早就认识到江阴要塞的重要性。几年前,军委会委托德国顾问指导设计和施工,修建并加强了这座长江要塞,眼下的江阴要塞以君山炮台、黄山炮台为核心阵地,两座主炮台俯视江面,并以江阴东部的狼山、福山为天然屏障,构成了一片东南扇形阵地,筑有永久性国防工事。眼下,江阴要塞共配有100多门各型火炮,威力比较大的是四门德制k16式150毫米加农炮、四门苏制a19式122毫米加农炮、八门德制88毫米高射炮(著名的八八炮)。蒋纬国对“江阴”印象深刻,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抗战初期爆发了一场著名的“江阴海空大战(江阴保卫战/江阴战役/江阴海战)”,此战是中国在八年抗战期间唯一的一次三栖联合作战,陆海空三军全部参战,联合对抗逆江而上的日本陆海军,特别是中国海军,更加是倾巢出动、死战报国。此战中,中国海军一半舰船自沉封江,另一半舰船在激战中折戟沉沙,中国海军舰队在此战中(也是初战)基本全军覆没,江阴战役是抗战时期中国海军的绝唱。 “真的没必要加强江阴要塞。”萧爻反而觉得蒋纬国重视江阴要塞的看法有点奇怪,“江阴要塞哪怕固若金汤、坚不可摧,也没什么太大意义。说到底,江阴要塞只是一个传统要塞,而传统要塞在陆海空三位一体的现代化战争中已经日薄西山,缺陷越来越高,作用越来越低,无法发挥出冷兵器时期的拒敌作用,就像长城,都已经落伍过时了;另一方面,江阴坐落于长江边上,坐落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周围确实有几座小山丘,但整体上还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国军在这样的平原地带上难以跟机械化水平很高的日军展开大规模的野战、拉锯战、阻击战、防御战,因此,江阴要塞周围地区必然很快就沦陷,而江阴要塞本身虽然坚不可摧,但毕竟是个死物,日军只要攻占江阴周围的无锡、常州、镇江,海军舰队暂停在江阴下游的江面上,陆军地面部队则通过陆路迂回绕过江阴要塞,江阴要塞就只能干瞪眼了,并且随着日军绕到江阴要塞的侧后方,江阴要塞还会全面地突出我军防御线,陷入日军全面包围中,成为孤军,从而不战自乱、不战自败。别忘了,在大海上,日本海军是主角,在陆地上,日本陆军才是主角。日本陆军被日本海军运到中国战场,踏上中国土地后,战场主角就是日本陆军,日本海军只起到辅助作用,日本陆军在陆地上一路前进并不需要在长江上坐船,完全可以在长江两岸陆地上走陆路,江阴要塞只能对日本海军这个配角起到作用,却奈何不了日本陆军这个主角,在这样的情况下,死抱着江阴要塞,还要加强江阴要塞,岂不是墨守成规、本末倒置?” 蒋纬国暗暗地被萧爻说服了。历史上的江阴要塞战役(此场战役是江阴战役的一部分,整个江阴战役是中国陆海空三军一起参加的,陆军从淞沪战场上全面溃败,海军也全军覆没,空军后撤保护南京,所以江阴要塞官兵进行了最后的抵抗)正式开始后,虽然打得非常激烈,也给日军造成了很大杀伤,但坚持时间并不长,十天不到就沦陷了,战败原因就是因为日军从陆路上绕到要塞侧后方展开攻击,再加上国军在陆地上全面溃败,江阴要塞即将陷入重围,要塞官兵们不得不在毁坏大炮后突围撤退;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日军舰队之所以被迟滞堵截在江阴要塞前,不完全是要塞炮的威力,还因为国军使用很多老式舰艇和民船自沉封江。客观上讲,如果江阴要塞是位于崇山峻岭间,必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江阴要塞位于江边,而江阴也在长江中下游平原上,因此江阴要塞是“江边平地上的一个堡垒”,日军陆军可以在陆上绕路,日军飞机可以轰炸,日军舰队虽然一时间无法通过(要塞炮配合水雷),但也可以用舰炮进行远程轰射要塞(只要日军步兵摸到要塞附近,就可以用无线电指引日军舰炮,并且日军在抗战初期还曾使用载人热气球来进行炮火坐标指引),所以江阴要塞阻挡日军的作用确实不是很大,想让江阴要塞真正地发挥出“封闭住长江的作用”,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己方空军拥有制空权,否则要塞会遭到敌军飞机狂轰滥炸;第二,己方陆军稳住战线不后退,从而保护住要塞两翼的广大平原地带。但两点都非常困难,特别是第二点,大部队都跑光了,留下一个光秃秃的要塞暴露在敌军陆海空三位一体的打击下,能发挥多大作用? 正文 第109节 工程(2) “话虽如此…”蒋纬国犹豫地道,“如果对症下药地改善和加强江阴要塞甚至整个江阴,再部署精锐部队坚守江阴,那我们这场对抗日寇的江阴保卫战就很可能像1645年江阴抗清保卫战那样,不好吗?”蒋纬国指的的是著名的“江阴八十一日”,公元1645年,满清席卷中国南方,在那一年的夏天,坚持效忠大明、不忘汉人先祖的江阴百姓在抗清三公(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的领导以及没有政府军(明军)参与、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自发展开的一场反清守城战役,前后坚持81天,史称“江阴八十一日”,江阴全城为大明殉国,无一人投降。清军出动了二十四万兵马、二百多门大炮,死伤七万五千余人,包括三个王爷和十八个大将,而江阴方面,城内死者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者七万五千余人,江阴全城只有五十三人幸存。 萧爻看着蒋纬国:“你想带部队去江阴?” 蒋纬国点点头。蒋纬国记得历史上的苏德战争中曾有一场著名的“布列斯特要塞之战”,布列斯特要塞是苏联在苏德边界处的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德军想要全面推进,必须要拿下这个关键地方,这场要塞保卫战持续了约一个月(德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包括绝对的制空权、绝对的炮火优势,并且当时的苏军主力已经全面溃败,布列斯特要塞完全陷入德军重围中),坚守要塞的苏军累计战死了2000-2500人,进攻要塞的德军则战死462人,受伤1000余人。都是要塞,为什么苏军的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能打得那么可歌可泣,而中国军队的江阴要塞保卫战却打得那么憋屈呢?蒋纬国有点不甘心。 萧爻看出了蒋纬国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今昔不同往日,江阴八十一日的辉煌是难以复制的,今天的日军可不是当年的清军能比得了的。江阴这座城市坐落在长江中下游平原上,看看江阴四周的地形吧,江阴号称有‘三十三座半山’,其实都是小山包,海拔超过100米的只有十座,最高的是定山,海拔273.8米,其次是花山,241.2米,第三是砂山,192.8米。依靠这些小山包,想要捍卫捍卫江阴、阻挡日军,难度很大啊!” “难度很大?但事在人为嘛!”蒋纬国语气变得坚定起来。蒋纬国此时又想起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硫磺岛战役,硫磺岛总面积只有22平方公里,一个不折不扣的弹丸之地,岛上最高峰折钵山的海拔只有160米,防御该岛的日军共2.3万人,进攻该岛的美军则有7万人,并且美军拥有陆海空各方面的绝对优势,但最终,攻下该岛的美军却付出死伤近2.9万人的代价,日军全军覆没,双方伤亡比例高达1.23比1。为什么日军可以把硫磺岛战役打得那么漂亮,中国军队却不行?蒋纬国愈发的不甘心。 萧爻看了看蒋纬国,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地说道:“营座啊,你、我们、我们这支部队的真正舞台是在南京。江阴保卫战只是一场普通的城市保卫战,而南京保卫战除了在军事上的意义外,在政治上、外交上、宣传上的意义都是江阴保卫战无法相比的,我们应该保卫南京。” 蒋纬国心头猛地一动,因为他听得出萧爻的话外音。 “其实,我不赞同在江阴跟日军死打硬拼,还有一个原因。”萧爻正色道,“战略上的。我们如果要引诱日军由东向西,就必须要足够地引诱到日军。第一,我们要让日军感觉他们从上海到南京的这一路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第二,我们要让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的目标、让他们无法不动心的最丰厚的果实——中国首都南京,就在他们眼前,就在他们嘴边,这样,他们才会卯足全力地展开攻击,在战略上完全陷入被动。看地图,上海是起点,南京是终点,江阴是中间点,如果日军在中间点江阴就裹足不前,那日军高层难保不会想打退堂鼓,但是!如果他们已经兵临南京城下,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们还会轻易放弃吗?江阴守卫战是孤军死守孤城,南京守卫战同样是孤军死守孤城,既然后者意义远大于前者,那我们为何不把并不充裕的军力、精力、物力、人力、财力都放在南京呢?还有,日军从上海到南京的这一路上,不能让他们走得太艰难,要让他们看到中国军队一触即溃、望风披靡,江阴要塞同样不战而退,他们才会志得意满地抵达南京城下,以为南京跟江阴一样,都是唾手可得的。到时候,我们就达成了战术上和战略上的两大目的,一是让日军在进攻南京前陷入骄傲自大、狂妄嚣张的轻敌情绪中,从而让我们可以迎头痛击,使其骄兵必败;二是让日军的战略重点完全地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牵到了华东。” 蒋纬国感叹地看着萧爻:“浩然兄,你分析得真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太险了吧?” “何出此言?” “我们丢了上海,丢了江阴,可以说是演戏,万一南京弄巧成拙、假戏真做,也丢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引狼入室?” “事在人为,把‘引狼入室’变成‘关门打狗’不正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吗?” “你说得非常对。”蒋纬国已经有八分被萧爻说服了,但他还是没有下达最后决心,“可我总觉得,把江阴要塞不战而弃,太可惜了!其实,在江阴狠狠地痛击日寇,也能起到引诱日寇东进的目的,江阴是南京的大门,日军光是攻击南京的大门就死伤惨重,岂不是更加能大振我国国威、我军军威?另外,江阴虽然属于江南地区,但民风忠正刚烈,否则又怎么会产生彪炳史册的‘江阴八十一日’呢?江阴百姓,铁骨铮铮、浩气长存,不带着他们好好地为保家卫国大干一场、大战一场,可惜啊!” 萧爻眯着眼看着蒋纬国:“如果营座你真打算在江阴打一场轰轰烈烈的保卫战,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注意到江阴和南京的区别。南京,是我国首都,是日军的第一目标,甚至可以说是日军在华东战场上的终点站,南京是日军必攻之地,至于江阴,虽然它的战略价值也非常高,但它毕竟只是一个大门,日军是可以绕过江阴攻打南京的。也许,江阴全城;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日军却根本就不打江阴,在几十公里外大摇大摆地绕路经过,怎么办?注意,江阴是平原城市,它虽然卡在长江的必经之道上,但却不卡在苏南平原的必经之地上。”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烦闷地抽着,同时狠狠地道:“那就主动出击!江阴周围是平原,我的部队是装甲团!是机械化部队!正好可以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纵横驰骋!” 萧爻露出一个略带轻微揶揄的表情:“江阴在长江南岸,日军如果在长江北岸一路向西,你的坦克怎么过江追击?” “这个…可以兵分两路嘛!比如,第918团在江南,第128团在江北。” “那就犯下分散军力的错误了。两团合兵一处后,战斗力才能达到最大化;分成两处,日军攻打江南部队,江北部队无法增援,反之一样。更何况,如果把装甲部队拆散开来使用,岂不是低级战术?坦克应该成群展开冲击,才会形成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分散开,不就等于把坦克当成铁皮碉堡来用了么?兵分多处,只会被敌军逐个击破。并且,长江中下游平原和华北平原可不同,华北平原河流很少,适合坦克冲击,而长江中下游平原则河网密布,到处都是溪河、湖泊、池塘、沼泽,坦克在这种平原上其实发挥有限。” “这个…”蒋纬国有点哑口无言。 “还有兵力问题。守卫江阴,需要多少兵力呢?一两万,形成不了太大的军力,更加别说主动出击了;三五万,撑不了多久;十万,差不多,进可攻、退可守,但是,需要耗费多少粮食和生活物资?万一日军根本不打江阴,让你十万大军闲置在这里,岂不是造成保卫南京的军力浪费?南京打得热火朝天,而江阴的十万大军却只能干瞪眼,无法增援南京战场,如果继续呆在江阴,毫无意义,如果突围增援南京,那么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就在南京战场?日军故意不打江阴,让你十万大军整天吃饱饭没事做,活生生地困死你,或者,日军在江阴外围构建防御线,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等着你忍无可忍时主动出击、主动送死。你怎么办?” 蒋纬国彻底投降了:“好吧,我的军师,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你考虑问题比我更全面。”他本打算拿硫磺岛跟江阴进行对比的,但他却忽略了,硫磺岛是敌军必攻之地,江阴则不是。 萧爻笑了笑:“所以说,你构想中的那场‘江阴八十一日’式的江阴保卫战是行不通的,还是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南京和上海吧!” 蒋纬国深深地抽口烟:“南京,我理解,上海,我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在上海大兴土木?” 萧爻打开一张上海地图,并取出一叠照片:“五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后,国民政府跟日本签署了《淞沪停战协定》,根据该协定,上海为非武装区,国军不得在上海以及附近的苏州、昆山等地驻军,而日军却可以在上海境内驻军。眼下,国军在上海地区的军力只有江苏省保安部队以及上海市警察总队,总人数5000余,而日军却可以在上海地区堂而皇之地驻扎一支海军陆战队,总人数3000余,如果日方从上海的日本侨民里紧急动员退役军人,应该还能增加一千人。上海日军的老巢是‘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该司令部位于上海的东江湾路一号,这是一座黄褐色的城堡式建筑,始建于十三年前,这个司令部的占地面积约6130平方米,整体上呈现出一个‘回’字形,外面一圈是办公楼和仓库,里面是面积约2200平方米的军事操场,旁边是日本海军驻上海部队的俱乐部和虹口靶场,同时,以日本商贩开办的杨树浦公大纱厂和沪西奉天纱厂为两翼,另有附近二十多个日本租界里的坚固高楼为辅助。客观上讲,驻沪日军的兵力并不多,重武器也不足,但工事修得非常坚固,这个司令部的墙壁不但是钢筋水泥浇筑的,并且厚度要比民宅墙壁厚一倍多,根本就是当成军事堡垒来设计和建造的。日本人五年来的苦心经营、精心谋划,把这个司令部以及周围的附属建筑完全修建成了一片永久性的立体连环碉堡群,水泥厚度之厚,能挨得起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更别说普通的步兵炮和手榴弹了。司令部是最大的主堡垒,周围则起码有三十个辅助碉堡,并且地下还挖掘了防空洞和地下室弹药库,这些建筑的每扇窗户都是枪械射击口,有的屋顶的天窗上还秘密安装着迫击炮,加上日军陆战队常年经营和反复演习操练,可以说,这个司令部是不折不扣的‘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是,这片立体连环堡垒群确实是易守难攻。”他心里有数,历史上的淞沪抗战初期,中国军队先下手为强,集结重兵和精兵,准备一举拔除掉这个日军司令部,但因为指挥失误、军队素质不高以及日军依靠坚固工事的顽强抵抗,所以始终无法将其攻克,使得日军主力得到宝贵时间,源源不断地在上海进行增兵,最终演变成全面大战。 萧爻指点着照片上的日军驻沪部队司令部:“我军如果想把日军的重心和注意力吸引到华东、吸引到上海,开战后必须先下手为强,攻打这个司令部,拿下这个司令部,这样既能挑衅日军、激怒日军,也能振奋我方士气民心和胜利信心,但是,这个地方的攻打难度很高,硬攻的话,不但胜算很低,并且代价会很大,同时,我们还必须速战速决地拿下它,不能拖,因为一旦拖下去,日军得到时间,就会向上海大规模增兵,我们就彻底失去先机,出师不利。” 蒋纬国愈发感叹和佩服地看着萧爻:“军师,你考虑问题真周到。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速战速决地拿下这块硬骨头吗?”蒋纬国已经特地跟德国买了100具35式单兵火焰喷射器,该型火焰喷射器全重38公斤,喷火距离为25米-30米,可以一次性长射连喷,也可以进行十五次短射点喷,并且,蒋纬国还又跟意大利买了30辆l35式喷火坦克(喷火射程100米。注:德国在二战中也有喷火坦克,但此时还未正式投入量产,意大利在这方面还算比较先进)。这些火焰喷射器和喷火坦克就是蒋纬国打算在这场难度极大的攻坚战中发挥作用的,众所周知,对付极其坚固的碉堡,火焰喷射器是最佳利器。历史上的太平洋战争中,日军遍地挖洞,美军就专门用火焰喷射器把坑道洞穴里的日军烧成烤乳猪。 萧爻看着蒋纬国,一字一顿:“爆破!” 蒋纬国瞪大眼。 “爆破解决!”萧爻目光坚毅,“现在就开始动手,在距离这个司令部几公里的地方外挖掘地道,挖到司令部地底下,埋上几十吨炸药,把司令部碉堡群和里面的日军都炸上天。” 正文 第110节 工程(3) 萧爻此话一出,蒋纬国立刻眼睛一亮,猛然间有一股拨云见日的感觉:是啊,历史上,国军攻打日军驻沪陆战队司令部的这场战役进行得非常艰苦,小鬼子的这座司令部就是一片碉堡群,国军步兵冲上去,完全笼罩在日军坚固工事后喷射出的火力网中,国军坦克顶上去,却因为国军不懂步坦协同,导致坦克白白成为日军火炮的靶子,蒋纬国本打算用火焰喷射器、毒气弹、坦克、喷火坦克联合起来解决的,但萧爻这个办法堪称干脆利索,管你把碉堡修得多瓷实,直接在你屁股下引爆炸药把你送上天,不但迅捷、省事、大大减少伤亡代价,并且还特别解恨,在这些优点里,“迅捷”是最重要的,毕竟这场首战是不能拖的,要速战速决获得胜利,轰的一声,日军直接上西天,多快!原先历史上,国军为了先发制人、旗开得胜,组建第9集团军专门攻打日军这个陆战队司令部,第9集团军下辖3个师、1个旅,分别是第36、第87、第88师以及第2补充旅,这四支部队清一色是德械师,并且都是国军第一批正规的德械师,是中央军精锐里的精锐(第2补充旅名为补充旅,实际上就是国军的第四个德械师),同时还有国军仅有的2个装备着德制大口径火炮的重炮团(第10、第14炮兵团),整个第9集团军拥有6万余兵力,完全的德械装备,而当时上海日军只有4000多人,其中3000多人是海军陆战队队员,还有1000多人是临时紧急从上海日本侨民里动员的退伍军人,重武器也不足,就靠着坚固工事进行抵抗,可以说,在这场攻坚战里,国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战事从8月13日打响,一直持续到8月19日(在这天晚上,上海日军得到了第一批援兵),六天六夜,六万拥有坦克重炮并且弹药充足的德械国军却始终啃不动区区四千日军。仗打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是一种耻辱。 “具体说说。”蒋纬国兴奋地点起一根香烟,目光炯炯地看着萧爻。 萧爻笑了笑:“也没什么,这个办法的操作性很简单,但有两个地方不能存在任何马虎。第一,保密。整个工程必须要绝对保密,一旦被日本人觉察到什么风吹草动,计划就白费了,上海这个地方极度龙蛇混杂,日本军人、日本侨民、日本浪人、认贼作父的汉奸…多如牛毛,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绝对保密,确实不容易,但只要做到这一点,计划就算成功七成以上了;第二,施工。上海被称为‘上海滩’,因为上海就是一个滩头、一个半岛,整个上海有三分之二是被大海或长江给环绕的,再加上上海位于长江中下游平原,溪河湖泊池塘众多,所以上海的地下水资源是很丰富的,水位非常浅,在上海境内挖掘地道,土层挖三四米就是烂泥,挖六七米就会冒水,但地道如果挖得太浅,必然会打草惊蛇,所以地道起码要挖到十米深度,同时不能在日军眼皮底下挖,地道开挖地点起码在三公里外,如何在这样的土层里挖掘一条深十米并且起码长三公里的地道,是一个大问题。普通土层地道肯定不行,必须要精心建造,要做成永久性国防工程地道那样,用防水材料铺满地道四壁,用水泥浇筑,用工字钢支撑住。” “我懂!我懂!”蒋纬国越想越兴奋,“这个办法很棒!值得全力去付诸行动。”他看着萧爻,“军师,你说在上海大兴土木,指的就是这个?” 萧爻点点头。 蒋纬国迫不及待地问道:“南京呢?你准备在南京如何大兴土木?” 萧爻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的一叠设计图纸:“这个。” 蒋纬国心头咯噔一下,他接过来,刚看三分钟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憋了足足五分钟后,蒋纬国望向萧爻:“我的军师,你是打算把南京周围的山和南京的地底下都给挖空吗?” 萧爻点点头,然后打开一张南京市地图(此时南京跟后世南京肯定是存在很大差距的,此时南京总人口约102万,后世南京总人口则高达800多万,因此,此时南京的规模大不如后世南京,根据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出版的南京市地图,此时南京市城区的面积约为后世南京市城区的四分之一,大致上包括长江以东南、红山森林以南、紫金山以西、雨花台以北),指点着地图有条不紊地阐述道:“共有5座山需要修建成立体大堡垒,分别是幕府山(该山位于南京城正北处,屹立在长江边上,主峰劳山海拔190米)、北崮山(该山也位于南京城正北处,与幕府山相隔约一公里,海拔204米)、红山(该山位于南京城东北处,与北崮山相隔约二公里,主峰大红山海拔82米)、雨花台(该山岗位于南京城正南处,海拔100米),以及紫金山(该山位于南京城正东处,海拔449米)。这五座山在北、东、南三面上环绕着南京城(西面是长江),只要这五座山掌控在我们手里,日军就绝无可能攻陷南京城,并且,五座山里,哪怕其它四座都丢了,只要紫金山还在,日军仍然无法攻占南京城。紫金山最高,山峰俯视整个城市,是南京的最高制高点!这五座山在我们手里,再用地面部队与日军展开堑壕战、防御战、巷战,无一不是游刃有余的!日军想攻占南京,除非用尸体铺满整个南京!” 蒋纬国听得心神激荡,他定了定心神:“我的萧军师,你打算怎么办?” 萧爻说道:“我的计划书里都有。” 蒋纬国忍住心头沸腾涌动的念头,再次点起一根香烟:“你大致上先给我说说。” 萧爻的战术思想说白了就一个字:挖。以核心紫金山举例,紫金山方圆31公里,占地总面积2100平方公里,共有三座主峰,第一主峰北高峰海拔449米,第二主峰小茅山海拔350米(中山陵就建在小茅山的山坡上),第三主峰天堡山海拔250米,同时,紫金山余脉向北延伸为聚宝山,向西延伸为富贵山和九华山。根据萧爻的设计,首先,紫金山的山脚下就要挖掘开错综复杂且延绵不断的堑壕(是堑壕,不是战壕。堑壕比战壕更大、设施更完善,战壕只能让士兵们在里面战斗,而堑壕则可以让士兵们住在里面),堑壕前埋设大量的地雷,从而形成强大而致密的雷区、雷阵、雷场;山脚下的第一条堑壕可以环绕整个紫金山的山脚,堑壕里每隔二十米就设立一个机枪碉堡,每隔四十米再设立一个迫击炮阵地,同时战防炮(反坦克炮)机动待命参战,至于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散兵坑,自然一个不少,阵地完全建成半地下式,形成绵密的火力网,这是第一条堑壕,位于海拔0位置,再往上,在位于海拔三四十米处,挖掘第二条堑壕,与第一条堑壕通过纵向交通壕进行联系,如法炮制,一样的套路;再再往上,在位于海拔六七十米处,挖掘第三条堑壕;再再再往上,在位于海拔一百来米处,挖掘第四条堑壕;…用萧爻的话说,“紫金山有四百多米高,就像圆环阶梯那样不停地挖掘环山堑壕,只要时间够,起码可以挖掘十条”;不过,这只是表象,在海拔一二百米处,堑壕开始深入挖掘向地下,在山体内挖掘出大量的坑道(地道)、越多越好的篮球馆那么大的地下室,用于充当官兵宿舍、休息室、食堂、医院、存放粮食的粮库、存放武器的军械库、存放弹药的弹药库等,从而储存大量的军械和物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坚守紫金山的部队不需要担心饮水问题,因为紫金山上有一个紫霞湖,所以不会像马谡那样被困在没水的街亭南山上不战自乱。“最好把紫金山给挖空,坑道工事层数越多越好,起码五层以上”,使得部队人员和通讯网都受到良好保护,提升部队在日军炮击轰炸下的生存力;不止如此,真正的重头戏是在紫金山的三大主峰——北高峰、小茅山、天堡山,山峰上设立重炮群阵地,并且不是露天的,同样是隐藏在山体内的。比如北高峰,海拔449米,可以在海拔400米处挖掘大型地下室,用上面近50米的山体土石厚度密实保护藏在山体内的重炮,在山峰的海拔400米处,设立山峰环形重炮射击口,绕山一圈,重炮放在地下室里面正中央,铺设铁轨通往各个射击口,哪个方向需要重炮火力增援了,重炮就用柴油机拖曳着通过铁轨移动向那个方向的射击口。位置越高,大炮自然轰得越远、越准,紫金山三主峰上的重炮群完全是居高临下瞄准整个南京城战场,方圆万米都在三主峰重炮群的射击范围内。按照萧爻的构思,紫金山会变得“浑身密密麻麻都是洞”,“小洞上千个,是枪的射击口;大洞上百个,是炮的射击口”。口径越大的炮,位置就越高。四百米处是最大的火炮,三百米处是榴弹炮,二百米处是步兵炮(轻型火炮),一百米处是迫击炮。位置越高的大炮,肩负的任务也更多,底层火炮只需要援助本山头战场,中层火炮还需要援助附近山头战场,高层火炮则支配整个南京战场。最大的火炮用哪种?口径15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都让萧爻看不上了,他向蒋纬国提议,跟德国购买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的主舰炮,安装在紫金山三主峰上。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的主舰炮,口径高达280毫米,每颗炮弹重达330公斤,该炮最大射程为42500米,别说轰山脚下的南京城战场了,就是轰到长江对面也毫无压力(南京地区的长江水面宽度约1500米;紫金山主峰距长江约10000米)。 “江阴要塞的那些重炮,可以拆下来,安装在紫金山三百米处。”萧爻最后补充道,“唯有立体化堑壕坑道战,才能让国军在南京真正地阻挡日军、痛击日军、重创日军。” 蒋纬国反复思考萧爻的构思,其实,萧爻的思路跟原先历史上准备死守硫磺岛的栗林忠道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要比栗林忠道“玩”得狠多了,根据他的计划,南京城简直就是放大十倍以上的硫磺岛。蒋纬国思考着,回过神来,看办公桌上的日历:1937年5月20日。 “我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蒋纬国望向萧爻,“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不但要把紫金山等五座山给挖成蜂巢蚁穴,还要在南京城区外围、南京城区内部构建大量的战备工事,根据你的计划大纲,我们要在南京城内外…”他拿着萧爻的计划书,“挖掘累计100公里长的堑壕、200公里长的战壕、150公里长的地道、22个大型防空洞、67个大型地下室,还要修建大型火力据点28个、连环碉堡群17处、堡垒4座、要塞2座、中小型火力点700多个,我的天!”他挠挠头,“堪比修万里长城了!我们时间够吗?” “加派人手不就够了?”萧爻不动声色,“中国缺人吗?光是南京本地就有100多万人,在南京本地征调10万壮丁不成问题吧?再在周围的苏南一带征调,组织20万壮丁动手施工,完全不成问题。我已经计算过,二十万壮丁,六个月就可以全面完工。至于费用…”他露出一个怪怪的表情,“壮丁一人一月十法币报酬,需要1200万法币,材料费需要1600万法币,加上其它的拆迁费、运输费等,总计大概3000万法币。” 蒋纬国听得很心痛:“妈的,三千万法币,差不多就是一千万美元了!” “哦,对了。”萧爻很不厚道地在蒋纬国抽搐着的小心肝上再次补了一刀,“还要购买大口径火炮,我算了算,我们起码还需要再购买30门重炮,加上炮弹,估计五百万美元吧!” “我日!”蒋纬国心痛如绞,“加起来一千五百万美元啊!太坑爹了!” 心痛归心痛,蒋纬国知道这笔巨款是值得的,把南京修建成一座军城、一座要塞城市,一来可以狠狠地痛击日寇,二来可以不让南京大屠杀上演,三来…蒋纬国在希特勒面前可是打过包票,声称“南京可以坚守三个月以上”。客观上讲,南京想要坚守不破,只能这么打。但是,这么打的话,南京城不管此战胜败都会变成一堆废墟,破坏性极大,别的不说,萧爻在他计划书里很清楚地写明一点:紫金山等五座山的树木都要砍个精光,防止日军放火烧山。萧爻设想得面面俱到、巨细无遗,如果国军坚守山头,日军在山下放火,大火就会顺着树林从山下烧到山上,山火把整座山烧成火山,山头上的国军自然会活活地被烧死、被浓烟熏死。号称“金陵毓秀”以及江南四大名山之一的紫金山拥有三万多亩森林,被推成葛优式光头后,紫金山肯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本来是江南的湖光山色,结果要变成北方那种光秃秃的荒山。 深深地吸口气后,蒋纬国看着萧爻:“军师啊,真这么打的话,你觉得南京能坚持多久?” 萧爻回答道:“坚持多久看情况,如果各方面条件很理想,起码能让日本人死十万以上。” “一千五百万美元,买日本人十万条性命,值!”蒋纬国点点头,“好,我去找我父亲。”他站起身,但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军师,按照你的意思,你要把南京城变成一个放大十倍甚至几十倍的江阴要塞,但是,你似乎没有对城外据点进行经营,比如南京城南部的将军山、牛首山,东南部的方山,北部的栖霞山,长江对面的老山,你都放弃了?如果日军团团包围南京城,南京城完全陷入日军重围、四面楚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爻看着蒋纬国,觉得蒋纬国的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蒋纬国有点哑然:“比方说,外界怎么援助南京?南京部队怎么突围怎么撤退什么的?” 萧爻眯起眼:“这个问题存在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说你选择第四个方案吗?” 蒋纬国心头一震,他肃然正色:“我明白了!” 正文 第111节 工程(4) 二十分钟后,憩庐,蒋介石的书房。听完蒋纬国的汇报和请求后,蒋介石在吃惊之余,陷入长长的沉吟不语中。 “父亲?”蒋纬国看蒋介石小半天没说话,试探性地催促了一下。 “唔…”蒋介石应了一声,表示他没有在发呆,而是在思索。 蒋纬国只能恭恭敬敬地站着,耐心等待。 足足二十多分钟后,蒋介石才叹口气,然后用赞赏和略显惆怅的目光凝视着蒋纬国:“纬儿啊,你要做什么,我是知道的,你杀敌报国的决心和勇气,我也是知道的,并且我很欣慰。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眼下的中日两国看似磨刀霍霍、剑拔弩张,似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地步,可实际上,战争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打起来的。跟我们很多国人想的不同,日本高层其实不是上下一心打算全面侵略中国,他们也存在很多的纷争和分歧。九一八事变、华北事变…都是日本军界里一小撮狂热的激进派军官擅自做主地炮制出来的,而日本军界的真正高层在侵华问题上是存在很大忌惮和顾虑的。” 蒋纬国感到很惊愕:“父亲,难道…你此时仍然相信中日全面战争是可以避免的?” 蒋介石脸上浮现出一股无奈的苍凉,但却又有一股强韧的坚毅:“你父亲我没那么幼稚。他没去过苏联,所以他根本不清楚共产主义的真面目,我去过苏联,所以我非常清楚,并且,我在日本留过学,因此我非常清楚日本的军国主义是什么。日本人妄图吞并中国、独霸东亚、称雄世界的野心,没几个人比我更清楚,但是,正因为越清楚,所以我越犹豫。人就是这样,越清醒、越明白真相就会越痛苦,还不如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活着。你父亲我是国家统帅,想浑浑噩噩、得过且过都没办法啊!纬儿,你看我们国家的基层老百姓以及一些头脑简单的高层,比如张学良,他们看到日本人在不断地侵略我们,只看到事情的表象,所以群情激奋、义愤填膺,无不摩拳擦掌、怒发冲冠,摆出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冲上战场跟日本人拼命的样子,他们的思维是很简单的,因为他们知道的很少,并且他们也并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的负责者。纬儿啊,高喊抗日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心诚意地想抗日的,但这种人基本上都是头脑简单;第二种是动机不纯的,打着抗日的旗号,沽名钓誉、谋取私利,甚至是敌对势力唆使组织的,从而达成根本就不是抗日的其它目的。纬儿你想想看,某个爱国青年或社会公知,在大街上呼吁抗日,他只需喊出慷慨激昂的口号就可以了,同时大肆抨击政府的对日妥协,从而赢得社会名望,获得别的方面的好处和利益,至于真正的抗日,根本就不是他关心的,对于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他既不会负责也没能力负责更加轮不到他负责,谁负责?我!我这个国家领袖来负责。所以,那些人就有恃无恐,在大街上摆出爱国者的样子,高呼抗日口号,赢得喝彩、名望、私利,这是一件多么简单但收获又多么丰厚的买卖!反正国家和后果是我负责,烂摊子是政府来收拾。他们就好像当年的义和团,打着爱国的旗号,干着祸国的事情,如果我跟慈禧太后一样稀里糊涂地纵容他们,相信那些所谓的‘爱国民众’,国家会被败坏得跟清末一样,再来一个八国联军侵华和《辛丑条约》,后果多严重!纬儿啊,你要记住,真正干实事的人都不会大肆声张的,比如你父亲我,比如国府,虽然一直在对日妥协,但也在真正地进行积极备战,而那些口号喊得震天响的人,要么头脑简单、受人利用,要么居心叵测、别有企图。比如中共,口口声声地呼吁要联合抗战,他们真的想抗战?当然不是!只不过他们活不下去了,借着抗日旗号,逃避覆灭命运。五年前的‘一二八事变(淞沪抗战)’,国军在上海与日寇血战,中共在干什么?在趁机打赣州。我当时派陈诚率第18军增援上海,但因为中共攻打赣州,第18军不得不驰援赣州。列宁当年闹革命之所以成功,就因为沙俄帝国参加上次世界大战,与德国陷入激战,列宁那帮人趁机搞内乱,夺取了政权,中共现在妄图如法炮制,趁着国府跟日本开战,也趁机搞内乱。”蒋介石目光如炬地看着蒋纬国,“纬儿啊,所以你要明白,我和国府是打定主意要抗日的,只是不能急于一时,该忍的时候就要继续忍下去。看似对日妥协的国府,才是真正的抗日者。现在,我要告诉你,中日关系此时仍然还存在着很大回旋余地。” 蒋纬国十分惊愕地看着蒋介石,很显然,蒋介石在说他的内心话。 蒋介石再次叹口气:“纬儿,你不会跟外界一样认为你父亲是不抵抗的投降派吧?” “当然不是!”蒋纬国立刻摇头,“只是…我确实不太理解,还望父亲为我解惑。” 蒋介石目光深邃地道:“石原莞尔,这个人,你知道吧?” 蒋纬国心头一动:“知道。” 蒋介石点点头:“石原莞尔目前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一部(作战部)少将部长,也是日本陆军的参谋次长,因为此时的日本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是皇族,只是挂名任职,所以石原莞尔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实际负责人之一,他的态度是很重要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日本陆军的战略计划。纬儿啊,我不妨告诉你,石原莞尔是不主张全面侵华的,他一直在全力压制日本军界里的激进派势力,他甚至还通过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告诉我,他会全力推进中日和睦事业,把华北日军全部撤到山海关以北的伪满洲国境内,日本在华势力仅限于伪满洲国和台湾地区,作为交换,国民政府正式承认伪满洲国。当然了,我是不会同意承认伪满洲国的,但是,纬儿啊,我们确实还是有希望可以推迟中日战争的全面爆发的。你知道,我们太需要时间了!根据德国军事顾问团给国军制定的整顿计划,国军要建立60个德械师,每批10个,目前才进行到第二批,并且第一批10个师里有一半只是半德械化。陈诚跟我说,这项工作起码还要两年时间。两年后,国军就会有60个真正的全面德械化的精锐师!到了那个时候,对日本人无论是打还是谈,国府都有了真正的底气,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被动了。不止如此,我国的经济也正在日益增长,在去年(1936年),我国国民生产总值达到了一个历史最高峰(历史上国民政府黄金十年的最后一年),所以,时间若拖下去,对我们是大有裨益的。因此,打,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肯定是要打的,但我们要尽力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一是剿匪,二是整军。我们需要时间啊,所以,能拖就拖吧。”他又一次长长地叹口气,“国人皆认为你父亲我是畏日如虎,只知道妥协退让、委曲求全甚至是丧权辱国,但国人不知道,国家还没做好准备啊!现在就打,是逞匹夫之勇,把国家打输了打烂了,谁负责?还不是我!为了争取时间,我现在忍受外界一时间不明真相的唾骂,也算了!忍忍吧!”他话语间颇有一丝酸苦无奈的味道。说到底,蒋介石不能在外人面前“倒苦水”,他只能在蒋纬国面前“倒”。 蒋纬国听得出蒋介石说了这么多话的中心思想:整天喊抗日的人,要么是鲁莽轻率的头脑简单分子(估计包括蒋纬国在内),不知道此时就抗日只会有害无利,并且他们也不会为他们给国家带来的负面后果负责;要么是动机不纯的阴谋分子,打着抗日旗号来谋取私利;国民政府虽然看似妥协,对日本处处容忍退让,却是真正的抗日力量,只不过因为高瞻远瞩、长远考虑,而不得不对日妥协并因此而背负上了不抵抗的骂名(此骂名也正好被“抗日分子”借题发挥)。蒋纬国虽然很理解蒋介石,但也不完全认同蒋介石的观点,他尽量语气委婉地劝解道:“父亲啊,您刚才也说了,我们之所以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做好充分的准备。构建南京城防工事就是战备工作的其中一项嘛!时不我待,该动工了!” 蒋介石哂笑道:“可是,根据你的这个计划书,你要把南京城糟蹋成什么样子?又扰民到什么地步?万一万事俱备了,战争却根本就没有打响,岂不是贻笑大方?白忙一场也算了,还要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太不划算了!” 蒋纬国据理力争道:“父亲,临渴掘井是无济于事的,未雨绸缪才是当务之急啊!南京的城防工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就要开始着手动工了!”他非常焦急,此时都五月了。 蒋介石摇摇头:“我并不是完全否认你的计划,只是…你的计划太猛烈了。我可以批准你现在动工,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扰民。允许你在城外挖掘堑壕、构建工事,但城内的…能省就省吧!还有,你要把紫金山上的树都砍个精光?太荒唐了!暂时不许砍!除非日本人真的兵临城下,再砍也不迟。另外,施工经费问题,我只让军政部给你拨款五百万元(法币),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毕竟你这个城防工事构建的规模实在太大!太离谱!严重超出了正常标准,军政部只能以常规的城防工事来进行拨款。” 关于“砍树”问题,实际上存在一个很有趣的巧合:蒋介石种树,蒋纬国砍树。早年,因为宋美龄喜欢法国梧桐,所以蒋介石为取悦宋美龄而在南京城里种满了法国梧桐,但眼下,蒋纬国为了打仗,要把他老爸种给他老妈的那些法国梧桐都砍个精光。 蒋纬国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谢谢父亲。另外,父亲啊,上海的那条地道…” “这个…”蒋介石已经听完蒋纬国的阐述,虽然蒋纬国说得有理有据,让他十分动心,但他仍然感到犹豫,“南京是我们的首都,我们在南京怎么大兴土木都无所谓,但上海虽然也是我国领土,却是‘非武装地带’,地位和局势都非常复杂,也非常微妙,如果让日本人发现你挖了一条地道通往他们司令部的地底下,一旦东窗事发,可是外交上的大事啊!会陷国府于严重的舆论被动中的!” “只要做到绝对保密就可以了!”蒋纬国态度坚定,“假如真的东窗事发,日本人追究,我们就推说挖下水道时不小心施工方向出了错误。父亲,这世界上最难找的是钱,最好找的就是借口嘛!” 蒋介石哑然失笑,他沉吟再三,点点头:“好吧!也交给你去办吧!记住,要绝对保密。” “父亲,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父亲,日本人如果真的大举侵华,从军事和战略的角度上分析,日本人在华北下手是最合适的,因为华北日军背靠东北基地,兵员和物资都有充足保障,并且华北是华北平原,非常适合日军机械化部队一路南下;但从政治角度上分析,由于我国首都南京在华东,所以日本人在华东也可能下手。因此,我的那两个团希望能一分为二,一个团前往华北,一个团继续驻扎华东。” “哦?”蒋介石十分惊奇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很坦诚地道:“父亲啊,华北一旦有变,河北省首当其冲,驻扎河北省的是国军第二十九军,该军虽然实力不算单薄(该军目前下辖4个师,再加上其它附属部队,总兵力约有10万),但内部成分复杂,并且该军出身于西北军派系,跟中央或多或少有点龃龉间隙,军长宋哲元将军虽然爱国爱民,可他仍然存在着很强的军阀思想和私欲私心,难保立场不稳。因此,我觉得应该在河北省境内驻扎有中央军部队,并且,调一个团过去(蒋纬国的两个团每个都顶得上一个师),也不会太刺激到宋哲元等地方派将领。” 蒋介石再次陷入沉吟。 正文 第112节 工程(5) 离开憩庐的路上,蒋纬国想了很多。 在后世大多数中国人的感觉里,导致抗日战争正式爆发的“七七事变”是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爆了中日全面战争这个火药桶,而“七七事变”之前的九一八事变、淞沪抗战、华北事变、长城抗战等诸多的中日军事冲突,都是让中日关系高压锅走向爆炸临界点的加温,“七七事变”爆发后,中日两国立刻全力以赴地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实际上,真实的历史并不是这样的,“七七事变”其实也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历史上的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军方高层在如何处理这场事变上分成两派,以石原莞尔为首的一派主张不扩大,以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为首的一派主张趁机全面开战,总体而言,日军高层决策机构在七七事变爆发后并没有打算全面侵华,是否全面侵华还处于摇摆不定的态度,并且石原莞尔的“不扩大”主张占了一定上风。在这个时候,如果国民政府再次委曲求全,七七事变很有可能会被当成一件“小事”,以地方冲突的名义被解决,中日继续原先各怀鬼胎的非敌非友的关系。如果要把事情说得更清楚的话,七七事变后的中日局势是这样发展的: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在卢沟桥爆发。事变爆发后,中日双方高层都没把这件事当成全面开战的一个信号,日方高层争执不休,中方高层也争执不休。当时负责保卫河北省的是宋哲元,河北省境内的国军是宋哲元的第29军。历史上,宋哲元在河北省(包括北平和天津)打得虎头蛇尾,把北平天津都不战而弃,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为什么他又敢这么做?宋哲元的做法看似临阵脱逃,其实不是的,因为国民政府并未下令让他全力死战,而是向他指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当时没人知道七七事变会引发中日全面战争。是战是和?国民政府根本就没有决定,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既然上级并未发话“全力开战”,宋哲元自然不会全力战斗,再加上他的私心(宋哲元是西北军成员,想把河北省变成他的军阀地盘),所以宋哲元打得心不在焉,最后全面撤退。如果全面抗战真的因为七七事变而完全地爆发了,宋哲元居然丢弃北平、天津以及半个河北省,他肯定是要被枪毙杀头的,但就是因为蒋介石和国民政府还没决定究竟打不打,加上宋哲元私心作祟,所以他三心二意,不知道该怎么办。宋哲元丢弃平津和河北省时,中日两国还不算是战争状态。 首先,七七事变是日军“华北驻屯军”擅自搞出来的,并不是东京方面下达的命令或指示,虽然后来得到日本军方很多高层的支持,但始终不是日本军方决策机构的本意,直到淞沪会战爆发,日本军方决策机构才铁了心地决定全面侵华;其次,七七事变爆发后,中日高层都感到措手不及,一时间都没考虑好是打是和;第三,中方前线指挥官宋哲元当时十分茫然,他个人不怎么愿意打,因为他担心自己真打了,会把自己的部队、自己的老本给打光;第四,蒋介石也没要求宋哲元必须打,他担心真打了,会让这件本可以大事化小的事变彻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而适得其反、因小失大。蒋介石要求宋哲元“不打,也不退”,但是,宋哲元自作主张地退了,导致平津沦陷。 七七事变爆发后,宋哲元心不在焉地抵抗了几场,然后带着部队放弃平津地区,退到河北省中部的保定地区,宋哲元这么做,一是幻想七七事变能和平解决,自己还能再回平津;二是为了保存实力,不愿意去跟日本人死拼,但在日军得寸进尺的追击下,局势彻底失控了,中国军队失去抵抗的先机和条件,丢掉了整个河北省。宋哲元在撤离平津时,委任张自忠为天津市市长,负责跟日本人进行周旋,使得张自忠背上了汉奸骂名。问题关键是:七七事变已经爆发,张自忠为什么还能以天津市市长身份跟日本人进行周旋?因为七七事变并非中日正式宣战,就连开战都算不上,就是一起“地方武装冲突事件”,所以七七事变后,中日还能继续谈判,而北平和天津的沦陷都不算是“在战争中被敌军攻克的城市”,而是宋哲元为和平解决此事、为保存实力而“让出去的城市”。中国高层争论不休,日本高层也争论不休,中国军队前线部队茫然不知所措,日军前线部队违抗上级命令,欲壑难填地不断进攻,北平、天津、河北省,就是这样被中国军队稀里糊涂地丢掉的。需要重点说明的是,宋哲元在平津向日本人示好以及带部队撤退的行为都没有得到蒋介石的同意,蒋介石为此而严加怒斥宋哲元。蒋介石已倾向于跟日本人开战,华北战场的未战先败,让他愤怒震惊不已。蒋介石在七七事变后虽然也幻想能和平解决,虽然没有决定是否开战,但没打算靠割地求和来解决事变。七七事变发生于7月7日,十天后的7月17日,蒋介石就发表了庐山讲话,表明抗战决心。 值得一提的是,宋哲元在西安事变里明确表态支持蒋介石,多次呼吁和平解决,确保蒋介石性命安全,所以很得蒋介石的好感,因此尽管他在华北一再失策,丢了平津和河北省,蒋介石念在他在关键时候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以前长城抗战也有功劳,所以也没有太追究。而作为对比,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丢了山东省,并且他在西安事变中表态支持张学良和杨虎城,并且在抗战初期还密谋联合四川省主席刘湘一起倒蒋,蒋介石肯定忌恨他,所以他掉了脑袋。 七七事变在华北爆发了,由于蒋介石的举棋不定和宋哲元的三心二意,所以中国军队在华北很仓促很迷茫地打了几场仗后就不战而退,日军立刻得陇望蜀,席卷平津和河北省(日军席卷河北省并非日军统帅部的命令,还是前线部队的擅自做主),这极大地刺激了蒋介石。此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蒋介石认为中日已经全面开战(这个“认为”是不是误判,确实不好说),所以决定把日军进攻重点引诱到华东地区,引诱到上海(这个战争国策是蒋百里、陈诚等人极力支持的,蒋介石也担心日本由北向南全面推进),接下来,1937年8月13日,张治中指挥精锐部队第9集团军攻打上海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但是打了六天六夜也没打下来,8月19日,日军正式增援上海,战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中日战争真正开始。 日本这方面,一开始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高层陷入激烈争执,还没有决定全面侵华,甚至也打算大事化小,但是,中国军队居然在上海“主动进攻”日军,同时,中国军队又在华北一溃千里(宋哲元带部队撤退),并且中国军队在上海以十打一也久攻不下,这三件事立刻刺激了日本人,日本人一是恼羞成怒,因为中国军队居然主动开战(日本人不认为七七事变是开战,只以为是地方冲突),二是中国军队战斗力低下在实战中暴露无遗,三是华北地区的日军一下子掠地千里,获得丰厚战果,日本人不可能再吐出来。顿时,主战派声音一下子压倒了主和派。因为中国军队在上海主动攻打日军,石原莞尔等主和派被迫辞职,日本军界高层彻底没了和谈念头,清一色地决定全面侵华,这才使得中日全面战争真正地爆发了。 理清前因后果,可以明白:七七事变爆发时,中日还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肯定是在中国让步的前提下),但八一三事变爆发后,中日只能全面开战。七七事变是日军挑衅,八一三事变是中国军队先下手为强,前者是后者的诱因。即便七七事变爆发,中日还是可以和谈的,国民政府是可以继续拖的,使得战争再次被推迟爆发,从而赢得更多的时间。如果蒋介石真是一个“投降派”,他肯定不会真开战,而是再次让步地进行和谈,并且七七事变以和谈方式解决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蒋介石最终还是选择开战,一是蒋介石本身并不是真的“投降派”,二是蒋介石“误判”局势,日本人毕竟“欺人太甚”,蒋介石并不知道日本高层的真实企图(以和谈方式解决七七事变),即便他知道了,也不太会相信。实际情况是:日本人打算用和谈方式解决七七事变,但日本人前科累累、劣迹斑斑,蒋介石已不敢再相信日本人的“诚意”,一个经常撒谎的人突然说真话也没人会相信,所以,虽然国民政府本可利用这次谈判与日本进行周旋,尽量赢得更多时间,但在蒋介石看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石原莞尔,这个人在“七七事变”前后起到了非常重大的作用。 蒋纬国是知道石原莞尔的,此人非常不简单,号称“日本第一兵学家”,并且名至实归,确实是一个高瞻远瞩的战略家,不幸的是,他生对了时代,但生错了国家,二战期间的日本举国疯狂,整个国家就是一个精神病院,七千万日本人99.99%都是疯子,就他一个人保持清醒,那他反而就是不正常的人了。石原积极策划和实施了“九一八事变”,但在日本成功吞并掉中国东北后,他却全力以赴地谋求“中日亲善”,坚决反对进一步地侵占中国,看似立场奇怪,实际上是出于非常深刻、非常冷静、非常理智、非常长远的思考。九一八事变后,日本绝大部分人都被这场不费吹灰之力的巨大胜利给冲昏了头脑,认为中国不堪一击,日本应该再接再厉,先吞东北,再吞华北,接着是华东、华南…乃至整个中国,所以积极策划了华北事变等军事挑衅活动,但作为九一八事变的主要策划者的石原莞尔却紧急刹车,他没有被胜利给冲昏头脑,相反,他愈发的冷静、理智,石原知道,日本可以占中国的便宜,但是,占得越多,危险性就越大,一旦玩过火了,中日全面战争就会爆发,所以他认为日本应该“在不触发中日全面战争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占中国便宜”,吞并了中国东北,日本占了大便宜,赚得盆翻钵满,同时,中日关系也已经逼近危险值最高点,日本若继续占中国的便宜,十有八九会导致中日全面战争,他当机立断地认为“不能再占中国的便宜了”,他主张见好就收,因为东北是一个巨大的战果,日本应该好好地消化整个巨大战果,不能贪得无厌。就像赌博,日本已经赚到了最大限度的利益,如果贪得无厌、继续下注,最终只会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基于这样的战略思维,一手策划九一八事变、使日本占领中国东北的石原随即竭尽全力地“促进中日亲善”,他竭力阻止日本军队继续挑衅中国、扩大冲突、引爆战争,他甚至还主张“可以把华北地区的帝国军队全面撤到山海关以北(伪满洲国境内),再由近卫首相(近卫文麿)前往南京跟蒋介石进行推心置腹的促膝而谈,从而解决日中两国的根本问题。”石原的打算是这样的:第一,日本肯定要永久性拥有中国东北,最好促使国民政府承认伪满洲国;第二,日本不能继续占中国的便宜了,因为太危险了,容易引爆中日全面战争;第三,日本接下来应该好好地经营中国东北,积蓄国力。 石原竭力避免引发中日战争,并不是因为他爱好和平,更不是因为他惧怕中国,而是因为他目光长远,认识到美英苏列强是不允许日本独吞中国的。石原认为:中日一对一单挑,日本当然可以吞掉中国,但耗时耗力(石原已经认识到中日战争必定是一场持久战、消耗战),并且美英苏不可能坐视日本独吞中国,所以日本吞中国吞到一半的时候,美英苏肯定会全力帮助中国,导致日本没办法顺利吞掉中国,继而陷入中国战场泥潭,中国会成为美英苏支持用来消耗日本国力的工具,到时候,日本就彻底失去主动;因此,日本不能跟中国全面开战,虽然中国没什么可怕的,但中国背后的美英苏才真的可怕;所以日本应该全面经营中国东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既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益,也在中日全面开战的红线处及时刹车,同时麻痹中美英苏等国,等日本羽翼丰满、准备充分了,再展开全面侵华,到时候,无论是吞并中国还是抗拒美英苏破坏日本的好事,日本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住。中国东北虽然有完全能满足日本战争需求和经济需求的巨量煤炭、巨量钢铁,但没有同样重要的石油和橡胶,所以日本不能打草惊蛇,要全力以赴地进口石油和橡胶,储存好足够能灭亡掉中国的战争需求量。 毋庸置疑,石原莞尔是日本此时的真正的战略家,他不爱好和平,他是战争的拥护者,他也想吞并中国,只不过,他希望走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沉稳路线,所以更精明、更可怕。 中日大战之前,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首脑一直在拖,因为中国需要时间,以石原莞尔为首的日本军方冷静派也一直在拖,因为日本也需要时间。 时间拖下去,是更对中国有利还是更对日本有利?对于这个问题,蒋纬国也没有答案。 怀着满腹思绪,蒋纬国前往军工部,找到俞大维。 根据俞大维的指点,蒋纬国获悉,苏联此时已经研制成功一种威力巨大的大口径重炮,叫做b-4榴弹炮(m-1931式b-4榴弹炮),该火炮口径高达203毫米,并且具有良好的弹道性能和较高的精确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太沉重了,重达15.8吨,汽车根本就拉不动,所以苏联的军工专家特地研制出了一款重达11吨的履带底盘给它安装上,使得这款榴弹炮变成一种自行火炮。除了这款b-4榴弹炮外,苏联此时的ml-20型152毫米榴弹炮也不错。 蒋纬国随即联系上国府驻苏大使蒋廷黻,请他帮忙接洽苏联政府,希望能购买一批b-4榴弹炮和ml-20榴弹炮(此事成功率很高,因为斯大林决定暗中援助中国以抗衡牵制日本),随后蒋纬国又联系上驻德大使程天放和戴安国,请他们帮忙接洽德国政府,希望能购买几门大口径舰炮和一批重型榴弹炮,此事成功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希特勒对蒋纬国是有求必应。 忙完这件事后,蒋纬国先回到部队,找来杜聿明等人:“国军里有没有工兵方面的人才?我说的人才,第一要精通工兵业务,第二要为人忠正耿直,第三要清廉如水,绝对不会干出损公肥私、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事情来。”蒋纬国可不希望南京城防工事会是豆腐渣工程。国军此时是有专门的工兵部队的,但数量不多(眼下都在忙着修建国防工事,因为人手不足,所以工兵们忙得疲于奔命),也有专门的工兵管理部门,现任工兵总监叫吴和宣,但蒋纬国不相信他,因为蒋纬国巡视苏南地区国防工事时,发现过半工事都是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历史上,吴和宣在抗战前负责督建苏南一带的国防工事,结果质量比较差,导致国军在上海败退后没有工事可以依靠展开节节抵抗,被日军一路追杀到南京。吴和宣后来被蒋介石撤职,工兵总监职务由林柏森接任,林柏森工作很出色,扩大了工兵部队的规模,培训出很多人才,因此被誉为“国军工兵之父”。 杜聿明等人展开思考,黄百韬说道:“建镐,我向你推荐阚维雍,他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蒋纬国立刻点头:“好!这个阚维雍现在哪里?” 黄百韬推荐的阚维雍今年37岁,广西人,跟黄百韬曾是陆军大学同学,目前担任第四集团军交通团上校团长,此人忠正爱国、勤奋刻苦,对工兵业务造诣很深,是国军里难得的工兵技术人才(抗战末期,阚维雍是国军第131师少将师长,率部参加桂林保卫战,城破时,因感到愧对国人,自杀殉国)。蒋纬国立刻去找蒋介石,要了一个批条,然后打电话给第四集团军司令蒋鼎文,把阚维雍这个工兵人才“挖”了过来。 “阚团长,这两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都交给你了!”把奉命坐飞机赶到南京的阚维雍接到自己办公室里后,蒋纬国递上厚厚的一摞设计图纸,这些设计图纸都是萧爻的手笔,“资金、人员、原料、相关权限,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要你完成任务!并且要真材实料!” 阚维雍粗粗地翻阅一下这些设计图纸,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国防意义,他情绪激动:“行!包在我身上!”阚维雍是国军里的工兵人才,也是清楚认识到工兵在现代战争里重大作用的军事理论研究者,他长期致力于工兵部队的正规化建设,但一直没得到重视,因此有些怀才不遇、心灰意冷,此时一下子接到这么重要的“大活”,他自然兴奋不已,也知道责任重大。 蒋纬国叮嘱道:“南京的城防工事,无所谓保密,毕竟想保密也保不住,全城大兴土木,瞎子都看得见,所以南京的城防工事就是光明正大地展开,但尽量要‘温柔一点’,我父亲说不要扰民,至于上海的那条地道,千万千万要绝对保密,如果泄露风声,一切就都白费了。” 阚维雍神色肃然地连连点头:“二公子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绝不辜负你的信任和委员长的重托!对了,我还需要得到两个人的协助。” “请说。” “一个是国军独立第1工兵团团长马崇六,他是一个非常出色、能力出众的工兵专家,另一个是清华大学工学院院长兼土木工程系主任蔡方荫教授,蔡先生是我国最杰出的土木专家、力学专家之一。如果能有这两人的大力相助,南京城防工事和上海地道必然会事半功倍!” “没问题!”蒋纬国重重地拍了一下阚维雍的肩膀,“我父亲说了,此事一切由我做主,你需要这两个人?好,我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把他们调过来!” 阚维雍精神抖擞、踌躇满志地向蒋纬国敬礼:“二公子放心吧!我保证把南京城修建成铜墙铁壁!至于上海的那条地道,我保证修建得神不知鬼不觉!” 蒋纬国郑重回礼:“阚团座,拜托你了!” 从五月上旬开始,南京城开始陷入热火朝天的战备土木工程建设中,与此同时,上海某地则不动声色地开始挖掘秘密地道。 正文 第113节 倒计时(1) 5月12日这天,蒋介石给蒋纬国打来电话,同意他的要求,调遣一个团前往平津地区。 从今年(1937年)春开始,华北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日本人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威逼以及《何梅协定》、《秦土协定》等不平等条约,获得了在华北地区驻军的“特权”,称为“华北驻屯军”。去年(1936年)年初,东京高层把华北驻屯军的规格提升为跟关东军一个级别,当时,华北驻屯军总兵力为1700多人,在五月份时增为5700多人(实际兵力有1.4万多人)。日本人觊觎华北的意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并且从四月底开始,华北驻屯军在平津郊区频繁进行实弹演习。尽管日本人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早已是昭然若揭,但日本人还是满脸笑面虎般的“亲善”,屡屡以“经济提携”的借口找宋哲元麻烦,软磨硬缠、步步施压,宋哲元烦不胜烦,借口给父亲修墓返回山东省乐陵县老家躲避日本人的骚扰(此时的宋哲元还没有意识到日本人已经准备真刀实枪地展开武装侵略),把平津二市和河北省的军政事务都交给了第29军副军长佟麟阁中将和北平市市长兼第29军副军长秦德纯中将(第29军有两个副军长)。 获悉中央军要派一个团来到平津前沿,佟麟阁和秦德纯都十分欢迎。此时的河北省(包括平津二市)的局势是这样的:日本人不断逼近,河北省境内的中国军队是第29军,该军是西北军余脉,军长宋哲元对冯玉祥忠心耿耿,因此西北军被瓦解后,他对蒋介石颇为不满,希望“保住西北军的种子”,把河北省作为西北军余脉第29军的私家地盘,所以宋哲元尽管承受着来自日本人的巨大压力,但也不太愿意中央军部队大规模地进入河北省。河北省境内没有中央军,对于宋哲元来说,有利有弊,利处是河北省不会被蒋介石渗透,弊处是真出了什么事,第29军会背黑锅,成为丢失国土的替罪羊。因此,中央军派来一个团,宋哲元是同意的,把中央军这个团顶在最前线,到时候撑不住了,也有借口,“中央军先退的,我们地方军只好一起退”,并且中央军只派来区区一个“团”,肯定奈何不了第29军的十万大军,不怕中央军这个团会在河北省境内反客为主。当然了,宋哲元做梦也没有想到,蒋纬国的“团”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团,蒋纬国的两个团都是——团的番号、旅的编制、师的人数、军的火力。 紫金山北麓的第918团和第128团的联合指挥部里,蒋纬国先是宣读了蒋介石的命令,然后望向第918团团长杜聿明、副团长孙立人、参谋长齐学启、副参谋长廖耀湘,目光庄严而真诚:“军委会打算从我们这两个团里抽调一个团开往平津地区,我推荐了我们第918团。因为华北地区以平原地形居多,并且少河少湖,适合机械化部队作战,而第918团的机械化水平是超过第128团的。”第918团目前是不折不扣的装甲团,第128团则是机械化步兵团。第128团团长郑洞国参加过四年前的长城抗战,拥有在北方抗敌的实战经验,蒋纬国本打算推荐郑洞国的第128团去的,但反复考虑,觉得还是第918团更合适。 “明白!”杜聿明目光闪亮,神色亢奋,浑身微微发抖。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三人也都激动不已。 “终于要开始了吗?”郑洞国等第128团的军官们同样无不感到情绪激动、豪气沸腾,大战在即的紧张而期待的气氛笼罩现场。虽说战争是残酷的,盼望战争更是一件不理智的事,但眼下的中国已经无法躲避战争了,外敌压境、无路可退,在如此境地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国耻必然刺激得每一个爱国的中国军人对战争望眼欲穿,渴望在战争中奋勇杀敌、洗刷国耻、报答国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是的。”蒋纬国目光如炬,“要开始了。”他打开一张平津地图,指点着说道,“团座,我已经跟佟副军座打过电话,我们团到平津后,会被部署到最容易跟日本人发生冲突的地方,这里,北平市南郊区(丰台区)卢沟桥以东的宛平城。你带部队到宛平城后,切记,一定要争分夺秒地广积粮、高筑墙、深挖洞,我拨给你两百万元法币的资金,你在当地竭尽全力地购买粮食、药品等物资,越多越好地储备起来,一心一意地做好战备工作。不要有别的念头!就想好如何守住卢沟桥和宛平城!如何在即将爆发的战斗中痛歼日寇!” “明白!”杜聿明两眼已经如同炭火般炽热。“建镐,”孙立人颇感惊讶,“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北平吗?”蒋纬国毕竟是第918团的第1装甲营营长。 “我在南京这边还有点事。”蒋纬国说道,他虽是第918团第1装甲营营长,但需要他操心的各方面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望向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副团座、参座、副参座,也拜托你们了!” “军人本分所在!义不容辞!”孙立人三人凛然肃立。 蒋纬国又道:“我马上打电话给温营长(第918团第8步兵营营长温应星)、王营长(第918团第9步兵营营长王庚)、赵营长(第918团第10步兵营营长赵君迈),让他们从三营抽调部队补充进主力,让前往北平的第918团实际兵力突破一万人,毕竟,战争真的要来了。”他言语间有股唏嘘感慨。 杜聿明笑着道:“弟兄们憋了大半年了,早就等不及要揍鬼子了!”这确实是一句实话,蒋纬国自从1936年9月18日创建了第918团和第128团,一直是挥金如土地打造这两个团,武器装备堪称一流顶级,别的不说,两个团每一个普通士兵都是两支枪,一支步枪一支手枪,人均子弹三百发,实弹训练的次数和强度更是其它部队望尘莫及的,薪饷方面是中央军其它嫡系部队的两倍,并且,蒋纬国这个小财神爷还时不时大洒金钱地给官兵们发各种福利补贴。深受蒋二公子“厚恩”的官兵们无不感恩戴德,夙兴夜寐、发奋训练,渴望能早日杀敌报答,官兵们的士气和斗志早就沸腾得要爆炸了。 “建镐!”孙立人看着蒋纬国,“你刚才说,我们团会被派到最容易跟日本人发生冲突的地方。” “嗯,然后呢?”蒋纬国也看着孙立人。 “日本人故意找茬挑衅我们,怎么办?” “十倍还回去。”蒋纬国毫不犹豫,并且态度强硬如铁,“要是骂你们,那你们就十倍骂回去;要是打你们,你们就十倍打回去!他们用拳头打,你们就用拳头还!他们用子弹打,你们就用子弹还!”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孙立人等人,“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不要磨磨蹭蹭地等什么命令,只要日本人找事,就给我狠狠地揍他们!全力往死里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打死他全家!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得荡气回肠,因为他是蒋介石的儿子,天生就有“免死金牌”。 “明白了!”孙立人目光不但火热,而且明亮,看蒋纬国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敬意。 散会的时候,蒋纬国长长地吐口气:“真的他妈的要开始了!一年倒计时,就要归零了!”他随后打电话给周至柔,请空军方面加强在保定机场的航空兵力量。周至柔对此是欣然应允。 第三天上午,第918团开始集体搬家,全团先分批前往下关区的海军码头,然后开向南京市江北岸的浦口区,最后乘坐火车,顺着津浦线(天津至浦口),抵达平津最前沿地带,同时还有大量武器装备、军械弹药、军用物资等,不止如此,还有一个团会跟第918团一起前往平津,是一个炮兵团,蒋纬国在蒋介石那里好说歹说才争取过来的,这个团的番号是“陆军第10炮兵团”,是国军第一个机械化重炮团。蒋纬国当初跟希特勒要了50门大口径重炮,都是k16式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其中一部分被补充给第10炮兵团,该团下辖三个炮兵营、一个步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团部直属炮兵连,每个炮兵营下辖三个炮兵连,每个炮兵连配备4门k16重炮,全团总共拥有40门k16重炮、配弹2800发,火力强大,团长是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生彭孟缉上校。 “建镐、诸位!”火车站的站台上,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都非常动感情地看着蒋纬国、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我们走了啊!” “兄弟,加油!”“你们多多保重啊!”两群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军人互相敬礼并拥抱。 看着缓缓加速并离去的军列,蒋纬国突然间感到心头一下子空荡荡起来。 “弟兄们,起歌!”火车上的杜聿明突然大喝一声,“大河如龙,群山如虎,长啸仰天,长歌当哭…”火车上的第918团的官兵们一起纵情高歌“…龙盘虎踞,有钟有鼓,龙腾虎跃,有文有武;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歌声堪称是气势恢宏、声震云霄。 蒋纬国不由得热泪盈眶,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最终关头就要到来了。 送走第918团后,蒋纬国在下关码头迎来了一批熟人。“二公子!好久不见!”一艘缓缓开来的德国货船上,二三十名身穿德式军服的青年军官兴高采烈地向岸上的蒋纬国打招呼。 蒋纬国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邱大哥,是你们啊!” 轮船靠岸后,这批军官们急不可耐地下船并向蒋纬国快步走来,为首的邱清泉笑道:“是啊!我们毕业了,回国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龙云峰、楚奇明、徐玉伟、张子庚等留德军官。 “好极了!欢迎你们到我的部队!”蒋纬国喜不自禁,“我正缺职业的装甲兵军官呢!” 邱清泉有点歉疚地笑了笑:“抱歉,二公子,桂率真(桂永清)已经邀请我去教导总队担任参谋长了。” 蒋纬国有点失望,但也表示理解:“没关系,反正都是国军嘛!” 龙云峰等人则清一色地选择加入蒋纬国的部队,逻辑当然是现成的:蒋纬国是蒋二公子,跟着他混,肯定是前程无限;其次,全国坦克基本上都在蒋纬国的部队里,不去他那里效力,哪有坦克开?其实邱清泉也想去蒋纬国部队里,但桂永清已经发来邀请,使得他盛情难却(桂永清和邱清泉是好友)。 把龙云峰等留德军官带回部队并安排合适职务后,傍晚时,蒋纬国“溜去了”南京城里,并且没带杨梅,因为他在南京“金屋藏娇”。在莫愁湖旁边,蒋纬国租了一栋别墅,安顿着蔡文娜和杨小婕(蒋纬国没买这栋别墅,虽然他有钱,但傻子才会在1937年的南京买房子)。 看到蒋纬国过来,蔡文娜立刻喜极而泣,像只迷途小鹿般一头扑在蒋纬国怀里。 “你们娘俩不能再住在南京了。”蒋纬国虽然因为怀里扑着一个美女而“心痒痒”,并且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但没忘记正事,“搬去重庆吧!我会在重庆给你们寻找一个新住处。” “重庆?”蔡文娜瞪大眼,显得很紧张。 蒋纬国先是感到奇怪,随后醒悟过来,蔡文娜前夫杨森就在川东,而川东又毗邻着重庆,蔡文娜非常惧怕杨森,因此不敢去重庆。“那就武汉吧!”蒋纬国改口,“反正南京不能住了。” 蔡文娜很温顺地点点头,然后低着头,低声呢喃道:“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面对着蔡文娜这个含义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请求,蒋纬国当然不会继续发扬“公忠体国、公而忘私、大公无私、天下为公”的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精神,当天晚上,他果断没回部队。 从五月中旬开始,蒋纬国过得堪称“醉生梦死”,他次日带着蔡文娜和杨小婕去了武汉,在武汉最著名的东湖风景区买了一栋别墅,安顿好这对母女俩,然后他也没急着赶回南京“操劳国事”,完全跟蔡文娜、杨小婕过起了一家三口式的幸福生活。 四月底,日军华北驻屯军在平津郊区举行大演习; 五月底,国民党中央考察团考察延安; 六月四日,国民政府要求日方拆除日军在天津设立的军用无线电台,遭拒绝; 六月上旬,蒋介石前往庐山与中共代表周恩来展开庐山谈判; 六月中旬,日军华北驻屯军开始进行以攻击卢沟桥、夺取宛平城为目标的军事演习; 六月下旬,日军华北驻屯军成立了临时作战科,该部门负责制定作战计划; 六月底,南京和延安之间的电台正式接通。 蒋纬国在六月份的“糜烂生活”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他在这个月里“两地跑”,有时候住南京,有时候住武汉,看似忙得日理万机,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忙,两个地方都有他的女人,他纯粹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蒋纬国已经发现了,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状态就越不对劲,体内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走路宛如踩在棉花上般轻飘飘的,大腿也经常不听使唤地颤颤巍巍地发着抖,脑子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中,心脏老是突然提速猛跳,精力奇好,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却照样活力四射,并且睡着了还能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激动中突然醒过来。周围人都很奇怪,特别是杨梅和蔡文娜,因为她们是“蒋纬国神经不正常的受害者”,蒋纬国晚上根本睡不着,在南京,他晚上“折腾”杨梅,在武汉,他“折腾”蔡文娜,并且折腾得没完没了,从天黑折腾到天亮,精神亢奋得像抽了鸦片或打了鸡血。某天凌晨,被蒋纬国“折腾”得连续好几晚都没睡到安稳觉的杨梅在一怒之下直接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这一脚把蒋纬国踢得顿时冷静了:“蒋纬国啊蒋纬国,你这是怎么了?抗战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前线部队,反而整天扎在女人堆里,真是没出息啊!”在对自己的荒唐行为进行深刻反省后,蒋纬国一边爬上床一边重新把自己的思绪放在了正路上。 蒋纬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实在太激动了。这个“激动”并不是高兴的意思,既有狂热的兴奋、期待、踌躇满志、蓄势待发也有莫名的紧张、焦虑、患得患失、踟蹰不定,就好像一个中了五百万元大奖的彩民正在走向兑奖中心,身处如梦如幻的迷蒙中。八年抗战,终于就要到来了,蒋纬国终于就要上战场了,他比后世高三学生看到高考日期即将到来时的那种特殊心情的程度还要严重一百倍。 过去的十多个月里,蒋纬国一直在竭尽全力、竭尽所能地为即将要迎来千年浩劫的祖国做出自己最大限度的贡献,从而希望能改善祖国在八年抗战里的艰苦处境,能让入侵中华的倭寇能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蒋纬国具体都做了什么呢? 首先,蒋纬国出访德国,成功地拆散了德日联盟,又空前地强化了中德合作互助关系(中德还没联盟),并且对德国进行了多方面的“指点迷津”,产生的重大意义和历史影响都难以估量,同时从德国身上结结实实地捞到了巨量的好处;接着,蒋纬国提前一步地对海外华侨进行联络和管理,开辟了金三角毒品基地,打通了多条重要的海外财源;然后,蒋纬国回国,整顿海军,整顿空军,组建了精锐的第918团和第128团这两支中国军队目前仅有的机械化部队,扩建了本土军工业,新建了多个兵工厂,开发了玉门油矿、攀枝花铁矿、六盘水煤矿,联系上了犹太人,获得了犹太人的支持,组建了中国军队的后备军和预备军部队,提前展开东部地区的大迁徙;…蒋纬国做出了非常非常多的、非常非常重要的贡献,可以说,能做的,他都做了。体系建立后,事情就走上了正轨,不需要蒋纬国再亲力亲为,所以蒋纬国在抗战爆发前的一个月内反而无所事事,就好像一个公司老总,艰苦创业时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干,等公司建成了、走上正轨了,这个老总只需要数钱就行,有事秘书干,没事干…一样的道理。 蒋纬国知道,抗战正式爆发后,第一把战火是在平津燃烧起来的,第二把战火才在上海燃烧起来;另一方面,历史上的平津地区丢得莫名其妙,蒋纬国很想改变这一点;不止如此,第918团已经去了北平,去了卢沟桥,去了宛平城,按道理,蒋纬国应该立刻去第918团里,但他却迟迟没有动身去北方。蒋纬国没有去北平前线,当然不是因为他沉迷在女人温柔乡里,忘了国家大事和抗日大业,而是因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特殊情愫。“日!真的要打了啊!这一天还真的来了!”蒋纬国想到这一点就感到一切都很不真实,他并非惧怕或退缩,而是就因为这种“近乡情更怯”,所以“不敢”去北平,所以心烦意乱,所以一头钻在女人堆里。 正文 第114节 倒计时(2) 1937年7月1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六天。凌晨两点,武汉,东湖。 此地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空气凉爽,来此地游玩者无不心旷神怡,更何况是住在这里。盛夏的武汉三镇早已是热浪滚滚、暑气逼人,而水域面积达到三十三平方公里的东湖则送出阵阵凉风,使得这里成为武汉三镇少有的避暑胜地,眼下,空调虽已发明,但比熊猫还稀少。蒋纬国决定把蔡文娜安顿在武汉后,本着“怜香惜玉”原则,特地在这里买了一栋湖畔别墅。 蒋纬国在二楼一间卧室里睡觉,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虽然在睡觉,但部分意识还清醒着,部分思维还在运转着。蒋纬国最近这大半个月来都处于一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他昼夜不分,晚上似睡非睡,白天似醒非醒,因为他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担忧给困扰着,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大的事,却想不出究竟在哪里,脑子混乱成一团麻、一团浆糊,思绪纷纷杂杂、稀里糊涂,只觉得有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感,他隐隐地意识到,自己如果忽略这件事,会造成极其严重的恶劣后果,但又根本理不清思绪。而在这个晚上,蒋纬国边睡边醒,思维中原本干扰他的纷繁和嘈杂都因为睡眠而沉淀了下去,使得他在无意中一直集中精力思考着的某条线索在黑暗中越来越凸显出来,模糊不清的思绪犹如发掘出土的文物被冲刷掉表面污泥般开始清晰起来。 “不好!我忽略了这件事!” 蒋纬国半睁半闭的眼睛因为脑子里一个犹如导火索燃烧到末端继而猛爆炸开的爆竹般的念头而猛地睁开,他大惊失色,“垂死病中惊坐起”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大汗淋漓,心脏剧烈狂跳。 原本偎依着蒋纬国并熟睡的蔡文娜被蒋纬国这个动作给惊醒:“纬国,怎么了?” 蒋纬国从床上跳起来,在地板上走来走去,陷入前所未有的专注思考中:“不好!不好!我忽略了这件事!糟糕!好危险!”他越想越冷汗涔涔,由于过度的全神贯注,所以他完全陷入自顾自的思索中,蔡文娜连续呼唤了他好几声,他都充耳不闻。 蔡文娜坐在床边,又紧张又担心地看着两眼又空洞又神采闪闪的蒋纬国。 蒋纬国脑子里原本淤塞着的思绪一下子开闸放水般一泻千里,并且彻底有了条理: 八年抗战,始于七七事变,那么,七七事变是怎么爆发的? 七七事变从根本上进行分析,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因为它是中日利益矛盾积累到了不可调和地步时最终导致的全面冲突的一个信号;但对事件本身进行分析,它的发生却是偶然的。为什么这么说?这是因为七七事变是这样发生的:1937年7月7日下午,日军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在中队长清水节郎大尉率领下,荷枪实弹地开往紧靠着卢沟桥的中国守军驻地的龙王庙和大瓦窑之间的空地,晚上19时30分,这个日军中队开始实弹演习,晚上22时40分,日军称演习地带附近传来枪声,一名叫志村菊次郎的士兵未归队,疑似“失踪”,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展开搜查,中国军队第29军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严词拒绝,日军随后一边部署战斗一边继续以强硬蛮横态度向中国方面提出搜查要求,此时,志村菊次郎已经归队,他是因为演习过程中肚子疼,暂时离队拉肚子,但日军故意隐瞒此事,继续无理地要求进入宛平城展开搜查。7月8日凌晨5时,日军突然发动攻击,炮轰宛平城,中国军队第37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冯治安中将命令开火反击,第219团团长吉星文上校和该团第3营营长金振中中校率部奋起反击日军,正式打响了八年抗战的第一枪。 问题关键来了——蒋纬国在这个时空里进行了一年与原先蒋纬国原先轨迹截然不同的所作所为,肯定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蝴蝶效应”,那么,谁能保证在1937年7月7日晚上,那个叫志村菊次郎的日军士兵会“再次”闹肚子并离队,继而引起七七事变?也许,因为“蝴蝶效应”,那个叫志村菊次郎的日军士兵在7月7日晚上不会闹肚子了,也许,那个叫清水节郎的日军大尉不会带他的第8中队前往宛平城附近展开演习了,也许…也许…变故一下子已经无法预测了。 问题重点来了——如果七七事变没有在1937年7月7日爆发,提前或延后了(今天是七月一日,延后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八年抗战还是原先那个套路吗?如果不是原先套路,蒋纬国还能在战争中“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吗? 蒋纬国非常清楚,自己拥有两大优势,一是自己老爹是蒋介石并且蒋介石绝对信任自己,二是自己拥有“超越历史的思想和目光”。第二个优势涉及到一个悖论,如果历史没被改变,蒋纬国就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如果历史改变,蒋纬国就不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改变历史是蒋纬国的目的,他要把历史改变得更有利于中国。但是,七七事变换了个套路,时间、地点,都变了,接下来的八年抗战就不好说了,蒋纬国还怎么“高瞻远瞩、抢占先机”?七七事变是七月七日在北平爆发的,也许因为蒋纬国“蝴蝶效应”的影响,变成了八八事变,是八月八日在上海爆发的,或者变成九九事变、十十事变什么的,事变地点更加是变幻不定。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中日战争之前,蒋介石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拖时间,时间拖下去,对中国更有利,如果,七七事变延后爆发,比如说延后了半年,这对中国肯定是好事,但是,对蒋纬国来说就不是好事了,因为历史发生改变了,并且幅度很不小,他就不能预测历史了。 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意识到这个巨大的漏洞后,顿时心神不宁、思绪如麻。 “要不…我自己在七月七日那天晚上主动挑起‘七七事变’!” 脑海里冷不丁冒出的这个念头让蒋纬国自己吓了一大跳。 天亮前的这几个小时里,蒋纬国毫无睡意,他一直在踱着步子,反复地思索着。天亮后,蒋纬国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去北平了。 “我走了。”急匆匆地洗漱后,蒋纬国给蔡文娜丢下一张五万元法币的支票,数额之大,把蔡文娜惊得目瞪口呆。蒋纬国不是脑子发神经,他是为万一而考虑,万一他死在北平前线,蔡文娜没有他依靠,肯定会非常困难,毕竟她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并且她还有一个势利眼的父亲,甚至那个杨森还会再打她的主意。“万一我出事,回不来,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蒋纬国看着蔡文娜,“对了,我要是出事,你也别再住在武汉了,搬去贵阳或昆明,也可以去江西省大余县找我哥蒋经国,另外…如果中日全面开战,打个十年八年,等战争胜利了…”蒋纬国顿了顿,语气严肃地道,“你要记得搬去台湾住。”蒋介石小儿子的女人留在红色中国,会有什么下场?蒋纬国可不敢想。 蔡文娜凭着女人的直觉,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蒋纬国这番话里的离别意味,她立刻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抱住蒋纬国:“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在武汉等你回来…” 蒋纬国笑了笑,跟蔡文娜吻别,然后离去,直接前往空军在武汉王家墩的一个军用机场。半小时后,蒋纬国坐上了一架飞往保定(此时河北省的省会)的容克运输机。 蒋纬国到保定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有杜聿明等几位高级军官知道,来机场接蒋纬国的是第918团副参谋长廖耀湘。隔了一个半月后又重逢,廖耀湘和蒋纬国都很高兴,但蒋纬国发现,廖耀湘的喜悦神色间涌动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凝重、焦虑、愤慨。“华北局势很严重吧?”坐上车后,蒋纬国开门见山。 廖耀湘点点头,素来斯文好脾气的他非常罕见地脸色紧绷,语气森然地道:“东瀛小丑,欺人太甚!真当我中华无人不成?” 蒋纬国虽然心知肚明,但也受到了情绪感染:“具体说说吧。” 驻防平津二市和河北省的国军是第29军,军长宋哲元,副军长佟麟阁,参谋长张樾亭,副参谋长张克侠,该军目前共下辖五个师:第37师(师长冯治安)、第38师(师长张自忠)、第132师(师长赵登禹)、第143师(师长刘汝明)、第9骑兵师(师长郑大章)。由于军长宋哲元是河北省的一方土皇帝,第29军也是河北省地方军部队,所以宋哲元把他这五个师都扩建得严重超标,以张自忠的第38师举例,该师下辖三个旅(每个旅下辖两个团)、两个独立旅(每个独立旅下辖两个独立团),另外还有一个师部特务团、一个师部骑兵营、一个师部手枪营、一个师部工兵营、一个师部炮兵营,很明显,该师编制规模都顶得上两个师了,所以宋哲元的五个师实际上等于十个师,第29军全军总兵力超过10万,毕竟平津和河北省在眼下是宋哲元的私人军阀地盘,可以给他、给他的部队提供足够养得活的粮饷物资和经费。 眼下的日本人正在无孔不入地渗透向华北,日军华北驻屯军与第29军的营地几乎是“犬牙交错”,双方控制区纠缠在一起,极容易擦枪走火,对此,日本人求之不得,一边大唱“中日亲善”来蒙蔽中国方面,一边暗地里磨刀霍霍,双方关系紧张得一触即发。其中,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宛平城,也就是第918团此时的驻扎地。在过去的几年里,日军华北驻屯军通过步步蚕食的手段,已经在实质上控制住了北平城的北、东、南三个方向——北平城的北面是关东军驻扎在热河省和察哈尔省东部的部队;北平城的西北面是听命于日本人的伪蒙军八个师、四万余兵力;北平城的东面是日本人在1935年底扶植的汉奸政权“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以及该伪政府统辖的1.7万余人的伪军(伪保安队);北平城的南面,日本人则通过在去年夏秋时炮制的两起“丰台事件”已经控制了北平城南面的丰台区;因此,北平城四面有三面被日军围困,位于北平城西面的宛平城、卢沟桥就成了掌握在中国方面手里的北平城唯一的对外通道,战略价值无需多言。如果日本人占领了宛平城和卢沟桥,就可以全面包围北平城,毋庸置疑,宛平城和卢沟桥已经是日本人下一个目标,并且各方面的迹象都已证明了这一点。 从西面进入北平城,先经过卢沟桥,再进入宛平城,卢沟桥是北平城进出咽喉,宛平城则相当于北平城的桥头堡。获知中央军部队愿意接替宛平城和卢沟桥的驻防事务,暂时代理第29军军长职务的佟麟阁可以说是“谢天谢地”,他不是怕事或怕死,而是怕麻烦,中央军顶在最敏感的地方,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增援还是撤退,第29军这支地方军都是游刃有余,因此在佟麟阁的求之不得中,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彭孟缉率领着第918团以及第10炮兵团的一万五千余官兵,接替原本驻扎在此的第29军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于半夜里进入了宛平城(为欺瞒日本人,隐藏实力),正式接管宛平城和卢沟桥的驻防事务。 【第918装甲团的战时编制是:第1和第2装甲营、第3和第4步兵营、第5炮兵营(该营辖六个炮兵连,包括三个榴弹炮连和三个高射炮连)、第6工兵营、第7辎重营、第8和第9和第10步兵营,以及团部直属警卫连、通讯连、卫生队、宪兵队、第1和第2狙击连、特种连、侦察连。】 正文 第115节 倒计时(3) 抵达北平城西面的宛平城后,蒋纬国先吃了一惊,随后又惊又喜。 “建镐!你终于记得过来报道啦!”“哈哈!你小子才从女人堆里爬出来啊!”杜聿明等军官们喜形于色地迎上来并且跟蒋纬国打趣开玩笑。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杜聿明等人知道蒋纬国虽然贵为蒋二公子,但他的性格其实是非常随意和气的,跟他开玩笑不会有任何后果。 蒋纬国嘻嘻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向杜聿明敬礼:“报告团座,第一装甲营营长蒋纬国前来报道!” 杜聿明直接一甩手,笑骂道:“少跟我来这套!装给谁看!来看看我们团的新家吧!” “也是以后我们团的阵地。”孙立人在旁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杜聿明点点头,收起嬉笑神色:“不错,以后就是我们的战斗岗位,也会是很多兄弟的葬身之所。” 看着眼前的宛平城,蒋纬国猛地感到胸中豪气上涌:“真不错!” 宛平城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城池或城镇,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瓮城,所谓“瓮城”就是中国古代为加强城市防御能力而在城门外单独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小城堡,后世电影《投名状》里,庞青云在苏州屠杀了四千已投降的太平军,那四千太平军被关和被杀的地方就是苏州城的瓮城,宛平城就是北平城的瓮城,该城始建于明末崇祯年间,建造目的是为了防备李自成农民军进犯北京。宛平城是一个规则的方形城堡,东西长640米多,南北宽320米多,总面积约20.8万平方米,城墙高约7米,“局制虽小,俨若雄关”,共有东西两座进出城门,东为“顺治门”,西为“永昌门”,永昌门正对着卢沟桥。 蒋纬国心神激荡地巡视着宛平城,杜聿明亲自给蒋纬国当导游:“宛平城内没有老百姓,原先是第219团的营地,我们来了后,肯定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所以我们新建了很多营房,我们的坦克、火炮、弹药、粮食、医药、物资都储备在宛平城里,部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就在宛平城内,一部分在宛平城四周,一部分在永定河对面的长辛店地区,卢沟桥本身以及两个桥头都有我们的驻兵。哦,我们挖掘了很多地下室,弹药和生活物资都储藏在地下室内,宛平城四周已经被我们修建了环绕全城的堑壕工事,河对岸的长辛店也有,都布置了重火力,防空洞和高射炮阵地也都即将准备就绪。我们的重炮和坦克都藏在宛平城里,不对外公开。” “准备了多少物资?”蒋纬国问道。 杜聿明如数家珍:“粮食和药品都够我们消耗两个月以上,弹药方面也准备得十分充足,光是子弹就有一千五百多万发呢!”蒋纬国是中国军工业的“大股东”,拥有弹药优先补给权。 “好!”蒋纬国听得很兴奋。宛平城虽是弹丸之地,但堪称铜墙铁壁,起码在开战初。 巡视完宛平城,蒋纬国按捺不住心头的万丈豪情,信步走向卢沟桥,站在桥上,凝视着脚下的滔滔永定河、不远处的古老北平城、桥身两侧护栏望柱上形态各异、鬼斧神工的石狮,他愈发地觉得眼前如梦如幻:“卢沟桥…我正站在卢沟桥上啊!这里就是八年抗战的起点…” 杜聿明等人都是战术好手,宛平城这座古老的城堡已经在他们的策划下被修建成了一座立体化的、现代化的军事要塞,首先,宛平城里面,官兵营房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十多处防空洞、大型地下室都已经完工,防空洞里平时住着部分官兵,战时可迅速转变成野战医院,部队的粮食、医药、弹药、饮水都小心而妥善地储存在地下室内,储量很巨大;一排排坦克、一门门重炮停放在内墙边下,蒙着厚帆布进行伪装,重炮都挂在牵引车上,随时可参战发炮;同时,宛平城里还有十二处高射炮阵地(清一色德制88毫米高射炮)和二十多处高射机枪阵地(清一色德制12.7毫米高射机枪);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隔二十米设立一处机枪火力点,每隔三十米设立一处迫击炮阵地,同时所有的制高点上都设立狙击手的埋伏点;其次,宛平城外面,一条首尾相连的大型堑壕环绕着宛平城,跟宛平城本身形成了一个“回”字形,这条堑壕被挖得深达两米半(如果爆发战斗,官兵们站在梯子或凳子上射击),呈现锯齿状(这样的堑壕会在侧方保护里面的军人,并能减缓炮弹落下来爆炸后的弹片杀伤力),并延展向地下,官兵们既可以在里面战斗,也可以在里面居住,这条堑壕通过多条纵向交通壕延伸展向顺治门和永昌门,还设计了多条排水道,可以把堑壕里的雨水排入附近的永定河;堑壕里火力更密集,每隔十五米设就立一处机枪火力点,每隔二十米就设立一处迫击炮阵地,另有战防炮部队机动待命,防止敌军坦克冲击;堑壕的后续地带以多条战壕为策应活动空间,并且,堑壕和宛平城之间已经预定好多处重炮阵地,另有多条用石子铺设的坦克通行专用道。 这道堑壕跟官兵们的武器一样也是德式的,因为上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就是以堑壕战为主要交战方式,在各国军队修建的堑壕里,德军的堑壕设计最专业、功能最完善。堑壕的胸墙和背墙都插上木桩、抹上水泥进行固定,防止下雨会导致堑壕两壁泥土稀烂继而坍塌掉,堑壕里还准备了很多蛇形铁丝网、地雷,一旦真的开战,这些铁丝网和地雷就会被派上实用,强化这道堑壕的防御性;堑壕内侧还有很多“藏兵洞”,用于防空、防敌军炮击和储备物资。 卢沟桥的东段桥头直通往宛平城的永昌门,因此东桥头的驻防事务跟宛平城本身是一体的,桥头设立了一片连环地堡群,工事都半地下化,防止日军炮击;卢沟桥的西段桥头通往永定河对岸的长辛店,因此跟长辛店连成一体,仍然还是堑壕和地堡群。此时,一队队荷枪实弹的第918团的官兵正在宛平城的城墙上、城内、城外、堑壕边缘地带、卢沟桥两端以及卢沟桥上进行着巡逻,枕戈待旦、蓄势待发。 “很好,非常好。”蒋纬国看得很满意。 杜聿明讲解道:“第29军下辖的五个师里,第37师在北平一带,第38师在天津一带,第132师在大名一带,第143师在张家口一带,第9骑兵师在通县一带,因此,如果宛平城这里出事,能迅速增援我们的就是第37师和第9骑兵师,第38师和第143师也能较快增援。” 蒋纬国听得出来,第29军的五个师里有四个在河北省北部和平津地区。“团座,你们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半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蒋纬国问道。 “麻烦?”杜聿明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肯定有啊,一茬接一茬的,都是那些不知死活的日本人。” 蒋纬国倒也不感到意外,宛平城这个地方敏感得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日本人“感到"gao chao"”,这里的中国驻军一夜之间换上了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日本人不来找麻烦反而不正常了。“他们怎么来找麻烦?”蒋纬国问道。 “派间谍或汉奸在我们附近晃悠来晃悠去。”杜聿明说道,“还想找借口进入宛平城刺探,时不时的,日军在几百米外的停火边界线处堂而皇之地列队经过,故意对我们做出挑衅动作,等等,弟兄们都气得咬牙切齿。妈的!这里究竟是中国还是日本?小日本也太他妈的嚣张了!”杜聿明说着,不由得也愤恨起来。 蒋纬国笑了笑:“他们会为此时的嚣张付出代价的,有他们哭的时候,不急。哦,对了,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怎么保密的?”开拔向宛平城的第918团的官兵人数高达一万两千人,拥有几百辆坦克和装甲车,若再加上运输车辆,各型军车超过一千辆,还有第10炮兵团这个机械化重炮团,该团官兵人数三千余,军车也有几百辆,并且,两团除了这么多的人员、装备外,还要携带大量的弹药、油料等物资。毋庸置疑,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无法做到保密。 杜聿明笑着回答道:“建镐,别以为你不在,我们就不会做事了。我们的对策就是化整为零、昼伏夜行,同时根据你营那个萧参谋长的要求,两团官兵十人一组,吃喝拉撒睡一起,互相监视,如果有人找借口单独离队,直接就以间谍或汉奸论处,部队每到一地都严格戒备,禁止任何非本部队人员靠近,也禁止任何本部队人员离开,如果有人靠近,不管是什么理由,抓了再说。风声,肯定会泄露的,而我们力所能及的就是把泄露出去的风声降到最低。建镐,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两个团是一口气并且是大摇大摆地都开进宛平城的吧?错了,我们前后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把部队零零碎碎地分成十几批开进城的,并且还换上第29军的军服。” 蒋纬国笑起来,确实,自己已经或多或少地有了诸葛亮的毛病,那就是“对别人不放心”,什么事情都要亲自主持或亲自过问,这虽然是负责任,但其实就像是强迫症,并且确实不好,一来让自己太操劳,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固然值得学习,却不值得效仿,太伤人,二是高估自己、低估别人,蒋纬国“很能干”,但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萧爻等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很多事情没必要蒋纬国亲力亲为,杜聿明他们照样可以完成得漂亮。 “在本国国土上调动本国军队,居然还要偷偷摸摸的,好像我们才是日本人。”蒋纬国一方面为自己先前的多虑而释然,一方面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随后又想起一件事必须立刻处理,“第37师的师长是冯治安将军?第38师的师长是张自忠将军?一个在北平一个在天津,还有第29军的副军长佟麟阁将军,我都要去拜访一下。” “什么时候?”杜聿明有些惊奇。 “就现在。”蒋纬国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当佟麟阁听到登门拜访的这个青年少校军官自报身份后,确实吃了一惊:“你是委员长的小儿子蒋纬国?”他不敢相信地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蒋纬国,觉得这很匪夷所思。 蒋纬国更正道:“是国民革命军陆军第918团第1营营长蒋纬国。”他向佟麟阁敬礼,“佟副座,您好!” 佟麟阁回过神来后笑着回礼:“二公子,你好!”回礼后,他向蒋纬国伸出右手。 蒋纬国在满怀敬意中地双手握住佟麟阁的右手。 “二公子,你怎么会来到平津呢?这里…”佟麟阁确实十分惊诧。 “这里局势紧张,随时会爆发冲突甚至是战争,是吧?”蒋纬国谦和而坦诚的笑道,“正因如此,我才来的呀!我所在的第918团,是国军第一个装甲团,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团当然要被派到最需要它的地方了,纬国既是该团第一营营长,跟随部队主力一起前来,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 佟麟阁愈发吃惊:“二公子不畏艰险、投身行伍、矢志报国,可敬可佩啊!” 蒋纬国非常谦虚地道:“纬国哪里比得上佟副座您呢!四年前,您是冯老将军组建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第一军军长,纵横察省、屡挫日寇、收复失地、名扬中外,论起抗日报国,佟副座您是纬国的老前辈,也是全国军人的榜样,纬国要多多向您学习,还望您多多教导啊!” 佟麟阁面露揶揄嘲讽之色:“说起抗日同盟军,当年曾让日伪心惊胆战,可惜啊,这支抗日劲旅最后没被日本人打垮,却被你父亲蒋委员长打垮了!”察哈尔抗日同盟军是冯玉祥在1933年于察哈尔省组建的抗日部队,该部队鼎盛时期拥有十二万之众,多次重创日伪军,曾收复整个察哈尔省,但最后被蒋介石强行命令解散。 蒋纬国连连点头:“佟副座,纬国人微言轻,不方便议论这些国家大事,但纬国只知道,我现在是一名中国军人,只要外寇染指我国国土,必当尽到军人天职,奋起反抗,以报国家。” 佟麟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麟阁就拭目以待了。” 蒋纬国对佟麟阁确实是满怀敬意的,因为对方是八年抗战中第一个为国捐躯的中国军队高级将领(第二个是赵登禹,第三个是郝梦龄),并且对方是一个高度爱国的、人格高洁的真正军人。冯玉祥组建察哈尔抗日同盟军时,佟麟阁立刻主动报名,同盟军失败后,佟麟阁悲愤交加,避居隐世,最后在宋哲元的再三邀请下重新出山,担任第29军副军长,上任后,他为整军经武而呕心沥血,并且他公开宣布“一旦中央下令抗日,麟阁若不身先士卒,君等可执刀前往天安门前,挖我双眼,割我两耳”,闻者无不热血沸腾,吸引了数以千计的爱国青年前来投奔参军。对于这么一位铁骨铮铮的爱国将军,蒋纬国自然是肃然起敬、倾慕至极。 蒋纬国来找佟麟阁,当然不是为了拉拢佟麟阁,而是进行一种“微妙的表态”,为以后奠定基础。另一方面,蒋纬国也知道佟麟阁并不相信自己,没办法,自己老爹蒋介石以前“整”过他,蒋纬国只能在接下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临走前,蒋纬国给佟麟阁放下一张面额一百万元的支票,佟麟阁在惊讶之余连连推却。“佟副座,您就别推却了,这又不是我给你的贿赂。”蒋纬国笑着道,“我是给您拿去改善将士们生活待遇的。” 佟麟阁顿时对蒋纬国好感大增:“二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拜会完佟麟阁后,蒋纬国去拜会了第37师师长冯治安。 对于冯治安,蒋纬国同样满怀敬意,因为历史上七七事变爆发后,就是他下令武力抵抗。日军特务机构曾对第29军高级将领做出分类,分为“亲日派”、“知日派”、“抗日派”三类,冯治安不但被划为“抗日派”,还单独加上了“顽固抗日派”的帽子(客观上讲,第29军的高级将领里大部分人都是抗日派)。很显然,冯治安跟佟麟阁一样,是一位坚定抗日的爱国将领,他参加过长城抗战,并且他为人宽仁敦厚、爱兵如子。蒋纬国自然要好好地跟冯治安打好关系,登门拜访后,不但说了很多看似客套实则推心置腹的报国誓言,还特地让杜聿明给冯治安的第37师送去五百支好枪和一百万发子弹,立刻大大地赢得了冯治安对他的好感。 拜会完冯治安,蒋纬国驱车从北平市前往天津市,拜会第38师师长张自忠。 毋庸置疑,蒋纬国对张自忠的敬意是要超过对佟麟阁和冯治安的,因为张自忠是抗战中第一个为国捐躯的集团军司令(第二个是李家钰将军)。当蒋纬国见到张自忠时,内心激动异常,心情近乎膜拜,张自忠身材魁梧挺拔,军姿沉稳如铁,两道剑眉乌黑浓密,国字面庞犹如刀刻斧凿般轮廓鲜明,一双虎目灼灼闪亮、宛若晨星,尽管此时是七月流火的酷暑盛夏,但张自忠仍然严严实实地把军服上的每颗纽扣都系上并扎紧武装带,举手投足间无不洋溢着浓烈的铁血军人的魄力以及一股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凛然正气。张自忠生于山东,从军于西北军,因此作风浩然、性格刚烈。毫不夸张地讲,张自忠是一位拥有民国特点的民国时期最标准、最正统、最古典的中国军人。“张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蒋纬国半白话文半文言文地跟张自忠打招呼,并且肃然立正敬礼。 张自忠笑了笑:“二公子不远千里从南京来到平津,辛苦了。” 蒋纬国正色道:“杀敌报国,谈何辛苦!” “哦?”张自忠剑眉一拧,因为蒋纬国此话有点突兀,毕竟中日战争还没正式开始。 “中日开战,不是早晚的事吗?”蒋纬国看出了张自忠的想法,坦然地道,“平津地区是最容易燃烧起第一把战火的,所以我父亲才把我派过来,并且这也是我的本意。” 张自忠再次笑了笑:“看来,委员长和中央确实准备抗日了。”言语间颇为意味深长。 “当然,当然。”蒋纬国连连点头,“届时战事一起,纬国真心希望能与张将军并肩作战,同仇敌忾、共御外辱。” 张自忠神色凛然:“自忠既为中国军人,守土抗战本是职责所在,这是必然的。说起来,能与二公子并肩作战,倒是我张某人的荣幸。” 蒋纬国真诚地道:“张将军,纬国今日冒昧拜访,希望以后能多多得到您的指导,另外,纬国也有一点心意要送给贵部第三十八师的将士们。”他已经让杜聿明给张自忠的第38师运来了一千支好枪和两百万发子弹,另外还有二十门迫击炮、战防炮以及相配应的数百发炮弹。 “这…”张自忠看完蒋纬国递上来的武器弹药清单,倒反而愣住了。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蒋纬国的部队是中央军嫡系里的嫡系,张自忠的部队是西北军余脉,就是地方杂牌军,眼下,蒋纬国给张自忠送武器弹药,堪称是破天荒。 “张将军,您的部队是中国军队,纬国的部队也是中国军队,都为抵御外辱、保家卫国,既然如此,又何分彼此呢?这些武器弹药,放在我那里是用来杀鬼子,放在您这里也是一样。纬国一片赤诚真心,还请您万万不要推辞。”蒋纬国说得非常诚恳。 张自忠顿时大为感动:“好,二公子所言甚是,自忠就敬谢不敏,愧领你的这些武器了。”他是个实心眼的人,知道武器装备是多多益善的,加上蒋纬国诚意拳拳,自然不会多加拒绝。 跟张自忠告别并离开后,蒋纬国心情很好,他知道,无论是佟麟阁还是冯治安、张自忠,都是真正的抗日军人,只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到时候真的出事,第918团是不会孤军奋战的。蒋纬国此举,并不是出于什么私人小算盘,而是为了进一步地凝聚平津前线不同部队的军心。拜会完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三人后,蒋纬国又派人给第132师师长赵登禹、第143师师长刘汝明、第9骑兵师师长郑大章每人送去二十万元“见面礼”,另外他还特地给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团长吉星文、该团第3营营长金振中分别送去了两万元、五千元的“见面礼”。蒋纬国并不是在收买人心,他一是表达自己的敬意,因为这些人在原先历史上的七七事变中都是奋勇抗战的,二是为了跟他们打好关系,为以后双方联合抗战奠定下一定的“友谊基础”。实际上,此时位置最靠近第918团的部队就是吉星文的第219团。一旦开战,两团并肩作战。 办完这些事情后,已经夜幕降临,蒋纬国回到宛平城,前往杜聿明等人在宛平城里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第一营营部兼住所:一个地下室。 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后,蒋纬国倒在行军床上,发呆,思考。 蒋纬国思考的仍然是一个大问题:假如七七事变没“按时发生”?怎么办?自己要不要主动出手,在七月七日这天挑起战端? 难,难,真难。蒋纬国左思右想,始终没有一个主意。 正文 第116节 倒计时(4) 1937年7月2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五天。早晨六点,北平市宛平城。 蒋纬国整夜没睡,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所以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打盹小憩,但刚闭眼,他就被外面的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纬哥!”孙涛急匆匆地跑过来,“弟兄们抓到几个奸细。” “奸细?”蒋纬国吃了一惊,立刻睡意全无,然后跟着孙涛一起跑出去。 蒋纬国是部队里最懒散自由的人,作为军人,他却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其余官兵跟他肯定不一样,每天早上要严格地按时起床、军训操练等,所以此时的宛平城已经是熙熙攘攘,巡逻警戒的官兵在各自岗位上警惕地巡视四周,操练的官兵们在宛平城周围一带空地上列队跑步,脚步声和口号声一起整齐有力地轰鸣,除此之外,还有大批老百姓也在附近,不全是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来做生意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总计一万五千余官兵,这么多人,每天吃喝拉撒睡都是大事,上万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和生活用品是非常巨大的,并且部队按照蒋纬国的授意,还在北平一带不停地收购粮食和生活用品,因此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大大地带动了宛平城周围地区的“经济繁荣”。因为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已经来一个半月,当地老百姓已经熟悉了,所以附近的当地老百姓每天早上都有大批人来到宛平城附近摆小摊向宛平城驻扎部队出售瓜果蔬菜、大米白面、家禽家畜、布匹衣物、鱼虾水产、粮油、熟食、土特产、副食品等货物。对此,杜聿明等军官肯定不会组建城管部队去轰赶,而是把宛平城南面的一大片空地(后世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雕塑园)划定为专用商贸区,允许过来做生意的老百姓到这片商贸区内摆摊。眼下,这片贸易区已经发展得堪比后世的大型农贸市场,保守估计,不下五百个摊位、一千五百个老百姓在这里跟部队做生意,人气旺盛、热闹非凡。除此之外,在永定河对岸的长辛店一带,最近一个多月里犹如雨后春笋般新开了十几家青楼、茶馆、戏院、饭店,最大的客源自然是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官兵。这其实也并不奇怪,部队的物资采购由部队的军需后勤部门统一管理,但同时不限制官兵们私人消费,获得休假的官兵们就可以暂离军营,自由地玩乐放松,允许购物、吃饭、喝茶、喝酒、看戏、逛窑子,但严禁赌博和吸毒(主要是抽鸦片)。托蒋纬国的福,第918团的官兵们个个都很手头阔绰。 毋庸置疑,在眼下这个局势里,摆摊卖东西的老百姓里肯定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蒋纬国跟孙涛赶到宛平城东城门顺治门,看到一小群士兵正押着三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男子进入宛平城,三个人里,第一个看上去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第二个看上去是个三四十岁的小商人,神色紧张、强装镇定,第三个看上去是个二三十岁的小年轻,戴着眼镜、穿着西装,大呼小叫、不停喊冤。指挥士兵押解着这三个“奸细”的军官是第3步兵营第1连连长梁昌盛,这个曾在美军里服役过的华侨归国后在部队里表现出色,已经扛上了中尉军衔。 “梁连长,怎么回事?”蒋纬国感到很好奇。 梁昌盛向蒋纬国敬个礼:“今天上午是我连负责商贸区的治安巡逻,一个小时内逮到了这三个可疑分子。”他指点着道,“第一个是个卖鸡蛋的,但他在卖鸡蛋时却鬼鬼祟祟地通过顺治门不停地窥探宛平城里的情况,第二个是个卖香烟的,但在卖香烟时却跟买香烟的士兵东打听西套话,问我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装备,有多少坦克大炮什么的,第三个在附近用照相机偷拍我们部队的晨操军训和堑壕工事。” “是吗?”蒋纬国愈发感到新奇,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看了看这三个“奸细”。第一个庄稼汉已经魂不附体,都说不出话,第二个小商人则连连道:“老总,误会!误会啊!我只是好奇,随便多嘴问了几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是好人,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第三个小年轻则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搞错了!快放开我!我是《大公报》的记者!松手!” 蒋纬国看了看第三个小年轻:“你的记者证呢?” 小年轻恼火地嚷道:“就在我衣服左边口袋里!” 梁昌盛伸手去掏,掏出一张记者证,然后看向蒋纬国。蒋纬国挥挥手:“打个电话给《大公报》北平分报社,核实一下,确有其人的话就放了吧,不过,把他照相机里的胶卷曝光掉。”他看着小年轻,“记住,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拍的,你把国军的军事设施拍下来然后登上报纸,等于帮日本人的忙。” 小年轻虽然还不大服气,但也表示服从。 派两个士兵带着那个小年轻去《大公报》北平分报社后,蒋纬国看了看剩下的两个可疑分子,思考着对策。“没什么好犹豫的。”萧爻走过来,神色冷淡,“既然是可疑分子,那就宁枉勿纵。”他漫不经心地对梁昌盛吩咐道,“装进麻袋带到野外,挖个坑,埋了,做干净点。” 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 两个可疑分子顿时一起神色大变,庄稼汉扑通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涕泪交下:“老总!老总!我交代!我一时糊涂,收了五块大洋,是那个人叫我偷看你们的…” “什么人?”梁昌盛厉声问道。 事情也不复杂。这个庄稼汉是货真价实的北平郊区的农民,今天早上有人给他五块大洋,让他借卖东西的机会,偷看宛平城里的情况,并且承诺看到有价值的东西后会再给十块大洋,他忍不住诱惑,拿了那五块大洋,但他毕竟做贼心虚,所以刚靠近顺治门就神色紧张露陷了。 “那个人现在哪里?”梁昌盛急忙问道。 “没用了。”萧爻说道,“那个人肯定在百八十米外盯着此人,看到此人被你们抓进城里,还不走,等着你们抓?” “是日本人吗?”蒋纬国忍不住问这个恐惧后悔得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庄稼汉。 “不…不知道…他说的是中国话…”庄稼汉哆哆嗦嗦地回答着,然后哀声求饶,“老总饶命啊,我家里还有五口人呢…” 蒋纬国望向萧爻,征询他的意见,萧爻挥挥手:“关三天,给他长个记性。”他知道这个庄稼汉只是受人利诱和利用,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并且操控他的人是哪方势力也说不清,因此没必要杀掉他,另外,把此人关三天既是惩治此人也是保护此人,现在就放掉他,难保会给他以及他的家人带来麻烦。当梁昌盛派两个士兵把庄稼汉带走时,萧爻眯着眼看着最后剩下的小商人,语气平淡但坚定:“他是没错了。” “什么没错?”蒋纬国好奇地问道。 萧爻轻蔑而厌恶地道:“汉奸。”他望向梁昌盛和孙涛,“拖下去拷问吧!” 小商人顿时脸色发白,随即被梁昌盛和孙涛拖向一个专门的审讯室。蒋纬国看着小商人,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中国人,真的非常的平凡,眼睛平凡、鼻子平凡、嘴巴平凡、耳朵平凡、身材平凡、衣着平凡,平凡得近乎平庸,满脸市井之徒般的市侩气息,他的身体在发抖,五官在发颤,眼睛里已经射出惊恐和绝望的目光,嘴里在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哀求,也许是在辩解。蒋纬国知道,这个小商人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是华夏儿女,血管里流淌着中华血脉,甚至,他的血统比蒋纬国更纯正,蒋纬国身体里一半是中国血,一半是日本血,把蒋纬国生下来的是一个日本女人,但是,这个小商人却投靠了日本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先、民族、国家,充当异国人、异族人的走狗。蒋纬国觉得很奇妙,这个中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抓到可疑分子了?”杜聿明走过来,神色似乎见怪不怪。 “这是常事?”蒋纬国问道。 杜聿明笑了笑:“家常便饭,从我们团第一天过来就有了,累计都抓几十个了。”他说着,面露愤慨和悲叹,“国人不自强,也不自爱!多少中国人给日本人充当间谍奸细,认贼作父,刺探我们的情报,抓到的可疑分子都是中国人。” “汉奸?”蒋纬国又满心厌恶又思绪沉重,比起日本间谍,他更加憎恨汉奸,日本间谍毕竟是日本人,为本国服务无可厚非,汉奸身为中国人却给日本人做走狗,人格上令人不齿。 杜聿明点点头。 “你们是怎么处理那些汉奸的?”蒋纬国有些疑惑。 杜聿明无奈地道:“只能关起来。建镐你是知道的,虽说我们中国跟日本已是敌对关系,但毕竟还没有互相开战,很多东西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包括‘汉奸’。汉奸是投敌的中国人,可日本现在还不是我们的正式敌人。” 蒋纬国有点烦闷:“快了!” 蒋纬国在后世曾看过关于抗战期间的“汉奸”和“伪军”的资料,有一种说法是“国军在抗战期间的投敌数量超过杀敌数量”,虽然这很难堪,但却是残酷的事实。八年抗战期间,仆从于日军的伪军达到60万(关外15万,关内45万),这60万伪军是有编制的真正军队,如果再加上一些类似于军队的附属部队,满打满算约90万(关外30万,关内60万),这是一个严谨的统计数字,有说法声称抗战期间的伪军高达上百万甚至几百万,那是不切实际的。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某个村子被日军控制了,日军要求该村派出十名青年,一人一根木棍,负责本村的治安巡逻,这十个青年能算伪军吗?当然不算。伪军,起码是军队。那些很大的统计数字是把日军在占领区内建立的“自卫团”也算进去了,但自卫团根本不是军队,并且绝对没有上战场打自己的同胞。比如,日军在山西省太原市建立的自卫团,人数约1.1万人,武器是200多支长矛,这样的组织,能叫做“军队”吗?能算得上“伪军”吗?真正的伪军,是接受过训练、拥有武器、开赴战场跟同胞作战的军队。说白了,面对异国侵略者,本国人的态度可以分为三种:反抗、不反抗、合作,严格意义上讲,“合作者”是汉奸和伪军,“不反抗者”则不能说是汉奸和伪军。声称“抗战期间中国有几百万汉奸和伪军”的人其实都是把“不反抗者”也算进“合作者”里面去了,这种人要么是概念不清、做事糊涂,要么就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从而抹黑国民政府,贬低国军抗战的功绩,甚至否定中华民族的气节。 “只要中国军队在接下来的抗战中不会再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屡战屡败、一败涂地,国人的国家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都会受到鼓舞,中国人就会真正地以自己是中国人而自豪,汉奸和伪军也不会那么容易、那么多地出现了。”蒋纬国暗暗地想着,同时心头烦躁不安,“可是…七七事变到底有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1937年7月3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四天。 蒋纬国今天是在一种心不在焉的情绪中度过的。上午时,北平市市长秦德纯、第29军副军长佟麟阁、参谋长张樾亭、副参谋长张克侠、第37师师长冯治安、第37师第109旅旅长何基沣、第110旅旅长王治邦、第38师师长张自忠、副师长李文田、第38师第112旅旅长黄维纲、第132师师长赵登禹、第143师师长刘汝明等二十多名第29军的高级将领过来,希望能参观蒋纬国的部队。毋庸置疑,他们是事先商议好的,毕竟他们昨天才知道这支部队其实属于蒋二公子蒋纬国,加上蒋纬国出手阔绰大送钞票,所以他们都对这支部队大感兴趣。 “欢迎!欢迎!”蒋纬国和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军官们很礼貌地接待了秦德纯、佟麟阁等人,先带他们在宛平城外转了一圈,参观了部队的堑壕、地堡等城外工事,然后带他们进宛平城内,参观部队的重武器。不过,入城之前,蒋纬国提出了一个要求:“秦市长、佟副座、张参座、诸位长官,你们必须要独自进城,不允许带副官、卫兵等随从人员。” “哦?”秦德纯等人都很好奇。 “你这是什么意思?”佟麟阁身后一名少校副官颇为不满。 “人多的话,就不利于保密了。”蒋纬国很认真,“况且,我只是要求各位长官不带随从,又不是缴械,难道我们还会做出不利于各位长官的事情?” 张自忠笑起来,然后望向其他人:“入乡随俗嘛!我们就客随主便吧!” 秦德纯、佟麟阁等人也都笑起来:“好!” 进入宛平城内“有幸”参观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重武器的第29军人员基本上都是将军,秦德纯、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赵登禹、刘汝明这六人是中将,张樾亭、何基沣、王治邦、李文田、黄维纲五人是少将,只有张克侠等三人是上校。在这堆将军上校的期待中,蒋纬国吩咐官兵们掀开遮盖在坦克和重炮上的帆布,顿时看得秦德纯等人都惊叹不已,众人表情就像后世乡下老汉到大都市观看豪车展览会,一辆辆杀气腾腾的进口坦克,一门门威风凛凛的进口重炮,森然雄伟、气势恢宏。秦德纯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亲儿子就是亲儿子!不然老蒋也不会把这么强大的一支部队交给这个蒋二公子了!”同时也有人这样想,“老蒋把这么多坦克大炮放进他儿子的部队里,与其说是北上抗日,还不如说是给他儿子当卫队的…” “委员长确实是要正式抗战了呀!”张自忠感慨道。 秦德纯等人再次互相交换着眼神:“不错!老蒋既然把他的小儿子和中央军里最精锐的部队派到这里来,看来,他确实是打算跟日本人摊牌了!”“好了!憋了这么久的恶气,总算可以发泄了!”“难道真的就要打了?莫非老蒋知道什么情报了?” 尽管心思各不同,但秦德纯等人都共同明白了一件事:蒋纬国这支部队的装备先进程度已经达到世界级水平,不难估计,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顿时,秦德纯等人都对蒋纬国信心大增,对本来让他们忧心忡忡的平津局势也同时吃了一颗定心丸。杜聿明等人在旁边向秦德纯等人介绍着这些坦克重炮的优越性能,听得秦德纯等人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但愿你们到时候不要再像原先历史上那样摇摆不定了。”蒋纬国在心里暗想道。 1937年7月4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三天。 蒋纬国今天是在一种神情恍惚的情绪中度过的。 1937年7月5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两天。 蒋纬国今天是在一种心惊肉跳的情绪中度过的。 1937年7月6日,距离七七事变还有一天。 蒋纬国今天是在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中度过的。 正文 第117节 倒计时(5) 这天上午和下午各出了一件事。上午时,宛平城外来了一队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子,请愿加入部队当军医院护士,人数二三十个。这些女子都很年轻,有的二十出头,有的不满二十,满脸都是这个时代的爱国青年特有慷慨激昂表情,并且一个个长得也是如花似玉、莺莺燕燕。蒋纬国本打算留下来的,毕竟部队里女人太少了(就杨梅这个“团花”,并且已经名花有主),来些女护士也能点缀色彩,但萧爻表示反对:“鬼知道里面有没有日本间谍。”他出去对那些想成为民国花木兰的女子们宣布道:“等打仗再来。”然后吩咐团部宪兵队把这些女人都赶走。 这些爱国女青年被赶走后,又有一支“北平市各界劳军代表队”来到宛平城,送来大批劳军慰问品,为首那个矮矮胖胖的组织者希望把东西送进城内,被杜聿明婉言谢绝了,随后组织者又提议在宛平城内为驻军进行歌舞义演,声称带来了一支歌舞表演团,都是花枝招展的女子,还是被婉言谢绝了。“你们也太冷漠了!简直伤了北平市父老乡亲的心嘛!”组织者显得很不高兴。 杜聿明很诚恳但又很坚定地道:“抱歉,请你们理解和配合。” 代表队里有人试图到城门口看看城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毕竟这支部队在进驻宛平城后把宛平城搞得“非常神秘”,外人完全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城门口处已经堆起沙包工事,前面拉着蛇腹形铁丝网,工事后面伸出几挺机枪的枪口,甚至还有迫击炮。城门两边各站着一个班的士兵,另有两个排的士兵进行巡逻,头戴德式钢盔,身穿德式军服,手持德式步枪,打着绑腿,穿着胶底厚帆布军鞋,军姿如铁,钢盔下黝黑的脸上杀气腾腾,一双双鹰一样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进入的人员。城外的人随即注意到,能进入宛平城的人都是身穿军装的军人,没一个老百姓,这支部队根本就不雇佣一个老百姓帮忙干杂活,哪怕打扫茅坑也是这支部队的士兵自己干,使得宛平城内百分之百是军人,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不仅如此,能进出宛平城的人除了必须是该部队的军人成员外,还要手持通行证,甚至,出去的人都是十个人一起的(并且这十个人是来自不同部队,比如三个步兵、三个炮兵、两个工兵、两个辎重兵混合在一起,互相根本不认识,出去后互相监视,防止有人单独离队,这是萧爻制定的规定)。 看到有人靠近城门口,执勤军官面无表情地道:“没有通行证的人,不许超过黄线。” 代表队成员们看了看黄线,这道黄线距城门口足足有三十米远。 “你们好大的派头!”代表队里有一个看上去是官员的人十分恼火地道,“宋军座在北平的时候多次请我到他府上吃饭,连宋军座都要让我两分,你们算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城门口的执勤军官懒得跟这个官员废话,只是干脆地说道:“没有通行证但超过黄线者,一律格杀勿论!”他话音刚落,城门口的士兵们齐刷刷地子弹上膛,发出咔嚓的枪栓清脆声。 那个官员和所有试图看宛平城内情况的人都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后退。 “不送!”杜聿明对这支“北平市各界劳军代表队”甩甩手。 下午时,第4步兵营有一个少尉军官被团部宪兵队逮捕。 “怎么回事?”接到报告的蒋纬国立刻赶去。 好几个军官聚在现场,包括杜聿明、孙立人、第4步兵营营长高吉人中校、第2装甲营营长胡献群中校。那个少尉被反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高吉人神色惭愧,同时气恼不已,胡献群则惊怒愤恨交加:“建镐,事情是这样的。我营几个兄弟发现这家伙(跪着的这个少尉)连续好几天在人少时候出现在我营的坦克集结处,数我营的坦克,这一次,居然还拿着照相机进行偷拍。”他扬起一个已经摔坏的照相机,“结果被逮了个正着!经过审讯,这小子居然已经被日本人收买了!” “收买?”蒋纬国暗暗地吃惊不已,他不愤怒,只是吃惊,也感到了焦虑。日本人想要刺探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虚实,这是必然的事,同时,日本人的手段在一步一步升级,先是收买老百姓,然后派遣汉奸间谍,现在则收买蒋纬国部队里的人,并且这只是被发现的。蒋纬国继续深入地想一想,越想越心惊,一个被发现的背后,可能是十个还没被发现,并且,蒋纬国很愠怒,自己的部下怎么会还没有上战场就已经被敌人收买?另一方面,部队来这里只有一个半月并且始终注意严格保密的,结果还出现这种事,要是再过几个月、半年、一年,估计无孔不入的日本人早就把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搞得了如指掌了。 经过严格审讯(就是严刑拷打),这个少尉被团部宪兵队的宪兵们揍得不成人样,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得一干二净。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进驻宛平城后,永定河对岸的长辛店地区新开了十几家青楼、茶馆、戏院、饭店,蒋纬国默许官兵们可以逛窑子,所以这个少尉在半个月前某次放假时去了一家新开的烟花场所,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过程俗套得蒋纬国都感到无聊,为了讨好那个风尘女子,这个少尉打肿脸充胖子,装阔装壕、大手大脚,把参军以来的薪饷积蓄花得干干净净,最后没钱了,那娘们就翻脸不认人(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绿茶婊”这个词),这个少尉急火攻心,为了钱完全是饥不择食、不择手段,经过“高人指点”,开始搜集部队的情报资料,换取那个“高人”的大洋报酬。 “派人去抓了吗?”蒋纬国听完后问高吉人。 高吉人急忙道:“早就派人去搜捕了,但已经跑了,只留下店里的老鸨、大茶壶(龟公)、"ji nv",跑掉的是店老板和管账的,这两人肯定有问题,但其他人不知情,那个娘们也抓到了,根据她的交代,是店老板授意她这么干的。” “店老板和管账的应该是日本人,或是听命于日本人的汉奸。”胡献群愤愤不已,“这些小日本,真是无孔不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跪着的少尉,“怎么处理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无论是根据国法、军规还是我们团的纪律,都是处决。”孙立人语气冷淡地道,“我们装甲部队十大纪律第三条,严禁叛变投敌。” 杜聿明也点头:“必须处决。” 团长和副团长先后发话表态,那个少尉霎那间面如死灰,不停地磕头哀求,不停地说“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杜聿明和孙立人望向蒋纬国,毕竟蒋纬国是这支部队的真正主人。 蒋纬国略有点于心不忍,但更感到憎恶恼恨。如果是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爹死娘改嫁、老婆卧病在床、几个孩子需要照顾,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没办法了,昧着良心弄点钱养家,蒋纬国还能理解和容忍,但实际上他给部队发放的薪饷是非常丰厚的,这个少尉居然还叛变,给日本人做事,成为人人所不齿的汉奸,那就不是什么客观原因了,就不值得原谅了。迎着杜聿明和孙立人的征询目光,蒋纬国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他做顿好吃的。”他然后看向那个少尉,“部队会告诉你家里人,你是因为意外死的,这样,起码让你家里人不会因你而蒙羞。安心地去吧!” 那个少尉彻底瘫软在地,然后被团部宪兵队的宪兵拖走。 半小时后,那个少尉被枪决在卢沟桥的桥头空地上,成为第918团成立后第一个因违反军规纪律而被处决的军人。蒋纬国随后命人火化掉那个少尉的尸体,骨灰盒和三百元抚恤金一起邮寄到那个少尉的老家。 因为这件事,蒋纬国心情闷闷不乐,同时愈发地惶恐不安,因为今天已经是7月6日了。 当天夜里,蒋纬国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发呆,脑子里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天亮。 蒋纬国在后世网上看过一个笑话——武林高手究竟是怎么感觉到杀气的?答案是:通过背景音乐的变化来感觉。如果背景音乐突然间变得阴森恐怖,不用说了,肯定有危机在逼近。 站在顺治门城楼上,蒋纬国呆呆地看着1937年7月7日的北平,白云朵朵、凉风习习、阳光灿烂、云淡风轻,天气好得让蒋纬国觉得简直不真实,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今天的天气应该是乌云滚滚、阴风阵阵、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同时伴随着一种雄浑而沉重的背景音乐,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就要到来了…但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首先,肯定没有背景音乐,只有熙熙攘攘的人声喧嚣,官兵们在有条不紊地早操,口号声脚步声一起震天响,宛平城南面的商贸区里,起早贪黑赶来的商贩们已经开始摆摊做生意,再望向不远处北平城,仍然是像往常那样,八街九陌,车水马龙;九衢三市,川流不息;处处都是北平人展开新的一天,四合院胡同间,提笼架鸟、喝茶听戏、赶驴驭马、挑担吆喝、庙会杂耍…看得蒋纬国两眼发直。“这就是七七事变当天的北平?”蒋纬国苦笑,“完了!这件事真受到我的干扰了!” 无力地坐在古老的城楼上,蒋纬国脑子里的思绪犹如沸腾的岩浆般在翻涌着: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手、挑起战争?前者有利于国家,可以让国府、国军准备得更充分,但是,我就失去“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能力了;后者有利于我,可以让我在战争前期能“高瞻远瞩、洞察先机”,但却刻意地让国府、国军不能获得更多的宝贵时间。我到底该怎么办? 点起一根香烟,蒋纬国目光迷茫地看着这个风平浪静的世界。 城墙上,蒋纬国的影子一开始很长,然后慢慢地变短,同时他身边已经丢了一地的烟蒂。 “纬哥,你最近怎么…”孙涛等人站在蒋纬国身边,又大惑不解又担忧无比。杨梅看着蒋纬国,也十分诧异,不知道蒋纬国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 蒋纬国哪里说得出他心里的无限苦恼,他想竭力地改变历史,但又不敢轻易地改变历史,眼下的他正站在一个时空三岔路口,他完全不知所措。“日本人究竟会不会在今天发动七七事变呢?”蒋纬国茫然地思考着这个他已经思考了一百遍并且每思考一次就会给他增加一分茫然和惶恐的问题,“到底会不会?会不会…” 当蒋纬国满脑子混沌迷离时,耳边犹如惊雷般响起孙涛的惊声呼喊: “日本人!” 这三个字对于此时的蒋纬国而言,不亚于触动某个电流开关,或者说像用针刺了他一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蒋纬国原本神智恍恍惚惚,但在听到“日本人”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他犹如被一盆冰水迎头泼下。“什么日本人?日本人什么?日本人在哪儿?哪儿来的日本人?日本人怎么了?”蒋纬国浑身哆嗦、声音颤抖地四处环视着,说话也近乎语无伦次。 比起日本人,蒋纬国的这副神经质般的怪异样子更让孙涛等人感到吃惊。 “营座!”副营长赵志华等几名第一营的军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日军来了!”赵志华指着宛平城东北方向。 蒋纬国脑子发热地举目望去,他看到地平线处出现了一面刺眼的太阳旗。 太阳旗下,一支人数约六百多的日军正在军容整齐地踏步而来,远远地传来了一阵近乎飞扬跋扈的军歌。蒋纬国望向身边的刘峰岭,刘峰岭精通日语,他低声说道:“是日本陆军军歌《拔刀队进行曲》。”他一边听一边给众人翻译,“…皇国风气护身宝,武士自古尊如魂;可叹自打维新后,日渐凋零武士刀;重振雄风再出世,今日何分敌与我;争先甘做刀下鬼,若是大和男儿魂;今日不死待何时,勿落人后留骂名;直到敌灭亡,并肩共前进;寒光齐出鞘,决死冲向前。…” 蒋纬国感受得到这首军歌里蕴含着的那股日本人特有的狂妄和嚣张,并且他也正在亲耳听着日本军人用极度慷慨激昂的腔调唱着这首歌词、旋律本就不可一世的军歌。蒋纬国知道,日本人很狂,非常非常的狂,一是他们的民族特性本就如此,二是他们现在确实有狂的资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近几十年的历史完全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以弱胜强,击败清国,霸占了琉球,夺取了朝鲜,吞并了台湾,再以弱胜强,击败沙俄,开创近代史上东方黄种人第一次打败西方白种人的战例先河,奠定了日本成为东亚霸主的基础,在六年前又近乎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中国东北地区,并且拥有世界第三强大的海军。中国畏惧日本,美英法苏忌惮日本,这些辉煌成就,不得不让日本人为自己国家的强盛和自己民族的优秀而深深迷醉其中,绝大部分日本人都坚信不疑——日本天下无敌。一个天下无敌的国家,自然有资本横行无忌。 “建镐!”杜聿明也急匆匆地跑上城墙,举起望远镜,神色九分凝重一分紧张,“日本人又到我们这里来作客了。” “他们来干什么?”蒋纬国强忍住心头的极度激动,暗想道,难道七七事变开始了? 杜聿明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来挑衅嘛!不过,他们是在打擦边球。你看,这支日军开赴的地区是我们宛平城北部的大瓦窑和龙王庙之间,那里并不是我们部队、不是国军的驻防区。换句话说,日本人相当于在国界线那一边。” “什么国界线?”蒋纬国怒了,“这里是中国!那些日本人脚下踩的不是中国国土?” 杜聿明苦笑一声:“话虽如此,但是…国府这几年来在华北一直隐忍退让,签署了很多妥协协定,使得很多地方主权虽然属于我们,但驻军权却属于日本人,比如大瓦窑和龙王庙,就是这么一回事。那地方是中国国土,但中国军队无权驻扎,日本军队有权驻扎。” “什么狗屁逻辑!”蒋纬国愈发恼怒,“主权是什么?驻军权难道不是主权的一部分?‘主权归我们,驻军权归日本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杜聿明苦笑着叹口气:“没办法啊!好几次,日军就在军事分界线那边明火执仗、气焰嚣张地举枪做出瞄准我方官兵的动作,我们也只能忍。” 蒋纬国听得愈发忍不住:“忍他二大爷!日本人对我们举枪瞄准,我们居然不能还手?” 杜聿明无奈地道:“第一,他们在军事分界线那边,想做什么都可以,第二,他们毕竟没把子弹射过来。” 蒋纬国怒道:“意思是,我们必须先挨一枪,先死人,然后才能还手?” 杜聿明苦笑:“嗯,就是这样。” “呯呯呯!”“哒哒哒…”一阵密集的步机枪声从大瓦窑和龙王庙那里猛然间突兀地传来,惊得蒋纬国等人都心头一震,蒋纬国第一个反应是摸手枪。“别慌!”杜聿明拦住蒋纬国,“他们在演习,实弹演习。” “妈的!”蒋纬国彻底怒了,“在我们的国土上,在我们中国军队的眼皮底下搞实弹演习,欺人太甚!”他忍无可忍,“走!” 杜聿明吃了一惊,他没法阻止蒋纬国,只能赶紧带人跟上去。 正文 第118节 倒计时(6) 蒋纬国、杜聿明等人带着足足一个连的士兵,驱车赶往日军正在演习的大瓦窑和龙王庙。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蒋纬国终于第一次在近距离上看到了“活生生的日军”。一张张熟悉而相似的东亚黄种人的两面,但他们属于另一个国家、另一个民族,他们是异国人、异族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蒋纬国脑海里迸出这句话,这句话虽然偏激,但却没错。 蒋纬国不得不承认,“种族”真的是一道近乎不可逾越的沟壑,不是一个种族、民族的,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这不是我自家人”的想法,继而心理上产生强烈的抵触、排斥、戒备。蒋纬国看着眼前这些日本人,虽然对方在摸样上跟自己、自己的袍泽们、同胞们很像,但他就是本能性地油然而生一股厌恶之情,因为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种族、一个国家。 “还真是一群‘小日本’!”亲眼看到日本军人后,蒋纬国满心轻蔑。因为日本人此时的身高确实“惨不忍睹”,并非蒋纬国贬低日本人,而是客观现实,日本人真的很矮,蒋纬国眼前的这些日本人(日本军人、日本男人)身高普遍在1.55米至1.6米之间,超过1.6米的很少;相比而言,中国人(中国军人、中国男人)确实比日本人要高很多,民国的中国北方男人平均身高1.7米,中国南方男人平均身高1.67米,匀一匀,抗战时期日军身高1.57米左右,中国军人身高1.68米左右(蒋纬国本人身高1.72米),中国军人比日本军人高十厘米。之所以很多后世中国人觉得“抗战时的日本人似乎并不是很矮”,因为受到抗日神剧的影响,抗日神剧里的日本兵、日本人是后世中国人演的,所以给人感觉“不矮”,实际上,抗战时的真实的日本人确实很矮小,高度/长度还不如他们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加上刺刀),所以被中国人称为“小日本”,同时被美国人称为“黄皮猴子”,日本人的这两个绰号堪称名至实归,倭寇、倭奴、倭人的“倭”本来就是“矮”的变体字。 不过,蒋纬国也注意到,日本军人虽然个头矮小,但却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健壮,脸上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演习时展开奔跑、冲锋、刺刀突击等动作时都带着训练有素的爆发力。但是,第918团的官兵们不只是在身高上盖过日军,在体质上也盖过日军,因为蒋纬国有钱,所以第918团、第128团的官兵们天天有肉吃,一个个都长得龙精虎猛、人高马大。当然了,中国现在的二三百万军人里,起码有十分之九的官兵都因为营养不良而体质单薄、面带菜色,说到根本上,这仍然是中国国力衰微的一个体现。 车子开到“军事分界线”处戛然而止,蒋纬国愤而不甘地看着自己的车子突然间刹车了,前面是中国领土,但中国军人却无权进入,恰恰相反,来自异国的日本军人却可以耀武扬威。看到一群中国军人在附近冷眼观望,演习中的日军更加是神气活现。日军人群里,一个年约四十几岁、蓄着小胡子的少佐军官笑容可掬地带着十多个基层军官和士兵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别紧张!别害怕!我们只是演习!演习!”他哈哈笑起来。 围在这个少佐身边的日军基层军官和士兵一起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 蒋纬国觉得这些日本人的笑容很眼熟,想了想后,他想起来了,后世一些不知道良心是什么的城管在把小贩的摊子给掀翻后,看着小贩欲哭无泪或放声大哭的绝望样子时,就发出这种哄堂大笑,这是强者恶意践踏弱者并享受欺凌弱者时带来的胜利者、成功者滋味时的笑。 “这货是谁?”蒋纬国问杜聿明。 杜聿明冷着脸:“日军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大队长一木清直少佐。” 蒋纬国看着一木清直,笑起来,他在发自肺腑地嘲笑对方,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蒋纬国发现,二战时的日本人基本上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欺负欺负中国也就算了,居然还因此而生出“大日本帝国天下无敌”的可笑想法。比如这个一木清直,此人眼下带着部队在中国土地上耀武扬威,可以说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而在原先的历史上,他是什么下场呢?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这家伙成为大佐,带着2000多日军前往瓜岛参战,部队叫“一木支队”,这个一木清直带着两千多部下,高喊“天皇万岁”,在夜里冲向美军的机枪群阵地,他以为这种可以打败中国军队的战术以及“无坚不摧的武士道精神”、“战无不胜的大和魂”、不怕死的无知者无畏式勇气可以同样打败美军,但美军没怎么费事,就扫射了一整夜的机枪,最终,美军以阵亡35人的轻微代价把一木支队杀个干干净净,一木清直本人在受伤后自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蒋纬国奚落地看着一木清直,对杜聿明说道,“团座啊,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也不妨演习演习嘛!走,把我们的坦克开出来!” 杜聿明吃了一惊,他低声问道:“建镐,这样妥当吗?会不会暴露实力?” “三号坦克别开出来,至于二号一号坦克,开出来一半就可以了。”蒋纬国冷哼道,“让这帮龟孙子开开眼。” 第918团早就被日本人的百般挑衅刺激得“全团嗷嗷叫”,特别是眼下,日本军队就在自家眼皮底下搞实弹演习,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接到杜聿明的命令(实际上是蒋纬国的),全团立刻在铁轮滚滚、青烟腾腾、飞沙走石中展开了跟日军针锋相对的实弹训练,坦克上的装甲兵们怒声起歌,高唱《装甲兵之歌》(国军有独立的装甲兵之歌,但蒋纬国嫌不够气势,因此自己重新“谱写”一曲,实际上就是抄袭后世军旅电视剧《士兵突击》里钢七连的连歌):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装甲团,钢铁意志钢铁汉,铁血为国保家园! 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攻如烈火守如山,踏敌尸骨凯旋还! 坦克轰鸣中,官兵们龙精虎猛,军歌声龙吟虎啸。 蒋纬国此时拥有差不多700辆坦克(550辆是德国赠送的,七八十辆是原先的杂牌坦克,另外又跟苏联、意大利、法国订购了几十辆坦克),中国军队99%的坦克都在蒋纬国的手里,装备给了第918团和第128团,第918团是不折不扣的装甲团,700辆坦克足有500辆都在第918团,第128团拥有200辆,所以第128团此时是装甲步兵团。眼下的这场军事演习里,尽管部队根据蒋纬国的授意,隐藏了很大一部分的实力,但还是看得对面的日军都目瞪口呆。日本陆军确实强大,但很多地方其实很落后,比如机械化水平,数据是最直接的,七七事变爆发时(就是眼下),日本陆军总计拥有1060辆坦克,绝大部分是轻型坦克和过时落伍货色,并且此时日本每年坦克生产量只有区区二三百辆。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是日本陆军高层鼠目寸光,没有认识到坦克在陆战里的重要作用、巨大潜力、广阔前景,二是日本军队把更多的资金和资源投入海军,造舰无疑会耗费大量的资金和资源,从而拖累了日本陆军,三是日本国力根基薄弱,没有强大的坦克制造工业。 看到中国军队一下子就拉出二三百辆坦克在自己眼前风驰电掣,即便是一木清直这样的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和极度蔑视中国的“大日本主义分子”,也不得不陷入了震惊和紧张中。 两军“井水不犯河水”的双边演习中,日军那方很快就随着日军的气势衰落而草草收场。兵员方面,第918团出动了几千人,日军只有几百人,并且第918团的官兵个个都比日军“壮一圈”,天生就盖过日军;武器方面,第918团出动了二三百辆坦克,飞沙走石、风雷滚滚,日军只有步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等“小玩意”,比起中国军队的坦克,自然相形见绌。原是趾高气昂、故意挑衅的日军,最后变成了灰头土脸地匆匆撤退。看到日军灰溜溜地离去,第918团的官兵们无不欢声雷动,都感到出了一口恶气。 “建镐啊…”杜聿明没有太欢欣鼓舞,反而忧心忡忡,“日本人知道我们的实力,怕是更加要无孔不入地刺探情报或以别的方式来挑衅我们了。” “怕个屌啊!”蒋纬国恶狠狠地看着离去的日军,他心里藏着一句话,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要正式开战,隐藏实力已经没必要了。 此时已是中午,看到日本人已经离去,蒋纬国下令部队停止演习,收工开饭。 下午一点多,蒋纬国接到报告:天上有几个气球。 “什么?”蒋纬国吃了一惊,急忙跟同时被惊动的杜聿明、孙立人等军官爬上城楼。 不需要使用望远镜,蒋纬国用肉眼就看清楚了,宛平城的北边、东边、东北边的天空中漂浮着三个硕大的气球,体积足有一架重型轰炸机那么大,飘飘忽忽,但位置基本上固定着。举起望远镜后,蒋纬国看到那三个气球的下方都挂着吊篮,里面有人,并且都各有一条缆绳,连着地面,从而不让气球被自然风吹到别处。“是日军的侦察气球。”孙立人说道,“吊篮里的是日军观察兵,他们正在从不同方向鸟瞰偷窥我们宛平城内的情况。” “他妈的!”蒋纬国顿时勃然大怒。 气球这东西也是战争中的一种重要工具,种类分为热气球和氢气球/氦气球,型号分为预警气球、侦察气球、宣传气球、防空气球、轰炸气球等。历史上,二战欧洲战场上,气球主要用于宣传和防空,而东方战场上,气球的作用则被日军发扬得十分广泛,因为中国军队缺乏飞机,缺乏高射炮、高射机枪,所以日军才肆无忌惮地使用气球这种很脆弱的战争工具。抗战中,日军频繁使用气球进行空中侦察,主要是为炮兵部队进行瞄准校队。中国军队如果在平原空旷地带与日军交战,加上天气允许,日军就会升起侦察气球,居高临下地俯视中国军队的阵地和部队部署情况,然后用无线电通知日军地面部队,特别是炮兵部队。日军火炮精确度非常高,一是日军炮兵久经训练,二是靠气球进行空中瞄准,所以炮弹准得像长眼睛。 “把八八炮架起来!”蒋纬国怒道,“把那三个气球都给我轰成火球!”第918团装备着十几门德制88毫米高射炮,又能打飞机又能打坦克,垂直最大射程达到10000多米,水平最大射程达到14500米,轰下那三个在百来米高度上的气球不是问题。 “不行啊!”杜聿明急忙道,“建镐你看,日军那三个气球的着落点都在军事分界线那边,都在日军控制区内,我们是不能攻击它们的!” 蒋纬国怒不可遏:“我们就让日本人这样"chi luo"裸地侦察我们?”毋庸置疑,日军这三个侦察气球的目的就是窥探宛平城内的中国军队的情况。上午的双边演习已经彻底地刺激到了日本人,日本人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宛平城的这支中国军队的实力,所以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必须承认,日本人的这个办法很狡猾,既没有逾越雷池,却又能成功地把宛平城内中国军队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杜聿明神色苦涩地看着蒋纬国,其余军官也都看着蒋纬国。杜聿明低声说道:“建镐啊,我理解你此时的激愤,但是,日军这三个气球毕竟在日军控制区内,我们攻击的话,等同于主动开火,挑起事端,甚至是…挑起战端。这个责任,我们…怕是负不起啊!” 蒋纬国绷着脸,他脑子里有无数念头在翻滚、缠绕、沸腾,一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冷,“难道这就是换了个形式的七七事变?” 廖耀湘也低声道:“要不,请示一下佟副座?毕竟…这种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权范围。” 蒋纬国脑子在急剧转动着:“我该怎么办?干还是不干?” 孙立人不紧不慢地道:“可以用高射炮开几炮,吓吓日本人嘛!” “就这么办!”蒋纬国突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他们先挑衅的!我们开几炮进行抗议,很自然嘛!”他一挥手,“把我们的八八炮架起来!” 杜聿明追问了一句:“建镐,真的不需要请示一下佟副座?要不,我去打电话?” “不需要!”蒋纬国埋头向城楼下跑去。 第918团有炮兵营,全营下辖六个连,三个重炮连,总计装备着18门150毫米榴弹炮,三个高炮连,总计装备着12门88毫米高射炮以及几十门(挺)小口径高射机炮和高射机枪。蒋纬国跑到高炮部队的驻扎地:“三个高炮连,每个连架一门八八炮,分别瞄准那三个气球!” “真打?还是警告?”杜聿明赶过来。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一炮一发炮弹,能打中就打中,打不中就算警告。”他听天由命,打不中或打得中分别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看天意。蒋纬国突然想起,万一真的引发战争了,岂不是“一个气球引发的一场战争”? 三个高炮组的炮兵们立刻热火朝天且动作娴熟地忙碌起来,三门八八炮一起向天空昂起头颅,三发高射炮榴弹被同时推入炮膛。蒋纬国等军官们在旁边各怀心思地看着,都不说话。天空中那三个气球的吊篮里,三个日军观察兵举着望远镜,都看到了宛平城内昂起来的三门高射炮的黑森森炮口。三人里,其中两人感到心惊肉跳,挥舞信号旗发信号,示意地面人员把气球拖曳落地,还有一人则无动于衷,因为他认为“支那军队绝对不敢对大日本皇军开火”。 “三个气球里有两个开始降落。”孙立人放下望远镜,笑道,“吓跑两个,还有一个。” 负责瞄准那两个气球的高炮组炮兵们都有点遗憾,蒋纬国走向第三个高炮组,看着那个配着上尉军衔的炮兵军官:“你叫什么?” 上尉肃然向蒋纬国敬礼:“我是团炮兵营第五连(高炮连)连长王业成。” 蒋纬国笑了笑:“看你的了。”他此话非常的意味深长,但内中含义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业成点点头:“我会全力以赴的。” 第五连的这门八八炮犹如一头钢铁巨兽般静静地卧在宛平城的青砖地面上,长长的炮管宛若一把黑色利剑,森然地指向天空,炮兵们训练有素地操控这门大炮,在“哐当”的金属清脆声中,沉重的炮闩被拉开,弹药手将那发意义重大的炮弹和一包发射药给填进去,然后关上炮闩。王业成亲自上阵,他通过瞄准镜和瞄准具开始屏气凝神地进行瞄准,旁边炮兵们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火炮的方向机、高低机、运动体、反后坐装置等其他设备。王业成瞄准了很长时间,整个人的动作和神情都在计算着某道高深的数学题,动作也非常轻柔,他一会儿用瞄准镜观测目标,一会儿用望远镜再次估测距离,神色凝重、目光专注,扶在瞄准器上的手以非常细微的动作幅度在轻轻调控着各项单位诸元,神色认真得像医生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他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确保这一炮的精确度。 “建镐…”杜聿明忍不住拉了蒋纬国一把,脸色很复杂,“真的要开炮?”他声音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或畏惧,而是因为紧张和一种莫名的激动。不只是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军官也都神色复杂,这一炮如果没打中,肯定有麻烦,如果打中了,肯定有大麻烦。 蒋纬国看着杜聿明等人,隐隐地有点不耐烦:“婆婆妈妈的!你们到底是不是军人?” 杜聿明等人都神色一变,继而凛然正色。 “建镐说得对,我们是军人。”孙立人表情平静,“履行军人的职责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不能想太多。” “诸位长官,我开始了。”王业成看了看蒋纬国等军官,众目睽睽中,他猛一拉炮栓。 “轰!”八八炮地动山摇般地发出一声巨兽咆哮,黑洞洞的炮口喷出一道耀眼白光。 蒋纬国等人齐齐瞪大眼睛望向天空中的那个日军侦察气球,离弦之箭般怒射而去的炮弹在气球附近猛地炸开一团烈焰,爆发开无数的碎片火雨,霎那间就引爆了那个气球。蒋纬国看出来了,那个气球里充填的是氢气,因此气球本身就是一个易燃物,在被炙热的炮弹碎片击中后,气球轰的一声化为一团特大号火球,气囊里的氢气几乎是瞬间燃烧,火光耀眼夺目,短短一两秒钟,气球就被凌空烧成了一个焦黑的骨架空壳,同时直挺挺地掉下去。不用说了,吊篮里面那个日军观察兵必死无疑,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摔成肉饼。 簇拥在八八炮周围的士兵们都欢呼起来,杜聿明等军官则神色紧张,脸上毫无喜气。“你还真打中了!你还真打中了?”杜聿明瞪眼望向王业成。 王业成满脸笑容,然后感到军官们神色不对劲:“我…不该打中吗?”他一头雾水。 “你做得对!”蒋纬国拍拍王业成的肩膀,“干得好!”他在心里长叹,听天由命吧! 杜聿明等军官的神色都“一变再变”,阴晴不定,孙立人语气平淡地道:“准备战斗吧!” 蒋纬国看着孙立人,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海归派了,杜聿明等人虽然也是军界精英,但却是“土生土长”,所以他们的思想里都掺杂了很多此时“中国特色的东西”,只有孙立人,他是纯粹是军人身份去思考问题的,他的态度很符合蒋纬国的胃口。“国家养兵千日,就是用兵一时!”蒋纬国凛然朗声道,“如果此事真引发中日战争,我们既为军人,自当奋勇杀敌!我们是军人!不应该想太多!不应该有什么别的想法!请大家收起杂念!从此刻开始,备战!” 杜聿明深深地吸口气,神色庄正,声若洪钟地看着周围的官兵们:“建镐说得对!备战!”说完,他看着蒋纬国,露出一个真诚的眼神。 蒋纬国笑了笑,回以一个信任的眼神。 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开始陷入了大战在即的紧张中,每个士兵开始被分发战时弹药,每门火炮、每辆坦克都进行检修,汽车和坦克都加满油,储存物资的地下室变成了野战医院,放假人员被要求立刻全部归队,堑壕、工事、碉堡、火力点、地堡、掩蔽部…齐齐各就各位。 蒋纬国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心里的各种杂念也都一扫而空了:“别想太多了!天意如此,干吧!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吧!” 正文 第119节 倒计时(7) 宛平城的“气球事件”立刻捅了一个超级大马蜂窝,该事件导致中国军队耗费一颗炮弹,导致日军一个侦察气球被击毁以及一人丧命(气球吊篮里的那个观察兵)。双方高层震惊了。 日军在中国华北地区的驻扎部队叫“支那驻屯军(中国驻屯军)”,一般而言,被称为“华北驻屯军”,该部队是日本政府凭借《辛丑条约》而获得的在中国平津地区驻军特权的产物,并且随着九一八事变后至今六年内的一系列“华北事件”(察东事件、张北事件、河北事件、冀东事件、香河事件、丰台事件、华北五省自治运动等等)以及日方通过这些事件威迫国民政府签署《塘沽协定》、《何梅协定》、《秦土协定》等不平等条约而进一步地扩大特权,使得其驻军范围不断扩大,成为日本全面入侵中国华北的开路先锋。该部队目前下辖1个旅团(该旅团没有正式番号,就叫做“驻屯旅团”或“步兵旅团”,核心部队是2个步兵联队)以及一些附属部队,对外公布总兵力5700多人,实际总兵力达到1.4万人,同时有近6万伪军协助作战,并且还有关东军五个师团、十万兵力在山海关北部随时策应增援,实力非常雄厚。 风平浪静的平津地区一下子黑云压城、山雨欲来,暴风雨前的宁静开始退去。 短短半个小时后,秦德纯便接到了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高级参谋(实际上是日本情报机构北平特别任务机关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大佐的电话,松井常年在中国搞间谍活动,精通汉语和中国文化,号称“中国通”。电话里,松井气势汹汹地通知秦德纯,声称“日本军队在日本军队合法驻扎区内进行例行演习时突然遭到宛平城中国驻军的无端炮击,给日本军队造成了严重损失,并且此举严重地侮辱了日本军队的尊严,破坏了日中两国亲善和两军友谊,中方必须立刻向日方道歉、赔偿、惩凶,宛平城中国驻军必须立刻撤离,宛平城防务要交给日本军队接管,并且宛平城中国驻军的指挥官必须交给日方处理,等等”。 秦德纯顿时又惊又怒,惊的是突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怒的是日本人漫天要价,开出一堆令人无法接受的、严重损害中国主权和利益的无理要求。忍住疑窦和怒火,秦德纯好声好气地跟松井说了一番客气话,挂上电话后,他急忙打通了宛平城驻军的电话。 “秦市长,是我。”接电话的是蒋纬国。 “二…二公子!”秦德纯心头一个咯噔,“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日军某部于今天下午一时许在宛平城附近升起三个载人侦察气球,窥探宛平城内我军部署情况和武器装备,因此我下令炮兵部队用高射炮把其中一个气球打下来了。”蒋纬国的态度堪称爽快,他直接承认是自己下的命令。 “这…”秦德纯顿时哑然,暗暗叫苦,他其实已经估计到是蒋纬国下的命令,毕竟只有这位蒋二公子才如此“胆大妄为”,但他并不反感蒋纬国此举。秦德纯是北平市市长,同时也兼任第29军副军长(第29军有两个副军长),虽然他出身于、效力于地方军派系,但他立场是向国民政府的,宋哲元等人都认为蒋介石无心抗战或消极抗战,但秦德纯坚定地相信蒋介石和国民政府是在“缜密地准备着抗战”。“二公子,你做得对!”秦德纯深深地吸口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是尽到军人职责,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我会全力跟日本人交涉的,尽量和平解决此事,另外…”他犹豫了一下,用十分委婉的口吻说道,“二公子,你和你的部队接下来要保持克制,别让事态扩大。”他虽然支持蒋纬国,但也不想把事情一下子闹大。 “秦市长请放心!”蒋纬国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别怪我。” 秦德纯一点儿都不感到放心,因为他听得出蒋纬国的语气里毫无紧张凝重,反而很轻松,好像他才是支配华北局势的人。不过,想一想后,秦德纯苦笑,因为蒋纬国确实有这个资本,他的部队堪称精锐到脚尖、武装到牙齿。 双方高层开始展开接触和唇枪舌战,由于这件事还不算太严重,所以远在山东乐陵老家的宋哲元和远在庐山的蒋介石都没有接到报告,毕竟,惊动高层级别越高,事情影响就越大,北平地区的中日双方在这件事上不约而同,秦德纯没有通知宋哲元和蒋介石,而日方也没有向东京方面报告,双方做法虽然不谋而合,但目的和动机却天差地别。秦德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方则完全不同。 “什么?支那军向我们开炮了?” 这是一栋位于中国北平市丰台区丰台火车站附近的坚固建筑,原本是一个仓库,仓库是该旅团部的主体建筑,以仓库为中心,一道铁丝网、铁栅栏围住了足有好几万平方米的空地。空地间此时一片热火朝天的练兵画面,上千名军人在挥汗如雨、口号整齐地进行着军事训练,白花花的刺刀在烈日下闪着森然而耀眼的白光。按道理,中国领土内的军队自然是中国军人,但这栋建筑的门口边却挂着一块用日文书写的门牌,门牌上是粗黑得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的一行日文:大日本帝國支那駐屯軍步兵旅團旅團部。建筑上空、练兵场上,飘扬着一面面刺眼的太阳旗,正在进行军事训练的这些军人都不是中国军人,而是日本军人,喊的口号声是这片土地原居民们根本就不使用的异国日语。铁丝网和铁栅栏外面,一个个经过的中国人都是面无表情,并没有大惊小怪,显然已经习惯了。 在去年(1936年)六月下旬和八月底,丰台区发生两起“丰台事件”,都是日本人寻衅在先,第29军军长宋哲元为避免“小事化大”,两次让步,丰台区原本是第29军的驻扎地,但经过那两起“丰台事件”后,第29军忍辱退出这里,日军则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堂而皇之地占领该地并把旅团部设立在此。中国国土的一部分、北平市的一部分,丰台,就这样不战而让地成为日本人的控制区。放在后世,这种事几乎是中国人难以想象的,在此时却是令人难以接受但又“十分正常”的。蒋纬国在这个时空里呆的时间越久,就愈发地仇恨日本,同时也愈发地痛恨中国不自强,因为他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在后世根本就无法忍受、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国耻屈辱。民国时期的中国和中国人承受的屈辱,是后世中国人几乎无法想象的。 “什么?支那军向我们开炮了?” 旅团部里,一个日军大佐手持着一份报告,看得浑身发抖,同时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话。这个大佐的长相跟此时绝大部分日本男人一样,可以直接客串武大郎的五短身材、罗圈腿、身材壮实、脖子跟脑袋差不多一样粗,留着八字胡,眉毛也是八字形的,一双小眼精光四射,满脸的骄横和冷酷。此时,这个大佐的眼睛在放光,脸上也在发光,浑身微微地哆嗦,抖得手中的纸张在哗啦啦地响。很显然,这个大佐如此失态并非震惊,因为他的嘴角在抽风般地抖动着,他很想克制住心头的真实情绪,但很遗憾,他没能忍得住,两个嘴角一起失控上扬,让他的嘴巴形成了一个向上的弧形,“哈…哈哈…哈哈哈…”大佐大笑了起来,满脸是洪水泛滥的喜形于色,“太好了!支那军向我们开炮了!哈哈哈哈!”他不难过,不紧张,不惶恐,而是激动至极、欣喜若狂。 此时的时间是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整。 “牟田口君,你很激动吗?”现场的一个少将语气不冷不热但又意味深长地问道。 “桥本君,你难道不激动吗?”大佐两眼放光地看着少将。 这个少将是日军华北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而这个大佐则是驻屯军旅团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 “我为什么要激动?”桥本微微地笑了笑,他其实跟牟田口心领神会。 “司令官和旅团长还不知道吧?”牟田口不答反问,他神色急切而激动。 桥本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只是通知了松井机关长。” 日军华北驻屯军在平津地区兵分多处,司令部在天津,旅团部在北平,第一联队在北平,第二联队在天津,炮兵联队和大部分附属部队在天津。眼下,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在天津,而驻屯军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今天正巧在秦皇岛视察部队,所以,眼下在北平拥有决断权的是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而北平的日军是第一联队,联队长是牟田口廉也。 接到“气球事件”报告后,桥本群立刻招来牟田口廉也等军官商议。看到报告,牟田口廉也放声大笑:“太好了!” 桥本似乎很理解牟田口的喜悦,他笑了笑:“我该报告给司令官和旅团长了。” “桥本君!”牟田口目光如炬地看着桥本,“请等二十分钟好吗?” “哦?”桥本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牟田口。 现场气氛变成诡异而古怪,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森然。 “我想先下命令。”牟田口微微地喘息着,“命令第一联队,包围宛平城!伺机进攻!” “牟田口君…”桥本不动声色地道,“你这可是自作主张,事后恐怕会受军法惩治。” “我知道,但是…”牟田口两眼犹如高烧病人般在发着炽热的光亮,“只要能促进帝国的千秋伟业再进一步,只要能尽忠天皇陛下,我等帝国军人即便粉身碎骨,又有何怨言遗憾?况且,这难道不是我等的天赋圣命吗?” 桥本不置可否地微笑道:“你想效仿石原君、板垣君他们吗?”(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擅自做主,发动了“九一八事变”。) “不可以吗?”牟田口的语气很轻微,同时在颤抖着,“石原君他们一举为帝国夺取了面积辽阔、资源丰富的满洲,现在,该轮到我们了!让我们为帝国夺取华北!乃至整个支那!” 桥本没有表态,他扫视一眼现场的其他几个军官。 现场除了桥本和牟田口,还有四个佐级军官,分别是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第一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江口四郎中佐、第二大队大队长石田寿中佐、第三大队大队长一木清直少佐。四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都看到了心照不宣的目光。“干!”一木首先表态,“我们为什么不干?石原君他们在满洲已经给我们做出光荣表率!即便这样做有点违抗上级命令,即便我们可能遭受军法惩治,但却是值得的!挑起战争,让帝国吞并支那!我们即便死了,也是九死无悔!” “不错!”森田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目光,“诸君,尽忠天皇、报效帝国的时候,已经来了!我们犹豫什么呢?扩大这件事!让这件事无法收场!让帝国名正言顺地出兵支那!” “我们就要跟石原君他们一样,掀开帝国历史的新一页了!”一木激动亢奋不已。 江口和石田面面相觑,两人略有点沉默。 “江口君!石田君!”牟田口用混合着威逼、鼓励、引诱的眼神看着江口和石田,“如果你们害怕承担什么后果,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尽忠天皇,你们就退出吧!这样,真的出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幸免于难了!只是,我和森田君、一木君的家人,以后就要多多拜托你们照顾了!” 江口和石田顿时被激得义愤填膺:“联队长阁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是尽忠天皇,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并且,我们和你们既是同僚袍泽,哪能在你们需要我们的时候却退缩呢?我们跟你们一起干!” “好!”牟田口大喜过望,他望向桥本。 桥本眯着眼,淡淡地道:“半个小时后,我向旅团长和司令官发报告。” “够了!”牟田口欣喜若狂,“诸君,请立刻带着你们的部队,半小时内包围宛平城!” 第一联队的驻扎地里立刻陷入了即将开战的喧嚣骚动中。牟田口廉也是一个狂妄至极的日本军人,北平的日军就是他的第一联队,而第二联队、炮兵联队以及直属于驻屯军司令部的战车队、骑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宪兵队、军医院、军仓库都在天津,也就是说,第一联队投入战斗后,初期必然孤立无援,不能及时得到援助,连重炮都没几门,但牟田口廉也完全不在乎这些,首先,日军这个旅团是大大加强的,加强程度甚至不亚于蒋纬国那两个团,日军一个正常的步兵联队基本上是3800人,但牟田口廉也的第一联队却拥有6000余兵力(日军华北驻屯军公布总兵力5700多人,实际总兵力达到1.4万人,多出的兵力就是这样来的),仗着自己部队兵强马壮,牟田口廉也才如此有胆气;其次,牟田口廉也并不在乎此战的胜败,当然,他认为胜利是十拿九稳的,但即便输了,他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因为他的根本目的就是扩大这起“气球事件”的规模和影响力,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从而挑起中日全面战争。 实际上,除了“尽忠天皇”、“报效帝国”这种明面上的理由外,牟田口廉也等人之所以不顾后果、不管风险地想进行这场蛮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们深藏着的功利野心。九一八事变是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等一群关东军的中下层军官搞出来的,事成后,一个个都成了风光无限的“帝国英雄”,牟田口廉也等人此时只不过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石原莞尔、第二个板垣征四郎罢了。虽说这么做是违抗命令、自作主张,后果很严重,但只要侥幸成功,不但没有后果,还会名利双收。说白了,牟田口廉也等人是在进行一场豪赌,毕竟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等人六年前在东北赌赢了,使得牟田口廉也等人坚信他们眼下在华北的如法炮制也会赢得大满贯。军人,有野心的军人,都是渴望战争的,都是热衷赌博的,逻辑是现成的,军人在和平时期的晋升速度、建功立业的机会哪里比得上在战争时期? “全体集结!”第一联队的营地和练兵场上,一个个基层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立刻领取武器!领取子弹!注意!这不是演戏!事变了!” 撕心裂肺的哨声中,怀着惊愕、紧张、困惑、欣喜、兴奋等各种心情的士兵们在嘈杂的脚步声中训练有素地奔向集结地。铁丝网外,经过的中国人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快走!快走!”日军哨兵恶狠狠地挥舞着刺刀和枪托,“不许看!事变了!” “只要我们对天空开三枪,支那军就会抱头鼠窜!”部队集结后,牟田口廉也双手握拳,目露凶光地吼道,“诸君,为帝国征服北平、征服华北、征服整个支那的伟业,正式开始了!” “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第一联队响起群魔乱舞般的亢奋欢呼声。 猎猎招展的旭日旗下,日军第一联队开出驻扎地,犹如一条蜿蜒巨蟒般轰然扑向宛平城。在这个盛夏下午,北平的沉闷阴霾中迎来了震撼世界的第一声霹雳惊雷。 正文 第120节 倒计时(8) 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30分,北平市市政府。 市政府大门口,秦德纯正在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日方调查人员。十多分钟前,秦德纯再次跟松井太久郎进行了电话,双方约定共同派出调查人员,联合调查这起“气球事件”,中方派出的调查人员是河北省第三区行政专员王冷斋、北平市政府委员林耕宇、周永业、周旋中,其中,王冷斋还是宛平县县长(宛平城是宛平县的主体部分,但宛平城在本质上是军事城堡,基本上不住居民,所以宛平县是一个象征性的行政单位);另一方面,松井也在电话里承诺,派出冀察政务委员会顾问樱井德太郎、日方特务机关成员寺平忠辅、秘书斋藤栗屋参与调查。秦德纯五人此时在市政府大门口等着樱井德太郎三人。 “日本人怎么还没来?”秦德纯内心忐忑,“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很有可能。”王冷斋语气警觉地道,“日本人素来卑鄙无信、反复无常,很有可能又是在给我们下什么套子。”他望向秦德纯,“邵文兄(秦德纯字邵文),这件事还不通知明公(宋哲元字明轩,部下尊其为“明公”)吗?” 秦德纯苦笑一声:“在通知明公前,怕是要先通知委员长吧!” 王冷斋当然明白秦德纯此话含义,宛平城守军就是蒋介石儿子蒋纬国。“这个二公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王冷斋道,“看到日本人捣鬼,二话不说直接还击!”语气间颇为赞赏。 秦德纯叹口气:“我们还是等樱井三人到了再说吧!如果日本人没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此事还有回旋余地,就不要惊动委员长和明公了。” 王冷斋冷哼一声:“不提出苛刻的要求,那还是日本人吗?” “话虽如此,但是…”秦德纯正说着,一名市政府的文职人员急匆匆地跑来:“秦市长!宛平城打来电话!” “什么?”秦德纯心头一沉,他已经预感到了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急忙小跑着回到办公室里拿起电话后,秦德纯听到话筒里传来蒋纬国的声音:“秦市长,日军大举出动,起码五千人,正在向宛平城开进,并且兵分三路,似乎要包围宛平城。您跟日本人谈崩了吗?” 秦德纯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地道:“我…我正准备派人调查事件,日本人那边也答应派人跟我们一起调查,我在市政府这里等日本人派来的调查人员,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正在谈着,怎么会…日本人怎么会大举出动呢?” “哦…”话筒里的蒋纬国声音十分平静,“秦市长,日本人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他们假意跟你进行谈判,和平解决这件事,暗地里磨刀霍霍,对我们准备下手。” “二…二公子啊!”秦德纯心急如火地道,“会不会是日本人故意做出威逼宛平城的样子,从而给我们增加压力,试图让我们在谈判桌上屈服?” “秦市长,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出兵只是为了吓我们,真正目的是在谈判桌上逼迫我们?可是,万一日本人出兵才是真正目的,跟你谈判只是障眼法,从而试图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怎么办?”蒋纬国语气波澜不惊,思绪从容不迫。 “这个…”秦德纯心乱如麻,他顿了顿,问道,“二公子,假如日本人悍然进攻宛平城,你怎么办?” “秦市长,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说吗?老百姓养我们这些军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在外敌入侵时保护他们、保卫国土吗?关键时候,难道我们要临阵脱逃不成?”蒋纬国语气很平和,但却蕴藏着钢铁般的决然。 “二公子…”秦德纯脸上的焦躁、不安、迟疑、犹豫等表情都一扫而空,只剩下果决和凝重,声音也变得坚毅如铁,“我秦某人既是北平市的父母官,也是一个中国军人,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秦市长,谢谢您。”蒋纬国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秦德纯神色紧绷地小跑着奔出办公室,同时有条不紊地厉声吩咐道:“快!发报给委员长!再发报给明公!还有,给我拨通第37师、第38师的电话!把佟副座请过来!快!快!”他看着惶然不知所措的其他人,语气微微颤抖,“我们跟日本人的战争,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宛平城内。 蒋纬国放下电话,点起一根香烟香烟,沉默地抽着,一言不发地抽完后,他丢掉烟屁股,戴上一顶m35式钢盔,拿起一支mp35式冲锋枪,安装上一个容弹32发的弹匣,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做完这些,蒋纬国抬起头,看到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第1装甲营副营长赵志华、第2装甲营营长胡献群、副营长韩增栋、第3步兵营营长廖慷、副营长董瀚、第4步兵营营长高吉人、副营长黄景升、第5炮兵营营长刘耀寰、副营长冯尔骏、第5工兵营营长彭璧生、副营长刘放吾、第7辎重营营长洪世寿、副营长张毓英、第8步兵营营长温应星、第9步兵营营长王庚、第10步兵营营长赵君迈、第10炮兵团团长彭孟缉等高级军官齐刷刷地站在自己跟前,用同一种目光看着自己。 “你们该不会要怪我吧?”蒋纬国咧嘴一笑,“怪我把日本人招来了。” 杜聿明也咧嘴一笑:“建镐,别说这种看不起人的话好吗?”他看着现场军官们,“众位兄弟!”他声色俱厉、怒发冲冠,“杀敌报国的时候,来了!” 军官们无不目光如火。 在这一刻,蒋纬国脑子里异常的平静、冷静,因为他脑子里已经不再有各种纷飞翻涌的杂念思绪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日本人!“反正在原先历史上,八年抗战就是在这一天爆发的,我没有促使它提前,这就够了!接下来,排除杂念,专心致志地杀日本人!这才是我真正要做的!原先那个蒋纬国在八年抗战中好像就没杀一个日本人,我现在哪怕只杀十个,也已经超越了原先的那个‘我’,也已经改善了原先的那场祖国浩劫!”蒋纬国稳住心神,“杀日本人!干日本人!干死这帮杂种!”精神高度集中的蒋纬国,聚精会神,目光明亮而清澈。 宛平城非常厚实坚固,虽然始建于冷兵器时期,但仍然可以抵御子弹和轻型炮弹,并且城墙四周外侧拥有垛口、望孔、射眼。蒋纬国此时弯腰藏身在一个垛口后,爱国主义和仇日情绪空前高涨的蒋二公子也没被豪情壮志给冲昏头脑,对于自身安全,他还是有充分考虑的,他肯定不会傲然地站在城墙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谈笑间,倭寇灰飞烟灭”,那根本就是让自己成为日军活靶子的愚蠢行为,所以他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地躲在一个垛口后,然后用望远镜眺望着正在行进而来的日军。 太阳旗下,刺刀如林,日军犹如黄色狼群般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这就是真正的日本军队!日军!中日战场上的日军!”蒋纬国心头颤动,“你们都打探清楚了吗?”他问身边的两名军官,一名上尉,一名中尉。 这个上尉身材不算很高,身形似乎也不是很强壮,但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而阴冷的气息,并且满脸都是伤疤,更是让他可以用“面目狰狞”来形容。这个叫梁飞的中尉是辽宁大连人,第918团的团部特种连连长,一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1898年夏,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旅大租地条约》,从此,沙俄占据了旅大地区(旅顺和大连);1905年春,日本在日俄战争中击败沙俄,黑吃黑地占据了旅大地区,将其设立为“关东州”;五年后,梁飞出生在关东州。作为一个出生在黑土地上、成长在太阳旗下的中国人,梁飞学会了一口跟日本人说起来毫无差别的、原汁原味的日语,为了讨生活,他在十二三岁时到关东州日军某兵营里干杂役苦工,刚干半个月,他就被一个喝醉酒的日本兵无端打了一顿,险些被打死,奄奄一息的他艰难地爬回家,父亲告诉他,这个世道,中国人天生就要被日本人欺负,因为没人帮中国人,没人给中国人讲理,想要不被欺负,只能靠自己。养好伤后,梁飞回到那个兵营继续干杂役苦工,同时每天观看日军的军训操练,看着看着,他也加入其中,日本兵们越野拉练,他跟在后面,日本兵们做仰卧起坐、俯卧撑、蛙跳,他也跟着一起做,日本兵们打靶射击,他去帮忙清理弹壳,并且拿着一根木棍当枪比划,时间长了,日本兵们觉得这个中国少年很有趣,便带他一起训练,甚至后来还让他用三八式步枪打几发子弹过过瘾,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被欺负的料,轻者被扇耳光,重者被拳打脚踢,但他都忍了下来。六年前,九一八事变爆发,关东州日军纷纷被抽调北上参战,梁飞所在兵营里的日军只剩下二十多人,并且都是辎重兵。在这同时,梁飞父亲去世,并且他母亲在好几年前就去世了,所以他没有牵挂,终于可以好好地算账了。某天深夜,梁飞拿起一把军刀潜入日军宿舍里,一刀一个,稳准狠,连续宰了十二个日本兵,最后拿了一支三八式步枪、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以及三百多发子弹,逃入了辽东半岛中部的山林里。接下来一年半里,梁飞每天都生活在紧张和刺激中,因为日军对他展开了全面搜捕。凭借着强壮的体质、过人的身手、坚韧的精神、顽强的意志、缜密的头脑、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以及同胞的帮助(逃亡过程中,梁飞多次得到村民的庇护),梁飞先在山林里躲了一年,然后花了半年时间从关外辗转逃到关内,这个过程中,他累计杀死了六个日军、十九个伪军、十七个土匪,最后逃到山西省,加入了晋绥军第139师,刚加入就赶上了长城抗战,战斗中,梁飞击毙八个日军,在白刃战中又杀死八个,受到师长黄光华中将的表扬,但第139师最后被日军冲垮击溃,梁飞跟部队失去联系,同时听说东北军在陕西省,因此就赶去陕西省投奔家乡部队,随后加入了东北军第107师,两年前,跟随部队参加劳山战役,此战中,东北军第107师几乎全军覆没,师长何立中少将阵亡,梁飞跟十多个弟兄杀出重围,然后在陕北的荒山野岭间流落了足足六个月,为了活命,梁飞等人跟马贼搏斗,跟土匪厮杀,跟红军周旋,甚至跟狼群战斗,并且还要跟饥饿战斗,跟疾病战斗,一路死人到最后只剩下他。在惠安堡,梁飞遇到了胡宗南第1军的巡逻骑兵队,继而被当成“共匪奸细”抓起来,正好,孙涛来到第1军寻找特种兵人才,听说此人后,孙涛大感兴趣,将其从大牢里提出来并且带回了南京。 “真他妈的人才!”蒋纬国听说梁飞的事迹后赞不绝口,“都是东北人,比‘二王’还屌!对了,这个梁飞还会说一口纯正的日语!太他妈的绝妙了!”他当场任命梁飞为特种连连长。 梁飞上尉是特种连连长,旁边这个中尉是侦察连连长张靖录。梁飞是东北人,张靖录是西北人,他是甘肃靖远人,十年前,十六岁的他在《新青年》杂志上看到黄埔军校第七期的招生广告,因此怀揣着一包干粮和几块大洋,千里迢迢地从甘肃前往广东,结果他刚到广东,蒋介石下野,黄埔军校教学中断,他流落广州,没能进军校,为解决吃饭问题,加入了后来成为广东省主席、“南天王”的陈济棠的第11师,成了一名粤军士兵。陈济棠主政广东七年,对广东各方面建设很有贡献。粤北地区早年治安混乱、匪患猖獗,陈济棠上台后在粤北大力剿匪,但土匪最擅长在深山老林里跟政府军打游击战,因此陈济棠组建几支“山林别动队(特别行动队)”,专门负责摸到土匪窝附近山林里搜集情报,从而能让政府军对土匪窝附近情况了如指掌,防止土匪狡兔三窟,张靖录前后参加了消灭十五股土匪的行动,每次都圆满完成任务,凭借着战功和出色表现成为其中一支山林别动队的队长。1934年秋,中共红军因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展开万里长征,撤出赣南进入粤北,蒋介石的中央军准备借“追剿共匪”名义把势力伸进广东,陈济棠当然知道蒋介石打的“假道伐虢”、“一石二鸟”的算盘,因此跟红军暗通曲款,粤军表面上配合中央军堵截红军,实际上却追而不打,把红军“礼送出境”,在这个过程中,他担心红军“假戏真做”,因此派遣山林别动队暗中跟踪尾随红军进行监视,防止红军会“赖”在粤北不走。张靖录奉命带着自己的别动队跟踪监视红军第一军团林彪部,他从粤北一直跟踪监视到贵州遵义,辗转了一千多公里,湘江战役、四渡赤水、强渡大渡河…他都在战场附近旁观,时间长达六个多月,始终没被红军发现,最后回广州向陈济棠汇报“红军已进入贵州境内并在继续北上,绝不可能再调头回广东”,陈济棠大喜,奖励他五百大洋,但很快,两广事变爆发,陈济棠倒台,张靖录被编入余汉谋第四路军,最后,翁勇来到广东招募特种兵人才,看中他并把他带回了南京。由于张靖录拥有极强的侦察能力和反侦察能力,所以被蒋纬国任命为侦察连的中尉连长。 “营座放心!”梁飞和张靖录趴在蒋纬国身边,低声道,“我们在近距离上看得清清楚楚,这股日军虽然人数不少,但没有大口径火炮,坦克只有四辆,都是轻型的九四式。” 蒋纬国点点头:“做得好,这些不知死活的小日本,没有重武器,居然也敢跟老子叫板!”他举起望远镜,密切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 营部副参谋长易水寒跑过来,低声道:“营座,我已经联系空军驻保定的第四航空大队,大队长高志航说,第四航空大队在保定拥有60架战斗机、18架轰炸机,随时可以参加战斗。” “好!”蒋纬国点点头,他种下善因,现在也算有了善果。空军当初根据蒋纬国的要求,已经在山西省太原市、山东省济南市、河北省保定市修建了三座规模较大的空军基地,并且,在山西省临汾县、山东省临沂县、河北省邯郸县又修建了三座空军机场作为第二梯队,眼下,空军在华北的飞机自然会成为协助蒋纬国战斗的空中力量。 “建镐!”杜聿明急匆匆地奔过来,“日军一股先头部队约500兵力已经抵达沙岗(日军称之为一文字山,是宛平城外唯一制高点),并且有一半是炮兵。看来,日军打算在沙岗上设立炮兵阵地,从而抢占炮击宛平城的先机条件。” “八门九二式步兵炮。”梁飞补充道。 蒋纬国绷着脸:“把我们的重炮都拉出来!留三分之一在宛平城内用于预备,三分之二拖出宛平城,推到炮兵阵地上!还有,装甲部队列队集结,准备战斗!” 杜聿明看着蒋纬国,目光复杂,眼神不言自明:真打? 蒋纬国看着杜聿明,目光坚定,眼神同样不言自明:真打! 两人的眼神交流仅仅持续了三秒钟,杜聿明点点头,奔下城楼并有条不紊地下命令:“彭团座!把你团的大炮都推出城外!进入预定位置!炮弹上膛!快!赵副营长、胡营长,你们的装甲营也准备作战!廖营长、高营长,你们的步兵营紧随装甲营后面!全部进入堑壕工事!温营长、王营长、赵营长,你们三个步兵营保持警戒,充当预备队!注意卢沟桥和河对岸的长辛店!小心日军的迂回攻击!大家都动起来!快点!”宛平城是一座城堡,只有一东一西两个城门出入口,自然而然,要打仗,部队必须要提前在城外展开列队集结,否则前后大门被日军用炮火封锁,蒋纬国的那些坦克就都被困在城里了;如果蒋纬国的部队是单纯的步兵部队,肯定是依靠城堡本身和城外堑壕展开防御战,但蒋纬国的部队是坦克部队,肯定不能缩在城里被动挨打,毕竟坦克跟骑兵一样,擅长的是野地冲击。只有傻子才把装甲兵和骑兵用于守城或打巷战。 车轮滚滚、飞沙走石,第918团的坦克和第10炮兵团的重炮络绎不绝地开出宛平城门,进入战斗岗位,装甲兵们、炮兵们无不蓄势待发,步兵们喘着粗气,紧张而激动地检查武器。 “要打了吗?真的要打了吗?” “终于可以干日本人了!妈的!老子已经受够了!” “这些狗日的欺人太甚!一定要狠狠地杀这帮东洋龟孙!” 官兵们虽然紧张,但更加激动,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堑壕里,密密麻麻的德式钢盔下,树林般98k步枪、mp冲锋枪、汤普森冲锋枪、mg-34通用机枪、捷克式轻机枪、勃朗宁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勃朗宁重机枪等枪械一起子弹上膛,官兵们腰间的毛瑟手枪也同样子弹上膛,步兵炮手们开始给迫击炮、战防炮、步兵炮装填炮弹;堑壕工事的后面,一门门榴弹炮昂起头颅,怒视着正漫山遍野而来的日军,一辆辆坦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猛虎出笼。 蒋纬国看了看天空,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夏天的下午,普通得这个下午就应该平淡地度过,全世界二十二亿人此时分散在这个半径六千三百多公里的星球上不同地方各忙各的事,其中十亿人在睡觉。点起一根香烟后,蒋纬国深深地喷出一个烟圈:“开始了…”他凝视着外面,盛夏烈日的暴晒使得空气很干燥,犹如温水般在蒸腾,光线微微地闪烁,景色随之也闪烁着。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的北平市就像海市蜃楼般恍恍惚惚、飘飘渺渺。全世界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个时间的这个地方,虽然这个地方即将石破天惊。 蒋纬国希望这场战争:开始于北京,转折于南京,止步于西京,结束于东京。 蒋纬国知道,自己这一年来其实一直在深渊里往下坠落,现在,他总算到底了。从今天开始,蒋纬国和全体中国人都不再太平了,连苟延残喘的太平生活都享受不到了,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生活在战争中,都必须把战争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和平,已经烟消云散、只有经历一场尸山血海的战争,才会迎来下次和平。蒋纬国突然间非常理解自己父亲和国民政府里那么多主和派“千方百计求和”的心态了,因为失去和平是一件非常令人恐惧的事情,哪怕只是屈辱的、虚假的、脆弱的和平。国家和国家没有了和平,就好像人和人没有了法律。此时,全中国、全世界只有蒋纬国是最清楚和平消逝的倒计时。 宛平城外的空地上,一株枝繁叶茂的榆树孤零零地矗立在明亮得刺眼的阳光下,知了声密集而尖锐,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树荫下,一只懒洋洋乘凉的土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动了动耳朵,撒腿而逃。 树枝间,一群鸟雀在叽叽喳喳地扑腾戏耍着,突然间一哄而散,绽开漫天的黑点。 野地上,两方人类正准备厮杀,准备把对方淹没进死亡的血泊里。 日本军人们越来越近,阵地上的中国军人们在看着他们,等着他们。 双方脚下是中国的土地,战场在中国境内。 正文 第121节 开战(1) 宛平城正南一公里外的一个小土坡上,牟田口廉也放下望远镜,心头有点震荡。 牟田口廉也是一个狂妄至极、骄横至极、跋扈至极的日本军人,但他不是瞎子,他发现,宛平城的这支“支那军队”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的精良程度,都大大地超过了他的预料。实际上,日军早就知道宛平城的驻军已经不是第29军的部队,换成了一支机械化的中央军,但由于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采取“闭关锁国”政策,根本不让外人进入甚至靠近宛平城,所以日军只是粗略知道“这股中央军约万人,拥有很多汽车以及型号不详、数量不详的火炮坦克”,至于具体情况,日军也是一知半解,并且像牟田口廉也大佐这样的骄横军人坚信“宛平城支那军应该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万人’只是他们吹嘘出来的数字,用于恫吓帝国皇军”。如果现在有一个对双方实力了然于胸的旁观者,这个旁观者一定会觉得牟田口廉也脑子不是抽风就是进水了:6000余基本没有重炮、基本没有坦克的日军进攻15000余拥有大批重炮、大批坦克、坚固城堡、完善工事的中国军队,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但牟田口廉也这样的日本军人还真干得出这种找死的事情来,否则也不会在原先历史上出现一次又一次日军端着刺刀冲向美军机枪群火力网的蠢事了。尽管发现对面中国军队的实力远超过己方,但牟田口廉也完全没有产生退意,他只是有点惊诧,仅此而已。牟田口廉也决定继续进攻计划,一是中国军队以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已经让他这样的日本军人完全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甚至他还非常富有想象力地给中国军队取了一个“稻草人”的绰号,一个浑身挂满武器的稻草人,看上去确实吓人,但稻草人毕竟是稻草人,只能吓人,不会打人,更不会杀人;二是他此时为势所迫,退无可退,他总不能杀气腾腾而来,灰溜溜而回吧?“被支那军吓走”是牟田口廉也绝不会干出的事情,这是他那颗“骄傲的帝国武士之心”宁死也不能接受的,并且,“大日本帝国军即便面对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地前赴后继”,况且,对面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只是一群“稻草人”而已;三是攻占宛平城并不是牟田口廉也的根本目的,他主要是想挑事,想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准备进攻!”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牟田口廉也唰地拔出军刀,发出狼嚎般的嗥叫。 席卷向宛平城的日军在风尘滚滚中兵分三路,三大队分别从北、东、南三面涌向宛平城,只剩宛平城西面的永定河对岸无日军出没,可以说,宛平城的中国军队已经陷入背水一战中。 顺治门城楼上的前敌指挥部内,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彭孟缉等高级军官一边指点地图一边举着望远镜,展开紧张的讨论:“一旦开战,炮群首先集中火力轰击沙岗,打掉日军的炮兵阵地,然后延伸炮击,用炮火覆盖日军后方,阻断日军后撤道路…”“坦克部队展开冲击,步兵部队需要一分为三,一部分坚守堑壕工事,一部分坚守宛平城、卢沟桥、长辛店,还有一部分是机械化步兵,跟随坦克部队一起展开冲击…”“地形对我方比较有利,方圆五公里内都是开阔地,适合坦克群全力冲杀日军…”“日军如果退入北平城内,怎么办?难道展开巷战?”“冯治安将军的第37师应该已经接到封锁北平城的命令了吧?”“不一定!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跟日军准备开战,但第29军未必!实际上,我们跟第29军是两个系统,第29军参战不参战,还要等宋哲元的命令,宋哲元现在山东老家,根本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完全无法做出精确判断,更何况,他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也许第29军袖手旁观,坐视我们跟日军一对一单挑。”“没有第29军的援助和配合,就靠我们两个团,行吗?搞不好,我们孤立无援啊!”“不可能的!真的开打了,全国上下群情激奋,第29军怎么可能会隔岸观火?我看秦市长、佟副座、冯将军、张将军他们都是忠正爱国的军人,即便宋哲元不同意,他们也会果断出手。”“话虽如此,但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啊!”“究竟打不打,还不一定呢!” 蒋纬国没参加讨论,他在旁边抽着烟,同时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他不慌张,只是紧张,这是一种激动的紧张,他感到心头没有一个聚焦点,就好像一个学生为期末考试得150分而奋斗一学期,最后如愿以偿拿到了150分,再接着…然后呢?目标达到,也就会陷入迷茫了。蒋纬国此时就是这种怅然若失的心态,七七事变是他新征途起点,也是战前准备一年的终点。 宛平城四周除了日军,还有大批的中国老百姓,永定河对岸的长辛店地区更是人头攒动,部队已经封锁卢沟桥,否则河对岸的老百姓已经过桥过河了。看到本国军队跟日军排兵列阵,老百姓们激动不已、振奋不已: “国军要打日本人了!” “国军兄弟们!好好干!狠狠打!” “这支国军是哪部分的?武器装备真精良啊!肯定能痛击日本人!” “国军加油啊!”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群情激奋地涌向永定河,站在河边向对岸的宛平城驻军呐喊喝彩,很快,成群结队的老百姓蜂拥而来,送来大批慰问品,在永定河边堆成小山。 “乡亲们!同胞们!你们快离开这里!”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急得汗如雨下,“子弹不长眼!你们不要呆在这里了!” 北平市居民们一边大声给官兵们加油打气一边稍微后移了距离,但都停留在可以看得见宛平城的地方。没多久,整个北平城都骚动起来了,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北平居民闻风而动,赶过来送慰问品送钱,呐喊喝彩。宛平城内的指挥部,第一营参谋处主任刘峰岭风风火火地跑到蒋纬国身边:“营座,委员长的电报!” “我父亲的电报?”蒋纬国急忙接过来。 得知日军大举向宛平城进兵后,秦德纯、佟麟阁等第29军的高层都意识到,这事已经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他们想象中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并且,宛平城驻军里有蒋介石儿子蒋纬国,使得这事更加不容掉以轻心,因此秦德纯给宋哲元、蒋介石发去电报,汇报了今天的“宛平事变(气球事件)”。宋哲元和蒋介石都大吃一惊,宋哲元在山东老家,蒋介石在庐山,忙着跟中共代表周恩来商谈红色政权和红军的改编问题。获悉此事后,蒋介石非常震惊,他一方面震惊此事本身,一方面极度担忧蒋纬国。蒋介石发给蒋纬国的电报是这样的: 纬国吾儿,余已悉宛平事变,宛平乃吾国国土,更且扼守北平交通咽喉,实乃北方重地,兹事重大,不容轻忽,日寇若起战端,国军自当奋力抗御以捍国土,若战端未起,国军须“应战而不求战”,另,战戈险凶、命在瞬息,吾儿切记,万勿轻率鲁莽。 蒋纬国看着蒋介石的电报,心里很清楚,蒋介石这份电报里说了两件事,一是他对北平战事的态度,“应战而不求战”,客观上讲,蒋介石这个态度是非常正确的,既容忍也不退缩,毕竟他没有说“避战”,二是他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叮嘱,要求蒋纬国“不要逞英雄送了小命”。 “校长的意思很明白。”杜聿明从蒋纬国手里接过电报看了看,“‘应战而不求战’,校长说得对,真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了,我们只能应战,但如果事情还有转机,我们就不主动求战。” “报告!”赵志华急匆匆地跑过来,“团座、营座,日军那边派来了使者。” “哦?”蒋纬国和杜聿明都很吃惊,“蒙上眼睛带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獐头鼠目、眼睛被黑布蒙着的中年男子被几名士兵带进蒋纬国和杜聿明所在的地下室指挥所里。之所以蒙上眼睛,是防止这个人会窥探到宛平城内的情况。“你是什么人?”蒋纬国看着被摘掉黑布的这个男子。 “鄙人是‘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秘书长池宗墨。”男子回答道。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杜聿明冷冰冰地问道,因为眼前此人就是一个汉奸。 所谓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是日本人在1935年底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政权,该政权控制着河北省东部地区约三十个县(此时的河北省与后世河北省在版图上有一些差别,此时河北省东部大致上是后世河北省的东北部),表面上,这些地方是“自治”,主权还属于中国,实际上这些地方就是受日本人控制的一个缩小版“满洲国”,以上地区已不受中国政府实际管辖,被日本人占领,等同于沦陷。毋庸置疑,该伪政府的头目都是汉奸,包括这个池宗墨。 “鄙人奉皇军命令,前来传话。”池宗墨脸上洋溢着一股自我感觉高人一等的傲慢,“牟田口廉也大佐托我传话给你们,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三个小时内,也就是在六点天黑前,你们必须撤出宛平城,全部撤到永定河西岸。” “如果不撤呢?”杜聿明忍住恼怒地问道。 池宗墨冷笑一声:“那皇军就会用大炮攻城!”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看着池宗墨:“阁下一口顺溜的中国话,看来,阁下也是中国人啊!” 池宗墨脸色变了变,无论是怎么狗仗人势的狗,都难以直接面对自己是一条狗的现实。 蒋纬国冷笑道:“比起日本人,老子更痛恨汉奸!来人啊,把这条狗给我拉下去,用刀在他左脸上刻一个‘汉’字,再在他右脸上刻一个‘奸’字,涂上墨水让他一辈子都洗不掉,反正他已经不要脸了!对了,刻完字,给我再抽他三十鞭子,最后赶出去!” “好咧!”孙涛立刻带着翁勇几人,上前拖住池宗墨拉下去。 “你们敢!你们这样对我,皇军不会放过你们的!”池宗墨魂不附体地喊道。 “再割掉他的耳朵!”蒋纬国怒道,“什么东西!” 很快,团部外就传来了池宗墨被刻字鞭打割耳的鬼哭狼嚎声。 杜聿明等高级军官们急忙聚在一起,商讨这个最新情况。“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官们一起望向蒋纬国。 “还用问?”蒋纬国咬牙切齿,“小日本已经给我们下达最后通牒了!” “为今之计,必须主动出击!”一直没说话的萧爻突然开口。 “主动出击?”杜聿明吃了一惊,“校长给我们的命令是‘应战而不求战’啊!” “我们没有求战。”萧爻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是应战,先下手为强的应战。首先,日军既已下达最后通牒,就不是虚张声势,哪怕为了所谓的颜面,日本人也会在天黑时攻击我们;其次,我们如果不先发制人,就会被动挨打。诸位,请想一想,时间拖下去,对我们还有利吗?现在就展开战斗,各方面有利条件都在我们这边,天黑后,我们就陷入不利了。第一,我们位置是固定的,因为宛平城的位置是不动的,而日军可以变换位置,双方开炮,日军能准确轰击我们,我们却两眼抹黑;第二,天黑后,我们的坦克部队也不能尽情追击日军了,我们又一大优势因此而无法发挥;第三,第29军态度不明,而日军后续援兵可能正在不断赶来。所以,诸位,我们现在不动手,就是坐失良机,甚至是坐以待毙!” “此时此刻,我们的进攻条件这么好,不果断出击,太可惜了!”孙立人态度旗帜鲜明。 “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兵家大忌!”齐学启也表态支持。 “该出手时就出手!”廖耀湘表情兴奋,“狠狠地痛击日寇!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况且,永定河对岸,多少北平百姓正看着我们呢?我们不战而逃,怎么对得起他们?”他神色坚毅。 杜聿明深深地吸口气:“一旦出手,事情就彻底不好收场了!开战容易,可怎么停战呢?诸位啊,我们可能要挑起一场战争!中日全面战争!我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光亭大哥!”蒋纬国看着杜聿明,“不是我们挑起战争,是日本人!是日本人!” 杜聿明点点头:“那我们怎么跟校长、第29军交代?” 蒋纬国想了想,道:“给我父亲、秦市长、佟副座、冯将军(冯治安)、张将军(张自忠)、赵将军(赵登禹)他们…还有宋哲元,发去电报,就说日军给我部下达最后通牒,准备天黑攻城,我部退无可退,为捍卫国土、主权、国格、民族尊严,唯有尽到军人天职,展开反击!我父亲肯定会支持我们,宋哲元态度不好说,至于秦市长他们,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着办吧!要么与我们一起杀敌报国,要么就隔岸观火,坐视我部将士拼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明白!”军官们无不神色凛然。 蒋纬国看了看手表: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50分。“操他妈的!”蒋纬国咬着牙,“创造历史的时候来了!”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杜聿明等人,“十分钟后,在三点整,展开全面进攻!” “建镐!”杜聿明再次开口。 “光亭大哥…”蒋纬国略显揶揄地道,“你不会还要最后一次劝我冷静吧?” 杜聿明摇了摇头,神色郑重:“我想问,你准备打一场什么样的战斗?对于外面的日军,你想取得什么样的结果?击退?击溃?还是…” “聚歼!”蒋纬国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两个字,“既然是战斗,我们为何不全力以赴?全歼他们!杀光他们!让他们为他们的狂妄和嚣张,付出足够的代价!聚歼!我要的是聚歼!” “明白!”杜聿明目光明亮而锐利。 孙立人有条不紊地道:“如果要聚歼他们,首先,第一第二装甲营要兵分两路,对两翼日军展开迂回包抄,把两翼日军驱赶向宛平城,其次,炮兵部队在消灭日军炮兵阵地后必须对日军后续地带展开延伸炮击,断绝日军正面部队的退路;同时,装甲部队在日军外延展开攻击和压迫,把三面日军都赶向宛平城本身,步兵部队依靠堑壕工事和宛平城本身,不可能让日军攻陷宛平,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前后夹击,就能把日军消灭在城外野地上,炮兵部队则随时为装甲部队、步兵部队提供火力掩护,日军若试图从某一点展开突围,立刻炮火覆盖!” “很好!就这么干!”蒋纬国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的军用地图上。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结束战斗。”孙立人补充道,“一旦天黑,日军如果有大股部队突围,我们想追击也比较困难了。诸位,我们只有三个小时!”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诸位,我们开始吧!”他情绪如火,但心如止水,因为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杀日本人这一个信念。 这场宛平城战役的国军指挥官如果换成别人,肯定就不是蒋纬国指挥的这个样子。首先,蒋纬国毫无顾忌,他是铁了心地要杀日本人,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日本人,他没有任何畏惧、顾虑、忌惮,别人不同,别人或多或少会因为各方面原因而畏手畏脚,毫不夸张地讲,全中国也只有蒋纬国会这样“胆大妄为”,因为他有全国第一爹,并且他的思想是来自后世。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华北局势里,中国像一个朴实的农民庄稼汉,勤劳、善良、敦厚、懦弱、胆小、怕事,被欺负了会忍气吞声,虽然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会反抗,但在这之前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日本则像一个膀大腰圆的流氓地痞,一来有实力,二来没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中国这个“庄稼汉”。庄稼汉被惹急了,先是回嘴,然后骂人,接着象征性地挥挥拳头,顶多用拳头打两下,使得地痞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要没有被逼到悬崖边上,是不可能拼命的。庄稼汉真想跟地痞动武,也会有很多顾忌:“我真的把他打急了怎么办?万一事情没法收场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跟他相处?别人笑话我怎么办?我老婆孩子怎么办?”所以,如果是宋哲元,他只会动拳头,出十分之一的力气“轻轻地”打日本人,因为他要考虑后路,但换成蒋纬国,情况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用拳头,他只会掏出一把刀,一击必杀,一刀要了地痞的命;其次,宋哲元的“力气”也没有蒋纬国这么大,蒋纬国的部队是全国第一强。因此说白了,宋哲元指挥宛平城战役,“就像一个女人用拳头轻轻地捶打地痞”,与其说是反抗还不如说是“挑逗”,把地痞挑逗得更加欲火中烧,蒋纬国指挥宛平城战役,“就像一个彪形大汉用一把杀猪刀重重地、狠狠地砍地痞”。 牟田口廉也在开战第一秒就为他的无知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当被派去宛平城内下达最后通牒的池宗墨拖着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屁股和被刺刀刻得鲜血横流并且没了耳朵的脑袋跑回日军指挥部后,牟田口廉也勃然大怒,一方面,虽说这个池宗墨只是一个汉奸、一条不折不扣的狗,并不是日本人,但打狗也得看主人,“宛平城的支那军居然如此羞辱皇军派去的使者,这不是"chi luo"裸的挑衅是什么?大日本帝国国威和大日本皇军军威何在?”而另一方面,池宗墨在哭诉自己遭到的“非人暴行”时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声称宛平城里的“支那军”多么多么的狂妄和嚣张,多么多么的不把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放在眼里,还口出狂言,“要把牟田口阁下您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楼上示众”。 可以说,这个池宗墨在宛平城战役、中日正式开战的过程中起到了“重大推动作用”。 正文 第122节 开战(2) 在上帝之手的推动下,七七事变最终还是如期爆发了,只不过,原先历史上的七七事变又被称为“卢沟桥事变”,而此时的七七事变则又被称为“宛平城事变”,但本质都是一样的。 “八嘎!”牟田口廉也暴跳如雷地挥舞军刀,“命令炮兵中队,开炮!”他没打算真攻城,只想用炮弹来好好地示威一下,恐吓宛平城内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军队。 “突代(日语,发炮)!”在炮兵中队中队长声嘶力竭的吼声中,沙岗上的日军炮兵中队的八门九二式步兵炮一起喷出耀眼白光,八颗口径70毫米的高爆弹犹如流星陨石般呼啸着极速掠向宛平城,霎那间雷霆四起,八颗炮弹里有两颗击中宛平城的城墙,炸开两个大凹坑以及两团火球烟尘,墙砖碎片犹如冰雹般簌簌而落,其中一块碎砖击中城墙下堑壕里的一个士兵的后背,冲击力使得这个士兵当场口吐鲜血;有两颗落在了宛平城外的国军堑壕工事上,由于准备作战的官兵们都趴在堑壕里,所以无人受伤,但却有三个运送弹药的辎重营运输兵被炮弹碎片波及,一人腹部被弹片划开一个大豁口,两人身上被弹片崩杀得鲜血淋漓;三颗炮弹落入宛平城内,一颗击中一座无人营房,霎那间把木制营房炸得粉碎,一颗落在空地上,炸起一个大坑和漫天飞舞的青砖碎片,一颗落在团部地下室指挥所附近,一小队保护团部的卫兵瞬间笼罩在了横飞的血肉里。当这颗炮弹落进来时,指挥所里的一干职业军人都听出了炮弹破空时的特有尖锐声,杜聿明等军官立刻在第一时间卧倒,副官卫兵们纷纷尽忠职守地扑在各自长官的身上。 至于蒋纬国…他站在原地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看上去非常有大将风范,当然了,他是惊得呆了,所以一动不动并且面部表情呆滞。杨梅眼疾手快,她一把将蒋纬国扑倒在地并且趴在他身上,孙涛等卫兵急忙一窝蜂地都扑上去,用自己身体保护住“身娇肉贵”的蒋纬国。 “轰!”近在咫尺的炮弹爆炸声让蒋纬国耳朵嗡嗡响,脑子也有点迷糊,他随即回过神,明白日军下手了,但他立刻顾不上这件事。“你们这些混蛋!趴在我老婆身上干什么?都给老子滚下去!”蒋纬国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此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蒋纬国被杨梅放倒在地,杨梅趴在他身上,孙涛、翁勇、陈明、孙剑、竺培风、姚金河等卫兵也都趴上来,有好几人趴在杨梅的身上。蒋纬国看到杨梅“被揩油”,自然是勃然大怒,最重要的是这么一大坨“人堆”,蒋纬国是在最下面的,就跟叠罗汉一样都把他压得喘不上气了。 原以为自己的忠诚表现能得到蒋纬国的赞扬甚至是奖赏的孙涛等人一边在心里暗暗地骂蒋纬国“忘恩负义”一边急忙一骨碌地爬起身,然后齐齐子弹上膛,神色警惕地准备战斗。 “大家都没事吧?”杜聿明喊道。 “没事!”“我没事!”“我也没事!”“妈的!小鬼子先动手了!”军官们骂骂咧咧。 指挥室外传来一阵阵痛苦的惨叫声、"shen yin"声以及焦急的呼喊声,同时飘进来一股硝烟味和血腥味。蒋纬国等人急忙冲出去,刚看第一眼,蒋纬国就眼睛发直,脑子发懵。众所周知,后世普通人除非身在现场,否则是见不到“太过于血腥的”画面的,新闻里的车祸现场都是要打上马赛克的,不止如此,人受伤流血的“常规样子”并不太刺激眼球,那种“惨烈样子”才会刺激眼球,比如,一个人的腹部好像被鳄鱼猛地啃了一口,腹腔里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稀烂的肠子在红色自来水般的鲜血中稀里哗啦地流出来;一个人躺在地上,浑身完好,就是脸上插了一块菜刀那么大的炮弹碎片,整个脸、整个脑袋被一分为二,牙槽、舌头、颅骨都翻着露出来,脑浆缓缓地流着,甚至眼珠子都从眼眶里弹了出来;一个人倒在地上,还活着,痛不欲生地嚎叫着,他的一条胳膊好像被一个巨人扭了二百四十度,白森森的骨头从伤口处刺出来;…蒋纬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几个死了的、受伤的士兵,脑子没反应过来,因为空前刺激的视觉信号已经在短时间内超出他大脑的处理能力范围,视觉信号在他大脑的中枢神经管道口处被拒之门外,他的大脑在本能性地拒绝处理“这么可怕的视觉信号”,毕竟蒋纬国在骨子里是一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文明人。 当蒋纬国的大脑中枢神经从初期罢工中恢复运转并开始处理眼睛接收到的视觉信号后,蒋纬国感到胸腔内立刻翻腾起了排山倒海的作呕感,随即,他的嘴巴变成了工厂的排污管道。 “呜哇…”蒋纬国完全不顾形象地弯下腰,大吐特吐。 蒋纬国一边在无法克制的恶心感中剧烈呕吐一边深深感到自己丢脸丢大发了,自己刚才还豪气万丈、气吞山河地声称要消灭多少多少日本人,结果都没正式上战场,只不过见到了一点血腥画面,立刻就吐得像个软脚虾。足足吐了一分钟后,蒋纬国勉强直起身,卫生队的医护兵已经过来收拾了,把受伤士兵抬到野战医院里进行救治,已经死了的士兵也放上担架,抬到一个充当太平间的地下室里。蒋纬国正好看到那个肠子流出来的士兵的尸体被放到担架上,那团颜色刺眼的肠子犹如非常润滑的一堆塑料管子,散落拖拉了一地,一个负责清理的医护兵戴着手套捡起那团肠子。蒋纬国忍不住,再度弯下腰呕吐,但已经没东西吐,他刚才就把半消化的午饭连同基本消化的早饭统统都吐出来,只是在吐酸水,吐着吐着变成了干呕。 “建镐老弟!”杜聿明走过来,拍拍蒋纬国的后背,“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蒋纬国觉得杜聿明这句话很耳熟,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团座,我是不是很丢脸?”他埋着头,确实很脸红。 “没什么大不了的。”杜聿明显得很感慨地道,“记得民国十三年,我跟同学们参加讨伐陈廉伯商团的战斗,那是我第一次参战,但战斗不算激烈,第二年春,我跟同学们参加讨伐陈炯明的战斗,攻打淡水城时,我和陈赓…那家伙现在是共党,我和陈赓等同学报名敢死队,全队一百多人,死得就剩下我和陈赓,我们俩爬上城头,炸开城门,给部队攻进城打开通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陈赓脑袋上顶着一截肠子,陈赓指指我肩膀,一只断手抓着我肩膀,吓得我当时就叫了起来;还有龙潭战役,更惨,尸山血海,我堂兄杜聿鑫死得就像五马分尸…” “团座,以后再慢慢回忆吧!”蒋纬国第一次发现杜聿明居然是话唠,“小鬼子已经开炮,我们也该还击了!”其实杜聿明是为了缓和蒋纬国的紧张心态,故意唠唠叨叨转移他注意力。 廖耀湘跑过来:“团座、建镐,日军刚才进行了一轮炮击,城外伤了四个兄弟,有一个伤势很重,估计撑不下去了,城内折了三个兄弟,还有五个受伤。” “开炮!”蒋纬国直起身吼道,“小日本都打我们了!我们还在等什么?给老子打!别的不说,我们这些死伤兄弟就白白死伤了?干他们!” 同在现场的第10炮兵团团长彭孟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杜聿明,他没看到任何的反对,只有支持和赞同的坚定眼神,因此重重地点点头,最后抓起电话:“全团听我命令!给我放!” 牟田口廉也命令炮兵对宛平城进行“恐吓式炮击”是他在此战中犯下的倒数第二个错误,彻底激怒宛平城国军部队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此举彻彻底底地落实了“日军主动攻打宛平城,挑起战争”的确凿罪行,此时此刻,宛平城的北、东、南三面是日军,西面永定河对岸则挤满了起码五万的北平市居民,也有不少外国人,其中很多人是记者,日军炮弹飞向宛平城的整个过程被不下三十部照相机和不下五部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全方位拍得清清楚楚。 “日本人对宛平城开炮了!” “国军还等什么?打呀!” “国军开火!打他们!还手呀!” 永定河西岸的民众亲眼目睹日军开炮轰击宛平城这一幕,彻底地震惊、愤怒、沸腾了。 就在下一刻,宛平城内和宛平城外的国军炮兵阵地上风雷滚动、电光闪耀。炮兵指挥官愤怒而猛力地劈下手里挥着的红色信号旗,炮兵们一起捂住耳朵,“轰!”一声由几十门大炮同时怒吼混合而成的震耳欲聋的钢铁咆哮中,数十道烈焰在宛平城内外齐齐拔地而起,继而闪电般破空狂飙向日军炮兵部队所在的沙岗,半空中雷音尖锐如箭,同时在瞬间绽放开百川入海般的数十道橘红色弹痕尾迹。所有大炮在怒射炮弹的这一刻都淹没在滚滚的硝烟和四周地面被炮弹出膛时的冲击波给震颤升腾起的尘埃灰土中。短短一秒钟后,几乎就在国军炮群发出咆哮的下一刻,沙岗在惊天动地和电闪雷鸣中变成了一座烈火冲天的活火山,整个山坡堪称天塌地陷、地动山摇。这座海拔不到三十米的小山坡犹如一座在火海的惊涛骇浪中分崩离析的小岛,完全淹没在了炮弹落地后爆炸开的连环大火球和被炸飞的无数尘土齑粉形成的沙尘暴里。沙岗上共有8门九二式步兵炮、364个日军炮兵、153个日军步兵,第一波炮弹落下来后,八门步兵炮,六门被炸碎两门被炸坏,517个日本兵里有200多个当场血肉横飞,剩下的300多个过半被龙卷风般的炮弹碎片崩杀得体无完肤或被天崩地裂的爆炸巨响震得五脏破裂、七窍流血、两眼呆滞。当受伤未死的日本兵刚刚发出第一声惨嚎时,惨嚎声随即淹没在第二波国军炮弹从天而降的怒啸中,铁锤般猛地砸下来的炮弹使得沙岗再次化为岩浆爆发中的活火山,8门都已经被炸毁的步兵炮完全被炸成了炼钢炉里的废铁,已死的活着的日本兵齐齐在血雾火团中粉身碎骨;两分钟后,第三波炮弹夺空而来,几乎削掉小半个山头,沙岗上的8门步兵炮彻底被炸成了铁水,粉身碎骨、四分五裂的日本兵们的尸体被挫骨扬灰。 重炮群齐射的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更何况日本人完全是送上门主动挨炮。沙岗上足足几个足球场大的地皮被结结实实地炸翻了。 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55分,三面包围宛平城的日军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第一步兵联队炮兵中队向宛平城展开炮击,射出8颗九二式步兵炮的70毫米高爆弹; 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59分,驻守宛平城的中国陆军第918装甲团炮兵营第一二三炮兵连和中国陆军第10炮兵团向位于宛平城外沙岗村大枣园沙岗沙丘的日军炮兵阵地展开炮火还击,射出了58颗德制k16式重型榴弹炮的150毫米高爆弹; 1937年7月7日下午3时01分,驻守宛平城的中国陆军炮兵部队再次向位于宛平城外沙岗的日军炮兵阵地展开炮火还击,射出了58颗德制k16式重型榴弹炮的150毫米高爆弹; 1937年7月7日下午3时03分,驻守宛平城的中国陆军炮兵部队再次向位于宛平城外沙岗的日军炮兵阵地展开炮火还击,射出了58颗德制k16式重型榴弹炮的150毫米高爆弹。 从射出第一波也是唯一的一波炮弹开始计时,八分钟后,沙岗变成了一片乌黑的、浓烟滚滚的、余火袅袅的、遍布满月球陨石坑般弹坑的焦土,原先覆盖沙岗的野草、灌木丛以及上面的几棵小树都荡然无存,全部变成了灰烬,土层犹如被几十辆拖拉机反复耕耘过般翻着,至于原先在沙岗上的517个日本兵,只有12人侥幸活下来并且都成了残废,要么断手断脚,要么耳聋脑傻,其余505个都变成了来年春天孕育沙岗上花花草草的肥料,其中有一半死得完全无影无踪,变成了粉末、烂肉、碎骨,另一半死得勉强能分辨出身体上的一些组织部位。 宛平城现场堪称是“猛虎一啸,千山无声”。永定河对岸原先的鼎沸人声一下子安静了,几万“观众”呆若木鸡地看着正冒着滚滚浓烟的沙岗,几个犹如被雷劈了的日本兵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走出沙岗的烟云,一个个要么痴痴呆呆,要么又哭又笑,而与此同时,牟田口廉也同样呆若木鸡,他完全不相信这一幕堪称匪夷所思的画面,“支那军”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地还击了,并且还击力度之猛烈,完全就是拼全力、下死手。比起国军炮火的猛烈程度,牟田口廉也更不敢相信的是“支那军”居然还击了,他此时的心情就跟一个恶霸看到一个被自己经常欺负却不敢还手的老实人突然间猛地一刀捅在自己肚子上时是完全相同的。 正文 第123节 开战(3) “联…联队长阁下!”旁边的一木清直少佐发出一声如丧考妣的惊叫,“支那军…还击了!支那军对我们还击了!沙岗上的佐藤中队和铃木中队已经全灭了!” “联队长阁下!”江口四郎中佐和石田寿中佐也一起神色大变地看着牟田口廉也,“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这还用说?”回过神的牟田口廉也惊怒至极,“帝国的武士们!尽忠天皇的时候来了!支那军攻击我们了!”他神经质般地挥舞军刀,狼嚎般地嘶吼道,“全体进攻!拿下宛平城!” “杀给给!”江口中佐、石田中佐、一木少佐等军官们一起声嘶力竭地挥舞军刀。 雷鸣般淹没日军冲锋声的震天喊杀声在宛平城的国军阵地上直上云霄,看到那个小山包上面的日军炮兵阵地被己方炮兵轰得天翻地覆,几百个日军死得灰飞烟灭,官兵们无不欢声雷动、激动欲狂,士气更是达到了鼎沸地步。紧接着,国军炮兵阵地上的炮兵们开始飞速地转动着火炮的高低度和水平角,准备针对日军后方的下一步炮击轰射,同时,地面颤抖如震,早就在城墙下集结完毕的坦克群发起了迫不及待的冲锋,部分隐藏在城内的坦克也钢铁长龙一样地开出宛平城,投入这场钢铁洪流中,乘坐着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的机械化步兵们紧随坦克后面。“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时候来了!”“给老子狠狠地打!”军官们振臂怒吼大呼。 “弟兄们!打死一个小日本,赏二十大洋!”蒋纬国一边高喊一边缓步走向一辆虎纹色的三号坦克,这辆“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是希特勒特地赠给蒋纬国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尺寸加大,装甲加厚,性能加强。普通三号坦克重21.8/22.7吨,蒋纬国的这辆三号坦克则重达30吨,主炮是一门50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蒋纬国对希特勒的这份礼物简直爱不释手。 听到蒋纬国开出如此丰厚的杀敌悬赏,官兵们本来就沸腾的士气更是火上浇油,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正在冲向宛平城的日军在国军官兵们眼里,简直就是“一串串会走路的大洋”。此时国军一个普通士兵每月薪饷是七元法币(七块大洋),干掉一个日本兵等于三个月薪饷,不得不让官兵们两眼喷火。蒋纬国之所以这么慷慨,因为他已经算过了,进攻宛平城的日军差不多有五六千人,全部杀光也就十一二万大洋,这点“小钱”他完全出得起,最重要的是,此战是中日全面战争的第一场战役,必须要旗开得胜、赢得漂亮。区区十来万大洋非常划算。 “对了!”蒋纬国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我们抓到的那些汉奸都拉出来砍了!既然开战了,正好拿他们的脑袋壮我军威!”第918团在驻守宛平城的这段时间内,累计逮捕了三十多个给日本人服务的、试图刺探宛平城军情的汉奸,杜聿明下令关着他们,没杀,因为存在顾忌,毕竟先前中日没有开战,杀掉这些给日本人服务的汉奸,容易给日本人找到寻衅滋事的借口,但眼下肯定没有这个顾忌了。 随着蒋纬国的这个命令,第918团的团部宪兵队把被关在宛平城内的三十四个汉奸全部提出来拖到城外阵地前。这些汉奸原本都心存幻想,特别是看到自己被抓这么久也没有被杀,因此认定第918团不敢杀他们,此时突然知道死期临头,无不亡魂丧胆。在汉奸们魂飞魄散的哀嚎求饶声中,宪兵们抡起大刀一刀一个,砍杀得汉奸们的脑袋犹如西瓜般遍地喷血乱滚。 见到如此的血腥画面,官兵们愈发地被刺激起斗志。战前见血是很有心理作用的。 “纬哥!”当蒋纬国走向他的坦克时,孙涛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蒋纬国莫名其妙地看着孙涛,“当然是参加战斗了!” “太危险了!”孙涛急得满头大汗,“纬哥,子弹不长眼的!你可是委员长的儿子!” “建镐!”杜聿明等军官也过来劝解,“你是营长,不需要亲自上阵,真的。” “给老子放手!”蒋纬国猛地甩开孙涛,他整个人正气凛然,“我虽然是蒋委员长的儿子,但我也是一个中国军人!”说完这句堪称掷地有声、气吞山河的话后,蒋纬国不容众人分说,继续缓步走向他的坦克,他的神色是那样的坚毅,并且坚毅中还带着果决和一丝优雅,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巍峨,并且巍峨中还带着从容和一丝冷傲,这股令人折服的风度和气魄使得他看上去像去参加一场歌舞宴会而不是一场血火厮杀。后来,著名女画家潘玉良根据这个场景绘制了一张名为《打响抗日第一战的蒋纬国》的油画,画中,蒋纬国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表情英武、神色沉着地乘坐在坦克上,嘴唇紧抿、目视前方,目光中充满一种如水般的冷静、自信以及一股喜怒不形于色的、令人倾心仰慕的贵族气质。此画被公开展览后,蒋纬国收到的来自全国各地乃至国外各色怀春少女的情书的数量一下子翻了一倍多。 杜聿明等军官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随后无不肃然起敬。事后,杜聿明感慨道:“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二公子心服口服,这辈子跟定他了!”杜聿明此话是发自肺腑的,因为国军中高层军官里在战斗一开始就身先士卒、亲自上阵的确实很少,大部分军官都是一听到枪响就遁出八百米,然后用电话、电台、通讯兵给前线部队下达“给我顶住”这种毫无营养的废话式命令,哪怕部队战死一半,他们连根毛都不会少,蒋纬国是营长,级别等同团长(因为第918团的规格是师旅级的),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蒋二公子、全国第二号官二代,但他却在战斗刚开始就英勇无畏地投入第一线战斗,不得不让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死心塌地。 蒋纬国卫队长孙涛说道:“二公子当之无愧是全国军人榜样,他此举令人热泪盈眶。” 当然了,杜聿明、孙涛等蒋纬国首次上战场的亲眼见证者这辈子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他们当时其实看到蒋纬国两腿在剧烈地打颤发抖,所以蒋纬国这才没法快步走只能“缓步走”的事实真相,并且蒋纬国爬上坦克时时也因为四肢无力而哆哆嗦嗦着差点儿爬不上去。 “嫂子!”孙涛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之下不得不求助于杨梅。 杨梅登上坦克,看着蒋纬国,表情就像大人在看小孩胡闹:“你发什么神经?” “什么发神经?你老公我要上战场杀人!”蒋纬国相当的恼火,他是真心诚意地想亲自上阵杀日本人,却被别人看成发神经,或是作秀,这让他大感自己被小瞧了。 “适可而止好不好?”杨梅很无奈地拉住蒋纬国,准备把他拖下坦克。 蒋纬国猛地甩开杨梅,他第一次对杨梅发火:“靠!你也看扁我?” 杨梅不咸不淡地道:“别强撑了,你腿在发抖。” 蒋纬国努力让自己两腿不抖得太明显:“我这是因为激动和兴奋!不是因为紧张!” 杨梅很不以为然:“你脸都发白了。” “还是因为激动和兴奋!”蒋纬国活脱脱就像煮熟的鸭子,其实他之所以如此有“胆气”,一是他“欺负”日本人拿他基本上没辙,因为宛平城战场上的日军没有重炮、没有反坦克炮、没有飞机,再加上蒋纬国这辆三号坦克是“豪华限量特制版”,三七战防炮都打不穿,虽然不是无敌的,如果被日军步兵炮当头轰一发,坦克也许没事,但里面的蒋纬国有可能被震死,不过,蒋纬国觉得自己运气不至于那么倒霉;二是他要进一步地鼓励部队的士气,加大此战的胜算率,毕竟此战意义是非常巨大的;三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参战一次,哪怕仅仅一次,也会对他产生无法替代的精神磨练和心理升华。蒋纬国肯定要上战场,最少最少起码上一次,人之常情,越是险恶的战场,他肯定是越不想上,而眼下的宛平城战场是非常有利于国军的,蒋纬国正好趁着这个险恶程度最低的机会上一次战场。这场战役是中日战争第一战,也会是蒋纬国的初战,他必须亲自上阵,毕竟“第一次”是非常重要的。 杨梅看了看蒋纬国,然后轻轻地叹口气:“进去吧!”她把蒋纬国按进坦克车舱里,然后自己也钻进来,坐在蒋纬国身边,履行她的职责。 蒋纬国开始感到后悔:“我真是一个笨蛋,应该把你留在南京的…” 杨梅板着脸:“这是我的任务。” 蒋纬国点点头,很诚恳地道:“下次我不这么做了,因为你会跟着一起来的。” 杨梅看着蒋纬国,目光里动了动,然后偏过头。 蒋纬国身先士卒的举动让看到他坐在坦克上开向日军的官兵们先是不敢相信,随后欢声大作、士气大振。对于基层士兵而言,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长官能到前线跟自己并肩作战,这就已经是莫大的鼓舞和感动了,更何况蒋纬国这位身份尊贵得位列全国第二的“公子爷”?官兵们非常直接地想道:“连蒋委员长的儿子都不怕死,都敢冲到前线跟小日本拼命,老子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好怕的?老子的烂命难道还能比得上蒋二公子金贵?”不止如此,蒋纬国刚才已经宣布,打死一个日本兵可以得到二十大洋的奖赏,精神激励和物质鼓励的双管齐下,使得宛平城国军的士气已经膨胀得要爆炸了。作为对比,日军在一开始就被国军重炮群一顿猛轰干掉两个中队,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虽然也有刺激作用,但更多的还是打击作用。因此战斗爆发后,国军在士气上完胜日军。 “放!”国军炮兵阵地上,炮兵军官手中的信号旗一次次地挥下,一尊尊战争之神再度怒绽雷霆,耀眼夺目的闪电白光中,一"bo bo"陨石雨般的炮弹以风雷之势劈头盖脑地掠向日军正面部队后方,飓风霹雳间弹落火起,炸开一圈圈半径数十米的血火漪澜,以落弹点为圆心,卷起一道道死亡风暴,十五米内的日军直接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三十米内的日军血肉横飞、四分五裂,五十米内的日军天旋地转、七零八落。沙尘暴般的尘土飞灰使得遭到炮击的区域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黑烟如云,爆炸火球犹如乌云里的闪电滚雷,海啸般的气浪和冲击波以音速席卷横扫,夹杂着无数的炮弹碎片、泥块、石子,威力犹如夹杂着无数匕首的龙卷风,几乎一触即死。日军的惨叫哀嚎声完全被炮弹爆炸声给淹没,一丛又一丛日军在火球中湮灭,被炸得断手断脚的日军又被气浪高高地抛上天,然后支离破碎地落下来或囫囵完整地落下来摔成肉泥,烟尘黑云席卷之处,大批日军血流如注,衣服和皮肤一片稀烂,完全是体无完肤,都是被炮弹碎片和小石子给崩杀的。一眨眼的功夫,被国军重炮群火力覆盖的区域已经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弹坑犹如鱼鳞般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每个弹坑周围要么焦土四散、狼藉一片,要么则散落着一滩滩黑红色的血泊和零零碎碎的残肢断臂。日军后路完全被炮火封锁。 重炮怒吼的同时,第918团的两个装甲营也风雷滚滚地飞轮开动,两营的400多辆坦克汇聚成两个巨大的攻击箭头,第一营冲杀向宛平城北部的大瓦窑、龙王庙地带,压迫北部的日军,第二营冲杀向宛平城南部的宛平湖、南里甲地带,压迫南部的日军,两营形成了两个巨大的钢铁弯刀,进攻路线与宛平城本身呈现一个“c”字形,对日军展开钳形包抄式攻击,力图把原先对宛平城进行三面逼近的日军反之进行三面合围,以此实现彻底地聚歼这股日寇于宛平城下的目的。 “杀光这些日本人!”参战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官兵们无不思绪如火。 蒋纬国乘坐在他那辆编号“甲-111”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上,坦克全速开动,堪称以飙车般的方式狂奔向前,车尾排气管青烟滚滚,车内发动机轰鸣隆隆,坦克履带更是呼啸飞卷,同时剧烈晃动颠簸。这辆三号坦克里共乘坐了五人,一名车长、一名炮手兼弹药装填手、一名驾驶员、一名无线电通讯员兼坦克前机枪射手,蒋纬国此时就担任前机枪射手,另外还有在坦克里保护他的杨梅,车长是第1装甲营第1装甲连连长龙云峰,他把脑袋伸出坦克顶舱门,一边瞭望外面敌情一边拿着无线电对讲机,对讲机里面传来第1装甲营副营长赵志华不断发出的命令:“三连快跟上二连!四连,注意右翼!右前方出现日军!四连应战!二连三连继续向前冲!”“不要急着打!我们的任务是抄这帮孙子的后路!”“三连小心!你们正前方有日军的一个炮兵组,四一式山炮,端掉它!”“各位兄弟注意!我们就要到龙王庙了,前方有大批日军!”第一营营长虽然是蒋纬国,但实际负责训练和指挥的都是副营长赵志华。 正文 第124节 开战(4) 蒋纬国感到嘴巴发干,他强忍住心头的激动,通过观察口看着外面。客观上讲,蒋纬国这个位置非常安全,让他“暴露”在外的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观察口,并且这辆三号坦克又是特制的,前部装甲厚度达到60毫米,普通步兵炮很难打穿,实际上日军也很缺乏反坦克武器(因为对手中国军队没多少坦克,日军当然不需要太多太强的反坦克武器),所以蒋纬国安全系数是战场上参战人员里最高的一个。蒋纬国看到,外面的空旷野地上,己方坦克部队犹如两条巨蟒般穿插向日军的侧后方,又犹如锉刀般在“锉”着日军方阵的边缘部队。坦克炮的咆哮、坦克机枪的轰鸣、爆炸声、喊杀声、呼吼声…灌水般地不断灌进蒋纬国的耳朵里,加上坦克里的机油味和坦克外不断钻进来的硝烟味,更是让他热血沸腾。“要不是小命随时处于危险中,上战场还真他妈的是一件激情无比的事啊!后世那些游戏狂人玩电脑游戏都能在虚拟世界里杀得热血沸腾,更何况这是真实的战场!”蒋纬国两腿又哆嗦了起来,他心脏在呼呼呼地狂跳,浑身血液在升温并加速流淌,太阳穴附近血管被血液冲击得呯呯响,眼睛都有点充血了,看东西好像看不清楚,因为他在心理上也觉得眼前如梦如幻。眼前的战争画面是庞杂的,参战双方的每一个人、每一支枪、每一门炮、每一颗子弹、每一发炮弹…都在各司其职,蒋纬国只看到眼花缭乱的枪林弹雨、电闪雷鸣、风沙呼啸,同时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刺眼红色,他无法在整体上把整个战场、整场战斗都收入眼底,只能随机地紧紧盯着战场上的细节。蒋纬国的目光很快被一小场局部战斗给吸引了,他看到:右前方,一辆三号坦克和三辆一号坦克组成了一个突击小组,正风驰电掣地冲向几十米外一个日军步兵炮阵地,履带飞轮转动,扬起气势恢宏的沙土浪潮,七八个日军炮手正在嘶吼嚎叫着操控那门步兵炮,瞄准冲来的四辆国军坦克里的一辆,那些日军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惊骇而狂躁的目光,另外还有十几个日军步兵在旁边保护着炮手和步兵炮,一起叽里呱啦地叫喊着,同时对冲来的国军坦克开火射击,子弹打得国军坦克的钢铁身躯上火星四溅,金属蜂鸣声非常尖锐刺耳,国军四辆坦克的机枪一起在暴雨梨花般喷吐火舌,飞蝗蜂群般的子弹劈头盖脑而去,那一片日军齐齐在火光血雾中四肢抽搐、身体抖动、手舞足蹈、哀嚎惨叫着倒了下去,浑身绽放开莲蓬眼般的血窟窿。蒋纬国看得眼睛发直,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人被机枪扫射,弹雨中的人的身体就像灌满红水的玻璃瓶被突然间摔碎一样惨不忍睹,这跟他在后世看过的战争电影根本不一样,首先,没有慢动作,电影里的敌我士兵在中弹倒下后都会呈现出慢动作,但现实中军人中弹后就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并且被子弹冲击力给震飞一定距离,其次,被机枪子弹打中身体后的弹孔伤口可以说是非常骇人的,绝不是电影里的那种被子弹“钻”出的小窟窿,而是爆裂开的,小者有酒杯大,大者有碗口大,鲜血和肉泥一起横飞四溅。蒋纬国看着已经倒地毙命的那十几个日军步兵,基本上都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也许有重伤暂时未死的,但也必死无疑了,十几秒前活生生的十几个人,此时就是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开始腐烂的尸体,静静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弹孔伤口在喷着血、流着血、渗着血,十几条人命就没了。 “我擦!”蒋纬国原本充斥全身的激情开始被鸡皮疙瘩给取代,他确实感到紧张和惊悚。因为人太脆弱了,战场上人命太不值钱了,说死就死,说没就没。与此同时,蒋纬国听到“咻…”一声,那辆三号坦克的37毫米主炮射出一道耀眼的闪电白光,炮弹夺空而去,在那辆日军步兵炮几米外炸开一团火球,操控步兵炮的日军炮手们在怪叫声和四溅的血水中倒下三个,接着,三号坦克主炮和那门日军步兵炮几乎同时开火,炮弹对射呼啸,三号坦克当头绽放开一团火球,随即瘫在原地不动,前端装甲明显变形,坦克内冒出黑烟,而那门日军步兵炮和周围几个日军炮手一起在三号坦克的炮弹火球中飞上天,并且都残缺不全了,一边在半空中翻飞乱舞一边喷着血。“不会吧?”蒋纬国看得很震惊,日军炮兵的战斗素质确实非常过硬,毕竟这是抗战初期,甚至这是第一天,日军清一色都是经过反复严格训练和磨练的职业军人,同时绝大部分日军都具有死硬的献身精神,都是战争狂热分子。就在刚才的步兵炮和坦克的对轰中,那些日军炮手心理素质非常强悍,根本不怕死,不躲不避,硬生生地正面炮轰坦克,手脚不发抖,炮弹打得又准又狠。在敌方坦克正面开过来、自己随时会死并且注定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日军炮手一边舍生忘死、视死如归一边在生命最后关头继续发挥过硬的炮击技术水准,不得不令人震惊。平心而论,换成国军炮手的话,十个有九个会丢下火炮拼命地逃走。 震惊之余,蒋纬国更心痛,那辆三号坦克应该可以维修,但里面的五个装甲兵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协助作战的另外三辆一号坦克分工明确,环绕被击毁的三号坦克的周围戒备战斗,后面一辆装甲汽车迅速跟上来,十七八个步兵、医护兵、坦克维修兵跳下车,抢救那辆三号坦克里的装甲兵和那辆三号坦克本身。“纬哥,你小心点!”孙涛几人分乘坐着两辆二号坦克,忙不迭地护在蒋纬国坦克的两边,就在这时,一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日军机枪子弹扫在蒋纬国坦克前端,霎那间火星四溅、跳弹横飞,其中有一颗子弹窜进观察口里,擦过蒋纬国钢盔边沿。 “操!”蒋纬国吓了一跳,“打仗真恐怖!”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抱住身边的杨梅。 杨梅转过头,看着蒋纬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营座!快快快!左前方!快开火!”龙云峰突然间大叫起来。 蒋纬国急忙收起心神,望向坦克左前方,他看到十几个日军正在近乎五官扭曲地叫喊着冲过来,都是步兵,一边冲锋一边灵活地就地打着滚或趴着、半蹲着开枪射击并且扔手榴弹,连续五六个手榴弹飞过来,炸得坦克周围烈火四溅、烟尘飞扬,其中一颗手榴弹落在坦克的正前方,在距离蒋纬国不到三米的地方爆炸开,如果蒋纬国不在坦克里,他肯定非死即重伤,虽然在坦克里,他也被震荡得头晕眼花。“操!”蒋纬国大叫一声,抓起手里的mg-34机枪。这股日军在用血肉之躯冲击国军坦克,按道理,日军这种战术要在历史上抗战末期才会出现,但因为牟田口廉也大佐的擅自行动,使得日军第一联队在此时的宛平城战场上不得不要单独对抗中国军队最强部队。日军第一联队是仓促上阵,国军第918团则“蓄谋已久”准备充分。 “老子要亲手杀人了!杀日本人!” 这个念头在蒋纬国脑子里犹如汽油被点燃般熊熊燃烧着,与此同时,他猛地扣动了扳机。霎那间,近在咫尺的机枪扫射声几乎震破了蒋纬国的耳膜,子弹壳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般在蒋纬国眼前四溅飞滚,接连好几个撞在他脸上,又生疼又滚烫,手中的机枪在剧烈抖动着,毒蛇吐信般吐出一条炙热的火舌,一梭梭子弹飞火流星似的在硝烟灰土中怒射而去,划开了一道道稍纵即逝的耀眼弹痕。尽管耳边灌满了机枪扫射声,蒋纬国还是听到了坦克外传来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尽管眼前事先被烟尘给遮挡,蒋纬国还是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日军人影在浑身喷溅的血水中倒下去。蒋纬国在这一刻发现,杀人居然会上瘾的,并且是在扣动手指就能轻松杀人的情况下,看着一个个原本完好无损的活人被自己用子弹打成一堆堆浑身喷血窟窿的人肉,从而产生一种破坏和暴力的快感。容弹200发的子弹链在十几秒内就被蒋纬国打了个精光,他意识到自己忘了调节机枪射速了,mg-34的射速是600发至1000发每分钟,可以调节,蒋纬国因为情绪太亢奋,忘了这件事。“日!”看到外面还有四五个日军没被打死,继续嚎叫着手举手榴弹地冲过来,蒋纬国手忙脚乱,他来不及安装第二条子弹链,因此操起手边的mp35冲锋枪,把弹匣里的32发子弹全部打出去,他眼睁睁地看到三个日军被自己亲手射杀,但还有两个,并且已经冲到坦克前几米处,准备用手榴弹炸毁坦克,蒋纬国急忙拔出腰间的两把瓦尔特手枪,两手左右开弓地开火射击,两个日军哀鸣一声,齐齐倒了下去,其中一个还没死透。蒋纬国凝视着那个还没死透的日本兵,他腹部中弹,倒在地上,手中的手榴弹滚到了两米外,他先是哀嚎着,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充满极度的恐怖和惊骇,他拼命地扭动身躯,爬向两米外的那颗手榴弹,好像那颗手榴弹是救命稻草。一个日军步兵按照标准配备会有四颗手榴弹,这个日军只有那一颗了。蒋纬国知道这个日军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三号坦克正在开上去,碾压向他,他拿到那颗手榴弹,就可以自杀了,就可以死个痛快,但就在他的手距离那颗手榴弹还有十厘米的时候,坦克履带碾压上了他的双腿。蒋纬国头皮发麻地听见近在咫尺的人的骨头被碾碎时那种咔嚓噼啪的清脆声以及这个日军发出的撕心裂肺、极度刺耳、极度瘆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两个声音持续三秒钟后一起停止。 在这同时,又有两小群日军从两翼迂回而来,被孙涛几人的二号坦克全部打死。“纬哥!”孙涛喊道,“你小心点!”他又对龙云峰怒声喊道,“龙云峰!你他妈的搞屁啊!你把坦克开那么冲干什么?想被鬼子围攻啊?万一纬哥出事,怎么办?”他说个不停。 坦克缓缓地停下,蒋纬国摇了摇发懵的脑袋,望向龙云峰。 “营座,干得不错啊!”龙云峰咧嘴笑道,“一下子杀了十几个日军!” “怎么停了?”蒋纬国有点疑惑。 龙云峰示意一下手里的对讲机:“我们第一连已经抵达预定位置了,接下来是就地防御,堵截日军会从我们这里突围的通道。” 第一装甲营有四个装甲连,蒋纬国在第一连,赵志华在第二连,毋庸置疑,因为蒋纬国的原因,第一连肯定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虽然第一连装备最好,但第一连的坦克与其说是杀敌的,还不如说是在战场上保护蒋纬国的。全连五十多辆坦克分散在长约五百米的地带间,开始转攻为防。蒋纬国跳下他的坦克,他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呼吸着坦克外的新鲜空气,竟然让他觉得有点恍若隔世。由于第一连的位置最安全,暂时还没有日军对第一连防区展开冲击反扑,因此全连稍微有些“悠闲”,蒋纬国信步走到坦克刚才的地方,看着被自己打死的日军的尸体,他数了数,共十三具,横七竖八地倒毙一地。蒋纬国特地走到最后死的那个日军的尸体旁边,这具尸体惨不忍睹,从腰部被坦克碾得稀烂,肚脐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被坦克履带轧成了肉泥,小腹以上的大半个身躯以及两条小腿却还完好无损。蒋纬国走上前,蹲下身,看着这个日军士兵的脸,这支一张典型的日本男人的脸,估计他年龄约二十岁出头,脸上肌肉结实而紧绷,已经狰狞得不像人脸,原因很自然,他死得极度痛苦,五官因为生命最后一刻的巨大痛苦而变形了。蒋纬国伸手进这个日军士兵的怀里摸索着,摸到一个小本子,是军籍证。蒋纬国打开来,日文很多字和汉语相通,因此蒋纬国知道了这个日军士兵的名字:佐藤二郎。这是一个跟中国名字“张三”、“李四”差不多的最普通的日本名字。蒋纬国看着这个死去了的佐藤二郎,他本应该跟中国数以百万计的张三李四等普通庄稼汉一样,在家乡过着平淡的生活,但他被日本政府训练成杀人机器,最终死在了异国他乡,也许,他的父亲、母亲、妻子、孩子、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学此时此刻就在日本某地等着他回去重逢。 把军籍证丢在地上的血泊里,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笑着道:“我多愁善感个毛啊!” 蒋纬国更多的感受其实是奇妙,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杀掉了13个日军,毫不夸张地讲,抗战初期的日军士兵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精锐”,日军的训练是非常严格的,严格到严厉甚至是严酷的地步,无论是枪法、白刃战技术、耐力、毅力、不怕死精神,都是世界一流的。根据日军《步兵操典》,一个日军步兵要接受为期十个月的严格训练,前五个月是常规训练,接下来两个月是单兵素质训练,每天必须有30公里的行军耐力训练和5公里的强行军训练、立姿枪口悬挂重物进行瞄准射击、打夜间100米外香火头、避弹奔跑、针对敌军避弹奔跑的射击方法、狙击与反狙击战术、突发情况下防守与反击等;再接下来一个月是野战射击训练、游泳训练、强化刺杀训练、每天40公里行军等;最后两个月是大队级联队级协同作战训练、高级战术动作训练、火线机动训练等。经过这十个月的正规苦练,日军步兵个个都是“好手”,战斗素质非常高。德国军事评论员给日本陆军的评价是:单兵a级,战术b级,装备c级。 看着活生生的、血淋淋的被自己杀死的日本军人,蒋纬国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日军尸体:“是真的…”蒋纬国脑子里如梦如幻,他明白,自己已经正式投入这场伟大而艰苦卓绝的抗战狂澜了。 正文 第125节 开战(5) 毋庸置疑,日军是非常难杀的,况且眼下是抗战第一天,日军的兵员素质正是最强时期。蒋纬国的单兵素质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他根本就不参加部队日常训练,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但他居然能杀掉13个日军士兵,让他自己感到惊奇和不敢相信。蒋纬国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厉害”,自己躲在坦克里用机枪扫射坦克外的日军,当然“厉害”。其实,日军再怎么千锤百炼,照样是血肉之躯,“大和魂”和“武士道精神”再怎么深入骨髓洗脑,也不会让日军变成铜头铁臂。蒋纬国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佐藤二郎,不由想象他的成长过程:他老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他,长了十八年,被送进军队里,接受各种严格训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练就了浑身的本事,比枪法,蒋纬国两手拿冲锋枪都射不过他一支三八式步枪,比拼刺刀,五个蒋纬国都打不过他一个人,再比耐力、比毅力、比不怕死精神,蒋纬国样样都远不如他,但他上了战场,浑身本事估计没发挥出一成,先被蒋纬国一枪打伤,然后被坦克碾死,以前在训练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统统没用,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吃不受。蒋纬国想用一句后世风格的话来总结概述:“管你多屌,一枪撂倒。”实际上,蒋纬国之所以坚定下决心在这场宛平城战役中全力以赴地聚歼这股日军,就是因为他知道日军“不好杀”,可以轻易杀大批日军的机会非常难得,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放过这个可以一次性杀死几千日军的大好机会,以后再想杀掉这么多日军,难度就大大增加了。原先历史上的那场“台儿庄大捷”,国军30万兵力对日军5万兵力,拼死拼活地激战一个月,并且自身伤亡5万多,这才取得杀死一万日军的战果。为了杀死一万日军,国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费这么大的事,如果蒋纬国放过眼下可以杀死五千(其实是六千多)日军的大好机会,他觉得简直就是犯罪。 回过神来后,蒋纬国举目张望,宛平城战场已经是炮火连天、血雨纷飞,这让他激动得牙齿在忍不住且止不住地发颤发抖:“开战了!老子的部队在杀日本人!终于开始了!” 第一第二装甲营的两翼包抄非常成功,除了坦克群的威力和官兵们的奋勇外,还得感谢牟田口廉也大佐的“热心帮忙”。国军重炮群发动炮火反击后,惊怒欲狂的牟田口廉也下令全联队对宛平城发动全面攻击,十分之九的日军都投入了对宛平城的冲击中,使得日军留守侧翼和后方的部队很少,兵力十分空虚,使得迂回穿插的国军第一第二装甲营正好乘虚而入。 “杀给给…”在联队长的坐镇、大队长的督战、中队长的指挥、小队长的带领下,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军犹如黄色狼群般从北、东、南三面席卷扑向了宛平城。蒋纬国在远处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观望着,在看了短短五分钟后,他这个极度仇视日本人的“大中华主义者”也不得不对日军的单兵作战素质大为欣赏。虽然牟田口廉也是一个蠢货,他的部队是在没有飞机增援、没有重炮火力掩护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冲向坦克重炮机枪一应俱全并且还坐拥城池堡垒和堑壕工事的国军,但最基层的日军士兵们都表现出了一股极强的并且强得近乎盲从的服从性,毫不迟疑、毫不含糊地进攻阵地固若金汤的国军。群魔乱舞般的日语嚎叫嘶吼声中,日军呼啸而上,看得蒋纬国心脏一阵阵心悸紧缩,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他看得真真切切,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把后世拍抗日神剧的导演们统统给大骂一顿,因为在他们的神剧里,日本鬼子的形象犹如小丑般猥琐可笑,可实际上,真正的日本鬼子都是用人肉做的杀人机器,铮亮的九〇式钢盔在烈日骄阳下闪烁着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寒光,一张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东亚黄种人的脸上充满着可以用嗜血来形容的狂热以及训练有素的凶悍、冷峻、警觉、专注。 “放!给我放!”国军炮兵阵地上,彭孟缉、刘耀寰等炮兵军官一次又一次地劈下手臂,各司其职的炮兵们一次又一次操控大炮怒绽雷霆,由于日军飞机并未出动,因此第918团的高炮连把八八炮也拖到城外放平了轰击涌过来的日军,流星陨石般的炮弹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地掠向日军,宛平城北东南三面的外围野地上飓风如洪、电闪雷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密集得几乎连绵不断,天塌地陷的暴风火海间,日军立刻在国军炮火的迎头痛击中损失惨重,日军的四辆九四式坦克在战斗一开始就全都报销,两辆被重炮炮弹击中,霎那间在大爆炸中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两辆被三七战防炮击中,变成了两堆熊熊燃烧着的废铁,大批日军在爆炸中血肉横飞或被炮弹碎片崩杀得支离破碎,被炸成空中飞人的日军更是炮火覆盖区内比比皆是的“战场奇景”,濒死的日军拖着血如泉涌、残缺不全的身体,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但日军的整体攻势却基本上没停止,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炮弹爆炸开的弹孔成了日军步兵的散兵坑和日军炮手的炮组阵地,滚烫的焦土灰烬和遍地的肉泥血泊间,冲锋中的部分日军从容不迫地跳进弹孔里,架起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扫射轰击宛平城下的国军阵地,全力为继续展开冲锋的同伙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蒋纬国看得又惊叹又敬佩:尽管头上炮弹乱舞,身边子弹横飞,周围地面上火球滚滚、烈焰冲天,毙命的同伙狼藉枕藉、血流漂杵,受伤的同伙挣扎蠕动、哀嚎惨叫,但跃入弹孔里的日军机枪手、炮手却满脸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专注神色,哪怕身边同伴突然间中弹毙命,还活着的日军继续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手里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专心致志地履行自己的责任。蒋纬国亲眼看到一个冒着袅袅青烟的弹孔里,八个日军在操控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尽管身在枪林弹雨间,但这八个日军却表情镇定自若,动作有条不紊,一发国军炮弹落在那个弹孔的旁边,八个日军里四个被炸死,两个肚破肠流,两个脑浆迸溅,剩下四个日军视若无睹,几乎眼皮眨都不眨,继续聚精会神地操控着重机枪。 虽然重火力大大逊于国军,但日军炮手们还是把他们手里的迫击炮和掷弹筒进行了最大限度的火力发挥,冰雹般的炮弹打得又准又狠,迫击炮几乎是垂直九十度进行轰射,为近在咫尺的己方步兵进行火力掩护,掷弹筒更是在黑云般的硝烟中射出一道道精确的飞火流星。国军的阵地其实分两层,第一层是顶在前面的堑壕,第二层是堑壕后面百余米的宛平城城墙,城墙上早已经设立了很多的火力点,一挺挺机枪、一门门迫击炮居高临下地对冲向宛平城的日军展开扫射炮击,从天而降的子弹炮弹犹如万箭齐发,杀得日军死伤惨重。日军炮手迅速还以颜色,一颗颗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嗖嗖嗖地连连划上半空,长眼睛般落在城墙上国军火力点的头上。宛平城地动山摇,城墙被炸得碎石横飞,时不时可见一个个或完整或基本完整或完全不整的国军机枪手炮手在气浪中从城墙上摔下来,手脚易位、筋断骨折、死于非命。 “哟西!”躲在一个弹坑里的日军少尉中西强忍住心头的激动,欣赏着他的战果:一处被他刚才用掷弹筒成功摧毁的位于宛平城顺治门右城墙上的一个国军捷克式轻机枪火力点。被炸毁的火力点原位上,弹药手趴着一动不动,机枪手正在摔下城墙,坠落过程中挥动四肢,半空中的他还活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来阻止自己撞向地面,但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抓住,并且城墙的七米高度在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只需要坠落一秒钟都不到,毫无任何悬念,那个机枪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似乎痉挛抽搐了几下,然后没有了动静。中西感到一种浑身通畅的快感,既是为自己取得的战果,也是为自己的高超技术而骄傲。中西刚才使用掷弹筒的实战过程堪称教科书式的完美,一炮命中,干脆利索。掷弹筒虽然被称为超轻型迫击炮,但它跟迫击炮有着很多区别,比如瞄准,迫击炮有炮架,掷弹筒没有炮架,缺乏高精度的瞄准工具,所以使用掷弹筒的炮手能否射准,很大程度上依靠训练和经验。日军的掷弹筒精确度是非常高的,中西是其中的佼佼者,作为日军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的成员,他在驻屯军多次实弹演习中都取得了超过95%的掷弹筒炮弹命中率,堪称“驻屯军第一掷弹筒神炮手”,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多次公开表扬他并给他发奖金。“干得好,红子。”中西拍拍手中的掷弹筒,他用他未婚妻名字来称呼自己的掷弹筒,这样会让他觉得未婚妻一直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 “刚才是第三个。”中西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继续操控手中掷弹筒,搜索第四个目标,他从弹坑里微微地冒出头,警惕地扫视着宛平城的城墙。突然,中西看到城墙外侧一个垛口正在闪耀着一点白光,就像有人在垛口后用手电筒照射过来。中西随即明白,那是一个镜片反射着此时的太阳光,而在下一秒钟,中西已经没有思维能力了,他的眼睛在最后一刻看到一颗子弹在迎面飞梭而来,但他的大脑来不及接收眼睛的视觉信号,更加无法处理这个情况继而做出反应,大脑本身就已经被这颗精确击中钢盔、打穿头骨、射入颅腔的子弹搅得稀烂。 弹坑里,中西仰面倒在热烘烘、黑乎乎的焦土上,无神的眼睛还看着天空,他的钢盔上绽开一个酒盅般的弹孔,正在汩汩地喷着鲜血,脑浆也缓缓地流淌出来,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他那具心爱的“红子”脱手滚落在旁边。中西当然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三年后,他会在八路军晋察冀军区被俘,然后教出八路军第一批掷弹筒炮手。 “刚才是第三个。”垛口后,第918团第1狙击连第3排排长余保良咔嚓一声退掉弹壳。余保良对手里的毛瑟98k狙击步枪十分喜爱,这款狙击步枪确实很优秀,射程远、精度高,但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开火后必须拉动枪栓才能完成抛壳和上膛,如果四周一片安静,拉动枪栓的“咔嚓”清脆声简直就是这把枪告诉敌军“我的主人在这里”。当然了,眼下是无所谓的,宛平城战场上早就是炮火连天、杀声震天,彻底掩盖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 一边给手中狙击枪装填上子弹,余保良一边猫腰离开刚才的位置,教官教导过,狙击手在同一个地方开两枪等于自杀,“不相信的话可以试一试,但你可能只能试一次,并且没有后悔机会”,沈总教官是这样说的。余保良可不敢冒险,他迅速移位,找到一处望孔埋伏下,很快,他就找到了第四个目标,还是一个日军掷弹筒炮手,实际上,日军的掷弹筒炮手已是国军狙击手们的优先射杀目标,因为日军这个兵种的威胁性和破坏性实在太大了。但余保良还没有开枪,那个日军掷弹筒炮手已经脑袋开花。“妈的!哪个混蛋叼了老子看中的这块肉?”余保良懊恼不已,但他随即发现一个日军中队长,正嗷嗷叫着挥舞军刀身先士卒、带队冲锋。轻而易举地将目标一枪毙命后,余保良迅速移位,他刚离开,一颗掷弹筒炮弹就精确飞过来。 被余保良射杀的是日军第三大队第八中队中队长清水节郎大尉。 蒋纬国耗费大量钞票训练出的狙击手们在眼下第一场实战中没有让他失望,狙击手们的活跃表现,极大地压制住了日军在近战中的火力发挥,特别是针对日军掷弹筒炮手,堪称“炮手克星”。不得不承认,宛平城战役是国军因为各种绝佳条件凭借各种优势“欺负”日军的一场仗,被国军炮群报效掉的日军怕是就要超过一千,日军完全是用同伙的死人血肉来铺设进攻道路。十多分钟后,蒋纬国看到了第一面太阳旗出现在宛平城下,当日军抵达至距国军堑壕阵地五百米范围时,国军的重炮优势没法继续发挥,毕竟双方已经靠在一起,继续炮火覆盖就会极容易误伤到己方步兵。“给老子狠狠地打!”“二十大洋一个哪!使劲杀呀!”堑壕工事里,挥舞着手枪的国军军官们纷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呈“冂”字形的宛平城外堑壕上陡然间在震天破云的密集扫射声中飙起一道道电焊弧光般的弹火,看到日军已在烈火浓烟间冲到眼前,官兵们纷纷咬牙切齿地投入近战,步枪、冲锋枪、机枪一起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子弹泼风滚雨地劈头盖脑而去,迫击炮同时也发出咆哮,几百米范围内的炮火对战就不再是重炮唱主角,而是轮到了迫击炮。迷蒙的弹火烟幕中,凶猛凌厉的炮弹和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在几百米的距离间交错纵横,炸开遍地开花、岩浆沸腾似的黑云红雾,血水四溅间惨叫不断,冲来的日军在宛平城的致密的火力网里接连不断地化为遍地翻滚的尸骸和漫天飞舞的碎肉,一丛又一丛的日军以各种方式倒在这片远离他们故乡的异国地上。蒋纬国梦寐以求的事情正发生在他眼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日本人在丧命。堑壕里的第918团的步兵们无不在吼叫着、挥汗如雨地急促扣动扳机,从枪口里被射出去的子弹一边在空气中卷起涡流一边穿过战场上的硝烟,射进一个个日军的身体内。蒋纬国举着望远镜,他没感到痛快,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因为人被子弹打中后的样子实在太血腥,血腥到了恶心的地步,而同时,他这个“战场旁观者”再次陷入惊叹中,因为日军在近战中表现出的军事素质和顽强精神同样令人欣赏,“鬼子一窝蜂地冲上来,刀枪不入的主角一边高呼口号一边用永远打不完子弹的冲锋枪展开扫射,鬼子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稀里哗啦地倒下去了一大片”,这种日军战术是抗日神剧里才会出现的,真正的日军堪称动作老练、战术精湛,并且枪法精准,贴近上国军堑壕工事的日军一边以熟练过硬的规避动作进行翻滚一边开火还击,子弹命中率非常高,延绵的堑壕间,被日军子弹击中的国军官兵接连不断地一边身上喷溅鲜血一边摔倒入堑壕内。 “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第918团的基层军官们无不油光满面。密集得根本就听不出点的机枪扫射声和步枪连射声中,官兵们把子弹打得像泼水,反正蒋纬国有的是子弹。 正文 第126节 开战(6) “鬼子五千人,我们一万五千人!鬼子没有重炮和坦克,我们有几十门重炮和几百辆坦克!鬼子在野地上,我们在堑壕里!并且我们弹药充足!准备充分!这么多有利条件在我们这边,如果这样还不能干干脆脆地消灭这些王八蛋,我们就是废物!就是东北军那帮孬种!”堑壕里,杜聿明一边步伐不紧不慢、神态闲庭信步般地走着一边厉声呵斥,当然了,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士兵制服。 齐学启在一个掩蔽部里举起望远镜:“副座,我看,可以让装甲部队在日军后方和两翼对日军进行三面迫压了。” 在他旁边的孙立人也举起望远镜。此时的战场局势是这样的:日军主力在浪潮般地冲击宛平城,国军步兵部队在环城堑壕里展开着防御性反击,国军装甲部队则在日军后方和两翼完成了迂回包抄,但只是三面合围,没有展开进攻。“装甲部队再展开迫压的话…”齐学启说道,“就可以配合堑壕里的步兵部队前后夹击日军了。” 孙立人眯着眼:“这样做虽然很合理,坦克在野地上攻杀敌军步兵部队自然是如鱼得水,但是,如果我方装甲部队三面迫近日军,日军放弃进攻堑壕,回过身反击装甲部队,怎么办?” 齐学启颇感惊讶:“日军回身反击我方装甲部队,不是以卵击石、正中我方下怀吗?” 孙立人笑了笑:“不一定。日军回身反击我方装甲部队,会给我方带来两个麻烦,一是日军会狗急跳墙,使用自杀性战术,派敢死队员抱着手榴弹炸我方坦克,而我方坦克大部分是比较脆弱的一号二号,容易被炸毁。你是知道的,我国不能自产坦克,每辆坦克都很金贵,如果损毁比较多的坦克,这场战役即便打赢,也有点划不来,即便是可以修复的损伤,也会在此战结束后的较长时期内削弱我方装甲部队的实力,不要忘了,平津前线乃至整个河北省,没有第二支中央军可以援助我们,我们必须做好只能靠自己的准备,必须要尽量保留住实力;二是日军若回身跑了,我方步兵部队怎么办?从堑壕里出来,展开追击?那么我方步兵岂不是要跟日军在野地上展开对射?日军枪法精准,我方步兵放弃堑壕,跟日军打野战,不就增大我方步兵伤亡了吗?代价不划算嘛!” 齐学启恍然醒悟,对孙立人如此入木三分的分析深感心悦诚服。 孙立人又笑了笑:“所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眼下。让日军不断地用血肉之躯冲击我们的堑壕工事,拖下去对我们最划算,敌我伤亡比例也能达到最大程度。” “也不一定。”萧爻走过来,“副座,你忽略了时间。”他看了看日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天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结束战斗,所以我们虽然可以拖下去,但不能真的一直拖下去。” 孙立人点点头:“是的。”他举起望远镜。 宛平城外围野地上已经成了一个大型露天屠宰场,断手断脚、人头骸骨遍地狼藉,日军在五百米外展开冲锋时成群结队地被国军的炮弹雨炸死炸飞,看得蒋纬国又大呼痛快又肉痛不已,要知道,那些大口径炮弹都价值不菲,要知道,大口径榴弹炮的炮弹每颗价值好几百美元(二战时期),眼下宛平城战场上国军几十门大炮一个齐射,几万美元就没了,再一个齐射,又是几万美元没了。在蒋纬国的眼里,那些被大炮炸死的日军简直就是被钞票砸死的,战争本来就是烧钱。蒋纬国为了建设第918团和第128团,堪称花钱如流水,眼下终于得到回报了。先是重炮群把日军炸得狼奔豕突、血肉横飞,实际上,死于重炮的日军只有少数人直接死于炮弹爆炸,大部分是被弹壳碎片崩杀毙命以及被爆炸冲击波给震死的,等日军冲进距宛平城五百米范围内时,又劈头笼罩在密不透风的轻武器火力网里。堑壕里的国军官兵们用步兵炮、迫击炮、冲锋枪、轻重机枪、步枪、手榴弹组成了一堵牢不可摧的火力墙,使得冲杀过来的日军浪潮犹如撞在石头上般,溅开无数的血雨腥风,死在堑壕前的日军狼藉盈野。歇斯底里的日语嚎叫声和撕心裂肺的日语惨叫声中,后续日军凶悍地嗷嗷叫着踏着遍地同伙尸骸血污继续冲锋,飞蛾扑火般一批接一批被国军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撕成碎片。“上子弹!”“快浇水!”堑壕工事上的国军机枪手们接连不断地嘶声吼叫,汗如雨下的弹药手们在交通壕里抬着沉重的弹药箱和装满永定河河水的水桶络绎不绝地穿梭而来,充足的弹药使得国军机枪群一直在喷射烈焰,河水则浇在发红的枪管上,滋滋滋声中,高温让汽化蒸腾的河水变成滚滚的水蒸气笼罩在机枪火力点四周。蒸汽白雾间弹火如矩,火力网所到之处,肉泥飘舞、血雾滚滚。涌上来的日军犹如被龙卷风横扫过的麦田,成片成片倒下去。不可否认,日军的战斗精神和意志都极度顽强,视死如归、前赴后继,但再怎么凶悍死硬的“武士道精神”也不能让人的血肉之躯在火力网里死里逃生,国军的无数道子弹横扫狂飙而去,扑上来的日军人群被射杀得碎肉横飞、血水迸溅,被子弹和速射机炮炮弹击中头颅者,立刻脑袋劈头粉碎,钢盔是防不住子弹的,直接连钢盔带头部被子弹打穿,脖腔内血柱冲天,化为无头死尸倒下;被子弹击中胳膊和大腿者,立刻削断如泥,高速飞行的子弹切断人体四肢犹如刀切豆腐般干净利索,断手断脚遍地散落;而被子弹击中胸腹部者,躯体上立刻爆裂开棒球大小的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内脏横流、血如泉涌,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炸得一片又一片残缺不全的人体组织飞上天。冲锋的日军犹如一群豪猪被驱赶进绞肉机,前面一排人群在眨眼间化为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后面一排人群前赴后继地继续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虽然日军的精确枪法也给国军造成很大伤亡,但战局在双方进入近战对射后还是近乎一边倒,这并非日军无能,而是因为第918团的火力实在太强大了,平均一个班一挺轻机枪、一个排一挺重机枪,作为横向对比,日军一个分队(班)一挺轻机枪(有的加强分队会再增加一两具掷弹筒)、一个步兵中队(连)一至二挺重机枪,加上第918团的人数是日军两倍,所以火力是日军的四五倍并且弹药充足、地形占优,自然杀得日军死伤惨重。 “战争真可怕!”蒋纬国虽然望眼欲穿地想杀日本人,但也看得毛骨悚然。 牟田口廉也犯下的致命错误是:他在“正确的时间”挑错了对手。第918团可以说是“眼下中国陆军最强部队”,部队一号人物蒋纬国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硬抗日派”,如果参战的中国军队是第29军某部,虽然也会让日军吃点苦头,但第29军军长宋哲元很可能会命令部队放弃宛平城,“从而保留可以和谈解决事端的余地”,继而使得牟田口廉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牟田口廉也的目的是“挑事”,他的对手蒋纬国不但“不怕事”,甚至也同样巴不得“挑事”,并且蒋纬国“天不怕地不怕”,毫无顾虑,所以他“招惹到了最不能惹的人”。 举着望远镜,牟田口廉也脸上的肌肉一开始是抖动,然后变成了抽动,眼下则是剧烈地抽搐着。在牟田口廉也原先的设想中:当帝国军排山倒海地冲向宛平城时,驻守宛平城的“支那军”要么惊慌失措、不战而退,要么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并请示上级,他们的上级肯定为“息事宁人”而命令他们撤退,最终,日军第一联队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太阳旗升在宛平城的上空,牟田口廉也自己会名利双收,他的第一目的“挑起战端”达到了,第二目的“扬名立万”也达到了,第一联队攻占宛平城,取得了战争的第一场战斗的胜利,旗开得胜,他本人必定会被奉为“帝国英雄”,成为第二个石原莞尔或板垣征四郎。可是,牟田口廉也此时看到的是:日军排山倒海地冲向宛平城,宛平城的中国军队在百分之百地展开抵抗,火力强大到了凶狠的地步,“硬碰硬、动真格”,他的部队在中国军队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里几乎是在集体自杀。 “牟田口君!”牟田口廉也身边的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看得呆若木鸡,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事情不太对劲!支那军的火力、抵抗力度都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第一联队再继续打下去,会全军覆没在这里的!你看!起码已经有半个联队的帝国军士兵倒在战场了!”他是心惊肉跳、脸色发白地说出了这番话,部下在战场上血肉横飞的画面足以让指挥官慌张。 牟田口廉也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但实际上他心里也开始隐隐发慌,他已经意识到不妙。毋庸置疑,这么一场恶战下来,战端确实是“成功挑起了”,但却不是在日军占便宜的情况下挑起的,而是在日军死伤惨重的情况下挑起的,别的先不说,可以肯定的是,牟田口廉也当不上“帝国英雄”了。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让牟田口廉也陷入了别无选择的死地中。九一八事变中,两万关东军攻击二十万东北军,结局是势如破竹、犁庭扫穴,光是沈阳战役,三百日军就击溃八千东北军,日军只死了两个人就成功占领东北核心沈阳,代价之轻微、战果之巨大、过程之顺利,堪称匪夷所思;眼下的“宛平城事变”,六千日军攻击一万五千中国军队,同样是“以寡敌众、以少击多”,但结局却天差地别。牙一咬,心一横,牟田口廉也杀气腾腾、色厉内荏地对森田中佐等身边一干军官厉声道:“我等身为帝国武士,本就该为尽忠天皇、报效帝国而置生死于度外!我等今日之苦战、之牺牲,必然会成为帝国千秋伟业的基石!只要达到这个目的,我等即便全军覆没于此也死而无憾,也是对得起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了!诸君请随我一起冲锋!”说完,牟田口廉也对胯下战马猛地一甩鞭子,身先士卒地冲上战场(日军步兵部队里,中队长和中队长以下军官都是徒步行军的,大队长、联队长等高级军官则是骑马的)。 牟田口廉也之所以如此“英勇无畏”,因为他别无选择,他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姑且不管“挑起战端”的目的是否达到,但是,一个联队在战场上被打垮,身为联队长的他肯定绝无好果子吃。日本帝国陆军自1873年随着《征兵法》颁布而正式成立后,杀伐征战几十年了,还从未有过一个联队在战场上被全歼掉的先河(但有过一次大队被全歼掉的例子。1920年,日军第14师团第2联队第3大队与苏联红军在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地区发生冲突,双方开战,苏军包围日军,日军退入据点顽抗,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中国海军黑龙江舰队司令陈季良把舰炮借给苏军轰击日军据点,苏军得以全歼日军该大队,部分日军在逃到中国海军舰队控制区内后被陈季良下令丢进黑龙江冰窖里冻死,同时有数百日本侨民被苏军放火烧死,具体参见“尼港事件”和“庙街事件”),如果牟田口廉也开创了这个耻辱先河,切腹谢罪是铁定的事情,并且还会以“帝国陆军历史上第一个被全歼的联队的联队长”身败名裂。 “武士们!”在遍地尸骸血泊间策马扬鞭的牟田口廉也犹如一个即将血本无归、输红眼的赌徒般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尽忠天皇的时候到了!前进!击败前面的支那军!夺取宛平!天皇陛下万岁!” 看到联队长的亲自上阵,部分已经感到斗志消沉甚至本能性地产生畏缩念头的日军确实受到了一定的鼓舞,继续嘶喊着冲向从宛平城方向狂飙而来的火力网。 牟田口廉也命令炮兵对宛平城进行“恐吓式炮击”是他在此战中犯下的倒数第二个错误,眼下,他的亲自上阵是他在此战中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也是他这辈子放下的最后一个错误。顺治门的城墙上,刚刚完成第九个射杀目标的余保良几乎是喜出望外地看到一个日军的高级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战场边缘(牟田口廉也并没有骑马冲进距宛平城五百米的近战区域内,一是他也不是真的想寻死,二是战马在近战区域内容易受惊失控)。“是大队长还是联队长?”余保良急忙子弹上膛,忍住心头激动展开屏气凝神的瞄准,他知道,眼下宛平城战场上的日军大队长有三个,联队长就只有一个,如果是联队长,那就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战果了。余保良通过目测计算,发现目标大概在800米外,虽然毛瑟98k狙击步枪的最大有效射程达到1500米,但正常情况下只能在300米内把目标爆头,而在300米至600米内只能击中目标的胸腹部,800米就困难了。尽管难度很不小,但余保良没有放弃,毕竟机会太难得了,瞄准了三秒钟后,他断然扣动扳机, 骑在战马上挥舞军刀的牟田口廉也霎那间人仰马翻,他身中三枪。在牟田口廉也身边的几个卫兵一起呆若木鸡,他们瞠目结舌地看到:联队长的脸部的下半段犹如红色烂泥般稀烂,整张脸面目全非,就像陶瓷被摔碎般,他的下巴被一颗子弹打得碎牙血肉一起横飞,上牙槽、口腔上半部分都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舌头像一条红色领带般耷拉着,右肩膀被一颗子弹贯穿,而腹部也被一颗子弹打出一团血花,同时他的战马也中了一枪。在刚才那一刻,多个国军狙击手对牟田口廉也开火射击,甚至还有第五个、第六个…狙击手,但只有三人成功地击中牟田口廉也本人,还有一人则误中副车,击中牟田口廉也的战马。脖子血如泉涌的那匹战马拖着浑身鲜血淋漓的牟田口廉也在战场上嘶鸣着撒蹄乱跑乱窜,把已经没有意识、身体倒下马背、脚还勾着马镫的牟田口廉也拖得血肉模糊。战斗结束后,包括余保良在内的足有八个狙击手都声称自己击中了牟田口廉也。 “联队长阵亡了!”看到这一幕后的日军无不惊骇万分。 正文 第127节 告捷(1) 日军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并且士气低迷,再加上目睹或听到牟田口廉也的毙命,更加士气衰竭。接替牟田口廉也指挥权的森田彻中佐毫不犹豫地下令停战撤退,反正挑起战端和惹起大祸的“主犯”牟田口廉也已经丧命,森田中佐没有了顾虑和阻力,到时候把败仗责任推到已经死了的牟田口廉也身上就可以了。不过,日军此时“撤退”的同义词就等于“突围”,因为中国军队的几百辆坦克已经在日军两翼和侧后汇聚成一道钢铁长城。“停止攻击!”森田中佐火急火燎地吼道,“撤退!撤退!” 实际上也都感到心惊胆寒的日军基层官兵们对这个命令自然是求之不得,纷纷不再继续冲向宛平城,回身撤退。尽管在撤退,并且这种撤退就是败逃,但日军还是保持着队形整齐,败而不溃、退而不乱。堑壕里的前沿指挥部里,杜聿明急忙拿起无线电对讲机呼叫:“建镐!日军撤退了!正在回身突围!” “我知道了!”蒋纬国已经看到一大团日军犹如黄色浑水般以顾头不顾腚之势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给老子拦住!”虽然蒋纬国心惊得两腿再次发抖,但还是下达了死战不退的命令。 放下对讲机的杜聿明拔出手枪,高高地举起,孙立人拉住他:“团座,你要干什么?” “反击啊!”杜聿明惊愕地看着孙立人。 孙立人犹豫了一下:“弟兄们冲出堑壕,伤亡率就要大大增加了。我观察过,日军现在的可战之兵估计不超过两千人,并且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两个装甲营应该撑得住,顶多损毁一些坦克吧!” 杜聿明瞪了孙立人一眼:“别开玩笑了!”他顿了顿,低声说道,“坦克更重要啊!”说完,他猛地举枪扣动扳机,“弟兄们!鬼子跑了!杀啊!” 士气早就达到沸点的官兵们纷纷热血沸腾、龙精虎猛地呐喊着跃出堑壕,对撤退的日军展开追杀。杜聿明亲自坐上一辆坦克,投入战局。孙立人在堑壕里举起望远镜,他立刻看到,撤退中的日军并没有抱头鼠窜、陷入混乱,而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如果换成是中国军队,十有八九是各部争相夺路而逃,甚至自相践踏,但日军仍然保持着很高的战斗素质,冲锋时位置最靠前、此时撤退时位置最靠后的日军虽然知道殿后是凶多吉少的,但纷纷承担起殿后责任,重新趴在地上、伏在弹坑里,对追杀过来的国军展开逆袭,从而掩护同伴能平安撤退。出现在空旷野地上的国军官兵们没有了堑壕的保护,立刻一排排地在日军的逆袭子弹中血水四溅,前赴后继地扑倒在地。没有遮挡物的火力对射,虽然双方伤亡基本上是一比一,但对日军而言,显然比刚才一边倒地挨宰更划算。孙立人还看到:一个倒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的日军士兵在看到国军士兵经过自己身边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拉响身上的手榴弹,拉着身边四五个国军士兵一起在爆炸火球中同归于尽。 忍住痛心,孙立人轻轻地叹口气。其实,孙立人刚才跟杜聿明发生的一点“矛盾”基于思想理念的不同:坦克和士兵的人命,哪个更重要?在美国,肯定是后者,在中国,答案则非常沉重。虽然人命无价、坦克有价,人是独一无二的生命,坦克是可以批量制造出的死物,但对于眼下的中国军队而言,一辆坦克起码比一个排的士兵更加金贵。一个排的几十条人命,如果都没了,全排抚恤金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元法币,而一辆三号坦克,造价是两万五千美元,折合七万五千元法币,更何况坦克是有钱也难买,而人命…中国最多“最便宜”的就是人命。 “组织挺身队!”看到部队撤退道路被严阵以待的国军坦克群给阻挡并且冲上去的士兵成片成群地倒在坦克机枪的火力网中,森田中佐急红眼地下达了这个自日俄战争结束后至今还没有再下达的命令。日军口中的所谓“挺身队”就是敢死队,就是人肉炸弹,简称“肉弹”。由于日军在刚才对宛平城的攻击中几乎没能进入一百米范围内,所以双方官兵没有爆发肉搏战,并且一百米也超过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因此日军眼下拥有的手榴弹还是非常多的。随着森田中佐的命令,数以百计日军轻伤员被编成挺身队,“废物利用、发挥余热”,怀抱手榴弹,因为绝望而疯狂地冲向前面道路上的国军坦克。 “我操!”看到一大股日军犹如从地狱里被放出来的恶鬼般歇斯底里、气势汹汹地扑来,蒋纬国先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显然,日军已是狗急跳墙外加黔驴技穷,所以爆发出了本性里的疯劲。“妈的!”蒋纬国拿起对讲机,“都给老子冲!我们是装甲部队,要是被鬼子步兵给吓退,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给老子打死这些王八蛋!撞死他们!轧死他们!” 堵截日军退路的国军坦克开足马力,一边扫射一边冲向日军。暴雨梨花般的机枪火力中,一个又一个日军肉弹被击毙或被打爆怀中手榴弹,在遍地烟火般的爆炸中尸骨无存。实际上,当日军肉弹冲向国军坦克时,在肉弹后一起冲锋的日军步兵也在全力参战,用精确枪法射杀国军坦克顶部的机枪手。自然而然,顶部机枪手被射杀或不得不缩头躲避时,观察视界就会随之大大缩小,毕竟坦克前端的观察口只有巴掌大,这样一来,坦克两侧就出现了视角盲点,更加有利于日军肉弹的攻击。蒋纬国亲眼看到,一辆二号坦克的车长原本在坦克炮塔上舱门伸出上半身进行观察和指挥,但猝然脑袋中弹,阵亡并跌入坦克车舱里,一个日军肉弹趁机从坦克一边迂回跑过去,钻入坦克底盘下并拉响身上的手榴弹,霎那间,一团火球在坦克下猛地绽放开,负重轮被炸得四散乱滚,履带则被炸得弯曲变形,坦克一下子瘫痪在原地不动,同时燃烧起烈火,里面的装甲兵肯定都凶多吉少了,要么被炸死,要么被震死,要么被烧死。 “日!”蒋纬国看得很心痛,十分之九为装甲兵,十分之一为坦克。 “步兵跟上!”赵志华在对讲机里吼道,“保护坦克!都他妈的忘了‘步坦协同’了?” 装甲营里的步兵们急忙跟在本战斗组的坦克的后面,依托坦克为掩护,扫射冲来的日军肉弹和步兵。亡魂丧胆的鬼哭狼嚎声中,不少受伤倒地的日军被滚滚开上前的坦克给活生生地碾成肉饼,国军装甲兵们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这样更解恨,二是炮弹子弹珍贵,能省就省。 蒋纬国本打算再次参战的,但龙云峰在孙涛的强烈要求下,把坦克开到了交战区域外延,所以蒋纬国在这场战役的最后一小时是完全的旁观,他看到蜂拥而上的己方坦克们、步兵们以砍瓜切菜、风卷残云之势和近乎屠戮的方式在扫荡着战场上的残余日军。“够了,我已经比原先那个蒋纬国要勇敢多了!”蒋纬国暗暗地想着。 惊心动魄的枪炮开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声、狼藉遍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人头、千疮百孔的军旗、铁甲浴血且履带间黏着烂肉夹着碎骨的坦克…汇聚成了宛平城战役的最后一幕。夕阳西沉的时候,这场宛平城战役也正式落下了帷幕,牟田口廉也死后成为战场上日军最高指挥官的森田彻中佐眼看突围无望,在绝望中先烧掉了第一联队的军旗,然后开枪自杀,第一大队大队长江口四郎、第二大队大队长石田寿、第三大队大队长一木清直也都死于激战。虽然有一些漏网之鱼突围逃脱,但联队长毙命以及联队军旗被焚毁,标志着日军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第一联队在严格意义上被全歼。 晚霞下的宛平城北东南三面野地上是一幕地狱式画面,遍布弹坑的焦土因为双方炮弹的耕耘而松软得犹如糯米,原本因为长满草木而呈现出翠绿和生机的地面此时被象征着毁灭和死亡的黑红两色给覆盖了,同时又是一个恐怖绝伦的屠宰场。尽管蒋纬国已经有了“经验”和心理准备,但他从坦克里爬出来看一下战场后还是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已经浓烈刺鼻得令人窒息,一脚踩下去,泥土陷到脚脖子深,并且不是松软,而是黏糊糊,因为大量人血和被炮弹炸成齑粉碎末的泥土混合起来成了“红艳艳、湿漉漉的血泥”,几个地形稍微低点的地方已经因为血水的汇集而变成了几个“红色小水塘”,各种奇形怪状、支离破碎、四分五裂的人体组织和七零八落、散乱如麻的武器装备在战场上抛洒得遍地都是。蒋纬国左一眼看到几个人头犹如没人管的皮球般滚在地上,右一眼看到一具好像被杀人狂魔开膛破肚的尸体横卧在地上,血淋淋的内脏就"chi luo"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并且举目望去到处是这种惨绝人寰的画面。蒋纬国扭过头,再次呕吐,干呕起来,他越呕越恶心,越恶心又越呕。 蒋纬国满鼻是血腥味、硝烟味以及自己身上的汗臭味,满眼是死人和残缺不全的死人,满耳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结束战斗后斗志沸腾的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的官兵们正站在尸山血海里放声欢呼,尽情地发泄心中的胜利喜悦,同时还有另一股更加震天撼地的欢呼声,来自宛平城西边、永定河对岸,十万以上的老百姓在观看了持续三个小时的“战争大片”后,在揪心了三个小时后,终于见到本国军队获胜,爆发出的激动和欢呼比参战国军官兵们更加强烈。开战前,汇聚在卢沟桥对岸的老百姓超过五万,实际上,永定河对岸虽然不是交战区,但毕竟距交战区太近,观战是存在极大风险的,战斗中,河对岸老百姓死伤了足足五百多人,有的死伤于流弹,有的死伤于误打误撞飞过去的炮弹,尽管如此,随着战事展开和激烈持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赶来观战,此时的“现场观众”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在球赛现场看球赛都让人热血沸腾,更何况是在前线战场看军队打仗。老百姓们的欢呼声堪称排山倒海: “打赢了!国军打赢了!国军万岁!” “小鬼子都被消灭了!一下子消灭了这么多小鬼子!怕是好几千吧?” “什么好几千,起码上万!” “妈的!忍这些小鬼子到今天,总算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的厉害了!” 老百姓在欢声雷动、欢呼雀跃并准备劳军慰问品时,现场的中外记者们有的以百米冲刺速度狂奔回去,准备抢在第一时间报道这个绝对震惊中外的特大新闻,更多的记者试图通过卢沟桥,进行战地采访,获得第一资料,但被第918团的官兵们阻挡在桥头:“平民不允许过桥!战斗刚结束,还有日军散兵游勇,天也快黑了,宛平城四周是非常危险的!不许过来!” 与此同时,第918团的官兵们正在争分夺秒地打扫战场,由于天就要黑了,所以官兵们人手一支火把,并且在战场上的空地间点起柴木篝火,宛平城的城墙上也打开数十道大功率探照灯。“加派人手在宛平城和战场周围进行巡逻戒备,防止日军散兵游勇捣乱或增援部队的偷袭。”蒋纬国一边乘坦克从城外返回城内一边用无线电吩咐道,“弟兄们给我好好地记住,对于倒在战场上的鬼子兵,不管死透了的还是还有一口气的,都给我补上一刺刀!谁对鬼子发善心,就等着鬼子拉着你同归于尽吧!还有,就是有鬼子举手投降了,也要睁大眼看清楚,防止他手里藏着手榴弹准备拉着你一起死!”蒋纬国重点嘱咐着,毕竟日本人的顽悍是众所周知的。另外,虽然此时永定河对岸记者如云,但天已经黑了,光线昏暗,补刀不会被发现,就是被发现也很难被照相机或摄像机拍下来从而成为“中国军队杀害战俘的罪证”。蒋纬国虽然知道《日内瓦公约》,但那东西在他心里跟擦屁股纸没区别。“我们自家兄弟的遗体都要好好地抬进宛平城里,至于鬼子的尸体,暂时扔在原地。”蒋纬国补充道,虽然眼下是盛夏,但尸体过一晚上也不会烂掉,夜里清理尸体比较麻烦,并且还要留到明天白天时用来拍照片。 回到宛平城内后,蒋纬国急匆匆地赶到团部。城内一片繁忙,数十个火堆、数百个火把以及同样多的车灯、探照灯让宛平城内灯火通明,虽然城内基本上未被战火波及,只有少数炮弹流弹落进来,但城内也血腥味异常,医护兵和帮忙的士兵们川流不息地来往于顺治门和永昌门,络绎不绝地抬进来一个个放在担架上的伤兵,血水淋漓滴溅了一路,伤兵们的痛苦哼叫"shen yin"声在蒋纬国听起来异常刺耳,他尽力不去看,跟着伤兵一起进入城内的还有一辆辆满载而回的汽车,车上堆满了从战场上搜集来的战利品,日军的钢盔、步枪、机枪等,还有武士刀和太阳旗,开车的汽车兵无不喜形于色,与此同时,大批官兵在外面死人堆里忙碌着,除了搜集战利品外,还顺便“处理”日军。看到倒在地上的不吭声的日军(要么死了,要么重伤,要么昏迷),官兵们都直接补上一刺刀(不开枪,开枪浪费子弹,也容易惊动河对岸的中外记者);看到醒着并且发出声音的日军,如果受伤很重,也是补上一刺刀(用自家的宝贵医药去救治受伤日军,这在蒋纬国看来根本就是脑残行为),如果受伤不重并且在举手乞降,确定对方没暗藏一颗手榴弹或一把刺刀后,官兵们会将其收押,但基本不会提供医治,伤口能好就好,伤势恶化就拉倒;还活着并且试图反抗的日军,哪怕是一级残废也一律打死。 团部里,高级军官们聚集在一起,一个个浑身都充满了血腥味、硝烟味、汗臭味,并且满面风尘、疲倦、喜色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神色。参加过实战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经过这一战,蒋纬国发现杜聿明、孙立人等人身上的气质都与战前大不一样了,他估计自己可能也有这种气质上的变化。这很自然,见过血,人肯定就变了,在精神上得到了质的升华。 “共有三十八封电报。”齐学启苦笑着把一叠纸递到蒋纬国面前,“五封电报来自委员长,秦市长发来了三封,佟将军发来了三封,冯将军两封,张将军两封,还有二十三封分别来自…” 正文 第128节 告捷(2) 蒋纬国先灌下一杯凉茶,然后点起一根香烟,认真浏览这些电报。蒋介石这五封电报的内容是不用说,第一封是询问蒋纬国宛平城局势到底怎么样,第二封是看到蒋纬国没回复后急忙再问(蒋纬国此时已经带着部队在作战,哪有时间回复蒋介石的电报),第三封接着问,第四封继续问,第五封还是问。蒋介石在这五封电报里第一是询问宛平城局势,第二是询问蒋纬国本人安危,并且语气急迫焦躁程度随着五封电报时间先后而翻倍加重,不难想象得出,蒋介石此时在庐山怕是急得团团转了,日本人即将对宛平城下手并很有可能因此而挑起整场中日大战,这已经让蒋介石心急如焚了,而最严重的是,带着部队在即将燃烧起第一把战火的地方顶着日军的就是被他当成掌上明珠的蒋纬国,不得不让他感到五内俱焚。至于秦德纯、佟麟阁等第29军高层将领的电报,内容相差无几,都先关切询问宛平城事态发展,在确定宛平城战事已经爆发后都大吃一惊地询问宛平城战局发展。比较令蒋纬国欣慰的是,秦德纯等人的电报里基本上没有“克制”、“冷静”、“忍让”等词语,而是真诚地询问蒋纬国要不要他们的援助。 非常微妙和诡异的是,第29军军长、“河北王”宋哲元却没给蒋纬国发来一封电报。 “给我父亲发电报。”蒋纬国吩咐道,“第一,宛平城战事已结束,我部官兵在日军兵临城下并无理对我部下达最后通牒要求我部放弃宛平城且日军首先开炮攻击、实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毅然奋起反抗,战斗至此时,我部基本全歼来犯之敌,战果战损眼下都在清点统计中,统计完毕后另行去电汇报;第二,我本人平安没事;第三,中日全面战争在此时已不可避免,宛平城战役已是中日战争第一场战役,时不我待,请父亲、国府、国军立刻展开战争总动员。” 蒋纬国很清楚,依日本人那种“没事找茬、无理取闹”的蛮横性格,死区区几个日本人都会成为日本政府、日本军队趁机挑衅甚至开战的理由,更何况眼下在宛平城战场上被宰的日本人数以千计,中日战争不因此而全面爆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虽然这场“宛平城事变”跟原先历史上的“卢沟桥事变”略有差别,但7月7日仍然已经注定是中日全面战争第一天。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国民政府、整个中国、全体中国人必须放弃幻想,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场关系到中华民族兴衰甚至是存亡的战争里。 “再致电秦市长、佟副座他们,”蒋纬国又道,“告诉他们,我部已获胜,基本全歼进犯宛平城的日军,中日战争已经正式爆发,日军接下来必然大举侵华,平津首当其冲,请他们立刻整军经武、调兵遣将,做好全面抗敌的准备。哦,对了,再给宋哲元单独发去一封电报,告诉他,我们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会与第29军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誓死捍卫神圣国土。” “好!”齐学启点点头,随后赶去隔壁的通讯室。 杜聿明和孙立人坐在蒋纬国面前,一起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微笑着喷出一个烟圈:“二位长官在想什么?” 孙立人神色冷静地道:“在想下一仗怎么打。山海关以内的日军是华北驻屯军,总兵力万余人,不难对付,但是,山海关以外则有关东军五个师团在随时增援华北驻屯军,此战后,关东军这些部队肯定入关参战,五个师团、十万人,十万日军。”他看着蒋纬国,目光凝重。 蒋纬国点头:“我知道。”他很清楚,十万日军绝不是闹着玩的。实际上蒋纬国心知肚明,刚才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侥幸。一个膀大腰圆试图耍流氓的无赖被突然一刀捅死,并不能说明这个无赖实力差,而是因为他毫无防备。 杜聿明轻轻地吁口气:“第一,必须通知第29军,和我部一起全面构建平津的城防工事;第二,请校长立刻抽调重兵进入冀省,否则,光靠第29军和我们,根本守不住平津和河北。” 孙立人眉头紧锁:“别忘了,日本还拥有世界第三的海军,渤海湾对于他们的海军舰队来说根本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接下来的战斗非常艰难,我们不但要在陆地上阻挡日军,还要提防海上的日军。” “各位长官,我觉得,我们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应该主动出击。”萧爻开口道。 “哦?”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都看向萧爻。 萧爻有条不紊地道:“今天下午的战斗中,日军行事之怪异、战术之低能、准备之仓促,都在证明一件事,这股日军并非真正地蓄意攻打宛平城,而是仅仅来挑衅滋事的,加上以往经验可判断,这股日军应该是华北驻屯军一小撮思想狂热激进的军官擅自做主出动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日军会在兵力、火力、物力等方面严重不如我们却还悍然进攻我们并且没有援兵的愚蠢行为。因此,日军高层现在肯定又震惊又手足无措,因为日军根本没有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华北日军体系肯定陷入短暂的混乱中,既然如此,恰恰是我方的大好机会,我方应该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各位长官,你们是知道的,日军一直在渗透平津,占领了平津一带的不少军事要点。如果我们现在按兵不动,等日军后续部队赶来,就能利用那些军事要点非常便利地对平津发动攻城战,那我们为何不抓紧眼下的大好机会,一举拔除日军那些军事要点,构建完善的平津城防体系?” “说得对!”蒋纬国立刻表示赞同,“杀五千日军是杀,再杀五千还是杀!既然能杀一万,为何只杀五千?我们不能满足于既得战果,也不能心存侥幸和迟疑,必须在日本人回过神来之前,继续出击!扩大战果!彻底扫荡拔除平津地区的日军势力!团座、副座,你们认为呢?” 杜聿明和孙立人对视一眼,都点头:“是,中日大战已经是注定的事,我们没有退路了,一条路走到黑吧!既然干了,就干到底!”两人神色凛然,都跟蒋纬国一样,已经抛弃杂念。 “报告!”第3步兵营营长廖慷走进团部,“秦市长、佟副座来了!” “哦?”蒋纬国几人立刻起身,“这么快?” “二公子!”“杜团长!孙副团长!”秦德纯、佟麟阁带着几名副官随从大步流星地走进团部里,两人脸上的表情虽然充满了欣喜、激动、敬佩,但也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意味。 “秦市长!佟副座!快请坐!”蒋纬国几人微笑着敬礼。 秦德纯和佟麟阁回礼,然后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秦德纯正要开口,廖耀湘走进团部:“团座、副座、建镐…哦,秦市长和佟副座也在?” 蒋纬国笑着道:“副参座,怎么了?” 廖耀湘疲惫地笑了笑:“战果和战损已经差不多统计出来了。” 蒋纬国几人都急切无比地问道:“怎么样?”秦德纯和佟麟阁也都露出非常关切的表情。 廖耀湘略显涩然地笑了笑:“先听哪个?” 蒋纬国说道:“战损。先说说我们自家损失了多少兄弟吧!” 廖耀湘点头,打开手里的统计表:“阵亡987人,受伤者有2000多人;受伤的两千多个弟兄里,有六百多人伤势较重,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并且…估计要有一二百个兄弟因为伤势太重,怕是挺不下去的,受伤兄弟里还有三四百人致残,或瞎眼聋耳或断了手脚或断了手指或被震伤内脏或伤了脊椎,即便康复,也不能再上战场了。”后来经过详细统计,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在宛平城战役中累计阵亡了1117人(包括伤重不治者)、重伤致残者373人。 蒋纬国顿时听得又心痛又震惊:“这么说,我们差不多伤亡了三千个兄弟?” 廖耀湘再次点头:“军械方面,共有93辆坦克损毁,约有50辆可以修复,因为日军主要是用手榴弹炸的坦克,不是用反坦克炮,大口径火炮共有17门损毁,约有10门可以修复,另外还损失了…”他汇报得巨细无遗。 蒋纬国越听越心痛,抛开官兵们伤亡姑且不谈,光是在此战中耗费的弹药、损毁的军械,加起来粗粗估计就要超过二百万美元,“战争太罪恶了!打仗果然烧钱啊!”蒋纬国痛心疾首。 “消灭了多少日军?”杜聿明开口问道,他看到团部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都神色沉郁,因此问起战果从而缓和一下这种让人难受压抑的沉重气氛,毕竟这一仗是己方打赢了,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悲惨。战斗结束后,谈战损确实太难受了,谈战果自然可以“冲冲喜”。 果然,众人都眼睛发亮,蒋纬国迫不及待地望向廖耀湘,廖耀湘同样变得兴奋起来:“由于很多日军在我军炮群轰射下四分五裂、死无全尸,所以没法得出精确的歼敌数据,但误差肯定不会太大。此役…”他正要说,萧爻略微显得有点沉不住气地凑上前观看统计表并接过廖耀湘的话头:“我军累计击毙日军7200至7500人,俘虏352人,缴获各式枪械6000多支,缴获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等火炮200多门(具)…不错。”他点了点头,廖耀湘在旁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萧爻,在被萧爻看了一眼后,他笑着附和道,“确实,战果还可以。” 说完战报后,廖耀湘对蒋纬国等人轻轻地动了动眼色,萧爻则神色自若。 “一下子干掉七千多鬼子?好啊!”佟麟阁激动不已,他随即又感慨道,“四年前的长城抗战,我军伤亡四万多人,只不过毙伤日寇两千六百多人,唉!”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看着杜聿明、孙立人、廖耀湘、萧爻,眼神里充满信心,“你们打得真是太好了!你们这支部队真不愧是中央军的精锐啊!真不愧是委员长精心打造的铁甲军!” “佟副座,武器装备是其次的。”蒋纬国十分郑重地道,“决心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只要下定决心,看准时机,就可以取得重大战果!我们在过去几年里为什么屡屡败于日本人?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们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从而错失良机,一开始掌握主动权,但因为摇摆不定、犹豫不决,没有先发制人,所以丧失先机,落入被动挨打中。比如九一八事变,关东军才多少人?两万多,并且是以下克上、自作主张地挑起战端,没有得到东京高层的允许和日本本土的增援;东北军多少人?关外二十万、关内十万,兵强马壮、武器精良,但却被实力只有己方十分之一的关东军打得一溃千里、丧师失地,为什么?就是因为张学良和东北军高层想得太多、考虑得太多,自己把自己的手绑了起来!不错,日本人确实很强大,但只要我们狠下决心、破釜沉舟,豁出去,跟他们拼了!试问,谁怕谁?我们中国人是一人一条命,日本人难道是一人两条命?”他一开始语气平和,但越说越慷慨激昂,在说最后几句话时,几乎是意气风发,话语更是掷地有声。实际上,蒋纬国这番话也是趁机给佟麟阁等第29军高层“做思想工作”,帮助他们彻底下定抗战决心,不要再抱着和平幻想。 “说得好!说得好!”佟麟阁目光如矩,看着蒋纬国的眼神开始出现了一种尊敬,“是啊,二公子你这番话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啊!真是鞭辟入里的真知灼见啊!其实我们中国人不是打不过日本人,而是我们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得太多了!顾虑太多了!只要我们狠下决心,区区的东瀛三岛又岂能真的骑在我们泱泱中华的脖子上?”他显得感慨万千。 秦德纯看着蒋纬国,眼神肃然:“二公子,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首先,我们支持你们!你们做得好!干得对!你们是在履行军人保卫国土的天职!天经地义!其次,这么一场大战下来,日本人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中日全面开战已是注定的事情了。对于接下来的平津局势,你有什么看法吗?”他隐隐间在征询蒋纬国的意见,希望得到蒋纬国的“指示”。 蒋纬国神色郑重:“秦市长、佟副座,事已至此,我们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全力备战才是我们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并且是争分夺秒要做的当务之急。首先,必须立刻请明公(宋哲元)返回平津主持第29军的抗战大业,当然,明公没回来之前,我们不能浪费宝贵时间,北平、天津这两市是华北地区的核心重镇,也是日军从东北进攻华北时首当其冲的两大目标,平津二市的城防工程必须现在就开始构建,越快越好,时不我待!其次,我立刻联系我父亲,请他调遣重兵进入河北省,同时联系阎长官(阎锡山)和韩长官(韩复榘),请晋军和鲁军在晋鲁二省也做好全面战备工作,最好能请晋军鲁军抽调得力部队开赴平津协助作战;第三,趁着平津地区日本人元气大伤且陷入混乱时,再接再厉、扩大战果,拔除日本人在平津二市已经占领的军事要地,为全面防御平津奠定更完善的基础,不能让日本人在平津站住脚!” 秦德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二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接再厉、扩大战果’?” 蒋纬国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让弟兄们休息几个小时,凌晨时分开始新一轮战事!兵贵神速,时间刻不容缓!日本人可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他再次望向秦德纯和佟麟阁,“秦市长、佟副座,我们希望得到第29军的全力协同作战。”他顿了顿,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地道,“中央军也好,地方军也罢,不都是中国军队吗?难道不都应该为捍卫国土、保护同胞而尽到军队的天职吗?” 秦德纯和佟麟阁对视一眼,秦德纯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二公子,实不相瞒,明公…明公他已经跟我们互相发送过电报,知道了宛平城战事,他已经从乐陵县老家动身赶来平津,大概需要三天时间才回来,他…他吩咐我们,在他本人抵达平津前,我们不得调动部队参战,不能扩大事态,要竭尽全力通过谈判协商来解决事端。” “什么?”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廖耀湘一起变色。很显然,宋哲元做出如此指示,会产生两大负面效应,第一,宋哲元需要三天才能来平津,三天内,第29军不参战,那么,在平津前线与日军作战的中国军队就是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毋庸置疑,拥有十万之众的第29军按兵不动,蒋纬国等人即便想杀敌报国也会孤掌难鸣,还会白白地浪费三天时间;第二,听宋哲元的意思,即便他在三天后抵达平津,也不会挥军参战,他还是抱着和平幻想。另一方面,秦德纯居然把宋哲元给他的“秘密指示”直接当面告诉给蒋纬国等人,由此可见,秦德纯是心向蒋纬国的,佟麟阁极有可能也是一样的立场,两人神色都显得十分愧疚和焦躁。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陷入怪异气氛中的团部内,萧爻冷冷地冒出一句。 “这个…”佟麟阁没有发怒,而是神色赧然地道,“明公他是抗日的,但他是有难处的…” “什么难处?”萧爻毫不客气,“大是大非面前,说什么难处都是找借口!难道宋哲元打算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不抵抗将军’张学良不成?难道华北要成为第二个东北?第29军要成为第二个东北军?至于秦市长和佟副座,难道也愿意成为第二个于学忠、万福麟不成?” 秦德纯和佟麟阁都是中将,萧爻只是上尉,但在萧爻的“呵斥”下,秦德纯和佟麟阁都默然无语、神色沉浮。 蒋纬国看着秦德纯和佟麟阁,进行一种微妙的等待,或者说是期待。 正文 第129节 告捷(3) 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宋哲元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逐条进行梳理:第一,宋哲元基本上是爱国的,也跟日寇血战过(比如长城抗战);第二,宋哲元并不忠于蒋介石和国民政府,他对老长官冯玉祥是非常忠诚的;第三,宋哲元坐镇平津和河北省,一方面保卫国土,一方面是想把这块地方变成他的独立王国,搞军事割据,所以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地方军阀。九一八事变后,吞并东北的日本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开始对华北下手,过去六年里的“华北事变”中,因为这些事件最终都通过政治手段(都是中国让步)得以“和平解决”,因此,宋哲元和第29军都有些麻痹大意,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也低估日本人的实力和野心程度,所以对局势缺乏清醒认识和理智判断,宋哲元认为“日本目前还不至于对中国发动全面战争,只要我们进行一些让步,就可以解决局部矛盾,维持中日和平”;其次,宋哲元被蒋介石“出卖过”一次,五年前长城抗战,宋哲元率部奋起反抗,因为功劳和名望而成为察哈尔省主席,但宋哲元毕竟是地方军出身,蒋介石对他不放心,所以找个借口撤了他的职,让宋哲元十分不满,蒋介石猜忌宋哲元,宋哲元也猜忌蒋介石,两个互相猜忌的人自然不可能会坦诚相对。宋哲元会“被动抗战”,不会“主动抗战”,因为他担心自己抗战了,会再被蒋介石过河拆桥,其次,平津和河北省局势虽然很严峻,但这种“严峻”对宋哲元反而有好处,局势越是严峻,负责率军保卫平津和河北省的宋哲元就可以借助日本人大兵压境的条件机遇,大肆扩充他的军队和实力,所以,平津和河北省的严峻局势越拖下去,宋哲元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很自然,他何必主动去打日本人?蒋介石要求宋哲元狠狠地打日军,宋哲元自然疑神疑鬼,他会怀疑蒋介石是在故意拿自己当挡箭牌,万一自己打着打着,蒋介石摇身一变又跟日本人握手言和,那宋哲元就会成为蒋介石安抚日本人时推卸抗战责任的替罪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宋哲元曾对部下说过,“我们打起来,对共产党有利,他们可以借着抗日旗号东山再起,对国民党也有利,他们可以借着抗日旗号来消灭我们这些杂牌军,只有我们是最倒霉的,会成为炮灰”。原先历史上,蒋介石得知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命令宋哲元坚守前线(蒋介石这个命令一方面是要保卫国土,一方面暗暗希望宋哲元跟日本人拼个两败俱伤,让他渔翁得利),发电报“宛平城应固守勿退,并须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蒋介石这个电报虽然有多种目的,但确实证明他在七七事变后是准备迎战的),要求宋哲元不要跟日本人和谈(历史上,蒋介石确实看破了日本人在华北玩弄缓兵之计,曾多次发电报给宋哲元,提醒宋哲元不要对日本人抱有幻想),但宋哲元自认为看破蒋介石“驱狼斗虎”的如意算盘,并且他一厢情愿、自作聪明,蒋介石要求宋哲元“不求战,但应战”,宋哲元则是“不应战,只避战”,他背着蒋介石单独跟日本人签署和约,试图再次平息事变,为证明自己的和谈诚意,宋哲元还命令部队拆除掉北平市、天津市的城防工事,结果中了日本人的圈套,日本人一边假意跟宋哲元谈判,一边源源不断地调遣关东军入关,等实力积蓄足够,猛然图穷匕首见,全力攻打宋哲元,宋哲元一方面浪费了大半个月的宝贵的战备时间,一方面让部队自废武功、马放南山,同时还阻挡蒋介石调来的援军进入河北省境内(蒋介石派中央军进入河北省一方面是抗日一方面是打算趁着宋哲元被日本人打得元气大伤时占领河北省),结果宋部被日军一举击溃,北平、天津、河北省被日军犹如推土机般席卷千里地迅速占领。宋哲元在七七事变后一错再错,最终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可以说,宋哲元导致平津二市和河北省沦陷的罪责并不亚于丢弃东北的张学良和丢弃山东的韩复榘。 第29军主帅宋哲元虽然不是强硬的抗日派,但第29军的高层将领们大部分都是抗日派,秦德纯、佟麟阁、张樾亭、张克侠、冯治安、张自忠、赵登禹、刘汝明…都是主张对日开战,其中以张自忠最为著名。原先历史上,宋哲元因为错判局势而丢了平津,不得不退守到保定,准备重振旗鼓,同时委任张自忠为天津市市长,负责在平津跟日本人进行周旋,使得张自忠背上了汉奸骂名,张自忠最后在抗战中用壮烈战死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第29军五个师长里,只有第9骑兵师师长郑大章在抗战中当了汉奸,其余四个都在抗战中奋勇杀敌报国。因此,蒋纬国眼下决定趁着宋哲元不在的“大好机会”,以民族大义来鼓动第29军奋勇参战。 “秦市长、佟副座!”蒋纬国语气平静但却坚毅如铁,“如果你们古板地遵守明公的命令,那么,第一,我们会白白地浪费三天的宝贵时间,日本人在这三天内必然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同时从关外抽调部队大举入关,到时候,我们就彻底坐失良机了!第二,如果你们第29军真的打算在这个大是大非关头还幻想能息事宁人,那么,就请诸位坐看我们孤军奋战!坐看我们为国死战!再请诸位到时候坐看平津沦陷、河北省沦陷、华北沦陷吧!我在这里说一句不好听的,丢失国土很容易,但想要再收复,就难了!等局势彻底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你们即便想亡羊补牢、将功赎罪,也怕是会难如登天,百死也难以弥补你们此时过错之万一!”他这番话越说越不客气,甚至有股威逼和蔑视的味道。 “秦市长、佟副座。”萧爻帮腔开口,“明公乃是抗日名将,四年前喜峰口大捷正是明公诚心抗日的证明。明公眼下之所以下令你们不得调兵参战,是因为他远在老家后方,不清楚平津局势现状。二位长官,你们莫非到现在还觉得中日全面战争是可以避免的?眼下横尸在宛平城外的日军官兵足有七千多人!战争,已经开始了!所以你们共有三个选择,第一是当机立断,指挥第29军与我部联合抗战,捍卫国土、报效国家、报答国民;第二是延误战机,等明公返回平津再在明公领导下率部参战,但那时候的局势就不可挽回了,三天的宝贵时间,足以让日本人从关外抽调几个师团进入平津战场;第三是坐失良机,等明公返回平津后再跟明公一起率部不战而逃。二位长官,你们真的想让第29军变成第二个东北军?你们真的想让北平变成第二个沈阳、华北变成第二个东北?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做,举国上下,你们仅仅只对得起明公一人,但是,你们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你们作为军人的职责!对不起第29军的十万将士!对不起沦陷于日寇铁蹄下的平津二市和河北省的3200万国民!更对不起全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二位长官!”萧爻语气陡然间变得凌厉,近乎咄咄逼人,“难道这么多人加起来还比不上明公一人?” “二位长官…”孙立人也开口,“我们现在扩大战果,有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以后和谈,我们此举也不会使局势继续恶化,恰恰相反,可以在战场上痛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一方面,我们可以形成既定的有利于我方的局势,打击日本人的狂妄野心,迫使日本人不敢小瞧我们,从而不敢轻易扩大战事,另一方面也能使得我们以后在谈判桌上获得压住日本人的胜利筹码和底气,迫使日本人让步。不管怎么看,我们现在打得越成功,获得战果越多,就会越有利!” “不错!”杜聿明同样帮忙说话,“日本人贪得无厌,一味妥协让步只会刺激得他们愈发胃口大开、肆无忌惮,狠狠地打他们一顿,才能让他们真正忌惮我们,真正在谈判桌上低头。拳头打到一半怎么就能收回来呢?必须一击到底!” 秦德纯和佟麟阁互相对视一眼,两人深深地吸口气,彻底下定了决心。秦德纯目光坚定而决然地看着佟麟阁:“我看,可以让冯治安的第37师协助二公子他们扫荡掉北平市周围的日军据点,再让张自忠的第38师对天津市的日军华北驻屯军总部展开攻击。” 佟麟阁点头:“赵登禹的第132师和郑大章的第9骑兵师必须要从大名、通县二地星夜兼程地赶到平津前线,刘汝明的第143师也要严防死守张家口。” 蒋纬国、萧爻、杜聿明、孙立人、廖耀湘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蒋纬国真诚而感动地向秦德纯和佟麟阁致谢:“秦市长、佟副座,谢谢你们。” 秦德纯笑了笑:“我们只不过在履行自己的责任,有何好谢?” 佟麟阁叹口气:“二公子你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中国人之所以打不过日本人,就是因为想得太多、考虑得太多,自己绑住自己的手。张学良犯了这个大错,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日本人得寸进尺、欲壑难填,东北的前车之鉴,就是华北的后事之师!我们打败仗杀头事小,可要是丢了平津和华北,让三千二百万同胞像东北三千万同胞那样沦为亡国奴,我们可真的就万死难辞其咎了!”他肃然立正,“好了,不多说了,时间紧急,我们要立刻去调遣部队了!”他向蒋纬国等人敬礼,秦德纯也敬礼。 蒋纬国等人立刻庄严回礼。 送走心意已决、信念坚定的秦德纯和佟麟阁,蒋纬国如释重负,他一方面是为第29军即将要跟自己部队并肩作战而高兴,另一方面更多的是为平津河北战局得到前所未有的改善而高兴。“原先历史上的平津河北很轻易地就沦陷敌手,现在即便不能说不会丢,最起码的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丢了吧?”蒋纬国心里很激动,他知道,自己正式开始把八年抗战朝着更有利于中国的方向进行改动了。 “建楚啊…”杜聿明看着廖耀湘,开口道,“我们此役的真实战果是多少?” “嗯?”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望向杜聿明,“团座,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聿明无奈地道:“建镐,你难道没发现刚才萧浩然说的战果数据是假的吗?” “啊?”蒋纬国愈发吃惊,他急忙望向廖耀湘和萧爻。孙立人也略感惊讶。 廖耀湘点头:“萧浩然刚才说的战果数据是假的。”萧爻也点头:“嗯,我把真实的数据注了水分。”他迎着蒋纬国大惑不解的目光,解释道,“秦德纯和佟麟阁在场,我们必须夸大战果,才能进一步地坚定他们的抗战决心。”廖耀湘补充道:“所以我看到萧浩然看着统计表,嘴里却说着根本不是统计表上数字的数字时,很吃惊,但我看了萧浩然的目光后,我立刻就心领神会了,所以不动声色地配合他演戏。” “那真实的战果是多少?”蒋纬国急忙问道。 廖耀湘打开统计表:“击毙日军5200至5500人,俘虏152人,缴获各式枪械2000多支,缴获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等火炮120多门(具)。”他说完,补充道,“日军大批武器都被日军在最后关头给毁坏了,所以缴获不多,再加上日军弹尽粮绝,所以没缴获到太多弹药。” 蒋纬国顿时无语了,萧爻还真不客气,击毙日军五千多人被他“吹成”七千多人,俘虏人数也被他加了二百个,缴获枪械火炮的数量翻了一倍半。在这同时,蒋纬国隐隐地很难受,战果一下子缩水了,此战的双方伤亡比例也下降了,让他有些不是滋味。此战,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累计阵亡约1000人,另有约1000人重伤和致残,排除掉轻伤员,部队损失了两千兄弟,原先“毙敌七千多人”,让蒋纬国很高兴,损失两千弟兄干掉七千日军,肯定是令人满意的比例,但眼下的真视情况是:损失两千弟兄干掉五千日军,虽然也是稳赚不赔的,但比例就不是很令人满意了。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在此战中可以说是占尽了一切的优势,结果伤亡比例却只是1比2.5。日军在没有重炮、坦克、飞机、堑壕工事、人数占绝对下风的劣势下居然还能拼出这个战果,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其实,蒋纬国也有点“要求过分了”,宛平城战役中,国军和日军能打成1比2.5,这个比例简直就是“奇迹”,原先历史上,国军无论是打胜仗还是打败仗,伤亡都是日军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比如淞沪会战,国军累计伤亡30万,日军累计伤亡4万,比例达到7比1;即便是被何应钦称为“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的上高战役,战胜者国军伤亡了2万余人,战败者日军伤亡了1.5万余人,比例是1.33比1;八年抗战中,只有胡琏指挥的石牌保卫战是真正的国军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在那场战役中,国军伤亡1万余人,日军伤亡近2.6万人,比例是1比2.5,非常难得非常罕见地突破了“一比一”。总体而言,抗战中,平均要死五个中国军人才能杀死一个日军。蒋纬国要求太高了。 “好啦!”杜聿明看到蒋纬国有点闷闷不乐,立刻转移话题,“下午的战役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没有开始呢!我们赶紧整顿部队,准备后半夜的新战事吧!对了,记得把真实战果发电报给校长。”他可不敢把注水战果汇报给蒋介石,毕竟蒋介石儿子眼下就在他身边。 随着这个命令,四周堆满日军尸体骨骸的宛平城陷入了新一番的忙碌中。 正文 第130节 告捷(4) 晚上九点时,第37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冯治安中将亲自来宛平城,商谈双方联合作战事务。到宛平城时,冯治安没有入城,而是先在城外交战区内逛了一圈。看着遍地狼藉不堪、触目惊心的日军尸骸,冯治安哈哈大笑并且赞不绝口:“过瘾!真过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日本人!”被日本人扣上“顽固抗日派”帽子的冯治安自然对日本人是深恶痛绝,今天下午,获悉日军和蒋纬国部在宛平城开战后,他立刻斗志沸腾,准备率领部队前去增援,但一来蒋纬国没求援(蒋纬国不求援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占据各方面优势的一万五千国军打六千日军当然没必要求援,求援太丢人,容易让第29军看轻,二是蒋纬国打算独立地完成第一战的胜利,不想把战果和功劳分给别人),二来秦德纯和佟麟阁都没有明确同意,三来集结部队需要时间,而宛平城战役只过了三个小时就结束了,所以冯治安没赶得上这场战役,让他十分的意犹未尽和深以为憾。还值得一提的是,冯治安脾气非常温和,性格是非常宽仁敦厚的,并且因为太过于宽仁敦厚而稍微有点“糊涂”,曾不止一次做出东郭先生的事情来。 “冯长官好!”接到冯治安到来的报告后,蒋纬国、杜聿明等人立刻出门迎接。 冯治安满面春风:“你们打得好!打得太好了!哈哈!可惜,也惭愧啊,我居然没参加这一战,不过也无妨了!错过这一战,马上还有下一战嘛!” 蒋纬国、杜聿明等人都心照不宣。 “时间紧急,我们就不说废话了!”军人都不喜欢废话,冯治安也是个直来直去、快人快语的人,走进团部后,他指点着的摊在桌子上的北平市地图说道,“日军这几年通过步步蚕食的手段,已经控制了北平城的北东南三面,只剩下你们西面宛平城没丢。北东南三面里,最好打也最重要的,是北平城南面的丰台区。因此,我们后半夜的主攻方向就是这个丰台区!目标是丰台区的丰台火车站!丰台火车站距永定门站9.8公里,是津浦线上的交通战略要地,也是连接北宁线和平汉线的交通枢纽、交叉点。此地在日军手里,别的不说,等于卡住我军的脖子,使我军陷入可能会被日军四面包围的险境。夺回丰台区,既能瓦解日军对北平城的包围形势,也能打通北平城南下通道,确保北平城能与河北省乃至全国大后方陆路连成一片,各方面意义都是巨大的。” “冯长官,丰台区有多少日军?”杜聿明问道。 “以前是一个大队。”冯治安笑着道,“就是日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但…我估计该大队已经被你们消灭了,该大队的成员现在就躺在宛平城外地上呢!” 蒋纬国等人都笑起来:“还以为又有一场恶战呢!” 冯治安笑了笑,然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建议你们应该火速去增援张自忠。” “哦?”蒋纬国等人心头一动。 冯治安神色认真地道:“日军华北驻屯军的主力是驻屯步兵旅团,该旅团下辖两个步兵联队,第一联队在北平,已被你们消灭得七七八八,剩下的残渣余孽交给我的第37师收拾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实际上天津日军实力比北平日军更强。日军旅团的旅团部和第一联队在北平,而日军驻屯军的司令部、第二联队、炮兵联队、战车队、骑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宪兵队、军医院、军仓库都在天津,总人数超过七千。如果没有你们的助战,光靠张自忠的第38师,我看他会很吃力,第38师虽然在兵力上是天津日军的五倍,但重武器匮乏,火力不足,所以需要你们的坦克和大炮。” 蒋纬国和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萧爻互相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冯长官你说的很对,我们应该去天津参战。” 冯治安一锤定音:“走!我们先夺取丰台火车站,然后再用火车送你们去天津!我立刻发电报给张自忠,让他做好准备!” 双方经过详细的部署,决定第37师抽调一个步兵团联合第918团一起夺取丰台火车站,夺取火车站后,第918团直接乘火车前往天津,估计天亮时就能参战,官兵们在火车上睡觉。实际上,夺取丰台火车站的战斗堪称牛刀杀鸡,原本日军驻扎丰台区的部队是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大队长就是一木清直少佐),但这个大队已被牟田口廉也调来参加下午的宛平城战役,基本全军覆没在了宛平城外,所以丰台火车站的日军此时就半个中队,一百多人,并且都是战斗力低下的辎重兵。至于国军这方面,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就不用说了,而冯治安的第37师在“人员超额”这方面跟蒋纬国堪称如出一辙。第37师出动第110旅第219团参战,旅长何基沣,团长吉星文,该团第3营营长金振中,都是在原先历史上在卢沟桥事变后奋起反抗日军的民族英雄,以金振中的第3营举例,该营兵力约1400人,根本就相当于一个团,而吉星文的第219团的兵力也足足有5000多人。第29军是河北省的地头蛇,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财源收入,自然可以大肆扩军,跟蒋纬国一样,把一个团扩建成一个旅甚至一个师。 第918团和第219团加在一起,上万人马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丰台火车站,驻扎这里的一百多个日军看着人数是己方百余倍的中国军队冲过来,直接吓傻眼,根本就没有还手机会,一百多个日军转眼间就被一马当先的第219团官兵们杀得一个不剩。第219团的官兵们早就受够日本人的嚣张气焰,此时算是得到了狠狠发泄的机会,再加上听说第918团兄弟们已经宰了好几千鬼子,自然哪里还按捺得住,一百多个日军被第219团的几千官兵进行“发泄”,下场可想而知。参战的第219团官兵十分之九在战斗中都没见到活的日军,冲进去后只看到已经被前面兄弟打得烂如稀泥的鬼子兵的尸体。到天亮时,北平市地区的日军被扫荡得干干净净(因为主力都被消灭在了宛平城外,只剩三五百残渣余孽而已,第37师自然犁庭扫穴),但是,日军驻屯旅团的旅团部虽然在北平,但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此时在秦皇岛,所以国军捣毁了日军旅团部,却没能抓到或击毙河边正三少将,随后,第918团和第219团又势不可挡地攻陷了日军步兵旅团旅团部,击毙了来不及逃跑的日军华北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 轻而易举地夺回丰台火车站后,第37师、第918团、第10炮兵团各司其职,第37师负责坚守北平市,掌控北平城外重要据点,争分夺秒地构建北平市的城防工程;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把阵亡官兵遗体、受伤官兵暂时安置在宛平城,留下第918团三个后备步兵营,主力部队在丰台火车站乘坐火车,风驰电掣地开向天津市。前往天津市参战的官兵约八千人,由于天津毗邻北平,而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拥有很多汽车,因为部分官兵、装备、物资是开汽车过去的。 火车一路呼啸,车厢里鼾声如雷,筋疲力尽的官兵们都在抓紧时间睡觉休息。按照常理,刚刚打完第一仗,初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官兵们应该无法睡着的,但实际上,蒋纬国部队官兵绝大部分来自税警总团,而税警总团是参加过五年前的淞沪抗战的,所以蒋纬国部队里不但老兵占九成以上,参加过实战的老兵也起码占六成,因此官兵们不但战斗力强劲,心理素质也是过硬的。“抓紧时间休息啊!”人满为患的火车车厢过道里,一个个军官打着手电筒,步履蹒跚地来回走着,“天亮后到天津,又有小日本等着我们去打呢!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每节车厢都塞满官兵、武器、物资,拥挤得犹如后世春运,蒋纬国觉得在车厢里巡视的那些班长排长完全可以人手发一辆小推车,边走边吆喝“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腿收一下”,当然了,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等众头头们肯定没有“官兵平等一起挤春运”,而是聚在一起“搞腐败”,十几个军官霸占着半节车厢(车厢的另外半节放满了药品等物资,肯定没有放弹药,蒋纬国等人可不希望跟一大堆易燃易爆品同处一室),宽敞的空间让他们享受到卧铺待遇,并且还能享受盛夏深夜的阵阵凉风,吹得众人好不舒服。这节车厢相当于临时活动团部,同时兼任通讯室,几个通讯兵在车厢尾部无线电台前十指如飞,不停地接收和发送电报。 “报告!张将军的电报!”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拿起一封电报递过来。 齐学启接过电报迅速浏览着:“张自忠将军在电报里说,首先,他祝贺我们旗开得胜并对我们表示钦佩;其次,他对我们赶赴天津助战表示热烈欢迎并保证他的第38师会跟我们一样,为保家卫国、抗击日寇而竭尽全力;第三,张将军告诉我们,日军华北驻屯军很分散,除了驻北平的第一联队、驻天津的第二联队外,还有部分日军在唐山、滦县、山海关、塘沽、昌黎、秦皇岛、通县,其中,在天津的除了日军第二联队,还有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及其直属的战车队、骑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宪兵队、军医院、军仓库等,日军司令部是核心,工事十分完善,比较难打。张将军认为,虽然等我们携带坦克重炮到来参战后仗会好打很多,但也浪费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从而给了日军喘息之机,因此,他已经带着部队展开进攻了。” 蒋纬国听得感慨不已,他暗想道,张自忠将军真不愧是张自忠将军啊!果然是坚定抗日,毫无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想法,可敬可佩,为了抢占先机,他不惜在蒋纬国装甲部队抵达天津前就独自发动进攻,哪怕这样会导致部下伤亡更大、自己实力损失更大,他也义无反顾,抗日决心彰显无遗。而另一方面,冯治安率部对北平日军下手,张自忠率部对天津日军下手,由此可见,秦德纯、佟麟阁已经越过宋哲元对第29军各部队下达“全线出击”的开战命令,并且得到了第29军上下的热烈响应。“只要每个中国军人特别是将军,能够为自己少想一点,为国家多想一点,放弃自己私利那点小算盘,八年抗战必然会打得更好!”蒋纬国暗暗想道。 “张自忠连夜大举出动,既能杀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算是牛刀杀鸡,看来,我们到天津后怕是会没事做喽!”齐学启念完电报后笑着道。 孙立人摇头:“不一定。张自忠部虽然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全师拥有两万八九千兵力,但毕竟缺乏重武器,而天津日军既是驻屯军司令部所在地,第二联队估计有不下五千的兵力,同时还有战车队、骑兵队,张自忠很难单独啃得动这根硬骨头。” “但张自忠的果断出击还是很有积极意义的。”廖耀湘说道,“一方面可以不给日军任何的喘息时机,打乱日军部署,让日军无法做好充分准备,构建完善工事,另一方面也能削弱日军力量,等我们抵达参战时,难度肯定也能降低不少。” 杜聿明点头表示赞同:“肉让张自忠吃,骨头留给我们来啃吧!” “报告!”通讯兵再次递上来一份电报,“委员长的电报!” 蒋纬国急忙接过来。 蒋介石此时在江西庐山牯岭,北伐后,他每年夏天都会离开闷热酷暑的南京去庐山避暑,今年当然也一样。蒋介石眼下在庐山忙着两件大事,一件是跟中共代表周恩来等人商谈中共政权和中共军队的改编问题,一件是组建今年新一期的“庐山军官训练团”。颇为荒唐的是,庐山军官训练团就是为剿共而组建的,蒋介石一边训练军官团一边还跟周恩来谈判,当然了,今年庐山军官训练团打出来的旗号已经从剿共改成了抗日。今晚,蒋介石跟蒋纬国一样彻夜无眠,比起宋哲元、秦德纯、佟麟阁等“外人”,蒋介石当然更相信蒋纬国,并且他最相信蒋纬国,因此蒋纬国发来电报声称“中日战争已全面开始,我军正与日军在宛平城展开全面激战,国军、国府、党国都已无路可退,恳请父亲当机立断,立刻展开全国全军抗战总动员”,蒋介石虽然为中日战争“就这么突然爆发”而感到非常震惊和痛苦,让他几乎毫无心理准备,但他对蒋纬国是深信不疑的,接着,他得知蒋纬国再次给他争了口气,在宛平城下痛击日寇,一下子就消灭五千多日军,使得他既心花怒放又唏嘘叹息。蒋介石知道,如果蒋纬国老实地率军弃守宛平城,那么,“宛平城战役”就只是“宛平城事件”,事件是可以靠谈判来解决的,但战役就在性质上彻底不同了。面对日本人的挑衅和最后通牒,蒋纬国毫不含糊地全力反击,一方面取得了中日战争第一场战役的胜利,一方面也彻底断绝了和谈解决“事件”的可能性。 蒋介石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证明他并不是等闲之辈,他明白,中日战争不但已经无法避免,还已经正式爆发了。7月7日这天晚上的日记里,蒋介石写道:“倭寇在宛平城挑衅矣!彼欲乘我准备未完之时使我屈服乎?或故与宋哲元为难,使华北独立乎?倭已挑战,决心应战,此其时乎!…纬儿断拒倭寇之恫吓通牒,奋勇反击,斩杀丰厚,余心甚慰甚快之,然此战亦确致战事无可避免矣。” 蒋纬国此时拿着的电报里,蒋介石先把蒋纬国狠狠地夸了一顿,然后用官样文章表扬了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全体官兵,承诺等两团“回来后”会进行重重嘉奖,而所谓的“回来后”就是蒋介石在电报里下达的命令,命令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撤离平津,返回南京。 “校长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让我们撤回南京?”杜聿明等军官们看了都大惑不解。 蒋纬国自己也一头雾水。 “因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萧爻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可以功成身退。” 正文 第131节 再战(1) 蒋纬国等人都望向萧爻,其他人都搞不懂蒋介石的这个撤兵命令,唯有萧爻“参透天机”。看着众人的不解目光,萧爻微微笑道:“第一,我们这两个团都是中央耗费巨资重金打造的,校长当然舍不得我们在平津前线打得残缺不全再回南京;第二,平津毕竟是第29军的地盘,日军应该由他们顶着,校长自然没必要让中央军精锐给宋哲元挡子弹,我们成功地旗开得胜,现在可以见好就收,没必要损失太大、挫伤锐气,宛平城这一仗,我们为何能赢得这么漂亮?主要原因就是日军骄横狂妄,结果被我们痛下杀手,我们心知肚明,校长又岂不知?等日军主力大军卷土重来,我们就不会再这么风光了,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第三,宛平城这一仗,我们消灭五千多日军,日本人绝无可能再跟我们和谈解决事端,战争已开始,我们把事情‘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当然可以走了,接下来,宋哲元还可能再跟日本人单方面媾和吗?首先,日本人已经红了眼,不会轻易答应和谈了,其次,宋哲元如果下血本来跟日本人和谈,只能割地求和、丧权辱国,他必然会成为举国唾骂对象;再者,我们中央军奋勇杀敌,做出光荣表率,宋哲元的地方军却卑躬屈膝、妥协畏战,进一步地让宋哲元陷入身败名裂,校长收拾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因此,接下来,宋哲元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剩下拼着老命、豁出老本跟日军作战这一条路,他被我们逼得无路可退,给我们擦屁股,被迫跟日本人拼命。我们在军事上大获全胜,在政治上也帮校长下了一步高明的妙棋,现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都听得恍然大悟,先是对萧爻佩服有加,然后纷纷用怪怪的眼神看蒋纬国,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你爹也太阴险了!” 蒋纬国神色难堪,他其实对蒋介石如此高明(同义词是阴险)的政治手段很是不以为然,并且他也很不希望这种政治斗争会影响到前线战事,因此在沉吟了一会儿后,他语气坚定地吩咐道:“发三封电报。第一封给我父亲,向他汇报说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已至天津战场,目前已与日军纠缠激战,暂时无法撤退,其次,请他立刻发报给阎长官和韩长官,命令阎韩二长官立刻各抽调不少于三万兵力且是得力勇悍之部开赴平津前线,驰援第29军并听命于宋哲元长官指挥调遣,还有,请他立刻派遣部队进入冀省,最好要有中央军嫡系德械师精锐,最好最好把第36、第87、第88师编成一个军调过来,至于军长人选,我个人举荐薛岳中将;对了,别忘了加强华北地区的空军力量。” 杜聿明等人都听得暗暗惊叹。蒋纬国确实魄力不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简直是在“替他老子调兵遣将”,别的不说,光是第36、第87、第88师这三个师可都是中央军里的精锐,要知道,国军组建德械师的过程中,第一批10个组建完毕,第二批10个正拖拖拉拉地组建,实际上,即便是宣布组建完毕的第一批10个德械师里,大部分只是半德械师,德械化水平最高的共有五支部队,其中三个就是第36、第87、第88师。蒋纬国请求蒋介石一下子就把三个“最高级”的德械师调到华北战场,另外,他还在给蒋介石的电报里声称“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已至天津战场,目前已与日军纠缠激战,暂时无法撤退”,他明显就是不肯撤退,想要继续战斗。领悟这一点后,杜聿明等人都对蒋纬国愈发起敬,因为蒋纬国确实很了不起。 “第二封、第三封电报分别给阎长官和韩长官。”蒋纬国有条不紊地道,“告诉二位长官,首先,抗战卫国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天职;其次,平津一失,河北不保,河北不保,山西山东唇亡齿寒;最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败亡,地方何存?恳请二位长官火速调兵增援。” 杜聿明等人都连连点头。孙立人神色钦佩而感慨地看着蒋纬国:“建镐,你真的很爱国。”孙立人当然不是为蒋纬国“调兵遣将”的能力而钦佩,他是为蒋纬国这种身为“二皇子”却奋勇争先、为国家赴汤蹈火的精神和热血而钦佩。 蒋纬国笑了笑:“我只是在尽到我最大努力履行我的职责罢了!诸位长官,我们快抓紧时间研究我们到天津后怎么打仗的头等大事吧!” “好!”受到蒋纬国的鼓舞和感染,杜聿明等人都精神抖擞,摊开地图,制定作战计划。 天津距北平约130公里,虽然铁路线受到战事影响,火车开开停停,但也只用四个小时就抵达天津了。不需要广播里传出“尊敬的旅客朋友,火车已抵达终点站天津”的友情提醒,尽管外面是黑夜,但官兵们都知道天津到了,因为隆隆的炮声和密集的枪声随着火车的靠近天津而愈发地清楚,战争的气氛也再次笼罩在官兵们的心头,官兵们稍微平息了的热血随之再次升温,毕竟枪炮声要比闹钟闹铃更加令人提神醒脑。夜幕下的天津电光闪烁、雷声隆隆,多个地方正在陷入炮火和弹火中,显然正发生着激战。 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先抵达天津,后续还有部队从北平赶赴天津,是冯治安从他的第37师里抽调的增援张自忠的第38师的部队,毕竟北平已无战事,天津却还打得天翻地覆。 “你们好!”火车站的站台上,一群第38师的官兵等待并迎接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为首者并不是第38师师长张自忠,而是一名身材高瘦、面容敦朴、年约四旬的少将。“我是李文田。”少将自我介绍,“奉张师座命令,在此迎接你们。” 蒋纬国、杜聿明等军官急忙向李文田敬礼:“李长官好!”李文田是第38师副师长。“张长官呢?”蒋纬国问道。 “张长官在前线指挥和督战。”李文田一边回礼一边回答,他浑身都是硝烟味。 蒋纬国等人都情不自禁地对张自忠敬意大增。 李文田神色冷峻、不苟言笑,一来他本就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二来则是战事的紧张。“诸位,我们长话短说。”在站台边的一间调度室内,李文田铺开一张天津市地图,“五个小时前,我部对天津地区的日军发动了全面进攻,重点有两个,一是位于老南城门外三里官道东侧的海光寺,那是日军华北驻屯军的司令部所在地,二是位于城东郊李明庄的日军机场,该机场是日军华北驻屯军手里的唯一机场,目前停有飞机三十余架。在对海光寺和李明庄的攻击中,我部上下官兵无不浴血奋战,伤亡者已突破七千,但战事进展缓慢,一是日军兵力并不薄弱,天津地区的日军约有7000人,二是日军在这两地经营许久甚至一年以上,拥有较为完善和坚固的防御工事,三是日军火力强大、弹药充足,日军的炮兵联队、战车队、骑兵队对我部造成了极大打击和威胁,因此我部官兵虽然苦战五个多小时,付出了高昂代价,但久攻不下。” 蒋纬国、杜聿明都神色严肃地点点头。蒋纬国问道:“李长官,海光寺和李明庄的两股日军,哪股弱一点?” 李文田回答道:“李明庄比较弱。首先,海光寺日军约四千至五千,李明庄日军约两千;其次,海光寺在城郊结合处,周边建筑较多,日军把海光寺本身和海光寺周边很多建筑设为火力据点,李明庄在郊区荒野,地形空旷,日军只是凭借战壕来抵御我军进攻;第三,日军炮兵联队和战车队都在海光寺参战,只有骑兵队在李明庄驰援。” 蒋纬国望向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我建议集中力量,先打李明庄!一来可以逐个击破,挫败日军锐气,振奋我军士气;二来李明庄日军兵力薄弱,更加好打;三来摧毁掉李明庄,日军飞机就难以在关内立足,天一亮,就可以防止日军飞机参战,让制空权在我们这边,到时候再收拾海光寺的日军总部也不迟。” 杜聿明几人都表示赞同:“嗯,这样确实最合理。” 蒋纬国望向李文田:“李长官,您认为呢?” 李文田点头:“我赞同。我立刻打电话给张长官,让他对海光寺转攻为守,牵制住日军,再抽调部队主力,配合你们拿下李明庄。” 蒋纬国笑起来:“攻击李明庄的是贵师哪部?” 李文田说道:“是独立第26旅和独立第39旅,两旅原先总兵力约八千人,估计已伤亡三千来人。” “够了!”蒋纬国一挥手,“两旅五千将士再加上我们,如果吃不掉区区两千鬼子,简直贻笑大方!李长官,请您打电话给张长官,让他暂缓攻击,只要包围和牵制住海光寺的鬼子就可以了,避免白白流血,等我们干掉李明庄的鬼子后,再配合他对海光寺发动最后总进攻!” 李文田面露感动神色:“好,我立刻去办。李明庄…拜托你们了!”他向蒋纬国等人敬礼。 “交给我们吧!”蒋纬国、杜聿明等军官们一起肃然回礼。 7月8日凌晨三点,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开赴至天津东郊李明庄准备参战,第38师独立第26旅旅长李致远上校、独立第39旅旅长阮玄武上校赶来迎接,两位上校旅长都浑身血腥味,军装上血迹斑斑,并且两人都挂了彩,李致远头部包着绷带,阮玄武左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激战中,李阮二人多次身先士卒、带队冲锋,所以受了伤。看到蒋纬国等人的到来,李致远和阮玄武都喜出望外:“太好了!有了你们这些坦克和大炮,战斗就好打多了!” 互相敬礼后,杜聿明急切地问道:“二位,李明庄局势怎么样?” 李致远指点着火光中的李明庄:“小鬼子在李明庄机场周围构建了一圈环形工事,配备很多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并且庄子里还有好几门步兵炮、山炮提供火力,另外,小鬼子那支骑兵队游弋在庄子周边野地里,机动作战,伺机突袭我部,给我部侧翼造成了很大威胁。连续三次进攻,那支鬼子骑兵队都突然间冷不丁地从我部身后钻出来,黑暗中一顿砍杀冲击,打乱弟兄们的进攻队形。我们想消灭这支骑兵队,但骑兵来去如风并且眼下又是黑夜,加上他们占了便宜就跑,所以我们始终逮不到消灭他们的机会。” 蒋纬国听得心头嗟叹不已,两千余日军在空旷野地上就靠着简易的战壕工事(这股日军的主体是第二联队第一大队的1200余步兵,还有800多人是修建机场的工兵、运输物资的辎重兵等)、一些机枪迫击炮步兵炮、一支骑兵队,居然让八千多中国军队束手无策,如果这股日军在欧洲战场上用这种防御战术,下场有三个,一是被敌军用轰炸机群炸得尸骨无存,二是被敌军用炮群轰得挫骨扬灰,三是被敌军用坦克群碾得血肉横飞。中国军队之所以会束手无策,归根结底,还是中国军队在武器装备上的现代化水平实在太低了,满口蛀牙的老虎自然咬不动一只缩成团的刺猬。“日军这支骑兵队有多少骑兵?”孙立人问道。 “原有近四百,被我们打死六七十,现在大概有三百多。”阮玄武回答道。 “交给我们吧!”蒋纬国看着李致远和阮玄武,“我们用重炮和坦克撕开日军防线的缺口,你们步兵部队紧随其后冲进李明庄,扫荡里面的日军,至于日军的骑兵队,也交给我们解决。” “好!”李致远和阮玄武一起点头,“我们立刻重新组织部队。” 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开始训练有素地调整火力配置,几十门重炮集中瞄准向李明庄边缘一点,第2装甲营在机械化步兵前面开路,机械化步兵的后面是独立第26、第39旅的四千多步兵,李致远和阮玄武为保证一举击破,再次身先士卒、带队冲锋,而第1装甲营则游弋在主攻部队的两翼,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等着日军骑兵队上门送死。 凌晨三时三十分,随着彭孟缉一声令下:“放!”李明庄霎那间在惊天动地的炮火中癫狂起来,几十门重炮劈头盖脑地对预定突破点处展开了排山倒海的炮击,烈焰冲天、声震云霄,数百发大口径且价值高昂的炮弹在短短十分钟内落在了一片正面宽度不足五百米、纵深不足二百米的地方,炸得那片巴掌大的区域堪称天翻地覆,电闪雷鸣中,在那片区域内的三四百日军全部在雷霆风暴中粉身碎骨,战壕被炸成焦土,工事被炸飞上天,完全被夷为平地废墟。如此猛烈且强大的炮火,看得李致远、阮玄武等第38师的官兵们都羡慕惊叹不已:“中央军真不愧是中央军,真他妈的有钱啊!要是我们也有这么强大的炮兵,哪里还要费这么大的事!” 蒋纬国趴在他的那辆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里,看得又深感过瘾又肉痛不已:“妈的!这么一顿炮弹下去,起码五万美元没了!” 炮击后,第2装甲营营长胡献群拿起对讲机,嘶声高吼:“都给老子上!剁鬼子去!” 正文 第132节 再战(2) 比炮击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坦克咆哮声和汉语喊杀声中,第2装甲营风雷滚滚、驰骋冲锋,士气大振的第38师的官兵们也吼叫着展开攻击,漫山遍野的白花花刺刀在火光中闪耀如麻。碾压着滚烫得冒着青烟的焦土,第2装甲营通过炮群炸开的缺口,一鼓作气地冲进了李明庄,后续的几千步兵更是决堤洪水般一泻千里。日语嚎叫声中,李明庄的日军展开困兽犹斗式的反抗,短兵相接的两军立刻混战成一团。在这个时候,李致远、阮玄武等第38师的官兵们更加羡慕惊叹中央军的“奢侈程度”,第38师是西北军余脉部队,是不折不扣的地方杂牌军,与日军展开混战后,打光随身携带比手指还要少的步枪子弹只能挥舞刺刀或大刀与日军展开白刃战(其实大部分第38师官兵在冲锋过程中就已打光子弹,短兵相接后只能与日军肉搏),而第918团的官兵们则“豪华至极”,开着坦克和装甲车的装甲兵就不用说了,直接用机枪扫射日军,至于那些步兵,首先就是子弹打得像泼水,人均携带子弹高达二百发以上,并且打光步枪或冲锋枪里的子弹后,第918团的步兵们也没有用刺刀,而是掏出腰间毛瑟驳壳枪,在短兵相接中一边大骂大喊着一边用手枪对挺着刺刀冲来的日军扣动扳机,根本就不给日军发挥白刃战优势的机会,一枪一个,直到打完手枪里的子弹,才真正地挺起刺刀展开白刃战。不过,大部分第918团的步兵都没机会使用刺刀,因为靠步枪、手枪、足够多的子弹就已经能解决身边的日军了。“冲锋枪加手榴弹,打起巷战金不换”,这是德军经过斯大林格勒战役而得出的结论,中国军队当然没那么阔气,即便有蒋纬国这个小财神爷,第918团也只是“手枪加手榴弹打巷战”,但这种火力水平也是全国第一豪华了,并且比日军更强。 “日军骑兵来了!”率领第1装甲营在主攻部队侧翼展开巡逻警戒的赵志华在对讲机里大吼道,“全营准备战斗!日军骑兵在东南处的小王庄!打开车灯!全力冲锋!” 闷雷般的马蹄声中,三百多日军骑兵正在疾驰而来,但他们很快就震惊地发现,正迎面冲向他们的是一支“机械化骑兵”。第1装甲营的二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飞沙走石地呼啸向李明庄东南处的小王庄,每辆坦克和装甲车都大开车灯,把车队前方几百米范围内照得亮如白昼,更是让冲过来的日军骑兵队无所遁形。本来,日军这几百骑兵在黑夜中凭借着机动性较强的优势袭扰攻击重武器缺乏、弹药不多、火力不强的第38师的步兵部队自是顺风顺水,但现在,碰到了坦克部队,耀武扬威了大半夜的日军骑兵队算是走完了好运,也迎来了末日。 飞沙走石间,铁轮滚滚、马蹄隆隆。骑兵对装甲兵,战马对坦克,结局可想而知。 虽然这支日军骑兵队的指挥官跟此时绝大部分日军中基层军官一样都是一个死硬透顶的军国主义分子,看到中国军队的装甲部队像钢铁虎群般咆哮而来,他毫无惧色,高举军刀,嘶声嚎叫“天皇陛下万岁”地带队策马冲锋,但战场上没有出现骑兵群和坦克群的混战场面,虽然日军骑兵个个没有脑子,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可要比主人有脑子多了,看到一群身躯庞大、动静震撼、青烟滚滚、光柱四射的怪物向自己冲过来,日军骑兵队里绝大部分战马都受惊吓,继而嘶鸣着撒蹄调头狂奔。战斗从一开始就是国军坦克群追杀着日军骑兵群,坦克炮弹飞火流星地落在日军骑兵群里,炸开一团团怒放的烈焰火球和一股股腥风血雨,同时惊吓得日军战马更是发疯般四散奔逃,坦克机枪怒射出上百道炙热的“弹火皮鞭”,“抽”得一片片日军骑兵接连不断地人仰马翻。有的日军骑兵连人带马被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或被飞蝗般的子弹打成马蜂窝,有的日军骑兵被击毙,受伤受惊的战马拖着主人的尸体在战场上狂奔乱窜,继而把主人尸体拖得血肉模糊,有的日军骑兵是战马被打死,落马后来不及逃就被开上来的国军坦克碾成了肉泥,还有的日军骑兵更倒霉,落马后被己方骑兵战马活生生地踩伤踩死,倒地打滚、鬼哭狼嚎。三百多日军骑兵,被第1装甲营用半个小时就杀得落花流水,除一二十个漏网之鱼拼命快马加鞭地逃跑外,其余近三百个日军骑兵都被杀死在李明庄和小王庄之间的野地上。野地上血流漂杵,人血马血交相横流,尸骸狼藉,人尸马尸交相枕藉,十多匹失去主人且未受伤的东洋马在战场上呆呆地站着,一些受伤战马倒在血泊里发出嘶声哀鸣,还有一些受伤未死的日军骑兵,也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鬼子骑兵按照老规矩办!”蒋纬国拿起对讲机吩咐道,“至于那些东洋马,没受伤的和能治好的都留着,不能治的都打死,跟死了的一起装上车。”马肉虽然难吃,但好歹也是肉。 下达完这个命令后,蒋纬国看了看陷入血火中的李明庄。日军在李明庄的防线已被全面突破,人数是日军四倍多的国军正在残破不堪的李明庄里与日军展开混战,局势已定,只需付出时间和伤亡代价,就可以全歼李明庄的日军。这时,蒋纬国看到李明庄机场上突然绽放一团极其巨大、极其耀眼的火球,伴随着几声闷雷般的爆炸。“怎么回事?”蒋纬国很好奇。 对讲机里传来第2装甲营营长胡献群的回答:“日军炸毁了机场边的油库,还炸毁烧毁机场上和机库里的那些飞机。” 蒋纬国哦了一下,日军这是在毁坏自己的武器装备,包括机场的那三十来架飞机,虽然有点可惜,但也证明了,日军已经知道大限来临。毁坏自己武器装备肯定是最后关头才干的。 “蒋营长!”一名浑身浴血的中校军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独立第26旅第676团团长马福荣,“李旅座让我转告你,李明庄的局势已经在独立第26、第39旅的掌控中,接下来消灭庄子里那些鬼子兵的收尾工作就交给我们自己完成,你们快去海光寺增援师座他们吧!” 蒋纬国点点头:“好。”他觉得自己的部队就像救火队,但确实是物尽其用。 “弟兄们!走!我们去海光寺!掏小鬼子的老窝去!”随着蒋纬国这个意气风发的命令,第918团和炮兵第10团撤离还在激战中的李明庄,风雷滚滚地开向海光寺。 “敌在海光寺!”杜聿明厉声大吼,“走!”蒋纬国在旁边觉得杜聿明此话似乎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海光寺,位于天津老南城门外三里官道东侧,原是清初天津总兵蓝理所修建,后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毁于炮火,最后被日军占领,从1903年开始成为日军的“清国/支那驻屯军”司令部所在地,是日军向中国关内地区展开各种侵略阴谋和渗透活动的老巢。经过三十多年的经营,这块佛门净地早已是一座森然肃杀的军事堡垒,因此虽然张自忠亲率第38师主力一万五千人马轮番进攻(第38师的实际兵力总数其实有2.9万人),并且还有天津保安总队三千余人助战,自发自勇援助的天津青壮年居民也有好几千人,但部队持续进攻七个多小时,伤亡了四五千人,却始终无法逾越雷池一步。第38师啃不动海光寺,并非部队消极避战或官兵贪生怕死,实际上,第38师奋勇作战精神的顽强意志连中央军里都没几个部队比得上,这自然是师长张自忠以身作则的表率作用,要知道,张自忠自从九一八事变后,他的口头禅就是一个“死”字,并且他也是身体力行了自己的誓言,第38师之所以苦战了七个多小时都啃不动目标,自然是日军工事完善、火力凶猛、准备充分。 “二公子!”第38师的前敌指挥部位于一栋距海光寺只有六七百米并且已经化为废墟的民房里,蒋纬国到来后,见到蒋纬国的张自忠立刻喜形于色地走上来。 “张长官好!”蒋纬国立正并敬礼。 张自忠回礼并摆摆手:“军情如火,我们别浪费时间了!”他如释重负地看着蒋纬国,“你们来了就好啊!弟兄们虽然满腔报国热血,但血肉之躯毕竟难敌枪林弹雨呀!唉!”他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口气。 蒋纬国愈发尊敬地看着张自忠,张自忠浑身泥土血污,两眼通红、神情憔悴、气色枯槁,眉宇间难以抑制对战事裹足不前的焦躁和对部下官兵死伤累累的痛心。虽然张自忠练兵极其严格,获得一个“张扒皮”的绰号,但实际上他是铁面棉心、爱兵如子的一个人。看着部下前赴后继、一批接一批地倒在日军的火力网里,张自忠怎么不心如刀绞。“张长官,你立刻重新组织部队,我们马上联合发动进攻,先由我部炮兵部队对日军盘踞区进行炮火覆盖打击,然后再由我部装甲部队开路冲锋,双方步兵部队紧随其后,彻底撕裂日军防线!”蒋纬国道。 “好!好!”张自忠连连点头,然后他望向李文田,“灿轩(李文田表字),你立刻组织精干部队充当突击队,再把重武器都集中起来交给突击队,务求在接下来攻势中一击必破!” “师座放心!半小时内办妥!”李文田肃然领命。 蒋纬国也已经开始调兵遣将。“把大炮都集中起来!对海光寺实施二十分钟的炮火覆盖!”他高声大气地命令道。经过几场实战,蒋纬国已经愈发深刻地认识到了火炮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难怪金三胖在二十一世纪还声称‘现代战争就是炮战’,虽说他那话根本就是不知死,但大炮确实无愧于‘战争之神’的称号啊!”蒋纬国啧啧感慨。 “二公子!”彭孟缉走过来,把蒋纬国拉到一边。 “彭团座,你又叫我二公子了!”蒋纬国有点不高兴。彭孟缉此人是黄埔五期生,常年学习炮兵作战,所以他在炮兵作战这方面上造诣很深,天子门生的出身再加上他对蒋介石的忠心耿耿,使得他颇受蒋介石的青睐和重用,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国军仅有的两个重炮团其中一个的团长了。蒋纬国跟彭孟缉相处这么一段时间,觉得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彭孟缉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道:“二…蒋营长,我们的炮弹可不多了!省着点吧!” “不多了?”蒋纬国感到很奇怪,“还剩多少?” “大概一千五百发。”彭孟缉回答道,他指的是大口径火炮的炮弹。 “我靠!”蒋纬国无语了,“我们一共带了两千八百发炮弹,才打掉一半,就不多了?” 彭孟缉似乎对蒋纬国的“不开窍”感到很无奈,他看了看周围,进一步地压低声音:“蒋营长,第38师又不是中央军部队,我们何必为他们花这么大血本?我的意思是,象征性地意思意思,开几轮炮就够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把鬼子打得越惨,第29军就损失得越少。说到底,地方军死得越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校长的部队马上要进入冀省,第29军拼得越惨、元气大伤,中央接下来不就越能控制冀省吗?” 蒋纬国瞪眼看着彭孟缉,环视一下左右后,他低声道:“彭团座,你刚才的话我没听见,就当你没说过。但是,你下次再说这种话,别的先不谈,这个团长的位置肯定轮不到你坐了。” 彭孟缉顿时心头悚然,急忙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了。” 第10炮兵团和第918团炮兵营开始在海光寺外延野地上排列炮群方队,一门门大口径重炮在机械轰鸣声中再度昂起头颅。“二公子!”张自忠突然快步走过来,神色凝重。 “张长官,有何吩咐?”蒋纬国迎上前。 张自忠语气跟神色一样凝重:“日军也有炮兵部队,足足一个炮兵联队,并且得到很大加强,实力不容小觑。你们开炮后,火光会暴露你们炮群的位置,继而遭到日军炮火还击和压制,恐怕会损失不少大炮。” 蒋纬国点头:“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每门大炮都有装甲车或重型汽车牵引拖曳。开炮后,立刻转移,避开日军的炮火打击。” 张自忠看着蒋纬国,目光犹如钢铁:“我有个打算。在你们开炮前,我让部队先行展开一次密集性的强攻,引诱日军炮群先开火,让日军炮群暴露位置,继而你们再全力压制打击!” “张…张长官?”蒋纬国震惊了。 黑暗中的交战双方都有众多大炮,如果不开炮,就不会暴露,就不会遭到敌方炮火打击,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你有大炮,我也有大炮,互相都在彼此的炮火射程内(虽然不同型号的火炮的射程各不相同,但在眼下海光寺这种情况下,双方火炮的射程差别是可以忽略的),你先开炮,我就可以通过火光确定你的位置,继而轰掉你的炮兵阵地,反之也是一样。一方面想轰对方,一方面不想被对方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大炮玩“游击战”,但肯定困难。张自忠提出的这个办法可以说是非常有效:第38师先展开进攻,排山倒海的士兵一拥而上,迫使日军炮群开火,从而让蒋纬国的炮群趁机一举端掉日军炮群。当然了,代价也非常明显,第38师不知道有多少士兵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充当引诱日军炮群暴露位置的诱饵。 “你不要多说。”张自忠凛然正色地道,“我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不会把部下士兵的性命当成蝼蚁,但是,这却是最快捷的办法。第一,你的炮群不需要冒险,厚积薄发、后发制人,我们国家和我们军队拥有的大口径火炮实在太少,每一门都非常珍贵,需要好好地珍惜使用,所以我非常不愿意你的炮群会遭到重创;第二,这样做可以一劳永逸地一举端掉日军的炮群,不会让日军炮群还有负隅顽抗的机会;第三,这样做也能速战速决地解决战事。” “张长官…”蒋纬国心头震颤,眼眶湿润。 蒋纬国现在理解为什么张自忠以及跟他一样的中国军人会在抗战中把“死”字挂嘴边了,国力不如人,军事不如人,工业不如人,经济不如人,科技不如人…什么都不如人,又不想当亡国奴,也只有把“死”字挂嘴边,抱着必死之心,拼死一搏了,这就是弱国的不屈军人的无奈和悲壮啊!这就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啊!这种“中华魂”也是某些依靠乞求征服者的怜悯、依靠跟在征服者屁股后面为虎作伥而获得所谓“独立”的二三流民族所无法理解的。 张自忠神色十分悲苦地笑了笑:“想要对得起我们,想让我们少死一些人,你们就不要让日军炮群进行第二波轰击。好,就这样吧!”说完,他大踏步地转身离去。 看着张自忠离去的背影,蒋纬国长叹一声,他转头望向彭孟缉,眼中含义不言自明。 彭孟缉满脸愧色和果决肃然:“二公子放心吧!我决不让日军炮群轰出第二波炮弹!” 蒋纬国重重地拍了拍彭孟缉的肩膀:“加油!” 日军华北驻屯军驻屯旅团的这个炮兵联队在规模上和实力上确实要比一个正常的日军炮兵联队更强大,该联队共拥有48门75毫米山炮、16门75毫米野炮以及12门120毫米榴弹炮,实力确实非常强劲,虽然有一些火炮分散在日军其它驻扎地,但海光寺地区的日军仍然拥有对第38师形成压倒性优势的炮兵力量和炮兵火力。第38师之所以对日军久攻不下,日军的强大炮火可以说是最大原因,当日军几十门大炮展开齐射时,第38师既无法用炮群进行还击压制,也没有飞机、坦克去摧毁,只能挨炸。好几次攻击都是这样:第38师浩浩荡荡地杀到日军阵地前,日军炮群一个排山倒海的齐射,第38师的官兵们成片地血肉横飞,头上不停地掉炮弹,官兵们又不是铜头铁臂,当然无法继续前进。 第38师、第918团、第10炮兵团准备就绪时已是清晨五时,天色蒙蒙亮。为一举获胜,在张自忠的命令下,第38师在海光寺战场上的兵力全部投入,倾巢出动。惊天动地的愤怒喊杀声中,九千余第38师官兵以及两千余天津保安总队队员汇聚成三股狂潮,在西北、东、南三个方向上犹如决堤洪水般倾泻向海光寺。短短五分钟后,海光寺的日军盘踞区内就绽开一排排冲天烈焰和震空雷霆,流星雨般的炮弹以挟风裹雷之势精确而凶猛地轰射到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头上,弹落火起、血雾成云,进攻部队成群结队地在炮弹爆炸中粉身碎骨。 “一连,敌坐标‘横078,纵124’!” “二连,敌坐标‘横162,纵098’!” “三连,敌坐标‘横253,纵205’!”…第10炮兵团的阵地上,炮兵观察员们纷纷声嘶力竭地对各自所属炮组报出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各炮位上,炮兵们挥汗如雨且争分夺秒地操控测距仪、瞄准仪、方向仪,调整炮口的仰角和水平角,并且炮弹早已上膛。一分钟不到,第10炮兵团和第918团的炮兵营就对日军炮兵阵地咆哮怒射去复仇的霹雳烈焰。因为轰射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而暴露自身位置的日军炮兵阵地霎那间笼罩在电闪雷鸣中,联队长铃木率道大佐在国军炮群第一波炮击中就被炸得灰飞烟灭,同时有足足一半日军火炮被轰成粉碎铁渣,簇拥在火炮周围的日军炮兵纷纷被炸得尸骨无存。承受第一波炮弹后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烈火熊熊、浓烟滚滚,被炸成麻花状的大炮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日军炮兵尸体更是狼藉一片,受伤的日军炮兵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大部分受伤者都被震聋耳朵或被震坏了脑组织、被震坏了内脏。紧接着,国军第二波、第三波炮弹不断地破空而至,炸得日军炮兵阵地上天塌地陷,大炮零件和炮兵零件一起漫天飞舞。看到己方炮弹犹如雷霆风暴般落在日军炮兵阵地上,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官兵们霎那间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打得好!”官兵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正文 第133节 再战(3) 第10炮兵团和第918团炮兵营的这顿炮击打得又准又狠,基本上一举摧毁了日军炮兵力量,但这并不完全是两团炮兵们的功劳,更多还是靠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自我牺牲。 “全体进攻!有敌无我!”身临最前线的张自忠忿然大呼。 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官兵们踏着遍地焦土、血泊、残肢断臂,杀声如雷地突破了日军的海光寺外延防线。残缺不全的日军工事间、战壕里、堡垒内,两军官兵展开殊死血战。蒋纬国本打算带着第918团的官兵们也投入战斗,但杜聿明一把拉住了他:“建镐,算了吧!” 觉得此话十分耳熟的蒋纬国忍不住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杜聿明。 杜聿明当然明白蒋纬国的眼神,他低声道:“把第918团打光了,你在这里还能指挥谁?好钢用在刀刃上,接下来是步兵混战,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已经够了,轮不到我们上阵。” 蒋纬国想了想,觉得杜聿明说的也有道理,因此默然地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中日战争里第一场正式的坦克大战爆发在了海光寺东北处的天津火车站附近野地上。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内,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获悉己方炮兵力量被中国军队新加入战局的炮兵部队摧毁后大为震惊,因此急忙出动了驻屯军司令部直属的战车队,攻击中国军队炮兵阵地。海光寺的战斗是典型的陆地攻防战,双方都没有飞机,所以炮兵是此时战场上的最强大的重火力部队,原先是日军仗着拥有炮群而尽情“欺凌”中国军队,而眼下,中国军队不但也有了炮群,并且还把日军炮兵部队轰上了天,接下来的战局必然就会倒过来,是中国军队仗着拥有炮群而尽情“欺凌”日军,所以对于日军而言,唯一办法就是打掉中国军队的炮群,让双方回到重火力平等局面。日军已经没炮群,只能让中国军队也不能有炮群。 从这一刻开始,田代中将才真正地感到了焦躁。 田代中将是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是华北日军一号人物,二号人物是驻屯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但是,宛平城战役爆发时,田代中将和河边少将都蒙在鼓里,都对事情真相一知半解,因为河边少将正在秦皇岛视察,而田代中将在天津,两人都不在北平,不止如此,“宛平城事件”是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驻屯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欺上瞒下”搞出来的,这三个狂热的激进派分子先是故意瞒报事件,试图把事情搞得生米煮成熟饭,在第一联队兵临宛平城下后,桥本群少将才给田代中将发来报告,并且这份报告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大致意思是“帝国军与支那军在宛平城一带发生了冲突,牟田口大佐正与宛平城支那军指挥官进行磋商解决”。看到这份用词并不严肃紧急的电报后,田代中将不以为然,认为“宛平城事件”只是一起非常普通的事件,毕竟这几年来,驻屯军跟第29军不断发生摩擦,搞出了大大小小几十起事件,最后都“和平解决”,宋哲元对此是见怪不怪,田代中将对此也是司空见惯,所以田代中将根本就没把“宛平城事件”当成大事,他完全不知道,六千余日军与一万五千中国军队正在宛平城互相磨刀霍霍,随时会擦枪走火、展开大战,而宛平城中国军队的实质性总指挥官蒋纬国是“中国头号死硬抗日分子”,因此,宛平城杀得尸山血海后,牟田口廉也大佐等人一方面措手不及、没有心理准备,一方面忙着指挥战事,无暇干别的事情,同时牟田口廉也大佐等人“做贼心虚”,不敢把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汇报给上级,所以即便在第一联队已经被第918团杀得七七八八时,田代中将居然还被蒙在鼓里,直到第一联队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森田彻中佐临死前给田代中将发去了电报,田代中将这才脑子里晴天霹雳地知道了“宛平城事件”居然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宛平城战役”。 花了足足半小时才从空前震惊中回过神的田代中将一方面向东京总部进行汇报一方面急忙命令驻屯军司令部和天津日军各部进入紧急状态,并且抢修工事、准备战斗,但在短短三个小时后,天津的张自忠部第38师就对驻屯军司令部和天津日军各部展开了全面的强攻,打得日军措手不及,除了海光寺核心阵地和李明庄机场外,其余的小据点都被第38师攻取。 田代中将自二十多年前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后,历任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员、中国课课长、驻中国大使馆副武官、淞沪抗战时日军上海派遣军参谋长、关东军宪兵队司令官等职务,去年五月份担任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长期负责对中国的各方面活动,是个典型的“中国通”,他对华北局势和第29军的实力是了如指掌的,他知道,第29军虽然拥有十万之众,但武器装备落后,并且不是国民政府中央军嫡系,只是盘踞平津和河北省的一支孤军,因此,驻屯军真的跟第29军打起来,虽然没法独自消灭第29军,但固守待援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山海关那边就有关东军的五个师团、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增援驻屯军。田代中将相信,自己的部队只要撑过二十四小时,就能得到关东军飞机的空中增援,撑过四十八小时,就可以得到关东军部队的地面增援,撑过七十二小时,甚至都可以得到来自本土的帝国海军的海上增援。 几千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充足的弹药、强大的火力、坚固的工事…以及“无坚不摧的大和魂”,这些优势加起来,田代中将很有信心自己的部队能够以一敌十地坚持到援军到来,不过,他的心头还是笼罩着一层阴影的,因为通过宛平城战役和李明庄战役传来的报告可知,在平津战场上存在着一支“拥有大量坦克和重炮的精锐支那军”。对此,田代中将只能祈祷快点天亮,等待关东军飞机赶来增援,空袭摧毁掉那支拥有大量坦克和重炮的精锐中国军队。 田代中将千算万算,却严重地低估了蒋纬国这个“支那头号死硬抗日分子”的下手凶残程度和杀日本人的决心。第10炮兵团和第918团炮兵营的炮群在一举摧毁日军炮兵联队后,完全是穷追猛打、斩草除根,并且财大气粗、阔绰无比,把一波又一波的炮弹毫不吝啬毫不心疼地用于耕耘海光寺这块已经被日本人变成狼窝魔窟的佛门净地(其实蒋纬国在看到自家炮群一次又一次齐射时心疼得要命,毕竟打出去的都是成捆成捆的钞票,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下血本,不能拖到日军后续主力赶来),炸得日军死伤惨重、苦不堪言,滚滚霹雳雷霆间,有的日军被炸得溅了一地,铲都铲不起来,有的日军被炸得喷了一墙,抠都抠不下来。田代中将别无选择,只能出动战车队去摧毁中国军队的炮群阵地,不能让中国军队的炮群“肆无忌惮地屠杀帝国军将士”。 客观上讲,蒋纬国之所以能打得这么顺风顺水,火力强大是他的最大优势。此时的中国军队在重火力上十分低弱,别的不说,就以中央军嫡系精锐德械师并且是德械部队里德械化水平最高的第36、第87、第88师举例,这三个师每个师拥有多少火炮?12门75毫米山炮,另有四门战防炮和二三十门的迫击炮,仅此而已。这就是中国军队最强陆军师的炮火配备了。至于中央军的非精锐部队,每师有几门步兵炮和十几门迫击炮就不错了,更加别提地方军了。但蒋纬国的部队却拥有几十门重型榴弹炮和几百门迫击炮,火力极度强大,不打胜仗倒怪了。 随着田代中将的命令,中日战争里第一场正式的坦克大战由此而爆发。 参战一方是中国陆军第918装甲团第一、第二装甲营的部分部队,累计150辆各型坦克,包括20多辆德制三号坦克、40多辆德制二号坦克、50多辆德制一号坦克以及二十多辆其它型号的坦克;另一方是日本陆军华北驻屯军战车队,累计100多辆各型坦克,包括30多辆94式坦克、30多辆89式坦克、20多辆92式骑兵装甲车以及十多辆其它型号的坦克。单纯从数量上看,中方稳占上风,但从质量上看的话,情况则完全不同了,虽说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的德国坦克威名远扬,但指的是后期的四号、五号(豹式)、六号(虎式),眼下的一号二号三号比素来以超级不中用而闻名的日本铁皮坦克其实好不到哪里去。一号的武器是两挺机枪,二号的武器是一门20毫米机炮和一挺机枪,三号的武器是一门37毫米坦克炮和两挺机枪(蒋纬国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是50毫米坦克炮),作为对比,日军94式坦克的武器是一挺机枪,92式骑兵装甲车的武器是一挺重机枪和一挺轻机枪,而89式坦克的武器则是两挺机枪和一门57毫米坦克炮。因此在眼下海光寺战场上,日军的89式坦克才是火力最强的。三十多辆89式坦克、三十多门57毫米坦克炮,足以重创乃至消灭中方的坦克部队。 蒋纬国虽然热血,但他可没有被热血冲昏脑子,他知道自己麾下这支德国坦克部队其实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毕竟不是由豹式虎式组成的,连四号都没有,如果跟日军战车队硬拼,即便赢了,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搞不好还可能是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五。即便打个杀敌一万自损五千,也是极其不划算的,毕竟日本坦克产量虽然完全比不了美苏德英(勉强跟意大利一个档次),但中国此时的坦克产量就是鸭蛋,日军损失这百八十辆坦克可以得到本国后方补充,蒋纬国损失多少,就不得不要再花钱外购进口了。获悉日军战车队从海光寺东北处出击并迂回杀向位于天津火车站附近的国军炮群阵地后,蒋纬国立刻火急火燎地拿起对讲机呼叫彭孟缉:“赶紧的!让你的炮群给我调整炮口方向!对日军坦克群所在区域进行炮火覆盖!快点!”放下对讲机后,他急匆匆地奔到第918团炮兵营,“你!”他指着炮兵营第5连(高炮连)连长王业成,“立刻把全营所有的八八炮都集中起来!埋伏在日军坦克群即将过来的地方,炮口放平,轰击日军坦克!” 王业成吃了一惊:“高射炮不是打飞机的吗?” “谁规定就不能用来打坦克了?”蒋纬国急吼吼地道,“别磨蹭!记住!重点瞄准日军的八九式坦克!只要干掉八九式,那些九四式和九二式就是上门送死的!” “明白!”王业成急忙带着炮兵营里的高射炮兵们忙碌起来。 此时已是早晨六点多,尽管海光寺战场上硝烟如云,但东方地平线上旭日初升,战场上一切都已在晨曦霞光中清清楚楚。海光寺东北处的野地上雷鸣阵阵、烟尘滚滚,一群身躯上喷涂着旭日军徽的钢铁野兽正在发动着气势颇为恢弘的冲锋。带队的战车队队长北武树大佐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同时他也对这场“战车群突击行动”充满了信心。作为日本陆军里为数不多的清楚认识到坦克在现代战争里重大作用的人,北武大佐认为日本陆军必须提升坦克的生产量,但他不认为要提高日本陆军现有坦克的性能,因为他觉得“够了”。横向对比的话,主要是跟日本和中国的同时学习对象德国进行对比,德国目前最强大的三号坦克其实还逊于日本的八九式坦克(主要是火力,三号坦克主炮口径是37毫米/50毫米,而八九式坦克主炮口径是57毫米,但三号坦克重24吨,八九式坦克只有13吨,因此防护力较差,并且速度也不如三号),所以北武大佐觉得八九式坦克能满足日本陆军眼下和未来几年内的战争需求,同时,他知道中国陆军的坦克以德国坦克为主,中国陆军最强大的坦克就是不如日本八九式坦克的德国三号坦克,因此北武大佐丝毫不惧怕跟中国陆军装甲部队展开坦克大战,实际上,他还很期待,因为他已经接到了被调回国内担任千叶战车学校代理校长的任命文书,临走前能获得一场坦克大战的实战经验,自然是宝贵的教学材料,当然了,是打赢战斗的实战经验。 就在北武大佐举起望远镜瞭望目标所在地时,他猛地发现中国军队炮兵阵地上怒射起的冲天烈焰改变了角度和方向,不再轰射向海光寺,而是…北武大佐瞳孔紧缩,嘶声喊道:“快!命令全队转为分散规避队形!” 在同一辆坦克里的通讯兵急忙抓起两把红色信号旗,站在坦克上不断挥舞。由于坦克里没有无线电通讯器,日军坦克之间只能用信号旗来互相联络(夜间靠信号灯)。 全队坦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第10炮兵团和第918团炮兵营覆盖日军坦克群的炮弹雨已经劈头盖脑而落,霎那间把日军战车队炸成了在火海怒涛中颠簸翻滚的木筏小船,这一波炮击报效掉了十七八辆日军坦克,现场烈火四起,钢铁碎片、机械零件、人肉尸骸一起横飞,其中的两辆坦克极度倒霉地被炮弹直接命中,霎那间,这两辆坦克变成两个爆炸的铁壳炸弹,坦克本身粉身碎骨,里面的装甲兵更是化为乌有;七八辆坦克因为靠近落弹点而被爆炸火球吞没或被爆炸冲击力冲击得严重变形,里面的装甲兵都死于震荡波,还有十几辆日军坦克则被爆炸冲击波掀得犹如乌龟翻壳般侧翻或直接底朝天,毕竟吨位太轻了,里面的装甲兵摔得头破血流,这十几辆坦克虽然完好无损,但却无法参战了,日军没有起吊设备可以将其翻身,坦克里的日军装甲兵已经摔得七荤八素。 “不要管那些坏了或翻了的坦克了!”北武大佐急如星火地吩咐道,“命令全队全速开动!冲过去!”他知道,只要冲到中国军队炮兵阵地较近的地方后,中国军队的炮群就无法炮火覆盖己方坦克群了(日军称坦克为战车,装甲兵是战车兵,装甲部队/坦克部队是战车部队)。 通讯兵慌忙拼命地挥舞信号旗,但下一波炮弹再次飓风怒涛般狂飙而来,又炸毁、炸伤、炸翻了十二三辆日军坦克。心急如焚的北武大佐突然间觉得自己脸上好像被一碗热粥给浇溅上,他惊愕地转过头,发现坦克上的通讯兵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天灵盖不翼而飞,半个脑袋被一块巴掌大的弹片给削得齐刷刷而断,脑浆血污喷了他一脸,随即,尸体扑通摔下了坦克。 “八嘎!”北武大佐又心痛又愤恨地暗暗想道,“军部的那些老古董!我多次向他们进言要给战车安装车载无线电台,他们就是不听!搞得战车群在实战中缺乏及时有效的通讯手段,根本无法进行统筹指挥!” 在国军炮火的猛烈打击下,日军战车群被轰得七零八落,累计足足损失了三十多辆坦克,对于国军如此“赖皮”的反坦克战术(这种赖皮战术的同义词是奢侈战术,整个中国军队里,只有蒋纬国才会这么大手大脚地挥霍炮弹),北武大佐等日方战车队成员虽然无不咬牙切齿,但也感到无可奈何,同时更对国军炮群恨之入骨,愈发急切地想要早点铲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眼看国军炮兵阵地已经出现在肉眼视界里,北武大佐嘶声吼叫道:“全体突击!” 日军各坦克里,装甲兵纷纷猛踩油门,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冲刺向前。 正文 第134节 再战(4) 国军重炮阵地的外延处,十二门被放平炮口的八八高射炮犹如十二条蛟龙般怒视着正在滚滚开来的日军坦克群。王业成等炮兵军官火急火燎地指挥炮兵们装填炮弹、瞄准日军坦克,蒋纬国在旁边再三叮嘱:“记住!优先打八九式!每打掉一辆八九式,该炮组嘉奖五百大洋!”他已经看到了,冲过来的日军坦克里,八九式约二十五辆,高射炮兵们将其全部干掉也不过一万两三千大洋赏钱,这点“小钱”还不够买一辆一号坦克。蒋纬国花钱还是很精打细算的。 重赏之下,炮兵们无不踌躇满志、迫不及待。 “营座!”王业成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一门八八炮的瞄准仪,“看我先给你来一个开门红!”他屏气凝神地瞄准完毕,最后大喝一声,“放!” 蒋纬国急忙举起望远镜眺望。随着王业成一声令下,他亲自指挥的这门八八炮在风雷般的咆哮声中怒射出一道闪电烈焰,摄人心魄的尖啸声猛然间撕裂了空气,一颗弹丸破空飙去,划开一道耀眼的直线弹痕,精准至极。蒋纬国看到日军坦克群为首一辆八九式瞬间正面中弹。正面装甲厚度只有区区17毫米的那辆八九式霎时绽放开一团巨大的火球,不是坦克笼罩在火球中,而是坦克本身变成了火球。炮弹轻而易举地穿透它的正面装甲,完全在其体内爆炸,堪称把爆炸威力发挥到了最大限度,那辆八九式成了一个被引爆的铁皮火药桶,而坦克内的备用炮弹也同时被引爆开。霹雳般的烈焰火球中,那辆八九式粉身碎骨,整个坦克彻底解体,十三吨的坦克和里面的四个日军装甲兵齐齐化为碎渣,以爆炸火球为球心,呼啸着漫天翻飞,坦克上那门坦克炮的炮管在爆炸中扭曲成麻花状,继而飞上天,足足飞到三十多米外才落下。 来不及喝彩,蒋纬国耳边雷霆滚滚,其余的十一门八八炮也在几秒钟内先后发出了怒吼。十二道飞火流星怒射进日军坦克群里后,绽放开八团烈火和四团烟尘,十二颗炮弹里有八发命中,还有四发打在日军坦克间的空地上,炸开四个大坑。被炮弹命中的八辆日军坦克几乎个个都是粉身碎骨,因为日军坦克吨位实在太小、装甲实在太薄。蒋纬国看到一辆被摧毁的八九式呈现出非常怪异的死状:坦克前端有一个冒着火的圆窟窿,坦克后端也有一个冒着火的圆窟窿,整个坦克静静地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熊熊燃烧着,因为它被一发炮弹直接贯穿,就像冰糖葫芦那样被干脆利索地从头捅到腚。蒋纬国看到另一辆八九式被八八炮的炮弹命中炮塔,炮塔霎那间被炸飞,被掀掉炮塔的坦克就像被子弹打飞脑壳的人那样脑浆四溅、热气腾腾,坦克车身内猛地窜起大火,没有炮塔的车身上端裂口处燃烧得就像火山口,原本趴在车顶舱门处的那个日军坦克车长被炸得无影无踪,坦克变成了金属焚尸炉,一个日军装甲兵浑身大火地从坦克里爬出来,在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中像鬼一样仰天惨叫,整张脸被火烧得皮焦肉烂,五官熔化,蒋纬国听不到那个日军装甲兵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只看到他发疯般掏出腰间手枪,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脑袋开了一枪,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静静燃烧着的尸体。 “真残酷啊…”蒋纬国大发感慨,他的表情是兴致勃勃,因为日本人越惨他越开心。 “再放!”王业成在蒋纬国身边第二次大喝道。 十二门八八炮发出第二轮雷电咆哮,十二发炮弹足足命中十发,日军坦克群里再度电闪雷鸣,十辆日军坦克步了前面同伙的后尘,变成十团特大号礼炮烟花,尽皆被炸得支离破碎。与此同时,第918团的战防炮也纷纷开火,因为日军坦克群已经非常接近国军重炮群阵地了,一道道火箭飞啸而去,一辆辆重量只有三四吨、装甲薄得惊人却还自不量力甚至恬不知耻地跟在八九式身后狐假虎威的九四式、九二式纷纷中弹爆炸,化为一坨坨熊熊燃烧的废铁疙瘩。 “八八炮居然能这样用来打坦克?”汉斯出现在蒋纬国的身边,他急忙取出一本笔记本,笔走如飞地记载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创新!蒋,你真是一个天才!” “营座!”赵志华在一辆三号坦克上喊道,“你看!日军坦克群好像在撤退!” “什么?这帮孙子这么快就跑啦?”蒋纬国大感意外,他急忙举起望远镜,果真诧异地看到被打得落花流水、灰头土脸的日军坦克纷纷在顾头不顾尾地转身逃跑。 蒋纬国此时还不知道,被八八炮第二波怒射给摧毁的十辆日军坦克里有日军战车队队长北武大佐乘坐的那辆八九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北武大佐只是很呆呆地发着楞:“那不是高射炮吗?”在他这个念头的下一刻,一发八八炮的炮弹凌空劈头而来,把北武大佐跟他的八九式坦克炸得分崩离析。目睹北武树大佐在大爆炸中尸骨无存后,也许是文化程度比较高、眼界比较开阔、思想并不僵化的缘故,日军装甲兵虽然待遇很高,但战斗意志却远不如日军步兵那么一根筋式顽强死硬,毕竟人越聪明越见过世面就越不容易被“忽悠”,加上北武树大佐的“玉碎”丧命,失去指挥和主心骨的日军装甲兵们纷纷忙不迭地调转车头,开足马力,溜之大吉。“想跑?没那么容易!”蒋纬国急忙爬上他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弟兄们!出发!干掉小日本的战车队!对了!一号不许参战!二号三号给我上!” 早就被高射炮兵们和反坦克炮兵们的杰出表现给刺激得热血沸腾的装甲兵们早就按捺不住,纷纷发动坦克、狠踩油门,二十多辆三号坦克一马当先,四十多辆二号坦克紧随其后,汇聚成飞沙走石的钢铁方队,犹如一群出笼猛虎,风驰电掣地追杀正狼狈而逃的日军战车队。德制坦克的越野性能大大优于日制坦克,短短五分钟后,就已经有国军坦克迫不及待地开火,一门门坦克炮怒绽烈焰,抱头鼠窜的日军坦克群里再次炸开滚滚火球和无数迸溅飞舞的碎片火星,急于逃命的日军装甲兵们犯下大错误,把装甲最薄弱的坦克尾部暴露给了国军坦克炮,结果日军坦克纷纷屁股着火,被杀得星落云散。 蒋纬国也在身先士卒地参战,当然了,他纯粹只是在凑热闹,首先,他的这辆三号坦克是日军现有所有坦克炮都打不穿的,让他基本上处于“开着无敌外挂在怪群里”状态,其次,他在坦克里的职务是前机枪手,所以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他的事,他只是通过瞭望口在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日军坦克被一边倒地杀得丢盔弃甲的惨样。此时的战场上,日军基本已经没有威胁性最大的八九式了,只剩下一群充其量就是国军坦克活靶子的九四式和九二式,对付这两种铁皮盒子,别说三号坦克的37毫米主炮一打一个准,就是二号坦克的20毫米速射机炮都是砍瓜切菜。战斗中的第918团装甲兵们无不激动得大呼小叫,杀得大快朵颐、酣畅淋漓。蒋纬国十分过瘾地看到,三号坦克的主炮每喷出一道火光,就有一辆九四式或九二式变成瘫痪在地的燃烧废铁,二号坦克的机炮每绽开一道火舌,就有一辆九四式或九二式被暴风般的弹火打得犹如刺猬般笼罩在浑身的火星跳弹中,一辆又一辆日军坦克被国军装甲兵硬生生地用机炮甚至是机枪打烂了坦克装甲,把里面的日军装甲兵射杀成鲜血四溅、面目全非的肉泥。 “好!好!打得好!”蒋纬国看得眉飞色舞、赞不绝口。 马达的机械轰鸣声、排气管的滚滚青烟、坦克履带扬起的飞沙尘雾中,追上日军坦克群的国军坦克群犹如狼群冲进羊群里,双方坦克撞击在一起、厮杀在一起、纠缠在一起,钢铁和钢铁的交锋惊心动魄,但对于国军装甲兵来说,战斗堪称是有惊无险。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爆炸火球在交战野地上腾空而起,雷霆滚滚、霹雳阵阵,钢铁碎片和人体碎片一起漫天飞舞,被击毁的日军坦克犹如断气的怪兽般瘫倒在战场上,里面的日军装甲兵鲜血淋漓、交相枕藉,坦克成了装甲兵的铁皮坟墓,甚至是火葬场。被炮弹击中并爆炸开的日军坦克燃起熊熊大火,坦克和里面的日军装甲兵成了一团变形了肉罐头,火舌从坦克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每个通风口和爆炸窟窿里喷射出来,坦克里的炮弹也被引爆,引起更强烈的大爆炸,使得整个坦克粉身碎骨,交战区域内如同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裹挟着无数钢铁碎片的飓风横扫呼啸着,一些幸存的日军装甲兵浑身鲜血、踉踉跄跄地爬出冒着烟或着火的坦克,迅速就被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射杀击毙,每辆被摧毁的日军坦克周围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日军装甲兵的尸体,有的支离破碎,有的已经被烧焦,有的则被飞轮疾驰的双方坦克碾成烂泥,粘在坦克履带上滚动。 二十分钟不到,日军华北驻屯军战车队正式被送进了地狱,除了寥寥可数的七八辆因为机灵跑得快而逃得性命外,参战的日军战车队被国军重炮、高射炮、战防炮、坦克群给全歼。兴高采烈的官兵们在打扫战场后经过统计,累计摧毁日军各型坦克93辆,其中有一二十辆可以修复,另外还俘获了6辆日军坦克(被重炮炮弹的爆炸气浪给掀翻的坦克或被炮弹爆炸震荡波震昏了里面日军装甲兵的坦克),战果不多不少,整整99辆,蒋纬国虽然看不上日军坦克,但国军毕竟不能自产坦克,虽然日军坦克性能低劣得令人发指,但救救急还是必要的,因此蒋纬国下令把俘获的日军坦克编入第918团里,同时派机械师维修可以维修的日军坦克并在修复后也编入第918团里;作为代价,国军这边损毁了4辆三号坦克、11辆二号坦克、2辆一号坦克,但基本上都是能修复的,另有一门八八炮、两门战防炮被日军坦克开炮炸坏。总体而言,海光寺郊外坦克战是国军的一场辉煌胜利。 原先历史上的八年抗战里,中国军队几乎没有一边倒压着日军打的“欺负日军”的战例,但眼下,蒋纬国却在平津战场上一次又一次地“欺负”日军,当然了,这并非日军“好欺负”,而是蒋纬国牢牢地把握住机会,稳准狠地果断出击,并且他苦心经营的部队也没有让他失望。蒋纬国自己都觉得老天爷或者说是中华民族的列祖列宗在冥冥之中保佑他,因为他运气好得堪称惊人,不但宛平城战役、丰台区战役、李明庄战役、海光寺郊外坦克战连续四场战役都打得顺风顺水,并且老天爷还意犹未尽地又给他一个“意外惊喜”。这场海光寺郊外坦克战结束后,共有八辆日军坦克逃出战场,一路埋头狂奔地逃向海光寺司令部,路上抛锚了一辆,在经过第38师控制区边缘时被第38师炮兵用山炮炸毁两辆,又被天津保安总队的几名勇士用集束手榴弹炸毁一辆,还有一辆在慌不择路中开进一条水沟里,成了束手就擒的瓮中之鳖,最后只有三辆逃回海光寺日军控制区内。 当这三辆幸存坦克的日军装甲兵如丧考妣地向田代中将汇报战车队全军覆没的噩耗后,田代中将惊骇万分,整个人两眼暴睁、浑身颤抖,紧接着,他脸上浮现一股极度痛苦的神色,他拼命地张大着嘴巴,但却根本说不出话,两手一起捂住心脏处,猛地一骨碌从椅子上摔下。 “司令官阁下!”现场的第二联队联队长萱嵨高大佐等军官、副官、卫兵纷纷大惊失色,众人急忙上前搀扶起田代中将,却惊恐骇然地发现田代中将竟已气绝毙命。 田代中将长期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并且在不久前因为跟病马接触而感染炭疽病毒,所以他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东京方面已打算委派香月清司中将来代替他了,只不过“七七事变”突然爆发,导致他无法返回东京卸职,不得不强撑病体、强打精神,“坐镇中军、指挥抗敌”,他其实已经可以用“病危”来形容了。眼下,急剧恶化的战局不断地刺激着田代中将本来就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病情,蒋纬国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自然就是田代中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战车队全军覆没成了彻底压垮田代中将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他在极度惊骇中,心脏病突发,当场猝死(在原先历史上,田代中将在“七七事变”爆发后第九天7月16日病发死于天津)。 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因为心脏病突发,猝死于海光寺司令部。当然了,国军和国民政府在对外宣传时肯定是这样说“日寇酋首田代皖一郎中将被国军击毙于海光寺司令部”。至于“击毙”田代中将的功劳,肯定是落在蒋纬国头上(没人敢跟他抢这个功劳),蒋纬国完全就是白捡了一个“击毙”日军中将的大功劳。 摧毁日军战车队,标志着中国军队摧毁日军华北驻屯军已经进入倒计时。第10炮兵团按照蒋纬国的吩咐,不惜血本地对海光寺展开地毯式的大炮击,炸得日军控制区内天翻地覆、天塌地陷、天昏地暗,一方面给日军造成了越来越严重的死伤以及越来越沉重的心理打击(田代中将的猝死被萱嵨高大佐等人秘而不宣,防止造成日军基层官兵士气上的破灭),一方面也使得日军的防御工事被摧毁得荡然无存,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官兵们眼看胜利在望,无不士气鼓舞、奋勇争先。在整天杀声和炮声中,海光寺的日军防线被国军冲击得千疮百孔,惊涛骇浪般扑向海光寺的国军通过日军防线上的缺口源源不断地涌入日军控制区内,与日军展开激烈的混战、近战、白刃战。 正文 第135节 再战(5) 蒋纬国举着望远镜凝视着战局,心情一开始很欣悦,但很快又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日军的单兵素质确实凶悍,拼杀到此时,日军已经开始弹药不足,第38师从一开始就弹药匮乏,展开肉搏战后,残垣断壁间、瓦砾废墟上,双方刺刀见红,即便是这种最有利于国军的混战,杀死一个日军仍然要让国军付出起码两条人命的代价。保守估计,海光寺战场上的日军还有两三千人,想要消灭这些日军,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怕是要死伤六千人以上。亲眼看到一个第38师的士兵被一个日军用刺刀捅得透心凉继而血如泉涌地倒下去后,蒋纬国忍不住心头的痛苦:“我们还是上吧!” 杜聿明看着蒋纬国,目光很复杂。 “上吧!”蒋纬国很坚定地点点头。 杜聿明不打算让第918团也投入这种肉搏战,原因很自然,一方面,日军是必败无疑了,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只要再付出几千人的死伤就可以大获全胜,而另一方面,第918团参战后,固然可以加快战事近战,但原本应该由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承担的伤亡就要有一部分转移到第918团的头上了。杜聿明想“消极避战”,想“保存实力”,他并非出于私心,而是出于“大局观”,但蒋纬国不这么看,第918团步兵们荷枪实弹、武装整齐、弹药充足,既然参战后可以在整体上降低国军这边的伤亡,又为何要置身事外?看着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不得不端着刺刀冲向日军的第38师和天津保安总队的官兵一批接一批地倒在血泊里,蒋纬国觉得自己就是半个凶手。 接到命令的第918团第3步兵营营长廖慷、第4步兵营营长高吉人立刻忿然大吼道:“弟兄们!上!剁鬼子去!” “剁鬼子去!”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中,武装到牙齿的第918团步兵们奋勇地投入战局,立刻大大地加快了日军的覆灭速度,并且,蒋纬国的这个出击命令也使得第918团捡到了“击毙”田代皖一郎中将的大功。手中端着步枪或冲锋枪、腰间别着手枪和手榴弹的第918团的步兵们犹如一阵阵旋风般加入战阵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子弹打得像泼水,手榴弹扔得像雨点,枪林弹雨间卷起团团的腥风血雨。酣畅淋漓的汉语喊杀声和垂死挣扎的日语惨叫声交相混合着直上云霄。一个多小时后,带队杀进日军司令部里的第3步兵营第1步兵连连长梁昌盛和该连第3排排长曲阳先一顿冲锋枪子弹射杀了已经烧毁联队军旗、挥舞着军刀试图进行最后反击的萱嵨高大佐,随后在司令部的司令官办公室里找到了已经覆盖上日本国旗的田代皖一郎中将的尸体。梁昌盛和曲阳十分惊讶地发现这个日军中将的尸体是完好无损的。 “连长,我有一个好主意!”曲阳灵机一动,脑子十分精明的他故意对田代中将的胸口开了一枪,没有对脑袋打,防止打烂面部,但死去近两个小时的田代中将此时已经流不出血,于是曲阳把萱嵨高大佐还在不断流血的新鲜尸体拖过来,对田代中将尸体胸口浇一通血水,伪装成田代中将是被射杀击毙的假象,最后,两人得意洋洋地让士兵抬着田代中将、萱嵨高大佐这两具高级尸体回去请功。当然了,两人可不敢对蒋纬国撒谎,对蒋纬国是如实汇报的。 大喜过望的蒋纬国立刻下令嘉奖五千大洋给梁昌盛、曲阳以及两人的部队,同时暗地里嘱咐梁昌盛和曲阳:“田代中将是自然毙命的真相,你们知我知我父亲知,除此之外,你们对任何人都必须一口咬定他是被你们射杀击毙的,明白了吗?你们要是对外界说实话,抱歉,第一,你们当不了英雄,第二,你们的那些赏钱我要收回来。毕竟你们只是捡到了一个死人,难道我还要给你们发赏钱?” 梁昌盛和曲阳心领神会:“营座放心!我们懂!我们懂!”他们是傻子才会说实话。两人随后献宝般向蒋纬国递上一把镶着菊花徽章的武士刀:“营座,田代皖一郎那老鬼子的军刀!” 蒋纬国很感兴趣地接过来,掂了掂,拔刀出鞘后啧啧称赞:“不错!”田代皖一郎中将的这把灰黄色的“村正妖刀”因此而成为蒋纬国的佩刀,同时是蒋纬国初次参战的宝贵纪念品。 在7月8日这天,中日两军除了展开第一次坦克大战外,还展开了第一场空战。天一亮,急于援助华北驻屯军的关东军从承德(日占热河省的省会)野战机场起飞了6架川崎九五式战斗机和12架三菱九六式攻击机(轰炸机)组成的机群,飞向天津,轰炸正在猛攻海光寺的中国军队。由于天津和承德之间基本都是日占区,没有中国军队进行预警,因此日军机群抵达天津上空时,确实让蒋纬国、杜聿明、张自忠等人感到措手不及,好在蒋纬国等人已经预料到天亮后日军飞机就会赶来参战,因此提前把坦克和重炮都隐蔽了起来,同时因为两军已经混战成一团,导致日军飞机无法切实有效地对中国军队展开轰炸打击,只得盘旋在天津上空进行恫吓,但日军飞机没能耀武扬威得太久,蒋纬国已经火急火燎地用无线电通知保定机场的中国空军第4航空大队。半小时后,在大队长高志航的亲自带队下,18架中国空军飞机抵达天津上空,包括8架bf-109战斗机、6架b-10轰炸机以及4架ju-87俯冲轰炸机。 在天津城数十万居民的欢呼雀跃以及海光寺战场上国军官兵们的欢声雷动中,高志航等中国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为地面上的本国军民表演了一场精彩的空中格斗大赛。八架bf-109与六架九五式在天津城上空犹如两群狭路相逢的飞骑兵,在发现彼此后,展开面对面的冲刺,继而战成一团,霎时,碧空间飙开了一道道电焊弧光般的航空机枪弹火,飞机的飞行轨迹和弹火尾迹汇聚成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圆圈圆弧,霹雳闪光间,五团烟火在半空中猝然绽开,双方在闪电般进行第一个回合的交手后,五架九五式被打得四架拖着浓烟坠向地面一架凌空爆炸,八架bf-109则个个几乎毫发无损。 “打得好!”“好样的!”“空军兄弟干得漂亮!”在地面上观战的中国军民无不拼命喝彩、大感扬眉吐气,甚至有人激动得喜极而泣。 “十万美元一架呢!”蒋纬国咧嘴笑起来,看到自己当初的一掷千金如今终于有了结果,他深感欣慰。 发现己方完全不是对方对手后的仅剩的那架九五式慌忙向北狂奔而逃,九六式攻击机们看到保护自己的战斗机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自然心惊胆寒,纷纷也跟着抱头鼠窜。bf-109们犹如饿鹰扑雀般猛冲上前,很快,驾机飞到天津上空的日军飞行员们一个接一个地为天津居民免费表演起了空中跳伞(这些日军飞行员基本都落在了天津城区里,下方几十万中国人,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来袭的18架日军飞机一个不剩地被全部击落,而参战的中国空军飞机则一架未损,只有两三架被日机子弹在机翼或机身上打出了几个窟窿眼。全歼日军机群后,八架bf-109犹如凯旋归来的空中骑士般威风凛凛地掠过天津城区上空,所到之处,引起全城此起彼伏的鼎沸欢呼声,与此同时,b-10和ju-87则加入海光寺战斗,对地面上残存日军展开劈头盖脑的空中打击,数吨航空炸弹滚滚而落,炸得日军狼奔豕突、血肉横飞。在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中,排山倒海而上的中国军人们奋起怒威,把日军一批接一批地送上黄泉。 战斗到此时,胜负已分。 上午八点,扫荡完北平日军的冯治安得知张自忠第38师损失严重后,把从第37师里派去天津的两个旅直接“送”给了张自忠,补入伤亡惨重的第38师。第37师在北平市战役中伤亡十分轻微,因为北平市日军八成以上兵力都被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消灭在宛平城外。第37师在北平战场上累计伤亡五百多人,第38师在天津战场上则足足伤亡一万五千余人(该数据不包括天津保安总队、第37师增援部队的伤亡)。与此同时,圆满完成增援天津任务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开始分批撤回北平市。 “张长官…”在火车站跟张自忠告别时,蒋纬国提醒道,“虽然我们已经取得先期胜利,但真正的大战、恶战、血战还没开始,日本人肯定已经从关外源源不断地抽调部队到关内了,日军马上就会卷土重来,并且是主力大军,所以,北平和天津的城防工事必须要争分夺秒地进行构建,比起北平,天津的防御工作更困难,因为天津是海港城市,届时战事一起,天津将会遭到日军的陆海两路攻击,张长官,您的担子很重,请您多多费心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解决,我一定帮您解决…我先去睡了,我真的撑不住了…”蒋纬国一边在说这番话,一边眼皮在打架,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加上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此时松懈下来,困意立刻潮水般涌上他四肢百骸。蒋纬国运气不错,虽然参加了这些战斗,但毛都没少一根。 “放心吧!交给我了!二公子,谢谢你了!”张自忠紧紧地握着蒋纬国的手,力气之大,把本已昏昏欲睡的蒋纬国硬生生地捏得惊醒了不少。张自忠此时对蒋纬国的好感随着感动和感激而与先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通过握手的力度就可以证明了,把蒋纬国握得生疼生疼的。 蒋纬国无力地笑了笑,然后他像喝醉酒般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钻进火车的军官车厢里,扑在卧铺上,倒头就睡。在中日全面战争的第一天和第二天,蒋纬国取得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正文 第136节 收功 蒋纬国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虽然满脑子翻涌沸腾的念头,但极度的困意让那些念头“毫无活性”,所以他一个梦都没做,中途被尿憋醒一次,在梦游般的状态中起身上厕所解除了内急后,他摇摇晃晃地回去继续睡,睡得恍若隔世才意犹未尽地醒过来。刚睁开眼,蒋纬国就吓了一跳,他看到杨梅坐在他床边,用一种让他感到非常陌生、非常怪异的目光在盯着他。 “醒了?”见蒋纬国睡醒,杨梅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蒋纬国打着哈欠坐起身,然后觉得很奇怪地问杨梅:“你刚才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杨梅看着蒋纬国,“没想到你还真的上战场。” “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我更帅了?”蒋纬国立刻自吹自擂,同时居心不良地伸手拉过杨梅,睡了这么久,他精力旺盛,并且某种邪恶念头因为精力旺盛而“蠢蠢欲动”。 杨梅立刻觉察到了蒋纬国的不轨意图,起身后退,让蒋纬国扑个空。“赶紧处理正事吧!”她显得很无奈地把蒋纬国的军服丢给蒋纬国,“洗过了。” 通过这件军服,蒋纬国发现两件事,一是衣服被杨梅洗了,并且已经干透,说明他确实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二是军服领章上的红底二杠一星少校军衔已经变成红底二杠二星中校军衔。“我是中校了?”蒋纬国心头一动,望向杨梅,发现原本是上尉军衔的杨梅还是上尉。 “嗯。”杨梅点点头,“委员长的嘉奖令已经发下来了。” “我睡了多久?”蒋纬国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问道,同时他发现自己不在火车上,而是在宛平城的第918团第1营的营部地下指挥室,肯定是火车回北平后,他被抬下了火车。 “十五个小时。”杨梅回答道,“现在是七月八日晚上十一点半。” 五分钟后,没刷牙没洗脸的蒋纬国在第918团的团部里一边捧着一大碗盖浇饭狼吞虎咽一边参与团部的军情研讨。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军情研讨”,该做的事情已经被杜聿明等人做完了,蒋纬国此时只是被告之在他睡大觉时的十五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事。刚进指挥部时,蒋纬国就看到杜聿明的上校领章已经换成了一颗星的少将领章。“哇!”蒋纬国故作惊喜,“光亭大哥,当将军了?恭喜啊!” 杜聿明满面春风,笑得合不拢嘴,但一脸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大家的福,建镐,你也升中校了嘛!二十一岁就是中校了,整个国军里怕是也找不到几个,真是可喜可贺啊…” 两人互相“吹捧”,在这同时,蒋纬国看了看团部其他高级军官,发现孙立人还是上校,齐学启还是中校,廖耀湘则从少校升为了中校,这不由得让他十分奇怪,实际上并非所有人都升了军衔,高级军官里只有杜聿明、廖耀湘、蒋纬国这区区三个人,其他营长一个都没升,而中基层军官里也没几个人升了军衔,并且生的人都集中在蒋纬国的第一营,副营长赵志华和参谋长萧爻都从上尉变成了少校,副参谋长易水寒和参谋处主任刘峰岭都从中尉变成了上尉。蒋纬国大感疑惑,实际上,杜聿明等“修炼成精”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团毕竟是蒋纬国当家,早晚要交到他手里的,但他军衔太低,大部分军官都压着他,如果大伙一起升军衔,那蒋纬国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十个营长里,四个上校、五个中校,唯一的一个少校就是蒋纬国,他起点太低,所以跟他“混”的人不能跑得太快,下属怎么能跑在领导前面?但是,全团也不能只晋升蒋纬国一个人的军衔,第918团打了胜仗,杜聿明这个团长肯定要正式成为将军的,另外,副参谋长廖耀湘原是少校,蒋纬国都是中校了,廖耀湘继续是少校就说不过去了,再加上廖耀湘和杜聿明都是黄埔生,肯定要晋升军衔,而孙立人和齐学启不同,两人都不是黄埔生,以前属于宋子文的“税警总团派系”,所以要“缓一缓”;至于中基层军官里,蒋纬国以后往上爬,第一营的军官肯定是他的嫡系铁杆分子,所以必须跟领导一起晋升军衔,方便蒋纬国以后用他们给他们安排职位,总不能蒋纬国以后是少将了,而他的死忠小弟们却还是一堆尉官吧?当然了,第一营的军官也不能晋升得太多,比如杨梅,她是蒋纬国的副官兼侍卫(兼秘书),肯定就不晋升军衔了,如果搞出“第一营连炊事兵都晋升军衔,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营连营长都没晋升军衔”,就难以服众了,明面上过不去。 当然了,军衔虽然被压着,用别的好处进行补偿就是肯定的了。蒋纬国老爸蒋介石虽然主要搞军事,始终是军事一把手,但他在本质上是一个政治家而不是军事家,不过,蒋介石毕竟是搞军队起家的,所以把军事上的迂回手段用在政治上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有功人员没在军衔上芝麻开花节节高,但头上却结结实实地下了一场勋章雨。首先,杜聿明荣获一枚青天白日勋章,成为该勋章的第69名获得者(第69名青天白日勋章的获得者在原先历史上是坚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谢晋元是抗战正式爆发后的青天白日勋章第一个获得者),彭孟缉也荣获一枚青天白日勋章,成为该勋章的第70名获得者(彭孟缉的第10炮兵团在宛平城战役、李明庄战役、海光寺战役中表现出色,确实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他还是上校,没被晋升为少将,原因无需多言);而接下来,孙立人荣获一枚二等宝鼎勋章,齐学启和廖耀湘都荣获了一枚三等宝鼎勋章,至于胡献群、廖慷、高吉人、刘耀寰等营长们,都荣获了等级不同的云麾勋章或忠勇勋章,至于“击毙”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的梁昌盛和曲阳,都荣获一等宝鼎勋章(蒋介石当然知道田代中将不是被梁昌盛和曲阳击毙的,但为了配合政治宣传,肯定要假戏真做的,嘉奖完全就是白捡功劳的梁昌盛和曲阳)。 至于蒋纬国,他荣获了一枚一等云麾勋章。当然了,这些勋章目前还是空头支票,需要回南京才能被授发。(国军此时的最高勋章是青天白日勋章,接下来是宝鼎勋章、云麾勋章、忠勇勋章。青天白日勋章和忠勇勋章不分等级,而宝鼎勋章和云麾勋章都是分成九个等级的。1937年11月,国光勋章被设立,超越青天白日勋章,但极度难以获得;1944年9月,忠勤勋章被设立,地位低于忠勇勋章。国军的勋章就这五种,其余的都只是奖章、证章、纪念章。) 军衔方面,蒋介石“扣扣索索”,勋章方面,蒋介石大方得出奇,军官和有功人员可谓人人有份,并且蒋介石还特批二十万大洋用于嘉奖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两团打了胜仗,打的还是中日开战后的第一仗,把第一仗就打成大胜仗,军事上的意义跟普通胜仗是一样的,但在政治、宣传、外交上多方面上的意义则起码等于十个普通胜仗。蒋介石当然要慷慨一回。 在蒋纬国呼呼大睡的这十五个小时里,发生了很多事,并且都是大事。 牟田口廉也、桥本群、森田彻等日军华北驻屯军的中基层军官自作主张,蓄意挑起战端,得到了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等中国军队北平驻军的中基层军官的“热烈响应”,在两军高层将领以及两国最高统帅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爆发了这场“平津战役”,当战事进行到中期时,双方高层才知晓,双方高级将领才先后参与,但战事和事态都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这场平津战役爆发于1937年7月7日下午,结束于7月8日上午,后续的小规模战事一直持续到8日夜间,该战役爆发处是北平市和天津市,战事主要包括宛平城战役、丰台区战役、李明庄战役、海光寺战役,另外还有塘沽战役等几场规模较小的后续战役。参战的中国军队包括第918装甲团、第10炮兵团、第37师、第38师、天津保安总队等部,总兵力约7万,参战的日本军队主要是日军华北驻屯军,总兵力约1.4万,战役以中国军队大获全胜而结束。在此战中,中国军队伤亡超过3万人(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累计伤亡6000余人),其中阵亡约1.2万人(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累计阵亡2200余人);日军伤亡约1.1万人,其中阵亡约1万人(日军死亡率之所以会这么高,一是日军基本不愿意被俘,即将被俘时都自杀,二是仇恨日军的中国军队喜欢一刀一个地宰了完全不配合的日军伤员,只有少部分在受伤后或在昏迷后无法动弹并且碰到心慈手软的中国军人的日军才被俘)。日军华北驻屯军可以说全军覆没,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被击毙(其实是心脏病突发而猝死),参谋长桥本群少将被击毙(这是货真价实的被击毙,将其击毙者是吉星文部的官兵),步兵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战败后自杀,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第二联队联队长萱嵨高大佐、炮兵联队联队长铃木率道大佐、战车队队长北武树大佐…都丧命于激战中,只有步兵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因为当时身在秦皇岛而幸存,日军的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大佐等在平津境内的日本人都被逮捕。日军华北驻屯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除驻扎在比较靠近关外地区的山海关、唐山、滦县、昌黎、秦皇岛这五地的三个中队和两个小队外,平津地区境内的部队基本上被消灭(但零零散散约有两千人逃离平津),另外,中国军队还在此战中“大发横财”,占领了日军华北驻屯军的司令部、军医院、军仓库,缴获战利品非常丰厚(因为战事爆发得过于突然,日军来不及转移或烧毁军仓库里的物资),当蒋纬国带着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返回北平时,张自忠率部攻打了天津的塘沽港口,日军在这里只有一个中队,完全无法招架,在即将灭亡时,日军这个中队疯狂纵火焚烧港口边的物资,整个塘沽港烈火熊熊、浓烟滔天,尽管如此,张自忠部还是缴获到了足足两万多吨物资。 毋庸置疑,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中国军队赢得了堪称完美的平津战役。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并且后面绝对不会这么完美或这么顺利了。 宛平城战役是平津战役的开端,当日军第一联队和第918团、第10炮兵团大打出手时,宋哲元和蒋介石都接到了紧急报告,两人都大吃一惊。宋哲元急忙动身返回平津,他的心思是这样的:虽然爆发战斗,但参战的中国军队是中央军,不是他的第29军,因此他和他的第29军可以“置身事外”,不会成为日本人兴师问罪的第一目标,不过,这件事肯定会非常难以收场,因为程度太严重了,根据秦德纯和佟麟阁的报告,“宛平城事件”并非普通冲突,而是两军开战,到时候,他要给蒋纬国擦屁股,还要承受日本人开出的苛刻条件,并且又要遭受蒋介石的落井下石,可以说是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但是,让中央军给日本人一个“教训”其实也好,一来可以杀杀日本人的傲气,让他们以后收敛点,二来可以使日本人明白“国民党中央军不好说话,第29军很温顺,第29军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这样子,日本人以后就会去找蒋介石的麻烦,不会再找他宋哲元的麻烦,甚至,为了在华北对抗中央军势力,还会改变以前对宋哲元的威逼态度,转而利诱宋哲元、拉拢宋哲元、“善待”宋哲元。所以,宋哲元反复思考,得出以下结论:第一,第29军决不能卷进这件事,防止惹祸上身;第二,此事很难处理,但被平息后,只要自己不被调离河北省,那自己以后就会轻松很多,蒋介石会为了对付日本人而进一步地倚重自己,日本人会为了对付蒋介石而进一步地拉拢自己。因此,宋哲元一边急如星火地往平津赶一边给秦德纯、佟麟阁连发电报,要求两人“坚决克制,保持冷静,在余抵达平津前切不可调动部队参与事变”。(宋哲元的职务除了第29军军长外,还有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该委员会控制着河北省、察哈尔省、北平市、天津的一切政务。) 7月7日晚上,宋哲元接到秦德纯和佟麟阁的电报,“蒋纬国部在宛平城大败来犯日军,消灭日军超过七千人”、“宛平城外,日军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北平市全城欢庆,民心大振,捷报业已传遍全国,海内外俱震”。 看完这封电报,宋哲元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蒋,他算是把天给捅出一个大窟窿了!”宋哲元很清楚,日本人一下子死了七千多人(其实是五千多人),这可不是什么事变,根本就是战争,按照日本人的脾性,无理都要取闹,更何况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平息这起严重程度堪称史无前例的事变,起码要把平津二市永久性地割让给日本国。宋哲元心乱如麻,同时疑窦丛生:“小蒋有这么大的胆子?没有老蒋给他撑腰,他敢这么干?老蒋以前对日本人一直是妥协让步,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了?他明显是让他这个小儿子出头,难道…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面上对付日本人,其实还是…”他徘徊不定。 在这同时,宋哲元又接到了蒋介石亲自发来的电报,电报里道:“宛平城守军奋起反击,实乃军人天职所在。宛平城固守勿退,并需明轩兄所部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守土应具必死决战之决心与积极准备之精神相应付。至谈判,尤需防其奸狡之管伎,务须不丧失丝毫主权为原则。”看完这封电报,宋哲元隐隐地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难道老蒋特地把他儿子派过来是一箭双雕?一是故意挑事,激怒日本人,二是以此为掣肘,胁迫我?”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非常合理的宋哲元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急忙命令发电报给秦德纯、佟麟阁,要求两人“必须坚决克制”,但电报还没发出去,秦德纯和佟麟阁的电报已经先发过来了,电报里声称“平津局势前所未有地有利于我方,正是第29军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天赐良机,秦佟二人已以代理军长的身份,授权冯治安、张自忠等人果断对平津境内日军展开打击”。(原先历史上,日军挑起七七事变并被第29军击退后,意识到力量不足的日军玩弄缓兵之计,一边假意谈判一边调动关东军,第29军部分高级将领准备趁日军实力空虚发动反击,副参谋长张克侠都制定好了反击计划,但因为宋哲元举棋不定而付诸东流。) 看到这份电报,宋哲元大惊失色,急忙连连发去电报,要求秦德纯和佟麟阁“停止调兵”,但秦佟二人要么在回电里避重就轻,要么直接不回复,等事情木已成舟了才“通知”宋哲元。 “冯治安部已成功收复丰台区!北平境内日军已被清除干净!” “张自忠部已成功收复李明庄!摧毁日军机场!” “张自忠部正在对海光寺展开总进攻!海光寺陷入我军全面包围!” 看到秦佟二人发来的电报,宋哲元足足半天没说出话,他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在翻涌着,其中有一个念头是:蒋介石难道早就把秦德纯、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等人给收买拉拢了?而我被一直被蒙在鼓里?至于把蒋纬国派到平津,根本是蒋介石这些连环计的“最后一环”? 人在乱了方寸时最容易胡思乱想,宋哲元就是这样。宋哲元强烈怀疑蒋介石早就收买了自己的部下,众所周知,蒋介石在军阀混战中最喜欢也最擅长使用这一招,并且屡试不爽(蒋介石这一招对桂军完全无效,对晋绥军也没什么效果,但对西北军最有效,因为西北军最穷)。 最后,宋哲元苦笑一声,仰天长叹:“战争是彻底无法避免了!” 秦德纯、佟麟阁之所以对宋哲元“阳奉阴违”,主要有两大原因,一来他们本就是坚定的抗日派、主战派,二是受到蒋纬国率部奋勇杀敌的鼓舞,他们大受刺激和振奋,并且他们参观过蒋纬国的部队,对蒋纬国很有信心,同时,蒋纬国的“人格魅力”、口才、送的大把钞票也是促使他们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其实,这就是蒋纬国的目的,第29军必须要抛弃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万众一心、一心一意,这才能让平津战役以最有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 对于这个局势,宋哲元虽然心里有很大的不甘、不愿、不满,但最终也采取了默认态度,一方面是他已经认识到局势不是他能改变的了,一方面毕竟他在本质上还是一个爱国将领。 而与此同时,蒋介石也在庐山进行着方方面面的判断、盘算、思考、猜测、估量、分析,他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比宋哲元更宏观,想得也更全面。宛平城事变爆发时,蒋介石十分吃惊,宛平城事变正式转为宛平城战役后,蒋介石基本上已经确定,战争避免不了了,虽然这让他同样感到突然,感到十分措手不及,但他并非毫无心理准备,也没有乱了手脚。稍作思考后,蒋介石发电报给正在重庆主持川康整军会议的何应钦,让何应钦火速返回南京,指示其联合军委会总参谋长程潜、训练总监陈诚、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军委会办公厅主任徐永昌等有关军事机构长官组成军事统帅部会议,研讨应对策略。下达完这个命令后,蒋介石联系上外交部长王宠惠,授意其“暂且向日本驻华大使馆提出口头抗议”,从而试探日本高层态度。 实际上,东京方面此时跟跟南京方面一样,都陷入措手不及中。两国军队已经打得血肉横飞了,但两国政府却都还没有“进入状态”,都在手忙脚乱地进行着“状态调整”。可以说,刚上台一个多月的日本首相近卫文麿此时对平津战况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蒋介石,毕竟蒋介石好歹有个儿子在最前线,而最前线的日军对东京军部都阳奉阴违,近卫文麿自然是一无所知。 蒋纬国一如既往地没有让蒋介石失望。蒋介石在焦虑不安地等待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等来蒋纬国的第一封捷报,蒋纬国打赢了宛平城战役,不得不让蒋介石大喜过望、心花怒放,但蒋纬国接下来却没听蒋介石的话,没见好就收,反而“得寸进尺”,带着部队去天津参战,使得蒋介石再度陷入焦虑不安,不过,蒋纬国创造奇迹已经创造得驾轻就熟,在次日凌晨和次日上午给蒋介石先后发来第二封、第三封捷报,是关于李明庄战役和海光寺战役的。战果辉煌得让蒋介石几乎不敢相信:累计消灭日军约万人,攻陷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和旅团部,摧毁日军机场,占领日军的军仓库,摧毁日军飞机三十多架、坦克约百辆、日军大炮近百门,击毙日军一个中将、一个少将、六个大佐等十多名高级军官,缴获物资和战利品都不计其数。 正文 第137节 千层浪(1) 受到蒋纬国旗开得胜、初战告捷的鼓舞,本就倾向于对日开战的蒋介石更是坚定了抗战决心,说得更准确一点,蒋介石是坚定了对日强硬决心,如果能不打,蒋介石还会选择不打,但在谈判桌上肯定是不会再让步了,另一方面,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政治家在谈判桌上进行谈判的底气来源和最重要筹码,国军在平津前线获得大胜,蒋介石应付日本人自然游刃有余,谈判的话,作为胜利者的蒋介石可以从容应付日本人,退步是不可能的了,保持现状是绰绰有余,逼日本人让步都是很有可能的,蒋介石不至于像中法战争结束后的李鸿章那样,明明打赢了,却还签署不平等条约,作为战败一方的日本人当然不可能打输了还在谈判桌上逼迫中方让步;开战的话,蒋介石也觉得底气充实了不少,虽然他还是很忌惮日本人的实力,但主要是忌惮,惧怕成分确实大大地降低了。 后来有人指出,蒋纬国在平津取得的初战胜利只是“侥幸得手”,“国军之所以能够打赢宛平城战役,第一功臣并不是蒋纬国,而是牟田口廉也,因为牟田口廉也的愚蠢和蒋纬国的鲁莽,这才产生如此荒唐的战役和国军华而不实的胜利”,并且正因为蒋纬国“打得太顺手”,导致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军政高层“或多或少地轻视日本和日军的实力”,认为日本人和日本国“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不堪一击”,继而产生了恶劣后果:国民政府明明可以借助平津战役这场“基本上是靠运气而获得的胜利”以及该胜利带来的有利于中国的大好局势,在谈判桌上迫使日本人让步,并且见好就收地控制住已经即将失控的战争态势,从而成功地再次拖延时间,让中国的战备工作因为得到更多的宝贵时间而更充分,但就因为蒋介石“昏了头”,不但没见好就收,反而贪心不足,“轻率鲁莽地采取过度强硬的对日对策,刺激得原打算不对华开战的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部恼羞成怒,决定全面对华开战,最终导致了中日战争在不利于日本但更不利于中国的情况下提前爆发”。 根据蒋介石的授意,国民政府军委会、军政部、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以及属于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中央日报》、《扫荡报》、《中华日报》等宣传机构和官方喉舌媒体在平津战役还未完全结束时就开足马力地大肆宣传“国军在平津前线取得的空前大捷”,并且宣传力度完全可以用“吹嘘”来形容,中宣部部长程沧海、副部长陈布雷等人哪里会不清楚蒋介石的意思,作为政府宣传人员,他们早就把“揣摩领袖心思”这门看家功夫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平津战役必然要好好地、狠狠地宣传的,一是出于军事、政治、外交等大的方面,二是该战的国军指挥者里有蒋介石小儿子蒋纬国,把平津战役宣传得越猛烈,就能愈发地增加蒋纬国在此战中获得的政治资历和军事资本。正是出于这一点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思,《中央日报》在刊登“平津大捷”这个爆炸性特大新闻时,头条上是足足占了整页三分之一面积的蒋纬国的戎装大照片,至于杜聿明、彭孟缉、孙立人、冯治安、张自忠、秦德纯、佟麟阁、宋哲元等军衔军职都比蒋纬国高的国军指挥官,不但照片小得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究竟谁是谁,并且都被蒋纬国的“特大照片”给挤到边框角落里去了。至于新闻内容里,连篇累牍的足有四分之三介绍的是宛平城战役,并且这四分之三的内容里有超过一半都是描述“蒋纬国在战斗中如何镇定自若、力克顽敌、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用词堪称天花乱坠、巧舌如簧。俨然间,在这场双方参战兵力八万余的平津战役里,蒋纬国这个少校营长是战役一号主角(国民政府没有宣传部,只有“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简称中宣部,《中央日报》是国民党的党报,报社社长由中宣部部长兼任;《中华日报》也是国民党的党报,该报受汪精卫政治派系操控。)。 七月九日上午,国民政府豪气冲天地向全世界通电宣布: 七月七日下午,日军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第一联队等部在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指挥下悍然出兵包围北平市宛平城,用武力手段挑衅宛平城的国军驻守部队且下达蛮横无理之军事通牒,要求宛平城的国军驻守部队在天黑前撤离宛平城,将属于中国国土的宛平城交其掌控,并且日军开炮轰击宛平城,实施军事进攻,严重违反国际公约和中日以往签署和约。宛平城的国军驻守部队在忍无可忍且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奋起反抗,经三小时血战,进犯宛平城的日军被宛平城国军全歼,国军累计毙敌8848名、俘敌365名、缴获大批武器装备,牟田口廉也本人在激战中被国军击毙;随后,平津地区其余日军妄图展开报复,主动攻击平津地区国军驻扎地,平津国军遂展开全面反击,经两天两夜激战,平津日军被国军全面歼灭,国军共毙敌15000余名,俘敌1000余名,摧毁日军飞机50多架、坦克180多辆、大炮150多门、缴获物资和战利品不计其数,攻陷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和日军步兵旅团旅团部,收复丰台、塘沽等被日军非法占领之我国领地,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驻屯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驻屯旅团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第二联队联队长萱嵨高大佐、炮兵联队联队长铃木率道大佐、战车队队长北武树大佐等日军高级将佐俱被国军击毙。日军华北驻屯军在此战中全军覆没,该军下属之驻屯军步兵旅团、炮兵联队、战车队、骑兵队、工兵队、通信队、宪兵队等部被国军全面消灭,日军损失史无前例。 “我操!这也太能吹了吧?”捧着国民政府的对外通电宣文以及《中央日报》、《扫荡报》等官方报纸,蒋纬国看得瞠目结舌,因为上面公布的战果都被狠狠地注了大量水分,哪里是宣传,简直是大吹特吹。“浩然兄啊…”蒋纬国很无语地看着身边的萧爻,“中宣部那帮官僚比你还能吹牛啊!你把五千人吹成七千人,他们却把五千人吹成了八九千人,更上一层楼啊!” “宣传嘛…”萧爻十分不以为然地道,“本来就是吹牛和说谎。” 蒋纬国想了想,确实如此,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那句名言是怎么说的?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了。宣传部就是这么一个睁眼说瞎话的部门,坏事要说成好事,好事要吹成大好事。 两人此时在宛平城的地下指挥室内,距离只不到三米,但互相说话却不得不大声,因为耳边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烟花声,声音之大之密,堪比刚刚结束的平津战役的枪炮爆炸声了,此时的北平市正沉浸在远超过除夕新年的狂喜气氛中,全城张灯结彩、欢腾庆祝,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没有停止过,夜空中的烟花更是雨后春笋、此起彼伏,绽放开让夜幕下的北平市亮如白昼的闪光漪澜,爆竹店和酒店里的货架都空空如也,鞭炮烟花和酒水都被争先恐后的人群抢购一空,饭店、酒肆、茶楼、戏院里的顾客更是排成长龙、水泄不通,全城一片狂欢。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报童们举着报纸又跑又叫:“快看报啊!国军打胜仗啦!东洋鬼子吃大败仗啦!”街边人群在极度的兴奋和激动中纷纷掏钱买报纸:“来一份!”“给我也来一份!” 供不应求的报纸已是洛阳纸贵,报馆的工作人员们都挑灯夜战、奋笔疾书,然后用汽车装着大捆号外在街上铺天盖地泼撒着,兴高采烈的人们欢天喜地争抢着,奔走相告这个喜讯。北平城家家户户在门前都挂起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以示爱国,全城到处都是大幅标语;大街小巷间,一队队最热血的学生们和数以万计同样热血的市民组成一支支高举火把、游行庆祝队伍,群情激奋、欣喜无限的学生们高呼道:“庆祝平津大捷!”“全面抗战!收复失地!”“中国必胜!国军必胜!”“打到关外!收复东北!” 北平这样,平津也这样,当晚都是烟火漫天、人声鼎沸的不夜城,不只是平津,南京、武汉、上海等国统区大城市都在没日没夜地欢庆这场“平津大捷”。中国的老百姓们不沸腾才怪,近百年来中国备受列强大国的欺辱,其中以日本最突出、最恶劣,再加上在这六年里,日本人先是吞东北,然后犯上海,接着侵华北,中国人积压在心里的屈辱怨气早就盼着中国军队来一场大胜利从而狠狠地发泄一番。实际上,当平津战役的捷报传遍全国后,绝大部分国人包括国民政府高层都觉得非常的意外,非常的突然,因为中日两国毕竟还没有正式开战,猛然间就冒出一个“平津大捷”,确实非常突如其来,但前线部队可没有空穴来风,报纸上,到处是可以证明国军这场胜仗的照片: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遍地狼藉的日军尸骸、残破不堪但却飘扬起中国国旗的日本人军事机构、垂头丧气的日军俘虏、站在尸山血海和残垣断壁间欢呼胜利的中国军人…尽管国府高层还存在各种复杂的想法,但社会基层老百姓的思维却是非常直接的:不管这场胜仗是怎么突然间打起来的,不管这场胜仗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但是,本国军队获得了一场大胜,这就足够让百姓们激动狂喜了。也许高层有人想“这场仗打赢了还不如打输了”,但老百姓没有那么“深谋远虑或高瞻远瞩”,“本国军队打赢难道不是好事?打赢了怎么可能不如打输嘛!”平津战役的捷报立刻在霎那间犹如烈火点着草原般引得国内一片欢腾。而在这其中,又以北平、天津的居民是最兴奋的。不包括东北和台湾的话,中国国内最忍受日本人欺凌的就是北平、天津、上海这三地的居民了,因为这三地都有日军驻扎,当地百姓早就看够了日本人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嘴脸,并且,平津沪三地居民也是最直接生活在日本人带来的威胁阴影中的。对于平津百姓而言,首先,他们是亲眼目睹了本国军队痛击日军的“痛快过瘾场面”的(光是宛平城战役,就有十万多的北平市居民在永定河西岸观看),最清楚国军的这场大捷,其次,在他们家园里盘踞着的日本人被赶走,让他们不但感到兴奋,还感到了安全,两个原因加起来,自然让平津百姓们兴奋得如痴如醉。平津二市的八街九陌、九衢三市间,无不万人空巷、摩肩接踵,全城人流如潮、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鞭炮震天,欢声笑语和激情盎然的口号声直冲云霄;家家户户扶老携幼地走上大街又唱又跳、载歌载舞,密如繁星的烛火使得两城璀璨辉煌、灯火通明,地面上的爆竹烟花纸屑厚达数寸。城内的各家酒肆饭店一律灯笼高挑、彩旗飘扬,食客们的高谈阔论声和喝彩叫好声溢满街市,特别是“有幸(冒着生命危险)”亲眼观看到战役的市民,更是成了旁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明星人物,一个个精神抖擞、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向周围好奇得都伸长脖子、两眼眨都不眨、神色焦躁而揪心、心急如焚得好像心里有猫在挠着、竖起耳朵聚精会神聆听以及因为自己没能亲眼看到交战过程而惋惜得连连顿脚的听众人群讲着当时战场上的画面: “你们当时没看到啊!小鬼子欺人太甚,不但包围宛平城,还开炮轰击宛平城,国军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国军大炮一开火,那个小山坡上的小鬼子都被炸成灰了!我亲眼看到好几条人腿在天上飞!然后一开打,我的天呐,宛平城的这支国军真是不得了啊!钢铁战车足有上千辆,呼啦啦地开到小鬼子人群里,立刻把小鬼子打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铁车轮直接把大批小鬼子碾成了肉泥,哎哟哟…小鬼子那个惨啊,我都可怜他们起来了!” “这些小鬼子可真是不知死活不长眼啊!”有听众啧啧感慨,“宛平城的那支国军又是大炮又是铁甲车,小鬼子不是送死吗?” “嗬!你们懂个屁!你们知道宛平城的国军是谁的部队吗?” “谁啊?到底是谁啊?我们也一直在猜呢!” “你们没看报纸?宛平城的那支国军是蒋委员长二儿子蒋纬国的部队!” “原来如此!难怪那支国军这么强,原来是蒋委员长儿子的部队啊!” “这下好了!蒋委员长都把他儿子派到北平来,看来,北平没事了!” “对对对!以前就是担心小鬼子真的打北平,宋哲元的第29军怕是挡不住,现在好了,中央军来了,北平可以高枕无忧了!” 平津城内,人人喜笑颜开、谈笑风生,数十万人的谈笑声汇成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聋、响彻碧空,尽情宣泄心头的狂喜和憋在胸口里的恶气,彻夜的狂欢甚至让城市交通都陷入了瘫痪。为了振奋民心、鼓舞民气,第918团、第10炮兵团、第37师、第38师等参战部队在平津二市的城区里设立了多个“战利品展览现场”,展示部队在战斗中缴获到的日军装备,同时被展示的还有成百上千张照片,照片上有的是交战画面,有的是战事细节,有的是两军高级指挥官的照片,更多的是日军尸体的照片。日本人的尸体肯定没法拉进城内进行展览的,又恶心又不卫生,毕竟眼下是盛夏,尸体放一两天就会腐烂发臭,所以进行了全方位的拍照,特别是田代皖一郎中将、桥本群少将、牟田口廉也大佐等日军高级将佐的尸体,更是照相机、摄像机轮番上地进行了写真集式的特写拍摄。 正文 第138节 千层浪(2) 平津战役结束后,国军是这样处理双方在此战中阵亡的官兵的:自家阵亡兄弟都土葬掩埋,日军毙命官兵也都土葬掩埋。蒋纬国本打算把战场上的日军尸体运到野外,堆成小山,一把火烧了。但经过反复考虑后,蒋纬国决定对日军毙命官兵“以礼相待”,这倒不是因为他尊重日军,而是他知道,尽管八年抗战已经开始被他改变,但初期的改变幅度不会特别大,平津十有八九会丢,早晚还是会落入日本人手里,如果蒋纬国“糟蹋”日军毙命官兵的尸体,等平津落入日军手里,被掩埋在平津的第918团、第10炮兵团、第29军的阵亡官兵的遗体有可能会被日军掘坟报复(国军阵亡官兵的遗体肯定是在当地找地方集体掩埋掉的,不可能被带走,将遗体火化并将骨灰带走虽然行得通,但烧掉己方阵亡官兵遗体的做法有点“令人在心理上难以接受”,并且此时也没有专门的火葬场,只能露天烧,堆在一起集体烧太残酷、太不人道、太不人性,一具一具分开烧又太费事,因此入土为安是最好的),所以才这样做。 当然了,虽然都是土葬,但还是有区别的。国军阵亡官兵每人都有棺材,而日军阵亡官兵都是直接丢土坑里,连张席子都没有。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田代皖一郎中将、桥本群少将、牟田口廉也大佐等日军在此战中丧命的高级将佐是“珍贵的战利品”,尸体虽然埋了,但都是被扒得只剩裤衩后才埋掉的,因为他们的军服、军帽、军靴、略表等身外物都被国军作为高级战利品和大捷证据而在北平、天津进行展览,最后还特地送到南京去继续进行展览。 平津二市的社会名流纷纷组织劳军代表团,总团长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大人物,原北洋直系军阀首领、第一个登上《时代》封面的吴佩孚。吴佩孚自十年前彻底失败后,隐居北平,他虽然曾是国民政府的对头,但也是一位忠贞不屈的爱国者,对国军此次平津大捷可谓喜出望外、赞不绝口,自告奋勇地担任平津二市劳军代表团总团长,巡回前往平津国军各部慰问,还来到宛平城,想见见“少年英雄蒋二公子”,但蒋纬国当时在呼呼大睡,因此就没有打搅。 平津战役传遍世界后,在国外、国际上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各方面的轩然大波,美、英、法、苏、德、意等列强大国获悉此事后的反应跟东京方面、南京方面一样,都深感猝不及防。首先,中日两国虽然关系日益恶化,但还处于“打太极”的状态中,突然间开战,确实让众列强大感意外;其次,一场战争或一场战役的最初,都会始于一起不大的冲突事件,如果平津地区的中日军队先发生了一起互相开火对射的武装流血事件,双方死了几个或十几个人,接下来双方大打出手,这自然是符合事态发展逻辑的,但平津战役却非常突然,双方事先并没有什么太恶劣的前奏曲或导火索,猛然间就爆发八万大军交战、四万人死伤的战役,进一步地让众列强深感意外。据说,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得知这件事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今天是愚人节吗?”因为迟钝、迷惑、谨慎等原因而隔了一两天后,列强大国才陆续进行表态,总体而言,各列强的态度普遍比较“中立”,都是“深感震惊”“深表遗憾”“呼吁双方克制”,只有德国方面的态度明显略倾向于中国,纳粹党的党报《人民观察家报》以“中日军队在平津爆发激烈战役,日军遭到重创,死伤损失巨大”作为标题报道了这场震惊世界的平津战役,另外,希特勒以私人名义给蒋纬国、蒋介石发来了祝贺电报,司徒公、陈老先生等海外华侨领袖也纷纷发来贺电,犹太人那边同样发来贺电,经过这场胜仗,希特勒对蒋纬国、对中国自然是更加看好了,犹太人也对中国政府、中国军队信心大增,司徒公等人更加是喜不自禁,深感到“钱没白花”。趁着这场胜仗给海外华侨带来的鼓舞,司徒公等人在接下来一个月内筹备到了五百多万美元并汇给了蒋纬国,希特勒也送来一百万美元,犹太人送来二百万美元,总算把蒋纬国在战斗中消耗掉的血本给补回来了。 一时间,国外的新闻媒体、报纸、电台、广播、刊物跟国内一样都竭力报道平津战役,平津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平津战役也成了1937年夏的世界第一大事,各国外交人员犹如过江之鲫般来往于南京和东京,而各国的军事观察员和记者也趋之若鹜地前往平津。一时间,平津成了外国人蜂拥云集的地方,前往平津的国内外记者的数量更加是与日俱增、络绎不绝。 来到平津的国内外记者们最想采访的就是蒋纬国,因为国民政府官方媒体和宣传机构在报道和宣传“平津大捷”是一直把蒋纬国作为“重点吹嘘对象”,使得蒋纬国成了“平津大捷”的头号战场明星,在国内是家喻户晓,在国外也是大名鼎鼎,蒋纬国对此是措手不及,并且感到厌烦,他其实非常焦躁,因为平津战役只是开始,是抗战第一仗,不是结束,不是抗战最后一仗,根本就远不到庆祝和出风头的时候,所以他根本不接受采访,也不出席记者招待会,他只关心自己老爸和国民政府、国军统帅部究竟怎么应付已经正式开始的中日大战。 蒋介石的反应速度和军队调动速度没有让蒋纬国失望,原先的历史上,蒋介石在七七事变后第三天7月9日就开始调动部队开赴平津前线,速度并不慢,此时受到蒋纬国的干涉,速度和调兵数量都更上一层楼。7月8日当天晚上,蒋介石连续发出了十多道紧急电报,命令孙连仲部第1军团、庞炳勋部第40军、刘多荃部第49军、于学忠部第51军、万福麟部第53军、缪澄流(缪徵流)部第57军、吴克仁部第67军、何柱国部第2骑兵军、冯钦哉部第7军、孙蔚如部第38军开往平津地区或河北省境内,这十支部队的总兵力超过25万人,值得一提的是,这十支部队都是地方军,孙连仲部和庞炳勋部是大西北军的余脉,刘多荃部、于学忠部、万福麟部、缪澄流部、吴克仁部、何柱国部都是东北军部队,实际上,东北军在西安事变后就是被改编为了这六个军,至于冯钦哉部和孙蔚如部,则是小西北军被改编成的,蒋介石把这么一大堆地方军一股脑送到平津前线,用意昭然若揭,一是抗日,二是借刀杀人,用日军的兵锋,消灭这些地方军,当然了,蒋介石干这事是非常非常理直气壮和名正言顺的,特别是东北军,“你们东北军不是口口声声要抗日嘛?当初在西安扣押我蒋某人不是说逼我抗日嘛?好啊,抗日战场就在眼前,并且我小儿子已经在你们前面跟日本人打得热火朝天了,河北省又是最靠近东北的,想打回你们东北老家就必须走河北省这条路,现在,你们东北军怎么能不上?”另一方面,蒋介石也知道这些地方军知道他的用意,估计不太会心甘情愿地跟日本人死拼,因此想在平津战场上挡住日军的兵锋还是要出动中央军嫡系的,所以蒋介石又命令汤恩伯部第13军火速北上,不止如此,蒋介石根据蒋纬国的请求,组建第19集团军,由薛岳担任集团军司令,开赴华北参战,该集团军不但实力雄厚,下辖三个军,共有九个师,并且阵容堪称豪华,第36、第87、第88师这三个除第918团和第128团外德械化水平最高的精锐师都在其中,另外六个师也都是属于第一批或第二批的德械师,只是这六个德械师的德械化水平并不高而已,但也足以让这个集团军成为华北战场上最强大的部队了;除此之外,蒋介石连发电报给山西省主席阎锡山和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要求二人从晋鲁二省各抽调“不低于三个师、三万人的得力部队开赴向平津前线参战”,对此,阎锡山基本上是比较配合的,但也打了折扣,派孙楚率领第33军(晋绥军部队,该军下辖两个师)进入河北省,但开到保定后就磨磨蹭蹭不肯继续向北了,因为再向北百八十公里就是血肉横飞的平津前线,至于韩复榘,则是一推二拖三研究,不愿意让他的鲁军“去给中央军挡子弹”。韩复榘的山东军此时拥有五个师、一个独立旅、五支地方民团,总兵力十万余。 这些从中国北方各地以百川入海之势开向河北省和平津二市的援军在数量上确实非常庞大,若再加上原本就在最前线的第29军,那么,半个月内,华北前线的中国军队总兵力将会达到50余万。除陆军,华北前线的空军力量也得到了极大加强,后续飞机不断抵达保定、太原、济南三地的空军基地,邯郸、临汾、临沂三地的第二梯队空军基地也补充了一批飞机以及很多的飞机零件、航空燃油、航空弹药。北平市境内原本有一个设施较齐全的南苑机场,该机场始建于1910年,是中国第一个机场,袁世凯曾在此设立中国第一所航空学校,南苑航空学校,但该机场位于北平市丰台区,丰台区在平津战役前被日军控制,该机场自然无法被中国军队使用,但丰台区此时已被收复,因此冯治安命令第37师星夜施工,重建该机场,作为空军在平津前线的第一线机场。至于日本人在天津市李明庄修建的机场,损毁比较严重,因此完全废弃,不再使用。一星期内,华北前线共七座机场被中国空军使用,300多架飞机投入华北战场(其中四分之三是战斗机),为华北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提供了强大的空中力量。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韩复榘不愿意出动鲁军进入河北省境内作战,因此蒋介石命令空军把进驻在济南、临沂二地机场的飞机都撤走,另外又调走韩复榘部的所有炮兵补充给薛岳的第19集团军,严重地削弱了鲁军保卫山东的力量,使得韩复榘十分恼怒并因此而怀恨在心。 在原先历史上,七七事变爆发后,虽然蒋介石全力调兵遣将开赴华北前线,但宋哲元由于私心作祟,阻止援军进入河北省,因为他幻想此事会和平解决,防止“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也是平津和河北省迅速沦陷的重要原因:日军在准备充分后大举进攻,第29军独木难支。但眼下,宋哲元采取了默认态度,一是蒋纬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和平解决已经是不可能的,光靠第29军是不可能阻挡得住日军的后续主力大军的;二是事已至此,也已经由不得他了,第29军不可能一边对战日军一边还明火执仗地阻挡本国援军,那样既是螳臂当车也会招来举国唾骂,并且蒋纬国的两个团已犹如钉子般钉在宋哲元地盘的核心,并且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蒋介石不可能因为宋哲元的阻挡,而坐视儿子陷入孤军奋战险境却不派大军去援救。 7月9日傍晚,怀着复杂至极的心思,宋哲元抵达平津前线,专列开进了丰台区火车站,秦德纯、佟麟阁、张樾亭、张克侠、冯治安、杜聿明、蒋纬国等人在站台隆重地迎接宋哲元,张自忠、赵登禹等大部分第29军的高级将领并未前来,因为都在急促的忙碌中,分身乏术。 “明公!您回来了!”看到宋哲元走出车厢,秦德纯等人喜形于色地上前敬礼。 “明公,您好。”蒋纬国也满脸笑容地上前,主动向宋哲元敬礼。宋哲元身材高大壮实,方面圆脸、宽鼻阔口,生于山东、从军西北的他在外表上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气质沉郁敦朴,过于朴素简单的衣着打扮以及饱经风霜的粗糙皮肤使得他看上去略显得有点“土气”,但这位看似“浑如农家翁”的五旬汉子就是堂堂“河北王”,手握二省二市地盘和十万大军。 宋哲元没看别人,只是盯着蒋纬国看,然后神色明显很苦涩地笑了笑:“委员长的儿子就是委员长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他轻轻地叹口气。 蒋纬国听不出宋哲元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他肃然立正:“明公过奖了!纬国只是跟二十九军的诸位前辈和袍泽一样,履行自己的军人职责,为国杀敌、捍卫国土和国家主权!” 宋哲元再次苦笑,然后含义不明地点点头:“好,好。”他抬头看了看,看到这个原本飘扬着太阳旗的火车站已经重新飘扬起了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肃立在火车站四周进行警戒的也是第29军的官兵。看着在夜风中猎猎招展的国旗,宋哲元沉默不语,似乎很有感触(历史上宋哲元在七七事变后乘火车返回丰台火车站时遭到爆炸,后查明是日本特工在车站附近铁轨上埋设地雷,试图炸死宋哲元从而让第29军群龙无首,宋哲元阴差阳错地躲过一劫。)。 秦德纯、佟麟阁等人满面春风地走上前:“明公!您回来真是太好了!目前的平津局势非常有利于我们,日军华北驻屯军已被全歼,委员长派来的援军也正在不断地进入冀省境内,您回来了,就可以统一领导我们,再接再厉、全面备战,抵挡日军马上可能发动的全面反扑。” 宋哲元微笑起来:“好!”此时旁人都不知道,宋哲元在木已成舟、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终于下定决心,要全心全意地在平津和河北省境内打好抗日战役,因为“无论此事最终如何解决,蒋介石的势力都已经渗透进河北省,不打,背上骂名,打,虽然会丢失地盘,但起码能赢得流芳青史”。上面的蒋介石命令打,下面的秦德纯、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等将领已经在打,被夹在中间的宋哲元也只能顺水推舟、借坡下驴,他已经无法反对或制止大势了。 因为蒋纬国的干涉以及他带来的一系列良性循环,平津前线乃至整个华北战场的态势都大大地好过原先历史上的态势。一个月后,军委会把河北省、察哈尔省、北平市、天津市这二省二市划为“第一战区”,总参谋长程潜上将担任战区司令长官,宋哲元上将担任战区副司令长官,原西北军耆宿、第29军的“第一创建者”萧振瀛中将担任战区参谋长,同时,第29军和开进河北省的其它几个地方军的军被整合为第1集团军,宋哲元担任集团军司令,冯治安担任集团军副司令;另外,根据蒋介石的指令,军委会在石门市(石家庄)设立行营,徐永昌上将为行营主任,林蔚中将为行营参谋长,从而协同指挥第一战区对日作战(所谓“行营”,相当于军委会的临时分部,权力很大。)。 宋哲元抵达平津时已经下定抗战决心,匆匆洗漱并用餐后立刻召开了第29军高层会议,参会者除宋哲元本人,还有副军长秦德纯、副军长佟麟阁、参谋长张樾亭、副参谋长张克侠、第37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兼北平市警备司令(蒋介石刚封的)冯治安等人,以及并不属于第29军的杜聿明和蒋纬国。杜聿明和蒋纬国能够参会,原因无需多言。一屋子的将军里(包括杜聿明和张克侠,两人都是少将了),蒋纬国这个中校堪称“鸡立鹤群”,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蒋二公子的分量顶得上一个上将。 正文 第139节 千层浪(3) 由于时间紧急,因此这场会议直奔主题。张樾亭和张克侠用简洁精干的语言向宋哲元阐述了平津战役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及此时的平津态势和敌我双方最新动向,宋哲元听得连连点头、连连称赞,表扬秦德纯、佟麟阁等人的“处变不惊、从容不迫”,又表扬冯治安、张自忠等人的“精忠报国、奋勇杀敌”,并表示明早要亲自去阵亡官兵的集体墓园前献花圈以表哀思。说完先前的事情后,张樾亭接着道:“明公,接下来,我们打算…”他话没说完,宋哲元抬手示意他暂停,然后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二公子,对于平津局势接下来的发展以及第29军接下来如何御敌,你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都望向蒋纬国。蒋纬国心里有数,宋哲元一方面是故意考自己,一方面也是在试探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蒋介石的态度。站起身来后,蒋纬国有条不紊地道:“明公、诸位长官,日军在平津战役中遭到空前挫败,死伤巨大、损失惨重,根据日本人睚眦必报的狭隘性格以及日本人早就妄图灭亡中国的狼子野心进行分析,日本人绝无可能会善罢甘休,国府获得的最新情报(蒋纬国在编鬼话)显示,日本关东军正在大举调动,朝鲜境内的日军也在向鸭绿江进行集结,并且日本的国内驻军和日本海军同样在积极调动,战争已绝无可能避免,实际上,战争已经爆发了,平津战役就是中日全面大战的第一场战役。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全力备战、全力迎战。明公、诸位长官,请看地图。”蒋纬国走到会议室的墙边,指着墙上的华北地图,“平津二市虽然已基本被我军控制,但平津以北的唐山、承德、秦皇岛等地却在日军掌控中,毋庸置疑,日军关东军南下部队集结完毕后会一路开进,我军在平津二市的北部野外是无法与日军展开大兵团交战的,日军的机械化水平、重武器、火力都远超过我军,因此,我军只有依托平津二市把城市作为堡垒来进行抵抗,平心而论,在我军火力、战斗力都不如日军的情况下,唯有山地攻防战和城市攻防战是最有利于我军进行防御作战的…” “防御作战?”宋哲元看着蒋纬国,态度不置可否,“二公子你的意思是,我军在平津战场上只能被动挨打?” “是。”蒋纬国点头,“以敌我双方实力进行对比可知,我军目前只能打防御战。”中国军队在抗战初期想反击日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日军目前还未大规模增兵唐山、承德、秦皇岛等地吧?”宋哲元望向张樾亭,看到张樾亭点头后,他再望向蒋纬国,“既然唐山、承德、秦皇岛等地日军兵力空虚,我军为何不乘虚而入,抢占以上地区,将其构建为拱卫平津的陆上防线和外围据点?另外,抢占以上地区也是收复国土嘛!必然能进一步地振奋士气民心。” 蒋纬国知道宋哲元在故意装糊涂,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明公,以上地区我军目前攻取容易,但等日军卷土重来后,防守可就难了,同时,我军现在若抢占以上地区,就不可避免地犯下了兵分多处的错误,到时候必然会被日军逐个击破。五根手指肯定是要握成拳头才最有打击力量,我军虽然兵力雄厚,但难以与日军展开大规模野战,只能收缩到平津一带。” 宋哲元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纬国继续说道:“平津二市,是华北战场初期的核心之地,也是华北战场的第一前线,我军在防御平津二市的战备工作上,自然是高筑墙、广积粮、深挖洞,将两城变成两座堡垒。” 宋哲元再度开口发问:“日军拥有绝对的海上力量,而平津二市毗邻渤海湾,天津本身就是港口城市,假如我军重兵云集于平津,但日军却在天津南部的沧州登陆,继而一路向西,夺取保定,那平津二地的我军主力岂不是被包抄后路、陷入重围?” 蒋纬国笑着道:“明公,您多虑了。首先,我军可在沧州、保定也派遣得力部队,构建城防工事,一方面作为平津前线部队的预备队,一方面也确保前线部队后方稳固;其次,平津二市是连为一体的,而北平向西是山西省,只要平津二市西部的张家口、延庆县、涞源县三地掌握在我军手里,我军的平津主力部队无论是防御作战还是全面转进至山西省境内都是游刃有余的。”(国军讳言撤退、溃败、败退等词语,一律称为“转进”,比如“转进至台湾”。) 宋哲元看着地图,陷入思索。 蒋纬国接着道:“因此,平津二市必须在防御上完全地连为一体,防止被日军拦腰斩断,特别是廊坊县,该地是连接平津二市的咽喉重地,必须要加强防备,一旦让日军攻占廊坊县,平津二市就会被割裂开。除了廊坊县,还有廊坊县和天津之间的武清县、廊坊县和北平之间的通州县,尤其是这个通州县,位于北平市的肋下腹地,居然还被日伪军占据,我军必须要…” “你认为平津守得住吗?”宋哲元突然间单刀直入地问蒋纬国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所有人都再次看着蒋纬国,目光都很意味深长。 蒋纬国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原先的历史上,一是因为宋哲元心存幻想,二是第29军实力严重不如日军,导致北平和天津轻易沦陷,攻占平津的日军只付出一千不到的伤亡代价。眼下的平津战场的态势虽然已经比原先历史上要大大改善,但是,敌强我弱仍然是不争现实,中国军队恐怕也就兵员人数比日军多这么一个优势(实际上,人多了,人心也就杂乱不齐了),至于日军…平津战役是日军侵华第一战,参战日军必然都是千锤百炼的精悍老兵,并且此时的日本可没有对美英苏等别国开战,一心一意、全力以赴地对付中国,所以投入平津战役的战争资源是非常充足的。蒋纬国思考来思考去,哪怕在主观上偏向于自家这方,还是得出“平津肯定守不住”这个令人沮丧但又不容置疑的结论。 “明公、诸位长官,平津当然是…”蒋纬国正要说“守不住的”,夜幕下的北平城外面某处突然间传来密集的枪声,这让参会众人都吃了一惊,会议室外的卫兵们急忙都子弹上膛。蒋纬国也吃了一惊并吓了一跳,但他立刻听出来,枪声虽然密集,但很浑浊,显然距离不近,不是从北平城里传来的。 “怎么回事?”宋哲元眉头紧蹙地问道。 几分钟后,第37师第110旅旅长何基沣风风火火并且满脸喜色奔入会场:“明公、诸位,好消息!通州县的伪军反水了!” “哦?”宋哲元、蒋纬国等人都十分吃惊。 何基沣喜形于色地向宋哲元递上一封信:“明公,你快看!这是伪冀东保安队第一总队总队长张庆余联合第二总队总队长张砚田、保安队教导总队总队长沈维干、通州县伪军分区区队长张会明等八名伪军高级头目派人送来了反正请求书,他们在信上说,他们想顺应大义、弃暗投明,消灭通州县的日军,迎接国军入城。现在这个枪声就是张庆余他们在进攻日本人!” “真的?”佟麟阁喜不自禁地抢着问道:“张庆余他们有多少人?” 何基沣回答道:“四千多人!原本通州县驻扎日军两个中队、五百多人,但那两个中队都参加了宛平城战役,已经全军覆没,通州县目前的日军约三百多人,小部分是后勤辎重兵,大部分是临时从通州县境内的日本侨民、日本浪人里征调的,战斗力很差。张庆余他们消灭这三百多个日军、占领通州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好!”佟麟阁等人无不兴奋欣喜。冯治安望向蒋纬国,笑着道:“二公子,你刚才还提到通州县,说它‘位于北平市的肋下腹地,居然还被日伪军占据’,你看,现在不费我们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它就回来了。” 通州县在后世是北京市通州区,是北京市十六个区里位置最东南处的,此时是独立的一个县,扼守着北平市和天津市的陆上通道,如此重地却不在第29军的控制下,而是完全受日本人操控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管辖地区之一,并且就是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政府所在地(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管辖范围约8200平方公里,统辖人口600多万,财政收入约占河北省全省五分之一)。在原先的历史上,七七事变爆发二十天后,依靠玩弄缓兵之计而获得充分时间并因此而准备充足的日军悍然大举进攻第29军,按日军要求埋伏在北平郊区的伪冀东政府的伪军保安队没有遵守日军命令去攻打第29军,日军飞机随后轰炸了伪军(日军后来声称那几架飞机是轰炸第29军的,误炸了伪军),伪军首脑张庆余、张砚田、沈维干、张会明等人因此而被激怒,并且张庆余等人早已不愿意当汉奸,事先就跟第29军多次联系,因此伪军们集体反水,攻杀通州县的日军,杀死日军日侨五百余人,最后遭到日军反扑镇压,反水的伪军们在激战中艰难突围,加入了国军作战序列。(参见“通州事件”和“通州事变”。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事件中,反水的伪军们残酷地杀死了数百名日本侨民,日军和男性日侨被伪军们杀死后又被分尸,女性日侨被伪军们先奸后杀,此事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日军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报道到国内后,日本国内“群情激奋”,强烈要求“增兵北支,膺惩暴支”,一些策划、指挥、参加南京大屠杀的日军战犯在战后受审时曾狡辩说“是为通州事件复仇”。) 正文 第140节 千层浪(4) 蒋纬国笑着望向宋哲元:“明公,平津当然守得住!我军已经旗开得胜,部队士气旺盛,并且我军兵力雄厚、准备充分,依托山河城市地形,完全可以奋起一搏!另外,平津和冀北的上千万国民同胞更加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我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我们还怕什么?你看,连日本人豢养的伪军都跟日本人离心背德。” 宋哲元微笑着点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秦德纯面露忧色地说道:“平津二市皆为我国古都、历史名城,紫禁城、天坛、颐和园、明十三陵…多少名胜古迹啊!一旦把这两座城市作为战场…真不知道多少文化瑰宝就要毁于战火、不复存在了!” 蒋纬国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秦市长,您所言甚是,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异国侵略军大兵压境,难道我们为保护名胜古迹而把城市完好无损地拱手相让吗?只能是能搬的都搬走,实在搬不走并且毁伤于战火的,我相信老祖宗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们的。哦,对了,平津二市的居民必须要开始大规模地迁走了。我提议,优先迁走老人、妇女、儿童以及科学文艺方面的大师人才,青壮年暂缓迁走,帮助军队挖掘堑壕、构建工事,毕竟我们时间太紧。” 宋哲元点头表示赞同:“二公子你认为应该把妇孺老人们迁到哪里?” “先迁到冀南吧!”蒋纬国说道,“如果日军突破平津防线,到时候再看情况。”蒋纬国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河北省全境沦陷,山东省全境沦陷,山西省十分之九沦陷,河南省一开始沦陷一半,在抗战后期差不多也全境沦陷,所以华北地区的居民的迁移问题非常难办,山西省1160万人,山东省3700万人,河南省3300万人,河北省3200万人(包括平津二市),注定会有大量华北同胞要生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 “对了,二公子啊…”宋哲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的部队什么时候回南京啊?” “嗯?”蒋纬国略感诧异。 宋哲元笑了笑:“委员长不是已经命令你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回南京了吗?” 杜聿明神色一变,望向蒋纬国并使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蒋纬国脑子不慢,立刻醒悟,他明白两件事,一是宋哲元消息还真灵通,知道蒋介石命令蒋纬国带部队见好就收回南京的电报,二是宋哲元这个问题非常有深意。蒋纬国指点江山、高谈阔论,他自己的部队留不留在平津前线呢?如果他满口大谈“我军必胜”,却带着他的部队离开平津前线,那么,他的话就很令人怀疑了,宋哲元的意思很隐晦,但也很清楚,“既然你说平津肯定守得住,那你带你的部队跑什么跑?”宋哲元当面问蒋纬国要不要带部队回南京,是间接地让蒋纬国表态。 “明公,虽然我父亲命令我带着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回南京,但我多次请求能留下。”蒋纬国不慌不忙并且显得十分坦然诚恳地道,“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是为打击日本侵略军而组建的,这两支部队的存在价值就是投入对日作战,既然平津这里爆发着抗日战役,那么,这两个团为何不留在平津?”他看着宋哲元,“明公,即便我返回南京,这两个团也会继续留在平津,直到跟日寇拼得只剩最后一口气!这一点,我向您保证!”他此话堪称慷慨激昂。 “好!”宋哲元和秦德纯、佟麟阁、冯治安等人都面露赞许、钦佩、欣喜以及如释重负。蒋纬国这个表态,让宋哲元等人确实大感欣悦,一来这说明蒋纬国并不是打了就跑,他不像他老头子那样只知道让杂牌军在前面挡子弹,有蒋纬国的嫡系部队留在平津前线跟第29军并肩作战,自然可以起到鼓舞士气、稳定军心的作用,二来有了第918团这个精锐的装甲团和第10炮兵团这个精锐的重炮团参加接下来的战事,肯定能大大地提升平津国军的战斗力,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宋哲元等人对蒋纬国露出欣悦神色并连连点头时,杜聿明则露出无奈和一丝苦涩。 众人接下来又详细地商讨了各方面的战备措施,一切都被规划得井井有条,会议到半夜才正式结束,散会时,宋哲元等人都目光明亮、踌躇满志,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斗志和信心。 “建镐…”趁着周围没人,杜聿明拉住蒋纬国,低声道,“我们这两个团真要继续留在平津前线?” “光亭大哥,你说的不是废话吗?”蒋纬国很郑重地看着杜聿明,“我们的目标不就是杀日本人吗?既然日本人从平津方面打过来了,我们这两个团不留在这里杀日本人,去哪?” “话是这么说嘛…” “我们这两个团要是不留下来,宋哲元他们会胡思乱想、三心二意的,没办法啊!光亭大哥,难道你想搞什么‘消极避战、保存实力’?你要是有这种想法,那我可就要鄙视你了。” “哪里,哪里…”杜聿明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唉,算了!就听你的吧!”他心知肚明,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之所以能旗开得胜,很大原因是因为“捡了便宜”,但接下来的战役就没那么容易捡便宜了,日军必然重兵压境、准备充分,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留下继续参战必定是凶多吉少,搞不好会彻底消耗在这里。 蒋纬国笑起来,他拍了拍杜聿明的肩膀:“别多想,尽到我们的军人职责就好。” 杜聿明神色变得凝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第29军总指挥部外突然响起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一大群第37师的官兵带着一群身穿伪军军装的军人走过来,但双方没有拿枪对指,而是谈笑风生,因为已经化敌为友了,第37师官兵们为首的是何基沣,伪军们为首的是张庆余,当然了,此时已经不能再称张庆余等原伪冀东保安队的官兵们是伪军了,因为他们刚刚已经弃暗投明、反正起义了。张庆余等原伪军官兵们受到平津大捷的鼓舞和影响,所以比原先历史提前十八天发动了这场通州事件,消灭日军日侨数百人,占领通州并邀第37师一部进驻通州,成功收复这块失地。实际上,张庆余等伪军们也是没选择,因为平津日军被杀得干干净净,他们已经被国军四面包围,如果不赶紧反水归正,他们肯定会在接下来被国军痛击。 “这些是什么人?”蒋纬国好奇地指着被第37师官兵和起义伪军押解着的十多人。 “冀东伪政府的头目。”何基沣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那个就是殷汝耕!” “哦?”蒋纬国又惊奇又厌恶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殷汝耕,此人是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主席,也是抗战期间第一个认贼作父的有较大影响力的汉奸头子(殷汝耕在抗战正式开始前就已经投靠日本人)。“把这些数典忘祖的东西带回来干什么?”蒋纬国厌恶地道,“为什么不当场解决掉?” “弟兄们之所以没当场杀掉,是想带回来交给明公或委员长处理。”何基沣说道。 “有什么好处理的?”蒋纬国一挥手,“卖国求荣,人人得而诛之!都毙了!” 何基沣知道蒋纬国说话的分量近乎等于蒋介石亲自发话,并且他本人对殷汝耕这种汉奸败类也是深恶痛绝,因此也没什么犹豫:“好!”说完对身边官兵们一挥手,“都拉出去毙了!” 顿时,殷汝耕等汉奸无不肝胆俱裂、拼命求饶。 “等等!”蒋纬国突然制止,但他可不是想放了殷汝耕等汉奸,“先留着,明天装上囚车,拖出去在北平全城进行游街示众,杀鸡儆猴,震慑那些心怀二意的人,完了后再拉出去毙了。” “好!”何基沣也觉得这个办法更不错。 实际上,殷汝耕等汉奸没能吃上枪子,因为他们在次日上午的游街示众中被群情激奋的北平市居民用石子给活生生地砸死了,尸体最后被拖到城外埋进了一条臭水沟里。张庆余等伪军们的反水起义以及殷汝耕等汉奸们的被擒被杀,标志着“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彻底垮台,这也是平津战役的一个重大战果,不过,由于伪政府管辖地区大部分在平津以北、长城以南,虽然第29军一时间趁着日军还未大举调兵入关而可以收复,但因为收复容易防守难,并且收复这些失地会导致平津地区的国军部队被分散,因此第29军没有收复伪政府的管辖地区。至于张庆余等原伪军首脑,因为他们的正义之举在军事、政治、外交等方面上都产生了很大的积极意义,所以国民政府对其进行了嘉奖。起义的伪军官兵被改编为一个独立旅,张庆余被任命为该旅少将旅长,该旅随后被划入冯治安的第37师里,成为了堂堂正正的中国军队。 此时此刻,平津局势、华北局势在表面上看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正文 第141节 三岛震(1) 日本帝国首都,东京。 清晨六点,天色蒙蒙亮,这座沉睡一夜的日本帝国的心脏正在慢慢地苏醒过来,一个个骑着自行车的卖报人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间,清脆的车铃声和卖报人的吆喝声一起吸引了晨起后准备上班、工作、学习、忙碌的市民们的注意。 “号外!号外!‘北支那事变’正在急剧恶化!” “支那军暴戾攻击帝国‘支那驻屯军’!驻屯军正在奋勇反抗!” “战事剧烈!帝国军浴血死战、前赴后继,支那军横尸遍野、死伤无数!” “宋哲元骄横狂傲,第三次拒绝了田代中将的和平善意!” 行人们纷纷掏钱买报,然后或急促地阅读着新闻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会这样?‘北支那事变’怎么会急剧恶化呢?驻屯军司令官田代将军不是已下令牟田口联队撤离宛平城进行让步并跟宋哲元展开谈判了吗?” “这还用说?肯定是支那军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得寸进尺地再次进攻了呗!” “哼!这些不自量力的支那人!居然如此狂妄,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帝国军,帝国军早就该狠狠地教训他们了!” “六年前的‘满洲事变’还是没让支那人吸取教训!支那东北军主动挑衅关东军,结果被关东军打得一溃千里!现在,支那华北军又主动挑衅驻屯军,宋哲元难道是想成为第二个张学良吗?如果他想,帝国军完全可以满足他!” “不错!近卫首相对支那政府确实太客气了!虽说宽仁是美德,但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纵容支那政府!” 行人们有的忧心忡忡,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横眉怒目,有的义愤填膺。今天是七月十日,在今天和过去的两天里,全东京、全日本都被“北支那事变”给惊动了,新闻报道更是一波三折。七月八日这天,以日本三大报纸《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为首的日本新闻媒体向日本国内发回了一个特大重磅新闻:北支那事变爆发!根据报纸上的描述,广大日本民众知道的“北支那事变”是这样的:7月7日下午,日军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某中队在北平市宛平城外的日军合法驻扎区内进行例行演习时,突然遭到驻宛平城的中国军队无端炮击,一个侦察气球被击落,气球吊篮里的一名二等兵坠地摔死,同时,中国军队还有多发炮弹落入该中队所在地,炸死炸伤七名日军士兵,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获悉后前往宛平城,要求跟宛平城中国驻军进行协商谈判以和平解决该事件,但被宛平城中国驻军蛮横无理驱逐并被出言羞辱恐吓,牟田口联队长在一怒之下率领第一联队包围了宛平城,宛平城中国驻军在做贼心虚和惊慌失措之下一边假意和谈一边却悄悄地积极整军备战,牟田口联队长保持着冷静和克制,要求中国军队“道歉、赔偿、惩办无端开炮的行凶暴徒”,但平津地区的中国军队第29军大举出动,傲慢地拒绝日方提出的合理要求,试图把第一联队反包围在宛平城地区,牟田口联队长悲痛无端丧命的己方士兵,命令炮兵中队对宛平城进行一波象征性炮击,以告慰丧命士兵的在天之灵,并且,牟田口联队长虽然悲痛无比,但仍然保持着冷静和克制,不愿意扩大事件,因此命令炮兵中队把炮弹轰射到无人地带,未造成中国军队伤亡,但中国军队却悍然以此为借口,突然间集中炮火猛烈轰击第一联队,造成第一联队上百名官兵惨痛伤亡。牟田口联队长在忍无可忍之下,命令第一联队果断反抗人数十倍于第一联队且包围住第一联队、气焰嚣张的中国军队。在第一联队的奋勇战斗下,中国军队伤亡惨重、溃不成军,第一联队在天黑时成功地突出重围。目前,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步兵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等驻屯军的高级军官已向宋哲元正式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中国军队为此事件负责,并表示日方愿为维护“日华亲善”和“东亚和平”而以大局为重、忍让退步,但绝不会让无辜惨死者白白丧命。 七月九日这天,日本国内的新闻媒体是这样报道“北支那事变”第二天7月8日的最新动向的:中国军队第29军军长宋哲元此时正在山东省乐陵县老家,代理军长兼北平市市长秦德纯负责此事,秦德纯一方面推托声称宋哲元不在平津,他本人无法做主,一方面暗地里继续调遣部队,阴谋全面包围驻屯军在天津海光寺的司令部、在天津李明庄的机场、在北平丰台区的驻屯军步兵旅团旅团部等重要军事机构,妄图形成以便于中国军队突然发动攻击的有利之势。驻屯军司令官田代中将、参谋长桥本少将、高级参谋松井大佐等人积极奔波劳累,致力于和平解决此事件,秦德纯假意派宛平县县长王冷斋、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张允荣等人与田代中将进行谈判,达成三条协议,一是双方立刻停止武装冲突;二是双方撤回各自防区;三是双方联合调查该事件真相。但中方谈判代表人员王冷斋、张允荣等人拒绝在书面协议上签字,表示只愿以口头协议方式达成谈判结果。田代中将对此深感不安,怀疑中方居心叵测,因此试探性地要求正在包围驻屯军司令部、机场、旅团部的中国军队先行撤离以证和谈诚意,并且田代中将命令驻屯军部队先行撤离两军对峙区域以证日方和谈诚意,但此善意请求再度遭到中方的蛮横拒绝。当晚,中国军队第37师冯治安部、第38师张自忠部突然间对北平市、天津市的驻屯军重要目标展开偷袭进攻,驻屯军猝不及防,伤亡甚大,田代中将已别无选择,唯有命令部队展开全面反击。 七月十日这天,日本国内的新闻媒体是这样报道“北支那事变”第三天7月9日的最新动向的:驻屯军与中国军队第29军在平津地区血战一整夜,虽然驻屯军遭到中国军队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突然袭击,但驻屯军广大将士同仇敌忾、舍生忘死,给中国军队造成巨大死伤重创,狂妄的中国军队被驻屯军迎头痛击,死伤万人,驻屯军也有两千余将士不幸伤亡。由于驻屯军的奋勇反抗导致中国军队阴谋落空,秦德纯、佟麟阁等第29军高层在心惊肉跳、手足无措之下,厚颜无耻地向田代中将提出停战和谈,再次玩弄和平谈判的诡计,试图麻痹蒙骗驻屯军,田代中将一方面仍然试图为维护和平而尽最后努力和希望,一方面考虑到己方驻屯军伤亡很大,急需休整,因此同意双方停战谈判。但事实证明,中方仍然狡诈卑劣无信,秦德纯等人见凭第29军和偷袭伎俩无法消灭驻屯军,所以施展缓兵之计,一方面整顿部队、图谋再战,一方面向南京政府和蒋介石拼命求援。南京政府和蒋介石已经大举调动部队北上,增援第29军。双方谈判时,秦德纯等人蛮横无理地要求驻屯军撤出平津地区以证和谈诚意,田代中将经过反复思考,决定抓住最后一线和平希望,毅然做出此等重大让步,但事实发展令人瞠目结舌,驻屯军刚刚撤离平津,第29军立刻撕破和谈假面具,全线大举追击驻屯军。... 可以想象,看到这些新闻报道的东京市民以及全体日本民众是何等愤慨。“增兵北支那!膺惩支那人!”迅速成为了日本民间各界的浪潮呼声。日本国会议事大厅里,在听完驻屯军代表添枝加叶且歪曲事实的汇报后,现场议员们立刻群情激奋,一个其貌不扬、矮小丑陋的议员跃上桌子挥舞手臂大喊大叫:“对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支那人,只有教训教训再教训!既然他们如此夜郎自大,做出如此以卵击石的蠢事,大日本帝国就只能用大炮让他们好好地清醒清醒!”这番"chi luo"裸的支持扩大事变、全面开战的宣言赢得满场“鹰派议员”阵阵喝彩。 “出兵支那!膺惩暴支!”东京的大街小巷间,大批的热血青年汇聚成长龙队伍,咬牙切齿且慷慨激昂地高呼开战口号。至于国民政府驻日大使馆,更是被群情激奋的日本人围得水泄不通,石子雨点般不断砸向大使馆,驻日大使蒋作宾等大使馆人员不得不加强门窗防护。 一大早,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战争指导课课长河边虎四郎大佐就怀着近乎五内俱焚的焦躁心情急匆匆地走入参谋本部大楼里,他惊讶地发现,大楼里已经人满为患,数十名中佐大佐少将级别的高级军官正在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有人神色凝重如铁,有人则神色愤恨如火。“诸君!”人群里,一人高声吼叫起来,“我们到底还在等什么?战争已经爆发了!我们居然还在讨论要不要开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现在要讨论的应该是如何作战!”(日本陆海军没有一个联合统率机构,陆军最高决策机构是“参谋本部”,海军最高决策机构是“军令部”。) 河边大佐不需要看,通过声音,他就听出了这是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武藤章大佐的声音。武藤章是一个极度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得知七七事变爆发后,他打电话给河边大佐,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河边君,愉快的事情发生了!”这让河边大佐楞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武藤君!”河边大佐不冷不热地道,“究竟要不要开战,是天皇陛下决定的,轮不到你。我听说你已经连夜制订好了《处理北支那时局纲要》,打算调遣关东军的五个师团入关参战,阁下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武藤大佐顺着声音看到河边大佐,立刻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并递上前一份文件:“河边君,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北支那局势已经有了重大发展,原先那份《处理北支那时局纲要》已经不符合最新局势了,所以我已经制订好了新的《处理北支那时局要领》,你帮我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完善的地方,还希望你能不吝指教啊!”他说着,又凑上前低声道,“河边君,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们可不能错过啊!希望在这件事上,你们指导课能跟我们作战课同心同德,合力压制住反对开战的声音,让帝国伟业更进一步!” 河边大佐十分狐疑地接过武藤大佐递过来的这份文件,他刚刚扫视一眼就大吃一惊:“武藤君,你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还打算向山东省出兵?这样会导致日华战争全面爆发的!” “全面战争爆发又怎么了?”武藤大佐十分惊奇地看着河边大佐,“帝国求之不得!” “胡闹!”河边大佐怒不可遏,“你这是蛮干!会让帝国陷入巨大危机的!” “我胡闹蛮干?”武藤大佐顿时气急败坏,“抓住机会、果断出手,有何不对?” “武藤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是军务局兵务课课长田中新一大佐,他满脸讥讽地看着河边大佐,“河边君对你的计划畏为蛇蝎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你难道忘了河边君的外号了吗?” 周围十多名中佐大佐齐齐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声。河边大佐在对华问题上素来保持谨慎稳健的态度,因此在武藤大佐、田中大佐等激进派看来,河边大佐简直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他全名河边虎四郎,结果被武藤大佐等人取了一个“河边猫四郎”绰号,讽刺他“虎皮猫心”。 “够了!”河边大佐忍住怒气,“部长在哪里?” “在他的办公室里发呆呢!”武藤大佐冷嘲热讽,“看来,这位‘满洲事变的英雄’如今也跟河边君你一样暮气沉沉、不思进取了!当年他有胆用两万关东军攻击三十万支那东北军,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日华亲善大使’,由此可见,军人天生就应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样才能保持进取心、朝气热血,一旦坐到办公室里,就要像一个行政官僚那样安逸怠惰喽!” 周围的官佐们再次发出嘲笑声。 “混帐!”有人忍不住呵斥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指责部长?部长是帝国英雄!为解决‘满洲事变’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背后如此妄贬部长?”说这话的是军务课课长柴山兼四郎大佐,他的战争思想跟河边大佐是一样的,都属于“谨慎稳健派”。 “哼!”田中大佐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部长虽然确实给帝国立下很大功劳,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安于现状、不求上进,坐在部长位置上根本就是白占高位、尸位素餐!” “你…”柴山大佐顿时大怒。 “柴山君!”河边大佐拉住正要发怒的柴山大佐,“别理他们,我们去找部长!” 河边大佐说的“部长”就是石原莞尔。石原莞尔本来是日本军界里的明星人物,九一八事变在日本国内号称是“石原莞尔的智慧和板垣征四郎的胆魄进行结合的胜利成果”,但是,九一八事变后的石原莞尔却一改对华强硬态度,极力主张日华亲善,使得他在日本军界里的影响力不断下降,一开始遭到怀疑,后来遭到猜忌,现在则遭到排斥,并且因此而树敌不少。职务上是石原莞尔下属的武藤章就是坚定的“反对派”,七七事变爆发后,主战的武藤章与主和的石原莞尔吵得堪称水火不容,因此,武藤章一有机会就大加讽刺石原莞尔“雄心不再”。 河边大佐和柴山大佐强忍住心头的恼怒,快步地走向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办公室。敲门并推开门,两人看到部长石原莞尔少将两眼无神地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似乎神游太虚。 “部长阁下!”河边大佐和柴山大佐关上门,恭敬地轻呼道。 “啊…”石原少将立刻就回过神,他看着两人,“河边君、柴山君,你们来了?”他的语气很低沉,神色也有点呆滞。 “部长!”河边大佐急切地道,“武藤、田中他们正在极力鼓动把‘北支那事变’扩大化,您作为部长,也不出面管管?这样下去的话,军部的战略方针就彻底与我们希望的那样背道而驰了!帝国也会像您预测的那样,从此深陷支那泥潭里!” “是啊!”柴山大佐也非常着急地道,“‘北支那事变’事关重大,决不能草率,可武藤他们却抓住这个机会,上蹿下跳、沐猴而冠,事情会被他们搞砸的!请您快点出面,管管吧!” “管?”石原少将叹口气,显得心灰意冷,“河边君啊,柴山君啊,北支那事变的事态已经发展得完全不受到控制了!我感到无能为力啊!”他语气里有股深感无力和无奈的悲凉。 正文 第142节 三岛震(2) “部长阁下…”河边大佐和柴山大佐面面相觑,都感到难以置信。当初九一八事变前夕,关东军中基层军官打算孤注一掷,很多军官都心里没底,毕竟关东军才两万,对面的东北军却有二十万之众,只有石原莞尔信心十足地道“我就是拿木剑,也能把张学良吓得不战而逃”,后来的事实完全证明了他的精明目光和敏锐头脑,河边大佐、柴山大佐等人也正是从那时起,对石原少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死心塌地,成为他的坚定支持者和拥护者。 石原少将看着河边大佐:“河边君,你的兄长不就是驻屯军步兵旅团的旅团长吗?难道,你也不清楚北支那事变的具体情况吗?”河边虎四郎大佐的兄长就是驻屯军步兵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 “这个…”河边大佐有点为难迟疑地道,“我兄长在事变爆发时身在秦皇岛,并且一直无法返回北平旅团部或天津司令部,所以他也语焉不详…” 石原少将苦笑一声:“你兄长他为什么无法返回旅团部或司令部呢?因为,驻屯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他长长地叹息着,叹声中饱含一股痛彻心扉的痛苦,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是为驻屯军全军覆没而痛苦长叹。 “什么?”河边大佐和柴山大佐都齐齐大惊失色,“驻屯军已经全军覆没?不是说…” “不是说什么?”石原少将再次苦笑,“撤出平津?正在激战?”他摇摇头,“参谋本部和陆军省担心驻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会严重地打击军心士气,所以隐瞒不报,新闻里的那些报道自然都是凭空捏造的,就连你们这样的大佐级军官,得知的所谓‘真实战报’也是假的。你们是不是真以为驻屯军已经后撤到唐山、承德、秦皇岛地区进行反击?没有,已经覆灭了。” 河边大佐和柴山大佐都毛骨悚然、惊骇万分,过度的震撼让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原少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牟田口廉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说他是帝国的千古罪人都不为过!就他的能力,当一个中队长都是勉强凑合,居然让他当上了联队长!帝国的情报部门早就提醒过他,宛平城的支那军是一支特殊的部队,但他却当成耳旁风,他真以为他可以复制我们当初在满洲的成功?可笑!可悲!他带着部队攻打宛平城,犯下的低级错误简直是数不胜数!他本该去挑起事端,一旦见势不妙就应当全身而退,结果他却把挑起事端变成了一场以卵击石的强攻送死!葬送一个联队还是其次的,最严重的是,他带来了一系列恶劣的连锁反应,先是导致驻屯军全军覆没,现在又导致帝国与支那的战争已经无可避免…” 河边大佐心头惊悚地道:“部长阁下,真的无法阻止战争了吗?” 石原少将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神色苦楚地道:“天意如此,我辈又能奈何?” 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陆军高层在如何处理上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石原莞尔、河边虎四郎、柴山兼四郎等人极力主张不扩大,和谈解决事变,参谋总长、皇族成员闲院宫载仁亲王也是比较倾向于不扩大的,但以武藤章、田中新一、参谋本部第二部代理部长笠原幸雄大佐等人为代表的大批军官极力主张扩大,展开全面战争,并且得到了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的鼎力支持。起初,两派势均力敌、争执不下,但华北局势的新发展使得“主和派”遭到了重大挫败,因为取得宛平城战役胜利的中国军队居然再接再厉,对平津日军展开了全面反击,连夜攻打丰台区日军、李明庄日军、海光寺日军,大有把日军华北驻屯军全歼的势头,中国军队的“狂妄大胆”和“欺人太甚”彻底地刺激了日本军界里的大批中高层军官,“主和派”的支持者迅速减少,“主战派”的支持者迅速增多,甚至连“主和派”里地位最高的闲院宫载仁亲王都改变了立场。“支那军太狂妄了!居然食髓知味、得陇望蜀,难道真视我大日本帝国是软弱可欺的?帝国如果妥协退让,先不谈利益上的损失,帝国国威和皇军军威岂不是颜面扫地?天皇陛下至高无上的圣威岂不是荡然无存?如此奇耻大辱、血海深仇,帝国焉能不报?”在愤怒地说出这番话后,闲院宫载仁亲王改弦易张,变成“主战派”的铁杆支持者。 驻屯军被中国军队消灭万人的噩耗让日军高层无不震惊至极、暴怒至极。 本国军队在寻衅滋事中被敌国歼灭万余人,遭到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这样会产生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况,一是该国政府和该国军队受到当头棒喝,从此畏缩谨慎,不敢再嚣张狂妄,二是该国政府和该国军队感到恼羞成怒,决定变本加厉、全面报复。很显然,日本会是后者。 石原少将正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战略计划要付诸东流了。大势所趋,回天无力,这让石原少将深深地感到身心俱疲。 日本军队此时在本土外共有四大军事集团,分别是:华北驻屯军、驻朝鲜军、驻台湾军、关东军。在获悉华北驻屯军“出事”后,驻台湾军因为刚刚成立,无暇他顾,所以没有表态,驻朝鲜军和关东军则反应神速,并且这两支军队的表态堪称惊人一致。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总参谋长东条英机中将在第一时间向东京总部递交了报告,“鉴于北支那事变之局势有难以控制的恶化趋势,南满地区的关东军部队已做好随时出击之准备”,并且关东军总司令部公开表态道“兹因暴戾之中国军队挑衅,华北地区发生重大事端,关东军正以极大关心及重大决心,密切关注本事件之发展”,此表态里充满了强烈的恫吓和求战意味,同时,植田大将还派出作战参谋辻政信少佐前往驻屯军司令部,向田代中将转达“关东军是驻屯军强大后盾”的支持态度,但因为驻屯军迅速被击溃消灭,辻政信没来得及去;至于驻朝鲜军,态度跟关东军完全是不约而同,朝鲜总督南次郎大将、驻朝鲜军总司令官小矶国昭中将一起表态支持驻屯军,上书东京总部,请求天皇下达“圣断”,驻朝鲜军第19师团第25山炮兵联队联队长田中隆吉大佐更是迫不及待,主动请缨去天津,代表驻朝鲜军给驻屯军打气鼓劲。 关东军和驻朝鲜军的态度都是极力支持全面对华开战。开战,就是日本军方的态度。 当石原少将、河边大佐、柴山大佐等为数不多的“主和派”在“主战派”满耳喧嚣声中相视无言、黯然沉默时,首相府里,日本现任首相近卫文麿正着急地接见刚从中国风风火火赶回来的华北驻屯军临时作战科参谋主任池田纯久中佐。近卫文麿之所以如此重视池田纯久这个中佐军官,因为他非常渴望知道“北支那事变”的真相。近卫文麿是首相,是政府首脑,对军队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消息不灵通,更何况,无论是关东军还是驻屯军,都拥有欺上瞒下、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的“优良传统”,这些前线部队真的出什么事了,别说近卫文麿这样的政府官员了,连直接管理那些部队的军方高层都会一头雾水,而最麻烦的是,军人搞出事情,必然会酿成政治上、外交上的大麻烦,处理这些麻烦的肯定就是近卫文麿这样的政府官员了。说白了,军队前线部队在远离东京、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惹是生非,近卫文麿这样的政府官员不得不给他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更麻烦的是,那些骄横的前线部队根本就不把事情真相告诉给政府官员,搞得近卫文麿等政府官员在政治外交上非常被动。七七事变发生当天晚上,近卫文麿在日记里很干脆地写道“我方有点可疑”。尽管新闻媒体大肆摇唇鼓舌、颠倒黑白,把挑起事端甚至是战端的责任都一骨碌地推到中国军队身上,把中国军队描述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把日本军队描述得就像被恶霸逼入小巷子里的小姑娘一样纯洁无辜,这种指鹿为马、混淆是非的伎俩只能骗骗普通老百姓以及军队里没脑子的中基层官兵,近卫文麿这样的政府高层肯定是不吃这一套的。七七事变发生后,近卫文麿等不少日本政府高层就怀疑“驻屯军是想效仿关东军,在华北如法炮制地制造第二起‘九一八事变’”。近卫文麿非常想知道愈演愈烈的“北支那事变”究竟是什么样子,池田纯久是驻屯军里的中高级军官,跟近卫文麿的私人关系也非常好,所以他的说法是让近卫文麿觉得最可信。 池田纯久属于“石原莞尔派”,他身在华北前线,对华北局势、中国局势有着眼见为实的深刻了解,所以他极力主张不扩大,事变后,辻政信打电话给池田纯久,声称关东军可以出动轰炸机援助驻屯军,池田纯久回道:“你们关东军敢出动轰炸机,我们驻屯军就敢出动战斗机把你们的轰炸机打下来。”但牟田口廉也的鲁莽蛮干导致池田纯久的努力化为了泡影。 “池田君,到底还是打起来了啊?”见面后,近卫文麿神色又紧张又责备,“你们军人太会给政府添麻烦了!当初在满洲就这样,好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现在你们在华北又这样!” 池田纯久苦笑着叹口气:“首相阁下,我们军人确实难辞其咎,但是,首相您难道自己不也要负责任吗?” “我?”近卫文麿十分诧异,“我有什么责任?” 池田纯久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报纸:“首相阁下,您看,政府虽然口口声声说和谈解决事变,但却默许国内报纸煽风点火、鼓动民众,现在举国民意沸腾,不想打都做不到了!” 近卫文麿顿时无言以对,他开始为自己间接地纵容军方激进派的行为而感到后悔了。 七七事变爆发时,近卫文麿当上日本首相只有一个月零三天,此时的他处于春风得意的人生巅峰,举荐他上台的是日本帝国“最后的元老”、在日本政界里德高望重的西园寺公望,并且他今年才46岁,被誉为“青年宰相”,政坛、军方、民众都很看好他,同时,他还有着高尚的贵族血统,就连裕仁天皇都对他十分满意,但是,正因为他太自得了,所以过于好大喜功,只顾做出让各方各界都叫好的事情,因此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他被军方牵着鼻子走,并且给外界造成一种温文尔雅、淡泊名利的“开明而软弱”的印象。因为软弱,或者说擅长明哲保身,所以近卫文麿不敢违逆军方的意思,从而有意无意地成为受军方操控的木偶工具。近卫文麿只想着不激怒不得罪军方、赢得军方的好感和支持,却在实质上成为了军方的帮凶。 “池田君…”犹豫了半晌后,近卫文麿用一种乞求的口吻询问池田纯久,“现在…事情还有缓和余地或回旋可能吗?” 池田纯久神色悲凉地叹息道:“驻屯军几乎全军覆没,一万多帝国军将士被支那军消灭,在这样的情况下,首相阁下您觉得已经红了眼的军方和广大民众还愿意接受和谈吗?此时此刻,您如果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和谈解决,那么…您在广大民众的眼里就跟卖国贼没区别了,并且…军方也不会继续支持您了,甚至,军方里的那些激进派还会…首相阁下,您莫非忘了浜口首相、犬养首相、高桥首相、斋藤首相、冈田首相他们的下场了吗?” 近卫文麿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汗从后脊梁一直流进屁股沟里。池田纯久提到的这几人都是近卫文麿的前任,分别是第27任首相浜口雄幸、第29任首相犬养毅、第29任代理首相高桥是清、第30任首相斋藤实、第31任首相冈田启介(近卫文麿是第34任首相),这五人因为被军方认为是“软弱派或卖国贼”而遭到刺杀,除冈田启介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其余四人都在军方激进派刺杀中死于非命。 池田纯久离开后,近卫文麿在毛骨悚然中思考着自己在这起“北支那事变”中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他越想越不寒而栗,他明白了一件事:军方基本上是主张开战的,特别是那些狂热分子和激进派,谁反对开战,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是下手除掉的目标,因此,哪怕近卫文麿不主张开战,他也别无选择,他根本就不敢对主张开战的军方说出“不”,那样的话,他不但在战争大势前螳臂当车,并且他自身很可能小命不保。“打就打吧!反正支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军方才真正的可怕!我要是违抗他们的意愿,下场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我大力地支持他们,不但可以避免杀身之祸,还能获得他们继续支持。有了军方的支持,我的地位也必然能更加稳固。”最后,近卫文麿得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私心作祟和迫于军方的淫威,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变成了一个“坚定的”主战派。 正文 第143节 三岛震(3) 七七事变刚爆发时,日本军政界高层还处于战和不定的摇摆争执中,但随着驻屯军全军覆没以及中国军队高歌猛进、全面反击的消息传来,大批主和派摇身一变,成了主战派分子。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原本签署了陆军第400号指示,要求驻屯军“为防事件被扩大,必须避免进一步使用武力”,但文件墨迹未干,驻屯军已经被中国军队杀得干干净净,载仁亲王在羞愤恼怒之下把这份文件撕得粉碎,同时忿然拍案吼道:“既然支那军如此凶残恶毒,帝国军若不全面还击,岂有此理?”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连夜命令日本本土西部地区的所有即将退伍的军人全部延期二年退伍,此举把约五万名久经训练、素质过硬的精锐老兵留在了陆军正规军部队里。 7月10日下午,日本政府内阁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会议主题是“北支那事变”发生后日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杉山元大将在会议一开始就声色俱厉地道:“帝国军无端被支那军攻杀偷袭,亡者无数!无论根据哪一条国际公约,帝国军都拥有全面反击的权力!内阁莫非希望军方像乌龟那样忍气吞声不成!士可杀,不可辱!帝国军遭此奇耻大辱,倘若不让支那付出足够代价,帝国军颜面何存!”说着,他猛甩出一叠文件,是他责令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联合制定的《关于北支那作战的协定》。 看到杉山元大将杀气腾腾、满脸要吃人的狰狞表情,众内阁官员都噤若寒蝉、不敢反对,继而都把目光投向首相近卫文麿。 众目睽睽之下,近卫文麿先心惊胆战地看了看杉山元大将,见到杉山元大将几乎是两眼凶光毕露地盯着自己,他打了个冷战,然后硬着头皮开口道:“支那军无端挑衅开战且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给帝国军的支那驻屯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支那政府必须负起全责,必须要道歉、赔偿、惩凶,但支那政府目前态度仍然顽悍骄横,帝国在迫不得已之下,对支那实施军事压力乃至军事打击都是很有必要的。为取得支那方面的道歉以及在帝国利益上、在东亚和平上的长久保证,军方提出的‘增兵北支那、采取果断且必要措施’的提议,内阁当然是…”他咽了口吐沫,“当然是全力支持的。” 顿时,现场大哗,内阁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杉山元大将则大喜过望。 近卫文麿知道随着自己这句话一出,自己等于跟军方彻底站在一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猛地提升腔调,神色慷慨激愤地道:“倘若支那政府仍然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帝国也只有发动全面战争,给予支那军队沉重打击、彻底摧毁支那军事力量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好!”杉山元大将心花怒放地忍不住脱口喝彩,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内阁那帮酸秀才干出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的蠢事”,身为首相的近卫文麿眼下既然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军方,那么日本军队大举进攻中国的计划就少了一个最大也是最主要的障碍了。 看到首相都表态支持军方了,现场众内阁官员纷纷草随风转,口口声声地表示支持军方。会议最后结束时,杉山元大将满意而归,并且也是满载而归。 内阁临时紧急会议结束后仅过了一个小时,首相、陆相(陆军大臣)、海相(海军大臣)、外相(外交大臣/外务大臣)、藏相(财政大臣/财务大臣)又马不停蹄地召开了“五相会议”,再次确定“北支那事变”的“最终处理对策”。五相里,海相米内光政大将态度不置可否(米内光政属于温和派、反战派),首相近卫文麿、陆相杉山元大将、外相广田弘毅、藏相贺屋兴宣四人取得共识:立刻增兵平津前线,迫使中国政府接受“从平津地区完全撤兵,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三地防务由日华两军共同负责,赔偿日方全部损失,公开道歉,惩办中方参战部队主要指挥官,正式承认‘满洲国’”这六项条件,若中国政府拒绝接受这六项条件,那么,日本就动用军事力量迫使中国政府全盘接受。 这场“五相会议”的结果等同于日本军方和日本政府联合制定的对华策略。根据该策略,中国必须要向日本“让出”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北平市、天津市这三省二市,同时还要承认伪满洲国,换句话说,日本军政高层的胃口有两点,一是彻底巩固日本对伪满洲国的合法性控制权,二是实质性地控制中国华北地区。客观上讲,日本军政高层并没有完全地打算全面侵华,但参会的五相都心知肚明:一旦开战,局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控制住,即便真占领华北,得陇望蜀且胃口大开的日军前线部队几乎百分百会对华中、华东继续下手。 至此时,日本军方和日本政府内的反战声几乎弱不可闻,即便有几个冷静者的呼吁呐喊,也完全淹没在了日本军政界乃至日本全国的沸腾喊杀声中。 7月11日上午,日本政府再次召开紧急内阁会议,会上全票通过陆军提出的增兵提案,从而正式决定在国内进行战争动员并向华北派兵的计划,另外,“为加强全体国民一致协力体制的声明”的提案也获准通过。两个小时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第56号、第57号命令同时通过无线电波飞向了关东军总司令部和驻朝鲜军总司令部,内容核心就是两个字:备战。 日军华北驻屯军此时已名存实亡,由于驻屯军近乎全军覆没,害怕此噩耗会引起太强烈负面影响的参谋本部刻意地对民众封锁消息,伪称“驻屯军虽遭支那军卑鄙无耻之突袭攻击,但为和平解决此事变而进行最大限度的让步,在给予支那军重大杀伤后主动退出平津、撤至冀北,支那军眼下得寸进尺、继续攻击,驻屯军一边奋力抵抗一边等待帝国军援兵”,因此,参谋本部不敢取消驻屯军的番号,而是宣布以“支那驻屯军”为基础,组建“北支那派遣军”,任命教育总监寺内寿一大将为“北支那派遣军”首任司令官,并从关东军和驻朝鲜军里抽调部队编入这支“北支那派遣军”(华北派遣军/华北方面军)。 由于军政两界高层“同心同德”,因此日本政府办事效率极高。在7月11日晚上,日本政府就七七事变正式发出声明对外表态,该声明混淆是非,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中国军队身上,继而又装模作样地声称“帝国军为捍卫帝国国格尊严、帝国利益、帝国在华侨民的生命安全,不得不被迫采取合法正当之自卫措施,督促中国政府迷途知返以恢复日华亲善及东亚和平”。 “一个月内,踏平华北!三个月内,扫灭支那!” 日本军界里响起一阵阵狂言叫嚣,沉浸在一种极度狂热的亢奋氛围中。大批中基层军官前往陆军省、参谋本部甚至天皇皇宫前,集体跪拜请愿“参加远征支那的帝国大军”。 “对支那全面开战!” “膺惩暴戾支那!” “踏破南京!” “肥马大刀尚未酬,皇恩空浴几春秋?斗瓢倾尽醉余梦,踏破支那四百州!”东京各地,一次又一次举行誓师集会的日军中基层官兵在为首者振臂一呼下,应者云集,纷纷高呼开战。 国民政府驻日大使蒋作宾在发给南京的电报里表达了他的看法:“…中日全面战争已经避无可避,虽然日本高层还举棋不定或故作举棋不定之势,但日本广大军民都极力支持对华开战,日本举国沉浸在一股极度狂热、极度不理智的气氛里,可以说,对华开战完全是日本国内人心所向,倘若日本高层逆流而行,怕是会再次造成‘二二六兵变’之类以下克上事件。” 客观上讲,即便日本军方高层和政府高层“真心热爱和平”,他们也必须要开战,否则,他们就会被大批狂热的且没有脑子的激进分子进行前赴后继的“天诛”刺杀,因为整个日本已经笼罩在极度暴戾的社会性情绪里。 “大规模出兵中国,绝非帝国之所好,大日本帝国素以维护日华亲善、东亚和平为己任,然而,中国国民政府和华北地方军无视帝国之真意诚心,屡屡无故寻衅、挑起事端,陷帝国利益、帝国在华侨民于前所未有之困境险地,且蓄意破坏日华亲善和东亚和平之大局,实乃轻侮大日本帝国。帝国隐忍已达极限,不得不决心采取断然措施。帝国迫于无奈,唯有奋然采取果断措施以收拾华北之混乱局势,膺惩暴戾之中国军队,促使国民政府反省…”当近卫文麿发表这份冠冕堂皇的声明时,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和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正觐见着一个人,此人身份非同凡响,他在七千万日本人心里绝非普通人,而是神的后裔,是神留在人间的血脉化身。在日本人心里,此人是至高无上的,是神圣无极的,是唯我独尊的。位于东京市千代田区的皇宫的一间幽暗内厅里,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正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半鞠身躯向正襟危坐在两人对面高座上的一个年龄约三十五岁、戴着眼镜、身材削瘦、气质文弱、五官平和、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男子行礼。 这个男子是日本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第124代天皇,裕仁。 万事俱备的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此时正进行着最后的步骤,获得天皇的“圣意”。 神色平静得波澜不惊且默不作声地听完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的军情汇报后,裕仁天皇微闭双目,沉吟不语。良久之后,他语气平淡、缓缓地开口道:“既然欲解决‘北支那事变’必须大规模地出动帝国皇军,那么,军方可有把握将事态发展完全掌控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杉山元大将神采焕然地道:“这一点,请陛下大可放心!臣胆敢以项上人头向陛下担保,只要蒙得陛下圣意裁决,帝国陆军有十成把握在一个月内彻底解决‘北支那事变’!” 裕仁天皇不动声色,并且态度不置可否:“倘若事件扩大至支那全国范围呢?” 杉山元大将语气干脆得近乎斩钉截铁:“即便事件扩大至支那全国范围,帝国陆军亦有十足把握在三个月内彻底解决‘支那事变’!” 裕仁天皇转首望向载仁亲王:“如果苏联、美国等国际列强介入此事怎么办?” 载仁亲王回道:“这一点也请陛下大可放心!帝国并非对支那正式宣战,只不过以解决事变为契机而当机立断地出兵,战事不完全尽是战事,帝国政府和支那政府会一边打一边谈,一方面能麻痹欺骗支那政府,一方面也能迷惑扰乱国际列强。” 杉山元大将立刻补充道:“更何况帝国军进展神速,快者一个月慢者三个月就可使局势尘埃落定,苏美等国际列强即便意图插手干涉,届时局势木已成舟,苏美等国也当无可奈何。” 裕仁天皇犹如老僧入定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耐心等待了五分钟,最后轻轻地试探性询问道:“陛下,帝国军已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只等陛下您金口一开,便为帝国千秋伟业进一步奠定万世不拔之功。臣等望陛下恩准!” 许久之后,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清楚地看到裕仁天皇缓缓地点了点头。 怀着狂喜的心情,载仁亲王和杉山元大将向裕仁天皇行礼并告别。 得到天皇“圣意”等于得到了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以杉山元大将为首的日本陆军总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展开了全面的战备工作,为保证能速战速决和一击必杀,“北支那派遣军”得到了来自关东军和驻朝鲜军的精锐部队的不断编入,在第二次平津战役正式爆发时,日军华北派遣军下辖第1、第2共两个军,其中第一军下辖第2、第7、第20师团,第二军下辖第5、第10、第14师团,另有派遣军总司令部直属的独立第11混成旅团、临时航空兵团、宪兵部队等附属部队,地面部队包括6个甲种师团和1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兵力达到18万。派遣军总司令官是寺内寿一大将,派遣军总参谋长是在七七事变中逃得性命但成为光杆司令的河边正三少将,第一军司令官为香月清司中将,第二军司令官为西尾寿造中将。 平津二市乃至整个华北,即将迎来真正的残酷血战。 正文 第144节 回宁(1) 日军大举调动的同时,中国军队也在争分夺秒地积极备战。战事爆发后注定首当其冲的平津二市正在第29军的官兵们和二十多万平津当地青壮年劳工们的挥汗如雨下修建着完善而坚固的城防工事,张家口、延庆、涞源、沧州、通州、保定等平津二市后方和侧翼的军事要地也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地修建着城防工事,故宫里的文物国宝被搬迁一空,运往大后方。所有的战备工作中,最麻烦的就是迁移人口,特别是平津二市的二百多万居民。他们刚亲眼目睹国军痛快淋漓、干脆利索地消灭了好几万日军(日军被消灭的人数在居民们口口相传中被越来越夸大),现在却又号召自己背井离乡,隐然间表明了平津在接下来是守不住的含义,不得不让居民们陷入惊愕和一种心理上的排斥中。宋哲元只得亲自出面,同时邀请吴佩孚等一批平津地区社会名流,动员百姓们离开即将迎来恶战的平津前线,并且以身作则做出表率。但总体而言,这项工作进行得比较坎坷艰难。根据蒋纬国的构思,从平津和冀北撤离的居民暂时先前往冀南的邯郸、邢台一带,如果国军在平津前线崩溃,再组织难民们迁入晋南豫北。 7月11日上午,蒋介石给宋哲元发来一封措施很推心置腹的电报:“…中央已决心运用全力抗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保持我国家之人格。…华北胜败全在兄与中央共同一致,无论战和,万勿单独进行,不稍于敌方以各个击破之隙,最后胜算必为我方所操。请兄坚持到底,处处固守,时时严防,毫无退让余地。今日对倭之道唯在团结内部、激励军心,绝对与中央保持一致,勿受敌欺则胜矣。” 与这封电报一起发来的,还有蒋介石拨给第29军的三百万元军费和一批武器弹药。 宋哲元此时也已经完全下定了抗战决心,他立刻给蒋介石发去了一封慨然誓言抗战到底的回电,并在当天下午正式对外发表守土抗敌的通电,表示“我守土有责,不得不正当防御”。 中日全面大战已经如箭在弦、无可避免。 蒋纬国在平津和冀北一带转了好几天,通过实地考察和亲眼观看,他发现:国军中基层官兵大部分还算是士气较高、饱含热血,不过,这种士气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一时血气之勇”,就像蒋纬国自己,开战前豪气干云地声称要杀多少日军,但真的上战场,立刻就两腿发软了,因此国军各部队的“士气较高”其实不是很乐观,估计投入实战后,很多官兵会本能性产生畏战退缩心理;除此之外,国军弱点还有很多,一是装备落后、火力低弱,二是兵员素质差,大部分士兵不但没参加过实战,并且也没有接受过真正的、完善的、严格的正规化军事训练,至于实弹打靶射击,人均十次都不到(第918团官兵在参战前人均实弹打靶射击超过五百次,狙击手们更是人均高达三千次),三是几十万大军内部派系林立、各怀心思,四是指挥不畅,因为这几十万大军就是一锅大杂烩,有的是中央军,有的是西北军,有的是东北军,有的是小西北军,有的是晋绥军,表面上看似都听命于中央,实际上各有各的“主子”,各自为政、各自为战、各行其是,配合无从谈起;五是部队里存在很多中饱私囊、贪污腐败的丑恶现象,造成基层官兵得不到足够的经费,修建工事的经费也被贪污,使得修建出的工事都是豆腐渣工程,另外,不少部队存在吃空饷问题,比如一个师对外宣称有一万人,实际兵员人数只有六千人,这样,部队主官就可以白白地多捞到四千人的薪饷资金。不仅如此,一些高级将领三心二意,甚至跟日本人暗通曲款。 “这么多的弊端!难怪在原先历史上打得那么差劲!”蒋纬国越发现问题,心情越沉重。蒋纬国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改善中国军队,尽管他拥有各种优势,但也无法把浑身千疮百孔的中国军队进行浴火重生、脱胎换骨的大清洗。平津前线的国军部队比起即将大举来犯的日寇,拥有的优势恐怕就四个:一是人数多于日军,二是拥有山河城市的地形优势,三是得到本国民众同胞的支持,至于第四个,就是空军了。蒋纬国估计华北战场上的空军力量肯定会起到远超过原先历史上的重大作用,虽然不能狂轰滥炸日军,但起码能减少中国军队被日军飞机狂轰滥炸的次数和力度。 蒋纬国很想继续留在平津前线,为保卫华北而尽到自己的力量,但他确实要返回南京了,一是他很清楚即将打响的华东战场在战略上的意义要超过华北战场,华东战场更需要自己去发挥“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超能力”,二是他老爸蒋介石已经连续发来七封催促电报。本来,蒋介石要求蒋纬国带着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一起返回南京,但蒋纬国苦口婆心地据理力争,好说歹说才让蒋介石同意把这两支部队留在华北战场上。部队带不回来也就算了,蒋介石可不希望蒋纬国也不回来。 临走前,蒋纬国尽力而为地给华北前线又做了一件好事,消除了一个隐患。 7月15日中午,宋哲元邀请第29军所有高级将领齐聚北平市怀仁堂,商讨第29军的扩编事务,因为蒋介石已经发来明文命令,打算把第29军连同已抵达平津前线的几支其它地方军合编为第1集团军。接到宋哲元的邀请后,第29军所有师旅级将领欣然前来怀仁堂,毕竟众人心知肚明,第29军变成集团军,军长宋哲元就成了集团军司令,而接下来的自己等人,师长会成为军长,旅长会成为师长,既然升官的好事,当然是敬谢不敏。但在会议上,参会的蒋纬国突然掏出一份命令,指着现场众人里的一个中将:“石将军,根据军委会得到的可靠情报,确凿无误地证明你暗地里联络日寇、密谋叛国投敌,因此军委会下令将你逮捕!” 早就在怀仁堂门外伪装成卫兵的孙涛等人立刻子弹上膛地冲进来,逮捕了被蒋纬国点名的这个中将。 现场众人大哗。被蒋纬国下令逮捕的是冀北保安军司令、第181师师长石友三中将。 石友三瞠目结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不知所措,同时骇然无比,他确实暗藏联络日本人的心思,但还没付诸行动,居然就被蒋纬国“一眼看穿”,不得不让他惊骇万分。回过神来后,石友三惊慌失措地喊道:“冤枉!” 蒋纬国懒得废话,直接一挥手,孙涛几人用枪指着石友三,同时拿出绳子将其五花大绑,最后在石友三声嘶力竭的喊冤声、求饶声、咒骂声中将其拖了下去。 “二公子,这…”宋哲元等人都惊诧不已地看着蒋纬国,同时,宋哲元猛地意识到自己被蒋纬国“利用了”,自己召开这个会议,其实让蒋纬国顺水推舟地当了一次鸿门宴来使用。 “诸位长官请勿多心。”蒋纬国笑容满面地道,“石友三暗地里联络日寇、密谋叛国投敌,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所以军委会不得不将其逮捕。” 宋哲元等人点点头,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一来这个石友三既然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如果他在接下来的平津大战中突然间临阵倒戈、叛国投敌,带来的祸害就难以估量了,二来宋哲元等人对石友三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石友三此人奸猾无信、反复无常,曾先后多次投靠冯玉祥、阎锡山、蒋介石、汪精卫、张学良(后期还有日本人和中共),但又先后翻脸背叛,被时人讥讽为“倒戈将军”。中原大战期间,石友三原本站在冯玉祥那边(石友三原本就是西北军的骨干将领,但已经两次背叛冯玉祥),张学良出兵助蒋后,石友三立刻见风使舵地投靠了蒋介石和张学良,在冀南豫北获得一大块地盘,但他贪心不足,在九一八事变前两月背叛张学良,结果遭到张学良和蒋介石的联合镇压而全军覆没,狼狈逃到韩复榘山东省避难,接着在日本人支持下以及利用华北局势复杂的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暗中听命于日本人的“冀北保安军司令”,七七事变爆发后,他的部队被改编为第181师,虽然不属于第29军的序列,但暂时受宋哲元指挥。怀仁堂会议前,石友三接到宋哲元的邀请并透露了部队要扩编的事情,急于扩大势力的他立刻前来自投罗网(在原先历史上,石友三的第181师被扩编为第69军),结果被蒋纬国顺手解决。蒋纬国解决石友三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铲除华北战场的一个隐患。 五天后,被带上火车押往南京的石友三“因在火车上意图跳车逃跑且抢夺卫兵枪械导致其在混乱中被卫兵枪械走火击中,伤势过重而不治身亡”。 会议结束时,蒋纬国悄悄找到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等几名坚定抗战的第29军将领,低声且严肃地提醒道:“第9骑兵师师长郑大章和‘察北保安军’司令孙殿英这二人也有点立场不稳,你们一定要盯着这两人。” 佟麟阁等人都心头惊愕,但他们可以肯定蒋纬国此话不是空穴来风,因此齐齐点头:“我们心里有数了,二公子,谢谢你的提醒。” 7月17日下午,怀着各种复杂的幽思,蒋纬国带着杨梅、萧爻、孙涛等人,登上北平至南京的火车,准备离开华北前线,返回南京,投身即将爆发的华东战场。站台上,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赵志华、彭孟缉等军官都非常恋恋不舍地送别蒋纬国。众人心情十分伤感,因为眼前这种离别可不同以往寻常,一来此时已是战争时期,二来众人都是军人,这种离别搞不好就是生离死别,说不定这次还能谈笑风生,下次就已经阴阳相隔了。“大家多保重啊!”蒋纬国很动感情地道,“下次见面,我希望大家都一个不少,以后打败了日本人,我们还要一起去日本赏樱花、喝清酒、登富士山呢!” 杜聿明等人都苦涩一笑,蒋纬国此话说得有点“大言不惭”,但也符合他的风格。 “建镐啊…”杜聿明也没说什么客套话,他单刀直入,“我们这两个团何时回南京?” 蒋纬国看着杜聿明。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目前在名义上归属宋哲元指挥,在接下来会归属薛岳指挥,但不管是宋哲元还是薛岳,这两个团的真正主人都只是蒋纬国,这两个团什么时候撤离平津战场,不是宋哲元或薛岳说了算,而是蒋介石或蒋纬国说了算,主要就是蒋纬国的态度。哪怕宋哲元或薛岳下达一万个死命令,蒋纬国动动嘴唇,这两个团都会撤离。 “光亭大哥、诸位…”蒋纬国显得非常坦诚,“我们是军人,职责就是杀敌卫国,所以,尽到职责就好,我希望在南京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杜聿明苦笑:“凯旋?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平津肯定守不住的。罢了!”他叹口气,“反正第918团是你创建的,在我手上打光了,也只不过是把你给我的东西还给你而已!建镐啊,我丑话说前头,第918团真的打光在平津前线,你可别怪我,别怪我们。”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你们没干掉一万个小鬼子就打光第918团,我可是会狠狠地怪你们的!”蒋纬国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们会努力的!”齐学启神色很激动,“建镐,你也多多保重。” 杜聿明仍然不依不饶:“建镐,你就直接跟我说一个底吧!部队伤亡率达到多少时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蒋纬国凝神思索,最后给出了一个很悲壮的数字:“达到八成的时候。” 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等人都神色肃然而决绝:“我们明白了!” 蒋纬国点点头:“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我走了!” 在杜聿明等人的频频挥手示意中,蒋纬国踏上了返回南京的道路。火车开动时,蒋纬国脑子里闪过一个后世的网络贱格表情:“装完x就跑,真tmd刺激!”蒋纬国暗暗苦笑,“我确实如此,捡便宜地打了几个胜仗,现在,真正的大战恶战即将到来,我却独自跑了!不过,我也不是真的跑,淞沪战火可要比平津战火猛烈多了!唉!天降大任啊!” 当蒋纬国从平津前线返回南京时,同一天,蒋介石在庐山正式发表了著名的《最后关头》公开演说和严正声明:“…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要抱定牺牲一切智决心。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胜利。…”从而代表国民政府正式表态准备全面对日开战。 “日本人啊,我会让你们后悔发动这场战争的。”蒋纬国在心里坚定地发誓。 正文 第145节 回宁(2)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日这天上午,中国首都南京迎来了一支让金陵全城沸腾的刚从前线归来的将士。 早上七点不到,就有不少从各个渠道得到消息的市民在南京城的主要大街上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传言中刚刚在平津前线杀敌无数、凯旋归来的英雄部队,到八点时,这个消息已经在南京全城各地传得沸沸腾腾,满城百姓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更不用说传言中还有被俘的、活生生的、稀罕程度堪比大熊猫的日本兵可以看,九点时,南京简直是摩肩接踵、万人空巷。 十点时,在数十万南京市民“千呼万唤始出来”中,一支由百余辆军用卡车组成的队伍缓缓地从南京东南处的光华门进入城区,顿时,全城瞬间沸腾。这百余辆卡车里,约有一半乘坐着身上不同部位包扎着绷带的国军伤兵,剩下的五六十辆汽车里,四五十辆满载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令人眼花缭乱的日军武器在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三八式步枪、十一式轻机枪、九二式重机枪、八九式掷弹筒、九七式迫击炮、九二式步兵炮等等,还有很多非常引人瞩目的太阳旗、日式军刀,甚至还有七八辆已经被打得报废的日军九四式坦克被汽车拖曳着进城,这些已经让南京市民们欢呼雀跃、激动不已了,而更让市民们欣喜若狂的还是车队里最后的十几辆汽车,车厢里站着一个个荷枪实弹、威武不凡的中国士兵,用手中刺刀看押着车厢里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麻木、被绳索捆绑着手脚的日军俘虏。 “国军万岁!国军必胜!” “抗战到底!收复失土!” “中国必胜!日本必败!” 震耳欲聋且狂喜至极的口号声霎那间响彻南京全城,道路两边的南京市民们无不激动得高呼口号,很多人甚至喜极而泣。这其实不奇怪,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首都东京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国首都南京同样一片群情激奋、热潮如火,特别是热血学生和爱国青年们,更是以杜鹃啼血、刺心切骨之势强烈请求国府对日开战,洗刷国耻、收复失土。作为中国的首都,南京的抗战气氛甚至都不亚于最前线的北平和天津,天天都有大规模的民众请愿活动和游行示威。另一方面,南京各界里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如果中日开战,地理位置并不处于内陆的南京很有可能会成为日军的进攻目标,正因为这样,所以南京市民们虽然一方面渴望国家对日开战,一方面也非常迫切地希望本国军队能节节胜利,既是为国家,也是为自己的安危。说得难听点,东京市民和南京市民都要求开战,但肯定都不希望敌军飞机把炸弹丢自己头上,只希望战争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大战在即或者说大战已开,士气民心都是可鼓不可泄的,因此在蒋纬国的请求、蒋介石的批准下,蒋纬国回南京的“排场”才会如此隆重张扬。蒋纬国离开南京时带着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的一万五千余官兵,眼下返南京,虽然不能说是光杆司令,但确实没带多少人。经过平津战役(严格意义上讲是“第一次平津战役”),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累计伤亡6000余人,其中,阵亡约2300人、致残约700人(致残就是受伤后即便康复也无法再上战场了)、受伤3000余人。蒋纬国返回南京,除了带着杨梅、萧爻、孙涛等两百多名心腹和警卫人员,还把一千多名伤势中等的官兵也带回了南京(这三千余名伤兵里,重伤员肯定不能带回南京,经不起折腾,轻伤员直接住进前线野战医院里,康复后再上战场,所以蒋纬国带回来的都是伤势中等的伤兵),除此之外,蒋纬国还带回来大批战利品,就是那些日军武器(需要说明,完好的日军武器都被补充到平津前线的国军部队里了,蒋纬国带回来的都是报废了的或需要修复的损坏了的日军武器,包括那七八辆日军坦克),以及300多个日军俘虏(日军在平津战役中累计被俘三百余人,都被蒋纬国带回了南京。这些俘虏都是无伤或轻伤的,因为伤势稍重一点的要么自生自灭要么被处理掉了,蒋纬国不可能浪费一丁点药品去治疗日军伤兵)。 蒋纬国之所以如此显摆,当然不是为自己出风头,而是为了鼓舞南京市民乃至全国同胞的人心。果然,南京城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基层老百姓的思维是直线的:国军既然在平津前线打了大胜仗,说明国军接下来的战争里是有很大把握打败日本人的。加上国家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的刺激,南京市民们又怎么不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在沸腾的人群里,那些耳目灵通的中外记者们早就在忙不迭地大拍照片了,日本人向来自我吹嘘“帝国皇军战无不胜”,眼下却被中国军队缴获到这么多武器、抓到这么多俘虏,自然是打了日本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也正好是最抢手的新闻素材。 “国军将士们,你们辛苦了!”闻风而动的南京市民们一方面为本国军队打胜仗而激动,一方面也对汽车上那些国军伤兵而肃然起敬并产生了强烈的对英雄的尊崇、热爱、疼惜情绪,纷纷上前把手里的香烟、酒水、茶水、水果、糕点甚至是钞票大洋塞到伤兵们的手里,现场还有很多豆蔻年华的女学生,一起上前给伤兵们献花,甚至还有满怀着对英雄产生浪漫主义情怀的女学生拥抱或亲吻伤兵,使得南京城内到处都是军民鱼水情的温馨而感人的画面。 部队在南京城里“招摇过市”时,蒋纬国则提前一步赶回了憩庐。 “纬国!”刚到家,宋美龄就喜形于色但又心有余悸地上来一把拉住蒋纬国,“你可算是回来了!”她十分急切地上上下下地看着蒋纬国,“你没受伤吧?打仗太危险了,你何必非要去最前线呢…”她又心疼又责备蒋纬国。 蒋纬国笑了笑:“母亲放心,我很好,父亲呢?”蒋介石已经从庐山回到了南京。 “你父亲在军委会办公呢!大战在即,他忙得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唉!”宋美龄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蒋纬国点头:“嗯,我去找父亲。母亲…”他忍不住嘱咐道,“您也收拾收拾,早作准备,搬去武汉或重庆吧!南京已经开始危险了…” 宋美龄笑着摇了摇头:“我和你父亲是夫妻一体的,你父亲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蒋纬国顿时心头感动和感慨不已,宋美龄固然有不少缺点,比如生活上有些铺张浪费(蒋纬国跟宋美龄接触一年了,自然非常深入地了解自己这个后妈的豪华奢侈了。首先,宋美龄极度酷爱旗袍,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头号旗袍发烧友,她有几十个特大的衣橱衣柜,里面装的都是她的旗袍,并且她还有专门的私人裁缝,一年到头、一天到晚给她做旗袍。蒋纬国曾好奇地问宋美龄她到底有多少旗袍,结果宋美龄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蒋纬国估计起码有上千件;其次,宋美龄有好几个特大的冰柜冰箱,里面装满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水果糖、巧克力、甜甜圈、蛋糕之类的小零食,但她吃得非常少,绝大多数零食都过了保质期后被丢掉;第三,宋美龄嗜好吃火鸡,但她知道吃太多肉会发胖,所以她经常拉着蒋纬国这样吃火鸡——用手把肉撕下来给蒋纬国吃,她自己啃骨头,既能解馋也没有吃到肉,如果没蒋纬国帮她解决肉,她撕下肉直接丢掉。除此之外,宋美龄在生活上还有很多豪华奢侈的地方,她一方面为国家做贡献,一方面也不会亏待自己),目光有点短浅(把空军外购飞机的经费存在香港银行里生利息),耳根子软(宋家、孔家有人犯事,找她说情就能逃避国法制裁),但作为“蒋介石的夫人”、“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确实是合格的,也是优秀的。 跟宋美龄告别后,蒋纬国驱车前往军委会。 抵达军委会大楼门口时,蒋纬国看见大批国民政府军政要员正神色紧张、人影憧憧地忙碌着,甚至一个个都不顾身份地在小跑着传递各种文件和报告,大战来临的凝重气氛犹如乌云般滚滚压境,空气里仿佛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来到蒋介石办公室门口时,蒋纬国猛地听到房间里有一个人用腔调和发音都很怪异的汉语在说话。 “堂哥,谁在里面?”蒋纬国问在门口站岗的王世和。 “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王世和回答道。 蒋纬国轻轻地推开门,他看到蒋介石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身边站着外交部长王宠惠,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站在蒋介石办公桌前,摇头晃脑、趾高气昂,正是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川越茂身材高瘦、獐眉鼠目,俨然一副正在下达最后通牒的傲慢嘴脸,他咄咄逼人地道:“…贵国此时幡然醒悟还是有挽救事态的最后余地的!只要贵国亡羊补牢,正式接受‘广田三原则’,敝国还是愿以日华亲善、东亚和平为大局,再次进行忍让和退步。首先,贵国必须停止任何形式、任何方式的排日反日活动,抛弃对美英等西方国家的依赖性,全面地跟日本展开合作,实现日华共同进步的互利双赢目的;其次,贵国与日本合作‘防苏’、‘防共’,联手遏制赤色势力在东亚地区的蔓延和扩散;最后,贵国必须要承认按满洲人民之意愿而独立建国的‘满洲国’,构建以日华满三国为主体的东亚联盟以对抗美英西方集团。至于华北事变的处理,第一,中国军队必须从平津地区完全撤兵;第二,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的防卫事务以后由日华两军共同负责,但贵国军队的驻兵数量要得到敝国的认可以免两军共同防卫时发生误解;第三,贵国必须要赔偿敝国在该事变中的全部损失;第四,贵国政府必须要就此事变向我国政府公开道歉,承认责任都在贵国身上;第五,秦德纯、佟麟阁、冯治安、张自忠等引起事变的贵方人员必须要公开惩办;第五,贵国必须正式承认‘满洲国’。” 蒋介石脸色阴沉如铁,王宠惠两眼如箭地怒视川越茂,愤慨得近乎怒发冲冠。 正文 第146节 回宁(3) 川越茂继续盛气凌人地道:“只要贵国政府同意以上条件,两国目前的分歧和矛盾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两国关系也是可以冰释前嫌的。敝国政府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望贵国政府不要再执迷不悟。如果贵国政府依旧冥顽不化,那么,大日本帝国政府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以维护帝国尊严和帝国利益。”他顿了顿,满脸倨傲地道,“尊敬的委员长阁下,切记,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哪一人或哪一国,只要违逆了大日本帝国的意愿,都难逃大日本帝国的讨伐。” 蒋介石顿时气得脸色发青,王宠惠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反击,却看到蒋纬国在川越茂身后拍了一下川越茂的肩膀。 川越茂吃惊地转过身,感到莫名其妙地看着蒋纬国。 “唰!”蒋纬国猛地拔出手里的一把武士刀,刀刃直接搁在了川越茂的脖子上。 “纬儿!”“二公子!”蒋介石和王宠惠都大吃一惊。川越茂则大惊失色,他盯着蒋纬国,神情又惊惧又恼怒,声音微微发颤:“你要干什么?你…你是蒋委员长的儿子?” 蒋纬国脸上不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显得大大咧咧地嘻笑道:“啧啧,这可是你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的军刀唉!奇了怪了,这把刀怎么会在我手里?” 川越茂立刻神情陡变,刚才的嚣张跋扈神色一下子烟消云散,表情变成犹如咽下一块石头般的气闷郁结,同时哑口无言。 蒋纬国收回刀,看着川越茂,神色轻蔑地嘻笑道:“放完屁了?可以滚了吧?” 川越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恶狠狠地看着蒋纬国,然后转头望向蒋介石,绷着脸:“蒋委员长,刚才之辱,鄙人铭记在心,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加倍奉还!蒋委员长,您要后果自负!”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蒋纬国笑着拍拍川越茂的肩膀,“我国政府打算在几年后指定阁下担任日本对华投降的谈判代表。阁下现在说出如此刺耳话,不能给我方留下好印象,以后我们再见面,阁下还怎么为贵国如何向我国投降而讨价还价呢?对不对?”他笑容可掬。 川越茂张口结舌地看着蒋纬国,因为蒋纬国这番话的匪夷所思程度简直就像一个乞丐一本正经地对一个富豪说“我已经决定以后收购你的全部资产,现在先通知你一下”,所以让川越茂完全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川越茂确定这个蒋纬国要么是一个无知者无畏的小狂人,要么根本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他不想跟蒋纬国胡搅蛮缠,直接眼神森然地看着蒋介石。 蒋介石语气冷淡地道:“贵国政府的态度和要求,我已经知道了,阁下请回吧。” “螳臂岂能当车?蚍蜉岂能撼树?还望委员长阁下好好三思!”川越茂冷冷地丢下这句完全是"chi luo"裸威吓的话,甩袖离去,但他刚回身,又被蒋纬国拉住了。 “干什么?”川越茂忍无可忍。 蒋纬国满脸是可以用人畜无害、天真无邪来形容的表情:“川越茂先生,你难道没发现贵国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商机吗?嗯?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回日本开办一家棺材加工厂啊!因为从这个月开始,贵国军队对棺材的需求量必然是直线上升,阁下的棺材厂保证生意兴隆,我就在此恭喜阁下日进斗金、财源广进了!恭喜喽!” 川越茂险些被蒋纬国给气昏过去,他铁青着脸直接快步离去。 蒋介石苦笑着看着胡闹打岔的蒋纬国,王宠惠语气愤慨地道:“委员长,日本人开出的这些条件个个都是狠毒至极,比当年他们开给袁世凯的‘二十一条’还要更加贪婪卑鄙无耻,国府一旦接受,不但党国从此万劫不复,国府声誉也会一落千丈啊!事已至此,我们已无路可退,唯有全面抗战!” “亮畴(王宠惠的表字)啊…”蒋介石轻轻地叹口气,“你说的,我心里清楚得很。” 王宠惠肃然立正:“委员长,既然国府抗战的国策已确定,外交部方面的外交对策也要因地制宜地进行全面改动了,卑职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蒋介石点点头:“外交无小事,更何况战争一开,国府不得不对列强大国加大援助依赖,因此,你的担子很重啊!还有国联(国际联盟)方面,你也要多多费点心,看看能否让国联对日本施加压力,即便无法阻止战争,起码能约束一下日本。” 王宠惠正色道:“委员长请放心吧!国难当头,我和外交部众同僚自当为国家竭诚尽力。”说完跟蒋介石告辞并离开。 只剩下父子俩的办公室里,蒋介石换上了一副笑脸,有点无力但很温和的笑脸:“纬儿,回来了?上过战场了?” 蒋纬国笑着道:“是!”他颇为得意地端上田代中将的村正刀,“父亲您看,这就是日寇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的军刀。” “好!好!”蒋介石微笑着点头,“刚开战就消灭一万日军,还击毙一个日军中将,好,纬儿啊,你做得非常好,父亲我非常欣慰。”他随后语气又有点幽然地道,“只是,中日大战也因此而彻底无法避免了。” “父亲!”蒋纬国收起军刀,正色地道,“您以前叫我多读我国古典书籍,让我学习古人思想和智慧,我确实没老实听您的话,但我看了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其中有个故事叫《狼》,让我深感醍醐灌顶。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屠户夜间回家,半路遇到狼跟着他,他感到害怕,就把担子里的骨头扔给狼,狼因为吃骨头而暂缓了一下,但吃完骨头后,狼又跟上来,屠户再次扔骨头,狼再次吃骨头,再次暂缓了一下,可吃完后,却又再次跟上来,屠户无路可退,不得不奋起一搏,杀死狼得以大难不死,同时,他发现跟着自己的这两头狼其实在玩弄诡计,一头假装睡觉在麻痹他,另一头则在背后准备攻击他,这个屠户如果没奋起一搏,他就必死无疑了。父亲…”蒋纬国很动感情地道,“我们不就是那个屠户吗?日本不就是狼吗?为了缓和狼的攻击,我们把东北当成骨头,丢给了日本狼,日本狼吞吃了东北,确实暂缓了几年,但吃完东北后,它又盯上华北,如果我们把华北也当成骨头丢给日本狼,日本狼吃完华北呢?日本跟狼一样,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它们是永远都喂不饱的,它们不会满足于一两块骨头,它们要吃人,要把我们吃掉!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跟那个屠户一样,奋起一搏、死中求生!” “说得好!说得好!”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神色很激动、很欣喜,“纬儿啊,你说的真好。这场战争肯定要打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打这场战争?纬儿你在战略上也颇有头脑,你…对了,白崇禧今天下午就要到南京了,我打算晚上在憩庐请他吃晚饭,顺便谈谈战略上的问题,到时候你也一起参加吧!” “好。”蒋纬国点点头。 父子俩又谈了一些闲话,但蒋介石最近比以前更加的忙碌,因此蒋纬国也没耽误蒋介石时间,说了几分钟的客套话后就跟蒋介石告辞,返回紫金山的第128团驻扎地。 “我勒个去!”刚到第128团的驻扎地,蒋纬国就吃了一惊,他并不是为第128团吃惊,而是为紫金山吃惊,原本清幽雅静的紫金山此时人声鼎沸得犹如菜市场,超过三万民工正在紫金山上下挥汗如雨着,山脚下的砖瓦、木材、水泥、砂子、石子、石灰、钢筋等各种建筑材料堆成遍地开花的一座座或红色或青色或黄色或灰色的五彩斑斓的小山,搅拌机、挖掘机、推土机、起吊机、压路机等工程车辆也是比比皆是,虽然中国此时的工业化和机械化水平都很低,但还是有超过五十辆工程车在紫金山这里投入施工,基本上都是德国进口,另外还有上百辆大卡车来回如风、飞沙走石,使得原本是风景名胜的紫金山变成了一个大型施工现场。蒋纬国看到,车辆无法爬山,虽然紫金山上已经特别修建了一条从山顶至山脚的公路,但是,把建筑材料运上半山腰或山顶的手段基本上是人力运输,一队队满面风霜、汗流浃背的民工犹如挑山工般背着一摞摞砖瓦、一根根圆木、一袋袋水泥、一筐筐砂石…艰难地往山上搬运,充满劳动力感的、荡气回肠口号声在山上山下此起彼伏,令蒋纬国听得都感到阵阵热血沸腾。 “哎哟!”蒋纬国正看着,突然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以及哗啦啦的东西摔地声,他顺声望去,看到一个民工好像是因为不慎踩进一个小土坑里而跌倒在地,背着的一筐砂石也因此而倾倒洒在地上。“老王,你没事吧?有没有闪到腰?”周围的几个民工急忙围上去。 “没事!没事!”那个跌倒民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朴素汉子,他爬起身,急忙把地上的砂石一捧一捧地装回筐里。蒋纬国惊讶地看到那个跌倒民工的右小腿在流血,应该是跌倒时被砂石剐蹭划伤的。“大叔!”蒋纬国走过去,“你受伤了,在流血呢,赶紧去给医生看看吧!” “不碍事!不碍事!”民工笑了笑,“庄稼人,这点皮外伤算啥?” “大叔,别这么拼命嘛!”蒋纬国有点不大忍心,“歇一歇吧!” “不能歇!不能歇!国家给我们每人开出一个月十块钱工资呢!咱要对得起这份工资啊!并且修建紫金山是国军的重要工程,国家大事可万万不能耽误的!”民工神色很认真地说道。 蒋纬国心头感到涌起股股暖流,多好的老百姓啊!正所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虽然有点以偏概全,但也并非没有道理,古往今来,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有几个是普通老百姓?那些身居高位者,无不以“国家精英”而自诩,但正因为位置太高了、思想太复杂了、眼界太开阔了、想的太多了,反而会干出远不如社会基层老百姓的卖国求荣、祸国殃民的事情来。蒋纬国记得甲午战争中,日军攻击旅顺前在郊区农村抓到一个叫阎世开的农村教师,利诱其为日军带路,阎世开凛然怒斥道:“宁做中华断头鬼,不做倭奴屈膝人!”最后被日军剖腹挖肝而杀害。蒋纬国还记得后世有一个网络成语叫“地命海心”,意思是“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用于讽刺一些身处于社会最底层却还整天谈爱国的人,但是,蒋纬国并不蔑视那些“地命海心的人”,一个国家里,精英们位高权重、养尊处优,却不择手段地拼命捞钱,然后举家携款逃到国外,相反的,“地命海心的人”虽然身居社会最底层,但却坚贞爱国,虽然这种行为被某种仁人志士大为鄙夷、大加嘲讽,但是,这种人不可爱吗?精英们不爱国,地命海心的人也不爱国,我们的祖国究竟还有谁来爱呢?中国人“勤劳善良”,这并非自我吹嘘,而是真正值得骄傲的中国人的优秀品德,中国的基层百姓们,为国家付出的要远远地超过欧美西方国家的民众,但跟国家索取的又远远地低于欧美西方国家的民众。若问中华民族的脊梁在哪里?就在中国最广大的贩夫走卒、平头百姓间,他们虽然头脑简单,经常被利用、被煽动、被蛊惑、被欺骗甚至被抛弃,但他们恰恰是最在乎这个国家的中国人。 “这么辽阔的土地、这么丰富的物产、这么悠久的历史、这么博大的文明,再加上这么勤劳善良并且数量世界第一的人民,可这个国家居然没有在近代崛起为一个超级列强大国,就连日本人都骑在这个国家的脖子上拉屎撒尿,简直是天意弄人啊!”蒋纬国长长地感叹着。 正文 第147节 回宁(4) 紫金山正在萧爻的规划下、蔡方荫(著名土木建筑专家、力学家)的设计下、数万民工的大干苦干下、蒋纬国的钞票支持下,日益变成一座完全能用坚不可摧来形容的山体大堡垒。 蒋纬国在紫金山下看到特别修建了一条从山顶至山脚的公路,他随后得知,这条公路是由著名筑路专家陈一白设计的,并且不是公路,而是铁路,只是还没有开始铺设枕木和铁轨,目的不是为了把建筑材料运上山,而是为了把重炮运上山,构建山顶重炮群基地。在联系过俞大维后,蒋纬国喜不自禁地得到几个好消息:外购重炮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了,德苏两国都满足了中国方面提出的购炮请求,德国愿意卖炮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苏联也一样,苏联非常需要日本陷入中国战争泥潭,从而保持苏联大后方的稳定,因此答应得非常爽快,不过,苏联人可没有德国人那么大方,希特勒是半卖半送给中国的,斯大林则是一个子儿都不少地高价出售给中国的。从苏联买来重炮共12门:4门m1931年式b-4型203毫米重型榴弹炮、8门ml-20式152毫米重型榴弹炮;从德国买来重炮共22门:20门sfh18式150毫米重型榴弹炮、2门330毫米舰炮。这两门330毫米舰炮原本是德国海军计划安装在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上的,但是,因为政治原因,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的主舰炮改为了280毫米,不过,在此之前,德国海军兵工厂已经制造出了两门330毫米主舰炮,此时正好“变废为宝”,被希特勒慷慨大方地以两门一百万美元的跳楼价甩卖给了蒋纬国,蒋纬国自然是如获至宝。 江阴要塞那里拥有四门德制k16式150毫米加农炮和四门苏制a19式122毫米加农炮,根据蒋纬国的打算,这八门大炮是要搬运到南京战场上来的,加上可以把陆军炮兵部队里的部分大口径火炮再次运到南京进行锦上添花,那么,等南京保卫战爆发时,保守估计,南京战场上的国军重炮会有五十门左右,并且安装在山顶高处,五十门大口径重炮俯视着南京城,随时能为南京战场上的国军提供排山倒海般的炮群齐射火力。这五十门重炮的齐射威力到底有多大呢?根据蒋纬国、俞大维等人的估计,齐射一次的话,假如炮弹爆炸范围互相不重叠,可覆盖杀伤有生目标的四十万平方米的区域,齐射一百次,南京城会变成火海,齐射二百次,南京城会变成废墟,齐射三百次,南京城会变成焦土,继续齐射的话,南京城直接变成平地。 戴安国向蒋纬国报告,他在德国活动期间通过驻法大使顾维钧的渠道,接触了法国高层,法国军方愿意出售几门铁道炮给中国,出售的品种主要是法国施奈德公司生产的m1906式和m1912式,前者口径高达305毫米,射程高达28公里,后者口径则高达340毫米,射程更是高达38公里。蒋纬国本来很感兴趣,但跟俞大维等人商讨后放弃了外购铁道炮的计划,一是铁道炮太重了,m1906式重达175吨,m1912式重达266吨,安装和运输都非常困难;二是铁道炮不符合“中国战争国情”,这东西能打到几十公里也没什么用,因为精度随射程增高而降低,就是轰到二三十公里外又如何?难道能把炮弹准确地轰到二三十公里外的日军人堆里?铁道炮其实适用于轰击敌方大型的固定目标,比如城市、军事要塞等,但中日战争是在中国国土上爆发的(蒋纬国认为前期是,但后期肯定要把战火烧到日本本土,让日本人恶有恶报、自食其果),中国军队的铁道炮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日军目标,所以不需要这东西。 南京的城防工程是从五月份中下旬正式开始的,到现在为止只是持续了两个月,而根据萧爻、蔡方萌等人的预测,整个工程起码需要六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十一月时才能完工,并且,整个工程进行得比较“束手束脚”,虽然有蒋纬国鼎力支持,但蒋纬国没得到蒋介石的鼎力支持,所以阻力不小。阻力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蒋介石,他主要是担心蒋纬国此举“糜烂地方”,会把南京搞得乌烟瘴气,比如,蒋纬国要砍光紫金山上的树,蒋介石就坚决反对。蒋介石对南京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万万不愿意看到蒋纬国把钟灵毓秀的南京城变成一个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的军事化城市;二是国军部分高层,他们认为蒋纬国此举是杞人忧天,他们觉得,中日战争不一定打起来,即便打起来,南京也不一定会遭到进攻,蒋纬国现在就开始大兴土木,显然是操之过急,甚至是没事找事,毕竟这项工程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三是国府部分高层,他们指责蒋纬国庸人自扰、劳民伤财,白白地浪费民脂民膏,就是为了建造一座空中楼阁。这些高层基本是“亲日派”和“主和派”,他们的思想是前两者的结合,先认为战争不一定打起来,打起来不一定进攻南京,然后认为即便敌军兵临南京城下,可以采取《海牙公约》里的办法,宣布南京是“不设防城市”,既能避免南京以后遭到战火荼毒,也能避免南京现在遭到蒋纬国“荼毒”。(所谓的“不设防城市”是《海牙公约》提出的概念,当某国被侵略,该国某城市面临被侵略军占领的危险时,该国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保护该城市居民和该城市的文物古迹、重要建筑不因战火而受伤害损害,就宣布它是不设防城市,继而从该城市撤离军队,放弃抵抗,把城市完好无损地拱手让给侵略军,相当于让这座城市向侵略军投降,侵略军不得伤害该城市居民,不得损害该城市。——蒋纬国对此是嗤之以鼻,逻辑是现成的:假如南京在日军兵临城下时被宣布是不设防城市,放弃抵抗,而日军入城后根本就不遵守《海牙公约》,在城里烧杀"jian yin"掳掠,到时候,谁出面惩罚不遵守公约的日军?谁对惨死在日军屠刀下的南京市民负责?制定《海牙公约》的那些西方绅士吗?估计到时候,他们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干嚎几声隔靴搔痒地谴责日军,仅此而已,但无数中国人却白死了。) 七七事变爆发后,构建南京城防工事的阻力因此而降低了不少,工程进展速度日益提高,南京城内以修建防空洞的名义而开始修建大型地下工事,城外堑壕、战壕和城内地道、坑道都进入了工程正轨。蒋纬国发现,中国的很多事必须要靠日本人“帮忙”才能快马加鞭起来,比如构建南京城防工程,比如迁移东部地区的民众。阚维雍、马崇六递给蒋纬国的最新报告显示,南京的城防工程估计在十一月初就可以基本上完工了,这确实是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建镐!回来啦!”第128团的驻扎地里,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们兴高采烈地迎接着俨然以“战地英雄”派头回到第128团的蒋纬国,其实,蒋纬国在编制上跟第128团完全没有关系,他又不是第128团的一员,但郑洞国等人跟蒋纬国是心照不宣的,蒋纬国把第128团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军中归属,郑洞国等人也把蒋纬国当成第128团的一员。 蒋纬国微笑道:“嗯,回来了,命大福大,没把什么零件丢在战场上。” 郑洞国大发感慨:“建镐,你跟光亭他们在平津前线打得热火朝天,我们在南京简直是望眼欲穿、辗转难眠啊!心里又急又痒,真恨不得开赴平津,跟第918团的兄弟们并肩作战。得知你们在宛平城干掉五千多日军(第918团和第128团是同气连枝的兄弟部队,互相肯定不会撒谎,所以郑洞国等人知道第918团的真实战绩),联合第29军把平津地区的日军杀得干干净净,几乎全歼了日军的华北驻屯军,还干掉了他们的驻屯军司令官,我们全团高兴得跟过年一样,拼命地为你们祝贺。” 蒋纬国嘻嘻笑道:“你们也等不及了吧?” “肯定的!”张灵甫抢过话头,“我们真恨不得当初被派到平津的是我们第128团,搞得第一场胜利的头功被光亭他们抢去了!七七事变爆发时,我们全团群情激奋,都渴望能早日上阵杀敌,你们打赢平津战役后,咳,全团弟兄们的士气、斗志、求战心情简直没法形容了!弟兄们做梦都想着上战场痛击日寇、杀敌立功!说实话,急死我们了!” “稍安勿躁嘛!”蒋纬国笑起来,“你们还怕没机会上战场?光亭大哥他们在华北,你们在华东,一样的。哦,对了,我带回来一千多个第918团的受伤兄弟,他们康复痊愈后直接调入第128团内,这些兄弟是在平津战场上跟日军面对面厮杀过的,有宝贵的对日实战经验,把他们调入第128团,作用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郑洞国连连点头:“如此甚好!”一支部队的战斗力高低由很多因素决定,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部队里的老兵数量、老兵比例,越多、越大,部队战斗力就越高,特别是上过战场、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更是多多益善。蒋纬国把一千多名第918团实战老兵调入第128团,一来能锦上添花地提升第128团的战斗力,二来能让第128团上下对日军战术有个清楚了解。 “第918团伤亡不小,我看,我们接受了他们的一千多个实战老兵,必须要投桃报李的。”黄百韬说道,“我看,可以从我们第128团抽调一千多个精锐人员补充给第918团算作回报。” “都是兄弟部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丘之纪表示赞同,“一千多个少了点,一千多个实战老兵顶得上两千个没参加实战的老兵,抽调两千多个精锐人员补充给光亭他们吧!” “行!”郑洞国从善如流。第128团和第918团本来就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 蒋纬国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第918团现在有一大堆伤兵,这些伤兵需要时间治疗休养,暂时无法再上战场,第918团马上就会迎来恶战,第128团用完好官兵跟第918团伤兵进行轮换堪称一举两得,反正第128团还有一阵子才上战场,调入第128团的伤兵们有时间养伤。 这个下午,蒋纬国主要跟第128团的军官们呆在一起,把平津前线战场上的实战经验“传授”给郑洞国等人,顺便巡视了南京的城防工程。傍晚时,蒋纬国返回憩庐。 宋美龄在家里指挥佣人们张罗饭菜,蒋纬国帮不上忙,回到卧室里闭目静思、梳理思绪、组织言语。天黑时,外面草坪上响起蒋介石和几个人的谈笑声,蒋纬国心头一动,立刻出门,他看到蒋介石正跟三位将军一边谈笑风生一边走向憩庐的大餐厅,三位将军里,两位是二级上将,一位是少将。两位上将里,其中一位是蒋纬国再熟悉不过的蒋百里,他此时担任陆军大学校长、军委会高级顾问、海外部部长,另一位上将模样细眉长目、高鼻厚唇,身材高瘦、表情严肃、不苟言笑,隐隐有股孤傲自负的气息;那位少将身材矮小、长面方脸、短眉圆眼。 “健生,你来了就好啊!”蒋介石边走边笑容满面地跟那个气质孤傲的上将说道,“当初如若没有你,北伐岂能成功?眼下倭寇大兵压境,大战在即,我不得不又要对你寄予厚望哟!” “委员长抬爱了。”那位上将对蒋介石这份饱含赞赏甚至是刻意亲近的话语完全没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而是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地道,“卑职毕竟也是一个中国军人,国难当头,为抗击外辱而殚精竭虑本就是卑职等义不容辞的天赋之职。” “说得好,说得好。”蒋介石连连称赞,他又望向那个少将,“为章啊,你把健生这个‘小诸葛’从广西请回来,好,很好啊!” 那个少将笑着道:“委员长过奖了!其实,虽说广西以前跟中央有过一些不愉快的龃龉,但那毕竟是咱们中国人自家内部的事,眼下日寇犯境,全国各地都应该摒弃前嫌,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嘛!” “说得好,说得好。”蒋介石再次连连称赞。 蒋纬国走上前:“父亲好!” “哦,纬儿?”蒋介石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他立刻指着那位孤傲上将和那位少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白健生将军,这位是刘为章将军,他们可都是党国不可多得的军事大家,特别是健生,他可是人称当代诸葛亮的哟!你以后可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地讨教讨教呀!” 蒋纬国笑着向二位将军敬礼:“白将军、刘将军,你们好!”他随后又向蒋百里敬礼,“百里先生,你好!” 蒋百里和刘将军都笑着点点头,白将军面无表情地颔了一下首。 蒋纬国当然知道白刘两位将军的身份,白健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崇禧,健生是他的表字,刘为章是刘斐,为章是他的表字。蒋百里、白崇禧、刘斐以及萧爻的老师杨杰,四人号称“中国的三个半参谋长”(“半个”指的是刘斐),这四人是中国此时最杰出的战略家、军事家或军事学家。除了杨杰,四人里眼下有三人齐聚憩庐,显然不是偶然。杨杰之所以没被蒋介石邀请来,因为他的脾性是四人里“最臭的”,蒋百里性格温文尔雅,白崇禧心高气傲,刘斐精明强干、不拘小节,杨杰恃才傲物、狂放不羁,最重要的是,杨杰从来都不给蒋介石面子。四位军事大家里,刘斐虽然跟白崇禧一样也出身于桂系,但他已经投效中央派系,对蒋介石服从性比较高;蒋百里很反感蒋介石的乾纲独断和刚愎自用,对蒋介石采取“非暴力”态度,但在有利于国家的事情上,他还是服从蒋介石安排的;白崇禧素来顽固反蒋,但不会在损害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的情况下反蒋;杨杰有事没事就对蒋介石冷嘲热讽、横加指责,蒋介石一见他就心烦,所以再次打发他出使苏联,目的是让苏联早日把“苏联飞虎队”派到中国来。 白崇禧是刚从广西来到南京的,这位“小诸葛”与李宗仁素来孟不离焦,并称为“李白”,两人又与新桂系第三号人物黄绍竑合称为“广西三雄”。在李白黄三人苦心经营下,广西省被建设成一支实力强悍、内部团结性极高的地方派系势力,“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蒋介石的评价)”。白崇禧虽然在国内军政争斗中一直是蒋介石的顽固死对头,但蒋介石对他的军事才干也不得不深为倚重,七七事变爆发后,蒋介石立刻想到以民族大义的旗号把白崇禧拉到自己身边来给自己出谋划策。在接到蒋介石的邀请电报后,白崇禧略感犹豫,但李宗仁、黄绍竑、黄旭初、廖磊、李品仙等新桂系的高层要员都表示支持,“在此关头为了民族大义,我们必须服从老蒋”,李宗仁坐镇桂林,筹划全省的战争动员事务(广西省此时省会是桂林),白崇禧先行一步飞赴南京,立刻被蒋介石委任为副总参谋长。 餐厅内,蒋介石、白崇禧、蒋百里、刘斐、蒋纬国五人就座入席,蒋介石坐首席,左边席位上坐着白崇禧,然后是刘斐,右边席位上坐着蒋百里,然后是蒋纬国,宋美龄开始指挥佣人们上菜。一番简短的客套话后,蒋介石显得十分坦诚和虚心地开门见山:“健生、百里、为章,你们都是知道的,中日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实际上,两国军队已在华北爆发正式战役。国府和国军该怎么打这场战争,我非常需要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呀!趁着今天晚上难得聚在一起的机会,我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嘛!” 正文 第148节 战略 白崇禧神色平淡,没说话,蒋百里似乎也有意谦让,刘斐自知自己军衔最低,所以同样谨言慎语。蒋介石看了看这三位一起不做声的军事大家,只好点名:“健生,你先来说说吧。” 蒋纬国等人看向白崇禧,白崇禧并未犹豫,张口就说,显然他早有腹稿,但故意不主动说出来,就是等蒋介石“不耻下问”。“委员长,如何进行这场战争,我认为国府和国军应该重点抓住六个方面。”白崇禧有条不紊地道,“第一是战略,第二是战备,第三是军事,第四是政治,第五是外交,第六是财政。” “你说。”蒋介石做出聆听神态,“我洗耳恭听。” 白崇禧思绪清晰地道:“战略上举全国之力与日本进行持久消耗战,口号是‘奋斗到底,以求最后胜利’。…”他侃侃而谈,向蒋介石阐述着他思考总结的“对日本作战的六条原则”。蒋纬国在旁边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白崇禧的这六条抗战原则确实是鞭辟入里、紧抓核心。 “你说得很对。”蒋介石听完后一边表示赞许和同意,一边显得十分忧心忡忡,“只不过,自民国成立后,我们国家一直是内乱频繁、动荡混乱,积累下的沉疴弊端可谓是多如牛毛…”他担心此时的中国就像一个伤病缠身的人,一旦遭到重击,立刻就会倒下并且再也爬不起来。 “委员长不必担心。”蒋百里开口安慰道,“在上次世界大战之前,欧洲有一个强盛帝国,叫做奥匈帝国,是欧洲六强之一,也是当时的世界八大列强之一,国土面积在欧洲位居第二,仅次于俄罗斯,人口数量在欧洲位居第三,仅次于俄罗斯和德国,工业繁荣和军工业之昌盛,位居世界第四,仅次于德英美三国,资源之丰富,位居欧洲第四,仅次于俄德法三国,农业产品种类之繁多和石油产量之巨大,位居欧洲第一,而重炮工艺之先进,更是雄踞世界第一。然而,这么一个看似欣欣向荣的强盛帝国,仅仅经过上次世界大战的失败,立刻就一蹶不振,继而土崩瓦解,如今烟消云散。委员长,这是为何?因为奥匈帝国是一个东拼西凑起来的且成立时间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国家,该国内部民族众多且统一时间太短,所以各民族最为在乎本民族利益,对这个所谓的统一国家并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么一个联合体式的国家,一旦遭到重大变故,立刻就会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再看看我们国家吧!我们国家完成实质性统一已有两千多年,国人对本国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早已深入血液、骨髓、灵魂里,虽然从清末开始我们就承受列强的侵略、欺辱、掠夺,国家一天天地衰弱下去,但是,中国始终是一个整体,并没有分崩离析,即便军阀割据、各自为政甚至因为政见不同而互相攻伐,但大家都始终坚定地把自己当成中国的一部分,从来没有哪个军阀提出要独立建国。为何?就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信仰中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中国并不是松散的联合体,而是牢不可分的整体。因此,委员长,我们中国可能被击倒、击垮、击败,但不可能被击碎!日本人对我们的侵略,其实是一味猛药,空前的国家存亡的危机,恰恰会空前地刺激到全体中国人的爱国精神,只要引导得当,战争反而会促使中国的内部团结,涤荡国内的沉疴弊端!” 蒋介石顿时目光炯炯、眼神闪亮,白崇禧微微点头,刘斐忍不住喝彩:“说得好!” 蒋纬国在心里长长地大发感叹:百里先生真不愧是百里先生,军事学家就是军事学家啊!看问题以及分析问题真的是太深刻、太犀利、太敏锐了!这番理论令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说得好啊!中国可能被击倒、击垮、击败,但不可能被击碎!因为中国人的中国是一个整体! 蒋介石长叹道:“百里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这番剖析令我受益匪浅啊!” 蒋百里笑了笑:“委员长过奖了!”他随后肃然地道,“我国对日作战,精义就是一个‘拖’!拖下去,一能拖垮日本,二能拖到世界局势发生巨变并因此而让我国获得希望转机。委员长,日本确实强大,这是不争事实,但日本的强大在一定程度上是色厉内荏的,工业是国之支柱,当今全球,工业国按强弱顺序分别是美国、苏联、德国(德奥合并后的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捷克斯洛伐克(在原先历史上会在1939年3月被德国吞并)、日本、西班牙。日本,仅仅是世界第八,只比陷入内战的西班牙要强一些,并且日本本土极度缺乏资源,所以日本国力根基十分薄弱,看似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实则外强中干、徒有其表。这场战争拖下去、耗下去,我国原本是农业国,打个十年八年还是农业国,而日本则会苦不堪言并且有苦难言。但是,按日本此时的国力军力来估量,我国若没有列强大国的及时且鼎力的援助,日本确实具备灭亡我国的能力。我国想要避免战略上的一个巨大危险,必须要改变日军在我国战场上的进兵路线,即将其‘由北向南’转导为‘由东向西’。” 蒋介石、白崇禧、刘斐一起点头,关于这个战略核心问题,在座众人都已取得共识。 “平津已经开战,日军正在大举调兵,准备在华北势如破竹地直捣黄龙。”蒋百里神色愈发凝重,“实际上,国军在华北无论胜败,都已经陷入了战略上的被动困境。华北战场上,国军若是顶住了日军的攻击,日军必然会继续增兵,使得华北战场上的日军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巨大的战略集团,到时候国军在华北前线一旦崩溃,日军的华北战略集团必然全面南下;反过来,国军若没能在华北前线顶住日军的攻击,日军还是会全面南下。因此,我方唯一的破局办法就是在华北战场陷入僵持时,主动开辟华东战场。” 蒋介石、白崇禧、刘斐以及蒋纬国都点头。确实,由于日本全面侵华的基地是中国东北,因此日军展开全面侵华后,走的路线天然就是“由北向南”,这是非常不利于中国的,所以,必须要转导日军的进兵路线,办法就是蒋百里说的在华东主动出击。 蒋百里略微喘口气,微笑着望向刘斐:“接下来的,不如由为章来说吧!” 刘斐笑了笑:“好,那我就斗胆妄言一二,权当是抛砖引玉。”他清了清嗓子,“委员长,国军想要在华东主动出击,唯一的目标就是上海、在上海境内的日军驻兵。上海战役的最大问题是,日军成功上钩,大举增兵上海,接下来的战事该怎么打?我认为精义是四个字,‘适可而止’。” 蒋介石聚精会神地听着:“具体是怎么的‘适可而止’?” 刘斐侃侃而谈:“上海战役,国军在战术上要胜,在战略上则要败。为何在战术上要胜?因为我们要在上海打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举世瞩目,但是,不能真的把国军精华耗费在上海这个注定会失败的战场上。上海可以说是注定要沦陷,因为,如果日军来个一两万兵力,国军可以将其吃掉,日军再来个一两万兵力,国军可以再将其吃掉,但日军统帅部不会使用这么愚蠢的添油战术,可能一下子就派来一二十万大军,如此雄厚的军力,再加上上海地形非常适合日军陆海空三维立体火力的发挥,因此国军即便把老底子都填上去,也无法把日军赶下海,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上海白白地消耗宝贵的军力?所以,适可而止,如果打得好,那就见好就收,全面转进,并且是败退式的转进,把上海让给日本人,日本人在得到上海后,必然胃口大开、得陇望蜀,再看到上海国军一路败退向南京,日本人必定会展开‘乘胜追击’,这样,日军的进兵路线不就被我们成功地转导为‘由东向西’了吗?” 蒋介石听得专心致志并若有所思。 刘斐继续道:“所以,上海战役,国军要打得漂亮,最好能成建制地吃掉日军一个师团或一个旅团,重创日军,然后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等日军后续主力源源不断地抵达上海后,与日军拼杀一阵子,但只是象征性地拼杀,不能真的把部队的元气都打光,保证每个师还有六成元气的时候,展开全面败退式转进,让日军误以为我军一溃千里,从而引诱吞下上海后的日军以上海为起点,由东向西地展开追击。另外,委员长,我们不能幻想依靠国联,不能把军事上的利益变成政治上的牺牲品。”(历史上的淞沪会战中,蒋介石因为幻想国联“主持公道”,所以命令上海国军在撑不住的情况下继续死撑,从而白白地耗费了国军的大量元气。) 蒋纬国忍不住再次感慨:“军事家就是军事家!分析问题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因此…”白崇禧开口道,“在华北战场上,国军要用重兵应战,在华东战场上,国军要用精兵应战。实际上,把国军的德械师和中央军精锐派到华北战场上,能够进一步地蒙骗日本人,让日本人误以为我们要在华北与他们展开战略性大决战,他们看到我们把精锐部队调到华北战场,会误判华东防御空虚,从而引诱日本人‘乘虚而入’。委员长,我有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建议。就是,每一支北上参战的部队,都悄悄地留下一部分精锐部队,比如一个德械师,全师齐装满员地开赴华北战场,但该师四个步兵团都悄悄地抽一个正规的主力营,该营官兵用后备军或预备军官兵充填取代,主力营则秘密且分散地留守在华东地区。这样,日本人会看到国军在华北战场上的部队番号越来越多,比如三十个师,日本人会认为这三十个师都是满员的,但实际上却有一百二十个主力营留在华东,随时准备投入华东战场,日本人一方面高估我们在华北战场上的实力,一方面低估我们在华东战场上的实力,这样做,能保存那些部队的种子,还能让我们在华东战场上不至于真的陷入兵力捉襟见肘的困境里。” “好!”蒋介石再次频频点头,“好办法。” 蒋纬国也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白崇禧又道:“我个人不支持国军真的与日军展开战略性决战,这种做法本身就已违背我方制定的‘持久消耗战’的战争策略。我方应该实施‘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发展敌后游击战,配合敌前正规战’等灵活机动的战术。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不能太急于求成,因为我们有的时间跟日本人慢慢地耗下去。” “我国不怕鲸吞,就怕蚕食啊。”蒋百里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对了!父亲,诸位长官。”蒋纬国想起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就是上海国军展开败退式转进时的秩序问题。几十万部队顶在前线还可以维持持续,一旦下令撤退,部队十有八九会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继而丧失指挥和秩序,最终演变成真正的大败退大溃乱。我认为,到时候后撤部队时要分工明确、逐批交替,从而确保秩序井然,并且在部队的后撤道路上设立一个个‘联络节点’以及‘局部指挥机构’,统筹运作这件大事。”在原先历史上,淞沪会战结束时的上海国军各部队接到撤退命令后立刻一窝蜂地向后狂奔,秩序大乱,不但被日军赶鸭子般追着打,还使得上海南京之间的多道防线在乱军洪潮前一触即溃、毫无作用。 “嗯,有道理。”蒋介石连连点头。 “二公子这个提议很有先见之明啊!”刘斐看着蒋纬国,称赞道,“听说南京的城防工事也是二公子一手力促的,委员长,二公子的目光真是高瞻远瞩啊!” 蒋纬国笑了笑:“刘将军过奖了!” 蒋百里总结道:“上海战役的核心精义就是为章说的‘适可而止’,详细划分可包括三点,第一是先发制人,第二是见好就收,第三是全身而退。” 几位战略家、军事家越谈越兴奋(蒋介石在本质上是政治家,勉强也算战略家和军事家;蒋纬国完全谈不上是军事家或政治家,但他是“天才战略家”),这顿晚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实际上,这顿晚饭的各方面意义都是非同寻常的,虽说饭间众人交谈只是“闲谈”,但就是确定中国在接下来的抗日战争里的战略国策。蒋纬国作为“晚饭会议”参与者,积极地出谋划策,抖出了不少藏在肚子里的一些“先知天机”,一方面让白崇禧、蒋百里、刘斐都十分惊奇和惊叹,一方面让蒋介石大感脸上有光(因为这三位军事大家和杨杰都或多或少地反他,甚至嘲讽他“只会玩弄权术,在战略上和军事上都是外行”,蒋纬国一次又一次地语出惊人,赢得白崇禧三人的惊奇和惊叹,自然给蒋介石脸上争光),最重要的是,蒋纬国不断弥补了原先历史上国军曾犯下的一个个失误或不足: “上海战役会是陆海空三军联合参战,国军不同军种之间的配合程度需要提升。” “除了军种之间的配合,兵种之间的配合也非常重要,步兵、炮兵、装甲兵等。” “罗店、宝山、月浦、蕰藻浜这几个地方在开战后很有可能成为陆上重要据点。” “日军增援上海的后续部队应该会在吴淞口、狮子林、川沙口登陆。” “日军很有可能会在战事后期于杭州湾金山卫一带展开大登陆,从而迂回包抄上海国军总后方,把上海国军全部封杀在上海滩。” “江阴要塞没有死守的必要,但海军必须在长江里大规模地布雷。” 这顿晚饭的三个小时里,前一个小时是白崇禧、蒋百里、刘斐各抒己见,蒋介石时不时提问,蒋纬国基本不说话,老老实实地听着,中间一个小时,蒋纬国时不时插话,参与讨论,最后一个小时,晚饭主角完全变成了蒋纬国,蒋纬国口若悬河地高谈阔论,蒋介石和白崇禧三人只剩下提问、插话、点头以及在心里对蒋纬国产生惊奇和惊叹的份。“原以为小二蒋的那些事迹和在平津前线的战绩都是老蒋给他吹出来的,那天晚上见了他本人后才知道,这个小二蒋确实不简单啊!真想不到,老蒋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儿子!”这是白崇禧后来再次见到李宗仁时说的话,能让性格颇为孤傲自负的他说出“天赋异禀”这四个字绝非简单的一件事,并且,因为白崇禧的这句话,蒋纬国在国府军政界里得到了“小二蒋”这个跟他不是很亲近的人对他的专用称呼(蒋介石是老蒋,蒋经国是小蒋,蒋纬国自然是小二蒋)。 正文 第149节 全面战(1) 抗战!全面抗战!忍无可忍的中国在一九三七年的这个夏天里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从华东、华中通往华北的铁路、公路、土路上,北上参战的中国军队汇聚成一支支川流不息、尘土冲天的蜿蜒长龙,机械化水平落后的中国军队只有少部分能乘坐火车和汽车行军,大部分官兵只能靠着双腿和满腔的报国热血,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地挺向前线。军队每经过一座城镇、一片村庄,市民们、村民们都闻风而出,热情洋溢、盛意如火地给军队递上烟酒、糕点水果、土特产,敲锣打鼓地给子弟兵们壮行,勉励子弟兵们在前线奋勇杀敌、痛击倭寇。南京、徐州、武汉、洛阳、郑州等交通枢纽城市的火车站尽皆被扶老携幼、箪食壶浆赶过来为大军出征送行的民众围堵得水泄不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声如雷、人声鼎沸,巨大的喧嚣声都把火车的机器轰鸣声给压下去了,各种劳军慰问品雨点般地落到出征部队的头上或火车车厢里,热血沸腾的学生们、青年们挥舞着鲜花和国旗,高喊着各种爱国口号。登上火车准备挺向前线的官兵们挥舞军帽,向父老乡亲们告别,到处可见头发花白的父母在送别儿子,年青的妇女抱着孩子送别丈夫的感人画面,亲人分别时的哭泣声令人心碎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还是亲人们鼓励官兵们“奋勇杀敌、平安归来”的大义场景。 有军人感叹道:“打了十几年的仗,也没见老百姓这么欢送过!” 旁边军人说道:“当然了!以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自家人窝里斗,现在是打东洋鬼子,情况不同了嘛!” 百万大军的调动,让中国此时还很落后的交通网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中,甚至是不堪重负,运力极度紧张,但民众们自发自勇的“军队第一”。在徐州火车站,一列民用火车本已开动,在火车站边集结的国军某部因为没火车而急得团团转,获知此事后,火车上乘客们纷纷下车,把火车让给北上参战抗日的军人们。“让军队先上车!”“打鬼子比什么都重要!”乘客们说道。 河北省民间有句俗话叫“定州的痞子,保定的腿子”,意思是定州治安很差,地痞很多,而保定因为是河北省此时的省会,被日本人长期渗透,所以汉奸二鬼子很多。国军某部经过保定时,汉奸们尾随部队搞破坏,开枪制造混乱,部队里被征集来的邯郸农民们受惊后逃散,就在国军这支部队焦急大批粮食、装备、物资无人帮忙搬运时,那些逃散掉的农民们又纷纷回来继续帮忙给部队搬运物资。这些农民们绝大部分目不识丁,但非常淳朴地知道自家军队这是上前线跟东洋鬼子打仗,自己是义不容辞的,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帮忙,就是因为原始的爱国感情。 北平、保定、太原、临汾、洛阳、上海、南京、长沙、南昌、福州、广州、笕桥等地的中国空军野战机场纷纷被启动,一"bo bo"机翼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bf-109战斗机呼啸着掠过长空,飞赴最前线战场。驾驶舱内,年轻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们无不踌躇满志、斗志昂扬。 黄海南部、东海北部,一艘艘中国海军的军舰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调动,部分军舰开入长江内河,严阵以待、厚积薄发,部分军舰开入杭州湾,厉兵秣马、蓄势待发。森森海面下,一艘艘潜艇犹如幽灵鬼魅般神出鬼没;滔滔海面上,一队队鱼雷艇犹如离弦之箭般劈波斩浪。 古老的山海关内外,一队队满载日军和军械物资的汽车犹如巨蟒恶龙般在太阳旗下卷土开拔向平津前线,耀武扬威的《关东军军歌》响彻在中国的黄土地上。 中朝边界线上,从朝鲜半岛境内开入中国境内的日军一批批地横渡鸭绿江。 黄海、渤海,一支支日军日军舰队肆无忌惮地乘风破浪,大摇大摆地游弋在中国领海内,一门门大口径舰炮瞄准向中国陆地,运输舰船在秦皇岛、昌黎、唐山等日军控制的中国港口卸下大量物资和大批军人。 世界各国都急切地把目光投向战火开始燃烧的东亚,美、英、法、苏、德、意等大国的特使和国际联盟的代表一批接一批地来往于南京和东京,“呼吁和平、调停战争”。谈判桌上,中日外交人员唇枪舌剑、据理力争。 东京方面气势汹汹地指责南京政府“蓄意寻衅、挑起战端”,要求中方及时迷途知返。 南京方面义正词严地反驳东京政府“颠倒黑白、口蜜腹剑”,要求日方及时悬崖勒马。 双方一边展开政治战、外交战、宣传战,一边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准备展开血火大战。 平津战场上,双方地面部队都在战前的积蓄实力中,双方空中部队已经展开长空交锋(双方海上部队随着中国海军的不战而退而让日本海军不战而胜)。北方云天间,一"bo bo"机身上喷涂着旭日军徽的日军飞机犹如狼群般杀气腾腾而来,南方的苍穹间,一"bo bo"机身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中国空军飞机犹如鹰群般奋勇迎战。在双方的数十万大军以及平津、冀北(冀东)的数百万民众的瞩目中,双方机群猛烈交锋,摄人心魄的引擎轰鸣声和航空机枪的扫射声响彻云霄,漫天尽是怒剑狂花般令人眼花缭乱的弹火流光,密如繁星的火光使得云层犹如燃烧般一片赤红。高速飞行保持机动性并全力开火的双方战机让整个天空陷入了鼎沸,电焊弧光般狂飙乱舞的火舌纵横交错,迅雷闪电间,被击落的飞机拖着滚滚浓烟犹如流星陨石般从天而落,被击中油箱的飞机则犹如巨大的礼炮般凌空爆炸,化为天空中一团团耀眼的火球和仙女散花般飞舞着的无数碎片。双方跳伞的飞行员在沸腾如火的天地间此起彼伏地绽放开一朵朵白色伞花,共同形成了一幕壮观恢弘的战争画面。 日本陆海军此时累计拥有约3000架飞机,数量大大超过中国空军,但是,日军航空兵部队拥有的飞机是种类齐全的,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侦察机…一应俱全,而中国空军走的是“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的路线,五分之四的飞机都是战斗机。这个发展策略“非常偏科”,但非常正确、非常有效,中国空军虽然不太具备空中打击日军的能力,但却具备跟日军展开制空权争夺的空中战斗能力,虽然中国空军在夺取制空权后也没什么大用(因为缺乏轰炸机),然而可以阻止日军轰炸机肆无忌惮地轰炸中国军队地面部队。说白了,中国空军没法轰炸日军,同时却可以不让日军飞机轰炸自家军队。平津前线的天空成了中国空军战斗机飞行员们大展拳脚的辉煌舞台。仅在七七事变后七月份中下旬的二十天里,中国空军就在平津前线累计击落日军飞机100多架,一半是战斗机,一半是轰炸机,自身损毁11架战斗机,大大的稳赚不赔。中国空军第四航空大队是平津空战的主力,整个大队成为了举国称颂的空中英雄,大队长高志航中校更是“神威无敌”,在七月份内,他累计击落25架日机,名声大震、海外闻名,获得蒋介石亲自点名表彰,被晋升为空军上校并被授予青天白日勋章,成为抗战爆发后青天白日勋章第三位获得者(第一位是杜聿明,第二位是彭孟缉)。高志航那架bf-109战斗机的身上用黑漆写上“九一八”三个汉字,原本是他用于激励自己奋发的,但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独特标志。日军飞行员对高志航闻风丧胆,“看到机身上写着‘九一八’三个字的bf-109后,知道飞机里坐的是中国头号王牌飞行员高志航,直接调头逃窜,根本不敢与之交战”,甚至有日军飞行员在赌咒发誓时说“我要是说谎,下次上天就遇到高志航”,日本国内对此哀叹道“高志航单枪匹马地在精神上打垮了帝国陆军航空兵”,日军飞行员们还给高志航取了一个“飞天夜叉”的绰号,由于高志航在7月20日这天连续击落8架日机,宋美龄因此而提议把7月20日定为中国空军节(原本是8月14日,因为八一四空战的结果)。 接受记者采访时,高志航被问及“你最感谢谁”的时候,他非常动感情地道:“我第一感谢张学良将军,没有他的支持,我就不会走上航空报国这条道路,我第二感谢周至柔将军,没有他的栽培,我就不会得到航空报国的机会,我第三感谢也是最感谢的是二公子(蒋纬国),没有他的付出,我就不会拥有航空报国的能力。二公子给我提供了最好的飞机、足够的经费、足够的燃油,让我能得以苦练飞行技术和空战技术。我现在理解二公子当初千方百计给我们弄来bf-109的初衷和良苦用心了,也深刻地体会到他对我、对我们空军飞行员的真诚关爱。” 千锤百炼的最好的飞行员,加上世界一流的最好的战斗机,中国空军的战斗机部队自然在抵御外辱的天空中所向披靡。获悉空军从华北前线传来的捷报后,蒋纬国大大地如释重负,他的空军发展战略被实战证明是正确的。 尽管看不到己方轰炸机轰炸日军阵地的场景,但看到己方战斗机不断地把日军飞机打成凌空爆炸的火球和拖着浓烟坠向大地的陨石,平津前线的国军官兵们和民众无不激动得欢声如雷。日军方面,华北派遣军临时航空兵团司令官徳川好敏中将被派遣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训斥得狗血淋头,毕竟己方空中部队被敌方空中部队打得狼狈不堪确实很严重,既导致己方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无法拥有空中优势,也极大地挫伤了地面部队在参战前的士气、锐气。 7月25日,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部正式设立在唐山,十余万日军云集唐山。 7月27日,山河变色的平津会战正式爆发。 七月七日和八日爆发的平津战役又被称为“第一次平津战役”或“平津抗战”,这场爆发于七月下旬的平津战役又被称为“第二次平津战役”或“平津会战”,前者确实只是战役,后者则完全是会战。在规模上,平津战役的双方投入兵力只有八九万人(日军约1.4万兵力,国军七八万兵力),平津会战的双方投入兵力高达约70万人(日军约20万兵力参战,国军约50万参战),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日方指挥官:寺内寿一大将、香月清司中将、西尾寿造中将、河边正三少将等; 中方指挥官:徐永昌上将、宋哲元上将、薛岳中将、冯治安中将、汤恩伯中将等; 在两军地面部队展开狂澜般交锋前,双方的空中力量再度进行交锋,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空战。上午八时,180多架日军飞机组成浩浩荡荡的空中方队,侵入平津上空,三分之二是战斗机,三分之一是轰炸机,中国空军旋即出动了100多架飞机迎战,绝大部分是战斗机,双方展开飞机总数超过三百架的空中大战。漫天雷电中,中国空军以自损19架飞机为代价,击落日军飞机123架,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大获全胜后的中国空军机群威风凛凛地掠过平津,机翼所到之处,下方欢声如浪。 陆海空三军里,空军最容易“出风头”,逻辑很简单:本国陆军与敌国陆军、本国海军与敌国海军展开厮杀时,老百姓很难亲眼看到,即便看到,也难以看清整个局势,空军不同,本国空军机群与敌军机群展开空中大战时就在老百姓头顶上的云天间,老百姓在地面上举目仰视,看得清清楚楚,可以把整个空战局势都收入眼底。空军打仗的过程最容易成为“表演”。著名战地记者范长江当时身在平津前线,他在新闻报道里描述道:“…防空警报撕心裂肺地响起时,城内的国军部队急忙引导市民们躲入防空洞或堑壕坑道,但大部分市民不但不躲到地下,反而一窝蜂地爬到高楼天台上,北平和天津的每栋大楼的天台、阳台上都挤满了市民,大喊大叫、拍手顿脚、挥舞国旗,干什么呢?看我们中国空军杀敌,为我们本国空中勇士们加油助威。天空中电光闪闪、雷霆阵阵、霹雳连连,敌我数百架飞机进行纠缠、追逐、厮杀,看得我们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全城人声沸腾,喝彩声、欢呼声、叫好声、叹息声犹如浪潮般滚滚起伏,市民们激动至极,兴奋至极,这种激动和兴奋就好像在看一场球赛,我们是球场边的观众,忘我欢呼、尽情欢叫,为己方球员加油喝彩。在看到日军飞机被我军飞机打得凌空爆炸或是拖着浓烟坠向大地时,全城霎那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市民们欢呼雀跃,很多人激动得双手握拳、浑身颤抖,或拼命挥舞帽子、拼命鼓掌,高兴得就像过年;在看到我军飞机不幸被击毁或被击落时,全城霎那间响起叹息声、痛惜声,一些女士甚至悲伤得掉眼泪。…有一架我军飞机在空战中被日机打碎了尾翼,坠入北平城内,不偏不倚地摔进了昆明湖里,在昆明湖四周的北平市民们立刻争先恐后地赶过去,那架飞机已经开始沉入湖水,没人号召,上百个市民扑腾扑腾地跳进湖里,游泳过去,再潜泳到水中,救出了被困在飞机驾驶舱里的飞行员。这个浑身湿漉漉的飞行员被市民们救上岸后,周围人不停欢呼,把飞行员当成英雄,但这个飞行员却放声大哭,他说他第一次驾机参战,连一架日军飞机都没打下来,自己却被打下来,白白地让国家损失了一架飞机,老百姓还把他当成英雄,他感到非常羞愧、愧不敢当,周围市民们纷纷劝道‘不哭!不哭!下次飞上天再报仇!’…天空中不断有被击落或被击毁的飞机的飞行员跳伞逃生,大部分是日军飞行员,并且大部分跳伞降落到了平津城区里。看到本国飞行员跳伞落下来,平津市民们拿着食物药品鲜花赶去,看到日军飞行员跳伞落下来,平津市民们则拿着刀枪棍棒赶去,好几个日军飞行员在落地后因为不肯投降、负隅顽抗,甚至还用手枪打伤市民,结果活生生地被平津市民乱棍乱棒打死。” 正文 第150节 全面战(2) 老北平人、著名文学家舒庆春在他的《八方风雨》里写道:“…7月27日的平津大空战,我们都在高处观望,看到日军飞机被我们飞机打得狼狈不堪,有的当空爆炸,有的拖着黑烟逃窜,逃着逃着,化为一团红光落下去,我们的空军勇士们犹如披坚执锐的飞骑兵,剿杀着日机,我们真兴奋啊、痛快啊…”空战时,这位大文豪特地爬到自家院子围墙上,像孩子般为本国空军勇士们拍手鼓掌、又蹦又跳,因为太兴奋,一不小心从围墙上摔下,险些跌断腿。 天津住着一位北洋耆宿,此人曾是直系军阀首领,并且曾靠贿选而成为中华民国第五任大总统,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锟。已经七十五岁的曹锟在空战爆发时,用梯子爬上自家屋顶上兴高采烈地观看,看得他赞不绝口,并且说:“我还就不信我们泱泱中国打不过那小小日本!” 这场空战虽然是中国空军大获全胜,但也有着美中不足。高志航在返航后说道:“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野地上有大批的日军、大量的军械、堆成小山的物资,还有日军云集的唐山,如果我们能有一百架…哪怕五十架轰炸机,狠狠地轰炸日军,该多好啊!必然能给日军造成极其重大的死伤和损失。”这虽然令人深感遗憾,但却是必然的,中国空军不具备轰炸能力。 中国空军的杰出表现让国军地面部队欢声大作、士气大振,反之让日军在士气和斗志上确实遭到了一定的挫伤。上午十点,日军第一军三个师团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平津外延据点,蓟县、香河县、宁河县。在日军山洪海啸般的攻击狂潮中,驻蓟县的孙殿英部第181师仅仅坚持了半个小时就全师崩溃。这也不奇怪,第181师是由石友三的“冀北保安军”改编成的,石友三被蒋纬国除掉后,这个师由孙殿英担任新的师长,孙殿英原本是“察北保安军”司令,因此第181师是由“察北保安军”和“冀北保安军”合编成的。第181师在人数规模上确实很庞大,全师两万多人,但绝大部分成员是土匪、恶霸、流氓、兵痞,因为孙殿英急于扩充自己实力,所以饥不择食、见人就收,使得第181师的兵员素质堪称惨不忍睹,加上该师的武器装备十分低劣落后,因此这个师是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日军在开战后只派出一个联队进行一轮冲击,第181师就化为了鸟雀散,并且奉命在蓟县附近盘山一带机动游弋作战的郑大章部第9骑兵师对连连求援的孙殿英装聋作哑、见死不救,从而加速了第181师一败涂地。 轻取蓟县后的日军马不停蹄,随即对北平北部屏障香河县、天津北部屏障宁河县展开了疯狂进攻,驻守这两县的于学忠部、吴克仁部、冯钦哉部、孙蔚如部展开顽强抵抗。香河县和宁河县在攻防双方的血战中迅速化为了天昏地暗的废墟瓦砾,尸山血海间,进攻的日军和防御的国军犹如两股钢铁浪潮般撞击在一起,杀声震天、血肉横飞,两县齐齐变成不断吞噬人命的血肉磨坊,光是第一天,国军就伤亡了将近两万人,日军也付出五千余人的死伤代价。 蒋纬国虽然不在平津前线,但他跟在前线的杜聿明等人一样时刻密切地关注着这场风云狂起的平津会战。让蒋纬国感到欣慰的是,日军在会战中不太具备空中优势,日军轰炸机群狂轰滥炸国军的场景在战场上很少出现,不过,日军在重炮、战车、兵员素质、弹药补给等方面仍然具备着强大优势,国军在爱国精神刺激下,士气不输给日军,同时拥有平津冀北的上千万本国民众的支持,但是,国军不太具备地理优势,因为平津和冀北处于华北大平原上。离开城市本身,国军在野外与日军展开厮杀只能靠战壕,当日军战车群漫山遍野地冲过来时,当日军炮群轰射出的炮弹犹如雨点般落下来时,依托战壕的国军确实难以抵挡,打得很艰苦。 除此之外,蒋纬国也在平津战场上发现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情况:越是嫡系部队,就离最前线越远,位置就越安全。国军在平津战场上的五十多万大军主要分五种:中央军(薛岳的第19集团军、汤恩伯的第13军,以及蒋纬国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大西北军(宋哲元的第29军、孙连仲的第1军团、庞炳勋的第40军)、小西北军(冯钦哉的第7军以及孙蔚如的第38军)、东北军(万福麟、于学忠、刘多荃、吴克仁、缪澄流、何柱国的6个军)、晋绥军(孙楚的第33军)。虽说宋哲元是前线总指挥,但他肯定指挥不动中央军,他也不会把他自家的第29军顶在最前面,东北军领袖张学良已经被软禁,小西北军领袖杨虎城已经被放逐海外,这两支部队没有领袖在上面罩着,没有强硬的后台靠山,自然成了没娘的孩子,于是被推到香河县、宁河县第一线跟日军死拼;孙连仲的第1军团和庞炳勋的第40军毕竟跟宋哲元一起出身于大西北军,大西北军领袖冯玉祥是军委会副委员长,虽说已经没有实权,但余威尚在,宋哲元看在昔日情分上,也会照顾孙连仲和庞炳勋的,因此这两支部队被放在第二线;中央军直接受蒋介石遥控,我行我素,根本不睬宋哲元的调遣,当然不会在最前线,晋绥军听命于阎锡山,也不睬宋哲元的调遣,都没到平津去,而是落在保定磨磨蹭蹭不上去,任凭宋哲元一天十封电报催促,孙楚也装聋作哑。当然了,比东北军和小西北军更惨的部队还是有的,就是孙殿英的第181师,这个师是由孙殿英的杂牌军和石友三的杂牌军合编成的,彻头彻尾的杂牌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所以被放在最前面、最危险的蓟县,纯粹就是炮灰。 “中国人这种‘亲疏远近’的老毛病啊…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改掉呢?”蒋纬国很无语。历史上的抗战中,国军一部陷入危险,周围其它国军如果跟这股国军不是属于同一个派系的,十有七八会见死不救,作为对比,日军一部陷入危险,周围其它日军会拼死拼活地赶来援救。 蒋纬国对这种“中国特色的国情”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但他也有心无力,平津会战虽说非常重要,但基本上已经不关他的事情了,他接下来要把目光放在华东战场,放在上海战场。 7月30日这天,蒋介石发表《告抗战全体将士书》演讲,声称:“…和平现在既已绝望,只有抗战到底,那就必须不惜牺牲来和倭寇死拼。”再次表达了抗战决心。 7月31日这天,蒋介石下令释放“西安事变”前被逮捕的“七君子”,同时发表《准备全国应战》的讲话,声称全国必须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地展开这场事关民族存亡的重大战争。 8月1日这天,决定国防策略的中国国防最高会议在南京召开,国民政府林森、蒋介石、国民党主席汪精卫、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等党政军领导人以及阎锡山、白崇禧、余汉谋、刘湘等地方实力派首脑纷纷出席会议,中共也派来了以朱德和叶剑英为首的代表团。会议气氛十分热烈,最后,林森主席宣布“同意对日开战的代表请起立”,结果,现场所有人齐刷刷地都站起身。 两天后,中华民国国府最高会议成立,蒋介石被推举为陆海空三军大元帅(抗战爆发后,蒋介石辞去一切政务,专门担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三军大元帅这两个军队最高统帅军职)。 随后,军委会宣布为抗击日军入侵,在主要交战地区成立五个战区,分别是: 第一战区(冀省、察省、平津),司令长官程潜上将,副司令长官宋哲元上将; 第二战区(晋省、绥省),司令长官阎锡山上将,副司令长官朱德上将; 第三战区(苏省南部、浙省),司令长官蒋介石(兼任),副司令长官顾祝同上将; 第四战区(粤省、闽省),司令长官陈绍宽上将,副司令长官余汉谋上将; 第五战区(苏省北部、鲁省),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副司令长官韩复榘上将。 国防最高会议结束后,蒋介石单独地把军政部政务次长陈诚、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三人叫进了办公室,同时被叫进去的还有蒋纬国。“陆军、空军、海军,分别准备得怎么样了?辞修、百福、厚甫,你们分别给我说一说。”办公室内,蒋介石开门见山。 蒋纬国在旁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对这个也非常关切,因为整顿三军的事情他也参加了,并且投入了大量心血和钞票。 陈诚开始汇报,他神色略显赧然和遗憾。根据陈诚的报告,国军目前共调整了35个师、整理了24个师,东北军调整了10个师,半调整了5个师,另有粤军10个师、川军26个师、9个独立旅被整理(整编师、调整师、整理师、新编师是四个不同概念)。中央军共30个师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德械化建设,但只有七支部队(即第36、第87、第88师、第2补充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918团、第128团)完成全面德械化,大部分师仅仅半德械化,甚至就只是补充了一批德械轻武器而已。“如果战争晚两年哪怕晚一年,这项工程就会大大好转。”陈诚最后叹息道,“唉!战事太突然,陆军的整顿工程十分仓促,只能说是完成了四成而已。” 蒋纬国在旁边听得有点惭愧,毕竟,七七事变的爆发是有蒋纬国的“责任”的。 蒋介石点点头,没有责怪陈诚:“辞修啊,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后备军和预备军建设得怎么样了?” 陈诚急忙道:“委座放心,这件事还是比较顺利的。目前,江苏省已建立了15万后备军,浙江省12万,广东省10万,福建省8万;河南省安徽省分别有30万、25万预备军在训练;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贵州省累计有60多万预备军在训练,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只是…兵员有、教官有,但武器装备十分缺乏,因为兵工厂生产出的军火弹药供应给正规军都供不应求,更何况是后备军和预备军,所以,后备军和预备军官兵几乎没有实弹射击训练,他们可以迅速补充进正规军部队里,但补充进去后,起码还要两个月实弹训练才能上战场。” 蒋介石再次微微地点头:“条件所限,不能怪你。”他望向周至柔,“空军呢?” 正文 第151节 空海军 周至柔是陈周陈三人里气色最好的,整个人可以说是神采飞扬:“委员长,空军就请您放一百个心吧!空军目前共拥有约1300架飞机,超过900架是新式飞机(新式飞机里超过800架是清一色的bf-109战斗机),编为10个航空大队,8个战斗机大队、2个轰炸机大队,空军服役飞行员有2800多人,另有超过4000名飞行员在培训中。空军总司令部和空军大学总部都已迁至武汉,在南京已设立一个空军前线总指挥部,上海、南京、洛阳、长沙、南昌、福州、广州、保定、太原这九地的空军基地分布和大学分校都已建设完备,另外在北平南苑、临汾、邯郸、笕桥、苏州、常州、扬州、徐州、杭州、安庆、金华、九江等共二十七个地方建有简易的临时野战机场。重庆的飞机工厂已有雏形,可维修受损飞机,并在着手生产飞机,根据德国提供的工厂生产线、技术人员、飞机技术以及我们从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等航空大国购进的相关机器设备,重庆飞机工厂目前每月可仿制生产德国新式战斗机30架。” “好,很好,非常好。”蒋介石听得心怀畅开,空军确实让他感到舒心和放心。 周至柔兴高采烈地继续道:“不止如此,德国飞虎队正在开始投入援华工作,他们已经带来了300多架飞机,飞行员1500多人,地勤人员、机械维修人员、工程师、飞机专家等1500多人,艾尔哈德·米尔希将军向我承诺,后续有更多德国飞机和德国飞行员来华助战。” “嗯!”蒋介石满面喜色地连连点头,“百福啊,你做得非常好!空军在平津前线的胜利,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努力和贡献了。” “委员长过奖了!”周至柔很会说客气话,“至柔岂敢独揽功劳,首功属于夫人和二公子,没有夫人和二公子的鼎力支持,至柔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此话其实也是发自肺腑。 蒋介石笑容满面地再次点头,同时看了一眼蒋纬国,眼神里满是欣悦。 蒋纬国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中国空军此时的实力比原先历史上抗战开始时要强大多了,保守估计实力起码增强了十倍,并且走的是最正确的道路: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 “厚甫,海军呢?”蒋介石望向陈绍宽。 陈绍宽脸上的喜色没有周至柔那么多,但脸上的忧色也没有陈诚那么重,他回答道:“委员长,海军虽然发展得最艰难,但我们也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我们海军现在共由水面舰队、潜艇部队、鱼雷艇部队、布雷部队、海军陆战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这六大部分组成。水面舰队方面,海军现在重新整顿为3支舰队,第一第二舰队是近海舰队,第三舰队是长江舰队,第一第二舰队驻扎在浙江省三门湾基地,第三舰队驻扎在鄱阳湖。为保存海军的元气和底子,第三舰队的舰艇都是海军精华,主要是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中山号、自强号、大同号。 潜艇部队,潜艇基地位于福建省三沙湾,三沙湾内的青山岛上还有一个成型的潜艇工厂,可以维修潜艇,可以仿制建造德国潜艇。由于受到技术、材料、设备、时间的限制,青山岛潜艇工厂建造德国的viic型潜艇(760吨,携11枚鱼雷)比较困难,虽然可以建造得出来,但耗时久,所以青山岛潜艇工厂集中力量仿制建造德国的iib型潜艇(280吨,携5枚鱼雷),年底才能正式建造出第一艘iib潜艇,预计明年每月能建造一至二艘。海军潜艇部队在眼下拥有德国潜艇21艘,还有12艘正在从德国开来的路上,年底前会全部抵达归队。已拥有的这21艘潜艇包括5艘iib型战斗潜艇、2艘xiva型运输潜艇、4艘xb型布雷潜艇、12艘viic型战斗潜艇,路上的那12艘潜艇包括2艘xiva型运输潜艇和10艘viic型战斗潜艇。由于iib型战斗潜艇比较小,在长江内河里也能发挥出一定作用,因此海军5艘该型潜艇里,三艘编入第三舰队,一起驻扎在鄱阳湖,另外两艘在三沙湾潜艇基地。 鱼雷艇部队的基地共有三个,一是在武汉,一是在福州,一是在浙江省三门湾。鱼雷艇部队目前共拥有280多艘鱼雷艇,其中260多艘都是新式的‘黄蜂’,编为10个鱼雷艇大队,3个在武汉,3个在福州,4个在三门湾。 布雷部队包括20个布雷大队,一半部署在上海、福州、三门湾、广州、连云港等港口,一半部署在江阴、南京、九江、武汉等长江内河区。布雷部队已拥有一万五千多颗各型水雷。 海军陆战部队包括6个陆战团,每团约1500兵力,总兵力约一万人,分别驻扎在福州、三门湾、三沙湾、江阴、南京、武汉等地。 海军航空兵部队是在空军帮助下建立的,实力较为弱小,拥有各型飞机100多架(基本是战斗机),主要驻扎在福州、三门湾、三沙湾,保护海军总部、潜艇基地、水面舰队基地。 海军总司令部和海军大学总部位于福州,同时在南京、武汉设立第一、第二前敌指挥部。海军的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都分为武汉厂和福州厂两处,在资金、材料、设备、人手等条件都理想的情况下,每月可建造出40多艘鱼雷艇、150多枚鱼雷、1500多颗水雷。” “请委员长放心!”陈绍宽最后肃然正色道,“海军全体将士已做好为国成仁的准备!” 听完陈绍宽的汇报和表态,蒋介石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地微微点头,蒋纬国再次如释重负,此时的中国海军比起日本海军仍然是非常弱小,但却拥有了几件对付日本海军的杀手锏。 陈诚、周至柔、陈绍宽接下来跟蒋介石商谈了陆空海三军一些详细战备问题,半小时后告辞离去,蒋介石单独把蒋纬国留在办公室内。 “纬儿,两件事跟你说一下。”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第一,军委会决定在上海另辟战场,把日军的战争重心转导到上海,把日军的进兵路线转导成‘由东向西’,因此第128团即刻开赴上海,今晚就出发。” 蒋纬国连连点头:“父亲放心吧!第128团早就等不及了,全团摩拳擦掌要杀日寇。” 蒋介石微微点头,然后道:“第二件事…杨杰在莫斯科得到了斯大林的接见,提议立刻展开中苏合作,斯大林对此表示同意,王宠惠正在跟鲍格莫洛夫(苏联驻华大使)进行磋商,准备签署《中苏互不侵犯条约》。” “哦?”蒋纬国有点惊奇。(原先历史上,中苏两国于1937年8月21日在南京签署《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条约有限期五年。) “你看看条约的主要内容。”蒋介石递过来一份文件,“签署了这个条约,我们就能得到苏联的大量援助,包括苏联飞虎队。” 蒋纬国接过文件,认真浏览,条约的主要内容有三点:第一,中苏互相不进行武力侵犯;第二,倘若有第三国侵犯中苏两国其中一个(比如日本侵犯中国,德国侵犯苏联),另一国不得直接或间接援助第三国;第三,本条约对中苏两国已签署的其它条约不产生变更或影响。 客观上讲,苏联在这个条约里折射出的对华态度是很友善的,并且也会让中国获得大量并且宝贵的援助。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爆发后、苏德战争爆发前,苏联累计援助中国飞机1000多架(苏联飞虎队)、坦克80多辆、汽车1500多辆、火炮1100多门、机枪9700多挺、机枪子弹1700多万发、步枪5万支、步枪子弹1.67亿发、炸弹3.1万多颗、炮弹187万发、另有飞机零件、汽油等大批的军用物资。“纬儿你是知道的,”蒋介石显得十分语重心长,“抗战爆发了,我国确实很难独立地对付日本,必须要获得国际列强的外界援助,目前援助我们的基本上只有德国,如果苏联也帮助我们,那就是锦上添花,甚至是雪中送炭。援助,肯定多多益善。但是,德苏两国是潜在对头,我们非常依赖德国,此时跟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很容易引起德国的猜忌,搞不好,我们最后会弄得鸡飞蛋打,既不能长期得到苏联的援助(蒋介石并不想跟苏联保持长期的合作互利关系,因为苏联是红色势力的大本营,让蒋介石十分警惕和提防),同时也失去德国这个传统朋友。对德外交,纬儿你起到着主导作用,希特勒元首跟你也有私交,因此这件事要交给你的海外部了。” 蒋纬国合上文件,递还给蒋介石:“父亲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他当初出访德国,已经跟希特勒说过这件事了,此时通知希特勒,希特勒肯定会表示理解,因此这件事并不难。蒋纬国的海外部主要干四件大事:第一是中德合作(其实中德外交事务也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由海外部承担而不是外交部),第二是中犹合作,第三是海外侨胞跟祖国本土的来往和互助,至于第四件,就是情报机构“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海统局、海统)。目前的海统局处于十分低调的初建阶段,主要负责后备军和预备军的建设、东部大迁徙、国防工程的建设等事务。蒋纬国现在已经不当那个什么“国民政府海外部对外联络处助理”的九品芝麻官了,因为他的军衔已经升至中校,加上海统局十分低调,看上去只是小部门,所以他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海统局的局长。 蒋纬国支持中苏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虽然他憎恨苏俄、仇视苏联,但他知道苏联提供的援助是中国非常急需的及时雨,并且,第一,中国拿了苏联的好处,也不算欠下苏联的恩情,毕竟苏联只是借助中国去抗衡日本,中苏合作说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第二,假如中国以后伙同德国打苏联,虽然撕毁互不侵犯条约确实很卑鄙,但也无所谓了,用希特勒的话说,条约嘛,本就是用来撕毁的。更何况,历史上的苏联在二战中本来就出卖了中国,同盟国的众成员国里,苏联是唯一的一个承认“满洲国”的国家,也是唯一的一个单独跟轴心国成员日本签署互不侵犯条约的国家,最后看到日本快要完蛋了,苏联照样撕毁苏日互不侵犯条约,除此之外,还有臭名昭彰的“雅尔塔会议”,苏联看到中国没有利用价值了(因为美日开战),立刻翻脸,狠狠地宰割中国。对于一个寡廉鲜耻、唯利是图的国家或人,以牙还牙天经地义。 蒋纬国现在国民政府内部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所皆知的“亲德派”,他仇恨日本、仇视苏俄,并且厌恶美国,他来到这个时空里后,深刻地体会到了日本的丑恶、苏俄的奸诈,以及美国的无耻,切身体会要比在后世看历史书更加令人刻骨铭心。在后世,很多中国青年吹捧美国是“世界的希望”“二战期间挽救世界的救星”,蒋纬国(孟翔)原本也有这种思想,可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后,他已经彻底没有这种“感激美国”的思想了,他虽然谈不上“反美”,但却极度“厌美”。众所周知,原先历史上,中国虽然早在1937年7月7日就跟日本进入了实质性的战争状态,但直到珍珠港事变爆发后第二天1941年12月9日,看到美国对日宣战,才正式对日宣战。后世很多人因此而蔑视国民政府,认为国民政府没骨气,看到美国人对日宣战才敢跟着宣战。在这个问题上,首先,国民政府当时真的很难,单独抗日四年半非常的不容易,撑得摇摇欲坠,不敢对日宣战也是无奈之举(将心比心想想,蒋介石不能未卜先知,他不知道美国什么时候才加入对日作战,所以很惶然);其次,后世很少有人想过一个问题:中国拖到1941年底才对日本宣战,那么日本有没有对中国宣战?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八年抗战期间,日本一直没有对中国正式宣战。这一点看上去非常奇怪,但却又是必然的,因为有两个大原因,一是日本在汪伪政府成立后只承认汪伪政府是中国的合法主权政府,不承认重庆政府是中国的合法主权政府,自然在政治名义上不能对重庆政府宣战了;二是日本一旦对中国宣战,就会失去美国的“援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美国有套《中立法》,口口声声自我标榜爱好和平、不参加战争、不干涉世界格局、不插手别国战争的美国政府用这套《中立法》对世界装模作样地宣布“美国对处于交战状态的国家实行武器和军需品禁运”,因此,日本不对中国宣战,美国就可以继续大肆地把军火、军用物资卖给日本。其实,傻子都知道,中日已经在实质上进入战争状态了,日本军队正在侵略中国、霸占中国的土地、掠夺中国的财富和资源、屠杀中国的平民,但日本没对中国正式宣战,所以美国政府就掩耳盗铃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声称“日本不是参加战争的国家”,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堂而皇之、心安理得地把日本这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在侵略中国时急需的军火、钢铁、石油、橡胶卖给日本,从而大发战争财,并且不顾他们从日本人那里赚到的钞票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和眼泪。美国人一边大发沾满中国人血泪的战争财,一边担心日本人会真的灭亡中国、吞并中国,继而威胁美国人自己,所以才进行了一定的限制,最后,日本人狗急跳墙,炸了珍珠港,自食其果的美国人这才摆出正义的嘴脸,参加了对日战争和整场世界大战。美国人卖给日本人多少军火和军用物资呢?1937年、1938年、1939年,在中国抗战前三年,在中国最艰难的这三年里,日本从美国进口物资总金额每年都超过2亿美元,并且军火和军用物资在这三年里所占份额分别是58%、66%、81%;从这个数据和比例上不难看得出,日本随着侵华战争的不断深入,越来越依赖美国的物资,并且,1937年底发生了南京大屠杀,爱好和平、整天把人权挂在嘴上的美国人干嚎几声表示同情中国、谴责日本,同时加大美日贸易,把更多军火卖给日本。中日战争爆发后以及美日战争爆发前,美国总共卖给日本5亿美元的军火,占日本军队所用全部武器装备的总价值的六成左右。5亿美元等于5000架战斗机。非常讽刺的是,在中国最困难的日子里,中国以后的盟友、日本以后的敌人美国大肆把军火卖给日本,中国以后的敌人、日本的盟友德国却在把军火卖给中国。所以,蒋纬国喜欢德国,厌恶美国。假如以后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如果还跟原先历史一样),蒋纬国只想对美国人说:“第一,活该!第二,发你妈x的战争财!第三,装你妈x的正义!中国不欠你们美国!别在中国面前装救世主!”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政府故意不对中国宣战,还可以偷换概念、强词夺理地对日军犯下的战争暴行、罪行、兽行进行抵赖式狡辩,日本人的逻辑是这样的:我们日本没对中国宣战,所以中日两国不是交战国,所以日本军队俘获中国军人后不需要根据《日内瓦公约》给他们提供战俘待遇,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掉他们,因为中日不是交战国,所以他们不是俘虏嘛!我们杀他们当然是不违反国际战争法喽!哪怕日本军队在中国境内杀人如麻,也不违反国际战争法,因为中日之间爆发的只是“武装冲突”,不是战争。 正文 第152节 上海(1) 在跟蒋介石告辞后,蒋纬国先去了海外部,把这项“暗地里跟德国通气”的任务交给了海外部,另外,蒋纬国刚才跟蒋介石打了个招呼,准备把驻法大使顾维钧召回国,委任他为海外部副部长。原副部长是朱家骅,朱家骅同时还是军工部副部长,忙得确实有点分身乏术。蒋纬国需要顾维钧这种高级外交人才打理海外部的“中德合作”和“中犹合作”两件大事(顾维钧是北洋政府的人,北洋政府垮台后,他成了国民政府的通缉犯,但他官瘾大,不甘寂寞,通过贿赂宋子文夫妇而在国民政府里获得一席之地,蒋纬国眼下招募他,他自然求之不得)。 “局座!”海外部调查统计局的局长办公室门外,一名年约三旬、书生模样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等着蒋纬国。 蒋纬国是海统局局长,但他是挂名的,只负责下任务和发工资,眼前这个男子是海统局副局长,实质性地主管着海统局的建设、发展、行动等事务。此人姓舒名胜,字国生,人如其名,长得确实看似人畜无害、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模样,说话和声细语,见人就微笑点头,脾气温文尔雅,从来不生气发火,但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舒国生是黄埔军校第十期毕业生,跟萧爻是同期同学。蒋纬国着手组建海统局时,萧爻把舒国生给推荐了过来。当时,蒋纬国联系上德国盖世太保头子希姆莱,向盖世太保雇佣300名特工教官,这批特工教官的领队者是希姆莱心腹得力助手、德国安全警察部门(盖世太保分支机构)总监莱茵哈德·海德里希。累计1000多名海统局成员接受了海德里希等盖世太保教官的严格训练,这一千多人就是海统局的骨干,舒国生总成绩在一千多受训者里名列第二,之所以没拿第一,因为他动手能力很普通,实弹射击和徒手格斗都差点儿不及格,但海德里希对舒国生评价最高,他说道:“我发现了一个东方版的我。”舒国生有两个绰号,第一个绰号是他姓舒名胜,舒胜谐音“书生”,并且他平时也是文人书生式的打扮,所以蒋纬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他取了一个“夺命书生”的绰号(蒋纬国当然是在恶搞),但这个无心插柳的绰号很快就名至实归;第二个绰号是“老鼠”,因为舒国生常被别人称呼“老舒”,发音酷似“老鼠”,这个绰号同样很快就名至实归。 “舒先生人称‘书生’,因为他确实像个书生,谈吐得体、为人谦和、知书达理、风度翩翩,但实际上,他是个完全能用口蜜腹剑和笑里藏刀来形容的人,看似一团和气的表面下,隐藏着老谋深算的心机和阴险毒辣的手段,二公子称其为‘夺命书生’确属名副其实。好在,舒先生的心机和手段都是对付敌人的,他眼中的敌人就是妨碍到二公子的人,不只是国外的,也包括国内的。”海统局某高层在背后说道。 “舒先生又被称为‘鼠先生’或‘老鼠’,因为他最喜欢、最热衷、最擅长的就是躲在黑暗中偷窥别人的行为、偷听别人的言语、偷窃别人的东西,活生生就是一只老鼠。说起来,戴先生和徐先生也都是精明强干、老奸巨猾之人,但戴徐二先生都有弱点,戴先生贪色贪权,徐先生好财好名,舒先生则淡泊名利、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对二公子更是忠心不二,近乎毫无弱点,他唯一贪好之物就是别人的秘密,但这就是他的本职。”国府某高层在背后说道。 “老舒,有事?”蒋纬国看着舒国生。 舒国生笑着报告道:“局座你从平津带回来的那批交给海统局的高级俘虏都已经审完了,都已经榨干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蒋纬国顿时知道舒国生指的是什么了,平津战役以国军大获全胜而结束后,国军除了在战场上抓到三百多个日军俘虏外,还在平津城内抓到四五十个日本人俘虏,这批日本人俘虏不算日本军人,但“也算日本军人”,包括第29军总顾问松井太久郎、冀察政务委员会顾问樱井德太郎、北平市政府顾问寺平忠辅、冀察政务委员会日方秘书斋藤栗屋等,这批日本人没有穿军装,但都有日军军衔,比如松井太久郎是日军大佐,樱井德太郎是中佐,不止如此,这批日本人看似在中国地方政府、中国地方军里担任顾问之类的职务,实际上就是日本特工,是打入冀察政务委员会和第29军内的日本间谍,比如松井太久郎的正式身份是日本梅机关北平特别任务机关机关长,樱井德太郎是副机关长。虽然这看上去很奇怪,中国政府和中国军方怎么能容忍日本特工、日本间谍打入自己内部呢?其实这也并不奇怪,一来松井太久郎、樱井德太郎等人都有着明面上的“合法身份”,二来中日毕竟没有开战,双方派外交人员“互动”是符合外交政治的,三来宋哲元在战前不想跟日本人彻底翻脸,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津战役爆发后,这帮日本特务除了因拘捕或反抗而在抓捕行动中被击毙外,统统做了俘虏,蒋纬国把日军俘虏带回南京时,也把日本特务俘虏也带回了南京,前者进行光明正大的游街示众,后者则交给海统局审讯,当然了,这个“审讯”的意思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严刑拷问。 “既然都榨干价值了,那就处理掉吧!”蒋纬国觉得舒国生的问题简直是多此一举,“秘密的,做干净点。” 舒国生笑着点点头:“局座放心,人间蒸发,肯定干净。” 蒋纬国叮嘱道:“我上次给你的一份名单,还记得吗?” 舒国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记得。汪精卫、陈璧君、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黄濬…我们对这些人已经展开了秘密监视。局座,五年前的淞沪抗战后,周佛海在南京西流湾八号建造了一幢花园式洋房,施工时,他特地在花坊下建造了一个设施完善、空间很大的地下室,用于防备日军对南京的空袭。我们在监视周佛海时,发现有数十个国府高层经常在他家这个地下室里举行非正式聚会,这帮人给这个地下室取了一个名字叫‘低调俱乐部’,据说他们经常在这个地下室里讨论时局,言论多为悲观消极的,参会者多为国府里的亲日派、主和派。” “哦?”蒋纬国略感吃惊,“加强对这个‘低调俱乐部’的监视。”众所周知,抗战前的国民政府亲日派、主和派在抗战爆发后且战局险恶、似乎看不到胜利希望时会一批接一批地变成投降派甚至汉奸。 向舒国生交代完任务后,蒋纬国离开海外部,跟在他身边的杨梅一路上一直用一种迷惑而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干嘛老是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我最近又帅了?”蒋纬国厚颜无耻并且大言不惭,他点起一根香烟,满脸忧伤表情地仰望天空,语气沉重而痛惜,“他妈的!老子再这样帅下去,还让其他男人怎么活啊!” 杨梅神色变得艰难无比,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心情只能用“憋闷”二字来形容。杨梅对蒋纬国这种喜欢自吹自擂、堪称自恋的行为很是无语,但也很无奈,因为没法反驳。蒋纬国的行为用后世语言来形容的话是不折不扣的“装x”,但让人没办法的是,他是有实力的人,他是“牛x”的人,毕竟,“一个牛x的人装x”,别人是没法在心里将其骂成“傻x”的。噎了半晌后,杨梅勉强忍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心情:“我觉得…你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汪文婴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但你却在背后派人监视他父亲…” “一码归一码嘛!”蒋纬国当然不能告诉杨梅,自己刻意“亲近”汪文婴也是为了防止汪精卫在抗战爆发后投降当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汉奸。 半小时后,蒋纬国抵达第128团的驻扎地,传达蒋介石给第128团开拔向上海的命令。 “弟兄们…”拿着命令文件的郑洞国激动得浑身发抖,“轮到我们上场了!” 全团欢声如雷、士气如虹。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吞中国东北地区并建立傀儡政权“满洲国”,引起国际众列强的普遍反对,国际列强们反对日本并不是因为同情中国,“想给中国主持公道”,而是日本此举损害到了它们在中国的利益,并且列强们担心日本在夺取中国的大片土地、获得中国的大量资源后会实力不断暴增,继而对它们造成威胁,因此对日本“群起而攻之”,日本高层决定在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制造武装事件发动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假战争”以转移国际视线,从而爆发1932年1月28日的淞沪抗战(一二八事变)。中日双方最终签署《淞沪停战协定》,根据该协定,上海为非武装区,中国军队正规军不得驻扎上海,日本则可以在上海驻扎一支海军陆战队(这支海军陆战队跟日军华北驻屯军的步兵旅团一样,没有正式番号,被称为“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总兵力3000余,另外还可以从上海的日本侨民里紧急动员退伍军人一千多人,并且上海日军已储备有再武装一千多人的武器装备,因此上海日军的实际总兵力达到4000余;至于国军方面,上海地区的国军武装力量包括两部分,一是江苏省保安总队两个团,一是上海市警察总队,前者总兵力4000余,后者总兵力1000余。江苏省保安总队包括十几个团,派到上海的这两个团自然是精锐和精华,虽然在名义上不是正规军,但其实就是正规军,并且是不折不扣的德械部队,兵员、训练、装备、火力跟德械师完全是一样的,两个团组成了上海市保安总团,总团长兼第一团团长是吉章简上校,副总团长兼第二团团长是孙天放上校;至于上海市警察总队,大部分成员其实也是军人,武器装备也跟德械师一样,总队长由上海市保安处处长兼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中将担任。这五千多保安、警察就是正规军。 上海的五千余国军和四千余日军在武器装备上相差无几,因为日军这支陆战队没有装备重武器,而国军普遍缺乏重武器,在兵员素质上,国军肯定要逊于日军,在精神意志和士气斗志上,双方可以算平手,但是,日军拥有牢固得近乎坚不可摧、设施齐全完善的防御工事,因此双方打起来的话,光靠上海国军肯定是打不赢的,必须要增兵,第128团自然最为合适。 蒋纬国虽然在军队编制上跟第128团没有任何关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第128团和第918团一样,都是蒋纬国的部队,因此蒋纬国以“军委会特派员”的身份与第128团共同前往上海,并且,蒋纬国立刻就发挥出“重大作用”。第918团开赴华北时带着一个炮兵团,第128团开赴华东时托蒋纬国的福而也带着一个炮兵团,第14炮兵团。该团跟第10炮兵团一样,都是机械化重炮团,实力稍逊于第10炮兵团,但火力同样堪称强大,号称全国第二,仅次于第10炮兵团,全团拥有36门德制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团长黄国书上校,跟彭孟缉一样都是精通火炮作战的炮兵专家型军官(彭孟缉、黄国书、邹作华合称为“国军炮兵三杰”)。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国军炮兵力量十分弱小,虽然大部分师都有师属炮兵营,但火炮不但性能落后并且数量很少,火力低微,正规化的炮兵部队包括4个炮兵旅、6个独立的炮兵团,第10、第14炮兵团是其中两个,这两个团是国军仅有的两个机械化重炮团,火力超过所谓的炮兵旅,分别位居国军第一和第二。当然了,这两个团基本上也是蒋纬国的军队建设成果。 当天晚上,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分为多批、水陆两路地从南京前往上海,部分官兵和主要的重武器乘坐轮船在长江上顺流而下,部分官兵乘坐火车一路向东。第128团参战前跟第918团一样都进行了很大的加强,全团1万余官兵,第14炮兵团官兵人数有2600多人,两团加起来总兵力1.3万,拥有40多门大口径火炮、4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实力堪称强大,而在第128团(第128团起初番号叫“机械化步兵团”,后来变成“装甲步兵团”,此时叫“装甲团”,严格意义上讲,第128团是一个装甲步兵团,因为该团坦克数量是第918团的一半,第918团才是真正的装甲团)和第14炮兵团后面,还有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和第2师独立旅紧随其后,这两支部队总计两万五千余官兵(教导总队共六个团,三个在南京,三个在培训),都是德械化精锐。教导总队由副总队长周振强少将、参谋长邱清泉少将带队,总队长桂永清中将此时在英国参加英国国王乔治六世的加冕登基典礼,第2师独立旅由副旅长杨文瑔上校带队(旅长钟松正在庐山受训)。第2师独立旅又叫第2独立旅、第2补充旅,它不是普通部队,它就是一支德械师,只是打着旅的旗号。国军第一批德械师里只有八个师,还有两个就是教导总队和第2独立旅。除第918团和第128团外,国军里德械化水平最高的五支部队分别是第36、第87、第88师、教导总队和这个第2独立旅,旅长钟松也是一员国军悍将(历史上,钟松在内战期间曾与彭帅在西北战场上反复顽强缠斗,被彭帅称为“打不死的钟松”。)。 第128团、第14炮兵团、教导总队、第2独立旅以及正在陆续向上海开拔的胡宗南部第1军(下辖第1、第78师)、黄杰部第8军(下辖第2、第166师)、李玉堂部第3师等部合编为即将成为投入上海战场、淞沪会战的第一批部队第9集团军(第4师和第89师组成第13军,正在汤恩伯率领下参加平津会战)。毋庸置疑,第9集团军成员清一色是精兵悍将。 8月2日凌晨三点,第128团先头部队抵达嘉兴,即将成为淞沪抗战结束后第一批重回上海的国军正规军。 “换衣服!”郑洞国大声命令道。 官兵们动作麻利而无声地脱下身上的德式军服,换成江苏省保安总队的制服,装甲兵们和炮兵们则用厚重的防雨帆布把坦克、装甲车、火炮给密实地盖起来。月朗星稀的夜幕下,官兵们“沙沙沙”的脚步声使得部队前进道路笼罩上了一层庄严而肃穆的特殊气氛。无意间,蒋纬国看到铁路附近路上密密麻麻挤满了老百姓,所有老百姓鸦雀无声,他们知道本国军队正在秘密集结前进,都用炙热、鼓舞、期待的目光给本国军队目送祝福着。临走前,官兵们看见百姓们向自己无声地挥手告别,士兵们感动得频频挥手致意,军官们向百姓们拱手致谢。 “中国军队在中国国土内开拔,却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国耻啊!”郑洞国感慨道。 “知耻而后勇嘛!”蒋纬国笑道,“我们早晚会把日本人带给我们的耻辱、牺牲、损失、伤害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全中国四亿亿五千万人,蒋纬国是对抗战胜利最充满信心的人。 为了隐蔽和保密,部队一路上昼伏夜行,陆陆续续地行进三夜(重武器和物资太多了),终于在8月5日后半夜抵达上海市西郊长宁区虹桥机场,由于机场位于郊区,因此周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卫星镇,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远处灯火璀璨的上海市区已经清晰可见,所有化装成保安总队的官兵开始有条不紊且肃然无声地进入了上海市保安总团的驻防地区。 根据军委会的命令,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暂时驻扎在虹桥机场一带,然后等待开入市区参战的命令,上海市保安总团总团长兼第一团团长吉章简上校、副总团长兼第二团团长孙天放上校早已经在这里等待着了。“辛苦了!”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黄国书、蒋纬国等军官向吉章简、孙天放敬礼。 “彼此!”吉章简和孙天放回礼,两人面色憔悴、眼睛通红,显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上海情况怎么样?”众军官聚在会议室内开会,郑洞国入座后急切地问道。 正文 第153节 上海(2)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吉章简给众人散香烟,自己点起一根狠狠地抽着,“小日本在上海的兵力只有三四千,但却嚣张得不成样子,妈的,整天蹬鼻子上脸的!还有那些侨民、浪人,一天到晚寻衅滋事,弟兄们都恨得牙痒痒。不瞒你们说,我们从上个月开始就没睡到安稳觉,神经二十四小时绷得紧绷绷的,生怕擦枪走火。妈的,早打早省心!”他咬牙切齿。 孙天放显得非常烦躁郁闷:“我真是想不通!国军和小鬼子已经在平津打得天翻地覆了,为什么我们在上海却还跟日本人‘相敬如宾’?你们不知道,日本人那狂妄的样子,说起来,气得老子牙疼!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上海的日本人在我们面前把屁股撅得老高,故意把腚眼伸到我们脚尖前,挑衅我们,挑逗我们踢,但我们偏偏没得到狠狠踢下去的命令!真是憋屈!” 蒋纬国等人都噗嗤笑出来,因为孙天放这个比喻非常形象。 郑洞国笑了笑:“没办法啊,国府毕竟没有对日本人正式宣战。” “虽然没宣战,但不是已经开战了嘛!”孙天放愤愤不平,“我做梦都想宰了这帮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稍安勿躁,快了!”蒋纬国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吉章简和孙天放都眼睛一亮,虽然蒋纬国只是一个中校营长以及所谓“军委会特派员”,但他毕竟是蒋介石儿子,所以获得消息的渠道可谓是“直达天庭”。“委员长是不是已经准备在上海开打?”吉章简看着蒋纬国,语气急切地问道,孙天放也两眼目光闪闪地盯着蒋纬国。 蒋纬国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半个月内吧!”他知道,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是在八月十三日正式爆发的,按照眼下这种比历史上更加严峻、更加不可调和的中日局势,十有八九只会提前不会延后,蒋纬国说“半个月内”是比较保守的。 “太好了!”吉章简和孙天放都喜不自禁,“终于可以教训这帮东洋鬼子了!” “吉团座、孙副团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赶紧带着部队厉兵秣马、准备参战吧!”蒋纬国很诚恳地道,“我们额外带来一批武器和很多弹药,专门用来补充给你们保安总团的。” “好!”吉章简和孙天放连连点头,“诸位,希望我们早日并肩作战!” “嗯!期待我们并肩作战!”郑洞国等军官神色慨然。 吉章简和孙天放带着保安总团驻虹桥机场官兵以及蒋纬国援助给他们的大批武器弹药离开,蒋纬国和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黄国书等军官展开研制作战计划的会议,就在这时,孙涛敲开会议室的门:“纬哥,有人找你,自称是海外部的。” 蒋纬国心头一动:“快让他进来。” 来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约二十七八岁,眉目清和、温文尔雅,他自我介绍名字叫杨江,武汉人,原本在南京大学里当政治系和心理系教师,但他一点儿也不爱岗敬业,一是他觉得当老师没意思,二是他认为生逢乱世,男儿应当投笔从戎,因此当海统局在南京大学里招募新成员时(海统局招募新成员就是招募特工,但在名义上是招募海外部公务员),他毫不犹豫地报名加入,接受德国盖世太保教官的严格训练,此时是海统局上海站副站长(很值得一提的是,此时中国南京大学在国际上的大学排名超过日本东京大学,位居亚洲第一)。 杨江给蒋纬国等军官送来一份上海市地图。众军官仔细一看,顿时惊奇不已,地图上,国军日军双方在上海市境内的部队驻扎处、火力点、据点、重要机构、军事设施都被标注得巨细无遗、清清楚楚,另外还有好几百张关于日军陆战队司令部等日军军事设施的特写照片。 “干得好!”蒋纬国喜出望外地连连夸赞,他又望向杨江,“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多并且这么详细的情报的?” 杨江笑着道:“福尔摩斯有一支情报搜集小分队,由小乞丐、小流浪儿组成,他们因为年龄小、身份卑微而在大都市里平淡无奇,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并且他们可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因为他们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如法炮制,先装成慈善家,在上海开办一家儿童福利院,陆续收容了二三百个年龄都低于十五岁的小乞丐、小流浪儿、小孤儿,然后以玩游戏的方式测试他们,挑出很有搜集情报天赋、脑子机灵的七八十个,接着对他们展开训练,最后有四十几个合格过关,从而组成我的情报搜集小分队,在上海四处刺探情报。看到几个浑身污垢、蓬头乱发、面黄肌瘦的小屁孩在日军司令部附近乞讨要饭,谁会怀疑?” 蒋纬国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训练孩童进行军事、情报等方面的工作既违反道德,也违法国际法和人类价值观,但在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做得很好。”蒋纬国表扬杨江。 “对了,局座。”杨江收起笑容,神色严肃地道,“上海的那项工程也快要收尾了。” “哦?”蒋纬国又惊又喜。 “局座你要不要来看看?”杨江邀请道。 “走!”蒋纬国把杨江献上的地图交给郑洞国等人,带着萧爻、杨梅以及孙涛四名护卫,迫不及待地跟着杨江去观看。 清晨曦光中,蒋纬国一行人在杨江领路下,不显山不露水地驱车抵达上海市虹口区的江湾镇,发现江湾镇毗邻黄浦江的一片地方正在大兴土木,十多栋大楼正在拔地而起,但都处于建设中状态,这片工地挂出来的牌号是“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在施工场地附近一栋房屋里,蒋纬国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工兵队负责人阚维雍以及一名儒雅清瘦的中年男子,两人头戴安全帽,看上去一个像工程队工头一个像过来视察的公司老板。南京城防工程主要由马崇六和蔡方荫负责,上海的地道工程则由阚维雍亲自负责,因为南京工程无需保密,可以轰轰烈烈地大干特干,上海工程的第一要素就是绝对保密,一旦泄密,计划就彻底泡汤。施工场地内还有几栋临时搭建的工人宿舍,里面传过来一阵阵鼾声,场地间另有三三两两的巡夜工人在打着手电筒,看上去是一个很正常、很普通的晚上下班后的工地,实际上,那些工人里有很多是军人或特工伪装的,一双双鹰一样的眼睛在安全帽下警惕地看着周围。 “二公子,我来介绍一下。”阚维雍兴奋地指着那位儒雅清瘦男子,“方液仙先生。” “二公子,你好。”方液仙显得很激动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方先生,你好。”蒋纬国紧紧地与方液仙握手。 方液仙是此时中国工商界里的一位响当当人物,他是著名实业家,是中国民用化工业先驱之一,人称“国货大王”、“化工大王”,他主要搞蚊香、牙膏、肥皂、雪花膏、花露水、生发油、甘油、薄荷油、玻璃等民用化工产品,拥有二三十家规模很大的公司和工厂,并且,他也是一位刚正不阿、忧国忧民的爱国商人,著名的“中国国货公司”就是他力促创办成的,目的是“抵制日货、提倡国货”,他对中国工商界宣传,“提倡国货可以强国,可以团结民众,可以解决民生,可以捍卫国家利益,可以免受外国经济压迫”,赤诚爱国之心令人肃然起敬。在原先历史上,抗战爆发后,方液仙滞留在日占上海,坚定地拒绝跟日本人和汪伪政府合作,结果被汪伪特工机构残酷杀害。 “江湾镇这里距日军司令部直线距离有4.9公里,但地道肯定不能直接挖掘。”阚维雍拿过一张复杂的施工设计图给蒋纬国看,“实际施工后,地道是不规则s形,总长约8公里。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是此地距日军司令部有一定的距离,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二是此地毗邻黄浦江,挖掘出的泥土可以倒入黄浦江内,并且地道里每天都在渗水,抽出的积水同样可以排入黄浦江。在这件事上,我们得到了方先生的大力支持。”他用很感激的目光看了看方液仙,“首先,方先生并不打算建立这个所谓的新厂区,但他在我们的请求下,故意大张旗鼓地宣布要建立新厂区,从而掩护我们的地道挖掘行动。这个工地,表面上是建立新厂区,实际上是挖掘地道;其次,二公子你老早就开始主持上海工商业内迁活动,方先生若一方面建立新厂区一方面把他在上海的资产都撤走,肯定会被日本人看出破绽,所以为了演戏下足功夫,方先生在上海的资产没有进行一个人一台机器的内迁。” 蒋纬国听得出来,方液仙用他的公司来掩护海统局和工兵队的这个绝密计划,为掩人耳目,他牺牲了他的全部资产,他把他的全部资产留在上海,迟迟不迁走,毋庸置疑,上海战役爆发后,他的资产因为拖到最后关头都不走,肯定来不及迁走,绝大部分都会毁于战火。蒋纬国感动而尊敬地看着方液仙:“方先生,请你放心,你的公司、工厂、企业是在为国家而做出牺牲,损失多少,国家就会补偿给你多少的。”当然了,这笔钱肯定是蒋纬国掏腰包。 方液仙凛然正色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方某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毁家纾难本就是义不容辞的天责!” 蒋纬国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国家的民用化工业想继续发展,需要方先生您这样的人啊!这样吧,东西,搬不走也就算了,人是最宝贵的,您尽量让您公司、工厂、企业里的人员都做好撤退准备,到时候上海战事一开,厂房设备保不住了,但起码能保住人,有人,一切就可以东山再起,国家会全力支持你的,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方液仙连连点头:“二公子宅心仁厚,液仙没齿难忘,液仙一定会为我国化工业发展而竭诚尽力。” “二公子,下去看看吧!”阚维雍热情地邀请道。 “好!”蒋纬国兴致勃勃。 在阚维雍的带路下,蒋纬国等人走到施工现场最里面一栋毛坯楼内,七拐八拐地走进地下室,眼前一片漆黑。打开手电筒后,众人顺着水泥砖铺设的楼梯一直向地下,足足走了二十米深,眼前才在湿漉漉的空气中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深层地下室,空间相当于一个篮球馆,顶部吊着几个昏黄的电灯泡,共有方向相反的两个通道,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一队队穿着工人衣服的工兵正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推着装满泥土的小车从西边地道里出来,然后进入东面地道里。“西边地道通往目标地底下,东边地道通往附近黄浦江。”阚维雍解释道,“西边地道里挖掘出的泥土都直接在东边地道里倾入黄浦江,不需要到地上,不留一点破绽。”他又指了指地道,“你们看地道的地势,东低西高,这是为了让西边地道里的地下水向东流,流向黄浦江,并且还分入城市的多个地下排污管道里,排水排得天衣无缝。” “很好。”蒋纬国连连称赞,阚维雍确实是工兵人才,这条地道被他设计得很巧妙。 一行人进入东边地道里,进出地道的工兵们分工明确,推着泥土出去的工兵靠左走(按照蒋纬国的角度),推着空车进来的工兵靠右走,络绎不绝、连续不断。蒋纬国一边走一边打量,上海滩地下十多米,土层已经浸满了地下水,泥土都是烂泥,空气里湿漉漉的,充满潮湿的土腥味。蒋纬国仔细地看着,这条地下坑道并不是简单地在地下挖一条坑道,不是“土坑土道”,而是精心建设的隧道,隧道左右两壁都用厚木板覆盖,顶部用工字钢横撑,地面用砖石铺设,几条电线和电话线被拉进来一路向前,每隔十米吊着一个电灯泡,每隔一公里架设一部电话机,电话机边有军人站岗并随时接电话以汇报情况。隧道里没有轰鸣的机器声,因为那样容易发出噪音从而暴露地下乾坤,毕竟这条隧道是昼夜不停赶工的,深更半夜里的机器声是非常清楚的,因此整条隧道基本是工兵们手工挖掘的。 “这条坑道是五月底正式开工的。”阚维雍说道,“已经持续挖掘两个半月,平均每天进度约100米,在水平距离日军司令部约500米时,坑道末端分为五个,中间一个继续朝着日军司令部地底下挖掘,另外四个分道分别挖掘向日军司令部附近的日军俱乐部、虹口靶场、杨树浦公大纱厂、沪西奉天纱厂,这四个地方是日军司令部周围的辅助据点,必须都要拔除。目前,通往日军司令部地底下的1号坑道还剩220多米,通往日军俱乐部的2号坑道已完工,通往虹口靶场的3号坑道还有80米就能完工,通往杨树浦公大纱厂的4号坑道也已经完工,通往沪西奉天纱厂的5号坑道还有约150米同样可以完工。根据我们的设计,1号坑道末端会挖掘出四个装药室,分别位于日军司令部的四边形四个点,从而确保爆破威力得到最大化,每个装药室可装填3吨-5吨tnt炸药,累计装填约15吨炸药;2号、3号、4号、5号坑道末端也会挖掘出二至三个装药室,同样确保爆破威力得到最大化。”阚维雍看着蒋纬国,“总共大概需要30吨tnt炸药。”(以日军举例,日军此时使用的手榴弹主要是九一式和九七式,这两种手榴弹每枚内部装填着65克炸药,30吨炸药相当于46万枚日军手榴弹的爆炸当量。) “值!”蒋纬国点头,“虽然一下子用三十吨炸药很奢侈,但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战事,何乐不为?不但能速战速决,还能大大降低弟兄们的伤亡,划算!” “这条地道没有泄密吧?”一直没开口的萧爻突然问道。 “我们竭尽全力地做好了保密。”阚维雍说道,“施工的弟兄们从开工到现在,无一人离开这里,也不允许跟家人通信联系,周围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化装成工人、老百姓巡逻戒备,工地里还养了好几条狼犬。我不知道有没有泄密,我只知道,据我所知,没有泄露任何风声,并且我也对此非常有信心。” 杨江在旁边补充道:“根据我们对日军司令部的连日密切侦察,日军并无异动,基本上可确定日军没有察觉到有地道正在挖向他们屁股下。” “你们做得很好!”蒋纬国捶了阚维雍一拳,“上海战事一开,首功属于你们工兵!” 阚维雍笑了笑:“什么首功不首功,都是为国效力而已。”他看着蒋纬国,诚恳地道,“二公子,工兵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好像也没有装甲兵、炮兵、通讯兵那么技术化,但它确实是现代化战争和现代化军队里必不可缺的重要兵种,特别是机械化部队,更加需要工兵的辅助。二公子,国军工兵部队还很弱小,也长期得不到重视,希望你能在委员长那边说说,请高层能够重视工兵的建设和发展。” 蒋纬国笑起来:“你们工兵立下如此大功后,还怕我父亲、国军高层不重视工兵?” 阚维雍心领神会,他目光明亮:“放心吧!我们工兵不会让你、让委员长失望的!” “什么时候全面完工?”蒋纬国最后问道。 阚维雍思索了一下,给出一个语气肯定、时间准确的答复:“一星期内全面完工!” 蒋纬国心头猛然间一动,今天是8月5日,一星期后是8月13日,而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就是在八月十三日爆发的(八一三事变)。“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是天意吗?”蒋纬国暗暗想着,他心头涌起一种庄严,“如果这真的是天意,那么,中华民族的列祖列宗,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蒋纬国在这一刻感到茫茫冥冥间有先灵在注视着自己。 宣布计划成功后会嘉奖三十万大洋给参加计划的所有工兵后,蒋纬国在工兵们忍不住发出但又急忙用手捂嘴的欢呼声中满意而回。平津前线需要旗开得胜,淞沪前线也需要这样。中日战争,对于中国来说,必然是漫长而艰巨的,在这个整体前提下,如果开战后中国军队屡战屡败,对军队士气、民众人心、军民们抗战到底信念和抗战必胜信心都会造成很大打击,继而刺激得那些主和派、亲日派纷纷变成投降派,最终出现大量的汉奸伪军,所以,胜仗是中国军队、中国政府乃至整个中国都急需的,开战初期的胜仗更加宝贵难得,意义无与伦比。 正文 第154节 上海(3) 蒋纬国在上海等待着淞沪会战的爆发,而在华北,平津会战正进行得惊天动地、神惊鬼颤。截止此时,平津会战已展开一星期,交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日军死伤数量逼近一万人,国军则已经伤亡四万多人,平津的战火也把狼烟吹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这座灯红酒绿的“东方明珠”昔日的莺歌燕舞气息正被硝烟浸染得泛起肃杀和狰狞,中日双方上海驻军剑拔弩张,双方屡屡险些擦枪走火。日本陆军大举侵华的同时,日本海军也积极出动。应陆军强烈要求,日本海军出动了两支以巡洋舰和驱逐舰为主力舰的舰队,分别是第3、第4舰队。第4舰队在舰队司令官丰田副武中将指挥下开赴天津,配合日本陆军进行平津会战,第3舰队在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指挥下开赴上海“保护上海境内的日本侨民”,两支舰队合称为“帝国海军支那方面舰队”,总司令官由长谷川清中将兼任,参谋长为杉山六藏少将。抵达上海的日军第3舰队悍然开入吴淞口进行示威。大战来临的氤氲,团团笼罩着这座远东的金融中心。 等待淞沪会战爆发的这段并不长的时间里,蒋纬国虽然谈不上气定神闲,但也是安之若素,因为他在平津前线的宛平城已经有了经验。 “哎呀!差点儿忘了一件事!”盯着上海地图反复用功时,蒋纬国拍拍自己的脑袋,“四行仓库!”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中曾有一场非常著名的四行仓库保卫战,蒋纬国此时思考的问题是:要不要派部队提前加固四行仓库?将其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要塞?但仔细地思考后,蒋纬国觉得此举基本是脱裤子放屁。首先,原先历史上“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为什么坚守?这是蒋介石的命令,一是为了殿后,当时淞沪会战已快要结束,上海国军全线撤退,需要在后方重要地点设立几个坚固据点来拖延日军追击国军的速度,二是为了“作秀”,打一场政治性的战斗给上海租界的外国人“观赏”,从而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抵抗日本侵略的坚定态度,赢得国际社会的同情和支持。眼下,这两个理由都不太成立,第一,国军撤离上海的行动在指挥得当、组织有力的情况下是可以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不需要留下孤军死守后方据点,第二,蒋纬国一点点都不赞同蒋介石那种祥林嫂式的国际政治态度,拼命地展现自己是多么的可怜以期望获得同情和支持,那样不但没意义,也没用。原先历史上的“四行仓库保卫战”让老外们看得津津有味,同情中国的话说了一箩筐,但根本没拿出多少援助。最令人痛心的是,坚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实际上是420多人)最后成为四面楚歌的孤军,说难听点,完全成了弃子,最后下场都很凄惨,阵亡于战斗的只有一二十人,其余的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成为日军俘虏,并且在完成任务、退入外国租界后就等于是当俘虏了,总指挥官谢晋元也遭到叛徒杀害。因此,蒋纬国完全不支持这种白白浪费将士们热血的行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谢晋元是国军第88师第262旅第524团副团长,因为蒋纬国“蝴蝶效应”,第88师此时在平津会战前线,谢晋元肯定不会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坚守四行仓库了。 “战争,就应该为保家卫国而打,怎么能为了给老外欣赏而打呢?”蒋纬国暗想道,“四行仓库保卫战根本没必要打,因为根本没必要。” 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刚进驻虹桥机场,麻烦事就一桩接一桩。 由于上海是即将爆发战事的第一线,因此中国空军在上海是有前线机场的,就是虹桥机场,不过,虹桥机场毕竟距前线实在太近,不能把太多飞机放在这里。在苏南,空军基地呈现出“多、散、小”的特点,上海有机场,苏州、常州、扬州等地都有机场,规模都不大,每个机场驻扎约一个航空中队,南京大校场是国军在苏南地区的最大的航空基地,一来这里距上海不远不近,能随时增援上海,也能避免日军对南京机场的突袭,二来南京毕竟是首都,空中力量不容忽视,所以南京大校场机场驻扎着两个航空大队,上海虹桥机场驻扎一个中队。 “郑团座、黄团座、二公子,刘粹刚前来报道!”一名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空军上尉在虹桥机场边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的联合指挥部里向郑洞国、黄国书、蒋纬国敬礼,“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蒋纬国笑着捶了刘粹刚一拳:“好啊!我们就等着看你和你的弟兄们了!”蒋纬国以前见过刘粹刚的,他多次前去视察空军的飞行训练,跟刘粹刚等飞行员非常熟悉。中国空军里,刘粹刚与高志航、李桂丹、乐以琴并称为“四大天王”,除了乐以琴是四川人外,其余三人都是东北人。四人里,高志航的飞行技术是最顶级的,他可以驾驶飞机在空中做出非常复杂、难度非常大的飞行动作,而刘粹刚的空中格斗技术是最顶级的(在原先的历史上,刘粹刚是中国空军在八年抗战中击落日机最多的第一飞行员,战绩是11架)。蒋纬国把性能世界一流的bf-109战斗机弄来装备给高志航、刘粹刚等飞行员们,无异于“宝剑赠英雄”、飞行员们自然是“如虎添翼”。此时的刘粹刚的军职是中国空军第5航空战斗机大队第24中队中队长。 刘粹刚微微一笑,但神色间尽是钢铁般的决然和烈火般的斗志:“放心吧!”他长长地感慨道,“子恒(高志航)他们已经在华北前线大显身手、浴血奋战了,我也早就等不及了!” 蒋纬国用充满信心的眼神看着刘粹刚:“加油!我期待你在华东前线也大显身手!” 进驻虹桥机场的空军部队就是刘粹刚的第24中队,中队拥有26架战斗机、2架侦察机以及6架轰炸机。 上海的日本人自然不是傻子,他们立刻觉察到上海市保安总团的人数一下子多了很多,其实,日本人摸查的办法并不复杂,他们派人尾随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的后勤军需人员。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的一万三千余官兵肯定是要吃饭的,并且还要为战事而囤积粮食等生活物资,日本人发现虹桥机场的中国驻军在外面购买的粮食、生活物资的数量翻了好几番,因此而判断出虹桥机场的中国驻军在兵力上得到大大加强,同时,日本人还在虹桥机场附近水泥路和土路上发现坦克履带碾压过的痕迹,继而判断出“新至虹桥机场的支那军拥有大量战车”,由于中国军队只有第918团和第128团两个装甲团,而第918团正在平津前线参战,所以日本人迅速得出“支那中央军精锐战车部队第128团可能已经抵达上海,进驻虹桥机场”这个准确的结论,继而竭尽全力地进行情报刺探。 仅仅在第二天,8月6日,第128团就抓到第一批日本人的眼线。这天上午,机场门口的巡逻士兵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机场(虹桥机场同时也是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的驻扎地)附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转悠。值班的第1营第1连连长徐玉伟接到部下报告后,果断地命令:“先抓住再说!” 进行报告的这个排长问道:“万一他们跑呢?” “鸣枪警告!” “警告无效呢?” “对腿开枪!”徐玉伟毫不含糊,“如果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跑什么?既然跑,正好不打自招!说明有问题!” 可疑分子共有五人,两个是在附近兜售香烟、摆摊卖水果的小贩,两个是无所事事的闲汉,还有一个是身穿袈裟、受持木鱼、口中诵经的和尚。“过来!”巡逻士兵对这五人喝道。 两个小贩惊得跳起来,似乎下意识地想跑,但又止住脚,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官长,什么事?”两个闲汉则做贼心虚地拔腿就跑,七八个士兵追上去,有两个士兵对空开枪警告,两个闲汉其中一个慌忙停止逃跑,回身举手就擒,还有一个继续埋头飞奔,立刻有士兵对其腿部开枪,那个闲汉惨叫一声,腿部中弹,跌倒在地。“连长!”有士兵对徐玉伟高喊道,“那秃驴跑了!” 徐玉伟一看,那个原本好像在化缘的和尚正以完全不符合出家人寂然风格地在狂奔。 “站住!不然开枪了!”徐玉伟厉声喝道。 和尚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 眼看和尚即将拐入一个巷子里,徐玉伟拔出手枪开火,子弹稍微打得偏了一点,那个和尚哀嚎一声,后腰中枪,血如泉涌地扑倒倒地。 五个可疑分子都被抓进机场里,两个小贩因为没有抵抗,所以安然无恙,身上都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两个闲汉一个没事一个腿部中弹,但从身上搜出微型照相机、望远镜、标尺、军用地图等间谍用物,至于那个和尚,被子弹打穿了脾脏,迅速大失血,很快就死了。既然确定两个闲汉有问题,官兵们当然不客气了。第128团宪兵队里,两个闲汉在宪兵们“热情招呼”下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声,很快,浑身湿漉漉的两人就都招供了(因为宪兵们按照蒋纬国的吩咐使用了水刑)。两人是中国人,受雇于日本人对虹桥机场进行情报刺探,并且两人供出那两个小贩其实是他们的同伙,两个小贩是日本人,但日本人很狡猾,把间谍用物都放在汉奸们的身上,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被抓后也没有证据。和尚则身份不明,但郑洞国通过该和尚头戴斗笠的打扮判断,这是一个日本和尚,属于日本佛教的日莲宗。 “诬陷!这是诬陷!” “他们在血口喷人!” 两个小贩大叫大喊:“我们虽然是日本人,但只是在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而已!我们是遵守贵国法律的日本侨民!根本不是什么间谍!你们无权逮捕我们!你们没有证据!” 郑洞国恼火地道:“你们的那两条狗已经把你们招出来了!” “他们在胡说八道!证据呢?你们有证据吗?”两个小贩显得气势汹汹且有恃无恐。 “妈的!”张灵甫大怒,“你们这两个小日本,被逮个正着还敢抵赖?”他拔出手枪。 “灵甫,冷静点!”黄百韬拉住张灵甫,“别做出冲动的事!” “冲动?”张灵甫先是怒火冲冲,随即又好气又好笑,“诸位,我们这…这算是干什么?光亭他们正在平津前线浴血奋战,几十万国军正在华北战场上跟日本人杀得你死我活,我们却在上海跟日本人客客气气?说实话,我还真感到迷糊,我们到底有没有在跟日本人打仗?” “灵甫,我们要为上级考虑。”丘之纪拍拍张灵甫的肩膀,“不要给上级添麻烦,相信上级自有稳妥的处理办法。” 张灵甫狠狠地且恨恨地看了看这两个不停叫屈喊冤的日本人,然后低声道:“放过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打一顿再放又会东窗事发,干脆…一刀一个,然后挖个坑埋了!” “我靠!”蒋纬国深感无语,“外面肯定有人看到这几个人被我们抓进来,事情根本是纸里包不住火,我们就别干弄巧成拙的事情了。”蒋纬国记得,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就是源于一起“弄巧成拙”,8月9日那天,驻沪日军一个叫大山勇夫的中尉和一个叫斋藤要藏的一等兵驾车强闯虹桥机场,被驻守机场的中国军人击毙,日本人随后上门算账并提出多项蛮横无理的要求,这就是“上海虹桥机场事件”,该事件是淞沪会战的导火索。本来,中方在此事中是占理的,但上海市警备司令杨虎自作聪明,命人弄来一个死刑犯,换上中国军人的制服,枪毙在机场门口,最后对外宣称是日军先打死中国军人,中国军人是正当自卫还击,结果弄巧成拙,参加调查的日本人和别国人员看出了破绽,因此日本人一口咬定是中国军队故意杀人挑衅,让中方百口莫辩,陷入“有理说不清”的窘境。蒋纬国可不想干这种傻事来。 “建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郑洞国望向蒋纬国。 “打电话给杨将军和俞市长(上海市现任市长俞鸿钧),如实汇报。”蒋纬国说道。 这起跟原先历史上版本相比而言换汤不换药的“虹桥机场事件”在很短时间内就传遍整个上海,惊动了双方在上海在最高军政机构,继而又惊动了双方的军方政府高层。短短的三个小时后,上海市警备司令杨虎中将、上海市市长俞鸿钧以及驻沪日军武官本田忠雄少将、驻沪日本总领事馆总领事冈本季正等双方高层就一起来到虹桥机场“联合调查此突发事件”。听完郑洞国的汇报并看过被抓的日本人、汉奸、死了的日本和尚后,杨虎心里暗暗叫苦:“该死的日本人!又玩这一招!”他记得很清楚,五年前的“一二八事变”(淞沪抗战)就是这样,当时发生了一起“日僧事件”,一个日本和尚被打死,现在无独有偶,又死了一个日本和尚。 “八格!”本田少将已经勃然大怒,他恶狠狠地望向杨虎和俞鸿钧,“杨将军、俞市长,贵方是什么意思?无端逮捕我方守法侨民,还打死我方宗教人士!你们这是"chi luo"裸的挑衅!” “贵方此举令人忍无可忍!我们绝不会让我方无辜死难者白白丧命!”冈本季正也气势汹汹,“贵方必须要给我方一个让我方满意的交代!否则,我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蒋纬国在旁边听得很想拿出一卷胶带给这个冈本季正。 正文 第155节 上海(4) 俞鸿钧表情很淡然,没有丝毫的惊诧、紧张、惶恐,也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跟华北的宋哲元一样,都对日本人这个德行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他显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地说道:“首先,对于死难者,我方表示沉痛哀悼并愿给予慰问;其次,倘若我方在该事件中有责任,我方定当负责,倘若责任不在我方,我方亦要追究贵方责任。本田将军、冈本先生,你们已经看到了,事发地点在我方军队驻扎区地带,可以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但贵方人员无端闯入我方军事禁区,继而造成了该起不幸事件,依我之见…” “胡说!”本田少将冷冷地打断俞鸿钧的话,“谁说这里是事发地点?也许是你们士兵在别处打死我方侨民,然后把尸体拖到这里来,从而伪造现场、推卸责任!” “不错!”冈本季正振振有词,“被贵方无端逮捕的我方二人和被贵方无端打死的僧人,都是无辜的良善侨民!他们何错之有?何罪之有?为何要被囚禁、被杀害?而你们又以什么名义和理由对其进行囚禁和杀害?” “郑团长!”杨虎显得十分怫然不悦地看着郑洞国,“为什么这样做?” 郑洞国辩解道:“我们看到这五个人形迹可疑地在机场附近转悠,就想进行调查和问话,那两个中国人的身上被搜出了间谍器材,证据确凿,他们也承认他们是受雇于日本人来刺探虹桥机场我方驻军情报的,另外,他们还招供那两个日本人是他们同伙,至于那个日本和尚,我们要求他过来接受问话时他却撒腿逃跑,我们命令他停下,但他置若罔闻,所以我方开枪,本打算打腿的,但不小心打中了他的腰部,造成他意外丧命。” “这些都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罢了!根本不足为信!”本田少将不屑一顾。 “是的!”冈本季正立刻帮腔,“那两个中国人说了什么,都空口无凭,根本不能说明我方被扣押的两个侨民在从事间谍活动,至于那位僧人,他可能只是受到惊吓加上语言不同,所以惊慌逃离,结果被你们野蛮杀害!” “本田将军、冈本先生,你们这样一口咬定,未免太武断了吧?”俞鸿钧神色冷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需要贵我双方展开联合调查,还可以邀请第三方进行监督,黑是黑白是白,一切犹未可知,贵方就迫不及待地把责任都推到我方的身上,不得不令人产生别样猜测啊!”他话中带着一丝轻微的但又很明显的讥讽。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的影响,中日战争虽然还是“如期”在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正式爆发,但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跟原先历史上的那场八年抗战有着不小的差别,比如,平津和河北省没被日军轻易得手,日军在平津战役中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万人,眼下的平津会战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中国陆军在地面上撑不住日本陆军的疯狂进攻,但中国空军在天空中表现神勇、斩获丰厚,打得日军航空兵灰头土脸,因为“开局很好”,所以中国各界的“惧日情绪”和“忧虑情绪”都相应地随之降低了很多,这种整体氛围落实到俞鸿钧这样的个人个体身上,自然而然,他面对日本人时腰板硬气不少。 “俞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冈本季正气急败坏,“事实就在眼前,你们居然还想抵赖不承认?” “冈本先生,贵方到底想怎么样?”俞鸿钧有点不耐烦。一个弱者面对强者的蛮横时,再怎么不耐烦也不得不强颜欢笑,但一个强者(或是自认为强者的弱者)面对强者的蛮横时,不耐烦就直接不耐烦了。 “哼!”冈本季正单刀直入,“第一,贵方必须立刻释放被贵方无端逮捕和囚禁的我方侨民;第二,贵方必须出资厚葬我方遭戕害的那名宗教人士;第三,贵方必须要向我方公开道歉;第四,贵方必须惩办开枪杀人的军人和下达开枪命令的军官;第五,贵方必须就此事进行赔偿;第六,贵方在虹桥机场一带的驻军的人数、装备、驻军地点必须要受到我方限制;第七,贵方必须在该地区撤除所有的防御工事;第八,虹桥机场的防卫事务由双方共同负责;第九,在以虹桥机场为中心的上海市沪西区(长宁区)境内必须要设立由我方主导监查机构,密切调查本区内是否存在排日反日的民间势力或组织,发现后,我方有权将其取缔;第十…” 蒋纬国听得想笑,他想笑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同时,他还为另一件事想笑:这究竟算怎么回事?中日两国的军队明明已经在华北前线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但在上海这里,双方好像还是正常邦交国一样。在平津,中国人和日本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共戴天,在上海,中国人和日本人居然还“相安无事”(虽说并非和睦相处,但也不是见面就要拼命)。之所以造成如此怪异的情况,一是中国没有对日宣战,只是开战,并且仅仅是局部开战而已,二是日本没有对华宣战(具体原因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因此两国还处于“正常邦交状态”,东京有中国驻日大使馆,南京有日本驻华大使馆。双方各有各的顾忌,所以,虽然都恨不得把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但磨刀霍霍的动作只放在台面下,台面上依旧笑里藏刀地互相应付。另一方面,在华北、平津前线,日本主动进攻、中国被动防御,但在华东、淞沪前线,则是中国主动进攻、日本被动防御(起码在初期是这样)。俞鸿钧、杨虎等人与本田忠雄、冈本季正等人各执一词、唇枪舌剑时,蒋纬国没什么兴趣,因为他心知肚明没必要继续浪费口舌,反正过几天后国军就要拿上海的这帮小日本开刀了,跟快死的人还较什么劲? 实际上,蒋纬国并不在双方争执现场,他在隔壁房间里,因为他现在已经是著名的“抗日英雄”,因为中宣部、《中央日报》、《扫荡报》等官方宣传机构和官方喉舌媒体的大肆宣传,搞得蒋纬国“名满天下”(没办法,他的大幅照片连续好几天都是官方媒体报纸的首页头条),再加上他是蒋二公子,树大招风,如果在上海这边公然露面,确实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在日本人面前,更会带来麻烦,日本人肯定会通过蒋纬国出现在上海而进行情报推测。 这件事随即让蒋纬国吃了一惊,他吃惊的是:在民国这种没有网络、没有微博、没有朋友圈的年代,新闻传播消息却比后世还快(也许是因为“更自由”的原因)。当双方高层还在为这件事互相扯皮的时候,《申报》、《大公报》等著名报社的上海分社已经在下午紧急刊发了专门报道这起“虹桥机场事件”的号外(号外是报社为报道重大突发事件而临时印发的新闻报纸),事件在当天中午就传遍了上海,一时间,整个上海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下午两点多,上百名在沪的日本侨民聚集在虹桥机场门口,情绪激动地高呼各种口号。虽然蒋纬国跟众官兵都听不懂日语,但也差不多明白,这些日侨无非就是在抗议中国军队“滥杀无辜、乱捕乱抓”。眼下,中日两国在实质上已经是交战国、敌对国,虽然两国高层为了深层目的而“一边全力动手一边继续保持笑脸”,但两国基层民众的思维是直线的,都知道本国军队正在华北前线与对方国家的军队打得死伤无数,两国报纸从七七事变开始就在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华北战事,虽然新闻报道的宗旨是“客观、公正、准确”,但撰写新闻内容的毕竟是人,人是有感情的,所以字里行间都会带上倾向于本国的感情色彩,自然而然,两国基层民众的爱国情感和敌对情绪早就被鼓动得极度高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虹桥机场事件肯定是不可能像正常意外事件那样处理了。 聚集在虹桥机场门口的日侨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多,增多的数量和人增多时的速度让蒋纬国有九成九把握能够肯定背后是有人在组织操控,到三点多的时候,已有千余名日侨,把虹桥机场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叽里呱啦、声嘶力竭、群情激奋地喊着各种日语口号,事态大有一发不可收拾和随时失控的趋势。“快!”杨虎闻讯后急忙命令郑洞国,“快让你的部下把枪膛里的子弹都给我退了!” “这…”郑洞国有点迟疑,他明白杨虎的用意,但感到犹豫,因此望向蒋纬国。 “杨钧座,有必要吗?”蒋纬国不大乐意,“这里是中国国土,我们是中国军队,况且,虹桥机场不是日租界,而是我军的军事设施,是军事禁区,如果外国人冲击我国的军事禁区,我军开枪是天经地义的。” “二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杨虎冷汗涔涔,“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军队是不能对平民开枪的!” “那些是日本平民!” “对啊,正因为是日本人,所以更麻烦呀!” “万一他们强闯机场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蒋纬国略微讥讽道。 “组成人墙来阻挡,顶多顶多用枪托木棍什么的,开枪是万万不行的。”杨虎焦躁不已,他知道蒋纬国可以有恃无恐,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并且,上海真出什么事,背黑锅的就是他。 蒋纬国虽然对杨虎这种“怕事作风”很不以为然,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的,确实“小不忍则乱大谋”,因为地道还没挖好,现在就开战,会打乱全盘计划。打定主意后,蒋纬国对郑洞国点点头:“桂庭大哥,杨军座言之有理。” 郑洞国也点头:“嗯,我明白了。”他随后出去下达了“全体官兵退子弹”的命令。 尽管杨虎、郑洞国、蒋纬国因为不同原因而进行了忍让克制,但事与愿违,事情还是失控得一发不可收拾。当日侨们把虹口机场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时,越来越多的闻风出动的上海市民也朝着这边赶来,声援本国军队。虹桥机场事件已经传遍全上海,上海市民们坚信不疑这起事件又是日本人在找茬挑衅,上海日侨们则深信不疑这起事件“又是支那人在逞凶滋事”,受到战争刺激,日本民众群情激奋,中国民众同样群情激奋,陆续好几千上海市民抵达至虹口机场大门外,大部分都是热血的青年学生,也有很多同样热血爱国的市民。现场立刻笼罩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极其浓烈的敌对气氛中,集会的日侨们和集会的中国民众列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起初各喊各的口号,然后是互相对喊口号,最后发展成互相对骂,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汉语日语的骂声浪潮。 “大家都冷静点!”杨虎急忙出面,对赶来的上海市民们发表讲话,“大家要相信政府!这件事,政府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杨将军!我们不能再后退!”一个男青年学生慷慨激昂地道,“不能再对日本人妥协!宋哲元将军、薛岳将军、汤恩伯将军、杜聿明将军他们已经在华北跟日本人浴血奋战,捍卫国土和国家主权,为什么我们在上海却还要继续对日本人忍气吞声?” “对!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应该把日本人都赶出上海!赶出中国!”“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已经在全面侵略我们中国,我们居然还跟他们共处一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岂有此理!”“平津的同胞们要是知道我们上海人还跟日本人相安无事,会是何等的齿冷心寒?”“蒋委员长不是说了吗?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地抗击日寇!为什么平津已经抗战,上海却还一片歌舞升平?”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反问杨虎,越说越激动。 “这个…”杨虎哑口无言,因为造成这种怪异现状的原因确实不太好回答,更何况是在公开场合下进行解释。 说话间,几个日本人从虹桥机场内冠冕堂皇地走出,其中两人就是被扣押的日本间谍。放了这两人,是日方提出的谈判条件之一,杨虎表示同意,俞鸿钧在“请示”蒋纬国并得到蒋纬国同意后也表示同意,因此这两人被释放出来。顿时,外面的日侨们一起欢呼,相反的,上海市民们则惊诧得不敢相信,随后,这种震惊迅速变成了愤怒:“又向日本人妥协让步了!” “支那猪!哈哈!”日侨里有人用生硬但充满极度得意的汉语腔调高喊侮辱性词语。 “他妈的!打死小日本!”市民们里有人叫喊起来,紧接着,几块石头从市民们人群里飞向日侨们。 日语的惊怒叫声中,日侨们立刻还击,几十块石头从日侨们人群里飞向上海市民们。 “打死小日本!”市民们的怒火爆发了,人群吼叫着,石头如雨点般飞向日本人。 “大家冷静!冷静啊!”杨虎叫苦不迭地拼命喊话呼吁人群克制,混乱中,一块不知道是从日本人那飞来的还是从中国人这飞来的石头结结实实地正中他脑袋,顿时把他额头砸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慌忙躲避离去。 双方人群的情绪彻底失控,先是互相扔石头,继而面对面蜂拥而上,怒吼声、惊呼声、痛喊声、叫骂声…震耳欲聋、人声鼎沸,双方几千人展开了大规模的打群架混战,拳脚齐上、棍棒乱舞、鲜血迸溅,不断有人受伤倒地。 “我靠!”机场里,蒋纬国看傻眼了。 “建镐,我们该怎么办?”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一起看着具有“最终决定权”的蒋纬国。 “废话!上啊!帮我们的同胞!”蒋纬国毫不含糊,“快上!” “建镐!”郑洞国急切地补充道,“枪里装子弹吗?” “不装!”蒋纬国干脆地道。士兵们要是枪里有子弹,事情就“闹大了”。蒋纬国其实并不怕把事情闹大,只是不想提前爆发战役而已,如果一下子打死了几个、十几个、几十个日本人,日军高层可能会判断“上海有变故”,继而可能提前增兵上海,那国军在上海战场上就没法干脆利索地先发制人且旗开得胜了。上海日军现有三四千人,蒋纬国用几十吨炸药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他们,但如果日军一下子来个几千上万甚至几万人,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上!快上!”军官们喝令着,第128团的士兵们纷纷挥着没子弹的枪械冲入群架现场,抡起枪托分开战成一团的日侨们和市民们。官兵们在执行“劝架”人物时肯定偏护本国同胞,加上仇日情绪,因此不少士兵抡起枪托劈头盖脑地殴打日侨,把一些日侨打得满脸满面是血。 “嘘!嘘!嘘!”尖锐的哨声和嘈杂而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面太阳旗出现在不远处路口,一队日本海军驻沪陆战队军人在急匆匆地奔跑过来。“不好!”看到这一幕的郑洞国暗暗叫苦,他急忙喊道,“快通知翻译军官!上去告诉那些日军,我们枪膛里没有子弹!我们没有开火!” 郑洞国之所以叫苦,因为现场局势太容易产生“误会”了:到处是互相殴打、奔逃着的日侨,地上已经流了不少血,一些日侨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中国军人们抡着枪在“镇压”日侨,虽然枪里没有子弹,但跑来的这些日军很容易先入为主地认为本国侨民遭到武装欺压。一旦发生误会,首先,事情彻底搞大了,变成双方军人开火的战斗,其次,要是真的开火了,第128团要吃大亏了,并且是很冤枉、很窝囊的一个亏,对方军人荷枪实弹,而己方军人“银样蜡枪头”,手里拿着枪,但枪里没子弹,却还要被对方军人当成是手里有枪、枪里有子弹。 尽管郑洞国已经有先见之明,但“误会”还是发生了,日军队伍里几个情绪过于激动的士兵看到己方敲门被中国军人“欺凌镇压”,再加上日军基层官兵和日侨们一样都极度“仇华”,因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开枪射击,瞄准的是现场的第128团官兵,有五个官兵中弹,身上绽放开血花。这五个官兵算是第128团对日的第一批受伤者,但受伤得有点“不明不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日军的三八式步枪虽然精确高、射程远,但杀伤力确实不是特别强劲(因为该枪子弹穿透力很大,在射入人体后不太会翻滚搅动从而大幅度地破坏人体组织),因此这五个官兵有两人伤势较重,另外三人都没有太大的性命之忧。 这起差点儿就演变成中日军队在上海正式交火的事件因为中方克制忍让(其实是枪里没子弹,如果有子弹,估计官兵们肯定有人开火还击)而没有扩大。虽然双方高层态度愈发激烈地针锋相对,但确实是有惊无险地缓和过去了。 蒋纬国如释重负,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万一今天就开战,六天后才能展开爆破行动,六天时间足够日本人调遣一个旅团到上海了,并且,上海原有日军也会因此而提高战备警惕。 “该死的小日本,这么嚣张,咋不上天呢?放心,过几天,哪怕你们不想上天,老子也要送你们上天!上西天!”蒋纬国恨恨地想道。 当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 正文 第156节 上海(5) 第一件事是舒国生给蒋纬国发来两封电报,报告两件事,一是蒋介石、陈绍宽等高层决定在蒋纬国于上海正式“动手”时使用大批水雷封锁江阴附近江段水面,堵塞并一举消灭游弋于长江内的日军舰艇和日本船舶。海统局根据蒋纬国的指示,对黄濬进行了严密监控(在原先历史上,把国军海军这项秘密军事行动给泄密的就是已沦为汉奸的黄濬);二是海统局在今天下午准备秘密处决松井太久郎等日本特工时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劫囚,应该是日本特工机构干的,由此可见,南京地区已有大批日本特工在活动,清理南京地下世界刻不容缓。 蒋纬国回复道:“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给我监控黄濬,一旦发现投敌证据,立刻逮捕;照办,全面清理南京的地下世界。” 第二件事是有学生代表来找蒋纬国请愿。 蒋纬国感到很新奇,学生请愿这种事向来都是他老爸蒋介石去头疼,现在也轮到他了,但他在新奇之余更加觉得奇怪。“桂庭大哥,为什么是我来接待?”蒋纬国郁闷地问郑洞国。 郑洞国脸上是一种怪怪的表情:“因为对方说要见我们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 蒋纬国大感惊奇:“最高长官?不就是你么?”当然了,郑洞国只是名义上的。 郑洞国脸上的怪怪表情已经变成了一种暧昧:“你比我更适合应付。” 几分钟后,当学生代表进来时,蒋纬国立刻想起后世一个网络笑话:“公司招募新员工,我负责第二轮考核,期间,有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的美女应聘者进来接受第二轮考核,同时,我手机接到短信,短信是负责第一轮考核的同事发来的,上面道‘兄弟,这美女没通过第一轮考核,我之所以放她进来是想让你也饱饱眼福,对了,别让她通过第二轮,毕竟不能耽误公司的事’,顿时,我大为感动,真不愧是兄弟啊!有福同享!怎么?你以为故事完了?没完呢!我因为‘不能耽误公司的事’,所以把美女刷了下去,结果负责第一轮考核的那货私下里对美女说‘我是非常希望你来我们公司,但负责第二轮考核的混蛋太不近人情,我也没办法’,于是,那货用我做垫脚石,泡到了这个美女。”蒋纬国此时强烈怀疑郑洞国就是这个打算。 进来的学生代表是一个女子,并且还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古典型江南美女,实际上,此女就是苏州人,年龄约二十出头。蒋纬国记得后世网上有这么一种说法:一等男人爱才女,二等男人爱淑女,三等男人爱美女,而蒋纬国眼前的这位女子则是才女、淑女、美女的三者结合体。“哇哦!”蒋纬国在心里惊叹不已,他觉得此女的文雅气质和清丽脱俗的外表结合得堪称完美,浑身上下还洋溢着出身于书香门第知识女性的气息,不愧是真正的美女,绝不是后世那种只有一张外皮的所谓美女能比得上的,身材也没话说,只不过整个人略显柔弱忧郁。 对方进来后,打量着蒋纬国,眼神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你…你是…蒋纬国?” 因为中宣部的大吹大擂,蒋纬国这张脸在全国范围内已是妇孺皆知。听到眼前这位“古典型知识女性式江南美女”用惊诧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名字,蒋纬国不由得沾沾自喜,他已经确定这是一个“听过自己英名、见过自己英姿、知道自己英雄事迹”的美女,因此故意装模作样地道:“嗯,我就是蒋纬国,请问你是…” 对方眼中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冷淡:“我叫柳无垢,上海中华女子职业学校的英语老师和国文老师,代表同学们前来请愿。” “柳无垢?”蒋纬国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根本不像一个文柔似水的女子的名字。 柳无垢看着蒋纬国,眼里的冷淡开始变成了嘲讽:“难怪你们会忍气吞声地挨打,原来你在这里。”(柳无垢,著名民主活动家、文学家、诗人柳亚子的二女儿,她本人是一位英语翻译工作者和文学教育者,在原先历史上她曾于抗战期间担任宋庆龄的翻译和秘书,她姐姐柳无非是翻译家,她哥哥柳无忌是著名散文家、诗人。) 蒋纬国觉得柳无垢这句话让他听得一头雾水:“我们挨打?原来我在这里?首先,我们挨打了吗?其次,这两者有逻辑关系吗?” 柳无垢冷哼一声:“你不是抗日英雄吗?” 蒋纬国非常谦虚地道:“虚名,虚名而已。” 柳无垢冷冷地道:“你不是国军第九一八团第一营的营长吗?” 蒋纬国愈发诧异:“是啊。” 柳无垢不客气地质问道:“第九一八团不是正在平津前线吗?你为什么却在上海?” 蒋纬国顿时哑口无言:“这个…” 柳无垢脸上开始出现轻蔑神色:“你这算不算临阵脱逃?” “喂!”蒋纬国忍不住叫屈,“柳小姐,虽然我没立下什么大功,但我确实是上过战场、杀过日本人的,我现在来上海,是因为…” “因为见势不妙、逃之夭夭、避祸保身嘛!”柳无垢愈发不客气,“你可是蒋委员长的儿子,上战场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哪能让你这么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去跟日本侵略者拼命呢!在战场边转两圈也算是上过战场镀过金了,你父亲就可以把你冠冕堂皇地往上升了,是吧?” 蒋纬国感到啼笑皆非:“柳小姐,你不看报纸吗?” “看啊,但我从来不看《中央日报》和《扫荡报》。”柳无垢鄙夷地道,“上面满篇都是阿谀谄媚、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吹牛拍马,看了简直脏我的眼睛倒我的胃口!你只是一个营长,却把整场战役的功劳都套在你头上,一会儿说你如何‘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会儿说你如何‘身先士卒、视死如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世人还是清朝愚民不成?” 蒋纬国彻底无语了。 蒋纬国是蒋介石的二儿子,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各方面巨大好处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个身份也有一个非常“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存在“难言之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蒋纬国完成什么成就、干出什么成绩、取得什么成果,都会被视为“能力之外的必然收获”。举个例子,蒋纬国在战场上成功地指挥了一场战役,胜利歼灭日军一万人,外界会这样看待: 了解蒋纬国以及尊重、信任、拥护、崇敬蒋介石的人会说:“不错!虎父无犬子。” 不怎么了解蒋纬国以及不怎么尊重、信任、拥护、崇敬蒋介石的人会说:“真的假的啊?蒋纬国歼灭一万日军?肯定是他老头子给他吹出来的,估计歼灭三千就不错了。老头子故意给他儿子吹牛造势,还不是为了让他儿子能多捞一些资本,早点往上爬,以后好接他的班嘛!” 不了解蒋纬国以及反对蒋介石的人则会嗤之以鼻:“蒋纬国能歼灭一万日军?老蒋要么是把别人功劳张冠李戴到他儿子头上,要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弥天大谎,也许打的是败仗,硬生生地被老蒋吹成了胜仗。反正是不可能的,蒋纬国不可能那么厉害。” 越不了解蒋纬国、越反对蒋介石的人,就越不相信蒋纬国的成就、成绩、成果是真的,哪怕确实是真的,这种人也坚定不相信是真的。这就是蒋纬国作为蒋介石儿子的不方便之处,即便他拿出货真价实的成就,别人也会怀疑这是蒋介石故意为了给儿子镀金而吹出来的甚至是虚构出来的。实际上,蒋纬国此时21周岁,但他已经完成了非常众多、非常重大的成就,年龄太轻、成就太大,再加上蒋介石儿子这个特殊身份,想让人不怀疑都难。如果蒋纬国的成就换成是别人做的,晋升为上将都是绰绰有余的,但蒋纬国不能跟别人一个速度,如果“稍微快点”,哪怕是名至实归的应得奖励,也会让外人觉得甚至是坚信蒋介石在给儿子开后门。因为是蒋介石的儿子,所以蒋纬国不但不能升得比别人快,反而还要特意比别人升得更慢点。 柳无垢父亲柳亚子是同盟会早期成员,可以说是国民党的元老人物,但他的政治立场是非常亲共的,所以他在“四一二政变”后与蒋介石割席断交,认为蒋介石彻底背叛孙中山,已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独夫民贼,所以拒绝重入国民政府,并且极度憎恶蒋介石,谁在他面前提起蒋介石,他要么勃然大怒要么冷嘲热讽,甚至,就连蒋介石曾下榻过的饭店,他都嫌“煞气”而不愿意入住。受到父亲的长期熏陶和各种耳闻目睹,柳无垢自然对蒋纬国没半点好感,首先,蒋纬国当初抢别人老婆的光荣事迹可是上过报纸头条的,影响不但恶劣,而且很深远,作为接受过西式教育、充满西方思想的新时代知识女性,柳无垢对蒋纬国的人品道德是十分鄙夷的;其次,蒋纬国在平津战役中只是一个少校营长,虽然蒋纬国确实对战役发展和最终胜利起到重大作用,但中宣部、《中央日报》、《扫荡报》对蒋纬国“功绩”进行大吹特吹式宣传,结果弄巧成拙,使得蒋纬国本就“天然显得很可疑”的功绩更加被人不承认是真的了;最后,正如柳无垢说的,蒋纬国是第918团第1营的营长,而第918团此时正在战火纷飞的平津前线参战,蒋纬国居然离开平津前线,跑到没有战事的上海,这怎么看都是极度可疑的。 “看到你在这里,我就释疑了。”柳无垢眼神里充满鄙视地看着蒋纬国,“难怪杨将军、俞市长他们对日本人要一忍再忍,原来你在这里,原来国府根本就不打算在上海对日开战。” “这是什么逻辑嘛?”蒋纬国很无奈。 柳无垢再次冷哼一声:“蒋委员长不把他儿子安排在最安全的地方,难道还反而安排在最危险的地方不成?如果是,那你为什么从平津前线偷偷地溜掉?你在这里,直接说明上海是不会爆发战事的。” 蒋纬国不得不承认,柳无垢的思维逻辑是无懈可击的。“其实呢…我父亲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不过事关‘国家机密’。”蒋纬国开始屡试不爽的装腔作势。 可惜,柳无垢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吃蒋纬国故弄玄虚的这套伎俩:“是吗?那在今天下午,你为什么不对你的部队下达自卫反击的命令?日本军人在对你们这些中国军人开枪啊!你们居然都不还手?一支军队在被敌军开火射击后都不还击,那这支军队到底还是军队吗?还能保卫国家吗?” “我们不是不还手,而是…还没准备好。”蒋纬国没法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 “从九年前的‘济南惨案’开始,你们就没准备好,九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没准备好!”柳无垢的语气充满了这个时代热血青年特有的针砭时政弊端的锋利,“你们一直都准备不好!你们只想着得过且过的安逸!”她怒气冲冲地看着蒋纬国,“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今天来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对牛弹琴!我父亲说得对,根本就不能指望你父亲和南京政府!”说完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靠!莫名其妙!”蒋纬国郁闷地大发感慨,“我的老爸啊,我突然间理解你了,明明在进行全力以赴的准备,却被误认为是不作为,但又没法解释,确实憋得慌!唉!哥的寂寞,谁能懂?”他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着。 正文 第157节 国宝 柳无垢离开后,舒国生来找蒋纬国汇报两件事。这两件事都非常重大,前者十分重大,后者极其重大,所以舒国生亲自从南京来上海向蒋纬国进行当面汇报。蒋纬国虽然心情郁闷,毕竟被美女误解和鄙视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他对舒国生的来意是心知肚明的,因此极度重视。 “局座,根据您的命令,杨博士、裴教授等专家已经全部被我们从北平安排去了重庆,那件‘东西’也由军用专列稳妥地送到了重庆,存放在海统局的一处地下仓库里,绝对安全,绝对秘密,二十四小时处于严密保护中,请您放心。”舒国生递给蒋纬国一份文件。 蒋纬国接过文件,文件里有一张黑白特写照片,上面是一个骷髅头。“很好,做得好。”蒋纬国连连赞许。 照片上的这个骷髅头是舒国生口中的“东西”,即著名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十年前的1927年,在中国此时著名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杨忠健博士的主持下,中国考古学界对疑似存在史前人类活动遗址的北平市周口店地区展开了大规模的发掘工作,两年后,也就是在1929年的年底,参加发掘工作的中国此时著名考古学家、古生物学家裴文中教授在周口店地区发现了震惊中外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该化石在考古学、生物学、人文学、进化学等诸多方面上的意义都堪称史无前例,是解开中国人乃至东亚人起源之谜的极其关键的钥匙。此时此刻,周口店地区史前人类活动遗址的发掘工作还在持续中。在原先的历史上,由于七七事变的爆发以及日军迅速占领北平,北京人头盖骨化石陷入了日占区内,这件中华国宝最后下落不明,成为中国考古学上和中国近代史上一大悬案谜团。蒋纬国记得这件大事,所以在眼下平津会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他特地吩咐舒国生,抽调得力人手护送化石和杨忠健、裴文中等参与发掘工作的所有专家提前撤离北平,保护了这件国宝和众多考古专家。 汇报完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任务后,舒国生取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递给蒋纬国:“局座,您吩咐的第二件事也完成了。” 蒋纬国接过档案袋,里面有几页纸,上面都是人名,有日语人名,有俄语人名,也有英语人名,除此之外是一百多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的名字就是纸上的。 “日本的14个,苏联的22个,美国的42个,英国的26个,法国的8个,属于其它国家的6个,不包括德国的。”舒国生神色严肃地说道。 蒋纬国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日本男子,年约五旬,气质温和而儒雅,一看可知此人是一个学者。蒋纬国看着照片背后,上面写着“仁科芳雄”,是照片上此人的名字。蒋纬国又拿起其它几张日本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学者专家,背后的名字分别是“嵯峨良吉”、“荒胜文策”、“菊田正四”等等,蒋纬国随后再拿起一张苏联人的照片,这是一个蓄着长须、目光精明、身材健壮、年约三旬出头的苏联男子,照片后的名字写着“伊戈尔·瓦西里耶维奇·库尔恰托夫”。 “都是精英吧?”蒋纬国翻看着照片。 “绝对的精英。”舒国生神色里有一种复杂的敬意,“这种人,恐怕我国本土科学家里不超过五个。” “他们的情况都搞清楚了吗?”蒋纬国问道。 “一清二楚。”舒国生显得有十足把握,“这些人,他们住在哪里、工作在哪里、家人有几个、有什么兴趣爱好,我们都已经搞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都有我们一组人在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地监视着。” “好!”蒋纬国神色变得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果决中甚至有一丝阴鸷和狠毒,“非常好!现在,听我命令!” 舒国生肃然立正。 蒋纬国看着舒国生,目光阴沉得近乎阴森,他拿起“仁科芳雄”和“库尔恰托夫”的照片:“对于日本和苏联的人,一个字…”他嘴里犹如阴风般说出,“杀!” 舒国生神色猛然一凛。 “立刻加派海统局在日本境内和苏联境内的人手,杀光照片在这里的日本人和苏联人,尽快动手,越快越好。”蒋纬国冷静地命令道,“但是,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明火执仗地去杀,因为会打草惊蛇,惊动日本政府和苏联政府。你给我记住,一开始用‘意外’的方式去暗杀,比如车祸撞死、醉酒落水淹死、天上掉下花盆砸死、买通医生开出绝症晚期诊断书再在手术台上弄死等办法,竭尽全力地掩人耳目,当然了,‘意外’发生得太多了就不是‘意外’了,等日本政府和苏联政府察觉到这件事时,你们就放开手脚、明刀明枪地去杀。第一,必须要杀光这些人,第二,绝对不能暴露是我国特工机构干的,要栽赃陷害给别的国家。明白了吗?” “明白!”舒国生神色跟蒋纬国一样凝重。 “对于照片在这里的美国、英国、法国等其它国家的人,不要杀。”蒋纬国继续道,“首先,重金聘请,开出他们此时能拿到的工资的十倍的报酬去聘请他们来中国,配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反复做工作还是行不通,那就…”蒋纬国顿了顿,语气阴冷地吩咐,“绑架。绑架他们家人或他们本人,胁迫他们来中国或者拘禁他们,让他们不为美国、英国、法国等他们此时所在国而工作;如果这一招也行不通,那就采取最后的办法,杀!杀人灭口!记住,做干净点,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一定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定一定要不能暴露是我国特工机构干的。明白了吗?”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舒国生,“记住,这是大事!可以说,它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国运兴衰!必须圆满完成!万无一失地完成!万无一失!” “局座放心!卑职明白!万无一失!”舒国生神色不但凝重,更多了前所未有的庄重。 实际上,舒国生心里不但异常凝重和庄重,还有极度的好奇,他不知道蒋纬国为什么命令他千方百计地区暗杀、聘请、绑架、拘禁这一百多张照片上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不能问,自己只是蒋纬国的“工具”,一丝不苟、百分之百地完成蒋纬国下达的任务才是他应该全心全意要做的事情。 舒国生离开后,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吞云吐雾地打量着眼前这些照片上的人。这些日本人、苏联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此时浑然不知道,身在千里之外甚至万里之外的自己已经上了跟他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中国最高领袖二儿子蒋纬国的死亡名单。蒋纬国必须得到这些人,得不到,只能杀掉,他的动机是为了他的祖国。这些即将被蒋纬国的特工机构展开下手的人都是无辜的,基本上都没做过伤害中国的事情,但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蒋纬国的眼里,对于中国而言,他们必须死,因为他们拥有一种可怕的能力。仁科芳雄,日本此时最杰出的核物理学家、日本核物理学的开拓者和领军人物;库尔恰托夫,苏联著名物理学家、苏联和科学技术的领导者和组织者;其他人的身份也是一样的,基本都是搞物理学,特别是核物理学的。仁科芳雄是历史上日本在二战期间研制原子弹的“仁计划”的总负责人,库尔恰托夫是历史上的苏联“原子弹之父”、“氢弹之父”。蒋纬国想杀这帮人,原因在这个时空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若放在后世,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原子弹。 原子弹是人类的终极武器,可以说,在原先的历史上,正是因为原子弹的诞生,所以二战才彻底结束了。二战在这方面就跟后世的红警游戏一样,对方都有了原子弹,己方再能建造出多少飞机坦克军舰,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原子弹的打击力、杀伤力、震慑力都是前所未有的,有了它,哪怕是一个在战争中即将被打得灭亡的国家,都能起死回生、反败为胜。蒋纬国(孟翔)来到这个时空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苦难的祖国,为了能让祖国打赢这场战争,为了能让祖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复兴崛起,按道理,蒋纬国应该不干其它事,专门去搞原子弹,早点让中国拥有原子弹,有了原子弹,中国自然能轻松地干掉日本,称霸世界,实际上,蒋纬国在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这个打算和计划,但他很快发现根本行不通。 原子弹研制过程是极其艰难的,直接考验到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在国力上,此时的世界各大国的排名分别是:美国、德国、苏联、英国、法国、意大利、日本、中国。八国的国力强弱就好像太阳系八大行星,若地球的质量是“1”,美国就是老大木星,质量高达318,不但是第一名,并且还拥有第二名望尘莫及的绝对优势,德国是老二土星,虽坐第二把交椅,但质量只有95,日本是第七名、倒数第二名的火星,质量是0.11,中国垫底,是最后一名的水星,质量只有0.05,差别就是如此的悬殊而巨大。八大国里,能够在十年内独立研制出原子弹的,只有美德这两大国,老三苏联在历史上是在1949年8月研制出第一颗原子弹的,并且还抢占了战败后的德国的大批核物理专家、通过间谍窃取了美国的原子弹部分研制机密资料才研制出原子弹,老四英国不得不跟美国合作,抱着美国的大腿从而分了一杯羹,否则英国在二十年内也无法独立研制出原子弹,德国本来可以在二战末期研制出原子弹,但因为希特勒的不重视,加上战局的恶化和同盟国的破坏,所以德国原子弹胎死腹中,但客观上讲,德国确实有能力独自研制出原子弹。在原先的历史上,日本高层曾于1943年3月召开研制原子弹的绝密会议,经过反复估算,仁科芳雄等日本科学家得出结论:“日本可以在理论上研制出原子弹,但这个工程要消耗的国力和工业资源是日本无法承受的,起码要消耗掉日本全国十分之一的发电量和二分之一的铜产量,也许连美国和德国都研制不出来,原子弹可能只是理论上的一种武器,无法化为现实”。 日本此时的综合国力当然要比中国强,连日本都有“自知之明”,在研制原子弹的巨大困难和巨大工业资源消耗前无可奈何地望洋兴叹,更何况是此时的中国?研制原子弹,需要大批的高科技人才、大笔的资金、大量的工业资源,中国基本是“一穷二白”,研制原子弹所消耗的国力是中国此时绝对无法承受得起的。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日本侵华大军都杀到中国家门口了,中国人总不能把可怜的国力用于研制原子弹而不去造枪造炮、买枪买炮吧? 蒋纬国无法让中国独立自主地研制出原子弹,因此,他的对策就是:老子没有,你们他妈的也别想有。所以蒋纬国要不择手段地杀掉日本的核物理学家,杀掉苏联的核物理学家,挖走美英法的核物理学家,挖不走就绑架、拘禁、干掉,让这些科学家无法给美英法国服务,从而导致“大家一起都没有原子弹”。 蒋纬国此举很像后世某些影视剧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影视剧里说出这种话的基本上都是心肠狠毒、刻薄嫉妒的人,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干损人不利己的事。蒋纬国的行为虽然狠毒卑劣,但动机却是高尚的,他是为自己的祖国。日本研制出原子弹,自然肯定绝对是中国的灭顶灾难,苏联研制出原子弹,对中国而言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美英德国有了原子弹,虽然不算坏事,但确实也有一种微妙的“令人不安”,甚至在深层上,同样不是中国的好事。中国必须有原子弹,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好的结局”,否则,无核国的中国仍然会沦为有核国的鱼肉对象,就像原先历史上的雅尔塔会议。都是同盟国的成员国,美英苏照样把跟自己在同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的中国当成肥肉而不是朋友。 蒋纬国已经反复地思考过,中国在十年内确实是无法独立自主研制出原子弹的,中国想要拥有原子弹,只能跟美国或德国或美德两国进行合作,联合研制,但是,想要联合研制,中国就要有加盟的资本。一个一无所有的叫花子想要跟一个富豪联合开公司,富豪怎么可能答应?中国没有钱,没有工业资源,只能在“高科技人才”这一点上做文章,所以蒋纬国要四处挖掘人才,让越多越好的核物理学家集中到中国,同时,蒋纬国不择手段地干掉日本和苏联的核物理学家,拖延日苏两国拥有原子弹的日期,甚至,蒋纬国连美英两国拥有原子弹的日期也一样向后推迟拖长。 战争降临到中国的头上,这是中国的灾难,但是,这场已经爆发的战争对于中国而言,却不是越早结束越好,恰恰相反,这场战争拖得越久、打得越久,中国会在战争中获得更多。 一个月后,日本头号核物理学家仁科芳雄在东京最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嫖妓时不幸地染上了梅毒,两个月后因为治疗过程中用药错误而死于东京大学附属医院。 几乎同一时期,苏联头号核物理学家库尔恰托夫在某天深夜醉酒后遭几个小流氓抢劫,被捅八刀而惨死于莫斯科街头。 在这年年底,美国国立科学院院士、芝加哥大学物理系主任、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康普顿博士突然举家搬离美国,下落不明;半个月后,英国剑桥大学高等物理实验室副主任、英国著名原子物理学家、中子的发现者詹姆斯·查德威克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从此不知去向。 “为了我的祖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着海统局的报告,蒋纬国心安理得,“我不干魔鬼的勾当,谁干?” 后期的事实证明了,海统局根据蒋纬国命令而实施的这个绝密计划立竿见影地在极大程度上拖延了各大国研制原子弹的进程,也使得第二次世界大战比原先历史变得更久了。 正文 第158节 上海(6) 舒国生后脚刚走,杨江前脚就来,同样也是有重要事情向蒋纬国汇报。 “局座,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登门拜访了上海三大亨,同时派人在暗中持续地监视他们、探查他们。”杨江报告道,“三大亨里,杜月笙和黄金荣的态度都十分坚定,二人表示绝不会跟日本人合作,绝不会干遗臭万年的事情,全心全意地支持国府和国军,尽到自己的中国人的本分,我通过多方渠道获得各种蛛丝马迹,经过反复分析后,基本上可判断和确定,杜黄二人没有亲日心态和迹象,二人没有跟日本人进行秘密联系或勾结,二人愿意出钱出人出力援助抗战,杜月笙亲口向我承诺,一旦国军和日军在上海开战,他会把旗下的大达船运公司的所有船只都无偿捐给国府,还会献上大笔资金,组织他的徒子徒孙参加国军部队一起打击日军。但是,”杨江话锋一转,“三大亨里的另一人,张啸林,他的态度却很暧昧,甚至是很可疑。局座,虽然张啸林在接见我时也口口声声、信誓旦旦地表示会支持国府国军抗日,绝不会做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事情,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心口不一,并且通过我手下的监视和探查,发现他跟多方身份不明的人员有着密切的暗中联系。” 蒋纬国点点头,再度点起一根香烟:“杜月笙和黄金荣没什么问题,张啸林是一个祸患。杨江,你要加派人手盯紧张啸林,一旦上海战事爆发…”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找个机会,做了他。记住,做干净点,让他死于意外,比如流弹什么的。” “卑职明白,一定做得干净。”杨江心领神会。 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是民国时期上海滩的青帮三大亨(值得一提的是,蒋介石曾拜黄金荣为师,所以蔑视蒋介石的人都口称蒋介石只是一个青帮流氓)。蒋纬国心知肚明,杜月笙和黄金荣在抗战期间没有当汉奸,张啸林则当了。这三人是上海的三条地头蛇,必须要加以拉拢、控制、利用,对于张啸林这个汉奸胚子,蒋纬国肯定是要提前下手除掉,这样才能将其投敌后给国家带来的损失降至最低。 “对了,局座,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杨江说道,“方液仙先生今天跟我联系,说那个傅筱庵最近屡屡地上门‘拜访’他,拐弯抹角地跟他‘商讨’上海以后的工商业发展。方液仙一开始没太在意,但傅筱庵话中有话,并且越说越露骨,所以引起了他的警觉。局座,您老早就在上海展开了工商业内迁活动,平津会战现在又爆发了,明眼人都知道,中日大战已经开始了,上海危如累卵,所以上海的企业家们都已经撤离上海或正在撤离上海,基本上没人考虑继续在上海发展,有眼光的企业家们都把目光放在进军内地,不撤离上海的企业家只有两种,一是麻木不仁的糊涂虫,二是别有用心者。方先生属于第二种,而傅筱庵也一样。” “哦?”蒋纬国略感吃惊,他想了想,记起了这个傅筱庵,此人曾在蒋纬国主持的“上海工商界集体拆迁动员大会”上跟蒋纬国见过一面,给蒋纬国的印象是“这老家伙头衔真多”。蒋纬国呼吁(外加威逼)上海的企业家们撤离上海时,有几个人明确表态反对,为首者就是傅筱庵。傅筱庵是上海工商界里的领导人物,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和说话分量,大迁徙开始后,他是少数的不愿意撤离的人之一。“具体说说。”蒋纬国看着杨江。 杨江说道:“根据方先生的说法,傅筱庵明显是在拉拢方先生,说什么‘上海以后将会迎来新一轮的广阔商机’‘上海如果爆发战事,恰恰给上海的金融局面来一场大洗牌,认清新形势的人才能抓住良机’‘战事结束后,上海肯定要展开全面重建,重建过程中不但商机无限,还会有更多的、其它的好处’‘人都走光了,坚持留下来的人自然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控制新的上海滩’等等。局座,傅筱庵嘴里不止一次说‘上海战事结束后’,但是,这句话是有两层意思的,上海战事结束后,怎么结束?以谁胜利而结束?战事结束后的上海统治者是谁?是国军还是日军?傅筱庵故意说得含糊不清,但方先生说,傅筱庵的言下之意其实是不言自明,他认为上海战事会以日军胜利而结束,‘结束战事后的上海’在傅筱庵的意思里就是‘被日军攻占并被日军统治的上海’。傅筱庵甚至跟方先生说出‘想要重建上海,想要抓住以后新上海的商机,就要考虑怎么跟上海以后的新主人展开合作’这种"chi luo"裸的话语。” 蒋纬国厌恶地摇摇头:“又是一个汉奸胚子。” 傅筱庵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是一个“高级汉奸”,抗战第二年投靠日寇,官至汪伪政府上海市市长,后被军统暗杀。蒋纬国(孟翔)不太记得这个“高级汉奸”,毕竟他不是民国历史研究专家,此时他身边也没有百度,另外,中国汉语里同音字或发音相近的字很多,人名容易弄混,所以蒋纬国虽然对傅筱庵没什么好感,但也不知道此人以后会变成人人不齿的汉奸。蒋纬国对他不了解的人是不能下令杀掉的,哪怕此人表现很糟糕,也不能派人去杀,因为容易错杀无辜,万一杀错好人,那就铸成大错了,蒋纬国也会一辈子良心难安。傅筱庵以后会是汉奸,他此时就已经露出亲日苗头了,并且正在积极地“未雨绸缪”。傅筱庵认定,中日军队一旦在上海开战,中方必败,上海以后的新主人必是日本人,想要在日占上海混得风生水起,就必须要投靠日本人,并且越早投靠越好,投靠得越早就越能表现自己的“忠心”,因此,傅筱庵没把自己的资产企业撤离上海,他本人在积极地跟日本人进行接触,同时四处寻找“志同道合者”,意图组建一股以他本人为首脑的“上海工商界亲日势力”,等日军占领上海后成为被日本人扶植的上海市傀儡政权。 傅筱庵眼中的“志同道合者”自然就是没有把资产企业撤离上海的人,他认为这种人跟自己是一样的,“以不变应万变,坐等日军”。但是很可惜,举目整个上海,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蒋纬国这尊凶神的利诱加威逼,基本上没人敢得罪蒋纬国,更不敢得罪蒋纬国背后的蒋介石,再加上“汉奸”这个恶名、骂名、臭名也是绝大部分上海企业家万万不愿意背负的,所以上海工商界里有影响力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导致傅筱庵寻找“志同道合者”的过程十分艰难,他忙活了好几个月,跑遍了整个上海,也只是网罗到区区一二十人,并且基本上都是上海工商界里的小角色,这样的团体自然形成不了什么气候,无法让傅筱庵获得能得到日本人青睐和依靠的资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液仙成了傅筱庵第一号拉拢对象。 方液仙是“国货大王”、“民用化工业大王”,地位、身份、实力都无需多言,而傅筱庵惊喜无比地发现,上海工商界展开大迁徙后,方液仙跟他一样都在上海稳坐钓鱼台,也没走,甚至还大兴土木建设新厂区。方液仙没离开上海的原因属于“国家机密”,傅筱庵当然毫不知情,对此,傅筱庵阴差阳错且深信不疑方液仙没走的原因跟自己是一样的,都是在“坐等日军”,因此他立刻把方液仙视为“亲日分子”以及最重要的拉拢对象,试图说服方液仙“携手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在战事结束后建设战后新上海的工作”。 傅筱庵不离开上海是为了媚日和降日,而方液仙不离开上海则是为了抗日。自然而然,在傅筱庵多次“登门拜访”后,方液仙立刻觉察到傅筱庵的亲日态度,并迅速通知给了杨江。 “今天下午,傅筱庵去了江湾镇新厂区,对方先生再次软磨硬泡,声称有日本商人想投资方先生的公司,一起开发江湾镇新厂区。”杨江说道,“局座您是知道的,江湾镇新厂区其实是我们那条地道的挖掘起点,如果傅筱庵这种亲日分子多次前去纠缠骚扰,可能会走漏风声。本来,我们以建设新厂区为幌子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这个傅筱庵半路上突然冒出来,我担心这会节外生枝。” “加派人手密切监视这个傅筱庵,千万别让这个老东西发现我们在江湾镇新厂区里的秘密。”蒋纬国吩咐道,“战事开始后,一旦掌握他的投日证据,立刻做了他。现在还不能杀,杀了容易打草惊蛇。” “好,我明白了。”杨江肃然立正,然后向蒋纬国告别。 杨江离开后已是午夜时分,蒋纬国虽然满腹思绪,但也开始感到困乏疲惫,因此准备休息,但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是蒋纬国…”蒋纬国拿起电话,“嗯,桂庭大哥,是你啊,哦?张将军来了?好的,我马上来,嗯…我们一起去…哎,军情如火,睡个屁啊,死后自当长眠,生前何必久睡,走!” 挂上电话后,蒋纬国打个哈欠,在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的房间里自语说道:“给我准备一辆车,另外,把萧参座叫来。” 静悄悄的房间里,蒋纬国看似自言自语,但某个地方却传来一声“是”的轻微回复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蒋介石是中国最高领袖(职位第二,实权第一),蒋介石不是普通人,所以“真正的蒋介石”肯定不是公众看到的那个样子。跟蒋介石已经相处了这么久,蒋纬国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蒋介石的很多“私人秘密”,如果披露出书,肯定畅销得洛阳纸贵。蒋介石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行辕(官邸或者住所),在南京有憩庐,在杭州有澄庐,在上海有爱庐,以后退到重庆时会有尧庐,这些住所里都有他的私人办公室。蒋介石在不同地方的办公室的布局都是千篇一律:几个塞满书的大书架、一个落地大摆钟、一张办公桌,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一盏台灯、一个水杯、一套文房四宝(蒋介石批阅公文、写日记都是用毛笔),桌子后面是一面国旗、一幅巨大的孙中山的全身画像。蒋纬国曾多次在蒋介石的办公室里与蒋介石商谈高级机密,很多机密都因为蒋纬国的“未卜先知”而极度重大,甚至是惊世骇俗,比如中东油田。第一次商谈时,蒋介石先是认真听,然后突然打断蒋纬国的话,接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最后示意蒋纬国继续说下去。在此之后,每当蒋纬国跑到蒋介石办公室里汇报高级机密时,蒋介石都会先轻轻地咳嗽一声。 一开始,蒋纬国对此没在意,次数多了,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奇怪,某次,他终于明白事情真相了,让他打了个冷颤。 蒋介石是全国最高领袖,很多很多次,为表达他对某人的信任或对某事的重视,他会邀请某人或某几个人到他办公室里与他单独相处,一方面为了保密,一方面是为了暗示自己对此人的信任,此人会顺理成章地想:“委员长竟与我单独共处一室、促膝而谈,由此可见,委员长确实是绝对信任我的。”但是,蒋纬国知道了一件事:蒋介石几乎不可能真的跟某个人单独相处,除了宋美龄、蒋纬国、蒋经国。蒋介石办公室里的孙中山画像的后面,是藏着秘密的。如果,某个来客与蒋介石单独相处,但是此人心怀不轨或者“一时冲动”,哪怕进门前已经被解除武器,可是…比如掐住蒋介石的脖子,想要杀死蒋介石,并且掐死蒋介石的这个过程也让蒋介石无法出声呼救,那么,藏在画像后暗室里的人就会现身,将来客当场射杀击毙;或者,蒋介石感觉到来客的不善,但来客还没动手,那么,蒋介石就会说某个词或某句话,这句话也许是“今天天气很不错”,接到这个杀人暗语命令的暗室里的人就会立刻现身,二话不说,杀死来客。暗室里的人一旦现身了,就必须要杀死来客,一是保护蒋介石,二是确保这个秘密不泄露出去,不会让见过暗室里的人的人还能活着离开蒋介石的办公室。蒋介石跟蒋纬国单独见面时因为蒋纬国说的机密实在太重大,加上蒋纬国是他儿子,绝不会有什么不轨用心,所以他要咳嗽一声,让藏在暗室里的人暂时离去,确保机密绝对不会外泄。 藏在画像后暗室里的人,是侍卫队里最忠诚、最精锐、最可靠的卫士。 知道蒋介石这个私人秘密后,蒋纬国有点不寒而栗,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领导信任你,其实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信任你,仅仅是让你觉得领导信任你而已。 不寒而栗归不寒而栗,因为某个或某几个原因,蒋纬国自己很快也用上了这个办法。 十几分钟后,萧爻赶过来。 “张将军和黄将军他们来了。”蒋纬国对萧爻说道,“已在苏州留园设立了第9集团军司令部,但张将军又在南翔镇(位于上海市嘉定区)设立了集团军前敌指挥部,并且他本人此时就在南翔,邀请我们前去商讨上海战役的整体战略计划。”他耸耸肩,“我们连夜过去吧!时不我待,毕竟,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战前时间了。”蒋纬国说的是张治中中将和黄琪翔中将,此二人已被蒋介石任命为第9集团军的正副司令,而第9集团军也必然是上海战事里的中国军队的核心主力。 “好。”萧爻点点头,他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是阚维雍最后修改确定的坑道路线规划图和设计图。上海战役一开,这条坑道也许还有别的用途,所以我又跟阚维雍进行了商榷,改进了几个地方,战事爆发后,这条坑道还会继续施工掘进。” “哦?”蒋纬国略感惊奇,“这条坑道还有别的用途?” “比方说,暗中偷运部队到日军占领区的内部或后方。”萧爻解释道,“团里的特种连,到时候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好主意。”蒋纬国接过图纸放在桌子上,“我们出发吧!别让张将军他们久等。” 正文 第159节 上海(7) 在南翔镇见到第9集团军司令张治中中将时,蒋纬国有些惊讶,因为张治中军装严整程度近乎严密,一身戎装、腰佩短剑,包括风纪扣在内的纽扣一粒不剩地全部系得严严实实。此时正是流金铄石的八月初,张治中却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自然而然,他浑身汗水堪称“逆流成河”,但他无动于衷、安之若素,看得蒋纬国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因为蒋纬国估计是中央军嫡系部队里最没军人形象的军人,平时就天天睡懒觉,从不早起出操受训,在此时的大夏天里,耐不住热的他军装纽扣一个没系,袖子卷得老高,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要不是“上身军服下身短裤”确实太难看,他还真的会考虑穿着短裤凉鞋去打仗。这么一对比,张治中的军人风骨不得不让蒋纬国感到自惭形秽。“教育长,您看上去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大将气度啊!”跟蒋纬国一起来的郑洞国十分敬佩地赞叹道。郑洞国是黄埔一期生,张治中曾连续十年担任黄埔军校的教育长。 张治中笑了笑:“将军若在战场上阵亡了,敌军官兵见到后都要敬礼并对尸体加以保护,并准许交战对方将尸体领回,所以我要穿戴整齐。” 蒋纬国听得心头暗暗感慨,张治中看似语气轻松,实际上他话语间却蕴藏着准备以死报国的钢铁决心了。张治中性格温文尔雅,待人平易随和,在国军高层里素来被称为“儒将”,但他在对日问题上是坚定不移的、不折不扣的“强硬派”、“主战派”。五年前的淞沪抗战时,张治中是参战国军的主要指挥官之一,拥有在上海对日作战的实战经验,此时再度披挂上阵,一方面是蒋介石对他的信任和器重,一方面是他自己毛遂自荐、主动请缨。七七事变爆发时,张治中正在青岛养病,获悉中日开战后,他说道“国难当头,身为军人岂能安卧于病榻之上”,继而拒绝了医生的劝告,带着一些治病药物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南京。 “桂庭、建镐,你们的部队不但是国军的精华,更是我第9集团军、上海参战国军的精华啊!”简短的寒暄后,张治中开门见山,“上海战役该怎么打,你们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毕竟你们是前线部队的指挥官,比起我这种坐在后方纸上谈兵的人而言,你们才真正地了解前线的实际情况。” 蒋纬国感动地道:“钧座,您的集团军司令部本来在苏州,但您本人现在却已经在上海,怎么还能说您是‘坐在后方纸上谈兵’呢?” 张治中再次笑了笑:“我先跟你们说说国军主力部队的调动情况。根据委员长和军委会的部署,除我的第9集团军,正在开赴或即将开赴上海前线的国军还有顾祝同的第5集团军、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罗卓英的第15集团军、廖磊的第21集团军,预计包括约50个师、20个独立旅或暂编旅,另有江浙两省的大批后备军,总兵力60多万。除此之外,川军、滇军也有大批部队接到了开赴上海的命令并在动身出发。” “六十万大军,确实可以好好地跟日本人干一场了!”现场不少军官都精神抖擞、兴奋不已。国军投入上海前线的六十万部队比起投入平津前线的五十万部队,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超过后者,特别是质量,平津前线的那五十万大军根本就是一锅大杂烩,中央军十来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并且属于好几个不同的派系,各行其是、各怀鬼胎,内部不团结,整体战斗力自然大打折扣,而上海前线的六十万大军里,除了第21集团军是桂军外,其余部队都是中央军,第21集团军虽是“地方杂牌军”,但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该部队属于桂军,桂军战斗力之顽悍是无需多言的。正因为对己方实力很有信心,所以包括张治中本人在内的国军大部分将领和中高层军官都对上海战事踌躇满志。 “六十万部队,有三十万真正参战就不错了。”蒋纬国身边的萧爻显得很不以为然,“诸位长官请不要忽略了交通这个问题。我国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交通很不便,把原先分散在天南海北的几十万大军全部集中在某一个地方,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小事。我很怀疑,过半部队还在开赴上海前线的途中时,上海战事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往上海运兵,靠的是铁路网,可我们没有那么多铁路和火车,日军往上海运兵,靠的是大海和轮船,大海无限,而日本人也有足够的轮船。” 张治中等人的脸上都因为萧爻的泼冷水而浮出一丝阴郁。“是啊,我们太需要时间了。”张治中唏嘘道,“可是,时间拖下去,日本人也能获利,能准备得更加充分,我军攻打难度就更大了。” “更何况,日本人也不会傻等我们做好十足准备、万全对策后再挨打。”萧爻说道,“几十万大军涌向上海,日本人一看就知道我军打算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必然打草惊蛇。因此,国军的集结活动在本身上就是一个悖论,集结到上海的国军太多,日本人肯定会识破我们的战略企图,集结到上海的国军太少,真的开战后,双方一起增兵,我方增兵速度大不如日军,到时候我方还是丧失先机。” “话是这么说,但是…”第39军军长刘和鼎中将说道,“我们都知道,这场中日战争必然是一场持久战,上海战役也肯定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绝不是三五天内就能结束的,因此运兵这件事,我们也无需太过于焦虑担忧,虽然我国交通很落后,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嘛。” “那就是添油战术了?”萧爻还是不以为然,“前线死了十万八万后,后方增援的十万八万正好赶过来,然后填上去?这就无法集中力量,而是硬生生地把部队分成若干批次任敌逐个击破。战争的整体战略上,我们要打持久战,但在上海战役的战术上,我们要速战速决,因为上海这地方太适合日军发挥陆海空三维立体化火力优势了,我们在上海跟日军打持久战等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白白浪费军力和国力。” 刘和鼎微微地点头,张治中也颔首表示赞同,他望向蒋纬国:“建镐,你的看法呢?” 蒋纬国早就思考过这场“新的淞沪会战”到底该怎么打,因此胸有成竹、不假思索:“首先,上海肯定是守不住的。” 此话一出,张治中、刘和鼎等人都神色微变,但也没有太大波澜。 客观上讲,蒋纬国这话非常刺耳,可以说是难听,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就是很难听,他就好像在指着一个婴儿说“这孩子肯定会死”,是的,这是实话,但确实无法让人听下去。对于上海能不能守住这个问题,国军高层里很多人都存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想法,因为人都不愿意接受或面对残酷事实,宁可像鸵鸟那样依靠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慰藉自己。蒋介石就是最不愿意接受或面对这个事实的,除了蒋纬国,谁要是在他面前说“上海沦陷后怎么办”这种话,他肯定会勃然大怒,呵斥为“还没有打就已经想着失败后的事,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畏敌如虎”。相比于蒋介石,张治中这种务实型的前线指挥官显然更实际一点,他已经反复考虑过上海战役的结局,最终也认为“若无列强大国干涉,国军确实无法独力在上海抵挡住日军铁蹄”,此时蒋纬国直奔主题,张治中虽然心生一丝无奈的悲叹,但也默然承认。 “上海肯定是守不住的。”蒋纬国侃侃而谈,“所以我们此战的根本目的是如何以最小代价消灭最大限度的日军,再争取多一点时间,让上海、苏南地区的老百姓更多地撤向内地,不能把国军精华放在淞沪一隅之地进行孤注一掷的消耗。首先,我军先下手为强,端掉日军陆战队司令部,扫荡掉上海境内的日军势力,构建一个完善的上海防御线;接下来,日本人大举进兵上海,日军主力会在上海展开登陆。上海滩是个三角形半岛,适合日军登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因此日军卷土重来后,我军的作战模式就是陆地反登陆战,但我军不能把部队集结在沿江沿海的滩头,那根本就会成为日军舰炮的活靶子,应该在距离海边江边几公里的地方,也就是日军舰炮精确轰击射程范围外的陆地上构建反登陆防线,以逸待劳,迎头痛击日军。”他走到墙壁上的大幅苏南地图前,“蕴藻浜、狮子林、川沙口、吴淞口、罗店、宝山、月浦,这些江边海边的村镇都会是重点阵地,必须要调集重兵进行防御,并且越快着手越好。”蒋纬国指点的这些地方每一个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都是尸山血海的代名词,特别是罗店,在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里更是号称“血肉磨坊”,罗店战役最激烈的时候,参战国军平均一天打光一个旅,伤亡率和伤亡速度都极其惊人。 “上海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张治中道,“我军想要先发制人,就不能打草惊蛇,无法在战前集结重兵至上海边缘,因此先期投入战役的只有第9集团军,可以第9集团军的兵力,既想速战速决地摧毁掉日军陆战队司令部又想同时构建反登陆战线,兵员上确实有点捉襟见肘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刘和鼎摇了摇头,“强行兼得,怕是会鸡飞蛋打。” “我刚才说的只是上海北部的沿江沿海重点。”蒋纬国话锋一转,手指也随之在地图上下移,“上海南部的杭州湾同样不能轻视啊。”他指点着上海南部、杭州湾北部的金山卫,“在会战中后期,如果几十万国军云集于上海,那么,上海就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天然半岛包围圈,拥有绝对制海权和海上优势的日军肯定会在上海南北两地展开登陆,对上海境内的国军进行全面的迂回包围,把上海战场上的国军精锐一举聚歼于上海滩,因此上海南部的沿江沿海也要重兵布防。” 张治中连连点头:“日本人确实有这个实力,上海三面环水,确实不利于我军。” “建镐,你的意思是…”刘和鼎问道,“上海参战国军主力应该沿江沿海布防,把部队放在江边海边着手展开反登陆战,而不是在市区里展开巷战?” “当然。”蒋纬国笑道,“上海市区里就那区区几千鬼子,哪里轮得到我们主力几十万大军出动?杀鸡何须宰牛刀?第128团收拾他们就绰绰有余了。” 刘和鼎看着地图,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张治中:“钧座,您看我们这场上海战役,像不像近五百年前的君士坦丁堡战役?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是一座三面沿海城市,上海也是。” “对,很像。”张治中心头醒悟、眼睛发亮,“当年的君士坦丁堡战役,守城的拜占庭帝国军队只有八千多官兵,攻城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却拥有十余万大军,实力对比悬殊,最终,君士坦丁堡虽然沦陷了,但守军坚持了整整53天,并且以寡敌众、以弱战强,杀伤数倍于己方的敌军,亲自率军迎战的拜占庭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在战前拒绝抛弃城市和子民独自逃生,最后在激战中以身殉国。如果,如果我们在上海也能打成这个样子,即便上海丢了,我们也虽败犹荣,也对得起国家和国民了。” “是啊!”刘和鼎点头,又看着蒋纬国,“李宗仁将军等人建议在从上海到南京的苏州、常熟、无锡、常州、江阴、镇江等地构建防线进行有计划的撤退,实行节节抵抗,你认为呢?” 蒋纬国望向萧爻,萧爻摇头:“‘进行有计划的撤退’是必然的,‘实行节节抵抗’没有必要。上海沦陷后,下一场会战是在南京,我们应该把有限的军力、物力、精力都放在南京,不要分散,‘实行节节抵抗’既会消耗军力也会分散军力。” “你的意思是…”刘和鼎看着萧爻,“上海和南京之间的江苏南部地区、几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就都不战而弃了?” “嗯。反正守也守不住。”萧爻态度明确,“南京才是重头戏。上海沦陷后,国军要‘一溃千里’,尽量不要节节抵抗,让日军追击国军时一路上追得顺风顺水,直到兵临南京城下,从而使日军被成功地引诱到南京。当然了,国军不是真的‘一溃千里’,是‘有计划的撤退’。” “我懂你的意思。”刘和鼎说道,“主动示弱,诱敌深入。但如果日军长驱直入后兵临南京城下时却不攻打南京,那苏州等地岂不是白白丢了?” “不可能。”萧爻显得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敌国首都就在眼前,而己方又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岂有不攻城的道理?” “日本人不是傻子,你们在南京大兴土木,掏空紫金山,他们是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到时候,日军百分之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们也要硬着头皮顶上去。全世界都盯着南京,日本人怎么能临阵脱逃?” 刘和鼎点点头,不再发问。 “钧座。”蒋纬国望向张治中,“上海战役,第一步是端掉日军陆战队司令部,第二步是展开反登陆作战,第三步是在取得重大战果以及继续打下去局势将不利于我方时进行有条不紊的全面撤退,仅此而已。” 张治中看着蒋纬国:“你们有把握依靠你们自己就能一举端掉日军那个司令部吗?” 蒋纬国很有把握,他信心十足:“百分之百的把握。” 张治中点头:“好,那我就把部队主力都放在沿江处和沿海处了,你们放手去干吧!” 淞沪会战的国军调动情况是这样的:国军打算先发制人,但为防止打草惊蛇,因此参战部队不能一起抵达上海,第一批参战部队就是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任务是拔除日军司令部,因此淞沪会战前期的国军作战任务由第9集团军承担,但历史上的第9集团军打了六天六夜也没能打下来,结果全局陷入被动,日军援兵赶到上海,双方展开全面作战,“上海外有日军,上海内也有日军”,就使得国军无法形成一个完善的防线,跟日军完全展开了混战;此时,如果第128团能轻轻松松地拔除日军司令部,扫荡掉上海境内的日军,上海的国军防线就能形成一个完整体,第9集团军以及陆续赶来的第5、第8、第10、第15、第21集团军等部队就能在上海的江边海边以逸待劳地迎击日军,局势一直都是国军掌握主动权,会战自然就好打多了,战果会更大,战损会更小。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内,蒋纬国、郑洞国、张治中、刘和鼎等人对战事初期各方面的作战细节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商议探讨,完善了很多缺陷,补充了很多不足,达成了很多共识。最后,蒋纬国想起一件事,他对张治中说道:“钧座,如果…嗯,如果我父亲给您下达一些不合理的命令,您可以…找我商量商量。” 张治中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心领神会:“好,我明白了。”他领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会心的笑意。 蒋纬国也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 众所周知,蒋介石有一个特点跟希特勒非常像,就是喜欢越过前线指挥官,自作主张、自作聪明地用电话遥控调动前线部队,这种乱插手行为造成的战场后果就不用多说了,并且,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期间,蒋介石多次把军事当成政治的牺牲品,犯下了一次又一次优柔寡断、刚愎自用的错误,最终在战场上造成惨重损失。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期间,蒋介石一开始痛下决心,打算先下手为强,前线的张治中等将领和广大官兵也都士气高昂,但是,张治中刚下令出击,前线国军将士们正在怒吼着冲向日军阵地,蒋介石就打来电话,“什么?部队已经出击了?快,停止进攻!”张治中大惑不解,“为何?”蒋介石回答道:“国联刚刚答应派来由美英法意四国代表组成的调查组进行居中调停,战争还是可以避免的,所以别打了”。可以想象,张治中是何等的气闷,前线的国军将士们又是何等憋屈。会战期间,中国军队的好几次调动都不是根据战场形态和局势发展而调动的,而是根据国联的动向和国际上形势变化而调动的。会战最后,眼看局势彻底恶化,国军必须撤退,但蒋介石却下达命令“不要撤,再坚持几天。”张治中问“为何?”蒋介石回答:“国联马上就要举行投票表决,在投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必须要继续坚持下去,获得国际观瞻的更大支持”。于是,本来可以早点撤的国军不得不苦苦继续坚持。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所谓的国联根本就没用,列强大国除了苏德两国出于不同目的而支持了中国外,其余国家要么麻木不仁、鼠目寸光,要么惧怕日本、隔岸观火,但是,中国军人却在战场上付出了不必要的牺牲,流出了更多的血。 环视此时的全中国,能够阻止蒋介石“干傻事”的也只有蒋纬国了。 历史上的淞沪会战,中国军队虽然打得非常顽强、勇猛、壮烈,但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客观上讲,中国军队确实弱于日军,但淞沪会战的参战国军大多数是精华,抗战初期的中国军队的士气是非常高昂的,绝不输给日军,之所以没能取得辉煌战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犯下了不止一个的低级错误,甚至是很低能的错误。蒋介石固执己见,不考虑客观情况,过于把希望寄托在国际联盟和列强大国身上,不以军事为目的,而是以政治为目的,把战争打给外国人看,只想着怎么打得好看而不是怎么打得合理(其实蒋介石也迫于无奈,他知道中国无法独力击败日本,只能把希望放在国联和列强身上);毫不客气地讲,在淞沪战场上,在抗战初期,中国军队在战略上采取了挨打主义,在战术上流行硬拼主义,在战斗上则流行轻生主义,淞沪会战打得非常惨烈,告诉全世界“中国军人不怕死”,同时也告诉全世界“中国军队不会打胜仗,只会进行送死式战斗”。 万事开头难,开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有一个很好的开始,接下来就能事半功倍了,这也正是蒋纬国此时要做的。 由于在平津前线已经有了经验,所以在等待淞沪战火被点燃的最后倒计时的七八天里,蒋纬国虽然不能说是心如止水,但确实不太紧张,“挑起”平津会战后再“挑起”淞沪会战,对他来说已是驾轻就熟。万事俱备,只需等待。不过,蒋纬国在平津前线一帆风顺,在淞沪前线就未必了。 次日上午,阚维雍和杨江火急火燎地来找蒋纬国,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充满焦躁忧色。 “出事了?”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看到阚维雍和杨江的表情后就知道肯定出坏事了。 “出事了!”杨江嘴唇紧抿,神色间有一股自责和愧疚,“局座,你跟我们来一趟。” 蒋纬国带着萧爻跟杨江、阚维雍一起驱车前往位于坑道起点的虹口区江湾镇黄浦江畔,抵达后,顺着阚维雍的手势,蒋纬国在车里十分惊讶地看到“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施工场地附近几十米外的一片居民区正陷入热火朝天的搬迁,上百名当地原住民正在拖儿带女、提着大包小包行礼家当地离开住宅。蒋纬国一开始以为那些居民是在搬家,毕竟平津前线已经打得热火朝天,战争的风声越来越紧,上海各界民众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居住的这块土地很有可能马上要变成第二个平津,因此扶老携幼、背井离乡的上海居民日益增多。仔细看了后,蒋纬国在现场还看到很多身穿工人制服的人员。 “局座,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杨江办事效率很高,他也看出了蒋纬国的疑惑,“那些工人是日本人,说是日本丰田纺织公司的成员,要成立丰田汽车公司,既在日本本土爱知县创建总公司,同时也要在远东第一大国际都市上海创建分公司。局座你看到的这些上海居民,他们的宅基地已经被丰田公司买下来了,约三百户人家,地皮总面积超过八十亩,就是丰田公司打算在上海成立的汽车分公司的厂址。局座你是知道的,上海绝大部分工商企业和十之八九的社会名流都已经撤离上海,上海老百姓也走了很多,导致上海地价房价一天比一天低,我查清楚了,丰田公司收购那些上海老百姓的宅基地时,支付的价钱是市价的三倍,那些老百姓本来还担心战争爆发后自家房子保不住、地皮卖不掉,既然有人以三倍价格买他们的宅基地,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一夜之间都卖掉了。那些工人是丰田公司雇佣的,说是要在这里建一个汽车厂。”(丰田公司以前是生产纺织机的,后转型为生产汽车。丰田汽车公司在原先历史上于1937年8月27日成立,本来险些倒闭,但赶上日本发动侵华战争,该公司因为接到日本军方大批军车订单而兴旺壮大。) 蒋纬国心头猛地一沉,他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些忙碌的日本人。 萧爻不动声色地道:“营座,日本人在我们地道起点附近买地皮建工厂,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蒋纬国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自欺欺人。 萧爻点点头:“我们的地道已经暴露了。” 正文 第160节 上海(8) 蒋纬国坐在车子里,点起一根香烟一边使劲抽着以强压住心头开始滋生翻涌起的慌乱,一边竭力开动着已经被各种杂念干扰得有些思维紊乱的大脑:暴露了!暴露了?这怎么可能! 日军驻沪特别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一个非常坚固、非常完善的要塞堡垒群,对于缺乏重炮火力、缺乏空中轰炸能力、缺乏制海权、缺乏足够弹药、缺乏严格训练的中国军队而言,将其攻克的难度确实极大,原先历史已经证明这一点,正因如此,蒋纬国才极力赞同和支持萧爻的坑道爆破计划,省时省事又省力。客观上讲,这也是中国军队能在开战后速战速决地铲除这颗毒瘤的唯一办法。蒋纬国为这项计划付出了很大的力气和心血,他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况且眼下距离最后时刻只有区区一个星期了。若打个比方的话,蒋纬国就好像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已经完成答卷并反复检查,确信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心情悠哉悠哉,但在交卷前三分钟时发现最后一道压轴大题在解答开始就出现了错误——这不得不让他心里发慌。 “二公子,冷静点,也许只是巧合。”同坐在车子里的阚维雍看到蒋纬国的脸色在明显变白,眼神里露出抑制不住的紧张甚至是慌张,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在微微地发抖,因此急忙安慰道,“我反复检查过,工地这里的每一个弟兄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一个是上海本地人,我在工程一开始时就反复强调,参加工程的人来这里就别想着在完工前离开这里。弟兄们的热情非常高,觉悟更加高,因为弟兄们知道这项工程的意义,真的,我能保证,每一个弟兄都绝对严格地遵守了工程保密规定。上个月,有个弟兄在工作中被钢管砸伤了脚踝,我亲自带人陪他坐飞机去武汉医治,都没在上海或南京,还有上个礼拜,有个弟兄的老家捎信过来,说他母亲病逝了,家里人让他立刻回去奔丧,他看了信后抽了几根烟,戴上一块黑布给母亲戴孝,人没回去。我对他说,你可以请假回去的,他说万一这项工程没有成功,走漏了风声,最后查起来,他岂不是有嘴说不清?等工程完成后,他再回去给母亲上坟多磕几个头…”他虽然语气坚定,但心头其实也在打鼓。最后关头出漏子,导致苦心经营的整个计划功亏一篑,这确实令人不寒而栗且难以接受。 蒋纬国很想镇定,但还是忍不住一阵接一阵地发慌,他仔细看着现场:这里是上海市虹口区江湾镇的黄浦江沿江一带,工兵部队以方液仙先生的“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为幌子,表面上在热火朝天地建立新厂区,实际上在掘地三尺,挖掘着一条通往日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军事地道,而在这片厂区附近几十米外,一片居民区的地皮刚被日本丰田公司买了下来,约有三百户人家、八十多亩面积,说是要在这里兴建丰田汽车公司的上海分厂,此时,那些住宅的居民们正在扶老携幼、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并且居民们的表情都十分喜悦,毕竟这又不是强拆。上海的地价房价无论是在眼前的民国还是在后世的新中国,都高得吓人,但外敌入侵时,地价房价自然一落千丈。这些把宅基地卖给丰田公司的上海居民非常的喜悦,他们终于可以迁往内地了(东部居民不愿意西迁的原因基本上就两个,一是故土难舍,二是没钱),并且带不走的宅基地和祖屋老房还能在注定要毁于战火之前卖出个好价钱,完全是稳赚不赔、飞来财富。蒋纬国看到在那片此时已经属于日本丰田公司的居民区内,三五成群、数以百计的日本人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大部分是穿着工人制服的建筑工人,还有的穿衬衫、打领带,看上去应该是建筑设计师或工程师。问题的关键是:鬼知道那些建筑工人、设计师、工程师是不是日本特工或日本军人伪装的? “局座,我向您请求处分,是我工作疏忽了。我不相信是巧合。”杨江神色惭愧而坚定,他稳住心神,“在这么敏感的地方的附近,日本人居然跑过来开厂,百分之百有问题。也许,日本人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也许,日本人只是察觉到了什么…傅筱庵?难道是那个老家伙告的密?他前阵子隔三差五就来这里转悠,可我明明已经派人盯紧他了…”他急切地思索着。 蒋纬国不但心头发慌,而且思绪如麻,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萧爻。 萧爻是车子里最镇定的人,他认真思索了几分钟,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首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概率很低,我们不能掩耳盗铃,所以不考虑这个情况;其次,这里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这虽然非常糟糕,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第一,日本人不一定知道我们是在挖地道,他们有可能认为我们是在修建什么军事设施;第二,日本人即便知道我们是在挖地道,也不知道地道的路线、深度、角度等具体数据,除非日本人得到详细的设计图纸,否则,他们即便察觉到这里有古怪,也会在短时间内无可奈何,地下黑漆漆的,日本人又不是蚯蚓,不可能在短期内发现我们的地道并加以破坏。所以,我们不要慌乱,不管日本人有没有觉察这里的秘密,我们这个计划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同时,要对日本人的新厂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表现出太强烈的警惕和戒备,否则就等于告诉日本人这里有秘密。这是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和时期,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反而是最合理稳妥的。” 这番话让蒋纬国、阚维雍、杨江都或多或少地松了口气。“早知道就加强这里的防备了!”阚维雍又痛心疾首又懊恼悔恨地说道,“都怪我,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不能怪你。”萧爻说道,“我们这个工程的核心就是保密,决不能泄露一丝一毫风声。施工地点偏偏在闹市,保密工作很困难,如果加派人手、把方圆几公里范围内都设为警戒区,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阚长官,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 “我的军师,我们现在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蒋纬国略松了一口气,但心头还是沉甸甸得犹如被压上了一块磨盘。 “不动声色地增派这里的人手。”萧爻道,“不能增加得太多,否则等于是就不打自招。如果这不是巧合,那日本人也只在观察和试探我们,如果我们迅速增派人手,反而是暴露了我们的底牌。” “该死的!”蒋纬国烦躁不已,“为什么最后关头偏偏要出问题?” 阚维雍和杨江也都心烦意乱,萧爻神色波澜不惊。“军师,你好像早就有心理准备嘛!”蒋纬国开始佩服萧爻的养气功夫了。 “营座…”萧爻眯起眼睛,“你忘了我当初跟你说的那句话了?” “我的军师啊…”蒋纬国郁闷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副算命先生式的高深莫测表情?哪句话?” 萧爻看了看阚维雍和杨江。两人心领神会,立刻下车,车子里只有蒋纬国和萧爻。 “营座,我有个猜想…”萧爻低声道,“上次,我吩咐孙涛悄悄地…” 蒋纬国听完后差点儿跳起来:“我靠!你居然干这么变态的事?” 萧爻神色犹如看破红尘的老和尚:“营座,这不是变态不变态的问题,作为‘大人物’,就应该付出这种代价。…不过,我现在反而感到奇怪了…还有,我上次在你办公室里看到的照片,更加让我奇怪,难道我猜错了?也许我的猜测从一开始就不成立,纯粹是在庸人自扰。” 蒋纬国再次点起一根香烟,他愈发的心烦意乱:“算了,算了,这里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他心头原本阳光灿烂,此时开始乌云滚滚。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蒋纬国的心头,他知道,自己在平津战场上打得威风八面、顺风顺水,但自己的好运估计在上海已经到头了。 日本丰田公司突然在江湾镇兴建工厂的事情给蒋纬国的坑道爆破计划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蒋纬国不知道日本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同时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眼下的整体大环境是中日两国处于“已经互相开战却互相不是敌国”的怪异局面,蒋纬国如果加派人手刺探日本人这个新工厂的底细或保护自己的坑道挖掘点,很可能反而会弄巧成拙,等于告诉日本人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以不变应万变的要旨就是“沉住气”。 蒋纬国差点儿就要沉不住气了,接下来的五天里,他忧心忡忡、度日如年,整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不出门,蹲在团部里犹如老僧入定般看着墙上的挂钟,希望时间快点走到最后,并且在最后这段时间里不要听到什么坏消息。蒋纬国的这种心态极其酷似某个深夜单独在家的人看完鬼片后躲在被窝里时那种心态,明知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但就是发自骨髓里感到提心吊胆。 8月11日,第128团接到来自南京军委会的直接电报: 你部装备军械是否已准备妥当? 郑洞国回电: 已整补至七成,还欠缺三成。 两份电报看似寻常普通,实际上意义重大。为确保绝对保密,蒋纬国从南京来上海前面见蒋介石,秘密汇报“第128团最迟会在八月下旬前打响第一枪(实际上就是引爆坑道里的炸药)”,换句话说,不需要军委会下达明确命令,第128团在准备就绪后(即坑道挖掘好,炸药埋设好),便可以自行展开行动。不是第128团等上级命令,而是上级等第128团动手。这样,就可以彻底杜绝电报被日本人截获并可能被解密,继而暴露中国军队整个计划的可能性,达到真正的万无一失。军委会发来的电报是暗语,其实是在询问“计划是否正常实施中”,郑洞国回电的暗语含义是“一切正常,请等待消息”。 在蒋纬国辗转难眠的望眼欲穿中,他面前桌子上的日历终于翻到了8月12日。 “在今天凌晨十二点之前,如果没有意外或遭到破坏,工程百分之百会完工。”一大早,阚维雍便给蒋纬国打来这个让蒋纬国如释重负的电话。 “难道真的是我杯弓蛇影、疑神疑鬼?那帮小日本真的只是在建厂?”蒋纬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又惊又喜,“其实反过来想一想,丰田公司跑上海来建立分厂分公司,确实是商业上的一步妙棋,只要跟政府或军队有点关系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中日要在上海开战了,对于上海战役的结果,中国这边嘛,我当然知道上海肯定会丢,张将军等脑子清醒的高级将领也都心知肚明,我那便宜老爸虽然目前嘴巴还是煮熟的鸭子,但他心里也知道上海基本上保不住,至于日本那边,估计任何一个日本人都坚信不疑日本军队必然占领上海,而上海是远东第一大都市,以后的日占上海照样拥有无限商机,丰田公司的管理高层们提前跑到上海办厂也算是高瞻远瞩、先声夺人了。也许,丰田公司此举得到了日本政府或日本军方的支持,毕竟日军有一家本土汽车公司在中国,就可以就近地为侵华日军生产军车。可能这真的只是巧合,谢天谢地…”蒋纬国暗暗庆幸不已,根据杨江的回报,丰田公司买下那块地皮后似乎一切正常,招募了很多在沪的日本侨民作为雇佣工人,拆毁原先居民的住房,兴建大型厂房,运来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和很多机器设备,起码从表面上看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杨江向蒋纬国汇报,他曾试图派人潜入丰田公司这个新厂区内进行查探,但发现对方戒备森严,不允许没有日侨证件和丰田公司通行证的可疑人员进入,甚至不允许靠近,并且丰田公司在建设工厂时只招募日本工人,不招募中国工人。“我们公司要生产日本的第一辆国产汽车,所以生产过程是公司的商业机密,谢绝参观,不许进入!”对方的保安人员理直气壮,并且这是实话。日本的工业水平虽然大大超过中国,但其实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为日本此时在生产本国本土汽车这件事上跟中国是半斤八两,都不能(历史上,随着中日战争爆发,中国本土汽车产业遭战争破坏而没落,日本本土汽车产业则遭战争刺激而发展)。 这天午饭时,蒋纬国发明了一条著名的“蒋纬国定律”,该定律后来被称为“蒋氏第一定律”,因为蒋纬国以后还发明了别的著名定律,这是一条心理学定律,其核心内容是:“越不想发生的坏事就越容易发生”。(这条“蒋氏第一定律”其实就是后世的“墨菲定律”,说穿了就是俗语里的“好事多磨”“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之所以催生了这条定律,因为蒋纬国在吃饭时听到了一个极度的坏消息。 “团座!副团座!参座!建镐!”拿着一份紧急电报的张灵甫风风火火、神色阴云密布地跑进团部,语气微微发抖,“日军在其本土佐世保港口待命的海军第一特别陆战队及几支附属部队刚刚抵达上海!” 正文 第161节 爆破(1) 正在团部里吃午饭的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蒋纬国等军官整齐划一地“周公吐哺”,当然了,周公在吃饭时吐出嘴里饭菜是为了急于迎接前来投效的贤士,蒋纬国等人如此不雅则是因为震惊。“灵甫!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军一支陆战队来到上海了?”郑洞国神色霍然大变地看着张灵甫。蒋纬国在旁边心乱如麻、思绪翻飞:“操!我记得历史上没有这一出啊!小日本怎么会在淞沪会战爆发前莫名其妙地派一支陆战队到上海?难道…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了?或者说…因为坑道计划已经泄密?”他越想越心慌意乱。 张灵甫略微喘口气,说道:“是杨江派人送来的加密紧急情报,他正亲自带人在吴淞口码头监视抵达上海的这股新的日军,这股日军是原本驻扎在日本佐世保港口的日本海军第一特别陆战队,加上附属部队,总兵力约2000人,武器十分精良,并且携带了大批军械辎重。” “日!”蒋纬国忍不住握紧拳头,捏断了手中筷子,他望向郑洞国,两人眼神心照不宣:日军突然向上海增兵,虽然规模不是特别大,但折射出的内在深意是非常复杂和令人担忧的,也许是日本人觉察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也许是日本人已经发现了蒋纬国的坑道计划,不管是哪种情况,这起节外生枝必然会给接下来的战事带来很大的变动。两千日军,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蒋纬国记得历史上的抗战后期曾爆发一场著名的松山战役,松山战役是典型的要塞攻防战,日军是守方,中国军队是攻方,那时候,中国军队已经掌握了战场上的火力优势和制空权,两万国军攻打据险顽抗的千余日军(参战日军兵力有3000多人和1300多人这两种说法,根据分析推测,1300多人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国军在此战中累计击毙日军约1300人,如果参战日军有3000多人,那多出的1700多人就对不上数字了),结果,此战足足持续了95天,日军死伤1300余人(全军覆没,几乎没有投降和逃跑的),国军则伤亡了约8000人,虽然国军是此战的胜利者,但战役时间、双方伤亡比例一比六不得不让中国人感到不是滋味。 中国人必须承认,除了特定情况,否则,日本军人真的不是那么好杀的。新抵达上海的这两千日军,如果跟国军打巷战,即便是蒋纬国这个“抗日乐观分子”来进行估算,他也不得不承认,国军起码要死伤四千人左右,甚至更多,更何况上海已经原有日军四千余人了。两股日军合并起来有六千余人,国军若与这六千日军在上海大都市里打巷战(巷战本来就是双方比单兵素质、步兵火力,国军单兵素质跟日军的差距是无需多言的),国军起码要死伤一万人以上,并且很难速战速决地消灭掉如老鼠蟑螂般分散藏匿在城区里的日军;国军若与这六千日军打要塞攻防战,要死多少人才能将其消灭?这让蒋纬国想想都头皮发麻。“到底哪里出问题了?”蒋纬国心慌意乱,更加心烦意乱,他百思不得其解。 “估计…”郑洞国苦笑着道,“第918团在平津前线还没有打光,我们第128团却就要在上海前线打光了。” “大家不要慌嘛。”黄百韬开口道,“我们冷静地捋一捋思绪。首先,我们虽然在上海跟日本人还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中,但双方都已经估计到对方在打着自己的主意,只是双方因为种种原因而继续笑里藏刀、虚与委蛇;其次,日本人在上海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动作,一是担心引起我方的警觉,二是日本人此时的重心在平津,而我方也一样,抵达上海的国军部队只有我们,并且我们还是伪装成保安团的,张钧座的第9集团军也只是开拔到苏州一带;第三,日本人虽然对上海进行了增兵,但频率很低,规模也不是很大。因此,我怀疑日本人只是为了防备自卫,而不是对我们发起进攻。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地道在今天夜里就能完工,日本人在时间上的赛跑已经输了。” “日军突然增兵上海,固然是一件坏事,但是,事情要分成两面来看。”萧爻说道,“真正的关键是,日本人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们的那条地道?如果发现了,那么,日本人应该展开破坏,也许此时的上海‘和平环境’无法让日本人进行明火执仗的破坏,但也可以通过间接方式,可我们并未发现日本人有这个迹象;其次,日军这两千援兵抵达上海后,会进驻哪里?司令部?司令部附近的几个要塞据点?如果进驻那几个地方,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这恰恰说明日本人没有察觉我们的地道,司令部的地底下已是即将爆发的火山,日本人还跑到火山口上?司令部里的日军是四千人还是六千人,我们并不在乎,大不了加大炸药数量就可以了。如果日本人已经发现地道,他们肯定会离开司令部老巢,那日军就会在上海跟我们展开巷战,虽然依然棘手,但好歹要比要塞攻防战好一点。” “对,确实是这样的。”“接下来就看新抵达上海的这股鬼子去哪里。”“希望他们钻进他们的司令部,到时候一起被我们送上天。”“诸位,如果要跟日军展开巷战,那我们的作战计划就要大幅度地修改了。”“建镐…”郑洞国看着蒋纬国,“坑道起点那里的防御力量确实有点薄弱,虽然加强防御会打草惊蛇,但…反正时间距离最后关头也只有十多个小时,我看,可以图穷匕首见了,最后关头不要出岔子。” 蒋纬国点点头:“桂庭大哥,你说得对,调一个营过去吧。” “一个营也太多了。”丘之纪说道,“一个连吧!” “好,一个连。”蒋纬国和郑洞国都表示赞同。 在这个下午,蒋纬国跟郑洞国等军官一起都在如坐针毡的等待中,心情沉重得像一群犯罪嫌疑人在等待法官的最后判决,是无罪释放还是锒铛入狱?这不得不让蒋纬国等人心头发虚、发慌、发毛。 下午五点的时候,在众人翘首以待中,杨江送来了两个消息。 “局座,新抵达上海的日本海军第一特别陆战大队已进驻集结于日军司令部和周边的俱乐部、虹口靶场、公大纱厂、奉天纱厂等地,日军正积极构建工事中。” 接到这个消息后,第128团的团部里欢声一片。 “他们没有发现!太好了!日本人没发现!”“祖宗保佑啊!”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无不激动得心花怒放,甚至喜极而泣。 “该死的小日本…”蒋纬国咧嘴笑道,“吓得老子的小心肝扑腾扑腾的…”他虽然在笑,但衣服已经被热汗冷汗给浸透了。那条地道是上海战事的关键中的关键,看似它只能报销掉几千日军,但它是整个淞沪会战的开端,开端出问题,后续必然引起一系列的负面连锁反应。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国军之所以打败,主要原因之一就因为花了六天六夜都没能铲除掉日军司令部,导致日军后续主力获得宝贵的增兵时间,继而失去战略主动权。这也是蝴蝶效应的一种表现方式。蒋纬国可不想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心血努力都化为泡影,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先历史上的起点。蒋纬国等人最害怕的就是日本人提前发现地道,如果日本人真的发现了,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现在得到确切证据可证明日本人没有发现那条地道,怎么不让蒋纬国等人欣喜若狂。 “奇怪…”萧爻低声自语,神色间疑窦丛生。 “嗯?什么奇怪?”蒋纬国心头猛地一咯噔。 萧爻蹙眉思索了一下:“存在矛盾…不…算了…”他对蒋纬国摇了摇头,“没事。” 蒋纬国觉得萧爻的说话风格很类似于后世某些影视剧里的女主角,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最后搞出一堆误会…当然了,那都是导演安排的,不然故事还怎么编下去,萧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是因为他不想把被他否决的或他没有理出思绪的错误想法汇报给蒋纬国。 “还有一个消息呢?”黄百韬问通讯兵。 通讯兵拿着手里的电报:“第二个消息是…运载这股日军抵达上海的日军舰队并非运输舰队,而是一支实力强劲的战斗舰队,拥有一艘装甲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那艘装甲巡洋舰是出云号的同级舰磐手号。” “我们海军的压力要大了。”郑洞国点点头。 “不一定。”蒋纬国显得很自信地笑了笑,“这不算坏消息,鬼子又派来了一艘装甲舰,我相信此举是给我们海空军增加战绩的。” “说得对。”郑洞国也笑起来,“相信我们海空军的那些杀手锏会让这些鬼子军舰后悔进入我们中国领海的。” 出云号是日本海军里一艘“大名鼎鼎”的军舰,实际上,它是一个老古董,它是在1900年完工服役的,日俄战争期间是日本海军主力舰,此时已经沦为日本海军里的二流二线军舰,不过,它吨位大、火力强,快要到不惑之年的它依旧“宝刀未老”,加上中国海军实力弱小,杀鸡没必要用宰牛刀,日本海军犯不着把一流的一线军舰派到中国战场,所以出云号成了“帝国海军支那方面舰队”的总旗舰。出云号装甲巡洋舰属于出云级,该级共有两艘,一号舰是出云号,二号舰是磐手号,该级舰标准排水量9750吨,满载排水量9900吨,舰上武器包括4门203毫米主舰炮、12门152毫米副舰炮。毋庸置疑,这两艘老爷舰如果跑到美国、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苏联的领海里,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但跑到中国领海里却能耀武扬威、所向披靡,因为弱小的中国海军拿这两艘老爷舰几乎是束手无策。在原先的历史上,出云号在淞沪抗战、淞沪会战中都开到中国领海里逞凶作恶,中国军队、中国民间义士曾多次对其进行攻击,但始终无法将其击沉(有种说法声称出云号被美国飞虎队严重击伤,在拖往日本的途中沉没于外海,日本军方为挽回面子,用磐手号取代出云号继续在中国海域里作战从而伪装出云号没被击沉的假象。——这种说法是陈纳德夫人陈香梅提出的,来源于陈纳德本人,估计是陈纳德为夸大飞虎队的战绩而捏造出来的。)。 蒋纬国对磐手号和出云号一起到来并不感到紧张,反正这两艘军舰又不会开到陆地上参战,更何况,蒋纬国对自己精心改造的中国海空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这两艘军舰是来给中国海空军“送战果”的。 虚惊一场后,蒋纬国和郑洞国等军官再次进行令人焦躁难耐的等待,等待地道的完工,等待最后的引爆时刻,等到淞沪会战的打响。由于日军司令部据点里的日军增加了两千多人,因此准备埋设的炸药的数量也增加了,从原先的三十吨增至四十吨,相当于62万枚手榴弹。 晚上六点半,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也许是心理作用,蒋纬国觉得笼罩在夜幕下的上海呈现出一幕与往常不同的怪异场景,今夜的上海不再是不夜城的大都市,而是变成了一个三四线城市,没有灯火通明的光怪陆离,只有灯火阑珊的黯然冷寂,“人走茶凉”也许是此时上海的最好写照。由于蒋纬国一手主持的大转移、大搬迁,上海十之八九的工商业设施以及三成以上的人口都已经离开了这座中国第一大城市、中国第一和世界第五大港口(年吞吐量超过2000万吨)、中国乃至远东地区的金融核心,城市的巨大轮廓在夜色中就像是一头蛰伏在长江入海口处的怪物,但上海也不是真的变成了一座空城、死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美英日三国在华总投资的三分之二、四分之三、三分之二都集中在上海,因此今夜的上海仍然是一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只是在蒋纬国这种“看破天机”的人看来确实变得冷冷清清了。 蒋纬国心知肚明,还有六个小时,上海这座城市就要“上头条”了,不但是中国新闻媒体的头条,也必定是世界各国新闻媒体的头条。 第128团的团部里,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都在忙碌着,其实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好忙的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需要等待好消息就可以了。众人之所以忙碌,是因为心情的澎湃激扬让人无法保持平静。蒋纬国扫视一眼郑洞国等人,发现他们脸上表情堪称惊人的一致,他估计自己脸上其实也是这种“怪怪的表情”,至于是什么表情…蒋纬国想了半天,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觉得这种表情很眼熟。蒋纬国在后世看过《灌篮高手》漫画书,全国大赛篇章里,湘北第一战的对手是丰玉,在距比赛结束还有两分钟时,湘北和丰玉的比分是91比81。樱木花道、宫城良田、三井寿等人的脸上表情完全就是此时郑洞国等人脸上的表情。“赢了!”“已经赢了!”“我们赢定了!”樱木花道等人得意窃喜不已。 “死定了!”“小日本死定了!”“他们注定要完蛋了!”郑洞国等人得意窃喜不已。 “该死的小日本…”蒋纬国忍不住大发感慨,抗日战争已经正式开始,这让他既踌躇满志,也有点望而生畏,毕竟这场战争太漫长、太艰苦了,整整八年(也许会被蒋纬国缩短,但也可能会被蒋纬国拉长)的仗要去打,不得不让蒋纬国感到阵阵“心塞”,“可恶的小日本,没事发动什么侵华战争,发动什么太平洋战争,打仗有那么好吗?简直是不务正业!日本人就应该写推理小说、画漫画、拍某种电影什么的,那才是日本人‘人尽其才’的正路正业嘛!” “真可惜…”站在窗户边举着望远镜眺望日军陆战队司令部放心的张灵甫也在大发着感慨,“这么伟大的时刻,我们就要干这么伟大的事情,却没有观众和见证者,啧啧!” 蒋纬国愣了愣,随后哑然失笑:“还真是。” 蒋纬国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着手这项地道工程,用一条八公里长的地道和四十吨炸药把日军驻沪特别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以及司令部里的几千条人命一起炸上天,确实能堪称是一记大手笔了,更何况,爆破开始后,意味着淞沪会战正式爆发,意味着中日战争彻底成为定局,各方面的意义都是极其巨大的。只不过…第918团在宛平城战场上血战日军时,现场可谓是万众瞩目、举世关注,而第128团在上海战场上准备一举把几千日军炸上天时,现场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实际上,第128团的壮举并不逊于第918团,第918团在宛平城战场上的敌军是六千余日军,而第128团即将要炸飞上天的日军也有六千余,但是,第128团此举的核心就是绝对保密,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在战斗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各方记者、各界人士公开宣布“我们马上就要把日军司令部给炸上天”。此时,第9集团军司令部在等着第128团的报告,南京军委会统帅部也在等待着第128团的报告。为防电话窃听和电报被破译,行动是完全不向上级汇报的,蒋介石只知道蒋纬国“就在这几天里要动手”,在确定日军没有发现地道后,蒋纬国让刘粹刚派一架飞机前往南京,由飞行员面对面地向蒋介石进行汇报,没用电话或电报,真正做到了行动绝对保密。 即将要干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身边却没有观众和见证者,确实令人遗憾。蒋纬国经张灵甫的“提醒”,顿时也感到有点美中不足,随即,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闪过一个“点子”。 后来,蒋纬国为他此时这个自作聪明的“点子”而深感后悔。 “灵甫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去找观众和见证者来。”蒋纬国笑嘻嘻地抬腿出门。 “建镐…”郑洞国吃了一惊,“你该不会要去组织记者招待会吧?” “我有那么傻吗?”蒋纬国深感自己被小瞧了,“我怎么可能干那么蠢的事!”他走到团部门口的一辆中正牌军车边并爬上,“老孙!上车!” 孙涛等几个卫士急忙跑来:“纬哥,去哪里?” “去…”蒋纬国正要说,然后暗暗叫苦,因为他看到杨梅也走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杨梅奇怪地看着原本满面春风但突然间又畏畏缩缩的蒋纬国。 蒋纬国硬着头皮:“我…”他决定实话实说,“我这个人,最最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误会,真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要她过来亲眼看看,证明我不是她认为的那个人。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嗯,我对你和蔡文娜是一心一意的…” “纬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是谁?”孙涛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杨梅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蒋纬国,她的目光很快就从疑惑变成了明显的鄙夷:“柳无垢?”作为女人,杨梅在这方面自然比孙涛等男人要敏感得多。 蒋纬国厚着脸皮:“嗯…” 杨梅用睥睨的眼神看了蒋纬国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别装看星星了!开车!”蒋纬国对坐在驾驶座上的孙涛踹了一脚。 “知道了!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中华女子职业学校了!她不是在那里当老师嘛!” 再次见到蒋纬国后,柳无垢对这个中国第二官二代的印象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恶劣了,如果说柳无垢第一次见到蒋纬国时是蔑视蒋纬国,那此时就是不折不扣的厌恶。首先,此时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虽然不能说是深更半夜,但肯定不是光天化日,蒋纬国居然在晚上九点跑到女校里,这个行为传出去,怎么看都是可疑的,蒋纬国夜里到女校里难道是送温暖来的?说他居心叵测已经是很客气的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的道理,他居然不懂?也不考虑避避嫌疑;其次,蒋纬国在见到柳无垢后,以厚颜无耻的势头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柳无垢是住在学校里的,当校领导到教师宿舍里通知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忙着工作,撰写用于教学的《现代英语会话》。“蒋纬国来找我?”柳无垢先是一愣,随后又气又急,“这个八旗子弟大晚上的找我干什么?不见!叫他走!莫名其妙!”她几乎是气急败坏,蒋纬国在夜里跑到女校里找她,传出去会演绎成什么闲话,这根本不用多说,最可恨的是,蒋纬国明知自己此举会给她带来名誉上的麻烦,居然还这么我行我素,不得不让柳无垢愈发厌烦他。 校领导苦着脸:“柳老师,他可是蒋纬国啊…” “那又怎么了?不就是蒋介石的儿子么?所以就可以仗势欺人?”柳无垢气愤地放下手里的笔,“他父亲已经把我父亲赶去了香港,大不了我明天辞职也去香港!” 校领导简直要乞求柳无垢了:“柳老师啊,蒋纬国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 “荒唐!”柳无垢愠怒道,“分明就是借口!” “柳老师啊…”校领导满脸可怜兮兮的神情,“你…你起码要为学校考虑一下…这个…万一他不高兴,你去香港了,学校怎么办?学校几百师生怎么办?唉,你就去敷衍一下吧…” 柳无垢气急不已,她深深地感到自己就好像封建社会里那种身不由己、为家人而被迫屈服于恶霸淫威的不幸女人,而这种遭胁迫的处境和感受恰恰正是她这种新时代女性最深恶痛绝的,但是,仔细地想一想,她也理解封建社会里的那些没有自主权的不幸女人了,因为确实没选择。 冷着一张脸,柳无垢非常不情愿地叫醒宿舍里两个跟她关系很好的老师同事,跟校领导一起去学校礼堂。蒋纬国正在礼堂里等着柳无垢。“柳老师,晚上好啊…”看到柳无垢后,蒋纬国满脸阳光灿烂的表情。 柳无垢脸上表情犹如良家妇女看到高衙内,她忍住心头的极度反感:“什么事?” 蒋纬国微笑着道:“我…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会,所以,我想邀请你跟我参加…” “我不参加舞会!”柳无垢转身走人。 “不是舞会!”蒋纬国急忙喊道,“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活动…” 柳无垢止住脚步,她转过身,愈发怀疑地看着蒋纬国:“重要的活动?”她就像大人在看一个一本正经地说着拙劣谎言的孩童般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对不起,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跟你出去,太危险。” 蒋纬国一头热汗,他叫屈道:“哪有什么危险!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活动!” 柳无垢又反感又厌烦地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活动?” 蒋纬国一脸认真地道:“这是国家机密,告诉你可以,其他人要出去,我单独告诉你。” 柳无垢彻底不想跟蒋纬国浪费时间了,哪怕校领导在对她拼命使眼色,她也视而不见,直接回宿舍。平心而论,蒋纬国的行为怎么看都非常可疑,大晚上的叫柳无垢一个年轻女子跟他出门,问原因又故弄玄虚,还声称要两人单独相处时才把原因告诉她。实际上,柳无垢对蒋纬国这种做派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她容貌出众,并且才华横溢,追求她的男子多不可数,不但有蒋纬国这种官二代富二代,还有很多真正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杰,比如著名学者、诗人、号称“当代诗圣”的林庚白(林庚白被柳无垢拒绝后,娶了著名大才女林徽因的堂妹、同样是杰出才女的林北丽。值得一提的是,林庚白还是民国时期著名相士。)。见多了五花八门追自己方式的柳无垢对蒋纬国这一套直接完全免疫。 看到柳无垢甩给自己一个“冷漠而高傲的背影”,蒋纬国深深感到又泄气又恼火:“靠!脑残女主角!”他气呼呼地道,“以后别跟老子道歉!” 柳无垢回过身,怒视蒋纬国:“你说我什么?什么…脑残?” 蒋纬国撇撇嘴:“电影或电视剧里经常有你这样的女主角或女配角,眼睛长了用来出气,把好人看成坏人,把坏人看成好人,最后害死好人。哎,我跟你说,等老子为国家为民族而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时,你千万别过来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对不起,我以前误会你了’,千万别过来这么做!到时候,哪怕老子不死也要被你哭死了,电视剧里都是这个套路,并且,老子坚决不会原谅你现在对我的偏见!” 柳无垢看着满嘴莫名其妙话语的蒋纬国,她虽然不知道蒋纬国在说什么,但却也大致上听懂了蒋纬国的意思。在怀疑了十几秒和犹豫了十几秒后,柳无垢抿起嘴,看着蒋纬国:“好,我跟你去。” 正文 第162节 爆破(2) 日本海军驻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大川内伝七)少将虽然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名将,但他绝不是牟田口廉也大佐那种只知盲目蛮干的愚昧莽撞之徒,客观上讲,大川少将属于“能力不太突出但基本功很扎实的稳重型指挥官”。在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初期,大川少将指挥四千余缺乏重武器的日军,依托坚固工事顽强抵抗六万余拥有坦克重炮、火力强大、弹药充足的国军德械化精锐部队,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苦战六天六夜,始终让中国军队无法越过雷池,成功守住阵地,坚持到本国后续主力大军的到来,为日军取得淞沪会战的胜利立下了头功。该战绩确实证明了大川少将的军事指挥能力,在六天六夜的激战里,中国军队共伤亡一万余人,包括一位将军(黄梅兴少将),日军只伤亡一千余人,比例非常鲜明。 身在上海的大川少将要比身在东京的日本军政高层们更清楚上海的局势,他已经闻到上海空气里正日益浓烈着的硝烟味,虽然东京高层们此时十个有九个半都把目光死死地放在平津、放在华北,但大川少将肯定,上海、华东的战火也已经为期不远,中国军队正在暗中磨刀霍霍,上海的局势根本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由于中国军队在平津战役中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把日军的华北驻屯军杀得干干净净,这使得很多日军高层都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大为震惊并因此而不敢掉以轻心,大川少将也一样,他非常担心中国军队会把他的上海特别陆战队变成第二个华北驻屯军,把他本人变成第二个田代中将,因此他多次发电报给东京,请求军方总部向上海增兵,最好来一个师团,最起码也要来一个旅团。 对于大川少将的请求,东京高层很是不以为然,一方面是日军此时的战事重点在平津,在华北,另一方面是大部分日军高层都不认为“羸弱的支那军会两线开战”。日军当然是有能力两线开战的,但日军高层不太希望分散力量,重点放在华北,这样既能握紧拳头,也符合“由北向南”的整体战略。说到底,日本的大部分军政高层虽然有灭亡中国的野心和念头,但确实没有一个完整而细致的战争计划,毕竟七七事变爆发得太突然。杉山元大将回复大川少将道:“帝国军现在的重点是在华北,华北战场上的帝国军越多、打得支那军损失越惨重,支那政府自然会不断地把支那南方的军队调往华北,上海随之会因‘围魏救赵’而平安无事。” 杉山元大将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但完全没有解除大川少将心头的不安。在大川少将的据理力争和反复请求下,虽然日本陆军没兴趣增兵上海,上海特别陆战队的“娘家”日本海军倒没有太轻视大川少将的请求,把驻扎在佐世保的海军第一陆战队派到了上海。日本海军高层之所以如此从善如流,一是觉得大川少将言之有理,二是不希望海军像日本陆军那样丢人现眼。属于日本陆军的华北驻屯军被中国军队全歼,虽然日本陆军在竭尽全力进行掩饰,但纸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日本海军很快就知道了。素来跟日本陆军不和的日本海军立刻对此冷嘲热讽、怪话连篇,自然而然,海军可不想自己跟陆军一样灰头土脸。 “区区两千人…”得知海军派到上海的援兵只有两千人后,大川少将苦笑,“怎么够啊!”他虽然知道海军高层已经尽力了,但仍然很不是滋味,“要知道,‘那个人’已经到上海来了。此人的到来,分明就是南京政府要在上海动手的征兆,东京高层居然无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把目光投向办公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份档案。档案第一页是一张最近更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一个中国陆军中校军官,该军官年轻得出奇,年轻得根本就配不上他的中校军衔。按照日本情报部门的规定,在搜集敌国或假想敌国的军方人员资料时,只搜集少将和少将以上、师长和师长以上的级别,这个中校能成为特例,显然此人不是等闲之辈。 档案上文字如下: 姓名:蒋纬国;表字:建镐;国籍:中华民国;民族;汉族; 出生时:大正四年(1916年)十月六日;婚配子女情况:无; 父亲:蒋中正(或戴传贤);母亲:某日籍女性(待调查); 出生地:日本东京;现居地:中国南京; 政治倾向:极度顽固反日(原因不明,待调查); 履历:… “蒋纬国在蒋介石支持下,建立了两支战车部队,一支在平津前线,一支已经秘密地抵达上海,这其中的含义岂不是昭然若揭?”大川少将忧心忡忡地思索着,“东京高层们居然视而不见,简直是自欺欺人!难道他们非要等到蒋纬国在上海如法炮制他在北平的事情后,才会真正醒悟?可到时候,特别陆战队的数千大和健儿已含恨玉碎于异国,东京高层们届时再悔恨懊恼又有何用?”他手边放着三份秘密情报,一份是“蒋纬国和第128团已抵达上海”,这已经让他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另外两份的内容愈发地令他疑惑不安。 这三份情报来源于机密渠道,一份是十天前送来的,一份是三天前送来的,一份是刚刚送来的。 “蒋纬国到底想干什么?”大川少将思绪满腹、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他凝视向窗户外,夜幕下的上海呈现出云谲波诡的宁静,无边黑暗笼罩着天空、长江、大地、长江、大海。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但大川少将毫无睡意,他总感觉,蒋纬国潜入上海肯定是有着什么阴谋诡计,就像他当初潜入宛平城。 “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田代君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这个蒋纬国是‘极度顽固反日分子’,他来上海肯定有阴谋!”大川少将把目光收回来,放在墙上的上海地图,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被反复圈注的红点。 五分钟后,因为脑中电闪雷鸣而神色骇然大变的大川少将犹如触电般抑郁而起,猛地扑向门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快!发电报给长谷川将军!” 长江汇入东海的长江口处,日本海军“支那方面舰队”总旗舰兼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装甲巡洋舰静静地游弋在黑沉沉的海面上,犹如一头随时会从海面上扑向陆上上海的钢铁怪兽,其姊妹舰磐手号也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出云号的司令官房间里,舰队总司令官兼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正在书桌边奋笔疾书,他在撰写着《对支那作战用兵之帝国海军意见书》,文中是他以海军高层角度对中日战争的看法。台灯下,长谷川中将笔走龙蛇:“帝国欲置支那于死地绝境以彻底迫使支那政府屈膝媾和,帝国军须以控制上海、南京二地最为重要。首先…”长谷川中将坚定主张日军在攻陷上海后要对南京发动进攻并将其占领,并且,他还强烈主张“无差别轰炸”。“战略攻击的实施,属于破坏要地内包括政治、经济、产业等中枢机关,并且重要的是直接空袭敌国城市居民,给敌国平民造成极大恐怖,挫败其抗争意志…”这是长谷川中将在《意见书》里的话,在他以及支持他理念的日军高层的力促下,几个月后,日本陆军航空本部通过了“第103条规定”,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第一次明文规定可以在战争中直接以敌国平民、平民居住区为目标进行空袭轰炸,从而完成了日本人再次突破战争伦理和人类道德底线的“壮举”。在此之前,各国空军对敌国进行轰炸时,都以政府机构、工厂、港口、铁路为目标,虽然这些目标的周围会住着平民并因此而同样挨炸弹,但都是被祸及的,只有日本人是光明正大地宣布要轰炸敌国的老百姓(日本的敌国是中、美、苏,虽然日本人没本事把炸弹扔到美国老百姓和苏联老百姓的头上,但扔到中国老百姓头上是干劲十足的)。 论起残忍、卑鄙、阴险、狠辣、歹毒、无耻,日本当之无愧地冠居世界众国之首。 “司令官阁下!”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舰队参谋长杉山六藏少将的声音,声音急促而颤抖,蕴藏着一种惊恐。 “杉山君,请进。”长谷川中将放下手中笔。 杉山少将推开门,神色紧张得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地递上前一份电报:“司令官阁下,大川司令官的电报!加急的!” “哦?”长谷川中将心头震动,他通过杉山少将的神色就已经肯定这份电报非同凡响。大川少将和长谷川中将虽然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海上,但两人都属于日本海军,都被派到上海,因此长谷川中将肯定是把大川少将看成“自家人”,他猜测大川少将遇到了极大的困难麻烦,但上海方向没有传来枪炮声,由此可见,大川少将并非遭到中国军队的进攻。“怎么回事呢?”长谷川中将接过电报后急切地阅读起来。 看完电报后,长谷川中将神色陡然间凝重如铁,眼中闪着惊愕无比的目光,他猛地站起身,心头焦躁如火地走动着,陷入举棋不定中。 “司令官阁下…”杉山少将已经看过电报了,“大川将军让我们舰队立刻开入黄浦江内,并且…他让我们立刻炮击…” “这么做的话,就违逆东京高层的命令了!”长谷川中将眉头紧锁,心头沉重,“东京高层的注意力是在平津,不太希望上海出事,之所以把我们派过来增援大川君,是希望震慑支那政府,敲山震虎,让支那政府不敢在上海轻举妄动,当然了,如果我们遭到支那军攻击,肯定是可以全力反击的,但是,支那军还没有对我们动手,我们就主动开火炮击…” “司令官阁下…”杉山少将神色愈发慌乱,“大川司令官的这个猜想…太可怕了…” “我当然明白!”长谷川中将打断杉山少将的话,“如果这是真的,后果确实不堪设想!我们海军在上海的陆战队就会像陆军在北平的驻屯军那样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但是…大川的猜想只是猜想,没有证据,如果我们贸然行事,岂不是变成牟田口廉也那种蠢货了?” “司令官阁下,您一直坚定主张帝国军先攻打上海,然后攻打南京…”杉山少将语气显得意味深长,“现在就是机会啊…” 长谷川中将看着杉山少将:“杉山君,我说了,我不想变成牟田口廉也那种蠢货!我是主张帝国军先攻打上海,然后攻打南京,可是,帝国军已经在华北大举兴兵,既然木已成舟,我们就应该服从帝国总部的战略部署,不能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败坏帝国大事!” 杉山少将急忙立正并鞠躬:“司令官阁下,请恕我失言了…” “但你说的也对…”长谷川中将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如果支那军真的有如此狠毒的计划,大川君他们无事自然无碍,一旦出事…”他不寒而栗。 “可否让大川司令官他们立刻撤离?” “陆战队苦心经营数年之久,才把司令部构建为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撤离?岂不是放弃了陆战队赖以为存和赖以为战的根基?” “司令官阁下,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请您立刻拿主意啊!” 长谷川中将愈发地握紧拳头,脸上肌肉抖动着,牙关紧咬。 8月12日晚上10时,阚维雍打电话给郑洞国:“坑道已掘进至日军司令部正中央地下三十米处,现正向上垂直挖掘,预计一个半小时内在目标地下十五米处掘开装药室。” 郑洞国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好!第128团马上派出辎重运输队,向坑道起点运输炸药。”他挂上电话,环视气氛已经如同开水般在沸腾颤动的团部,“建镐呢?” 丘之纪耸耸肩,黄百韬笑而不语。 张灵甫忍俊不禁:“估计正跟那个苏州才女花前月下着吧!” 丘之纪笑道:“你们说,校长和柳老先生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想?”柳亚子整天大骂蒋介石,这件事是全国家喻户晓的(值得一提的是,蒋介石虽然派人抓柳亚子并因此而逼得柳亚子逃亡到香港,但蒋介石照样给柳亚子发工资。柳亚子跟此时众多反蒋派文人政客一样,左手拿着蒋介石发的高薪工资,右手拿笔写出妙语生花的文章大骂蒋介石。)。 张灵甫哈哈一笑:“校长肯定会说,哎呀,我儿子终于给我报仇出气了!” 军官们哄堂大笑。 郑洞国无奈地道:“我真是没话说建镐了!这么重大的关头,居然还忙着那事!阚维雍在电话里说,一个半小时内完成全面的挖掘工作。诸位兄弟…”他语气跟神色一样凝重严肃,目光如炬,眼中隐隐地闪耀起泪花,“上海战役,就要打响了!” 军官们都收起嬉笑神色,表情庄严:“是!” 郑洞国看着军官们:“叫醒所有的基层军官!准备调动部队!准备战斗!”为了不打草惊蛇,第128团在最后关头到来之前仍然不动声色地仍然驻扎在原地,没有展开作战调动和部署。虽然日军陆战队司令部是第128团的目标,但日军司令部周围没有第128团一兵一卒。 “明白!”军官们都感到浑身血液在急剧升温。 与此同时,江湾镇附近的一条土路上,两辆军车在不紧不慢地开着,后面车子上坐着几名卫兵,前面车子上坐着三个人,孙涛在开车,蒋纬国和柳无垢坐在后座上。 “明白了吧?”蒋纬国整个人简直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得意非凡、耀武扬威,“为什么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不能打草惊蛇啊!阚团长和他的工兵们正在没日没夜地挖掘地道,通往日军司令部的屁股底下,准备埋上炸药,把那些小日本都送上天,在这之前,在地道完工之前,我们怎么能跟日本人发生冲突?如果发生冲突,岂不是会提前导致战事的爆发?那我们的地道工程和爆破计划岂不是白费了?明白了吗?明白了吧?”他气势汹汹地看着身边的柳无垢,因为他彻底反客为主了。 柳无垢看着蒋纬国,一开始对蒋纬国的轻蔑、厌恶以及她身上的高傲冷漠都烟消云散,她眼睛里充满了愕然,神色从震惊变成了赧然,听到蒋纬国此时的开诚布公,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她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诧异,继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内疚,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那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 “哈!”蒋纬国大笑一声,“早说?怎么早说?”他故意用一种怪怪的口气说道,“哎呀,亲爱的同胞们,你们放心吧!我们并不是对日本人妥协退让,实际上,我们是有秘密计划的,我们正在悄悄地挖一条地道通往日本人的屁股下,准备埋上几十吨炸药把他们送上天,所以,你们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柳才女,是不是这样啊?我是不是该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个消息呢?到时候,你们恍然大悟,日本人更加恍然大悟,他们会说,哎呀我操,难怪支那人对我们一让再让,原来他们有着这么阴险的计划,不行,我们赶紧采取对策。是不是?我的天呐!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机密?我们他妈的能说出来吗?”他满脸的痛心疾首,“日本人欺负我们也就算了,可你们,你们是我们的本国同胞啊,居然也误解我们,抨击我们,甚至蔑视我们,知不知道这让我们多么伤心?” 柳无垢脸颊开始发红,她低下头不说话。 蒋纬国深深地感到痛快淋漓,他以胜利者的眼神睥睨着柳无垢:“赶紧的,向我道歉吧!说了我那么多坏话,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太他妈的让老子不爽了!我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误会!更加痛恨被女人看不起!我的天!老子呕心沥血、为国为民,结果还被骂!什么世道!” 柳无垢抬起头,满脸绯红,她一方面是感到内疚,一方面是被蒋纬国如此得理不饶人给气得,也许是感到理亏了,但又放不下身架和颜面,她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承认,你在上海确实是积极准备反抗日本侵略者,可是,你父亲领导的国民政府却一直在对日妥协让步,《何梅协定》、《秦土协定》…那么多不平等条约,把华北主权拱手让给日本人!还有五年前上海战事的《淞沪停战协定》,哪一个不是祸国殃民!”她越说越重新找回了底气,语气愈发不客气,“哼!要怪,也怪你父亲!他干了那么多丧权辱国的坏事,你现在偶尔干一件好事,自然没人相信了!” “我靠!”蒋纬国差点儿跳起来,“对哦,你骂我,你爸骂我爸,倒也是一代传一代啊!柳大才女,我发现你其实是高分低能哎!亏你读了一肚子的书,高谈阔论无人能及,其实你根本不懂得独立思考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误解我,你爸是不是也误解我爸了?你就说吧,当年,越王勾践败给了吴王夫差,勾践卑躬屈膝地给夫差为奴为仆,甚至去吃夫差的屎来表达忠心(蒋纬国说到这里时,柳无垢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显然是嫌蒋纬国说得太粗俗了),估计那时候的越国老百姓跟你和你爸一样,把勾践骂得狗血淋头,确实,这是什么狗屁国王,太没有骨气了!可是,勾践实际上在做什么呢?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最终打败夫差,报仇雪恨!我爸虽然没有勾践那么狠,但他和国民政府也是在做着抗战准备的。你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地骂我爸不肯抗日,我爸怎么办?难道说‘亲爱的同胞们,你们放心吧,国府和国军是在积极做着抗日准备的,陈诚将军正在整顿国军部队,准备建设六十个德械师,陈绍宽将军正在整顿海军,已经跟德国买来新式潜艇,还建造了很多鱼雷艇,周至柔将军正在整顿空军,已经跟德国订购了一千多架新式飞机,这项计划还有三年就完成了,三年后,我们就可以做好最充分的准备,跟日本人开战’,是不是?说真的,我真同情我爸,一边要受日本人的气,一边还要受你们这些爱国青年的气。柳大才女啊,我爸、国民政府,是在顶着日本人的压力、忍着你们的误解和唾骂的情况下,艰难地准备着抗战,多不容易啊!将心比心想一想,你们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帮倒忙?” 柳无垢脸色愈发通红,也许是被蒋纬国逼得理屈词穷了,她有点口不择言:“这些都是借口!国家主权神圣不可侵犯!当初九一八事变爆发时,就应该展开抗战了!虽然我们确实比日本要弱小,但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只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又怎么打不过日本人?” 蒋纬国嗤之以鼻:“你们以为打仗是打架?只要拼命,就可以赢?八里桥战役,知道不?发生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法联军联合侵华,清军在八里桥迎战。三万清军冲杀向八千英法联军,此战中,清军表现得非常勇敢,连英国人和法国人也承认,清军将士们前赴后继,没有一个人后退。但是,战役结果是什么呢?清军死伤过半,保守估计,死伤一万五千多人,英法联军死伤多少呢?死伤52人,其中,死亡者12人。指挥这场战斗的是法军将领孟托班,他凯旋回国后被法国皇帝大肆封赏,但法国高层都反对给他太高的奖励,因为‘发生在中国八里桥的那场战役只不过是一场令人发笑的战斗’,‘我们只死了十二个人,根本不值得给他那么高的奖赏’。柳大才女,懂不懂?为什么清军一败涂地?因为清军手里拿的是弓箭长矛,而英法联军拿的是机枪。现在不也一样?实力不如人的时候忍辱偷生、委曲求全,积蓄实力、厚积薄发,这难道很丢人?你和你爸这样的糊涂蛋,以及居心不轨、动机不纯的人才会整天骂我爸,骂国民政府,正好帮日本人的忙,却还以为自己很爱国。” 柳无垢彻底哑口无言了。 蒋纬国撇撇嘴:“看看我,我已经穿上军装上战场了,你和你爸不是整天嚷嚷要抗日嘛,你爸岁数大了,那你呢?你怎么不来当兵?就是当个护士,也可以尽到一份力嘛!” “我…”柳无垢面红耳赤。 “纬哥!”孙涛突然在前面驾驶座上惊叫一声。 “怎么了?”蒋纬国急忙探身上前。 “你快看江上!“孙涛死死地瞪着眼。 蒋纬国顺势望去,顿时吃了一惊。 黑沉沉的长江上,出云号和磐手号在六艘驱逐舰的护卫下,踏浪滚滚地开进黄浦江。 “所有舰炮,对准江湾镇沿江边的那片施工场地…”出云号的舰桥指挥室里,长谷川中将脸色铁青地喝道,“开火!” 正文 第163节 爆破(3)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凌晨一时,山河变色的淞沪会战正式爆发。 淞沪会战是中日战争爆发后继平津会战后的第二场大型战役(淞沪会战爆发时,平津会战仍在继续中),并且在会战规模之庞大、交战方式之复杂、战斗过程之惨烈程度、战略意义、国际影响力等方面都大大超过平津会战,不过,这场会战让交战双方都感到措手不及。开战前,日方基本上不认为南京方面会有实力、有决心、有必要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因此战事正式开始后,东京方面陷入了极大的惊愕中,很多日本军政高层对此甚至感到匪夷所思;而中方虽然对这场会战“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但也对这场会战的“开端方式”深感意外,因为淞沪会战是日本人先动的手。 8月12日晚上9时30分,蒋纬国跑到上海中华女子职业学校找柳无垢。 晚上10时,国军独立第2工兵团团长阚维雍上校向国军第128装甲团团长郑洞国上校发去秘密报告:“申”字坑道已掘进至日军驻沪陆战队司令部中部地下三十米处,现正向上进行垂直挖掘,预计一个半小时内在目标地下十五米处掘开装药室。 晚上10时10分,郑洞国命令第128团第6工兵营向“申”字坑道起点秘密运送炸药,同时命令第128团展开全面战备部署。 晚上10时15分,蒋纬国和柳无垢同乘一辆汽车离开中华女子职业学校。 晚上10时30分,日军驻沪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少将向日本海军“支那方面舰队”总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发去一封加急电报。 晚上10时45分,第128团的传令兵抵达位于上海市嘉定区南翔镇的国军第9集团军前敌指挥部,集团军司令张治中中将获悉“申”字坑道即将正式完工且已展开炸药装填工作,继而命令集结于苏州境内的第9集团军主力部队分批向上海市境内开拔。 晚上11时整,日本海军“支那方面舰队”所属出云号装甲巡洋舰、磐手号装甲巡洋舰以及峰风号、泽风号、冲风号、岛风号、矢风号、羽风号驱逐舰从长江入海口处开入长江并开入黄浦江。 晚上11时30分,日军驻沪陆战队部队所属一辆94式轻型坦克突然冲撞进位于上海市虹口区江湾镇郊区沿黄浦江边的“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施工场地。 “怎么回事?”当坦克履带碾压公路的那种特有声音从夜幕中传来时,厂区里伪装成工人的工兵们以及在厂区外进行警戒并同样伪装成工人的步兵们、特工们都吃了一惊,几道探照灯光柱齐齐顺声照去,官兵们诧异地看到一辆日军的94式坦克犹如发狂的野猪般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坦克履带飞轮滚动,车头方向直指厂区大门。94式坦克是非常典型的日式铁皮战车,全重不到三吨半,装甲薄得惊人,在战场上只能“欺负”敌方步兵,并且是没有重武器的步兵,一旦遇到反坦克炮,立刻就会被打得粉身碎骨,不过,正因为这款坦克很小很轻,所以速度和机动性还是不错的,最高时速达到四十公里。此时,这辆94式坦克犹如暴力飙车般风驰电掣,以横冲直撞之势猛扑向厂区大门。 “什么?日军坦克?日军进攻了吗?”负责保护厂区的步兵指挥官是第128团第1营第1连连长吕省吾上尉,这位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军官是福建华侨世家出身,闻祖国有难后毅然归国参军,毕业于南京中央军校第七期。在今天下午,吕省吾遵照郑洞国的命令,率领第一连的三百八十多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步兵抵达厂区,负责最后阶段的保护工作,他知道这项任务非常重大,因此不敢掉以轻心,随时警惕戒备。此时看到一辆日军坦克突然冲过来,不得不让吕省吾和官兵们原本就绷紧了的神经几乎崩断,但是,吕省吾随即发现,厂门口外只有一辆日军坦克冲过来,没有别的日军,这显然不是进攻。 “搞什么?”吕省吾惊怒万分,他判断出那辆日军坦克并不是在发动进攻,再加上“时机未到”,自己肯定不能下令开火还击,并且,那辆日军坦克就只是在冲过来,没有开枪(这款坦克的武器就是一挺轻机枪,没有坦克炮),但自己也不能任凭对方冲进来,可想要将其挡住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此他在这电光火石的十几秒内感到手足无措。 “连长,你快看!”一名士兵急声喊道。 吕省吾急忙举目望去,他看到那辆日军坦克后面还紧跟着一辆日军军车,车厢里坐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同时车上还有一个高音喇叭在喊话,喊的是流利的汉语: “不要开火!请不要开火!误会!是误会!中国工人们,驾驶坦克的是我们陆战队的三浦军曹,他妻子刚在国内出车祸去世了,精神受到打击,他又喝了很多酒,所以神经错乱,驾驶坦克开出了军营。请你们不要开火!这只是意外事故!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和赔偿!” “什么?意外事故?”吕省吾等官兵们怒不可遏。 “连长,怎么办?”士兵们看着吕省吾。第一连的重机枪手已经蓄势待发,对付日军的这款94式坦克,用战防炮简直是抬举它了,用机枪就可以打烂它那脆如纸板的所谓装甲。 吕省吾一咬牙:“不打!快躲开!”他之所以下令不打,除了防止节外生枝、破坏计划的顾虑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官兵们不可以动用武器。这个工地只是民用的,如果出现手持军械、伪装成工人的中国军人,岂不是等于告诉日本人这里有问题? 在官兵们的惊叫声、怒骂声、呼喊声中,这辆日军94式坦克长驱直入,猛地冲撞进了厂区工地里,并且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厂区里犹如无头苍蝇般乱转乱开,实际上,这辆坦克并非漫无目的地乱开,它是在故意开进了厂区深处,刺探这片厂区里的秘密。看到这一幕后,吕省吾猛地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上了日本人的当,中了日本人的圈套。“拦住它!拦住他们!”吕省吾汗流浃背地喊道,他命令官兵们拦住厂区里的那辆坦克,同时也要拦住开到厂区门口的那辆日军军车上的日军。 伪装成工人、穿着工人服装、手里没有武器的官兵们急忙冲上去,一部分官兵在门口组成人墙,挡住开过来的日军军车,另一部分官兵包抄向那辆在厂区里横冲直撞的日军坦克,但却束手无策,没有武器的人自然没法用血肉之躯挡住坦克,更何况,根据日方的说法,“坦克里的那个三浦军曹因为丧妻之痛且酗酒过度,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一个神经病开着汽车满大街乱窜都很难拦住,更何况是一个开着坦克的神经病。官兵们拿着铁锹锄头、钢管铁棍,东奔西跑、呼叫怒吼,但开坦克的那个三浦军曹置若罔闻,不管不问,继续开坦克乱转乱冲,甚至都开到了地道起点的楼房的附近。吕省吾满头冷汗,他觉得自己犯下了引狼入室的愚蠢错误:“弟兄们!拦住他!快拦住他!”数十名官兵在坦克的前后左右奔跑,但毫无办法阻止。急火攻心之下,吕省吾拿着一根铁管,奋不顾身地冲上前,爬上坦克尾部,然后用铁管奋力敲打坦克的钢铁外壳:“妈的!里面的小日本!快给老子停下!” “连长!小心啊!”“连长!危险!”周围的官兵们焦急不已地喊道。 此时的画面犹如西班牙斗牛,吕省吾这个“斗牛士”爬在“蛮牛”的身上,蛮牛暴躁癫狂地试图把斗牛士甩下来,斗牛士在牛背上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他妈的!快给老子停下!”吕省吾彻底急红眼了,他已经确定自己犯下了大错,因此完全不顾自己安全,双手抡着铁管,砸得坦克外壳火星四溅。坦克猛地一个急转弯,吕省吾猝不及防,在惯性作用下翻滚了下去,紧接着,坦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间又倒车,履带碾压在了吕省吾的腹部。 现场所有官兵都呆住了。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血腥味中,吕省吾腹部犹如被打烂的一筐西红柿般稀烂如泥,下半身血肉模糊,腹腔完全被轧烂,盆骨粉碎,内脏横流,鲜血喷涌着而出,霎那间就形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泊。吕省吾瞪着眼睛,他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话就闭上了眼睛,活生生地被这辆坦克碾烂腹部而死。 足足半分钟内,现场鸦雀无声,所有官兵犹如被集体点穴般一动不动着,一双双眼睛呆若木鸡地死盯着已经死亡的、模样骇然的吕省吾。那辆坦克里的三浦军曹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停住坦克,打开坦克舱门,在看到自己轧死了一个中国人后,他脸色发白,变得慌张起来,他对厂门口那边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的“中国工人们”,最后,他慌乱地重新钻进坦克里,然后试图开走逃离。“妈了个x的!”终于有一个中尉排长首先回过神来了,他两眼又流泪又喷火,他嘶声吼叫道,“弟兄们!连长被日本狗轧死了!” 钻心刺骨的极度悲痛和近乎发疯的极度愤恨让官兵们霎那间犹如火山爆发了,一双双眼睛发红喷火、怒发冲冠地看着正在慌张逃跑的日军坦克。想要干掉一辆正在开足马力逃跑的敌军坦克,石头肯定是不可能。对这辆日军坦克恨之入骨的官兵们纷纷取出藏匿着的武器,昏暗的灯光下,几十道烈焰一起闪耀开,震耳欲聋的扫射声中,几十支步枪、冲锋枪、机枪同时对着那辆日军坦克怒绽狂花,暴雨梨花般的子弹中,坦克犹如发光的刺猬般笼罩在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的火星火光中,薄弱的装甲被打得坑坑洼洼、弹孔遍体,里面那个三浦军曹在坦克舱内被浑身喷血,被打成了马蜂窝,甚至还有几颗手榴弹飞过去,电闪雷鸣中,坦克被炸得凹陷变形,彻底报废了。 “他们是支那军!不是工人!”厂门口的日军叫喊着,声音中既有惊愕和紧张,也含着一股怪异的欣喜。军车直接丢下坦克,开足马力地飞速逃跑。 五分钟后,日军陆战队司令部内的大川少将抓着电话:“支那军!确定是支那军?那些工人都是支那军伪装的?好!好!”他浑身颤抖地放下电话,神色犹如高烧病人般满脸发光,极度的震惊、极度的狂喜、极度的庆幸…使得大川少将完全无法克制住心头沸腾翻滚的情绪。大川少将知道,自己这一招“投石问路”取得了巨大成功,虽然牺牲了一辆坦克,但成功地探查到了中国军队的秘密。 “全体立刻撤离这里!”挂上电话后的大川少将声嘶力竭地对部下叫喊道,“快!不能拖下去了!这里就要爆炸了!发电报给长谷川将军!告诉他,我的猜测已经被确定是真的了!” 8月13日凌晨0时20分,进入黄浦江的出云号、磐手号装甲巡洋舰一起对中国军队在上海市虹口区江湾镇郊区沿黄浦江边的“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施工场地展开舰炮齐射。由于工地为把挖掘出的泥土和地下水都排入黄浦江,因此工地就在黄浦江边,距江面不足百米,因此出云号和磐手号轻松地精确瞄准目标,两舰的8门203毫米主舰炮、24门152毫米副舰炮一起喷射出气贯长虹的冲天火光和震颤长江的轰鸣巨响。数十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在黄浦江上直冲夜空,舰炮炮弹出膛的冲击波犹如飓风般在出云号和磐手号附近江面上推开一道道立体弧形水浪,钢铁小岛般的两舰的四周随之浪潮翻滚、波涛汹涌,排山倒海般的舰炮炮弹在半空中掠开蛛网般的火红尾迹,流星陨石般砸向厂区工地,霎那间,落弹点处电闪雷鸣,房屋、建筑、树木、土石…立刻在天塌地陷般的霹雳雷霆中天昏地暗,整片地皮被炸得天翻地覆。遭到日军舰炮火力覆盖的厂区工地在眨眼间被夷为平地,青烟滚滚,寸草不生,数百名官兵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几百米外,蒋纬国站在车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柳无垢在蒋纬国身边忍不住捂住嘴,半个上海和整个黄浦江的天空犹如火烧云般一片通红。 正文 第164节 爆破(4) 淞沪会战究竟是谁先挑起的?这个问题在会战爆发后的很长时间内都存在着很大争议。从表面上看,战事是因为日本海军的“支那方面舰队”突然间出动军舰主动炮击上海而引起,这一点是国内外各方都有目共睹的,日本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因此中方理直气壮地把挑起战事的责任都推到了日本人的头上,国军第9集团军司令张治中中将在8月13日上午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时义愤填膺地宣布道“今日凌晨零时二十分许,日方军舰在毫无预兆、毫无理由的情况下,悍然无理地突以舰炮偷袭轰击上海市江湾镇沿黄浦江畔地区,彻夜炮声不绝,弹落不断,我方损失巨大,无辜平民千余人惨死惨伤,毁坏房屋财产不计其数,同时,日军驻沪陆战队复以步兵、坦克冲出界外,进攻我方保安团防地。我方虽素以顾大局而一再忍辱退让,但事已至此,日军阴谋在上海挑起战事、欲故技重施炮制五年前淞沪抗战且残暴行径无可容避,和平确已绝望,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抗敌救国自当义无反顾。我方兹应郑重声明,上海和平既为日方炮火所毁,而我祖先惨淡经营之国土又复为敌军铁蹄所践踏蹂躏,不得不以英勇自卫之决心,展开神圣庄严之抗战。” 在这同时,日方也是振振有词。日方声称:“中国军队居心险恶、蓄谋已久,妄图挖掘地道至日军驻沪陆战队司令部地底继以炸药爆破方式摧毁司令部及杀伤司令部内日方人员,该地道约在三月前就已秘密动工,由此可见中方挑起战端之用意可谓处心积虑。8月12日深夜至8月13日凌晨,日方在最后关头及时地发现了中方如此卑劣歹毒的阴谋,倘若日方无动于衷,数小时之内,司令部大楼会在惊天动地爆炸中不复存在,酿成数千人死难之惨剧。日方被迫无奈,不得不行使自卫防御之天权,采取毅然果断之措施,动用军舰炮击中方地道挖掘起点处以挫败中方之阴谋。” 双方各执一词、针锋相对,但总体而言,外界的反应是一致的,除日本国内的老百姓外,各方基本上都相信中方,国际上的反应都认为“日本人是在制造第二起‘九一八事变’或‘七七事变’”。逻辑是现成的:首先,确实是日军军舰先开炮的;其次,日军开炮的理由是非常令人怀疑的,因为中国军队挖地道准备炸死日本人,所以日军先下手为强,这个逻辑好像“某女子因为确定某男子要"qiang jian"她,所以先发制人地阉了对方”,完全就是莫须有罪名,一下子把一个大帽子扣到对方头上,显然难以令人相信;至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众所周知,日本人最喜欢干栽赃陷害、贼喊捉贼的勾当,九一八事变是日本人用这个伎俩挑起的,七七事变是日本人用这个伎俩挑起的,现在上海的“八一三事变”自然也是日本人再次故技重施。一个满嘴鬼话的人或国家,难得说一次真话自然也没人相信,素来毫无信义的日本人尽管在这件事上拼命辩解,但毫无作用,并且冤枉喊得越是响亮,反而越发显得欲盖弥彰,说到底,各方对日本人的回复就是:地道呢?你们说的地道呢?日本人自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这个紧急情况在被传到日本国内后,日本高层都“众说纷纭”,日本军方自然是站在大川少将、长谷川中将这边的,但以首相近卫文麿为首的内阁方面则完全不相信军方的说辞,只不过迫于军方的淫威而不得不把怀疑和不满藏在心里。近卫文麿在8月13日当晚日记里写道:“…上月初的宛平城事件是我方可疑,而这次的上海‘地道事件’则无可辩驳地还是我方可疑,虽然军方给我送来了很多的所谓证据,包括照片、资料、来自梅机关和竹机关的所谓‘绝密情报’,但我可以肯定,这起‘上海地道事件’分明就是军方再度故意挑起战事的老手段。…军方正在变本加厉,我没想到他们在战事一开始就如此的傲慢专横、独断独行,做什么都不跟内阁进行商议。…我感到为难,隐约有点惶恐,军方这是把我架在火炉上烤。…” 亲眼看着地道掘进起点被日军舰炮轰成一片火海废墟,极度的震惊、悲痛、愤怒、沮丧、悔恨让蒋纬国呆若木鸡,他知道,日军这么一顿舰炮覆盖,怕是已有好几百弟兄阵亡殉国了,而地道被摧毁后,接下来的战斗就只能是硬碰硬的攻坚战了,这种模式的战斗必然要让眼下的中国军队像历史上那样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不知道要有多少弟兄会倒在日军坚固工事的火力网里。在痛苦得切齿腐心的同时,蒋纬国更加觉得极度的迷茫:“怎么会这样?日本人怎么发现了呢?不是已经绝对保密了吗?怎么还会泄露风声?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他感到极度的不甘心,还有一股极度的挫败感,他双拳紧握、浑身发抖,眼睛发红,并且眼里闪起泪花。 “纬哥…”孙涛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走!”蒋纬国咬牙强忍住心头沸腾涌动的各种情绪,“回团部。” “柳小姐怎么办?”孙涛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柳无垢。 “派两个人送她回学校吧。”蒋纬国叹口气,他看着柳无垢,“你看到了,上海战事已经开始了,你不要再留在上海,还有你学校里的老师学生们,通知她们,一起撤离上海,撤到武汉或重庆。” 柳无垢脸色发白地点点头,但没有听从蒋纬国的安排:“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去部队里,我想看看…看看你们英勇杀敌…” 蒋纬国没时间跟柳无垢磨蹭:“随便你吧。”他吩咐孙涛,“开车!” 二十分钟后,蒋纬国回到第128团的团部,团部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变掉了,郑洞国等人都在忍住极度的悲愤和失望,都在忙碌中。全团犹如上足发条的机器般在全速开动着,各部正在各司其职地集结、出发、备战。由于那条地道是绝密的,所以除极少数军官知道此事外,绝大部分官兵都不知情。虹桥机场的宽阔跑道上,坦克如梭、军车如飞,地面颤抖,上百道雪亮的车灯映照得机场夜空亮如白昼,嘈杂密集的脚步声轰鸣如雷,响亮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官兵汇聚成一条条蜿蜒长龙,无数的钢盔在灯光月光下闪耀着密密麻麻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机场跑道上停放着一架架同样蓄势待发的飞机,空军的飞行员们看着陆军官兵们即将开赴战场,纷纷加油助威。此时是深夜,飞机是不太能参战的,飞行员们要等天亮后才能同样投身参战。 “弟兄们!”机场边一个高台上,张灵甫两眼喷火地大喝道,“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官兵们山呼海啸,吼声如雷,因为部队士气极高、斗志昂扬。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心头十分内疚,因为坑道爆破计划如果成功,眼前这些士兵们会少死很多很多人的,但却失败了,不过,也幸好那条地道不是公开的,否则官兵们知道计划已经失败后,士气肯定会受到打击。 即将参战的除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外,还有上海市保安总团(两个团),正副总团长吉章简和孙天放也已经赶来了。两人知道坑道爆破计划的失败,都扼腕长叹、痛惜不已。“痛惜也没什么用了!”吉章简狠狠地点起一根香烟,“跟狗日的真刀真枪地干吧!” “起码有五百弟兄已经没了!”阚维雍两眼含泪地说道。坑道爆破计划的失败,没有谁比阚维雍更痛苦的了,并且他的工兵部队因此而死伤惨重(同时还有很多护卫步兵、海统局特工也死于日军舰炮的火力覆盖),而最让他痛苦的是,很多工兵都被活埋在了地道里。 蒋纬国拍了拍阚维雍的肩膀:“这不是你和工兵部队的错。”其实他也已经热泪盈眶。 “建镐!”郑洞国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钧座的电话!” 蒋纬国奔到团部里,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张治中微微发抖的声音:“失败了?” “是…”蒋纬国声音也发抖,“失败了。眼下只能进行强攻了…” “建镐啊…”张治中低声道,“委员长…发了最新命令过来…让我们…暂停进攻…” “什么?”蒋纬国吃了一惊,“搞什么?” 张治中长长地叹口气:“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的时候,日本驻沪领事馆紧急召见了监督‘一二八’停战协定实施的上海外交使团,向国府代表及美英法意四国外交官控告我方违反协定规定,单方面进入上海,挖掘地道,图谋不轨等,俞市长正在与之交涉,美英法意四国政府电告国府,建议改上海为不设防城市,并且承诺会竭力调停中日在上海的矛盾争端。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委员长…有点犹豫不决,所以打算取消我军在上海的先发制人计划…” “狗屁!”蒋纬国忍无可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日本人搞这一手明显就是在玩弄缓兵之计嘛!” 五年前的淞沪抗战在明面上以“中日双方打个平手”而结束,实际上是中国方面利益遭到极大损失,中方从此不能在中国城市上海驻军,而日方借助上海战事来转移九一八事变的国际注意力的目的也得以达成,所以中方是失败者。淞沪抗战最后结局是中日双方签署《淞沪停战协定》,该协定由美英法意四国作为监督方进行实施。眼下,日本人察觉到中国军队的正规军化装成保安部队进入上海,同时也察觉到了那条地道,因此拉出美英法意四国政府对国民政府进行施压,目的当然不是维护和平,而是在拖延时间,让日方从本土向上海增兵获得缓冲时间,美英法意四国不敢得罪日本,因此再度牺牲中国的利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四国建议中国政府把上海改为不设防城市,表面上“上海是不设防城市,日本军队不能攻打”,实际上日本人一旦撕破脸攻打上海(日本人本来就喜欢干这种背信弃义、不遵守条约的事),上海肯定是让日本人兵不血刃就能占领,到时候,四国政府应该为中国的上海被日本的军队占领负责,但四国会负责吗?肯定不会!四国能让日军吐出上海吗?肯定不能!四国到时候百分之百会装聋作哑,中国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并且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美英法意四国的德行让蒋纬国想起后世的一种贱人,出事前厚颜无耻地大吹大擂“兄弟放心吧,这事包在哥哥身上”,摆出一副我罩着你的牛哄哄样子,真的出事后,推卸责任、脚底抹油,根本就不负责任)。说白了,四国为维持自己的利益,牺牲中国的利益来喂饱日本人的胃口。而最让蒋纬国恨得牙疼的是,自己老爸蒋介石居然还真的相信四国的承诺,为了根本就没有希望的政治目的而牺牲军事上的利益。 “建镐…”张治中顿了顿,语气里有股微妙的含义,“你的意思是…” “原计划不变!”蒋纬国语气斩钉截铁,“打!” 张治中沉默了,没说话。 “钧座!”蒋纬国凛然正气地道,“如果听信四国那画饼充饥的承诺,日本人就会获得增兵的时间,我们又要成为国际列强的牺牲品!这场上海战事,我们几乎什么都不如日本人,唯一的优势就是先发制人,可是,听信四国的屁话后,我们怎么办?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往上海大规模增兵,看着日本人做好充足准备,到时候,日本人的目的达到了,会猛地翻脸不认账,四国也肯定像龟孙那样灰溜溜地言而无信,我们就是最大的输家!钧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打吧!现在打,我们还有胜算!拖下去再打,我们必输无疑!” 张治中轻轻地苦笑一声:“这可是你父亲的命令啊!我们要是打,就是抗命不尊…” 蒋纬国语气如铁:“怕什么?”他随即明白了张治中的某种微妙担忧,因此非常真诚地说道,“钧座,事后真的追究起来,我和您有难同当!”蒋纬国和张治中抗命不尊,蒋介石在事后追究起来,蒋纬国肯定啥事没有,张治中则铁定背黑锅。 “建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张治中爽然地笑了笑,“为了国家利益,个人荣辱得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好!开始!一切按照原计划!” “是!”蒋纬国眼眶一热,他知道,张治中在被任命为第9集团军司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人写了遗书。 驻沪日军的盘踞区以其陆战队司令部为核心和主阵地,同时囊括由汇山码头经吴淞路、北四川路至江湾路等地区,蜿蜒如一条长蛇,因此军委会原计划是:择其腰部集中火力突破,将其拦腰斩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最后再逐个击破,不过,由于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火力强大,因此经反复研究,最后采取了郑洞国和蒋纬国的意见:擒贼先擒王,破敌先破首,直接打陆战队司令部,第128团和第14炮兵团为核心中坚,保安一团、保安二团负责两翼。 众所周知,七七事变、平津战役乃至整场抗日战争爆发于永定河卢沟桥,而淞沪会战的第一枪无独有偶也是打响在一座桥上,这座桥位于上海市虹口区和闸北区交界处,连接着柳营路、同心路、水电路的交叉口,形成一个“丫”字形,被称为八字桥。八字桥是这一带的交通枢纽,在五年前的淞沪抗战中就是中日两军的争夺重点,桥梁本身也毁于激战,战后八字桥得以重建,结构为钢筋水泥,通过地图不难看出,中国军队过了这座桥,就可以攻打日本人的陆战队司令部,同时这座桥还扼守着上海火车北站的咽喉。按道理,八字桥在战前并非日军占领区,中国军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控制的,但为了掩盖坑道爆破计划,为了不打草惊蛇,国军特意不到最后一刻不出手,所以八字桥这个要地没有被国军在战前抢占住,自然而然,当国军冲向八字桥时,桥已经被日军占领了。日本人觉察到中国军队即将动手时,反应速度非常快,一方面枕戈待旦,一方面抢占司令部周围要地。 8月13日凌晨1时40分,第128团呼啸向八字桥。 睡梦中的大上海被战火给惊醒了,日军出云号和磐手号的炮击已经惊醒了整个上海滩,夜幕下的上海在二三百万中国居民、上万外国人的猝不及防中猛然间变成了战场前线。黄浦江上,日军舰队乘风破浪、纵横游弋,一门门森然的舰炮指向陆地,时不时射出一道道烈焰,使得上海笼罩在一阵阵闪电和一阵阵雷鸣中,以陆战队司令部为核心的日军阵地、日军控制区的上空,探照灯大亮、灯火通明,叽里呱啦的日语叫喊声响成一片,拿起武器的日军有条不紊地扑向各个早就准备就绪的阵地。碉堡里,一门门大炮、一挺挺机枪齐齐炮弹子弹上膛。 第128团的团部里,蒋纬国神色庄严而沉默地戴上钢盔拿起冲锋枪,他心里在苦笑:“日本人果然不好对付啊!老子苦心经营那么久的计划,没想到…唉!” 孙涛、杨梅等卫士们也纷纷武装整齐,柳无垢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她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你…” “我什么?”蒋纬国无奈地笑了笑,这时,电话铃响起。 蒋纬国拿起电话:“钧座,部队已经出动…” “纬儿,你搞什么?”电话里传来让蒋纬国大吃一惊的声音,因为这个电话是蒋介石直接从南京打来的。 “父亲?”蒋纬国一愣。 “让你的部队撤回来!”蒋介石又惊又怒又急,“张治中居然不听我的命令!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纬儿,你别胡闹!这是大事!美英法意四国政府已经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议和交涉,上海事变或许还有转机…” “父亲!”蒋纬国忍无可忍,“我们没有退路!必须打!不能中日本人的缓兵之计!” “你胡闹!”蒋介石七窍生烟,“你…你…纬儿!”他语气十分严厉,并且有股恼怒,“你是不是以为父亲真的不会处罚你?所以你就有恃无恐?” “父亲…”蒋纬国笑了笑,“我要是打赢了,您还怎么处罚我?” “要是打输了呢?”蒋介石彻底气坏了。 “打输了?”蒋纬国嘻嘻一笑,“说不定我都死在上海了,您还怎么处罚我?” “你…”蒋介石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蒋纬国真诚地道,“我们中国很弱小,一直都是列强大国的鱼肉,所以我们必须自强!我们要靠自己!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统统都他妈的靠不住!我们想要打败日本,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不需要看别国眼色行事!父亲,相信我,我们会打赢的!” 电话里沉默了下去,几分钟后,话筒里传来蒋介石的一声叹息:“纬儿,小心啊!” “父亲放心,我上前线去了。”蒋纬国挂上电话。 “纬哥,走吧!”孙涛走上前。 蒋纬国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团部,爬上他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 不远处的八字桥已经电闪雷鸣、烈火如矩,进攻的中国军人们和防御的日军的枪炮声、喊杀声犹如暴风骤雨般响彻云霄。 正文 第165节 爆破(5) 八字桥不止一座,东西各一座,分别被称为东八字桥和西八字桥。眼下,两座桥已经尽皆化为了血火漩涡,汉语的喊杀声、日语的嚎叫声、密如雨点的枪声、雷霆般的炮击声和爆炸声一起随着冲天烈焰直贯长虹,夹杂着附近居民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惊叫声、哭泣声,天空犹如雷雨前般滚雷不断、闪电连连,部分国军官兵保护居民们撤离,更多的官兵则犹如潮水般冲向烈火如矩的八字桥。蒋纬国举起望远镜,他看到亮如白昼的火光下,上百辆坦克装甲车组成几条钢铁长龙呼啸席卷而去,数千名步兵紧随其后,展开冲杀进攻,炮兵团迅速在火线后方构建重炮阵地。震耳欲聋般的咆哮声中,一"bo bo"大口径炮弹犹如陨石雨般破空向日军阵地,空气被震得犹如沸水般澎湃轰鸣,铁锤般落地的炮弹炸开了遍地开花的霹雳火球。炮兵团的炮群特地没有对八字桥本身进行轰射,因为这座桥有着很大用途。 “不能把桥炸了。”前敌指挥部里,郑洞国指点着地图,“桥炸了,我们的坦克就没法通过横浜河(虹口港在八字桥这里的分流)了。” “可否调遣一部分步兵游泳渡河,绕到日军后方展开攻击或牵制?”丘之纪提议道。 “多此一举。”黄百韬不同意,“日军也是很仓促地在八字桥上进行设防,没有重武器,没有火力据点,我军完全可以强攻夺桥。” “不错!”张灵甫神色奋然地道,“只要部队在进攻时保持火力强度,就可以一气呵成!不需要玩什么迂回突袭之类的手段。我们团如此精锐,还有一个重炮团助阵,如果连一座小桥都打不下来,简直就是笑话!横冲直撞,速战速决!” 郑洞国点头表示同意。 八字桥的桥头,坦克群碾压着遍地焦土滚滚前进,机械化步兵们以坦克为掩护物展开奋力突进。蒋纬国的坦克也在攻击部队里,但没在最前面,而是在步兵部队身侧,坦克一边转圈圈开着“原地踏步”,坦克里的蒋纬国则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舱门处冒出头,给冲锋中的官兵们加油助威。蒋纬国这么做当然不是装腔作势,他是在鼓舞士气,看到蒋纬国也在前线,官兵们自然士气大振,蒋纬国这个营长(其实他根本不是第128团的军官)以身作则的效果要十倍百倍地好过郑洞国那个团长,原因无需多言,另外,蒋纬国没必要去最前线,他怕死,这是人之常情,并且他不能死,他还要用他的特殊身份和特殊能力给国家做出更大更多贡献。虽然蒋纬国距八字桥足有好几百米,但他此举已经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好军官了,毕竟无论哪国的军队都不会用一个普通士兵的标准去衡量一个中校军官,并且这个中校还是该国最高领袖的儿子。 在距离八字桥五百多米的地方,蒋纬国借助望远镜和火光,把交战现场看得清清楚楚。正在带队冲锋的那批坦克是由第一营第一连连长徐玉伟指挥的,徐玉伟非常幸运,他本来是第一连连长,但他在前阵子的“虹桥机场事件”中打死一个日本和尚,所以被暂时撤职从而避避风头,连长职务由副连长吕省吾暂代,结果吕省吾奉命带着第一连步兵部队前去江湾镇保护坑道,继而被日军坦克轧死,步兵们被日军舰炮轰得死伤殆尽,徐玉伟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不过他可没有高兴,吕省吾等弟兄们的惨死让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此时奋不顾身地亲自驾驶坦克在最前线带队冲锋。 防守八字桥的日军约两个大队、两千余人。正如黄百韬判断的那样,日军也是很匆匆忙忙地抢占了八字桥,没有完善的工事,只能凭借桥体本身和附近民房展开反抗。冲锋中的国军坦克接连不断地怒绽烈焰,被坦克炮弹摧毁的楼房在天塌地陷中轰然倒塌,里面的日军要么血肉横飞要么被碎砖瓦砾活埋。数十辆三号二号坦克以摧朽拉枯之势猛冲上前,数十道怒剑狂花般的弹火打得八字桥完全笼罩在密密麻麻的火星中,金属颤音摄人心魄,子弹横飞,跳弹乱舞,被笼罩在火力网里的日军有的一边反击一边竭力迅速掩护物,有反应稍慢的已经惨叫着浑身喷血。蒋纬国举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日本人惨死画面对他来说是百看不厌的,第128团官兵们的表现完全不逊于提前参战的第918团,步坦协同得如臂使指,坦克所到处步兵紧随齐上,劈头盖脑的密集弹火打得日军完全抬不起头。 八字桥战役虽然激烈,但并没有太大波折,因为日军完全被国军压着打。国军以坦克编队开路,以炮群进行火力增援,配合步兵展开突击,猛打猛冲,在枪林弹雨和血雨腥风间一米一米地、缓慢但势不可挡地推进向前,半小时后,第一辆坦克碾压上八字桥,其身后的钢铁洪流势不可挡而上,迅速冲垮了日军临时构建的防线。虽然日军在火力、兵力等方面都落下风,但仍然给国军造成了重大损失。东八字桥上,负责指挥作战的那个日军大队长命人开来七八辆重型汽车,横七竖八地堵塞在桥上,挡死道路。第128团第2装甲营营长郑庭笈命令三辆三号坦克开上前,推开日军堵塞桥梁的汽车。眼看着成功在即,日军猛然间引爆了埋在桥下的几百公斤炸药,霎那间,整座东八字桥被一团火球吞没,天翻地覆间桥墩被炸得粉碎,桥面呼啸着倾覆翻倒下去,桥上的七八辆国军坦克和上百名双方士兵一起坠入河水里。 “日!”蒋纬国看得痛心疾首。 所幸进攻西八字桥的第1装甲营进展较快,成功抢占桥梁,确保两条通道在被破坏了一条后还有一条可用。 “撤退!撤退!”在日军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眼看无法把国军阻挡在桥对面的日军纷纷后撤向司令部大楼。日军并非败逃,而是撤退。大川少将在战事一开始就命令部下不得死拼硬打,因为日军在短期内得不到本土援兵,必须要保存实力,不能硬生生地拼光了。 “冲啊!”夺取西八字桥后,官兵们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顺着江湾路追杀向日军。 江湾路大街在战车的咆哮声和铿锵雄壮的军靴奔跑中震颤起来。第128团沿着主街道展开正面进攻,保安一团、保安二团同时在日军司令部侧翼的同心路、柳营路进行迂回包抄,三路大军四面合围迫压向日军司令部,三股灰色铁流在上海市区的街道上风雷滚滚。当突击部队距离日军司令部那座回字形四层大楼还有七八百米时,街道两边的楼房纷纷绽放出触目惊心的烈焰火舌,日语的怪叫声中,躲藏在这些楼房里的日军纷纷开火迎击,子弹狂飙如雨,无数道弹火交相错织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街道地面犹如雨幕下的池塘般飞腾弹起无数灰土漪澜,砖块碎片被打得雪片般乱溅,冲在最前面的国军坦克的钢板上密密麻麻地迸溅开无数耀眼火星。坦克里的国军装甲兵们表现出色,一辆辆坦克从容不迫地一边迎着日军弹雨继续前进一边转动炮塔,继而发出猛兽怒吼,炮口喷出一道道夺目白光,“咻——”的尖啸声中,一栋栋藏匿着日军的民房建筑霎那间在飞沙走石中分崩离析。 蒋纬国在交战区域后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弟兄们没有让他失望,攻势凶猛凌厉,虽然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但这就是战争,踏着瓦砾、血泊、尸骸,几支装甲突击部队犹如钢刀般节节推进,半个小时后,第一支装甲突击部队终于推到了日军司令部的边缘。 “轰!”一马当先的五六辆坦克齐齐咆哮,五六道烈焰飞火朝着一栋已经被日军改造为永久性混凝土工事的火力据点怒射而去,电闪雷鸣间地动山摇、沙尘如雾,但烟土在消散后,包括蒋纬国在内的所有人都叹口气,果不其然,日军据点墙壁上只有几个碗大的浅弹坑以及一些裂痕,整个据点几乎毫发无损,坚厚程度是坦克炮完全无法摧毁的。据点里的日军安然无恙,操控着机枪对兵临城下的国军展开凶狠扫射。 蒋纬国恨得牙疼,他不得不吩咐身边的第1装甲营营长邵一之:“按原计划进攻吧!” 邵一之点点头,然后吩咐身边的通讯兵:“命令喷火坦克和喷火兵,上!” 几辆德国坦克在日军弹雨中掩护着三辆意大利产l35喷火坦克推进上前,“呼”的一声,三道炙热的火龙咆哮上前,一道喷进了日军射口里,还有两道喷在了据点墙上并溅开两大团火球。撕心裂肺的日语惨叫声立刻在烟幕中传来,据点里的几个日军齐齐成了浑身大火的“人形蜡烛”,发出发狂鬼怪般的惨叫声。 “好!”看到这一幕的国军官兵们无不激动至极,继而猛扑上前。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日军犹如一股股黄灿灿的浊水般不停地从各碉堡据点和民房里涌动出来反击,千百道火舌狂舞,一门门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一起嘶吼着,不时在冲锋的国军人群四周和中间炸开一团团血肉火球。装备精良的国军官兵们展开猛烈还击,迫击炮弹和手榴弹漫天飞舞向日军,同样将日军炸得支离破碎。大片大片的死亡在疯狂地蔓延满,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硫磺味一起充斥了整条街道,一栋栋房屋在爆炸声中熊熊燃烧起来,热浪滚滚。进攻的国军以坦克为掩护,以喷火坦克和喷火兵为进攻主力,一个一个地艰难拔除着日军的据点。 战事激烈异常,但也单调,蒋纬国放下望远镜,他估计部队应该能在日军主力增援来之前彻底解决掉盘踞在上海的日军陆战队,只是,付出的代价比原先预计要高很多。“妈的!小日本究竟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蒋纬国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窝着一股火。 “建镐,有人来找你。”黄百韬跑过来,“紧急公务。” 蒋纬国立刻开着坦克赶回原先团部,一个熟人在等着他,此人穿着海军上尉军服。 “啊哈!欧阳四海,是你?好久不见啊!”蒋纬国看到来人后笑着上前捶了一拳。 欧阳四海也笑起来,他看了看蒋纬国,然后一本正经地敬礼。 “你至于吗?”蒋纬国不以为然地甩甩手,他懒得回礼。 “至于,特别至于。”欧阳四海啧啧道,“二公子,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陆军中尉,我是海军上尉,现在呢,我还是上尉,你却是中校了,没办法啊,必须要主动向你敬礼了。” 蒋纬国嘻嘻笑道:“军人嘛,参加战斗才能最快速地晋升。” “对,我估计我马上就要成少校了。”欧阳四海也不客气。 蒋纬国收起嘻笑,正色认真地道:“海军准备出击了?” “早就准备出击了!”欧阳四海也正色认真,“只不过,一来迟迟等不到军委会的命令,二来你们陆军搞得神秘兮兮的,我们海军既然是要跟你们协同作战,你们把你们的作战计划藏着掖着,我们当然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了。”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欧阳四海说的是实情。这场上海战事,蒋纬国老爸蒋介石举棋不定,三步一个主意,搞得陆军方面十分为难,海军的出击肯定是要跟随着陆军的脚步,陆军朝三暮四,海军自然无法因地制宜地制定作战计划;另一方面,蒋纬国为确保坑道爆破计划得以成功,把整个计划都列为绝顶机密,海军方面毫不知情,所以进一步地陷入了被动。 “这一次,我们海军一定要好好地干上一票!不但是为了歼敌报国,更加是为了雪耻!”欧阳四海的神色里涌起一股决然和恨意。五年的淞沪抗战中,国军陆军跟日军打得你死我活,国军海军在干什么呢?在袖手旁观,在看着自家陆军兄弟在陆上浴血奋战而置身事外。造成如此奇怪局面的原因还是出在蒋介石的身上,蒋介石对那场战事是允许的,但又是不支持的,目的无需多言,看到陆军奋战,海军斗志昂扬、请求参战,蒋介石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扩大事态,所以不允许陈绍宽率海军参战,而陈绍宽同时考虑到海军太弱小,一旦参战,轻者元气大伤,重者一蹶不振,所以根据蒋介石的默许,与当时的日本海军驻沪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进行了“君子协定”,双方军舰互相不开火,陈绍宽是为了“忍辱偷生、积蓄实力”。结果,双方陆军在浴血拼杀,双方海军却在海上继续“和睦相处”,此事曝光后,陈绍宽和整个中国海军被全国舆论骂得狗血淋头。毋庸置疑,中国海军上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恶气了。 “本来,委员长还是不允许海军出击的。”欧阳四海说道,“好像是因为美英法意四国准备进行调停的,所以委员长打算让我们海军像上次那样再次袖手旁观。陈总座接到电话后,整个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真的,他当时直接脱军装,说‘这么耻辱的海军总司令,我不干了’,不过,半个多小时前,委员长打电话给陈总座,批准并命令海军出击,陈总座高兴得…然后他迅速干了一件事。二公子,你猜陈总座干什么了?” “…干什么?” “拔电话线。” “…为何?” “防止你爸打电话过来再次改主意。”欧阳四海眼神里有一种明显的鄙夷。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还是说正题吧!” 欧阳四海点头:“我来问问你们陆军的情况,好制定我们海军的出击计划啊!” “你们打算怎么出击?”蒋纬国问道。 “废话嘛!”欧阳四海说道,“肯定是鱼雷艇了。” 蒋纬国点点头:“第128团和兄弟部队正在进攻日军司令部,估计能拿下,但要费不少时间,眼下你也看到了,日军舰队就在长江上、黄浦江上,目前,日军的舰炮还没怎么轰击,因为现在是夜里,日军舰炮难以瞄准,等天亮后…” “所以我们要在天亮前出击!”欧阳四海语气坚定,“蜂群战术!干掉出云号和磐手号!这可是两块大肥肉,必须一次性吃掉!机会这么好!” “嗯!我们就负责吸引住日军这两艘巡洋舰的注意力,你们负责去干掉它们!”蒋纬国跟欧阳四海一拍即合,“他妈的!老子忍它们已经很久了!”蒋纬国对日军这两艘装甲巡洋舰恨之入骨,因为这两舰败坏了他的好事。 “你们最好在黄浦江边设立炮群阵地和探照灯阵地。”欧阳四海说道,“炮群协助我们,探照灯帮我们照住那两艘军舰。” “没问题!”蒋纬国连连点头。 两人热烈地商谈着,就在这时,阚维雍突然跑过来:“二公子!” “阚团座?”蒋纬国吃惊地看着阚维雍,因为阚维雍脸上表情非常怪异,混合着极度的狂喜、激动、难以置信以及同样程度的痛苦、惋惜、悲伤。 “我接到一个电话!”阚维雍浑身在发抖,他声音也在发抖,“来自地下!”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了江湾镇那里。”阚维雍擦了擦眼泪,“弟兄们被炸得…我在废墟里发现了一根电话线,没有被日军炮火炸断,接上电话后,我联系上了一小群兄弟!” “你的意思是…” “对!坑道里!有一小群弟兄在坑道里!在地底下!他们还活着!” 正文 第166节 爆破(6) 参与“申”字坑道掘进计划的国军工兵共有300多人,人数不多,因为人数不能太多,人数太多了,动静自然就大了,并且掘进过程中还不能使用机械设备,所以纯粹是人力作业,除了这三百多名工兵,参与计划的还有几十名海统局特工以及在最后关头被派去保护坑道的三百八十多名第128团的步兵。当出云号、磐手号对坑道起点处展开舰炮火力覆盖时,几乎全部的工兵都在坑道里,因为坑道已经到最后关头,工兵们都在全力以赴地掘进最后几十米距离,特工们和步兵们则在坑道起点处的地表上。 日本人是残忍的、狠辣的、卑鄙的、无耻的敌人,同时也是阴险的、歹毒的、狡猾的敌人。蒋纬国对此已经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现实中的“日本鬼子”绝不是后世抗日神剧里的那种小丑式丑角。蒋纬国承认,自己在坑道爆破这件事上确实低估了日本人的智商。不管日本人是以什么方式发现了中国军队的这个计划,其反应之迅速、对策之果断,都非常有效。长谷川清中将在稍许的迟疑后,毅然冒着触发新一场大战的危险(实际上,长谷川中将属于日本军方里强烈主张“由东向西”战争策略的高层人员,他认为日本打中国采取“由北向南”策略是本末倒置,应该先攻打上海,然后顺江而上攻陷南京,最终迫使中国媾和投降,所以在上海挑起战端暗合他的这种微妙心态),命令出云号和磐手号全力炮击江湾镇沿黄浦江边的那片伪装成新建厂区的国军坑道起点处。 排山倒海的舰炮轰射中,坑道起点处天翻地覆、天塌地陷、天昏地暗,地表建筑完全被夷为平地,四百多名特工和步兵几乎全部都在雷霆霹雳般的大爆炸中阵亡殉国,大部分者被炸得尸骨无存,三百多名工兵里有一半以上幸存,但都被活埋在了地底下的坑道里。炮击不但直接炸塌了坑道起点处的出口,还震塌了多段坑道,使得幸存的工兵们被分割困在里面。 日军舰炮轰击坑道起点处,意味着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淞沪会战正式开始,国军一方面展开战事,一方面积极展开营救和补救,营救被困在坑道里的工兵们,补救这条已经被发现和遭到破坏的坑道。不过,营救和补救的工作难度都极大,首先,坑道深度在30米至40米之间,其次,坑道线路比较曲折,并且坑道是在上海市区里挖掘的,所以坑道经过地方的地表基本上都是街道、民房,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时的科技水平是比不上后世的,被困在坑道里的工兵们就像后世被困在坍塌矿井里的旷工们,搜寻、援救难度很大。 “弟兄们,我们死定了,但是,我们不能白死!” 黑暗的坑道里,一个声音犹如一缕阳光般地传播开。 坑道全长八公里,起点出口处被完全炸塌,内部也崩塌多处,但崩塌处都集中在靠近起点处,越靠近目标处的坑道地段自然越完好。在距离目标只有几十米处的坑道里,十几道手电筒光柱是黑暗里的唯一光源,照出了一百多名工兵们满是泥污的、充满惶恐惊惧的面孔。 这批工兵在日军舰炮轰击后迅速通过地下土层的震动和电话通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工兵们陷入巨大的惊恐和混乱中。 “弟兄们!我们被埋在坑道里了!” “不要慌!我们向上挖掘,只要挖三十多米就可以到地面上了!” “可我们还有任务!我们还有二十多米就可以挖到日军司令部的地底下了!” “你脑子进水了?什么任务?我们都快没命了!” “哎呀!你们看,地下水没有排出去!” 工兵们迅速发现,坑道里的地下水开始没有正常排出去,因为坑道起点处被完全炸塌,延伸向黄浦江的排水管被泥土堵塞,地下水不再通过原先的水渠被排入黄浦江,自然而然地开始淤积在坑道里。坑道里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而缓慢上升,起初淹没到工兵们的脚踝,慢慢地已经淹没到了小腿。 “我们会淹死在这里的!”有工兵惊慌地叫喊起来。 “不被淹死,也会被憋死的!空气会被消耗掉的!” “就是不被憋死,我们也会饿死在这里面的!” “弟兄们!快往上挖!挖出一条活路来!” “不能向上挖!”有工兵喊道,“我们如果挖到地面上,虽然可以活命,但就暴露这条地道了!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你疯了!还完成什么任务?我们都快没命了!”有工兵两眼流泪地说道。 大部分工兵都开始拼命地在坑道顶部向上挖掘,想要挖出一条逃出生天的隧道。就在这时,“轰…”土层里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先是一声,然后是持续不断的密集爆炸。“都闭嘴!”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兵呵斥道,然后把耳朵贴在土层上,屏气凝神地倾听。 “排长,怎么回事?”“又有爆炸了?”“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工兵们人心惶惶。 “是地表的爆炸。”一名老工兵非常肯定,“并且是炮弹爆炸。” “看来,部队对日军发动进攻了。”另一名老工兵说道,“二公子估计知道我们的这个坑道计划已经失败了,只好硬碰硬攻打小鬼子的司令部。” “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快抓紧时间啊!”一名年轻工兵哭泣着道,“大家一起向上挖啊!不然我们真的会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的!会被淹死的!你们看,地下水已经到膝盖了!” “炸药呢?”另一名年轻工兵问道。 “啊?炸药?”“对啊,炸药呢?”工兵们受到提醒,急忙打着手电筒寻找。“在这里!”很快就有人找到了。坑道起点处遭到日军舰炮覆盖前,第128团已经开始向坑道里运送炸药,累计运送了四十多吨烈性tnt炸药,其中的三十多吨已经运入坑道里,还有七八吨在工地,那七八吨炸药在日军舰炮覆盖中被引爆,彻底加剧了坑道起点处的大爆炸烈度。 “要炸药干什么?”那名哭泣的年轻工兵说道,“难道炸开坑道吗?开什么玩笑!我们都会被炸死在这里的!” “不!我们应该继续我们的任务!”那名想起炸药的年轻工兵说道,“我们应该向前挖!不应该向上挖!我们时间有限,不能浪费了!” “你在胡说什么?”“还管个屁的任务啊!”工兵们纷纷反对,“完成任务根本就是送死!别忘了!我们被困在坑道里,一旦引爆炸药,我们根本逃不出去!都会死在这里的!” “弟兄们啊!”那名年轻工兵也忍不住流泪,他非常动情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项任务的意义和重要性吗?此时此刻,就在我们头顶上的地面上,无数弟兄正冲杀向日军司令部。日军司令部的照片和资料,你们也看到了,非常的坚固,所以步兵弟兄们和装甲兵弟兄们只能硬碰硬地强攻,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很多步兵兄弟、装甲兵兄弟已经阵亡了!我们工兵难道只想着自己逃命吗?我们也是军人啊!我们还有希望和机会的!在地下水淹死我们之前,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向前挖,完成坑道,引爆炸药!这样,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斗!” “你疯了吧?”“神经病!”“要死你自己去死!”很多工兵都骂起来,但都潸然泪下。 “那你们往上挖吧!”那名年轻工兵挥舞手里的工兵镐,站在齐膝深的地下水里奋力地开始在坑道末端处向前挖掘。 其余工兵们在昏暗的手电筒光柱中一动不动地站着,黑暗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很快,有人说道:“弟兄们,鲍班长说得对!我们死定了!但是,我们不能白死!完成任务,我们就可以拉着上千个小鬼子一起死!赚了!够本了!怕啥?”说着也拿起工兵镐向前挖掘。 哗啦啦的地下水流动声和哭泣声中,越来越多的工兵一边哭骂着一边也加入向前挖掘的作业中。“真没想到,这条坑道就是我们的坟墓啊!”有工兵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是悲壮的一幕:墓穴般的地下坑道里,地下水在哗啦啦地流淌着,手电筒光柱闪着鬼火般的黯淡光亮,一群灰头土脸的工兵在越来越深的积水里一边哭泣流泪一边奋力向前方挖掘着,他们哭泣流泪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地下水会在一定时间后淹没掉坑道,这些被困在地下的工兵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争分夺秒地向上挖掘,是可以挖到地面然后再逃出生天的,但他们放弃了求生的时间和机会,把最后的时间用于向前挖掘,向前挖掘是挖不出活路的,并且他们即便不死于地下水也会死于最后的爆炸。实际上,这一幕最悲壮之处在于:没人看得到这些工兵在生命最后关头的悲壮。 也许是上苍可怜这些工兵,在搬运炸药的时候,几个工兵发现了几根从坑道里延伸至外面的电话线,其余几根都被炸断了,还有一根完好无损,接上电话机后,正在坑道起点处废墟血泊间悲痛欲绝的阚维雍知道了他的这些部下还活着的消息。 “坑道里的工兵弟兄们,你们还活着?”赶来的蒋纬国心情沉重地拿起电话。 “你是二公子?是的,我们还活着。有不少兄弟死了,也有不少兄弟被困在别的地方,我们不能跟他们联系上。”接电话的是那个首先提议继续向前挖的年轻工兵。 “你们受苦了。”蒋纬国心头鼻头一起发酸,“你们要坚持住呀,我们会救你们出来的。你们现在哪一段坑道里?” “二公子,我们在坑道最前端的地方,并且我们正在继续向前挖。” “什么?”蒋纬国愣住了。 “我们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地下水正在倒灌坑道,我们时间不多了,但应该可以完成任务,把坑道挖到日军司令部的地底下,并且大部分炸药也已经运进来了,我们可以完成的。” “你们…”蒋纬国心头剧烈震撼,他明白被困在地底下的这些工兵的用意和决心了。 “二公子,我们工兵也是军人嘛!我们这也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呀!” 蒋纬国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水:“…你们…你们还有什么心愿吗?” “没别的心愿,希望我们的家人能被中央好好地抚恤…还有,我们不想死得无人问津,我们希望外界能记住我们的名字。” “好!你叫什么?你们一共多少人?分别叫什么?我记下来。” “我叫鲍直才,跟我一起的兄弟共有一百一十七人,我念一下每一个人的名字。” 蒋纬国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吩咐身边的孙涛:“快点拿纸笔过来。”他对着电话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你们分别叫什么?家在什么地方?家里还有什么人?我都记下。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一定会被政府好好善待的,我保证。”在这一刻,蒋纬国脑子里想起一句话,“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这句话悲壮无比,同时也有一股悲凉。做一个无名英雄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做出伟大的事情后,外界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坑道里的这批工兵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根电话线没有被炸断,他们的名字又有谁会知道呢?历史上的抗日战争,中国军队死亡约380万人(国共总和),三百八十万个中华好儿女为保卫这片土地而死在与异族侵略军的战争里,有多少人的名字被人记得?为国战死是壮烈的,而为国战死后根本没人知道这个人为国战死,这又是多么的悲凉。 合上写满人名的纸张后,蒋纬国手腕重如千钧地挂上电话,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命令部队,改变进攻战术!”获悉此事后的郑洞国当机立断,“停止强攻日军司令部主体阵地,全力扫荡周边地带的日军辅助据点,把日军都驱赶至司令部内!” 8月13日凌晨3时20分,蒋纬国的坑道爆破计划被正式实施了。 日军司令部地下十多米处的黑暗中,一百一十八名中国工兵互相手牵手,庄严而决绝,黑暗中已经没有哭泣声或咒骂声,只有平静的呼吸声。鲍直才手里拿着引爆器,大声道:“诸位好兄弟!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说完,他猛地按下了引爆器。 大爆炸在石破天惊中横空出世。 “地震了吗?”这是上海市绝大部分居民在这一刻的第一个念头。今晚的上海本因为突然爆发战事而使得大街小巷上门可罗雀,但爆炸后,整个上海万人空巷,因为居民们都在误以为发生大地震的慌乱中跑到街上避难。 距日军司令部足有一公里的蒋纬国在这一刻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震动和心慌式的悸动,前者来自地面,后者来自他的心理,这种感觉就好像人在乘坐升降式电梯时突然间电梯失控下坠时带来的失重感和恐慌感,因为蒋纬国确实感到了固态的地面像液态的浪涛般在震动起伏。蒋纬国先是看到一道极度刺眼、极度可怕、极度巨大的火球在毫无预兆中犹如地龙升天般破土而出,霎那间就笼罩并吞没了占地面积超过6000平方米的日军司令部大楼,已被微露的晨曦和激烈的战争炮火给闪耀得忽明忽暗的夜空在这一刻间亮如白昼,满天尽是狰狞的赤红色,天空被无数晚霞或火烧云似的红光给覆盖得犹如山火焚烧。这就类似于闪电,先是看到一道极度耀眼的闪电,随后是惊天动地的霹雳炸雷声。“轰…”比一百门大炮同时开火时还要震耳欲聋的大爆炸声在飓风般的气浪中滚滚地横扫着呼啸而来,扑面而来的强风让蒋纬国感觉像被一千台电风扇同时吹着,几乎把他的钢盔都给吹飞了,“哗啦啦…”极度密集的玻璃破裂声犹如雨点般响起,从爆炸点到蒋纬国所在地的沿途所有建筑的窗玻璃齐齐被震荡波给震得粉碎,汇聚成一幕令人叹为观止的画面:强风过后,玻璃渐进式地随风粉碎,产生了一浪又一浪的玻璃粉碎声。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叫喊声、感叹声在强风中纷杂而起,蒋纬国呆呆地看着远处那幕画面,他看得非常清楚,爆炸后的画面就像以慢动作在进行着,似乎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大火球中的日军司令部在海啸般的爆炸气浪和排山倒海的冲击波中像沙雕建筑般被剥离得分崩离析,司令部周围的树木齐刷刷地以放射状角度折断扑倒,天崩地裂的爆炸能量震动得地面先像海面般在天塌地陷地起伏涌动甚至是癫狂颤抖,继而像乌龟壳般四分五裂,最后又火山爆发般吞没司令部大楼本身。地动山摇间,司令部大楼就像硬纸板做的积木玩具般轰然支离破碎,墙壁在极短的时间内先是破裂,然后粉碎,最后被炸飞,地基完全被掀翻、瓦解,火球熄灭后,数道高度极高、粗度极粗的烟尘在滔天大火中犹如黑龙般近乎气贯长虹地拔地而起,形成了地狱般的骇人画面,司令部大楼底部一二层被炸得灰飞烟灭、荡然无存,无数建筑碎块在红雾黑云间犹如沙尘暴般漫天横扫飞舞,仙女散花地簌簌不断而落,建筑三四层则在坍塌崩溃中形成了泥石流般倾泻而落的土石浪潮。大量建筑碎片在气浪强风中化为遮天蔽日的烟尘,一时间,以日军司令部为圆心的一大片城区天昏地暗、风起云涌,噼里啪啦声密如鼓点,地面被无数从半空中落下来的砖瓦碎片砸得坑坑洼洼,司令部周围很多民房建筑都在爆炸中被殃及池鱼,完全是被从天而落的砖块水泥块给砸毁,形成一场人工陨石流星雨。 郑洞国在事后描述道:“…爆破正式发生时,蒋纬国被我们生拉硬拽地送到了一公里外,开玩笑,他要是出事,哪怕我们打了大胜仗,老头子…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本人当时在距日军司令部不到五百米处,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距离太近了。三十多吨炸药,威力真是太惊人了!那一刻,我惶然间真以为发生大地震了,因为我真真切切地感觉脚下的大地像一头怪兽被刺痛了某个穴位般痛苦地颤抖了几下,一股猛烈的冲击波像水银一般灌进我的耳朵里,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膜蜂鸣地轰轰乱响,大脑也嗡嗡嗡地响个不停,五脏六腑犹如掉进了瀑布里被激流冲击着,恶心感涌上我的喉咙。手表被震坏了,时间停格在这一刻。周围弟兄们都龇牙咧嘴,无不露出痛苦神色。先是大火球,日军司令部完全被炸得粉身碎骨,然后是巨大的黑烟,随风汇聚成了一团黑云,急剧地翻腾着,越窜越高。一二十秒后…也许不止,当时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已经不太能精确地估算时间了…我们一起目瞪口呆,司令部大楼已经不存在了,完完全全地化为了一堆瓦砾废墟,这时,我和弟兄们都感到身上簌簌地掉着东西,是建筑的粉末灰烬,就像在下一场固体的黑雨,不少兄弟受了伤,因为掉下来的粉末有的确实是粉末,有的却有冰雹大,甚至有碗口那么大,一些弟兄被砸伤了,甚至其中还夹着一些人体部位,血肉模糊的断手断脚、变形焦黑的人头,都是日本人的,是从司令部里面被炸飞出来的。不用说了,接下来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攻占日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因为一来那座大楼已经不存在了,二来那座大楼的废墟里还活着的日本人估计也没几个了。” 爆炸发生时,不远处的黄浦江上波涛汹涌,因为气浪从空气里传播过去,而震荡波也从土层里传播过去,江面上的出云号、磐手号等日军军舰上的日军都看得呆若木鸡。长谷川中将犹如木偶般呆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后,他哀叹道:“大川君他们完了!” 事后统计,包括日军驻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少将在内,约有4000名日军在大爆炸中被炸死炸伤、被冲击波震死震伤、被大火烧死烧伤、被崩溃倒塌的建筑砸死砸伤,日军驻上海特别陆战队因此而基本上被消灭。 正文 第167节 蜂群(1) 中国此时在军力上与日本的差距无疑是非常大的,而在陆海空三大军种里(日本没有独立的空军,只有分属于陆海军的陆航部队和海航部队),中国海军和日本海军的差距则要远超过中国陆军和日本陆军的差距,其中原因是无需多言的,正所谓“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海军是三大军种里建造周期最长的、耗资最大的、难度最高的。以蒋纬国举例,他花了一年时间,成功地打造出了第918团和第128团这两支强大的师级陆军部队,但如果让他去建造一支舰队,他肯定不干,因为根本就干不了,海军的耗时耗资程度令人望而生畏。陆军空军可以“在战火中成长起来”,海军则完全没法做到这一点,只能以现有家当去拼杀。此时的中国海军在实力上虽远弱于对手日本海军,但由于蒋纬国的“高瞻远瞩”和挥金如土,加上陈绍宽、欧阳格等人长期的苦心经营,中国海军还是有能力、有机会为国家奋力一搏的。 大爆破被成功实施后,郑洞国、吉章简、孙天放指挥部队以犁庭扫穴之势对日军残部展开了秋风扫落叶式的剿杀,此时,驻沪日军足有三分之二都死伤于大爆炸,剩下三分之一也有过半死伤于外延激战,还能战斗的日军只有寥寥几百人,国军在上海陆地上的战斗已经注定胜利,根据郑洞国的估计,“天亮前就可以把上海境内的日本人都变成死人或变成俘虏”。严格意义上讲,这场战斗只能被称为“上海战役”,因为日军主力大军会在几天后抵达上海,那时候爆发的全面大战才是真正的“淞沪会战”,上海战役只是淞沪会战的前奏曲,类似于平津战役是平津会战的前奏曲,但不管怎么说,这场上海战役也是国军的一场大胜了,不过,战役还没有结束,因为上海的海上、江上还有日本人的武装力量。大爆破后,蒋纬国应欧阳四海的邀请,急匆匆地赶到位于上海市徐汇区沪闵路、黄浦江畔的上海南站。 南站附近的一栋楼房早已经在不显山不露水中变成了中国海军上海前敌指挥部,赶到这里后,蒋纬国见到了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中将以及十多名海军军官。这些海军军官都非常年轻,年龄最大者不过三十岁出头,大部分人都二十几岁,甚至有跟蒋纬国一样都是二十岁出头的。造成该现象的原因是:这些军官都属于海军鱼雷艇部队(同时也属于海军内的電雷学校派系),而中国海军的鱼雷艇部队是一支非常年轻、但因为受到重视而飞速发展的部队,所以部队官兵和中基层军官都非常年轻。 “二公…建镐!”欧阳格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我们海军鱼雷艇部队苦心经营一年,苦练技术一年,终于迎来今天的实战机会了!”海军六大部分里,鱼雷艇部队完全听命于欧阳格的指挥,所以蒋纬国在这里只看到欧阳格、鱼雷艇部队副司令徐师丹上校(鱼雷艇部队司令由欧阳格亲自兼任)、鱼雷艇部队参谋长安其邦中校,没看到陈绍宽、陈季良、曾以鼎等“外人”。 “我也是迫不及待啊!”蒋纬国此话并非客套话,他确实非常期待。面对窜入长江内河的日本海军舰队,中国海军想给予其痛击,水面舰队、海军航空兵部队、布雷部队、陆战队、潜艇部队都不适合,唯有鱼雷艇是得天独厚的,毕竟日军舰队就在内河里,而鱼雷艇最擅长的就是打近战。 “时不我待,我们必须要立刻出击!”欧阳格容光焕发,“眼下的作战机会实在太好了!日军舰船就在长江里,其主力出云号和磐手号更是在长江内河黄浦江里!好家伙!完全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这个地理环境,太适合鱼雷艇攻击了!”他看着地图,两眼放着光。欧阳格领导的“電雷学校派系”是中国海军内部直接听命于蒋介石本人的“中央军嫡系海军”,蒋介石非常器重欧阳格,大力栽培欧阳格以抗衡乃至取代树大根深的以陈绍宽为首的“福建派系”,欧阳格也非常渴望建功立业,“报答委员长,同时也进一步地受到委员长的器重信任,最终爬上海军总司令的宝座”。如果属于電雷学校派系的鱼雷艇部队在这场初战中一鸣惊人,干掉一两艘甚至更多的日军军舰,如此“丰功伟绩”给欧阳格带来的好处自然是不需多说的,更何况眼下出击条件又这么好,不得不让欧阳格心花怒放,他暗暗估计,此战成功后,直接取代陈绍宽当上海军总司令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军衔的两颗星变成三颗星则是铁板钉钉的。 欧阳四海看着蒋纬国:“鱼雷艇的优点很多,速度快、机动性好、灵活性好、隐蔽性好、攻击强、制造容易、操作简单,缺点也很明显,续航力较低、防护力薄弱,因此鱼雷艇只能在近海和内河作战,眼下的出击条件确实非常完美,日军骄横自大,居然把军舰开进黄浦江,根本就是送上门的肥肉!我们的战术是,用鱼雷艇部队以密集编队快速地逼近向黄浦江内的日军舰队,实施短途奔袭攻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完所有鱼雷,一击就走并迅速撤离战场,从而扬长避短、重创日军。” 蒋纬国点头:“这个构思确实是客观条件和作战环境允许我们展开的最佳的作战方式了。只是…”他怀疑地看着欧阳四海和欧阳格,“现在是凌晨三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天亮了,你们难道现在就出击?我觉得可以等到天亮嘛,配合空军的轰炸机,岂不是更加十拿九稳?” “不能等!”欧阳格坚定地摇头,“时间拖下去,既夜长梦多也容易节外生枝,万一日军舰队见势不妙跑了呢?鱼雷艇在近距离内可以追击,远距离就鞭长莫及了,跑到外海上更是胜算渺茫。另外,天亮后,我们的鱼雷艇看得到日军军舰,日军军舰也看得到我们的鱼雷艇,自然有利于日军军舰躲避和反击我们的鱼雷艇,那我们的获胜把握就大大降低了。” 蒋纬国想了想,觉得欧阳格言之有理,因此没有反对。 欧阳格这番话其实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则藏着他的小九九。固然,等到天亮后,海军鱼雷艇联合空军轰炸机,消灭日军军舰的胜算自然能达到最大,但战果就不是海军一家的了,而是要跟空军分享,这自然是欧阳格很不愿意的,功劳,肯定要百分之一百吃独食才最好的。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空军此时的轰炸机虽然不多,但其中有几十架是大名鼎鼎的德国斯图卡,斯图卡(ju-87)是一种俯冲轰炸机,擅长精确轰炸,既能轰炸陆上目标也能轰炸海上目标。 “你们的鱼雷艇呢?”蒋纬国问道。 欧阳四海摊开一张上海市地图,十分得意地道:“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共有两个大队准备参战,分别是第五、第六大队,第五大队原本集结在江阴,前半夜已秘密开至月浦镇(月浦镇位于上海市宝山区,地处上海市西北部沿江处,从该镇出发,向长江下游前进十多公里就是黄浦江的入江口),至于第六大队…”他看着蒋纬国,“你猜在哪里?” “别卖关子了,直说吧!”蒋纬国很好奇。 欧阳四海指点着地图:“你看,长江在上海这里的江段的宽度足有七八公里,毕竟这是长江入海口,而黄浦江很窄(黄浦江是长江入海前的最后一道支流),最宽处不过770多米,最窄处只有300多米,所以,我们要把日军军舰堵在黄浦江里!不能让它们逃入长江,一旦它们逃入长江,就可以逃入东海。黄浦江的一头一尾,都有我们的鱼雷艇部队!” 蒋纬国看着地图上的黄浦江的“头”(上游),十分诧异地道:“淀山湖?”淀山湖位于上海市青浦区,面积62平方公里,是黄浦江的源头。 欧阳四海点头:“嗯,第六大队就藏在淀山湖里。” “你们是怎么把鱼雷艇送到内陆湖里的?” “用火车。日本人肯定想不到这一点!”欧阳四海愈发得意,因为这是他的“创举”。 “第五大队30艘鱼雷艇,第六大队20艘鱼雷艇,一头一尾,把日军舰队堵在黄浦江里!彻底歼灭他们!”欧阳格握紧拳头。 国军的鱼雷艇部队在规模上还是比较庞大的,因为没时间没资金搞大型军舰,只能狠下力气、集中力量搞鱼雷艇这种“小玩意儿”。国军原有二三十艘老式的鱼雷艇,此时基本上都被淘汰了,国军现役的主力鱼雷艇清一色是新型制式的“黄蜂”,每艘排水量33吨/40吨,每艘携2枚鱼雷,目前已装备260多艘。蒋纬国默算一下,第五第六大队共50艘黄蜂参战,就是100枚鱼雷,如果命中率达到百分百,一百枚鱼雷在理论上可以击沉五艘战列舰(人类历史上最大战列舰“大和号”累计承受了10枚鱼雷和6颗炸弹而沉没。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军舰而言,炸弹的破坏力是超过鱼雷的),当然了,百分百命中率是不可能的。出云号和磐手号不是战列舰,是巡洋舰,并且舰龄达到三四十,每艘承受十枚鱼雷就基本上沉定了。不管怎么看,只要不犯低级错误,这场鱼雷艇突击的成功率是不低的,战果也应该不会太小。 欧阳四海等人把蒋纬国请过来是为了跟他通通气,海军鱼雷艇部队的出击行动其实已经展开了。站在车站附近黄浦江畔的岸上,蒋纬国跟欧阳四海等人一起翘首以盼,十多分钟后,在预定时间点上,黑沉沉的江面上由远至近地传来一阵轻盈而迅捷的乘风破浪声,一个光点在远处水面上出现,那是一艘黄蜂上的探照灯(信号灯)。蒋纬国看见一艘黄蜂鱼雷艇犹如水上轻骑兵般呼啸而来,拖开一道滚滚的浪花尾迹,动作准确地停在蒋纬国等人所在的岸边。大型军舰吃水很深,开起来波涛汹涌、动静巨大,鱼雷艇完全不同,开起来像武林高手的“水上漂”轻功,实际上,鱼雷艇确实是“水上漂”,吃水很浅,开动起来贴着水面在狂飙前进。蒋纬国暗暗称赞,驾驶这艘黄蜂的水兵在技术上是非常过硬的。 两名海军军官从鱼雷艇上登岸,一个上尉一个中尉,都非常年轻。“怎么样?一切顺利?”欧阳四海上前询问。 “非常顺利!”两人爽然笑道,“大部队在后面,我们这艘黄蜂是探路的。”言语和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你们来的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嘛!”欧阳四海看了看手表。 那名上尉说道:“从淀山湖到这里,差不多就一个小时的路程。”黄浦江全长约113公里,黄蜂鱼雷艇的最大航速可达到50节,折合公里的话一小时能飞驰90多公里,速度确实很快。作为对比,此时驱逐舰的最大速度可达到40节,战列舰近30节,航空母舰能达到30多节。 欧阳四海指着蒋纬国,向两名军官介绍:“二公子。”他又给蒋纬国介绍这两名军官,“上尉是第六大队大队长黎玉玺,中尉是第六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李赣骕。”他特地补充道,“李赣骕是李烈钧将军的儿子。” 李赣骕笑着道:“你最后一句话说得毫无意义。二公子是委员长的儿子,他都从军报国,更何况是我们呢!”李赣骕是李烈钧第七个儿子。李烈钧是国民政府、国民党、国军的元老,并且是一位非常爱国、开明、清廉的元老,抗战爆发前,他呕心沥血为国操劳,抗战爆发后,他把他的七个儿子里的五个都送进了军队,这种高风亮节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马上就看你们的了!”蒋纬国微笑着跟黎玉玺、李赣骕互相敬礼并握手,比起李赣骕,他对这个黎玉玺更感兴趣,因为他在后世听说过黎玉玺某个“趣闻”。黎玉玺此时是小人物,但他在原先历史上以后会成为台湾时期的国军海军总司令,之所以能爬上如此高位,一是他确实有真才实学,二是他名字取得好。历史上的国共内战末期,蒋纬国老爸蒋介石因为内战失利而被李宗仁等人赶下台,期间乘过一艘叫太康号的军舰,舰长就是黎玉玺,蒋介石每当有事找黎玉玺时,黎玉玺都会毕恭毕敬地说道:“校长,玉玺在。”正为丢了总统宝座而闷闷不乐的蒋介石听到这句话自然大觉吉利,从此黎玉玺便官运亨通。 “二公子,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我们早就等不及了!”黎玉玺和李赣骕都目光如火。 说话间,江面上浪涛轰鸣,一艘又一艘鱼雷艇风驰电掣、踏波而来,一队队鱼雷艇水兵上岸集结(一艘黄蜂编制五人)。蒋纬国看到,这些水兵们清一色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并且他们脸上神色里清一色只有即将要参加战斗的热烈激情,没有丝毫的胆怯、畏惧、退缩。 “立刻补充燃油!检查机器设备!还有鱼雷!”欧阳格急不可耐地指挥道,“再联系第五大队,确定两大队攻击时间要同步!快!” “弟兄们啊!”欧阳四海走上前,他神色激昂,“我们就要出击了!” 水兵们无不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弟兄们啊!”欧阳四海的神色间出现了一丝感伤,“我们是鱼雷艇水兵,鱼雷艇号称‘海上轻骑兵’,实际上,更恰如其分的说法是海上敢死队!我们都清楚,驾驶几十吨的鱼雷艇去攻击几千吨甚至上万吨的敌方大型军舰,必定是凶多吉少,甚至是九死一生,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中国海军太弱小了,实力不如人,也只能靠不怕死的精神了。弟兄们啊,我们的鱼雷艇被称为‘黄蜂’,黄蜂虽然跟蜜蜂是两码事,但也差不多了,你们知道什么是蜜蜂吧?蜜蜂蜇人很疼,但蜜蜂只能蜇一次人,蜇完后就要死了。我们也一样,我们都是蜜蜂,只有一次攻击敌人的机会,射完鱼雷后就只能逃跑了,所以必须要牢牢把握,一定要把鱼雷打得稳准狠!还有,日本人现在还不太清楚我们这支部队的实力,因此,我们的第一次攻击可以狠狠地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但以后就不会了,日本人会高度提防我们的鱼雷艇,不会再被我们打个措手不及,所以我们的这场首战必须赢得漂亮,必须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的先机优势,取得最大的战果!明白吗?” “明白!”水兵们都奋然怒色地握紧拳头。 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很感叹,是啊,大力发展鱼雷艇部队来对付日军的艨艟巨舰部队固然是中国海军最合适的道路,但实际上,真用鱼雷艇攻击敌方军舰,鱼雷艇水兵是九死一生的,驾驶鱼雷艇冲向敌方军舰等同于陆地战场上敢死队员拿着炸药包冲向敌方坦克。 正文 第168节 蜂群(2) 中国海军和德国海军在眼下可以说是难兄难弟,因为中国海军对手日本海军在实力上远远强于中国海军,而德国海军对手英国海军在实力上同样远远强于德国海军,中德两国的海军高层都为击败强敌而绞尽脑汁,最终,德国海军确立了以潜艇为战斗核心的“狼群战术”,中国海军则确立了以鱼雷艇为战斗核心的“蜂群战术”。狼群战术、蜂群战术,这两大战术在后来的实战中都威震敌手,但相比而言,比起狼群战术的凶悍,蜂群战术则充满悲壮气息。 看到一团顶天立地的巨大火球吞没掉日军驻沪特别陆战队的司令部大楼,包括长谷川中将在内的日军舰队官兵无不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后,长谷川中将等人先是悲痛得如丧考妣,继而又愤恨得怒不可遏。眼看着本国军队被敌军炸上天,不得不让长谷川中将等人悲愤交加,首先,被炸上天的那些日军是日本海军陆战队,长谷川中将等人是日本海军的水面舰艇部队,本就是海军一家人,其次,长谷川中将迅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挽救大川内传七少将等同僚,自己虽然命令舰队炮击中国军队的坑道起点处并成功将其摧毁,但中国军队的坑道爆破计划还是得以成功实施,一下子葬送掉了大川少将等几千条人命,切齿腐心的愧疚、自责、悔恨、痛苦等情绪笼罩在长谷川中将的心头,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对不起大川少将,而在这另一方面,长谷川中将也意识到,大川少将的部队主力已经毁灭了,中国军队彻底控制上海已成为定局,此时,陆上部队全军覆没,海上部队如果撤离,势必造成两大恶劣后果,一是日本军队完全被驱逐出上海,卷土重来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二是大日本帝国、大日本皇军必然颜面扫地,特别是日本海军。逻辑是现成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在陆地上被中国军队杀得干干净净,日本海军舰队在海上(江上)不战而逃,日本海军颜面何存?自日本海军正式成立以来,无论是日清黄海大战还是日俄对马海峡大战,日本海军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眼下岂能在上海战役中一败涂地?还有什么比面子(荣誉)更重要的?除此之外,海军舰队把海军陆战队的几千名皇军将士的尸体抛弃在上海不管不问、独自逃跑,这在道义上同样是无法令人接受的,更何况,此时还有很多海军陆战队的日军残兵在坚持战斗,海军舰队自然更加不能独自逃跑。 “命令所有军舰!”几乎把牙齿咬碎了的长谷川中将脸色铁青得近乎狰狞地下命令,“集中火力,对上海市境内所有存在支那军的区域展开全面炮击!为大川将军他们报仇!” 舰队参谋长杉山六藏少将吃了一惊:“司令官阁下!上海市可是大城市啊…战斗区域是在市区里,支那军和居民点犬牙交错,如果舰炮展开全面炮击,极容易误伤到平民的…” 长谷川中将两眼发红地看着杉山少将:“杉山君,如果真的误伤到平民,那也是支那人自己的责任!因为这是他们自找的!还有,请你说话时注意你的身份!”作为“无差别轰炸”战术的强烈主张者,长谷川中将本就认为针对敌国平民展开攻击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眼下只是“误伤”。 杉山少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闭嘴。 随着长谷川中将的命令,游弋在上海附近长江江面上、黄浦江江面上的数十艘日军的巡洋舰、驱逐舰、炮舰、炮艇彻底图穷匕首见,朝着上海境内任何“存在支那军或疑似存在支那军”且处于舰炮射程内的区域展开猛烈炮击。霎那间,上海的夜空中电闪雷鸣,长江和黄浦江的江面上波涛汹涌,雨后春笋般的怒涛烈焰在上海市区内遍地开花,整个上海滩都在冰雹般不断落下的舰炮炮弹中震颤起来。日军舰队方阵内,浪花滔天、波声如雷,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雷鸣炮击声响彻云霄。原本黑沉沉的江面被一道道闪电闪耀得亮如白昼,飓风般横扫呼啸的气浪中,陆地上天翻地覆,房屋、树木、街道、土石…在连环不断的霹雳雷霆中四分五裂、灰飞烟灭,巨大的烟雾裹挟着浓烈的灰土拔地而起,犹如乌云般团团笼罩在遭到炮击的城区的上方。 日军舰队的炮击在根本上是为了报复泄恨,因此根本没有刻意针对陆地上的中国军队,纯粹是炮击上海市区。被炮击的地区满目疮痍,弹坑密集如麻,大片房屋被炸毁,土木四散、一片狼藉,大批平民惨死或受伤,有的被炸得血肉横飞、身首异处,有的被倒塌的房屋活埋,有的被爆炸引起的大火给烧死烧伤,有的死于震荡波,受伤者血流如注地奄奄一息,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有居民看着死难家人的尸体,万念俱灰、放声痛哭,有孩子在父母尸骸边哭喊号叫,妇女的哭喊声和孩子的啼哭声令人心碎,到处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惨绝画面。 “这根本就是"chi luo"裸的犯罪!”各租界里的外国人都愤慨不已。 “一帮禽兽!”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们都怒发冲冠。 蒋纬国不声不响地摸到黄浦江边某个制高点处举着望远镜眺望,日军的暴行和同胞的苦难都被他看在眼里,但他无动于衷,这并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中国人注定要在这场千年浩劫中付出极度惨痛的代价,至于日本人…它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畜生要吃人,人难道还要跟畜生讲道理?对于畜生,唯一该做的就是将其打死。 被日军舰炮火光闪耀得忽明忽暗的黄浦江的江面上,几个怒发冲冠的黑点出现在远方,紧随其后的还有数量更多的、列成严格队形的黑点,中国海军的鱼雷艇编队出击了。出击的鱼雷艇编队共两部分,第六大队的20艘鱼雷艇从黄浦江上游出发,第五大队的30艘鱼雷艇则从长江上游出发,一头一尾,夹击位于黄浦江下游的日军舰队主力,同时参战的还有中国海军的两艘布雷舰,分别是“普安号”和“定安号”,这两舰原是德国商船,上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北洋政府)对德宣战,将这两艘滞留在中国的德国商船扣押、接收、改造成军舰,起初是运输舰,后改造为布雷舰。普安号排水量2300多吨,定安号排水量1200多吨,两舰跟随第五鱼雷艇大队一起从长江上游出发,负责在黄浦江汇入长江的入江口处布设水雷,彻底堵死日军舰队逃出黄浦江的道路。 参战的中国海军鱼雷艇共50艘,计250名鱼雷艇水兵,出发前,每个水兵都拍照留影、给家里写下遗书,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本质是海上(江上)敢死队,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虽然任务非常凶险,但水兵们斗志昂扬、士气如虹,毫无悲观沮丧的情绪。“我们可能会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更何况我们是军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死之前把鱼雷尽最大努力地命中敌舰!死就死,能拉着一大批小日本一起死,够本了!几艘几十吨重的鱼雷艇、几十条人命,能换来日本人一艘几千吨甚至上万吨的军舰、几百条人命,这难道还不划算?”欧阳四海在出击前是这样说的,“日本人一直对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引以为豪,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其核心就是不怕死,日本人确实不怕死,并且日本人认为他们是全世界最不怕死的并且可以靠这种不怕死精神来战胜别的民族,但我们要告诉他们,我们中国人同样不怕死!日本人狠,我们要比他们更狠!这也是我们能打败日本人的唯一手段!” 黄浦江的江面上,中国海军的鱼雷艇编队以亡命徒之势,风驰电掣地扑向日军舰队。 国军鱼雷艇编队的一号、二号目标当然是攻击价值最大的出云号和磐手号装甲巡洋舰,这两舰不但是日本海军目前在中国战场上的最大的两艘军舰,还是日本海军“支那方面舰队”的旗舰和主力舰,若能将其击沉,意义无穷。此时的出云号和磐手号在六艘驱逐舰的护卫下,游弋于黄浦江在上海市杨浦区的江段上,位置已经比较深入了,长谷川中将之所以敢于让他的舰队“深入敌后”,一是因为他怒火中烧,有些意气用事,二是因为他并不认为中国军队有能力击沉他的强大舰队。 凌晨4时整,国军第六鱼雷艇大队正式顺黄浦江而下,距日军舰队约10公里。 与此同时,国军第五鱼雷艇大队以及普安号、定安号布雷舰开至宝山区黄浦江入江口,距日军舰队约6公里。为防打草惊蛇,第五大队行动时间要延迟滞后一些,因为日军舰队若发现第五大队,很可能迅速从黄浦江逃入长江,第六大队就无法联合第五大队一起展开攻击。 长谷川中将虽然在这场战役中犯下了前提性的重大错误,但他并非真的让他的舰队“倾巢”钻入黄浦江内,主力舰虽然在黄浦江内,在黄浦江入江口和附近长江的江段上仍然保留部分舰艇,进行掩护和警戒。凌晨4时7分,在黄浦江入江口处上游五百米处的日军炮舰“比良号”借助着忽闪忽闪的火光,发现“两艘可疑的疑似军舰的大型船只正在从长江上游开来”,并随即对出云号进行了汇报。 被比良号炮舰发现的是普安号、定安号布雷舰,实际上在普安号、定安号身侧,第五大队的三十艘鱼雷艇正急速开动,但由于鱼雷艇体积小、速度快,加上此时天色可见度不高,所以比良号没有发现国军的鱼雷艇。 接到报告的长谷川中将没有疏忽大意,他认为这是中国海军在长江上游的舰队派来的两艘参战军舰,对于中国海军那些老掉牙的军舰,他很是不屑一顾,因此他命令磐手号以及负责护卫磐手号的矢风号、羽风号驱逐舰驶出黄浦江,消灭或击退来袭的两艘中国海军军舰。随着长谷川中将的这个命令,磐手号和矢风号、羽风号驱逐舰开始驶出黄浦江,而出云号和峰风号、泽风号、冲风号、岛风号驱逐舰仍然在黄浦江内。 凌晨4时10分,站在第五大队一号鱼雷艇上的欧阳四海在扑面而来的江风中两手哆哆嗦嗦地点起一根香烟,因为他看到了目标。日军舰队内各舰此时都在竭尽全力地炮击着陆地,炮弹出膛的耀眼火光使得日军各舰在夜幕下的江面上简直就是自我暴露的活靶子,这让欧阳四海等官兵们原本就沸腾的热血几乎燃烧了。官兵们在极度的兴奋和极度的激动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很显然,日军对国军的这场鱼雷艇奔袭毫无防备。日本人忙得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想到黄浦江和长江上会杀来这么一群海上轻骑兵。 “老天保佑啊!”欧阳四海猛地按下手边一个按钮。 一号鱼雷艇的尾部信号灯猛然间由绿色变成了红色,这是进攻的信号。 在不远处江边岸上观战的蒋纬国看到,黑沉沉的江上突然闪耀起一连串的红色信号灯,这让他心脏狂跳起来。 风涛江浪中,二十个披坚执锐的海上骑士一起挺起长矛,风雷滚滚地展开了最后冲刺。所有的鱼雷艇都在以最大速度开动着,艇底几乎是擦着水面在狂飙前进,尾部掠开了强风式的水浪涡流,犹如一群战斗机在云端展开俯冲,艇上的鱼雷发射管已经拉弓上箭、蓄势待发。 两千米,日军毫无察觉; 一千五百米,日军仍然毫无察觉; 一千米,日军依旧毫无察觉。 欧阳四海在事后说道:“…一千米已经在鱼雷射程内了,并且日军还完全没有发现我们,按道理,我们可以发射鱼雷了,这样的距离是比较安全的,射完鱼雷,我们就可以转身飞速逃离,日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都是追不上我们的鱼雷艇的,但我们没有发射鱼雷,因为我们想要靠得更近一点,这样才能打得更准、更狠、更稳,当然了,靠得更近,我们自身危险性自然就更大了,但我们都顾不上这一点了,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正地做到了置生死于度外。我们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态参加这场战斗的,只想着死得更有价值而已。日本人喜欢樱花,因为樱花开得很绚烂并且开完后很快就会凋谢,这很符合日本人的生死价值观,生命很短暂,只求在短暂生命里的最绚烂的开放,最后凄美地凋谢。我们当时也一样,我们认为我们就是一群黄蜂、一群蜜蜂,蜇人后就要死了,其实,我们更像一群飞蛾,在进行飞蛾扑火式战斗。弟兄们都是好样的,真的。飞蛾扑火看似很蠢,但飞蛾们前赴后继地扑上去,照样扑灭大火。” 出云号排水量近万吨,四艘驱逐舰每艘排水量一千二百多吨,因此出云号在亮光下的江面上非常明显,四艘驱逐舰众星拱月地护卫着这艘万吨巨舰,峰风号和泽风号位于其前端,冲风号和岛风号位于其后端。鱼雷艇编队是从黄浦江上游开来的,因此首先遇到了峰风号和泽风号。当鱼雷艇已经开至四百多米距离时,峰风号终于发现一个不速之客(其实后面还有更多)正以冲锋陷阵式的高速在冲过来,随即打开探照灯照射过去。峰风号上的日军水兵们难以置信地看到,探照灯光柱中,一艘恶狼般的鱼雷艇正在踏浪飞波而来。 一两秒后,峰风号驱逐舰舰长的脑子终于开窍了,大惊失色的他急忙用无线电发报:“警报!数量不明的敌舰从上游来袭!” 编队里的一号鱼雷艇上,欧阳四海弹飞手里的烟头,对着高音喇叭话筒从牙缝里吼出了那个凝聚无数奋斗、忍受无数煎熬、此时终于得以彻底发泄出来的字眼:“放——!” 三艘一马当先的鱼雷艇在峰风号左舷的头部、中部、尾部方向上一边飞旋飙出三道弧形浪花一边在令人激动得浑身战栗、牙齿打颤的机械运转声和金属磨蹭声中齐齐从鱼雷发射管里怒射出鱼雷。被鱼雷头部顶开的六束沸腾涌动的浪花水团中,从发射管内跃入江水里的六条鱼雷犹如离弦之箭般破浪呼啸,高速扑向了峰风号,攻击距离只有短短的三百多米。由于时间太短,峰风号舰上的日军水兵们只有少部分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混乱中,“魚雷!魚雷!”亡魂丧胆般的日语嚎叫声和肝胆俱裂的惊骇目光中,顶着水花波团、拖着水浪尾迹的六条鱼雷活像从水底飞梭上水面的六颗彗星,电光火石间,瞬息即至。峰风号根本就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少部分舰炮和舰上机枪刚刚零零星星地喷出火舌时,疾风闪电般而去的六条鱼雷就已经全部命中峰风号,命中率达到百分之一百,高得惊人,因为双方距离实在太近,驾驶鱼雷艇的国军水兵们更是长期不懈地苦练技术,六条鱼雷弹无虚发。 峰风号上的日军水兵们呆呆地看着,鱼雷艇上的国军水兵们也呆呆地看着,双方都因为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而发愣。“真真切切地看到鱼雷飞梭到距日舰只有半米…也许十厘米时,我感到全身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并随之凝固了,日本人发呆,我们也发呆,虽然时间非常短,就那么一秒钟,但却让人感觉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峰风号死定了,我们即将获得第一个战果,现实好像有点不真实了,有种虚幻缥缈的迷离感。”欧阳四海在事后这样形容道。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了,但随即被鱼雷爆炸的巨大能量给撕得粉碎。霎那间,江面上陡然翻江倒海、天崩地裂,双方水兵的视界都被强光给淹没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轰!…”六团巨大的火球在把黄浦江震得江面震颤的六声霹雳中齐齐在峰风号的舰身上猛烈爆炸绽放开来,火球急剧膨胀并互相融为一体,几乎吞没掉了整个峰风号,使得峰风号在这一刻陷入水火炼狱中,形成了壮观恢弘但又骇然惊悚的一幕。破空雷霆般的大爆炸中,因为江水不会被压缩而导致能量几乎完全被释放的冲击波轻而易举地炸穿峰风号在吃水线处的被命中的左舷主装甲带,爆炸冲击波在江面上迅猛地推开了六道弧形的立体水墙,呼啸着交汇成一道道澎湃翻滚的波浪,在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中蛟龙般地横扫向江面远处,波浪间又出现了几个恐怖的大漩涡,黑洞般地坠向江面下,那是因为六个近乎狰狞的大窟窿在峰风号的主装甲带上被炸开,江水犹如决堤洪水般从爆炸口以井喷式的势头汹涌猛灌而入,每个大窟窿又都在爆炸威力中呈现放射状地延伸开无数裂痕,交错相织,使得峰风号左舷主装甲带被炸得支离破碎、完全龟裂。 峰风号的舰身上,六团大火只燃烧了一两秒便熄灭了,继而化为六道旋风般的冲天烟柱。烈火黑烟间,碎片横飞,无数的机械碎片和人体碎片像樱花树般在冲击波气浪中被抛飞上天,最后纷纷扬扬地落向江面。鱼雷爆炸时不但炸穿了主装甲带,冲击力还犹如巨锤般硬生生地把舰身给冲击得凹陷弯曲多处,爆炸点处的几十名日军水兵尽皆死于非命,靠得太近者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血肉横飞,靠得较远者要么被活生生震死要么被沙尘暴般横飞乱舞的机械碎片崩杀得体无完肤,大火熊熊燃烧,大水滚滚咆哮,底舱的内部机械设备被鱼雷炸得一片稀烂,钢筋铁管绞成了麻花状,巨鲸吸水般通过爆炸口涌入峰风号底舱内的江水很快就让这艘军舰开始向左倾斜,底舱内的日军水兵尸体有的完整但变形,有的残缺不全,随着涌进来的江水而被回流倒吸入黄浦江里,一些在底舱内来不及逃的日军水兵纷纷淹死,在军舰上部的日军水兵有的已经毙命,鲜血淋漓、尸骸横卧,有的受伤未死,哀嚎惨叫、蠕动挣扎,更多日军水兵开始发疯般地抢救军舰,因为死伤者太多,没有足够人手能继续操控舰上武器,峰风号基本上没对国军鱼雷艇展开还击,实际上,这艘军舰已经开始被黄浦江慢慢地吞没了。 峰风号毕竟只是一艘1200多吨的驱逐舰,承受六枚鱼雷已经超出它的舰身抗打击能力,它的左舷主装甲带完全被炸碎了,底舱内的机械设备也被严重炸毁,特别是舰艉的动力系统,两台蒸汽轮机都在爆炸中被炸烂,涌进底舱内的江水又先后浇灭四座锅炉。短短十多分钟后,舰身分崩离析的峰风号沉入黄浦江,全舰148人共有80多人丧命。 峰风号是日本海军第一艘“新一代驱逐舰”,也是中国海军正式击沉的第一艘日本军舰。 看到峰风号在鱼雷爆炸中必死无疑时,国军鱼雷艇上的水兵们一起发出情绪近乎疯狂的欢呼声。“不要得意得太早了!我们还没有干掉出云号呢!”欧阳四海一边大笑一边大喊。 鱼雷艇编队在峰风号的熊熊火光中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继续披坚执锐、乘风破浪,其实,当峰风号遭到鱼雷攻击时,稍远一点的泽风号也迎来了同样的命运。三艘鱼雷艇朝着泽风号同样怒射去了六枚鱼雷,六发四种,泽风号同样在大爆炸中电闪雷鸣、烈火冲天。对峰风号、泽风号完成攻击、射完鱼雷的六艘鱼雷艇并没有扬长而去,而是在继续参战,虽然它们已经没有鱼雷,但日军是无法判断冲过来的国军鱼雷艇究竟有没有鱼雷的,所以射完鱼雷的国军鱼雷艇可以吸引日军注意力和火力,在巨大的危险中舍己为人,给兄弟鱼雷艇创造攻击机会。 出云号已经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悔恨至极、恼怒至极、不甘至极的长谷川中将急忙命令出云号驶离黄浦江,逃入长江,还剩下的冲风号和岛风号急忙转航至出云号的尾部,展开殿后掩护。排水量近万吨的出云号犹如江面上的一头巨鲸怪兽,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后,十多艘排水量只是出云号零头的鱼雷艇毫无惧色地犹如狼群追赶狗熊般奋起直追。 鱼雷艇的速度要比驱逐舰、巡洋舰快得多,在冲风号和岛风号转向开来时,已有六艘鱼雷艇追赶上正仓惶逃离的出云号的舰艉并迅速抢占了攻击位置,但出云号并不是束手就擒的待宰羔羊,它的4门203毫米主舰炮、12门152毫米副舰炮、12门80毫米速射炮、8门47毫米速射炮迅速展开万箭齐发般的轰击扫射,舰炮爆鸣声摄人心魄、密如雨点,火力点密如繁星、令人眼花缭乱,汇聚成一张半球状笼罩军舰本身且近乎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军舰周围江面上水柱如林,犹如下暴雨般掀起无数的波纹漪澜。不想阴沟里翻船的出云号发疯地拼命开火,冲锋上前的国军鱼雷艇无不舍生忘死、视死如归,在以破釜沉舟之势逼近出云号并抢占攻击位置后立刻怒射出鱼雷。 凌晨4时22分,第一道闪电在出云号长达一百三十多米的钢铁身躯上横空而起,一艘鱼雷艇成功完成了攻击,两枚鱼雷两发一中,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闪电纷纷命中出云号,出云号的速度在明显降低,舰上多处烈火腾腾、浓烟滚滚。在响彻黄浦江的雷鸣中,剧烈而密集的爆炸使得江面上恶浪翻滚,熊熊燃烧的火光把江面和夜空都染成了赤红色。“弟兄们!打得好!”看到这一幕的欧阳四海兴奋得手舞足蹈,当然了,他知道弟兄们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的。风雨声、浪涛声、爆炸声、舰炮机枪轰击扫射声...在江面上汇聚成磅礴巨大的声浪,黄浦江已经鼎沸了。 “轰!”一团火球突然在出云号不远处的江面上升腾而起,碎片横飞、尸骸乱舞。欧阳四海顿时心如刀绞,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艘鱼雷艇被出云号的副舰炮给命中,爆炸得粉身碎骨,上面的五个水兵肯定都阵亡了,不可能还能活下来。鱼雷艇太脆弱了,中弹就死。 战斗的一开始是国军鱼雷艇偷袭日军舰队,此时则演化为双方的正面对战。 “放!”“放!”“再放!”怒发冲冠的吼叫声中,一枚又一枚的鱼雷被射向出云号,一点又一点地把出云号推向了地狱边缘,出云号犹如被马蜂群叮咬的野猪般发疯癫狂,但每一点进展都是国军鱼雷艇水兵用性命换来的,一艘又一艘鱼雷艇倒在了冲锋或掩护战友冲锋的路上,出云号的身躯上在不断地爆炸开,出云号身边江面上也在不断绽放开火球。国军鱼雷艇的损失数量和速度都在急剧上升。第一艘损毁的鱼雷艇是被出云号的152毫米副舰炮的炮弹直接命中,整艘鱼雷艇在大爆炸中化为了无数燃烧的、漫天翻飞的、漂满江面的碎片,上面的五名水兵被炸得无影无踪;第二艘损毁的鱼雷艇在高速机动规避中一头撞上了保护出云号的冲风号,把冲风号撞开一团凹坑,自身则撞成了碎片;第三艘损毁的鱼雷艇在猝不及防中被出云号的80毫米速射炮劈头扫中,艇身被打得千疮百孔,上面五个水兵齐齐被打成肉泥;第四艘、第五艘、第六艘…国军的鱼雷艇在不断地折戟沉沙,鱼雷艇水兵在不断地血洒战场。 “一定要把出云号击沉!不然前面的兄弟们就白死了!”欧阳四海眼含热泪地喊道。 交战区域的黄浦江在燃烧,出云号浑身大火浓烟,峰风号已经沉没,泽风号正在沉没,冲风号和岛风号都阴差阳错地挨了一枚鱼雷,舰身受到一定损伤并冒着黑烟,江面上漂满了各种燃烧的碎片、垃圾、残缺不全的尸体,阵亡的国军鱼雷艇的残骸或横七竖八或四分五裂地分布在日军军舰的周围,烈焰迭起、水火交融,剩余的国军鱼雷艇发动着一波又一波壮烈而顽强的进攻,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在遭到攻击十五分钟后,累计承受七枚鱼雷的出云号终于坚持不住了,它的上层建筑基本完好,但军舰侧部主装甲带被炸得满目疮痍、土崩瓦解。 “诸君,请坚持住!”长谷川中将在五内俱焚中亲自指挥舰上水兵抢救军舰和战斗,“我们马上就要到黄浦江的入江口了!长江上的我军舰艇正在赶来!出云号很快就转危为安了!” “司令官阁下!”杉山少将突然两眼含泪地跑过来,“磐手号沉没了!” “什么?”长谷川中将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磐手号沉没了!”杉山少将泪水夺眶而出,“磐手号在入江口处也遭到大批支那海军鱼雷艇的密集攻击,在连续被命中九枚鱼雷后…沉没了…” 长谷川中将顿时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一团震耳欲聋的霹雳巨响在艰难开动的出云号的舰艏处猛然炸开,全舰地动山摇,一大片水兵血肉横飞,军舰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前端缓缓下垂,后端缓缓上扬,因为舰艏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水雷!水雷!”有日军水兵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已经驶至黄浦江入江口处附近的出云号撞进了普安号和定安号布下的水雷阵里,立刻触雷爆炸。这颗水雷给了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出云号最后致命一击,使得它开始正式沉没。 正文 第169节 再收功 “黄浦江战役”是中国海军在中日战争爆发后与日本海军的首次交锋,实际上,虽然双方的参战部队是海军,但交战区域却并非海上,而是江上,是黄浦江下游江段以及黄浦江注入长江的入江口一带,日方参战部队包括2艘装甲巡洋舰和10多艘驱逐舰、炮舰、炮艇,中方参战部队包括2艘布雷舰和50艘鱼雷艇,战役以中国海军大获全胜而结束。此次战役,中国海军成功击沉日本海军的出云号、磐手号装甲巡洋舰以及峰风号、泽风号驱逐舰,击伤数艘其它日舰,战果总吨位高达2.2万吨,付出的代价是29艘鱼雷艇被击沉或被彻底击毁,另有4艘鱼雷艇不同程度受损,战损总吨位只有区区1000多吨;至于人员伤亡方面,中方共有117名鱼雷艇水兵阵亡,30多人受伤,日方伤亡超过1000人,其中毙命者超过800人。 毋庸置疑,这是中国海军的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这场战役中有个细节值得重点一提,在出云号和磐手号沉没时,战场上的国军鱼雷艇继续对这两舰发射了鱼雷,比如出云号,该舰累计承受七枚鱼雷和一颗水雷,彻底回天无力,但在现场指挥作战的欧阳四海命令编队里还有鱼雷的几艘鱼雷艇对正在沉没的出云号又发射了八枚鱼雷且命中七枚,当时出云号已沉没至甲板,这七枚鱼雷击中了出云号的上层建筑,完全炸毁了出云号的舰桥、舰炮塔、船肋、机械室等设施,使得该舰彻底被炸碎,而磐手号也遭到国军鱼雷艇的同样做法。客观上讲,这也是日军参战人员死伤非常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根据国际战争法,当交战一方的军舰开始沉没并升起弃舰信号旗时,另一方不允许继续进攻,在此战中,国军鱼雷艇对已经必死无疑、舰上人员开始逃命的出云号和磐手号继续发射鱼雷,确实违反了国际战争法。 国军鱼雷艇的这个做法看似毫无道理、浪费鱼雷,实际上是有着深层用意的。黄浦江并不深,最深处不过17.4米,最浅处只有9.1米,毋庸置疑,军舰沉没在这么浅的水域里后,被打捞起来是非常容易的。国军心知肚明,上海早晚会沦陷,到时候日本人肯定会打捞在黄浦江战役中被击沉的军舰,出云号和磐手号虽然沉没了,但很有可能会被日本人以后打捞起来进行修复并再度使用,因此国军不但要击沉出云号和磐手号,更重要的是要彻底击毁它们,让它们彻底报废,不会再出现在战场上。实际上,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国军这个做法的正确性。日军攻陷上海后确实下大力气打捞出云号、磐手号、峰风号、泽风号这四艘在黄浦江战役中被中国海军击沉的军舰,但经日方军舰专家的评估,四舰里只有泽风号还有被打捞和被修复的价值,出云号、磐手号、峰风号都损毁极度严重,即便被打捞起来也无法被修复。日本人最后打捞并修复了泽风号,完全放弃了出云号、磐手号、峰风号。 毙命于黄浦江战役中的日方人员里还包括一名海军中将,即日本海军“支那方面舰队”最高指挥官长谷川清中将。出云号沉没时,长谷川中将拒绝离开军舰,决意与出云号共沉没,当部下拼命拉扯他离开出云号时,他直接拔出手枪开枪自杀,参谋长杉山六藏少将最后带着长谷川中将的尸体乘坐岛风号驱逐舰逃离战场。长谷川中将选择自杀的原因也很简单,打了败仗并不特别可耻,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败给一个实力远弱于自己的对手,无疑是奇耻大辱,他非常清楚,自己即便能苟活下去,撤职查办首先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下半辈子会一直活在极度的耻辱中,与其那样还不如自我了断,好歹还能获得一个“壮烈战死”的美名褒誉。 当日军舰队残余舰艇在魂不附体中狼狈不堪地逃出长江、逃入东海时,国军的鱼雷艇编队则在旭日东升的万丈霞光中凯旋而归,集结向江阴。 两个多小时后,胜利而回的鱼雷艇水兵们在江阴受到了海军总司令陈绍宽、总参谋长陈训泳、副从参谋长陈策等一大批海军将领和高级军官的热烈迎接。陈绍宽整个人喜气洋洋,实际上,他是“不请自来”的,海军鱼雷艇部队当然归陈绍宽这个海军总司令管,但实质上听命于欧阳格,所以欧阳格在策划这场行动时都没怎么通知陈绍宽。尽管不是自家嫡系部队立的功,但陈绍宽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因为他的海军终于真正地开始发挥作用了,第一次为抗战尽了力、立了功,没有辜负国民的期望,也没有辜负他本人的期望。 “弱小的中国海军在面对强大的日本海军时,通过高明巧妙的战术思想和英勇不屈的战斗精神,创造了‘小艇打败大舰’的战争奇迹。”“日本海军虽然强大,但却被弱小的中国海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打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上海战场上的德国军事顾问这样评论道。 黄浦江战役结束后,日本军方自然是震惊至极,其它列强大国军方也都感到很震撼,“日本海军的巨舰大炮居然被中国海军的小艇鱼雷给打败了!”“这是日本帝国海军成立后的首次惨败!”“曾赢得日清海战胜利和日俄海战胜利、多次创造出以弱胜强的辉煌战绩的日本海军在中国黄浦江跌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跟头!”各列强大国海军继而掀起一场重视鱼雷艇的热潮。 “好,好啊,你们干得好,打得真漂亮!”看着意气风发的鱼雷艇水兵们,过于激动的情绪让陈绍宽声音颤抖,眼中已经泪花闪烁。这场黄浦江战役的意义确实太大了,别的不说,这可是近代以来中国海军在战争中第二次正式击沉/击毁敌国军舰(第一次是甲午战争期间,北洋舰队的定远号铁甲舰击毁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九号鱼雷艇,这也是北洋舰队在甲午战争期间的唯一战果。)。 欧阳格的激动程度完全不逊于陈绍宽,他整个人喜笑颜开、满面春风,就连看陈绍宽时都觉得比以前顺眼多了,急于献宝的他在鱼雷艇编队刚从上海返航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给蒋介石发去了捷报。接到海军捷报的蒋介石可以说是大喜过望、心花怒放,并且欧阳格很会说话,他在电报里是这样说的:“…我海军鱼雷艇部队能赢得如此辉煌之胜利、取得如此丰硕之战果,参战官兵不忘校长平日之教诲(鱼雷艇部队官兵都是電雷学校的学生,而蒋介石是電雷学校的挂名校长,实际上管理学校事务的欧阳格只是副校长),牢记三民主义之真谛,发挥奋勇作战、誓死报效党国之勇烈精神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赖以委员长平日之支持和训导,以及二公子在一年前就高瞻远瞩地为海军规划好的最正确的发展路线,今日之大胜亦已证明二公子在一年前的决策是何等之高明…”很明显,欧阳格这是在借助吹捧蒋纬国来间接地拍蒋介石的马屁,并且取得了极佳的效果。蒋介石在“龙颜大悦”之下,先是发电报把海军鱼雷艇部队狠狠地夸一顿,然后给海军鱼雷艇部队下了一场勋章雨,光是最顶级的青天白日勋章就发了三枚,继而大笔一挥,结结实实地嘉奖海军参战官兵三十万大洋,阵亡官兵的抚恤金全部都双倍发放,最后顺理成章地把欧阳格从海军中将晋升为了海军二级上将(三颗星)。 海军欢天喜地的同时,陆军也是凯歌高奏。 因为坑道爆破计划在最后关头得以顺利实施,再加上海军鱼雷艇部队不负众望,击败并击退日军舰队,与日军陆战队展开陆地厮杀的第128团、第14炮兵团、上海保安一二团以犁庭扫穴之势迅速把日军残兵剿杀殆尽。战事已经没什么悬念,激战到当天下午时,国军完全获得了上海战役的胜利。 站在化为瓦砾废墟的日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残垣断壁间,蒋纬国耳边听着官兵们的响彻云霄的欢呼声,眼前看着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的官兵们,又看着一具具死狗般以各种千奇百怪死状死在战场上的日军的尸体,他知道,自己再次成功地改变了历史。 “我们可不能高兴得太早啊,因为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开始呢!”郑洞国走到蒋纬国身边,显得感慨万千,“日本人的主力大军过几天就会到了,那时候,我们迎来的才是真正的大战、恶战、血战。” “嗯。”蒋纬国点点头,他深以为然。第128团在上海的情况跟第918团在平津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先是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分别取得上海战役和平津战役这两场胜利,但这两场胜利、这两场战役只不过是后续真正大战的前奏曲,接下来,日本人主力大军到来,第918团迎来山河变色的平津会战,第128团也一样,马上会迎来同样惊天动地的淞沪会战。 经过统计,在8月13日凌晨至8月13日下午爆发的这场上海战役里,不包括海军的战果,国军陆军部队累计共歼灭日军约5900人(其中有4000余人死伤于坑道爆破的大爆炸),日军被歼灭数字基本上就等于日军死亡数字,原因是无需多言的,有百余名日军在战役最后乘坐军舰逃离上海,国军自身伤亡约2000人(有很大一部分官兵是死伤于日军的舰炮轰击,包括日军舰队一开始对坑道起点处的火力覆盖)。从数据上看,国军伤亡只有日军三分之一,但上海平民在战役中被殃及池鱼,遭到很大的死伤,累计有超过五千名上海平民死伤于战火。 结束战事后的蒋纬国来不及休息,展开了马不停蹄的忙碌,部队的收尾工作轮不到他操心,他主要忙着向张治中和自己老爸蒋介石进行战事汇报并提出一些“高瞻远瞩的建议”,实际上,蒋介石非常注重蒋纬国向他汇报前线战事,因为蒋纬国是他儿子,不会说谎,如果换成其他人,哪怕是深受蒋介石器重并且对蒋介石忠心耿耿的黄埔嫡系、天子门生,在汇报战况时必然或多或少地因为私心作祟而存在报喜不报忧、夸大战果、瞒报损失等弊端,从而让蒋介石无法知道前线最真实的情况,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纬国就是蒋介石在前线的眼睛了。 “好!好!好!”听完蒋纬国的汇报后,自控力极强的蒋介石忍不住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因为他今天心情确实极好,海军在上海打了胜仗,陆军也在上海打了胜仗,可谓是双喜临门,参战部队只用了半个晚上和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居然就把日本人在上海的武装力量给连根铲除,这在军事、政治、外交等方面上的意义都是非同凡响的,不得不让蒋介石深感欣喜异常。 “父亲啊,求人不如求己,列强大国都是唯利是图、见风使舵的,甚至跟日本人蛇鼠一窝,我们只能靠自己,并且我们靠自己其实是可以打败日本人的,您看,一切不是进展得很顺利吗?现在,国军和日寇在上海爆发类似于平津会战的全面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了,所以我们绝不能再三心二意、摇摆不定,一定要坚定不移地执行我们预定的战略计划。”蒋纬国语气非常诚恳、非常真切地说道。 “唔…纬儿,你说得确实对。日本人看似不可一世,其实也是色厉内荏的。事已至此,淞沪会战已经是不可避免,国军唯有全力以赴地迎战了。行,不需你多说,我知道该怎么做。”受到上海战役的胜利鼓舞,蒋介石的抗日底气再次硬了不少,虽然他还谈不上完全放弃幻想,但确实进一步地坚定了信心。 “父亲,国军现已名正言顺地控制上海,原先的上海市保安总团可以撤销了,吉团长、孙副团长和他的弟兄们在此战中表现出色,并且他们都是忠贞爱国的热血将士,您是否可以给他们一个正式的番号?”蒋纬国立刻不失时机地提要求,这是吉章简和孙天放拜托他的事。 “这事是自然的。”蒋介石一如既往地答应得很爽快,“嗯…今天是八月十三日,海军取得首战胜利,我打算把今天定为‘海军节’,你们也打得不错,八月十三日,这一天很有意义,就给吉章简和孙天放他们一个‘第813团’的正式番号吧!直属于第9集团军司令部。” 蒋纬国笑了,他听得出蒋介石的话中音,这个第813团肯定是跟第918团、第128团一样的,都是听命于他的嫡系部队。对于手上的部队,蒋纬国当然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的。 挂上电话后,蒋纬国松了一口气,虽然接下来的淞沪会战注定惨烈异常并且注定失败,但已经跟平津会战一样,都有了一个非常良好的开始了。 “蒋纬国!”正当蒋纬国准备忙其它事时,一个人来找他,并且来势汹汹、义愤填膺。 “柳老师?”蒋纬国纳闷地看着满脸愤怒地跑过来的柳无垢,“找我有事?” “你怎么能下达那样的命令!”柳无垢愤怒无比。 “什么命令?”蒋纬国感到莫名其妙。 “你…”柳无垢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刚刚看到一些国军士兵在打扫战场时发现日军伤兵不但没有进行救治,反而补上一刺刀,我…我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们国家的军人居然会干出这么野蛮的事情来!问了之后,我才知道,这居然是你的命令!” 蒋纬国摊开手:“这不对吗?” “你…”柳无垢顿时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还有那些日本侨民!你居然下令把他们关起来!”上海有很多的日本侨民,国军此时既然完全控制上海,自然不会对那些日本人客气。 蒋纬国再次摊开手:“这又不对吗?” 正文 第170节 战策 柳无垢对蒋纬国的印象再次发生了过山车式的改变,一开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时,她认为蒋纬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蒋衙内”,不过在获知坑道爆破计划以及亲眼目睹蒋纬国在上海战场身先士卒地参加战斗后,蒋纬国给她的恶劣印象得以翻天覆地,蔑视变成了尊重,厌恶变成了敬佩,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好感,但眼下,她又对蒋纬国产生了强烈的恶感,因为蒋纬国“野蛮、暴戾和无知”。 如何对待战事结束后战场上的日本军人?蒋纬国在这个问题上毫不犹豫地采取了铁血手段,根据他的规定,第918团、第128团、第813团的官兵们遇到有危险性的日军(就是还试图抵抗的日军)一律打死,遇到没有价值的日军(伤势太重或已经残废了的)直接补上一刺刀,官兵们只抓放弃抵抗并且没有受伤或受伤较轻的日军(受伤较轻是为了能自我康复,反正蒋纬国不可能浪费一丁点的药品用来医治受伤的日军俘虏,自己能好就好,不能好的话,比如伤势加剧了、发炎了、流脓了,直接处理掉)。对于蒋纬国的这项规定,绝大部分官兵是支持和服从的,原因也很简单,官兵们都是在战场上跟日军面对面地血战过的,要么自己险些被日军杀死,要么看到身边兄弟被日军杀死杀伤,自然不可能会对日军心存仁慈,但是,外界的人就不一定这么赞同了,说到底,古今中外永远都不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爱心人士”。 这场中日战争在前期肯定是发生在中国的土地上,因此中国军队在中国国土上与日军展开战斗时很少遇到“如何处理日本平民”这种有点复杂的问题,毕竟中国的土地上住着的是中国人,虽然东北、台湾等地住着很多日本人,但中国军队暂时还打不到那里去,可上海不同,上海在上海战役爆发时虽然不是日占区,却也住着数量众多的日本平民,即日本侨民。粗粗统计,在沪的日本侨民总人数约有2.5万。上海有这么多日本人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此时的上海是远东金融中心、东亚第一大国际都市,并且外国人在上海是拥有很多特权的(比如租界),来上海的外国人自然非常多,其中又以日本侨民最多,不但人数居各国侨民之首,并且人数足占各国侨民总数近六成。这些日本人来到上海,初始目的是来淘金赚钱的,除了普通的小本生意外,由于日本纺织业在上次世界大战后大规模投资上海,所以日本很多富商在上海开办纺织厂,进一步加大的上海日本人的数量,同时,这些日本人也是驻沪日军的“群众基础”,充当驻沪日军的眼线、间谍、侦探,战时还可以被征用为民工、劳力、临时军人。从中国人的角度去看,上海的这些日本侨民其实就是驻沪日军的帮凶,并且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刚刚结束的上海战役中,日本侨民们尽心尽力地支持他们的本国军队,帮助日军搬运物资、修建工事、救治伤员等,甚至拿起武器直接参加战斗。 蒋纬国当然不会放过这些日本侨民,随着他的命令,结束战斗的第128团、第813团官兵们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抓捕日本侨民,并且“发动群众”一起参加。上海的日本侨民顿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群接一群地被国军官兵和热情高涨的上海本地居民围追堵截,继而一批接一批地被关进战俘营。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肯定出现了很多“令人心碎”的画面。通往战俘营的路上,国军官兵们荷枪实弹、杀气腾腾,在刺刀的威逼下,上了年纪的日本侨民颤颤巍巍地被人搀扶着,惶恐不安的日本妇女牵着少不更事的幼儿或抱着牙牙学语的婴儿,有的孩子在巨大的惊吓中放声大哭,母亲显得楚楚可怜地哄着身边孩子,青壮年的日本男子们敢怒不敢言,木然着脸。有的日本人不配合甚至试图反抗,立刻遭到国军士兵的拳打脚踢,结果被一些惟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主要是西方记者)拍下来,在某些角度特定的照片上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个日本妇女抱着孩子瑟瑟发抖、满脸凄苦悲戚地站在一边,孩子受惊哭泣,一个日本男子正被殴打,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旁边是几个中国士兵在凶神恶煞地抬脚踢人或抡枪托砸人。毋庸置疑,这种照片是存在着很大的视觉及心理误导性的,完全能被日本人拿去作为“日本人才是战争受害者”的证据了。照片看上去是一个日本平民家庭一家三口正在遭到中国军人的虐打暴行,实际情况是:那个日本男子气焰嚣张地对中国军人说“支那猪,你们不要太得意了,大日本帝国皇军马上就会卷土重来,把你们所有的支那猪都杀光”,中国军人忍无可忍才出手揍他。 不过,很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是不会深入调查事情真相的,他们只看到事情的表面现象,他们只相信他们的眼睛,因此义愤填膺、愤愤不平。在这其中,日本人义愤填膺是非常自然的,西方人义愤填膺也很正常,毕竟西方人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发黑心财一边整天把道义、人权挂嘴边来自我标榜文明,最让蒋纬国无法理解的是,中国人居然也会义愤填膺。 柳无垢就非常的义愤填膺。 “我做的不对吗?”蒋纬国很郁闷。 “当然不对!”柳无垢几乎是怒发冲冠,“你怎么能下令杀害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日军士兵?这是"chi luo"裸的犯罪!还有,你怎么能下令把那些无辜的日本侨民都关起来?好像你还打算没收他们的财产?蒋纬国,你可是军人!你这样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笑眯眯地看着柳无垢。 柳无垢更加愤怒了,因为她觉得蒋纬国的表情和眼神都是在侮辱她,自己明明在义正词严地呵斥他的“罪行”,他应该狼狈不堪、羞愧不已,但他却大大咧咧、吊儿郎当,还摆出一副大人看小孩胡闹的表情和眼神,这种被轻视的感受是她无法接受的。“你笑什么笑?”柳无垢忍无可忍。 蒋纬国收起笑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很忙,懒得给你上思想教育课。”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因为他确实一整夜和一白天都没睡觉了。 柳无垢不但愤怒,还生气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蒋纬国不想跟柳无垢浪费时间,因此一挥手:“老孙!带我们的柳大才女去被日军舰炮轰过的居民区看看,再带她去军医院里转转。”他知道,柳无垢这种人在思想上犯的通病是共同的,都是只顾着“大爱无疆”却忽略了身边人的苦难。 蒋纬国确实很忙,因为上海战役后就是淞沪会战,日本人可不会给国军多少准备时间,长者一周,短者仅三五天,因为拥有强大海军所以拥有绝对制海权的日军可以非常快捷地从其本土向上海运兵。 经过这场激战后的上海虽然谈不上满目疮痍,但确实遭到了很大损毁,以日军陆战队司令部为圆心的大片区域在双方军队的争夺厮杀中化为废墟,沿长江和沿黄浦江的部分城区则在日军舰炮轰射中遍地焦土,但整个上海乃至全中国却沉浸在浓浓的喜悦和兴奋中,因为国军继平津战役后又打了一场大胜仗,民心士气都得以再次鼓舞振奋。八月十三日当天傍晚,国民政府急不可耐且高声大气地向全世界通电宣布: 八月十三日凌晨,日本海军驻沪陆战队及舰队在酋首大川内传七少将、长谷川清中将的指挥下,悍然炮击上海市江湾镇,主动攻击我方上海市保安部队,造成我方重大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我方在忍无可忍且退无可退之下,奋起反抗,激战至今日下午时分,我方取得战役之全面胜利,陆海军部队皆获得极其重大之战果。陆军方面,国军累计毙敌7600余人、俘敌280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日本海军驻沪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少将被国军击毙;海军方面,国军成功击沉日军2艘装甲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日本海军驻华舰队总司令官兼驻沪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被国军击毙。 就像一个多月前平津战役的捷报传遍全国后那样,整个中国再次一片欢腾,抗战必胜的口号声犹如前线的炮击声般震天轰鸣,正开赴向上海的各部队都士气大振,而在平津前线与日军激战着的国军各部队同样被大大地鼓舞了士气。 各列强大国对上海战役及战役结果都感到十分震惊,主要是意外,一是意外战事的“突发性”,因为上海战役确实是突然间打起来的,持续时间也只有短短半夜一天,发生得突然,结束得迅速,各列强大国还没有回过神,战役就以中国军队的胜利而结束了;二是意外战事的结果。中日两国处于战争边缘以及中国弱、日本强,这是各列强大国的共识,但战争真的爆发后,弱小的中国军队却连续两次取得不俗胜利,让强大的日本军队在这场战争开端连续两次出师不利,如果说第一次的平津战役可以用偶然或巧合来解释(日本政府和日本军方坚持声称日军华北驻屯军之所以“失利”——不是失败,因为日方始终不承认华北驻屯军已被中国军队全歼——是因为被卑鄙无耻的中国军队用偷袭手段打了个措手不及,绝非日本军队战斗力不如中国军队),那第二次的上海战役就不能再说是偶然或巧合了,再怎么偶然或巧合的事情,连续两次的概率显然很低,自然而然,各列强大国不得不深感惊奇,暗中都重新评估中日两国的国力、军力,继而因地制宜地调整对华对日策略。各列强大国里,德国和苏联都不公开地向国民政府、蒋介石发来了祝贺电报,希特勒和斯大林都很欣慰,希特勒欣慰的是:“中国没有让德国失望”“中国军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中国也是很有潜力的”“在德国以后的战争里,中国极有可能是德国最重要的盟友”;斯大林欣慰的是:“中国没有让苏联失望”“中国应该能帮苏联牵制住日本,拖住日本,从而避免苏联的大后方遭到日本的威胁”。 德国交相称赞,苏联弹冠相庆,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以及国际联盟的反应和态度则完全一致,都是不偏不倚、不温不火,哼哼哈哈地发表了一些毫无营养的陈词滥调,无非就是呼吁中日两国克制,对战事深表震惊和不安等废话。蒋纬国对此毫不意外,各列强大国里,德苏的目光战略较长远,美英法意等国则完全是鼠目寸光,在西方,英法纵容德国日益坐大,在东方,美国也纵容日本日益猖獗。原先历史已经证明,美英法最终都为当初的短时而自食其果。 上海战役结束后,由于中国军队完全把日军驱逐出了上海,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地调兵遣将,除了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外,顾祝同的第5集团军、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罗卓英的第15集团军、廖磊的第21集团军等后续部队犹如百川入海般源源不断地开赴向上海,负责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对日作战的第三战区也正式挂牌,蒋介石亲自担任战区司令长官,这股“御驾亲征”的架势确实说明了淞沪会战在他心里的分量和重要性。 8月14日上午,蒋介石亲自来到上海前线,一是慰问有功官兵,二是督战,三是决策。 位于苏州阊门外的苏州留园是中国四大名园之一,据说是清末实业大臣盛宣怀的私人住宅。整个园子美仑美奂、八面玲珑,掩映在竹林间的通幽曲径、碧水池塘间游动的金鱼以及鳞次栉比、精雕细琢的亭台水榭,无不显示出一种东方古典的优雅之美。不过,当蒋纬国在这天上午赶来时,迎面扑来的却是一种截然迥异的肃杀严峻气氛,整个园子已被大批侍卫队卫士封锁得水泄不通,滴滴答答的电报机敲键声和嘶声力竭的电话通话声络绎不绝地回荡园内,三五成群的戎装军人神色严肃地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无不预示着一股浓烈的战争气氛,因为这里已经被改作了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 走进园子内厅,蒋纬国看到蒋介石正笑容可掬地站在一张巨大的上海地图前听着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张治中等高级将领进行军事汇报,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副总参谋长白崇禧。 “纬儿来了?”见到蒋纬国进门,蒋介石立刻喜上眉梢地连连招呼,“快过来。” 蒋纬国笑了笑,然后敬了七八个军礼,因为房间里一屋子将军,上将三个、中将三个,还有两个负责端茶倒水、传递文件打下手的少将,个个的军衔都高过蒋纬国这个小小的中校,当然了,屋子里的将军们除了素来不买蒋介石账的白崇禧外,别的将军没一个敢轻慢蒋纬国。 一番客套寒暄后,蒋介石用考蒋纬国的语气问道:“纬儿,日本人肯定会大举增兵上海,接下来的上海战事你觉得该怎么打?” 蒋纬国耸耸肩:“还能怎么打?先是反登陆战,然后是阵地战,接着是巷战,最后还是反登陆战呗!” 蒋介石微微地笑了笑:“具体说说看。” 蒋纬国指点着地图:“日军大规模登陆嘛,我军肯定要抗击日军登陆,但这场反登陆战其实没什么打头,实际上,我军是要放弃滩头的…” “为何放弃?”蒋介石略显不悦地皱起眉头,“如果国军在开战初就放弃滩头,岂不是让日军轻易上岸并站稳脚跟?必须要把日军堵在海上,上岸一批就消灭一批!这样,日本人就不得不采用最低级的添油战术,国军也能不断地让日本人流血,耗尽日本人的有生力量!” 蒋纬国无奈地道:“把部队集结在海边或江边,岂不是让日军用舰炮轻易消灭?” 蒋介石很有信心地道:“未必。滩头争夺战自是陆海空三维立体战事,国军海空军虽然很弱小,但也能大有作为。平津前线,日军航空兵不就被国军空军打得落花流水吗?而前夜黄浦江战役里,日军舰队不也被国军海军打得丢盔弃甲吗?” 蒋纬国愈发无奈:“父亲,空军飞机基本是战斗机,战斗机可拿军舰没办法,至于海军,鱼雷艇在近海或内河里玩玩偷袭还行,真的跑到大海上跟日军舰队硬拼,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因此,国军是没有办法把日军阻挡在滩头上的,只能把日军放到陆地上打。”(两种飞机可以攻击军舰,一种是能精确投弹的俯冲轰炸机,一种是鱼雷攻击机。目前国外已有俯冲轰炸机,虽然是为攻击陆上目标而研制的,但也可以攻击海上目标,至于鱼雷攻击机,目前国外只有几种性能十分原始低劣的机种,因此蒋纬国没有购买。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飞机虽然已经具有攻击军舰的能力,但还不是很明显,所以有些列强海军高层坚定不认为飞机能击沉军舰,继而不认为航空母舰的重要性已经超过战列舰,比如日本,日本人此时还忙着建造大和号。) “海军不是还有潜艇吗?”蒋介石十分诧异,他在海军这方面完全是门外汉。 蒋纬国已经无力吐槽:“父亲啊,潜艇跟鱼雷艇差不多,只能玩偷袭,无法跟水面军舰面对面交战的,别说战列舰和巡洋舰了,就是遇上驱逐舰,潜艇也是九死一生。我们的潜艇只能用于攻击日军的运输舰船和商船。”潜艇只能偷袭非武装船只,这在后世是常识,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国人有那么多的潜艇,都是用来偷袭盟国商船,从来没有发神经用于攻击盟国军舰。如果一艘潜艇同一艘驱逐舰展开正面对决,潜艇几乎毫无希望能干掉驱逐舰,被驱逐舰干掉的可能性倒近乎100%。当然了,蒋介石肯定不知道这一点,甚至就连陈绍宽、欧阳格都不能确定这一点。 蒋介石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减少了很多,因为蒋纬国给他泼了不少冷水,沉吟一会儿后,他再次看着蒋纬国:“依你之见,国军想要在接下来的上海战事里重创日军,只能退至城区作战了,也就是你口中的阵地战和巷战。” “对。”蒋纬国点头,“这两种作战模式是最有利于没有制海权且缺乏重武器的国军的,只要指挥得当且将士用命,日军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上海也会成为日本人的小型绞肉机。”蒋纬国最后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南京是日本人的大型绞肉机。 “二公子…”张治中有些忧虑地道,“阵地战和巷战都需要完善的防御工事,可是在上海战役前,国军不能在上海驻军,自然更不能修建防御工事,国军在上海是没有防御工事的,眼下,新一轮的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日军从其本土向上海输送兵力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我们时间非常紧张,无法做好充足准备啊!” “钧座,上海可是有三百多万我国老百姓的!”蒋纬国说道,“人多力量大!我们要‘发动群众’,立刻组织几十万青壮年日夜赶工,还怕修不起工事?” 张治中顿时醒悟:“是,确实是的…” 白崇禧开口道:“二公子,你说战事最后又是反登陆战,指的是杭州湾吧?” 蒋纬国点头:“上海三面环水,战事持续下去,集结在上海战场的国军肯定高达数十万,日本人必然展开第二次登陆,南北对进、合围夹击,顺利的话,能把上海战场的几十万国军都包围在上海,不顺利的话,也可以迫使上海战场的几十万国军舍弃上海、全面转进。” 蒋介石望向白崇禧:“健生啊,纬儿跟你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哟!” 白崇禧微微地笑道:“哪里,哪里,二公子比我更胜一筹,他的很多真知灼见让我也是深受启发。” 蒋介石听得心怀大开。 这场简短的会议后,接下来淞沪会战的整体战略大纲基本被确定了。蒋纬国很是欣慰,只要自己老爸蒋介石不再犯三步一个主意的老毛病,会战肯定要比原先历史上打得好。 离开留园时,杨江来找蒋纬国。 “局座,舒老板发电报给我。”杨江递上来一份文件,“黄浚已经被逮捕,以黄浚为首的一个间谍网也被捣毁了。” 蒋纬国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暗想:“妈的!老子差点儿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个黄浚在历史上曾把蒋介石的行踪路线通报给日本人,结果蒋介石坐车从南京去上海的路上差点儿被日军飞机炸死。老子一直在改变历史,万一这种细节被改变得受到混沌影响,我这个全国第一爹真的被日本人干掉,那就糟糕了!”他心有余悸不已。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杨江说道,“策反黄浚的是一个很神秘的日本女间谍,因为我们根据您的指示,老早就对黄浚展开监视,这个日本女间谍应该被打草惊蛇了,所以我们没能抓住她。” “无所谓了。”蒋纬国不以为然,“接下来,你们给我重点监视汪精卫和他那帮人。” 【今天是7月7日,勿忘当年为保卫我们的祖国而与异国侵略者拼死血战的先烈们。】 正文 第171节 海空大战(1) 上海战役结束后,国民政府内部分别以国民党总裁汪精卫、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为首的众多亲日派、主和派高层仍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跟日本战斗到底,甚至还不遗余力地尝试“以别的方式来解决中日争端”,就连蒋介石本人也或多或少地存在一些幻想和犹豫,在这同时,日本高层内部也存在以首相近卫文麿为首的一群“畏战派”,双方高层其实都不是铁板一块,尽管如此,中日战争的整体大趋势已经是不可阻挡,这也是“客观事物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印证和体现。 8月14日,国民政府发表了《国民政府自卫抗战声明书》。这份声明书虽然并非正式的对日宣战书,但性质是一样的,标志着中国正式进入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状态。 8月15日,蒋介石发布全国总动员令。 8月22日,国共两党携手抗战,中国工农红军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第十八集团军),中共江南游击队被改编为新编第四军。 同一天,东海的万里碧波间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庞大程度可以用豪华二字来形容,若有人亲眼目睹这幕壮观的画面,日本人会感到发自肺腑的极度自豪和骄傲,非日本人则会感到深入骨髓的震撼和悚然,整个舰队犹如一座在海面上移动的金属城镇,舰艇如梭,井然有序,烟囱如林,喷涌出的浓烟在舰队上空形成一团滚滚的黑云。舰队以十艘钢铁岛屿般的艨艟巨舰为核心,这十艘巨舰都是日本帝国海军的精华和骄傲,也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包括六艘战列舰和四艘航空母舰,六艘战列舰包括2艘长门级(长门号、陆奥号)以及4艘金刚级(金刚号、比睿号、榛名号、雾岛号),四艘航空母舰分别是赤城号、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数十艘巡洋舰、驱逐舰呈众星拱月之势环绕护卫在十艘主力舰的前后左右;舰队后方是数十艘满载着军人和物资的运输舰船,乘风破浪、川流不息,一起在海上劈开了上百道银白色的浪花尾迹,犹如排列在海面上的一盘威严的棋局。舰队所到之处,风起云涌、恶浪翻腾、涛声如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一"bo bo"银光闪闪的舰载机呼啸着不断地起飞,威风凛凛地掠过舰队上方,以气贯长虹的空中方队警戒着舰队。 舰队旗舰长门号战列舰的舰艏甲板上,十多名日军将级高级军官一起凝视眺望着前方海平线尽头,等待着即将出现的地平线,现场众人一半人穿着陆军制服一半人穿着海军制服,为首者是一名容貌枯槁、身材干瘦、年近六旬的日本陆军大将,此人是日本军方刚成立的“上海派遣军”的司令官,松井石根。 看着眼前的万里海空,松井石根心情复杂,他深深地为命运无常而感慨万千。 整整两年前,松井石根因为达到退役年龄,再加上涉嫌永田铁山被杀事件,所以被迫离开军界、解甲归田,但在这两年里,他并没有回老家颐养天年,而是继续活跃在中日外交舞台上,曾多次到中国考察活动,拜访并游说中国各方各界人物,鼓吹他一直醉心不已的“大亚细亚主义”。松井石根是“大亚细亚主义”思想的狂热支持者,该思想在二三十年前发源于日本,主张“日本、中国等东亚乃至全亚洲全东方的黄种人国家都联合起来,一起抗衡西方白种人世界”,意思就是:以日本和核心和领导者,中国等东方国家都团结在日本的身边,受日本的领导,组建一个东方黄种人大联盟。说白了,主张这套思想的日本人希望中国等东方国家成为日本的仆从国,尊奉日本为老大哥(类似于后世美韩、美日关系)。从表面上看,这套思想是互利双赢的,中国成为日本的仆从国而非占领国,但实际上还是换汤不换药的“大日本主义”侵略思想,因此松井石根在中国一无所获,中国国内基本上没有实力派人物支持这套包藏祸心的“大亚细亚主义”,这让他在失望之余产生了恼恨,因此他改变了主张,“支那人时至今日仍未看清现实局势,仍以‘天朝上国’自诩,闭目塞听、狂妄自大,蔑视已实质性成为东亚领袖的日本,逆抗世界大潮,必须要给予其迅猛打击、迎头棒喝,促使其醒悟”。 八一三事变爆发时,松井石根正在富士山游玩消遣,此时的他颇为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深感失意落寞,但一个来自东京的电话让他激动振奋不已。电话是松井石根的同窗好友、现任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打来的,让他立刻回东京。“松井君,你是帝国军杰出的‘支那通’和攻坚战专家,眼下,帝国需要你,天皇陛下也在召唤你。”杉山大将在电话里意味深长地道。 三天后,怀着激动至极和庄严至极的心情,松井石根在内大臣木户幸一的接引下前往皇宫,接受裕仁天皇的亲自接见。天皇赐座后,松井石根毕恭毕敬地坐下,他不敢抬头正眼看天皇,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天皇的“圣容”。裕仁像往常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眉目平和、面无表情,充满令人敬畏的威严和神秘感。 “朕已批准帝国军部依杉山卿等臣工之谏言,成立‘上海派遣军’以应付上海事变且委松井卿为派遣军司令官,望松井卿细察宇内之大势,抵挡敌寇、安定局面,扬皇军之军威于海外以应朕之倚重。”裕仁的声音飘渺而迷蒙,犹如从幽冥虚无中传来的纶音佛语。 “臣松井石根拜领上海派遣军司令官之圣命,诚惶诚恐,谨遵陛下之皇赦,唯仁唯威,肝脑涂地以安宸襟。”松井石根慌忙起立,鞠躬伏身。 裕仁微微点头,但眉宇间略有一丝阴霾:“朕翘首以盼皇军之捷报,相信松井卿必不负朕之厚望。只是...‘北支那事变’尚未解决,帝国已倾入大量军力物力财力,眼下‘上海事变’又继之开启,朕深忧事变结局对帝国得不偿失。松井卿,关于‘上海事变’之解决方略,你有何高策远见?” 松井石根急忙道:“陛下勿忧。事已至此,帝国唯有以破釜沉舟、猛虎搏兔之势,一劳永逸解决长悬数十年之支那祸患。臣在此斗胆进谏,帝国军攻陷上海后应挟大胜之威,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一可震慑支那高层内顽固反日派,使其亡魂丧胆,不敢再进行螳臂当车之鬼蜮,二可抚定支那高层内亲日派和反蒋派,使其死心塌地,摒弃蒋介石政权之反日主张,拥护帝国之东亚大策,三可向西方列强彰显帝国军之常胜武威,警告其不得干涉东亚共荣之大业,确保帝国千秋根基之永稳巩固。” 裕仁眼神微微一动,他明白松井石根的言下之意。 松井石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由于皇道派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情来,他需要天皇的“圣决”。 许久之后,松井石根看到裕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怀着欣喜若狂和踌躇满志的心情,松井石根走出皇宫,他看到杉山元大将和首相近卫文麿正在外面等着他。“恭喜你,松井君。”杉山大将热情洋溢地祝贺,“谨此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那就借杉山君的吉言了!”松井石根爽然而笑。 “松井将军…”近卫文麿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显得惶惶不安,“您估计解决‘上海事变’需要多久?” 松井石根沉吟一下,十分有把握地道:“长者两月,短者一月。” 近卫文麿满脸阿谀讨好的笑意:“那我到时候就在东京等待将军凯旋而归了。” “东京?”松井石根哈哈一笑,“应该是我在南京迎接近卫首相莅临参观吧!” “什么?”近卫文麿大吃一惊,他心脏狂跳,“南京?为什么到南京?不是解决‘上海事变’吗?” 杉山大将在旁边心头狂喜,他心照不宣地看着松井石根:“松井君,天皇陛下他…” 松井石根微笑点头。 近卫文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几乎是惊慌失措:“二位将军,难道‘上海派遣军’的目的地不是上海?” “当然!”杉山大将露出一个老狐狸般的狞笑,“不打到南京去,事变怎么会彻底解决?”上海战役爆发时以及上海战役爆发前,日本军界里大批高层主张出兵上海,而在这些高层里,部分高层强烈主张占领上海后再一路顺江而上攻打南京,杉山元大将、松井石根大将、长谷川清中将都是持这个主张的。日军的“上海派遣军”从字面意义上看是“派遣到上海的军队”,实际上是派遣到南京去的。 松井石根和杉山大将谈笑风生,近卫文麿在旁边面如土色,他意识到,这些好战军人彻底让“不扩大方针”化为废纸了。“杉山将军、松井将军,真的要…打到南京去吗?这可不是小事啊…”近卫文麿声音发抖,并且结结巴巴。 杉山大将略显厌烦地看了看“前怕狼后怕虎”的近卫文麿:“当然。”他随后望向松井石根,语气间有点戏谑,“松井君,你刚从富士山回来,富士山风景如何?” 松井石根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他知道杉山大将的意思,因为近卫文麿的绰号就是“富士山”,但这个绰号可不是夸奖,而是讽刺,意思是“近卫文麿这个人跟富士山一样,远看上去很漂亮,近看都是粗糙不堪的石头和遍地的垃圾”。尽管近卫文麿对日本军方一直是逆来顺受,但军方还是对他的“胆小怕事”开始感到了厌烦。 在近卫文麿的呆若木鸡中,松井石根和杉山大将志得意满地长笑而去。 当天晚上的日记里,近卫文麿写道:“…军方又把战争扩大了!我以为他们的重点只是中国北部,没想到他们居然秘而不宣地又在上海展开新的全面攻击,并且目标是南京!中国首都被日本军队攻打,两国岂能再恢复以前的局面?唯有鱼死网破而已!我愈发地感到惊惧,帝国似乎正在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也许,这就是帝国不详道路的开始…”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近卫文麿此时的预感,进攻南京正是日本帝国走向败亡的开始。 长门号的舰艏甲板上,迎着扑面的海风,松井石根忍不住长声吟道:“汗浸戎衣四十年,兴国如梦大江流,君恩未酬人将老,执戟又来四百州。”他确实感慨万千,因为他跟蒋介石有着“一段深厚旧交”,二十九年前,同盟会元老陈其美跟松井石根是好友,陈其美把他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兄弟介绍给松井石根,这个小兄弟就是蒋介石,后来蒋介石去日本留学,就住在松井石根的家里,蒋介石去日军某部队里实习,也是松井石根做的担保人。时至今日,蒋介石是中国最高领袖,松井石根却率领日本大军进攻中国,不得不令人深感世事变幻莫测。 “司令官阁下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支那通’,汉学造诣可谓炉火纯青啊!”旁边的“上海派遣军”参谋长饭沼守少将称赞道,“在您的这首诗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您的雄心壮志,相信接下来的战役必定让您的英名伟绩永留青史。” 松井石根显得很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明年就六十岁了,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披挂上阵、为国尽力,天皇陛下对我的圣恩厚德不得不令我感激涕零啊!” “正所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一名海军大将走过来,是接替不久前自杀毙命的长谷川清中将的野村吉三郎大将,“松井君,我可是还比你大一岁呢,承蒙天皇陛下的错爱,我此时却能指挥如此庞大的舰队。我都不言老,更何况是你?”他一只眼睛放射着炯炯精光,因为他的另一只眼睛是瞎的。五年前的淞沪抗战结束后,“暗杀大王”王亚樵派遣朝鲜义士尹奉吉用炸弹刺杀日军高层,那颗炸弹要了白川义则大将的命,要了植田谦吉中将和重光葵一人一条腿,还要了当时是中将的野村大将的一只眼睛。 “二位司令官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啊!”饭沼少将连连称赞,他又用略带恭维的语气对野村大将说道,“帝国海军主力尽出,有了帝国海军的鼎力支持,我们陆军必定能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之势平定上海、踏破南京!”众所周知,日本陆海军素来不和,互相蔑视、互相排挤,饭沼少将本来不可能拍海军的马屁,但陆军在上海战役以及之后的南京战役都需要海军的大力支持,需要海军把部队运到上海,需要海军舰炮提供火力援助,需要海军运输后续兵员和物资,自然而然,在这个时候,陆军不得不对海军客气三分。 “帝国海军之所以主力尽出,协助陆军是其一,其二则是报仇雪恨!”一名圆头阔脸的海军中将走过来,五官绷得铁青,“不尽歼支那海军,岂能洗刷帝国海军在上海所蒙之奇耻?”这名海军中将是负责指挥舰队内战列舰编队的高须四郎中将,他的这番话也是日本海军上下的共识。黄浦江战役是日本海军前所未有的惨败,虽然被击沉两艘老式装甲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只是让日本海军受了点皮外伤,但却是日本海军自成立后的第一次遭到严重损失,并且还是败在弱小得让日本海军基本上就没当回事的中国海军的手下,这给日本海军上下的感受类似于“猛虎被癞皮狗咬了一口”,不得不让素来心高气傲、骄横跋扈的日本海军恼羞至极。实际上,日本海军在中国战场上已经吃了两场败仗,一场是黄浦江战役,另一场是长江战役。因为蒋纬国的“未卜先知”,潜伏在蒋介石身边的汉奸间谍黄浚老早就被海统局监视并控制,因此中国海军“封锁长江”的计划没有泄露,所以游弋在长江中上游的日本海军第11舰队被中国海空军堵在长江里一锅端,十多艘日军舰艇(都是小吨位的炮舰炮艇)以及二十多艘日本商船被中国军队击沉或俘获,舰队司令官谷本马太郎少将在江阴要塞炮的轰击中阵亡丧命,并且旅居南京、九江、武汉、宜昌、重庆等长江中上游城市的一万多名日本侨民都成了中国军队的俘虏。连续吃两场败仗以及一个中将一个少将丧命,不得不让日本海军恼羞成怒。 “高须司令官何必动气呢!”饭沼少将笑着安慰道,“黄浦江战役和长江战役都是帝国海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支那军突然偷袭、侥幸的手而已。眼下,帝国海军严阵出击开战,支那海军要么以卵击石、自寻生路,要么只能望风披靡、抱头鼠窜,全歼他们只是早晚的事。”他看了看周围海上的舰队,也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感慨,“帝国海军真不愧是世界第三,果然雄壮非凡啊!”被中国海军深深刺激到的日本海军确实是拿出了泰山压顶、牛刀杀鸡的势头,实际上,中国海军现有舰艇的总吨位也就等同于日本海军的一艘长门号。日军舰队的这十艘主力舰个个都是非同凡响,赤城号、加贺号航母与美国海军的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航母并称为“世界四大航母”,因为这四艘航母的排水量远大于各国其它航母,长门号和陆奥号战列舰更加非比寻常,这两舰与美国的三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英国的两艘纳尔逊级战列舰并称为“世界七大战列舰”,并且长门号和陆奥号在吨位、火力上是超过另外五艘美英舰的,是此时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战舰(超越长门号的大和号在今年年底正式动工建造)。 “虽然帝国海军在实力上拥有绝对优势,但是…”一名略微秃顶的海军少将走过来,“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的。”说话者是负责指挥舰队内航空母舰编队的南云忠一少将,“根据黄浦江战役可知,支那海军拥有为数众多的鱼雷艇,并且支那海军肯定在战前一直重点发展鱼雷艇部队和鱼雷艇战术,在这样的不对等交战中,即便帝国海军击沉五十艘支那海军的鱼雷艇,但哪怕支那海军的鱼雷艇击沉帝国海军一艘驱逐舰,支那海军都是胜利者,因此,帝国海军正因为太强大了,反而会在这种不对等交战中陷入被动。”南云少将虽然负责指挥航母编队,但他其实是一位鱼雷战专家(日本人把鱼雷称为特型水雷),所以对中国海军的鱼雷艇战术,他有着更加深刻的警觉和醒悟。 “黔驴技穷,不值一哂!”高须中将冷哼一声,“支那人也就只能玩玩这种赖皮战术了!但他们侥幸得手一次,绝不可能再得手第二次了!” “啊!”饭沼少将激动地指向前方,“诸君,请看!我们到了!” 众人向前望去,中国大陆的地平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远方的海天交界处。 接到日军舰队抵达的报告时,蒋纬国正在虹口机场的空军前敌指挥部内忙着与周至柔、毛邦初等空军高层商议战事。 “海军是不可能在白天出击的,所以白天打击日军舰队就只能靠空军了!”蒋纬国眼睛发亮,“我们的那批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也该亮相登场了!” 周至柔神色凝重地点头:“当然!只不过…我们空军走的是‘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的路线,所以我们的俯冲轰炸机非常少,不可能歼灭或重创日军舰队…”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蒋纬国握紧拳头,“集中力量,干掉他们一艘主力舰!” 周至柔看着蒋纬国:“建镐,你认为我们应该把有限的轰炸机集中用于攻击日军的哪种主力舰?战列舰?重型巡洋舰?还是…” “当然是航空母舰了!”蒋纬国不假思索,“首先,航母要比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更加好打,其次,侵犯上海的日军的飞机来自哪里?日军是从海上开过来的,他们在上海可没有机场,所以他们的飞机只能来自航母舰载机,如果我们干掉他们的航母,哪怕只是炸烂航母的飞行甲板,迫使他们航母回本土大修,那他们还怎么出动舰载机参战?我军在上海战场上岂不是稳占制空权?” “说得对!”周至柔茅塞顿开,目光炯炯。 毛邦初迟疑地道:“日军开过来那么多军舰,整个舰队不但拥有航母舰载机的严密保护,还有数以百计的高射炮、高射机枪,我们就那么点飞机,怕是还没有靠过去展开进攻就已经被日军舰载机、防空炮火打光了吧?” 蒋纬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把我们的飞机都涂装成日军飞机,把机翼上的青天白日军徽擦掉,画上日本人的旭日军徽,然后飞过去,保证让日本人措手不及。” 毛邦初吃了一惊:“这…这岂不是违反国际战争法?”他觉得蒋纬国的这个提议堪称“无耻加无赖”。 蒋纬国感到无语,他对毛邦初翻了个白眼:“这叫兵不厌诈!” 正文 第172节 海空大战(2) 日军舰队是在8月22日下午抵达上海附近海域的,整个舰队暂时在距上海五十多公里的马鞍列岛(舟山群岛最北端诸岛)落脚休整,部分运输舰船把船舱内堆积如山的军械物资卸载在岛屿上,然后返航开向日本本土,运送下一批军械物资。松井大将把登陆时间定在了8月23日凌晨,因为长江在这一天会涨起大潮,水位线全面上升,极其适合展开两栖登陆。早在清末就对中国展开无孔不入、巨细无遗且持续数十年而不间断的情报搜集工作的日本人对中国重要地区的山川地理、水文气候、风土人情等资料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长江何时涨潮,松井大将等日军高层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准备投入上海战役的日军地面部队包括五个师团,约13万兵力,先期已抵达两个师团,分别是第3、第11师团。实际上,上海派遣军的这十几万大军并不只是为了用于攻陷上海,南京才是这十几万大军的真正目标,并且松井大将在出发前已得到杉山大将的暗示,“如果兵力还不够,军部会再增三至五个师团,阁下只需放手大干即可”。松井大将对此心领神会。 长门号的会议室内,上海派遣军的高级将领们济济一堂,展开会议。 “诸君!”指点着一幅巨大的上海地图,饭沼少将向众将领讲解着上海的最新局势,“根据帝国情报部门获得的最新可靠情报,支那军正源源不断向上海增兵,保守估计,目前上海的支那军已有二十万至二十五万之众,且超过三十万的后续部队还在从各地陆续集结开赴向上海。不止如此,支那军在过去一周内已在上海积极构建全面的防御体系,吴淞口、川沙口、白茆口、蕰藻浜、张华浜、月浦镇、宝山镇、罗店镇、大场镇、狮子林等核心重地都被驻以重兵,另外,支那军还调动数十万上海平民在上海城区内挖掘战壕、构建工事,俨然是预备与帝国军在上海城区内展开持久性巷战。” “蒋介石确实很有一手啊!”松井大将微微颔首,“虽然时间仓促,但上海的防御工作确实被支那军搞得面面俱到、可圈可点。”他言语间既有三分钦佩,也有着七分隐隐的不安,作为攻坚战专家,他一眼就看清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支那军最大的缺憾就是时间不足,他们万万没想到,短短九天后帝国军就卷土重来。”第11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立刻领悟到松井大将语气间的那丝不安,“这九天内,支那军肯定是在上海争分夺秒地修建防御工事,如果再给他们更多时间,后果必然更加严重。” “大川少将的特别陆战队在一夜之间就被支那军攻灭,确实让我军丧失了很大的先机啊!”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显得深以为憾且深以为恨,“支那军因此而得以在上海构建全面而完善的防御体系。如果大川少将能坚持到我军主力到来,情况就好多了。” “二位将军无需多虑。”松井大将安慰道,“九天时间毕竟太短,支那军即便昼夜施工,也不可能让上海滴水不漏,上海毕竟还是很大的,因此支那军的防御线上必定存在相当多的漏洞和薄弱环节,我军只要集中力量于一点,就可以在支那军的防御线上撕开缺口。这一点,就是吴淞口。”早有腹稿的他指点着地图,“吴淞口乃上海的海防江防要塞,扼守长江主航道侧翼,为上海、南京的通海门户,只要将其拿下,我军就可以在上海站稳脚跟并击破支那军的防御线。” “司令官阁下,您打算让哪个师团在吴淞口展开登陆?”山室中将问道。 松井大将看着山室中将,又看了看藤田中将,语气平静地道:“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都投入吴淞口的登陆战。” 两个师团长都吃了一惊。藤田中将惊讶不已:“司令官阁下,吴淞口只是一块弹丸之地,两个师团约五万兵力,一下子都投入,兵力密度未免太饱和了吧?部队怕是会施展不开的。” 松井大将微微地笑道:“藤田君,我刚才说了,我们要集中力量于一点,不能分散兵力,只有这样,我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击破支那军的防御线,在上海站稳脚跟。” “可是…”山室中将迟疑地道,“司令官阁下,请恕我直言,把两个师团挤在一块弹丸之地,岂不是很容易在岸上遭到敌军的三面围攻?部队只能背水一战,活动空间太过于狭小,想向内陆推进怕是会举步维艰吧?” “向内陆推进并非你们两个师团的任务。”松井大将显得胸有成竹,“你们的任务只是在吴淞口登陆场站稳脚跟,然后依靠背后舰队的援助,像磁铁那样把支那军不断地吸引过来。等你们吸引住足够多的支那军,下一波部队会在川沙口(吴淞口上游十多公里处)展开登陆,然后以迅雷闪电之势迂回穿插至支那军的侧后方,配合你们,展开前后夹击,将其包围聚歼!” “哦?”两个师团长都急忙展开思索。 “二位将军,”松井大将语气意味深长地道,“你们必须牢记,我们的目的地并非上海,上海只是我们的出发地,南京才是我们的目的地!想要攻陷南京,就必须要把蒋介石手里的精锐部队歼灭在上海!因此,攻占上海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蒋介石的部队消灭在上海!到时候,蒋介石的部队都打光了,无兵可守的南京对于帝国军而言,岂不是唾手可得?” 山室中将和藤田中将顿时恍然大悟:“司令官阁下高见!”实际上,打完上海后打不打南京?虽然松井大将得到了裕仁天皇的默许,但日军高层内还没有一个统一意见,松井大将因此而决定“在上海战役中奠定接下来轻取南京的基础”,换而言之,他打算在上海不主要打城市攻防战,而是打歼灭战,不以攻占上海为第一目标,而是以最大限度地在上海消灭中国军队为第一目标。攻占一座城市,途径很多,可以通过消灭城市守军来攻占,也可以通过击溃或击退城市守军来攻占,松井大将想要的是前者。逻辑是现成的:如果中国军队在上海有五十万兵力,日军攻占上海,消灭十万中国军队,剩下四十万中国军队退到南京严阵以待,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高层里肯定会出现更多的反对打南京的声音,毕竟中国军队主力还在,打南京难度太大,日军拿下上海后应该见好就收;但是,如果日军攻占上海同时消灭四十万中国军队,只有十万中国军队退到南京展开防御,日军再接再厉攻占南京的条件就非常好了,几乎是水到渠成,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高层里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人支持打完上海再打南京。 当松井大将把吴淞口确定为日军的第一登陆点时,蒋纬国正在吴淞口巡视。得知日军舰队已经到来后,蒋纬国知道,真正的大会战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开始了,他很放心不下各个军事重地,因此逐一巡视检查。松井大将称赞“上海的防御工作被搞得面面俱到、可圈可点”,其实这是蒋纬国的功劳,他把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里曾发生激烈血战的地方都逐一罗列了出来,然后“旁敲侧击”告诉张治中等高级将领,因此国军在上海构建防线时才会对症下药。另外,松井大将估计得很正确,短短九天时间对于国军而言确实太紧张了,但他低估了中国民众拥军抗日的热情。上海在大搬迁之前拥有350多万人口(外国人约5万),此时减少至300多万,但仍然是一座人口大城市。当市长俞鸿钧按照蒋纬国的吩咐在全上海张贴为军队征集劳工的公告时,一夜之间超过三十万人报名,并且后续每天都继续有大量市民报名参加,截至此时已有超过五十万上海青壮年自发自勇为军队服务,如此强大的人力,使得国军修建工事的工程堪称一日千里。吴淞口等军事重地在短短的七八天后,齐刷刷“战壕如网、坑道如麻”“碉堡遍地开花,据点星罗棋布”。上海市政府提前准备了三百万元的酬劳经费,承诺每位市民工作一天可领取一元工资,九天下来,三百万元几乎分文未动,因为无人领取工资。 “钱还是留着用来嘉奖英勇杀敌的国军将士吧!”市民们说道。 这笔三百万元的经费只用了不到一万元,因为一些劳工在工作中生病或受伤,市政府人员坚持给予补贴,这才花掉了八千多元。实际上,市政府不但没花钱,还“赚了”很多钱,因为上海市各界乃至全国各界争先恐后地给军队和政府募捐集资,各种形形色色的爱国拥军团体在上海战役爆发前就在上海滩遍地开花,并且应者云集、日益增多。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上海各界民众捐献出的现金就超过三千万元,这相当于一百架新式战斗机的价值,另外还有上万件金银物品和大量的外币,至于各种物资,更是堆积如山、不计其数。上海各地到处是可歌可泣的感人场面:踊跃捐款的民众排成了蜿蜒的长龙,其中既有布衣蔬食的普通老百姓,也有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抗战到底!”“抗战必胜!”的口号声犹如海啸山洪,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唉,多好的国民,多好的同胞啊!”蒋纬国再次被深深地感动。 当然了,败类也是有的。各部队和上海市民众在这段时间内先后抓住上百名令人不齿的汉奸,这些汉奸有的暗中刺探国军的情报,有的纵火、下毒、散播谣言、进行各方面破坏。对于这些认贼作父的败类,各部队都采取处决并暴尸示众的对策。 眼看天色将黑,蒋纬国拿起一个高音喇叭在人群里喊话道:“同胞们,万分感谢你们的付出和贡献,谢谢你们了!现在,日本人已经来了,他们马上就要进攻上海了,所以请你们停止工作,赶紧回家,最好带着家人一起撤离上海。同胞们,请抓紧时间吧!但要注意秩序,千万不要慌乱,日本人一时间还占领不了上海,你们是有时间慢慢撤离的。” 劳动中的市民们都十分惊愕,随后纷纷放下手里的劳动工具,向现场一起工作的国军官兵们告别:“国军兄弟们,我们先走了!你们要小心啊!”“一定要狠狠地打日本人!我们等着你们的捷报!”“请你们多多保重啊!”“你们都是好样的!” “蒋纬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蒋纬国身后传来。 蒋纬国艰难地转过身:“柳大才女,找我什么事?” 柳无垢板着脸,露出一个例行公事的表情:“我受学校领导的委托,希望你…额外再给我们学校安排一艘前往武汉的船。”上海战役结束后,蒋纬国知道日本人马上就会大举反扑,接下来的淞沪会战在规模、烈度等方面都会远超过上海战役,对上海的破坏性也会前所未有,因此他让张治中、俞鸿钧等高层对上海的众多“钉子户”下达最后的、态度强硬的搬迁通知,其中就包括柳无垢所在的上海中华女子职业学校。在眼下这时候,离开上海的火车票、船票自然是一票难求,机票更是有价无市,本来,柳无垢所在学校是分配到船票的,但只能让人带着随身行李离开,同时学校里还有大量的图书、器材、设备等物,这些东西自然很难带走,必须再装一艘船,但此时弄一艘船难如登天,某位校领导想起柳无垢跟蒋纬国“关系不寻常”,因此让柳无垢过来“走后门”。 柳无垢显然很不擅长也很不愿意干这种“走后门”的事,毕竟这种事跟她的思想观念是违逆的,深受西式教育的她满脑子装的是追求公平、公正等思想,自然对“走后门”这种跟中国人传统劣行相挂钩并且违反现代文明道德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但碍于校领导的面子以及她自己也不愿意丢弃学校里的那些物品,所以不得不勉为其难。只是,由于放不下身架,所以柳无垢明明在请求蒋纬国,但表情和语气却是硬邦邦的。 蒋纬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种小事。知道了,我马上安排。” 柳无垢看着蒋纬国,目光里三分感谢外加七分揶揄:“多少人连一张船票都可望不可得,你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弄到整整一艘船。有权力就是好!难怪那么多人不择手段地追求权力。” 蒋纬国很是无语。 “你们是不是没有信心守住上海?”柳无垢突然问蒋纬国。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蒋纬国感到奇怪。 “你们一直在反复要求我们撤离上海。”柳无垢目光里有股审视的意味,“是不是因为你们没有信心守住上海?” 蒋纬国耸耸肩:“上海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我们没打算死守上海…” “什么?”柳无垢吃了一惊,“你们在一开始就不打算守住上海?” 蒋纬国不得不纠正柳无垢在用词上的错误:“死守、守住,这两个词在军事上是不同的意思。我们想守住上海,但因为上海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我们不能死守上海…” “你们怎么能有这种消极悲观的想法?”柳无垢顿时气愤了,“还没有开战呢,你们却已经抱着肯定打败的念头了!上海民众这么支持你们!多少人毁家纾难也无怨无悔!可你们居然已经认定这场战事肯定会失败!你们太不负责任了!” “不是的!”蒋纬国顿时恼火了,“我们不是悲观消极,而是根据客观现实…” “胡说!”柳无垢毫不客气地打算蒋纬国的辩解,“明明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你却故意偷换概念!不管做什么事情,做之前如果充满信心,自然就会增大成功的胜算!像你们这样,还没有跟敌人开战就已经认定自己会失败,那还怎么能打败敌人?正是因为你们不认为自己能打败敌人,存在惧怕敌人、轻言放弃的思想,所以才导致你们真的不能打败敌人!” “我的天!”蒋纬国发现自己彻底怕了柳无垢,“行行行,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我也有事要忙呢!”他抬腿准备跑路。 “你不许回避我的问题!”柳无垢又气又急地拉住蒋纬国。 “纬哥!”孙涛开车过来,“海军找你!”车子副驾驶的窗户边探出欧阳四海的脑袋:“纬国兄!赶紧的!”他随后看到正在跟蒋纬国“拉拉扯扯”的柳无垢,愣了愣后露出一个怪怪的笑意,“要不…我改天再来?” “别废话了!”蒋纬国急忙爬上车,“快走!”他惊奇地看着欧阳四海已经佩上少校军衔,然后称赞道,“不错!还真的是少校了!” “说不定过了今夜就跟你一样了!”欧阳四海笑着道。 蒋纬国心头一动:“海军难道打算在今天夜里…” 欧阳四海换上认真而凝重的表情:“是,具体情况我们去指挥部商谈,陈总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驱车四十多分钟后,蒋纬国跟欧阳四海一起赶到上海南站的海军前敌指挥部,陈绍宽、欧阳格、陈训泳、陈策等海军高层几乎一个不剩都在,显然是在进行着海军最高级别的会议。按道理,蒋纬国跟海军毫无关系,但陈绍宽等人却在等候着他,原因无需多言,并且蒋纬国在海军内部产生分歧时是具有很大的最终决策权的,另外,蒋纬国“精通陆海空军各种战略”,陈绍宽等人也需要他“指点迷津”。 “二公子!”看到蒋纬国到来,欧阳格显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地道,“海军准备今晚对盘踞在马鞍列岛的日军舰队展开一场雷霆突击!” 蒋纬国吃了一惊:“还是用鱼雷艇?”他看了看现场,发现欧阳格满面春风、神采奕奕,但陈绍宽、陈训泳、陈策几人却神色阴郁,似乎还夹着一种特殊的情绪。 “当然!”欧阳格点头,“不久前的黄浦江战役已经证明了,只要运用得当、敢打敢拼,小小的鱼雷艇照样能击沉万吨大舰!眼下,大批日舰云集于马鞍列岛,这可是我军再次下手的大好机会啊!那么多日舰,我军主动出击,必然战果辉煌!如此良机,错失实在太可惜了!” “欧阳副座,我再次郑重提醒你。”陈绍宽显得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日军舰队可不是任你宰割的鱼肉。首先,日军舰队火力强大,其次,日军在黄浦江战役后对我军鱼雷艇编队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和高度的警觉,他们的舰队肯定是防御森严。我们的鱼雷艇编队杀过去,真的会有去无回,很难再像上次黄浦江战役那么容易得手了。” “陈总座,你此话未免太武断、太主观了。”欧阳格不以为意,“首先,日军舰队虽然很强大,但日本人肯定想不到我们居然会再次主动出击,并且是在海洋上!他们明天杀过来,我们今夜就杀过去!这本身就已经能再次打日本人一个出其不意了!其次,我们也不是单纯的鱼雷艇编队独自出击,有舰队的掩护和充当诱饵,鱼雷艇编队必然事半功倍。” “那就是舰队有去无回了!”陈训泳语调气闷地说道。 “舰队本该如此!敌寇已经上门,难道还要临阵脱逃、保存实力?”欧阳格振振有词,他理直气壮并且有理有据,“舰队不是早就做好拼尽最后一人一舰的准备了吗?眼下,正是舰队履行誓言、报效党国的时刻!” 蒋纬国听明白了。欧阳格打算派遣鱼雷艇编队在今天夜里突袭集结于马鞍列岛的日军舰队,这很自然,上次的黄浦江战役就是鱼雷艇部队浴血奋战的胜利结果,受到鼓舞和刺激,欧阳格自然想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他通过黄浦江战役的胜利而名利双收,肯定不会就此满足,想要更上一层楼,同时,他或多或少也有点高估鱼雷艇了,所以想用鱼雷艇偷袭马鞍列岛;其次,欧阳格知道单纯派鱼雷艇编队进攻日军舰队,成功率很低,所以他想了一个“好办法”,他的办法就是让陈绍宽的水面舰队主动出击,从而吸引日军火力,掩护鱼雷艇编队。很显然,鱼雷艇编队会损失惨重,水面舰队则会全军覆没。 陈绍宽当然不愿意接受欧阳格的这个作战方案,因为水面舰队是属于他的。 猛然间,蒋纬国闻到一股别样气味,他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明白了!欧阳格好毒啊!他拟定的这个作战计划,一来可以让他自己加官进爵、扬名立万,二来可以趁机让陈绍宽的舰队成为他的鱼雷艇部队的垫脚石。到时候,陈绍宽的舰队十有八九会全军覆没,而鱼雷艇部队如果有所战果,功劳自然是鱼雷艇部队的,陈绍宽的舰队算是白死了,并且,欧阳格也是在借刀杀人,借助日军舰队,消灭掉陈绍宽的舰队,从而削弱陈绍宽的嫡系势力。” “又是该死的派系争斗!”蒋纬国窝火不已。 正文 第173节 海空大战(3) 这个晚上的马鞍列岛俨然间从一片几乎无人居住的荒岛变成了一座繁华的海上城市,舰船如云、涛声雷鸣,人流如织、人声鼎沸,上百艘异国舰船以及几万名异国人的到来使得这里笼罩在喧嚣而肃杀的气氛中,电灯如星、光火通明,每艘日军舰船都大开灯光,各岛上也篝火遍地,映照得列岛以及列岛周围海空一片通明,这么做是为防止“敌方趁夜实施偷袭”。抵达这里的日军舰队里各舰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忙碌场景犹如上海港口在战争前的景象,运载部队的舰船把早就在海上颠簸憋闷得不轻的日军官兵们放到岛屿岸上透透气,运载物资的舰船在把堆积如山的物资卸载在岛上,部分舰船川流不息地开始返航,返回日本本土准备运输下一批人员和物资,返航的船队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形成一道络绎不绝的光带,犹如沙漠戈壁间的驼队。停驻的舰队里,战列舰、航空母舰、重型巡洋舰纷纷抛锚休整,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则环峙四周进行警戒。 一千多米外的波涛间,一架潜望镜鬼鬼祟祟地伸出海面,窥视着不远处的日军舰队。 “真他妈的多啊!”潜望镜后眼睛的主人忍不住发出长长的感叹。 说话者是中国海军u-1023号潜艇的艇长王朗上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日军舰队,心头瘙痒无比:“妈的!这么多条大鱼!又不能下筷子!真是馋死老子了!” 中国海军此时共有33艘各型潜艇,都是蒋纬国靠三寸不烂之舌从希特勒那里白要来的,其中12艘在从德国赶回中国的路上,5艘微型潜艇退入长江内湖,还有16艘在大海上活动,包括12艘战斗潜艇、2艘运输潜艇、4艘布雷潜艇。潜艇总基地位于福建省三沙湾。开战后,蒋纬国对潜艇部队进行了“重要指导”,宗旨就是:不攻击日军军舰(因为那是送死),专门攻击日军的运输舰船(原则上是没有军舰护航的)。陈绍宽从善如流,除2艘战斗潜艇留在福建省沿海进行基地防卫外,其余10艘战斗潜艇都开赴前线。 如何运用中国海军这些为数不多、非常宝贵的潜艇?蒋纬国很想效仿历史上德国潜艇对英国的做法,派遣中国潜艇去绞杀日本本土的海上运输线,毕竟日本跟英国一样都是岛国,但这是行不通的,一来中国潜艇数量太少,如果既要攻击日本本土的商船又要攻击日本军队的运输舰船,肯定就捉襟见肘了,如果放弃攻击侵华日军的运输舰船转而集中力量攻击日本本土的商船,这显然是本末倒置的,第二个原因是攻击日本本土的商船会误伤到美国等国的商船,热爱和平的美国人此时仍然在跟日本人做生意,万一击沉美国人的船,问题就闹大了,因此调入前线的这10艘潜艇主要分布在日本九州岛和上海之间的海域内。日军在平津战场不是特别依赖海上运输,因为日军的兵员、物资大部分是通过陆路从东北和朝鲜运输过来的,但在上海战场,日军是百分之百依赖海上运输的。 这十艘潜艇一方面伺机攻击日军船队,一方面负责监视日军舰队。 日本海军当然也是有潜艇的,此时共有四五十艘,但日军潜艇在中国战场上几乎毫无用途,中国没有那么多商船,并且中国也不特别依赖海上运输线,日军也怕误伤到列强船只,至于用潜艇对付敌方潜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日军潜艇基本上没有派到中国战场上。 “发报给总指挥部。”王朗吩咐身边的艇员,“抵达马鞍列岛的日军舰队内包括战列舰疑似五至七艘,航空母舰确定四艘,重型巡洋舰疑似四至八艘…”在可视度不太高的情况下,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是很难分辨清楚的,航母则非常容易辨认,毕竟飞行甲板是明显不过的。 蒋纬国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同胞国人,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对中国人的优点深以为豪,同时也对中国人的缺点以及一些根深蒂固的劣根性深恶痛绝,别的不说,中国人“整”自家中国人时的恶毒、阴险、狡猾可以说是“走在世界最前头”,比如眼下中国海军的内部争斗。来到这个时空里后,蒋纬国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陆续地接触并知道了很多在后世历史书上没有记载或记载不详的“细节”,实际上,很多东西化为尘封往事后看上去似乎很轻描淡写,但身在其中时才会真正地感受到它的残酷。陈绍宽和欧阳格的矛盾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加激烈,几乎是水火不容。对于欧阳格,陈绍宽十分看不起,认为“他顶多是一个少校的水平”,欧阳格因此而怀恨在心并处心积虑地想要打击乃至取代陈绍宽。在原先历史上,中国海军于抗战初期大规模集体自沉封江,行为非常悲壮,但背后其实是有阴谋的,出这个“自沉封江”主意的是欧阳格的心腹萨福畴(萨家成员),这个主意得到了欧阳格的鼎力支持,因为一能抗战(此举确实有一定的阻敌效果),二能打着抗战名义消灭掉属于陈绍宽嫡系的水面舰队。陈绍宽对此自然是坚决反对,他认为这根本就是让海军舰队去自杀,与其自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跟日军舰队大战一场,即便全军覆没,也是光荣殉国。因为欧阳格不遗余力的“唆使”,蒋介石批准了这个计划(蒋介石肯定也存在着某种别的目的,但确实不好说得太细),导致中国海军含恨含泪自沉军舰。不得不说,欧阳格很恶毒,但是,他并不是“专门使坏的奸臣”,他也带着他的電雷学校跟日军浴血奋战,说白了,欧阳格一边恶毒暗算陈绍宽,一边英勇地跟日军拼杀,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当然了,历史上的欧阳格最后作茧自缚,也没有好果子吃,因为在武汉会战中丢了马当要塞,再加上贪污腐败,蒋介石下令将其枪决。蒋介石杀欧阳格,并非欧阳格丢了要塞,因为欧阳格在马当要塞战役中表现得是很英勇的,以丢失要塞的名义杀他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借口,贪污腐败也不算主要原因,根本原因是蒋介石意识到自己上了欧阳格的当,白白断送了海军舰队,加上为了平息陈绍宽等福建派系海军人员的愤怒,所以挥泪斩马谡,可是把话说回来,欧阳格搞垮陈绍宽本来就是蒋介石的意思,只能说欧阳格“玩得太过火了”,最终玩火自焚。 历史细节就是这样,局外人雾里看花,当事人混淆是非,只能靠亲历者的推测领悟。 “我不同意!”蒋纬国十分冷淡和厌烦地道,“这样跟自杀有什么区别?经过这场战役,我们海军舰队里除了已退入长江内湖的军舰外,其余军舰怕是都要葬身鱼腹了!” “二公子!”欧阳格又惊又急,他知道蒋纬国是海军的太上皇,说话分量比陈绍宽这个海军总司令更重,“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重创日军舰队的机会啊!” “但舰队铁定会全军覆没!”蒋纬国恼火地拿起一份电报,“看看我们潜艇发来的报告!这么多战列舰!这么多巡洋舰!这么做驱逐舰!日军一艘战列舰就顶得上我们所有的军舰了!” “舰队本来就是要牺牲掉的!”欧阳格据理力争,“因为舰队只是诱饵!并非战斗主力!舰队要引诱日军舰队追击,然后让鱼雷艇部队进行伏击和偷袭!” “欧阳将军!”蒋纬国真的生气了,他虽然认同欧阳格的能力和勇气,但深深鄙夷他的某种见不得人的地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让舰队进行送死性攻击?于心何忍啊!” “二公子,我同意!”一直没开口的陈绍宽突然间表态,并且是赞同。 包括蒋纬国在内,所有人都吃惊了,最吃惊的就是不怀好意的欧阳格。 陈绍宽看着蒋纬国,神色凛然:“欧阳副座提出这个设想时,我第一反应是反对,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看了一眼欧阳格,眼神里充满厌恶,因为他跟蒋纬国一样都知道欧阳格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仔细而冷静地想一想,我觉得欧阳副座是对的!我们海军的水面舰队在这场战争里是真正的背水一战!退无可退!陆军在海边打不过日军,可以退入内陆继续战斗,我们海军呢?在海上打不过日军,退到哪里?退进长江?跑到内河里的海军还是海军吗?陆军的宿命是马革裹尸,海军的宿命就是葬身鱼腹!我们都知道,上海早晚会沦陷,上海丢失后,长江入海口就被日军封锁了,舰队到时候想退也没法退进长江,只能在中国海岸线和领海内四处躲藏或被日军舰队追杀得无路可逃。既然早晚都会拼光,现在拼光若能更好,何乐不为?”他话语虽然掷地有声,但神色间洋溢着无法克制的悲苦。 陈策叹息道:“有句话叫打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我们海军如果打不起,就连躲不起都没有机会啊!” 蒋纬国听得心酸不已,确实,这就是中国海军的无奈命运。 欧阳格虽然对陈绍宽的“回心转意”感到很惊喜,但防止陈绍宽反悔,因此拿出最后的杀手锏:“诸位啊,根据委员长的命令,海军舰队今天夜里必须出动,如果不去攻击日军舰队,就必须要趁着日军舰队还没有封锁长江入海口,抓紧的最后时间,开入长江里,然后…在长江宽度最窄的江阴一带自沉封江…” 陈训泳、陈策等闽系海军高层纷纷怒视欧阳格,蒋纬国也忍无可忍,因为欧阳格确实太过分了。 “不可能!”陈训泳两眼喷火,“这是什么狗屁计划!没打仗就把自家军舰沉了?好啊,日本人肯定睡觉都要笑醒!倒省了日本人的炮弹和鱼雷了!提出这个计划的人简直是汉奸!” 欧阳格气急败坏:“这是委员长的命令!你说话注意分寸!” “这个命令要是真的下了…”陈策也愤慨无比,“所有舰长都会炸锅的!” 欧阳格摊开手:“既然不愿意自沉,那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选择哪个,我心里有数!”陈绍宽冷冷地看了欧阳格一眼,然后大步走出门。 蒋纬国在极度的不忍和同情中跟在陈绍宽的身后。 陈绍宽走到门外的院子里,仰望星河璀璨的夜空,眼中突然热泪盈眶,他知道蒋纬国跟在他身后:“建镐,我穷尽一生就是希望能建设我们中国的强大海军,并且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都在追寻这个遥遥无期的梦想。打个自吹自擂的比喻吧,我真的觉得我就像夸父追日,在干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有时候,我都想放弃了,因为这个梦想太令人痛苦了!我快要五十岁了,我真不知道我这辈子到底能不能亲眼看到我们中国海军能像美英海军甚至是日本海军那样,舰艇如云、纵横四海。到底还要多久?还要多久我们中国人才会拥有自己的强大海军?”他情难自已,言语哽咽。 蒋纬国很难过,他知道自己帮不了陈绍宽的这个梦想。中国海军舰队的命运已经注定,要么自杀,要么送死。 “中国海军…唉!中国海军…”陈绍宽梦呓般地念叨着,潸然泪下。 中国海军水面舰队已被重新整顿为三支舰队,第一第二舰队是近海舰队,第三舰队是长江舰队,第一第二舰队驻扎在浙江省三门湾基地(距日军舰队此时所在的马鞍列岛约一百三十公里),第三舰队驻扎在鄱阳湖。为保存海军的元气和底子,第三舰队的舰艇都是海军的精华,包括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中山号、自强号、大同号。 8月22日凌晨一时许,中国海军第一、第二舰队驶出三门湾基地,全速开向马鞍列岛,参加一场必输无疑、有去无回的悲壮战斗。两支舰队内真正能称得上有战斗力的主力舰只有六艘,分别是海圻号、海容号、海筹号、海琛号、肇和号、应瑞号,都是清末时期的巡洋舰,其中,吨位最大、舰龄已有四十一年的海圻号是两支舰队的总旗舰。 同时参战的还是鱼雷艇部队的四个主力大队,总计116艘鱼雷艇。欧阳格把他的鱼雷艇部队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他在全力配合陈绍宽,目的是让陈绍宽牺牲得更有价值,让注定会全军覆没的水面舰队能最大限度地被“废物利用”。 这场海战的爆发区域在杭州湾外延海域,因此被称为“杭州湾战役”。 出击前,陈绍宽打电话给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和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他难以置信地听见,陈季良和曾以鼎在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堪称是兴高采烈。 “这样很好!这样最好!”陈季良简直喜气洋洋,“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倒在战斗里难道不万般好过屈辱自沉?” 陈绍宽忍不住眼眶湿润:“你们怕是会凶多吉少…” “很好!很好啊!”曾以鼎说道,“不能看到中国海军强大的那一天,但可以驾驶军舰与敌国舰队激战并阵亡在保卫国家的海战里,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结局嘛?总座,你不知道,当出击命令传来时,所有舰长和水兵那是欢声一片啊!自沉军舰,我们能活命,但军舰没了,我们还不如死了!能跟军舰一起战沉,这可是我们干海军的梦寐以求的结局啊!” 陈绍宽捂住眼睛,热泪纵横,站在他身边的蒋纬国也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他心里在仰天长叹:“海军啊海军,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一直不能拥有强大海军呢?要是给我十亿美元再加十年时间,我肯定能建成一支强大海军…唉!” 对于中国海军舰队的突然来袭,野村大将、高须中将、南云少将等日军舰队将领感到十分意外,但并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日本人早就知道了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的位置,毕竟军舰不能像潜艇或鱼雷艇那样藏起来,潜艇可以躲水里,鱼雷艇很小,也可以躲起来。虽然知道中国海军舰队就在三门湾,但野村大将并没有调拨一支巡逻舰队去监视,因为那样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中国海军不可能把消灭日本海军主力列为目标,只会像游击队那样搞破坏,送过去一支巡逻舰队正是中国海军巴不得的事情。 凌晨三时十分,一艘游弋在马鞍列岛西南方向十多海里外的日舰驱逐舰发现了“浩浩荡荡开过来”的中国海军舰队。中国海军舰队的排场确实是浩浩荡荡,但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远不及日舰舰队的。比起舰艇吨位,双方起码是一比二十,比起舰艇火力,双方则起码是一比一百。就以双方总旗舰进行对比,海圻号是4300吨,长门号是43000吨,海圻号火力最大武器是2门203毫米主舰炮,长门号则是8门410毫米主舰炮,差距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啊哈!这些不知死活的支那海军!”接到报告后的高须中将兴奋不已,“居然敢主动出击!真是求之不得!我要让他们见不到今天的太阳!因为他们那时候都已经在海底了!” “司令官阁下!”舰队参谋长野村直邦少将及时地提醒道,“支那海军舰队实力远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根本就是送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鱼雷艇!”南云少将在沉思一小会儿后脱口而出,“他们的舰队里肯定有很多鱼雷艇!那些水面军舰都只是障眼法,他们的杀手锏还是鱼雷艇!” “又是这种黔驴技穷的无赖战术!”高须中将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全歼支那海军舰队的大好机会!” “冒然出击的话…”野村大将有点迟疑,“虽然能将其全歼,但其鱼雷艇必然会给我方舰队带来一定损失,这样太不划算了!另外,天亮后陆军就要登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几艘主力舰受伤,必然影响接下来的整体战事。”他很清楚,前任长谷川中将就是吃了中国军队鱼雷艇的大亏,不但战败,而且身死,他可不想重蹈覆辙。把话说到底,日军舰队确实可以全歼中国海军舰队,但如果代价大了点,比如损失了一艘轻型巡洋舰,那这场胜利也是毫无意义的,毕竟日军干掉的只是中国海军的一堆破铜烂铁,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现代化军舰,自然不划算。这就好像后世美国攻打越南,哪怕美军杀了一百万个越南人,但美军自己死了一千个人,美军就受不了“这么高昂的代价”了。 “那我们就坐视支那海军肆无忌惮地挑衅?”高须中将十分愤怒,“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简直就是帝国海军的耻辱!帝国海军实力百倍千倍于支那海军,结果在战斗中支那海军主动出击,帝国海军反而畏手畏脚、消极避战?岂有此理!” 野村大将顿时尴尬不已,因为高须中将言之有理,一时间,日军的强大舰队反而陷入一种微妙的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难堪处境里。马鞍列岛和整个杭州湾都属于近海,在近海特别是夜间的近海里,日军的艨艟巨舰跟中国军队的鱼雷艇爆发战斗,自然是日军陷入被动,鱼雷艇体积小、速度快、机动性极好,虽然非常脆弱,挨一炮弹就死,但攻击力却非常强悍。野村大将甚至感到恶心,因为他觉得中国海军这种以卵击石的战术很招人腻歪,鸡蛋当然会被石头撞个粉碎,但鸡蛋的目的就是溅石头一身蛋黄,恶心石头而已。 “我看,我们可以按兵不动到天亮。”野村少将建议道,“天亮后,让南云将军的航母舰载机消灭支那军的舰队。” 野村大将微微点头,这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那我们接下来就忍受实力远逊于我们的敌人在我们眼前耀武扬威?”高须中将愈发愤怒,因为他负责指挥舰队里的战列舰编队,而日本海军素来把战列舰当成第一主力,并且日本海军的总旗舰和第一王牌长门号战列舰就在这里,号称世界最强战舰的长门号看到敌人上门挑衅却不敢应战,并且敌人实力还远远弱于日军,这种事在高须中将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大笑话,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颜面、长门号的荣耀、高须中将个人的名誉…都会受到影响。长门号不敢出击,最后靠航母解决对手,那长门号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总司令官阁下!”高须中将语气坚定且严厉地道,“我请求您让我出击!” 野村大将十分为难地看着高须中将,犹豫不决。 “总司令官阁下!”高须中将非常激动,“难道您要坐视帝国海军、长门号以及我本人因此而蒙上前所未有的羞耻吗?敌人就在眼前呀!” 野村大将知道高须中将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实际上,他也感到很窝囊。“高须君…”踟蹰了一分钟后,野村大将叹口气,“我允许你出击,但是…不要损失一艘主力舰,顶多只能损失一两艘驱逐舰,哪怕是轻型巡洋舰都是万万不能损失的!” “请您放心吧!”高须中将大喜过望,他两眼如火地肃然立正并敬礼。 二十分钟后,一场结局注定的海战在杭州湾东北部、马鞍列岛西南部海域爆发了。 正文 第174节 海空大战(4) 蒋纬国当然没有参加杭州湾海战,他没有亲眼目睹战役的过程,实际上他都不需要阅读战役结束后的作战报告,因为光是想象,他就知道这场战役是何等的悲壮,又是何等的惨烈。蒋纬国很清楚,日本人最终也会这么凄凉,在原先历史上,被日本人视为“大和民族之魂魄”的大和号战列舰在战争末期的琉球群岛战役中就是这么凄凉无比地踏上一条必败无疑、有去无回的自杀性送死征途,并且蒋纬国早已下定决心要把眼下历史干涉得让日本人的最终下场比原先历史上还要凄惨十倍。但眼下想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日本海军正在屠戮着中国海军。 高须四郎中将并不是好对付的对手,他的战列舰编队几乎倾巢出动,这倒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以最大限度的火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敌军,并且他严格规定:“对敌方军舰开火的任务交给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不得越俎代庖,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的任务是严密保护好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一定不要让支那军的鱼雷艇有可乘之机!”根据高须中将的命令,每艘日舰都大开探照灯,使得日舰舰队所到之处,海空夜幕被上百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照射得亮如白昼。 按照常理,一支舰队在黑夜中进攻地方舰队时应该进行严格的灯火管制,不开一盏电灯,让军舰和舰队都藏匿在黑暗中,如果大开电灯,自然会彻底暴露己方舰队,造成“敌暗我明”,己方舰队自然会成为敌方舰队的靶子。高须中将特意反其道而行之,是因为他知道中国舰队即便先发现日军舰队也奈何不了日军舰队,因为中方舰炮射程都短于日方,打开灯光是为了防备中方鱼雷艇会从黑暗中悄悄地摸到日舰身边。 这场海战在模式上是典型的舰队对战。关于这场中日海军舰队的决战,日本国内是这样评论的: “在军事上是帝国海军赢了,但在经济上是支那海军赢了,因为支那海军成功地让帝国海军为消灭他们而耗费了价值超过他们舰队本身价值的炮弹和鱼雷。”“花费了二百万美元的炮弹和鱼雷,消灭掉一支只值一百万美元的古董舰队,这怎么看都不是胜利。” 凌晨三时三十分,双方舰队狭路相逢,继而正式展开山河变色但完全一边倒的战斗。 第一个被炮弹命中的是中方的海容号巡洋舰,日方的天龙号轻型巡洋舰用探照灯发现并牢牢锁定罩住试图悄悄靠近过来的海容号,在天龙号侧后方紧随着的古鹰号重型巡洋舰立刻开火,两舰配合程度极高,天龙号没有跟海容号硬拼,因为海容号的火力跟天龙号相差不大,天龙号只负责护卫古鹰号以及给古鹰号创造战机。在惊天动地的舰炮怒射声中,古鹰号上空绽放开耀眼的霹雳白光,海容号随即在雷霆烈焰中化为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古鹰号轰射出的四发200毫米主舰炮弹有两发命中海容号,还有两发落在海容号附近海面上,命中率非常高,炸起了两团拔地而起的火龙和两道翻江倒海的水柱。海容号完全没能承受得住敌方的这一记首发猛击,舰龄已有整整四十年的这艘军舰在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中几乎分崩离析,舰桥粉碎,三座主炮塔有两座被炸飞,舰上大火如矩、血流漂杵,大批官兵血肉横飞,包括舰长欧阳勣上校。左胳膊被炸断并且身中多发弹片、血如泉涌的欧阳勣在被副舰长杨道钊少校从血泊里扶起来后,惨然无比地道:“毫无招架之力啊…但我们不能真的一枪不放就倒下去,开炮呀…再通知海筹号和海琛号,趁着…敌舰火力被我舰吸引,抓紧机会…反击…”说完闭上眼阵亡。 在用仅剩的一门主炮奋力轰射出一颗炮弹后,海容号再度被古鹰号主舰炮弹命中,全舰四分五裂,迅速沉入大海,全舰324名官兵只有十几人生还。 满怀悲愤和痛苦的海筹号、海琛号试图迂回向日舰天龙号,但随即便遭到古鹰号同级舰加古号的猛击,海筹号挣扎着向天龙号怒射两波炮弹和三枚鱼雷后被加古号主舰炮弹命中了舰舯部位的弹药舱,霎那间全舰在海空巨震的大爆炸中粉身碎骨,包括舰长林镜寰上校在内的全舰300多名官兵无一生还,唯一能让林镜寰等阵亡官兵可以得到稍许慰藉的是,天龙号被海筹号成功命中了一发炮弹和一枚鱼雷,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三十多名舰上水兵被炸死。 沉浸在空前悲痛中的海琛号继续前赴后继地发动着进攻,准备牺牲自己来对天龙号造成进一步的打击,实际上海琛号已经完全暴露在多艘日舰的探照灯光柱中。海琛号还没能开火,四道长虹贯日般的闷雷巨响便夺空而来并落在了海琛号的舰身上,那是日方陆奥号战列舰的主舰炮在开火,四发410毫米主舰炮弹在被发射时几乎是翻江倒海,冲击波造成的强劲音浪响彻海空,四发炮弹有一发命中了海琛号的舰艏,霎那间在一团大火球中把海琛号的前半端完全炸碎。海水汹涌灌入海琛号的舰艏断裂口,海琛号前端下沉后端上扬,缓缓地含恨沉没,包括舰长张凤仁上校在内的全舰官兵集体阵亡。 日军不但在军舰质量上远超过中方,在军舰数量上照样占据绝对优势。 当海琛号在遭到唯一的但致命的打击后,陆奥号的舰艏主炮已经重新装弹,但舰长后藤英次大佐吩咐停止继续攻击。 “舰长阁下,为何不对敌进行再度打击?”周围军官十分诧异。 “那个破烂已经注定沉没,不值得我们继续浪费炮弹。”后藤大佐轻蔑地说道,他觉得这是一场完全让人提不起劲头的乏味战役。 三艘海容级巡洋舰在不到十五分钟内先后战沉,在这同时,中国海军舰队内的其它军舰同样在接连不断地化为漂浮在海上的大火球、支离破碎的钢铁残骸、漫天飞舞的碎片,海上漂满了中国海军的残缺不全的军舰尸体和同样残缺不全的军人尸体。肇和号巡洋舰被日方的金刚号战列舰一发主舰炮拦腰炸断,舰身断裂成两截,带着上百名壮志未酬的舰员水兵一起沉入大海,应瑞号巡洋舰被日方的青叶号重型巡洋舰劈头打成了一团瘫痪在海面上的熔炉废铁,排水量只有780吨的永翔号炮舰在被长门号一发主舰炮弹命中后,该舰几乎被炸得无影无踪,排水量只有620吨的永绥号炮舰被长门号一发主舰炮炮弹轰在距该舰十几米外的海面上,炸起的海啸般的巨浪硬生生地把该舰掀翻倾覆,继而无奈沉没。…中国海军的军舰犹如集体开进钢铁粉碎机,在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动挨打中不断地被摧毁,中国海军官兵们的鲜血染红了日军探照灯光柱下的海面。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中国海军舰队是在调头转向的,目的是引诱日军舰队追击,从而给己方鱼雷艇部队制造突袭机会,但实际上,日舰速度普遍快过中方军舰,完全成了追击战,因此中方舰队的诱敌计划很不成功。 通济号是中国海军的一艘1900吨的训练舰,几乎没有舰载火力,这艘老舰出现在交战海域内并不是为了参战,而是以医疗船的身份捞救落水的中国海军官兵、伤兵、阵亡官兵的遗体,舰身上涂抹着几个巨大的红十字标志。当通济号被日军陆奥号战列舰用探照灯锁定时,舰长严寿华站在日舰探照灯光柱里拼命挥舞着一面红十字旗并大声喊道:“我们这是医疗船!不是军舰!不是军舰!” 陆奥号对此视而不见,干脆利索地一炮摧毁掉了通济号,舰上300多名舰员水兵、医生护士以及200多名捞救到船上的落水官兵全部遇难。除了通济号,交战区域内的中方医疗船还有三艘,分别是定安号、克安号、靖安号,这三艘医疗船都是用一千二百多吨的旧运输舰改装的,船上武器都已被拆除,但无一例外地全部遭到日军的攻击并先后沉没。 “都他妈的脑子有病!”在日军舰炮中完全崩溃的中国海军舰队内,民生号炮舰的舰长郑世璋中校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地骂道,“白白送死!排队送死!要死你们自己去死!老子可不想死!”他命令民生号改变航向,以最大速度逃离交战区域。 民生号是这场海战里唯一临阵脱逃的中国海军军舰。 因为位置最靠后而幸存的海圻号成为战场上最后一艘中方大型军舰,十多道探照灯光柱从不同方向一起照射向海圻号,光柱后,十多艘日舰踏浪滚滚开来,数十门舰炮瞄准海圻号。舰长室内,陈季良放下望远镜,谈笑自若地道:“不错!这么多敌舰来给我送行,这么大的排场,我很荣幸啊!” 舰长唐静海上校眼含热泪地道:“钧座!咱们为国成仁,对得起国家了!” 这是悲壮至极的一幕:一艘四千多吨的老式军舰,孤零零地面对着敌方几乎一整支舰队,并且敌方舰队里好几艘主力舰的吨位都是这艘老式军舰的数倍乃至十倍。 “钧座!”副舰长刘乃沂中校突然在陈季良和唐静海的身后呼喊了一声,两人转过身去,惊愕地看到刘乃沂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两人。 “刘乃沂!你干什么?”唐静海厉声喝道。 “我不怕死!”刘乃沂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剧烈发抖,“但这样的死法根本就毫无意义呀!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是欧阳格那帮人搞的诡计!我原以为…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假装答应他,没想到你们居然真打算要拼得全军覆没!钧座!舰长!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快点撤退吧!不然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们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混帐!”唐静海急忙拔枪,刘乃沂目光惊骇地喊道:“你不要逼我!”说完对着唐静海扣动扳机,千钧一发时,陈季良猛地推开唐静海,枪声响起,陈季良胸口中弹,倒在血泊里。 “钧座!”唐静海一枪击毙刘乃沂,然后热泪盈眶地扶起陈季良,随后吼道,“快!快把钧座放在救生艇上带走!” 五分钟后,海圻号在日军足以消灭一支舰队的强大火力中壮烈战沉。 与此同时,欧阳四海正在他的鱼雷艇上握着陈季良的手,听着陈季良的最后遗言,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陈季良已经奄奄一息。“不要为我难过。”陈季良对欧阳四海微笑着说道,“作为一个海军军人,能死在大海上,死在保卫国家的海战里…虽然出了偏差,但也一样的…我很满足了。”言罢伤重不治而亡。 欧阳四海忍住热泪松开陈季良的手:“陈长官,我们不会让你、让舰队、让舰队兄弟们白死的!” 穿过漂满中国海军军舰碎片和中国海军军人碎片的海面上,一百多艘中国海军的鱼雷艇怒发冲冠地朝着日军舰队发动决死进攻。 鱼雷艇非常脆弱,最擅长或者说只擅长的就是偷袭,但日军对此早有防备,并且海面上火光熊熊、光柱交错,交战海域被映照得一片通明,因此鱼雷艇部队完全是在强攻。 又是一场悲壮而惨烈的战斗。 前赴后继地扑向日军舰队的中国军队鱼雷艇一艘接一艘地在劈头盖脑的火力网中要么被舰炮炮弹击中而粉身碎骨要么在机炮的扫射中被打成血肉横飞的蜂窝煤。长门号舰长斋藤二郎大佐在事后惊叹道:“…支那人的鱼雷艇水兵表现出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勇气和大无畏的顽强精神,他们视死如归地一波接一波地冲向我们,哪怕前面同伴以极度凄惨的方式而阵亡,后续鱼雷艇仍然毫不犹豫地继续冲上来。…主舰炮完全没有用途,鱼雷艇很小,速度也很快,威力巨大且活动笨拙的主舰炮如果用来打鱼雷艇,不亚于高射炮打蚊子,不只是成本的问题,还存在难度上的问题,副舰炮都没有什么用途,只能用机炮、机枪以及驱逐舰、轻型巡洋舰的中小口径舰炮来打。…他们训练有素,并且配合程度很高,集中力量攻击一个目标,并且是从四面八方一起展开攻击,好几艘大型军舰都受了伤。” 投入这场攻击狂澜的鱼雷艇的损毁率高达七成,虽然成功击伤多艘日军大型军舰,但却未能击沉一艘。欧阳四海急得浑身冒火,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艘鱼雷艇开到他的鱼雷艇附近,艇尾信号灯闪烁着“要求紧急对话”的信号(国军鱼雷艇上没有无线电台)。 那艘鱼雷艇开过来后,上面是第六大队副大队长李赣骕。 “停止攻击吧!我有个计划!”李赣骕两眼发亮,“损失太惨重了,必须保留一部分力量,因为我有一个绝妙的好办法可以反败为胜!” 正文 第175节 海空大战(5) 客观上讲,中国海军在这场杭州湾海战里运用的战术策略并不高明,但却又是必然结果,造成如此局势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就是双方实力悬殊得太过于巨大,再怎么高明绝伦的战术策略都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巨大悬殊;其次就是中国海军无路可退的无奈处境,由于军种性质的独特,中国海军别无选择,淞沪会战是三维立体作战,并且因为上海是国际性大都市,淞沪会战在军事、战略、政治、外交等方面的意义都是其它发生在沿海地区、需要海军参加的会战所无法比拟的,既然如此,注定要覆灭的海军选择覆灭在举世瞩目的淞沪会战里就是最佳选择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欧阳格为首的海军中央嫡系势力的“逼迫”,同时,欧阳格也因为受到黄浦江战役获胜的刺激,低估了日军,高估了自己,加上渴望再立大功以取悦蒋介石从而让自己继续高升、最终取代陈绍宽的急功近利心态,以至于利令智昏。 凌晨3时30分,海战爆发; 凌晨3时50分,中国海军舰队损失过半,陷入溃乱,同时,鱼雷艇部队参加战局; 凌晨3时55分,中国海军舰队总旗舰海圻号巡洋舰战沉,舰队基本全军覆没; 凌晨4时10分,损失惨重的鱼雷艇部队开始撤退。 截至此时,海战基本结束,中国海军惨败,日军完胜。中国海军参战的38艘舰船累计战沉32艘,只有6艘幸存(其中5艘是奉命撤退的,还有1艘是临阵脱逃的),参战的116艘鱼雷艇累计损失74艘;日军舰队无一艘舰船沉没,只有八艘舰船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除了已退入长江内湖的长江舰队外,主力一夜之间不复存在,还在海上的只有寥寥十来艘小吨位炮艇和二十多艘附属船只。 率队返航的指挥鱼雷艇上,欧阳四海五内俱焚地看着李赣骕:“什么好办法?” 李赣骕目光如炬:“副总队长,硬拼下去,我们得不偿失,唯有另辟蹊径。日本人已有好几艘军舰受了伤,并且其中一两艘伤势还不轻,那么,这几艘受伤军舰接下来会干什么?” 欧阳四海不假思索:“当然是返回本土进行维修了!” “对!”李赣骕两眼放射着亢奋的目光,“这几艘受伤军舰必定速度不快,并且日军打算天亮时对上海展开全面登陆,所以必定不会调拨太强大的军舰给这几艘受伤军舰护航,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半路截杀这几艘受伤军舰呢?这场海战,我们损失极度惨重,眼下又全面败退,日本人肯定以为我们已经亡魂丧胆,断定我们既不敢再战也无力再战,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居然还会杀一个回马枪!” 欧阳四海稍一思考就捕捉到了李赣骕这个计划里的种种破绽:“你这个策略太想当然了!简直漏洞百出!首先,茫茫大海,你怎么确定受伤日舰的返航路线?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我们不是有潜艇在马鞍列岛附近监视着日军舰队吗?当受伤日舰返航时,潜艇不就能把日舰的航向、航线都通知我们吗?” “潜艇在白天是不能监视日军的,太容易暴露,一旦暴露就在劫难逃。” “不需要潜艇在白天监视日军,因为受伤日舰肯定连夜就返回。” “虽然日舰受伤,但潜艇速度还是不如水面军舰的。潜艇只能在马鞍列岛附近进行监视,一旦日舰返航开动,潜艇无法继续追踪,我们鱼雷艇出击后开到茫茫大海上,身边没有任何参照物,如何修订航线?如何确保一直在正确航线上准确地追击日舰?”日军驱逐舰的速度可以超过35节,巡洋舰的速度可以超过30节,战列舰的速度可以超过25节,中国海军的德制u型潜艇的水面最大航速是17节,水下最大航速是8节,因此受伤日舰在返航开动后,国军潜艇是无法持续性追踪的,若以水下航速进行追踪,虽然潜艇躲在水里很安全,但速度根本就是龟兔赛跑,若以水面航速进行追踪,也许可以在短时间内跟进日舰(日舰毕竟受伤,航速会下降),但浮在海面上的潜艇是非常容易被日舰发现的。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他们在海上不走最短的直线,难道走曲线?只要把马鞍列岛和长崎(日军舰队出发港口,位于九州岛东端)在海图上连成一道直线,就是他们的返航路线!再加上我方潜艇可以把受伤日舰出发时的初始航向、航线、航速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通过计算来掌握受伤日舰的方位!” “你的计划里还有一个最致命的漏洞!航程不够!” “何出此言?” “老哥啊,我们开的是鱼雷艇啊!这东西的舞台是近海和内河!你却要开到茫茫大海上!我们黄蜂鱼雷艇在30节速度时可以续航600海里,在45节高速时只能续航300海里,换而言之,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最远只能跑到离陆地150海里远的地方,这是我们鱼雷艇的攻击范围,日舰很可能会超出这个范围的!我们鞭长莫及,追不上的!光是从三门湾基地到马鞍列岛,就有差不多70海里!我们肯定不能走直线,要绕开日军在马鞍列岛的舰队主力,这就进一步会导致我们追不上日舰的!” “既然能续航300海里,我们就可以跑到300海里远嘛!” “那还怎么回来?”欧阳四海瞪着眼。 “就不回来了呗!”李赣骕再次一笑。 欧阳四海心头一震,他明白李赣骕的意思了。“兄弟,别开玩笑了…”欧阳四海艰难地翕动着嘴唇,“这会注定有去无回的!”李赣骕根本不考虑返航问题,这样做会导致一个后果,出击的鱼雷艇如果不被击沉,会因为耗尽燃油而瘫痪在茫茫东海里,鱼雷艇水兵就只能等死,并且是喝完淡水、吃光食物后的渴死饿死,中国海军已丧失制海权,也没有什么水面军舰了,是不可能出去搜救他们的。 “没有开玩笑!”李赣骕神色坚毅决绝,“你我都清楚,鱼雷艇就是海上敢死队,既然是敢死队,本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我们连一艘日军舰艇都没击沉,却还白白消耗了我们的舰队,这个大鸭蛋成绩太难看了!那几艘日舰都受了伤,不趁其病、要其命,还等什么?等着它们返回日本修好后再来打我们吗?哪怕牺牲五十艘鱼雷艇,只要能干掉一艘巡洋舰,就是胜利!副总队长,这可是你说的!还有,别磨蹭了,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啊!我们没时间说废话了!”他又看了看滔滔东海,“祖宗保佑!你看,今天的东海是风平浪静的!如果刮起台风,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参战的116艘鱼雷艇累计损失74艘,只剩42艘返回三门湾基地,其中8艘因为被日军击伤或出现机械故障而在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参战,因此只有34艘鱼雷艇还能立刻重新上阵。 这是一场悲壮至极的反击战。34艘鱼雷艇,需要170名水兵来驾驶和操控。“我们败得太惨了!死掉的那些兄弟都死不瞑目啊!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给他们报仇?”当欧阳四海和李赣骕身先士卒地发出号召时,现场所有水兵几乎人人报名。 “跟狗日的小日本拼了!”水兵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凌晨5时许,游弋在马鞍列岛附近的u-1023号潜艇向三门湾基地发来电报:日军受伤军舰正开始返航。电报里标明了日军受伤军舰的详细方向、航速、航线。电报的最后,艇长王朗怀着庄严而肃穆的心情添加了一句:“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发完命令后,王朗吩咐身边艇员:“浮航前进,全力追踪返航的受伤日舰。” “艇长!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天亮后还浮航的话,我们很有可能被日舰发现的!” “潜航的话,我们马上就会被日舰甩开,不浮航,速度就没法达到最大,暴露就暴露吧,多帮帮鱼雷艇的兄弟们,我们跟踪日舰时间越长,他们就越能精确掌握日舰的最新坐标位置。弟兄们啊,鱼雷艇的兄弟们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展开接下来的反击战的,我们难道不应该学习他们吗?他们不怕死,我们有脸怕死吗?”王朗语气很沉重。 艇员们纷纷点头:“对!豁出去了!” “报告日军返航舰队的速度!”王朗正色厉声道。 “16.5节!”观察哨汇报道。 “谢天谢地!”王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速度是低于潜艇浮航最大速度的,“跟日军舰队保持好距离,保证我们能随时看到他们,同时尽量不要被他们看到。” 其实这是一句不成立的悖论,u-1023号如果能看到日舰,日舰同样也能看到u-1023号,只是日舰浩浩荡荡、十分明显,u-1023号稍微隐蔽一点而已,但毋庸置疑,为配合鱼雷艇编队,u-1023号是冒着极其巨大的危险的。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如果没有u-1023号舍己为人的忘我付出,鱼雷艇编队确实很有可能会因为航线误差而与日舰失之交臂。茫茫大海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到时候,扑个空的鱼雷艇水兵们只能一无所获地饿死渴死在大海上(国军鱼雷艇上是不安装无线电台的,但欧阳四海和李赣骕的两艘鱼雷艇在出发前特地带上两部电台,所以可以随时跟u-1023号保持无线电联系。)。 凌晨5时20分,集结在马鞍列岛的日军舰队主力劈波斩浪,开向上海,展开全面登陆,淞沪会战正式打响。 与此同时,三门湾基地内,中国海军的34艘鱼雷艇展开了破釜沉舟的反戈一击。为了避开日军主力舰队,出击的鱼雷艇编队特地穿过舟山群岛中部,绕了一个大半圆,此举确实让编队没有被日军主力舰队发现(日军飞机此时都在上海上空),同时也大大地拉长了编队的行驶距离,继而使得路程累计超出了编队的作战半径,不过,编队官兵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思想准备,出击前,所有成员都拍照留影并给家人写下了遗书。 上海滩头,电闪雷鸣、天塌地陷;上海的天空中,飞鹰绞杀、星落云散,在东海的无垠碧波间,怒舟破浪、风驰电掣。 也许是上苍真的可怜中国海军了,上午九时许,经过四个小时的连续航行,鱼雷艇编队在马鞍列岛正东约一百七十公里处追上了正一瘸一拐着开往日本本土的日军受伤军舰编队。 “兄弟,我们追上了。”欧阳四海发电报给u-1023号潜艇,“谢谢你们,来生再见。” u-1023号潜艇内,接到电报的王朗等全艇官兵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他们非常清楚,鱼雷艇部队的兄弟们即将发动一场必死无疑的进攻。 “一艘重型巡洋舰、三艘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欧阳四海用望远镜眺望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中,“弟兄们!我们中头彩啦!” 正在返航的日军受损军舰分别是:青叶号重型巡洋舰、天龙号轻型巡洋舰、龙田号轻型巡洋舰、夕张号轻型巡洋舰,另外两艘驱逐舰是完好无损的,是负责护航的波风号和沼风号。青叶号四舰在海战中都受损不轻,都承受了三枚至四枚鱼雷,不得不连夜赶回本土接受维修。 “弟兄们!”李赣骕拿起高音喇叭嘶吼道,“我们死定了!所以我们要拉着日本人一起死!这样才够本!杀啊!” 海面上响起了响彻云霄的中国海军鱼雷艇官兵们近乎发疯的叫喊声以及同样近乎发疯的鱼雷艇发动机的轰鸣声。也许是自知必死无疑、绝无退路的原因,也许是看到太多的自家兄弟在海战中捐躯殉国的惨烈画面,也许是见到日本人就分外眼红的原因,也许是为了中国海军的荣誉的原因,一百七十个鱼雷艇官兵无一不是两眼发红地展开了殊死冲锋。三十四艘鱼雷艇,三十四支离弦之箭、三十四把钢刀,以惊天动地的气势乘风破浪地冲向了日军舰队。 “集中火力!打那个最大的!”欧阳四海声嘶力竭地喊道。 三十四艘鱼雷艇一起翻波卷浪地冲向青叶号重型巡洋舰,犹如一群飞向目标的炮弹。 青叶号全舰官兵呆若木鸡地看着这幕匪夷所思的画面,整个舰队里的所有日军像被集体点穴般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直到第一波鱼雷命中青叶号时,舰上近半舰员还在神游太虚地发呆发愣,继而被鱼雷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四艘最先抵达攻击位置的鱼雷艇在青叶号同一侧发射去八枚鱼雷,足有七枚命中,霎那间炸得青叶号侧舷主装甲带犹如火山爆发般烈焰咆哮,顷刻间千疮百孔的主装甲带的无数碎片在横扫海面的气浪中龙卷风般席卷呼啸,支离破碎的舰员尸体、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未毙命的活人一起漫天飞舞,继而沸沸扬扬地落向被爆炸冲击波推开汹涌巨浪的海面。巨兽哀鸣的金属变形声中,青叶号立刻缓缓地向着被炸得稀巴烂的侧舷方向翻斜倾覆。 回过神来的日军开始发了疯地抢救青叶号,各舰上的舰炮、机炮、机枪一起以万箭齐发之势疯狂轰击扫射,炙热而致密的火力网劈头盖脑地狂飙向中国海军的鱼雷艇,震耳欲聋且密集得听不出点的枪炮爆鸣声中,海面上犹如降下倾盆大雨般波澜鼎沸,在舰炮炮弹的电闪雷鸣中,冲天水柱在海面上遍地开花,立刻就有七八艘鱼雷艇化为在爆炸大火球中粉身碎骨的无数碎片,其余鱼雷艇毫无惧色,前赴后继、疯狂攻击。短短一两分钟后,又有三枚鱼雷被怒射向青叶号并且全部命中,三团惊天动地的烈焰在青叶号近乎分崩离析的舰体上火龙般破甲飞腾,再度绽放开三个巨大的黑洞裂口,海水万马奔腾般汹涌灌入青叶号的舰体底舱内。 “它死定了!”满面硝烟和鲜血的欧阳四海看着已经奄奄一息且正在被海水缓缓吞没的青叶号,忍不住潸然泪下,“弟兄们没有白死!没有白死!我们干掉了日军一艘重型巡洋舰!”在刚才的攻击中,欧阳四海的鱼雷艇被赶来救援青叶号的波风号的一道机炮火舌扫中,艇身被打出几个窟窿,两个艇员当场阵亡,一个被机炮炮弹拦腰打成两截,血如泉涌、内脏横流,另一个被机炮炮弹打到头部,脑袋犹如西瓜般爆裂粉碎,脑浆鲜血四溅,泼了欧阳四海一脸。 又有两艘决死的鱼雷艇朝着青叶号进行最后的攻击,四枚鱼雷有三枚命中,虽然这两艘鱼雷艇随即在日舰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中尸骨无存,但它们的最后攻击彻底把青叶号送进了地狱,这艘在凌晨海战和此时的战斗中累计共承受了十三枚鱼雷的吨位高达9000吨的军舰犹如垃圾回收站里的废旧机器,完全崩溃解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沉入东海,并且日本人是不可能再打捞起青叶号的,东海要比黄浦江深多了。 三十四艘鱼雷艇还剩下十五艘完好,但其中八艘已经释放完鱼雷。还完好并且还有鱼雷的七艘鱼雷艇随即在欧阳四海命令下集中对夕张号轻型巡洋舰展开攻击,半空间弹火泼风滚雨,浪涛间鱼雷纵横飞梭,天龙号和龙田号都被两枚射偏了的鱼雷给阴差阳错地击中,夕张号先后被四枚鱼雷命中,舰身装甲龟裂破碎,舰上浓烟滚滚、大火熊熊,整艘军舰摇摇欲坠。 “没有鱼雷了吗?”欧阳四海心急如焚地喊道,他看了看,只剩下六艘鱼雷艇了。日舰并非只会挨打的死物,凶猛的火力网让进攻的鱼雷艇都九死一生,不少鱼雷艇还没有来得及射出鱼雷就被击毁。 “没有了!”“我艇也没有了!”各艇长用高音喇叭回答道。 “妈的!”欧阳四海痛惜不已,他看了看夕张号,那艘军舰就在地狱边缘,只差一点点就会万劫不复,但自己的鱼雷艇部队已经无能为力了,鱼雷艇很小,携带的鱼雷自然非常少。 “还有一枚!”李赣骕的鱼雷艇飞驰到欧阳四海身边,“我艇上还有一枚!” “那你还等什么?”欧阳四海惊喜不已。 “出了机械故障!”李赣骕回答道,“这枚鱼雷卡死在了发射管里,射不出去!” “操!”欧阳四海懊恼不已。 “但也不是没办法的!”李赣骕笑着道,“还是有希望把这枚鱼雷送给日本人的!兄弟啊!”他在海风中看着欧阳四海,目光明亮,“我就先走一步了!” 等欧阳四海回过神来时,他才意识到李赣骕的意思,因为他看到李赣骕的那艘鱼雷艇像一个龙甲浴血的飞骑兵般怒发冲冠地狂飙向夕张号,最终和夕张号一起笼罩在一团惊天动地的大火球里,承受了致命一击的夕张号终于回天无力,步入青叶号的后尘。 “兄弟,走好啊!”热泪滚滚中,欧阳四海命令还剩下的五艘鱼雷艇一起背离日军舰队的方向展开撤退,实际上这是没有意义的,鱼雷艇的燃油注定无法返回陆地。不过,日本人也无暇追击了,损失了一艘重型巡洋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后,日军舰队开足马力地仓惶逃跑。青叶号和夕张号的总吨位是12000吨,34艘鱼雷艇的总吨位是1200吨。双方对比非常鲜明,这是中国海军通过极度悲壮的方式而获得的又一场辉煌胜利。 茫茫大海上,消耗完燃油的五艘幸存鱼雷艇聚集在一起,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但很快,附近海面上翻滚起一团沸腾的浪花,一艘潜艇缓缓地浮出了海面,是u-1023号。“兄弟们,上来吧!我们送你们回家。”王朗满怀敬意地对欧阳四海等官兵招呼道。 忍住悲痛地自沉了鱼雷艇后,欧阳四海等官兵爬上潜艇,成为这场战役的幸存者。 “向东开。”欧阳四海对王朗吩咐道。 “嗯?”王朗不太理解地看着欧阳四海。 “日军舰队里还有两艘轻型巡洋舰,本来都已经受伤,在刚才的战斗里都再次挨了鱼雷,伤势雪上加霜,航速进一步降低了。”欧阳四海看着王朗。 王朗立刻心领神会,他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十点,白天发动攻击是必死无疑的,最重要的是,胜算很低,必须要等到夜里才能动手,但是,白天里也不能潜航,否则日军舰队会利用这个白天甩掉我们,所以,我们在这个白天剩下的八个小时里还要继续冒着暴露的风险,浮航追踪日军舰队。” “对。”欧阳四海点点头,“这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王朗笑了笑,然后吩咐身边艇员:“向东前进,追踪日军舰队。”在事后,王朗说道:“其实我的那个命令是很不负责任的,我们不能硬拼,不是怕死,是因为潜艇要比鱼雷艇更金贵,都是国家的宝贵财产。你拿着一颗手榴弹跟一个日军同归于尽,别人会说你是好样的,但你开着一架飞机撞向地面上一个日军,别人会说你是神经病,区别就在这里。我们国家潜艇是非常少的,需要珍惜使用,开着三四十吨的鱼雷艇搞自杀攻击是英雄,开着七八百吨的潜艇搞自杀攻击就是傻帽了,不划算啊!但是,大概受到欧阳四海他们的感染,我们也豁出去了。” u-1023号以浮航方式,鬼鬼祟祟地跟踪在日军舰队的身后,为了安全起见,距离拉得非常大,王朗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日军舰队里最后一艘军舰在他望远镜视野里只是远处的一个小黑点,这样,对方看u-1023号也只是一个小黑点,加上波涛光影的影响,从而使得潜艇被暴露的概率降到最小。“这八个小时真是我活了近三十年里最漫长、最煎熬、最焦躁的八个小时。”王朗事后描述道,“时间就像粘稠的胶水,每过去一分钟都让人觉得异常缓慢。不过,当这八个小时过去后,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王朗当然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夜幕降临时,日军舰队一直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海平线上尾随着他们的一个幽灵。在天黑后过了一个小时,一场复仇式的海战正式爆发了。战斗过程堪称干脆利索,天龙号和龙田号在短短半小时内先后被送进海底,u-1023号则平平安安地凯旋而归,给中国海军的这场海战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接到u-1023号潜艇的报告后,陈绍宽给蒋介石打去电话,先汇报了战况、战果、战损,最后十分苍凉地说道:“委员长,海军已经尽力了。” “你们辛苦了,海军辛苦了。”蒋介石连连赞许并好言安慰了一番。 中国海军的英勇表现和辉煌战役赢得了全世界的尊敬和交口称颂,当然了,没几个人意识到第一功臣其实是蒋纬国。在淞沪会战的第一天,中国海军竭尽全力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的战争使命基本移交给了陆军和空军,战争重点重新回到了陆地和天空。 正文 第176节 长天大捷(1) 杭州湾海战和东海海战结束后,高须四郎中将陷入了切齿腐心的极度痛苦中,因为日军战列舰编队遭到了极其沉重的损失,累计损失一艘重型巡洋舰和三艘轻型巡洋舰,日本国内极其震惊地评论道:“日清海战,帝国海军以弱敌强,只损失了一艘鱼雷艇就全歼北洋舰队,日俄海战,帝国海军再度以弱敌强,也仅仅损失了三艘鱼雷艇就全歼俄罗斯帝国太平洋舰队,为何此时参加日中海战的帝国海军明明以强敌弱却如此狼狈不堪?”更有部分日本国内媒体长长地哀叹道:“伊东元帅不在矣!东乡元帅不在矣!”这些评论的言下之意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高须中将“能力低下”,所以才导致强大的日本海军在弱小的中国海军的面前吃了如此大亏,羞愤至极的高须中将险些剖腹自杀,东京方面随后委派及川古志郎中将接替高须中将。 淞沪战役开始后,南云忠一少将也很痛苦,因为他的航母编队跟高须中将的战列舰编队一样灰头土脸。 制空权在现代战争里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跨海而来的日军与在上海陆上以逸待劳的中国军队必然是首先展开海战,其次展开空战,最后才展开陆战。中国军队的飞机都是空军的陆基飞机,日军飞机都是海军的航母舰载机,这是自然的,日军在上海当然没有陆基机场。参战的日军航母共4艘,赤城号、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是日本海军此时的所有航母(下一批的苍龙号和飞龙号正在建造中,下下一批的翔鹤号和瑞鹤号还在图纸上,已经完成设计,在今年年底才会动工建造),4艘航母里,赤城号和加贺号能各携带60架舰载机(两舰会在一年后接受现代化改装,舰载机数量都会增至90架),龙骧号能携带40架舰载机,凤翔号能携带20架舰载机,因此4艘航母合计能携带180架舰载机。 对于日本人而言,问题就来了:四艘航母能携带的舰载机的数量是固定的,那么,如何分配舰载机不同机种的比例呢?如果这180架舰载机都是轰炸机,虽然看似具有强大的轰炸能力,但真的飞到上海上空就是送死,来不及扔炸弹就会被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打下来;如果这180架舰载机清一色都是战斗机,虽然可以争夺制空权,但却毫无轰炸能力,对地面日军毫无帮助。轰炸机太多,就缺乏保护轰炸机的战斗机,战斗机太多,舰载机群就无法帮地面日军轰炸中国军队。奉命出击前,南云少将找到上级、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阐述了他的疑惑和担忧:“大臣阁下,我们四艘航母的舰载机总数并不很多,并且北支那(华北)战事已经证明,支那空军走的是战斗机路线,他们的飞机基本上都是战斗机,并且都是性能一流的德国飞机,在这种情况下,帝国海军把四艘航母派到上海,似乎…作用不大。”他很推心置腹地道,“大臣阁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其实…帝国海军不派航母到上海也不要紧,反正支那军的飞机基本是战斗机,对帝国陆军部队不造成太大威胁。”(注:航母舰载机性能是不如陆基飞机的,因为航母舰载机为了在航母上容身、起降,设计时受到很多限制,性能不得不进行各方面压缩。德国bf-109和日本零式只比空战能力的话,bf-109是超过零式的,前者毕竟是陆战飞机,后者是为海战而设计的,当然了,零式要到1940年夏才会正式参战,此时刚刚开始设计。) 米内大将是日本军界里反战派骨干,他很不赞同“把支那事变扩大化”,因此他跟南云少将的看法是隐隐暗合的,但他在大势所趋之下也只能身不由己:“南云君,你说的非常对,我也非常同意,只是…陆军在上海前线的飞机只能来自海军的航母舰载机,如果航母不出动,那么在上海前线,陆军部队头顶上就只有支那空军飞机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列强大国都在关注着上海战事,你想想看,列强大国看到那一幕后会如何评论帝国海军?另外,若头顶上整天是敌军飞机飞来飞去,这对陆军士气打击太大,陆军会对我们海军非常有意见的,甚至…战事一旦不利了,陆军还会把责任推到我们海军的头上。” “可是…”南云少将愈发焦虑,“我们的航母有可能会陷入危险的!” “那就多带点战斗机。”米内大将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苦笑,“保护好航母就行了。轰炸机少带点无所谓,就当我们去给陆军捧个人场。” 在米内大将的暗示下,踌躇了很长时间后,南云少将不得不采取和稀泥对策,舰载机里绝大部分战斗机,极少部分轰炸机,约150架战斗机、约20架轰炸机(还有几架是侦察机),并且命令战斗机飞行员不得主动跟中国空军飞机纠缠,目的就是保持足够力量来保护航母,同时反复联络驻扎在台湾岛的木更津航空队,要求木更津航空队尽全力协助海军航母舰载机部队,但台湾距上海毕竟太远,而战场局势又瞬息万变,台湾的木更津航空队注定是马后炮。 可以想象,上海前线的日军地面部队受到的来自海军航母的空中支持是何等微弱。 “啊哈!日本人又给我们送靶子来了!”虹桥机场的空军前敌总指挥部内,“指导完海军指导空军”的蒋纬国在得知日军舰队里有航母后大喜过望,“这帮不知死活的倭奴!”他暗暗想道,“以为现在的中国是原先历史上那个什么都没准备好、低级错误接连不断的中国吗?” 周至柔跟蒋纬国一样兴奋:“我们的那批斯图卡终于等来机会了!” 蒋纬国是过去一年里德国军工业的最大“进货商”,靠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拼命地购买德国的招牌武器、王牌武器(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从希特勒那里空手套白狼弄来的),德国空军飞机里他最看中的就是bf-109战斗机和斯图卡俯冲轰炸机(ju-87),只不过当他在去年跟德国购买斯图卡时,斯图卡还没有正式问世,只能预订。斯图卡在今年(1937年)春季才正式生产,第一批成品的购买者就是蒋纬国,第二批才是德国空军,实际上,斯图卡问世后并没有得到德国空军的重视,包括戈林在内的德国高层很多人对斯图卡不感兴趣,“因为它飞得不快,又很笨重,很容易成为敌方战斗机的活靶子”。在德国空军自己都没认识到斯图卡的价值时,蒋纬国却在“拼命买”,大有“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势头。斯图卡被德国空军投入西班牙内战时,德国空军才认识到它的优异性能和超群的精确对地攻击能力,这也被蒋纬国钻了空子。从斯图卡问世再到德国空军认识到这款飞机的价值,这段时间差大大地便宜了蒋纬国,期间遭到德国空军冷落的斯图卡被戈林慷慨豪爽地卖给蒋纬国足足40架(斯图卡在1937年这一年的产量只有区区的100多架。戈林之所以慷慨豪爽,是因为他想变废为宝,所以清仓大甩卖,蒋纬国之所以只买40架,是因为他资金已经不足,否则他全买了。)。 七七事变后,中日正式开战,先是平津后是淞沪,中国空军在平津战场上表现非常神勇,在淞沪战场上还没有等来实战机会,毕竟上海战役很快就结束了,中日开战已经一个半月了,空战频繁爆发,bf-109大显神威,其它机种飞机也都奋勇参战,但斯图卡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这是蒋纬国对周至柔的要求,他要把这批斯图卡秘而不宣地攥在手里作为“杀手锏”。 “一架斯图卡可携带2枚500公斤炸弹。”蒋纬国对周至柔说道,“用来炸日军碉堡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你想炸什么?”周至柔十分惊奇。 “炸他们的军舰!最好是航母或战列舰!”蒋纬国目光如炬,“一艘航母或战列舰,造价高达几千万美元,一个碉堡加上里面一伙日本兵的命,才值几个钱?我们既然可以赚得更多,何乐不为?” 周至柔明白蒋纬国的如意算盘了,在日军主力舰队抵达中国战场前不动用斯图卡,掩藏这批俯冲轰炸机的存在,不把斯图卡用于陆地轰炸从而使其不暴露,日本人就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到时候再对最有价值的日军目标进行出其不意的突然打击。想明白这一点后,周至柔对蒋纬国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蒋纬国确实非常狡猾、非常阴险,招招都让日本人损失惨重。 “好啊!争取干掉一两艘日军战列舰!”毛邦初兴奋不已。战列舰的海战霸主地位此时虽然已经受到航空母舰的挑战,但各国海军里的主流看法还是“战列舰比航母更重要”或“战列舰重要性并不低于航母”,毛邦初当然不会像蒋纬国那样意识到“航母比战列舰更加重要”,实际上,战列舰的吨位、造价都比航母更胜一筹,更容易给人造成战列舰是海军核心的印象,所以毛邦初不假思索地认为应该集中有限力量打日军的战列舰,周至柔也是一样。 “不!”蒋纬国摇头,“我们的目标是日军航母!”他迎视着周至柔、毛邦初等人的诧异目光,解释道,“干掉日军的航母,日军在淞沪战场上就彻底没有飞机,彻底丧失制空权了!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更何况,没了航母舰载机的保护,他们的战列舰不就更薄弱了吗?” 周至柔醍醐灌顶:“不错!先打日军的航母,打完航母还有机会的话再打战列舰!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那就争取干掉一两艘日军航母!”毛邦初踌躇满志。 “不!”蒋纬国再次摇头,“击沉日军航母不是我们的第一目标,击伤日军航母才是!” 周至柔、毛邦初等人再次惊讶:“建镐,为何?”他们确实惊讶,因为蒋纬国的看法是有违常理的,日军来了四艘航母,中国空军击沉一艘和中国空军击伤四艘,哪一个更有意义?明显是前者。击伤毕竟只是击伤,日军航母还可以回本土修好的,击沉则将其彻底毁灭掉了。 蒋纬国思绪很清晰:“虽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但我们空军打日军航母这件事上是要倒过来的,‘断其一指不如伤其十指’。我们只有40架斯图卡,攻击力有限,很难击沉日军所有航母,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四艘航母都炸烂才是最好的结果。日军航母被我们炸烂,就无法继续参战了,就能确保我军在淞沪战场上掌控制空权了!说白了,击沉日军一艘航母,日军还有三艘航母可以继续参战,淞沪战场上还会有日军飞机,而击伤日军四艘航母,虽然四艘航母可以修复,但会在较长时间内无法参战。哪一个更有利于我们?更是我们需要的?” 周至柔、毛邦初等人都恍然大悟,都对蒋纬国愈发称赞和佩服。 中日战争刚开始才一个半月,蒋纬国干涉历史的后果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他这只小蝴蝶在一年前开始扇动并持续不断地扇动了一年的翅膀后,终于形成了一场又一场强大的暴风狂澜。因为蒋纬国创建了第918团和第128团,所以日军在平津战役和上海战役里死伤惨重,连吃两场大败仗,毙命日军超过一万人,并且又在军事上、战略上、政治上都引发了极其有利于中国的各种连锁反应;因为蒋纬国改良并重组中国海军,所以日本海军在黄浦江战役、杭州湾战役、东海战役里连连遭到重创(原先历史上,日本海军在中国战场损失极其轻微,中国军队连其一艘驱逐舰甚至一艘炮舰都没能击沉,顶多只是击沉击毁了其寥寥几艘炮艇或运输船);因为蒋纬国改良并重组了中国空军,日军飞机没能肆虐中国的天空(起码开战初期是这样的),中国军队不需要再一边承受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一边展开艰苦的战斗。 吴淞口海空战是蒋纬国干涉历史并对中国抗战再度产生积极意义的又一大体现。 8月22日凌晨3时30分,杭州湾海战爆发; 凌晨4时10分,中国海军残余舰艇开始撤退,海战结束,中国海军舰队基本全军覆没; 凌晨5时10分,在杭州湾海战中受损程度相对较重的青叶号重型巡洋舰等四艘日舰开始启程返航向本土; 凌晨5时20分,集结在马鞍列岛的日军主力舰队开向上海,展开全面登陆; 旭日东升时,蒋纬国跟张治中等几名高级将领站在宝山区的一个小山坡上,举着望远镜眺望三公里外的吴淞口。吴淞口的长江水面上是一幕堪称壮观的长江:一队队飘扬着太阳旗的舰艇船舶在络绎不绝且井然有序地靠近向陆地,犹如迁徙的鲸鱼群,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江滔隆隆、江风凛凛,整个江面都被这些来自大海另一边的异国的战争机器给覆盖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舰队内的那十多艘体积庞然、踏浪滚滚的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雷霆霹雳此起彼伏,硝烟黑云卷风而起,乘风破浪至长江吴淞口处江面上的日军舰队里,所有军舰的舰炮都瞄准向并轰击向陆地,一排排舰炮忽闪忽闪地绽放着烈焰,喷射出雷暴般的耀眼白光,遭到舰炮覆盖的陆上区域霎时天翻地覆、电闪雷鸣。整个场面波澜壮阔、壮观无比,现代化陆海空联合立体战的巨大威力和磅礴气势在此一览无遗。 蒋纬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看越心情难以平静,他当然不是惧怕,而是“羡慕嫉妒恨”,对日本人拥有这么强大的舰队而深感嫉妒。震耳欲聋的滚雷爆炸声中,蒋纬国感到一股股的热浪在越来越浓烈的硝烟味中顺风扑面而来,飓风般的爆炸气浪滚滚呼啸地横扫着日军预定登陆处。在日军舰队排山倒海般的轰击中,陆地上的土石被炸成齑粉碎末,树木被炸成熊熊燃烧的焦木并在气浪强风中飞舞上天,房屋在天崩地裂的爆炸中犹如硬纸板做的玩具般四分五裂,地面成了遍布弹坑、寸草不生的焦土,不幸处于这场烈火风暴中的人都在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龙卷风般的尘埃烟雾平地翻滚着,犹如乌云黑雾般笼罩在吴淞口岸边,继而顺风蔓延向上海市区,继续落下来的炮弹犹如穿云破雾的流星,爆炸犹如乌云间的闪电。江面上波涛汹涌,半空中飞火流星,陆地上天翻地覆,无数火球汇聚成翻滚沸腾的惊涛骇浪。 “日寇确实强大得令人叹为观止啊!弹丸小国、蕞尔小邦,都能建立起这么强大的海军,纵横世界、争霸全球,可叹我堂堂中华、泱泱大国,时至今日却沦落为列强大国的鱼肉对象,处处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我们真是对不起我们的祖宗啊!”张治中长长地感叹着。 蒋纬国笑了笑:“钧座,任何一个强大国家都是从血火中杀出来的,这场战争恰恰正是我们中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历史阶段!放心吧!” 张治中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好!” “老子的一个营啊!”第2独立旅旅长钟松少将在旁边痛心疾首地握紧拳头,他旅奉命调拨两个营在吴淞口边执行警戒防御,此时在日军雷霆万钧的舰炮齐射下,基本上集体殉国。 张治中神色间也有些难受,他好言安慰钟松:“部队主力还在,等日军全面登陆,报仇不迟的。”他望向蒋纬国,苦笑着道,“幸好委员长听了你的,否则…日军舰炮火力如此强大,委员长却打算把部队集结在海边江边…真的那么做了,必然伤亡惨重。” 蒋纬国笑了笑,他举着望远镜继续凝视,吴淞口岸边被日军炸成了焦土废墟,中国军队损失不大,因为岸边没多少部队,甚至连工事都没有。蒋纬国知道常规工事完全顶不住舰炮,所以没让部队在江边岸边三公里范围内修建工事,那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和力气。 “我们的飞机来了!”同在现场的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兴奋地喊起来,“狠狠炸!炸沉这帮狗日的!” 在地面部队和无数观战的上海市民的欢呼声中,一群威风凛凛的中国空军飞机掠过上海城区,雄鹰扑虎般地扑向江面上的日军舰队。蒋纬国看了看,出击的国军飞机大概一百多架,一半是战斗机,一半是轰炸机。看到轰炸机群里没有斯图卡后,蒋纬国笑起来,计划开始了。 正文 第177节 长天大捷(2) 尽管自己家乡正爆发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但上海民众却没有太大恐慌,恰恰相反,上海的三百万市民几乎是欢欣鼓舞、民心沸腾,因为他们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本国军队一个接一个的胜利,首先,进驻上海的国军仅仅花了半夜和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把盘踞在上海的日军特别陆战队消灭得干干净净,接着,英勇参战的国军鱼雷艇部队又在黄浦江内击沉了好几艘日军军舰,随后又在杭州湾再次击沉了好几艘日军军舰,这些战绩都是确凿无误的(并且又被国民政府宣传机构大吹特吹,狠狠地注了不少水分),极大地振奋了军队士气和百姓民心,最后,上海市民又看到几十万国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上海,自然而然的,上海市民都对国军取得“保卫大上海”的最终胜利而充满了高度信心,顺理成章的,大部分上海市民并不认为上海会沦陷,所以整个上海市在连天炮火中并没有人心惶惶。——正因为这样,同样也受到必胜气氛影响的柳无垢自然认为蒋纬国说出“上海早晚会丢”这种话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她认为蒋纬国是没有信心、悲观消极、怀着失败信念进行这场战事,所以对蒋纬国深感愤怒。 开战第一天的空战再次大大地振奋了上海市民的必胜信念。 日军在吴淞口的登陆行动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舰炮覆盖了半个小时后,第一波上岸的第3师团第5旅团第6联队以及一些附属部队的5000余日军便浩浩荡荡地踏上岸,太阳旗再次飘扬在上海的土地上。日军登陆得这么顺利的原因也很简单,中国军队根本就没有抵挡。 站在异国的土地上,第5旅团旅团长片山理一郎少将和第6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一起举起望远镜,在他们的视野远处,偶尔可见一小队或三五个的中国士兵在建筑废墟间或灌木树林里猫着腰来回穿梭,是在进入战斗岗位或搬运弹药,中国军队的整体防线隐忍不发。 “旅团长阁下,支那军肯定是在蓄势待发。”仓永大佐神色十分凝重,他可没有说出“支那军已经被我军吓得抱头鼠窜”之类的蠢话,平津战役、平津会战、上海战役、黄浦江战役、杭州湾战役、东海战役这一系列激战下来,真正理智的日军中高层军官都不再轻视中国军队。 片山少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如此,我们必须还是要快点推进的,第三师团还有三个联队在运输舰船的船舱里,炮兵联队、辎重兵大队都在急着上岸,第十一师团同样等着登陆,我们继续呆在江滩上就是浪费时间,后续部队陆续上岸后,上万人拥挤在江滩上也非常危险。仓永君,你联队的任务就是向陆地纵深推进,扩大登陆场,让后续部队能够顺利地全部上岸。” 仓永大佐点头并肃立:“旅团长阁下请放心,我联队会完成任务的!”他大踏步走上前,霍然拔出军刀指向前方,向正在江滩上集结成战斗队形的第6联队的部下们厉声嘶吼道:“第六联队的勇士们,报效帝国、尽忠天皇!前进!” 在鼎沸的日语嚎叫声中以及二三十辆坦克的打头下,第6联队展开了排山倒海的冲锋,江水泛滥般地扑向吴淞口内陆地区。 两公里外的一条战壕里,蒋纬国和郑洞国等军官也都在举着望远镜。蒋纬国实际上是站在一张桌子上的,因为这条战壕挖得又宽又深,宽度和深度都达到了堑壕的标准,在本土作战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遍地都是支持己方军队的本国百姓,人力资源无穷无尽,几十万上海青壮年帮助军队修工事,自然事半功倍甚至超额完成。战壕自然越深越好,蒋纬国所在战壕的深度足有两米半,不站在凳子或桌子上还真没法探出脑袋。由于蒋纬国的“料事如神”,上海国军在调兵遣将上堪称是好钢用在刀刃上,驻防吴淞口的部队是第128团、第813团、第14炮兵团、教导总队、独立第2旅等,三万余兵力,清一色的精锐(其实蒋纬国也没有完全猜对,因为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在原先历史上,日军是在吴淞口和川沙口同时登陆的,此时日军集中兵力只在吴淞口登陆。)。 “日军上来了!” “弟兄们!操家伙!准备战斗!” “冷静点!不要慌!等日军进入五百米范围内再开火!” 阵地上,丘之纪、黄百韬、张灵甫等军官们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子弹上膛的咔嚓响声密如雨点地响彻在战壕里,士兵们在紧张、激动、期待的气氛中等待战斗。之所以要等日军进入五百米范围内再开火,是因为那时候敌我双方已经展开了近战,日军舰炮自然失去作用。 忍住心头的悸动,蒋纬国见到几千名日军犹如黄色狼群般正在快速逼近过来,抵达至国军防线一公里外时,日军不再埋头跑步,阵列里此起彼伏地闪耀起了一道道火光,半空中弹痕交错,日军里的炮手开始操控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开火,以此掩护正在展开进攻的步兵。尖利的破空声中,冰雹般的炮弹劈头盖脑而来,弹落火起、尘埃如雾,地面不断震颤,就像蒋纬国的心脏。蒋纬国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日军打仗了,所以他感觉得到眼前日军跟以前不一样,实际上确实如此,蒋纬国在平津战役中消灭掉的是日军华北驻屯军,在上海战役中消灭掉的是日军上海陆战队,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日军正规军,眼前的第三师团是真正的日军。蒋纬国看到正在冲向自己这边的日军统一穿着土黄色的夏季军装、灰黄色的军靴,打着绑腿,铮亮的钢盔和雪亮的刺刀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寒光,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东亚黄种人的面孔上都是一种近乎嗜血的狂热和训练有素的冷峻警觉。日军普遍比中国人矮半个头,但每个士兵都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脸上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 经过实践认识并结合自己的“超时空见识”,蒋纬国对日军的最终评价是:整体战斗力二流(装备很差,这是受日本国力限制的),单兵战斗力一流(几乎每个日本兵都是亡命徒)。 拿起身边通往虹桥机场的电话机,蒋纬国不停地催促道:“飞机!飞机!快点来!” “杀给给...”狼嚎般的日语口令中,漫山遍野的黄色浪潮般疯狂翻滚着涌上来。在距离国军阵地数百米时,日军队列里的机枪手连同炮手一起训练有素地凶猛开火,泼风滚雨般的子弹和炮弹猛烈扫射轰击国军阵地,为冲锋的步兵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国军战壕犹如雨中池塘般尘土飞腾、波纹如麻,火星四溅、跳弹横飞。蒋纬国急忙在战壕里低下头,他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放!”后方的第14炮兵团团长黄国书猛地一劈手。 一排排德国重炮一起怒绽雷霆,轰完三波炮弹,所有重炮都在半履带式牵引车的拖曳下快速转移,果然,日军舰炮炮弹很快就拔山翻海而来,炮兵团原在阵地立刻天塌地陷。尽管炮兵团只能打游击战,但同样给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和损失,因为日军登陆后云集在江滩上,密度很大,并且炮兵团在开战前就对江滩区域进行了坐标校对,炮弹都打得犹如长了眼睛般精确无比。上百颗炮弹从天而落,炸得正在冲锋中的日军血肉横飞一大片,一部分炮弹落在江边,正在上岸的第3师团的野战炮兵第3联队顿时损失奇大,五六门大炮刚被运输舰卸下,就被飞火流星般的国军炮弹炸成了横飞乱舞的钢铁麻花,一艘运输船也中了一发炮弹,满头冒烟地仓惶逃离陆地。 两军猛烈接触的陆地战线已经在暴风弹火中鼎沸,日语嘶吼声和汉语杀声震天轰鸣,“弟兄们!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军官们怒发冲冠地振臂呼号,被放平了的高射炮和战防炮一起开火,日军坦克齐刷刷淹没在冲天大火球中,赤黄色的弹幕间,电焊弧光似的弹火烈焰滚滚横扫向日军,中弹日军霎那间在手舞足蹈中血水四溅,被子弹击中头部者,天灵盖连同钢盔一起被掀开,脑浆血污飞溅,被子弹击中躯体四肢者,立刻倒在血泊里惨叫哀嚎,其余日军迅速以非常熟练老道的战术动作进行躲避,同时开火还击,枪法非常精准,延绵的国军战壕上,被日军子弹击中的国军官兵接连不断地翻身摔入战壕,每分每秒都有人阵亡或受伤,阵亡者目光无神、魂归故乡,受伤者血流如注、痛叫"shen yin",医护兵们在枪林弹雨间奋不顾身地冲入火线战壕,将受伤的官兵们通过交通壕抬回去救治。密集的火力网间,日军嗷嗷叫着,表现出极其顽悍的精神,前赴后继、视死如归,踏着前面同伙尸体展开凶猛进攻。在身后和身边的机枪、掷弹筒、迫击炮的掩护下,日军步兵以精准的枪法和老道的战术动作步步逼近,面对国军高强度火力的打击,一"bo bo"日军不断倒下,日军组成的散兵线不断地崩缺出一个个豁口,但后续日军随即上前填补上豁口,使日军的整体攻击强度丝毫没有减弱。很快,队列最前端的几个日军中队冲到了距国军防线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但接下来,日军脚底下霹雳般绽开团团烈火,国军事先埋下去的地雷纷纷炸响,接连上百个两腿淹没在火球里的日军猝然跌倒在地、哀嚎惨叫,从脚底向上爆发的金属飓风轰得这些日军下半身血如泉涌,踩中地雷的日军基本上都炸飞了两条腿,少数者直接被地雷炸成了两截,血如泉涌、内脏横流,还有一些日军被地雷里急速爆出的钢珠给炸瞎眼睛,捂着血窟窿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我们目前没能力大规模制造重武器,只能在轻武器上抓住重点。”整顿军工业体系时,蒋纬国对俞大维交代道,“地雷这种物美价廉的防御性武器一定要多造,越多越好。这东西太适合我们接下来的对日作战了!成本又便宜做工又简单,战争初期是日军进攻、国军防御,国军对地雷的需求是多多益善的。” 俞大维说道:“地雷跟子弹、炮弹、炸弹一样,都需要炸药,炸药产量限制了地雷产量,我们炸药产量有限啊!” 蒋纬国笑道:“我们生产的地雷不以炸死日军为目的,而是以炸伤日军为目的。战场上,一个死了的日军和一个受伤的日军在性质是一样的,都不能继续参战了,更何况,给日本人制造更多的残疾人难道不比制造更多的死人更好吗?50克炸药能炸死一个日军,30克炸药能把一个日军炸断一条腿,10克炸药只能把一个日军炸断一只脚,但三者有区别吗?其实,我更喜欢倒在地上哀嚎打滚、生不如死的日本人,而不是死了后一动不动的日本人。我们的地雷里,炸药少装点…”他顿了顿,补充道,“多装点钢珠。” 因为蒋纬国的鼎力支持,国军兵工厂的地雷产量比原先历史上翻了好几倍,并且是通过进口的德国地雷生产线制造出的制式地雷,威力绝不是“地雷战”里那些手工制品可以比的。国军的这些地雷每颗大小像后世可乐易拉罐,里面装填着十几克炸药以及上百枚直径五毫米的小钢珠,致死率非常低,致残率则超过百分之九十。第3师团第5旅团旅团长片山理一郎少将在吴淞口登陆战后说道:“…支那军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歹毒手段抗拒着帝国军,特别是他们的地雷,完全可以用‘恶毒’这个词语来形容。帝国军素来轻视地雷,因为地雷不符合帝国军的战争理念,帝国军高层认为大日本帝国军是一支进攻性军队,只有帝国军攻击敌军,不会出现帝国军挨打的情况,即便有,也是局部的,不可能帝国军全面被某国军队压制攻击,帝国军哪怕进行防御,也是‘进攻性防御’,‘进攻!进攻!再进攻!’是帝国军的战斗信念,而地雷是纯粹的防御性武器,自然而然,帝国军轻视地雷,因为帝国军用不着,并且帝国军蔑视地雷,因为使用地雷就意味着挨打,帝国军高层也认为如果给部队大规模装备地雷就会导致部队失去进攻的锐气,因此造成了帝国军不愿意也不擅长使用地雷的现状(历史上抗战期间的日军确实很轻视地雷,在整个二战期间,日军也不重视地雷,所以日军都没几种正式地雷,特别是反步兵地雷,只装备了极少数几种水雷和反坦克地雷),但是,支那军却非常狡猾地重视地雷并大规模运用以对付帝国军。…向吴淞口内陆展开推进的第6联队步履维艰甚至是裹足不前,支那军的地雷是重要原因,前进道路上都埋满了地雷。我去了第6联队的野战医院,场景令人很痛惜,被支那军地雷炸伤的士兵在伤兵里占了很大的比例,他们受伤样子惨不忍睹,重者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轻者鲜血淋漓、血流如注,更有惨烈者浑身或半个身躯都是密密麻麻、坑坑洼洼的蜂窝状小窟窿眼,那些窟窿眼很小,但很密,不停地流血,露出里面被撕裂且收缩着的肌肉组织,支那军地雷里装满钢珠,爆炸后钢珠以极高速度横飞乱舞,杀伤力非常凶恶。有士兵被钢珠击中了脸部,五官稀烂、面目全非,眼珠被钢珠打成令人不忍直视的黑白红三色的烂肉球,承受着极度痛苦的士兵发出摧肝裂胆的哀嚎。…这些地雷基本上炸不死人,但却非常容易让人变成残疾人。我看到一个军医在摇头叹气地忙碌着,他给一个伤兵处理伤口,那个伤兵的左胳膊被三四颗钢珠击中,看上去伤势不重,我问那个军医‘他多久才能康复’,军医回答道‘一个月就能康复,但他再也不能成为帝国军战士了’,我惊奇不已‘为何?他伤势并不重’,军医叹息道‘有颗钢珠打伤了他左胳膊的肌皮桡神经,以后,他的左胳膊会很僵硬,永远没办法伸直了’,我心头一冷,因为我明白了,这个受伤并不重的士兵其实已经‘报废了’,他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蒋纬国记得后世的一串数据:越战中美军33%的伤亡是越军地雷造成的,一枚地雷的最低造价是3美元,平均清理一枚地雷的耗费是1000美元。蒋纬国思维很明确:既然如此,国军干嘛不大规模使用地雷对付日军呢?八路军在华北战场上的地雷战应该彻底发扬光大,地雷、鱼雷、水雷,都是弱小国军对付强大日军时最划算、最合理的武器。事实也已经证明,蒋纬国做得对。 吴淞口战场上,国军中基层军官无不以身作则地亲临火线,而日军中基层军官同样身先士卒,中队长全部亲自带队冲锋,大队长中也有人上阵督战,两军同样士气高昂。交战区内血雨瓢泼、腥风翻卷,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当日军在国军地雷阵前大吃苦头时,国军的空军飞机也赶来为这场战争盛宴添飨助兴。80架bf-109战斗机掩护着30架轰炸机,在参战国军和观战的上海市民的欢声雷动中威风凛凛地亮相登场,机群没有扑向江上的日军舰队,而是扑向已经登陆的日军。 “八嘎!”看到这一幕的仓永大佐五内俱焚,一支刚登陆上岸的军队自然是非常脆弱的,没有高射炮阵地,甚至连躲避敌机轰炸的战壕都没有,完全是在平地上挨炸。 在汉语欢呼声中,穿云破雾而来的国军机群犹如银色瀑布般从天空中齐刷刷掠向滩头和交战区域内的日军,凌厉的落弹声在空中摄人心魄地响起,一"bo bo"炸弹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日军头上。霎那间,日军所在区域立刻在遍地开花的火球中陷入地动山摇,地面上几乎是风雷滚滚,此起彼伏翻腾的火球汇聚成了黑红色的怒涛骇浪,伴随着飓风般的爆炸冲击波以落弹点处朝四面八方横扫狂飙,掀腾起沙尘暴般的冲天灰土和漫天飞舞的碎石砖块。日军被炸得天昏地暗,处于落弹点中心部位的日军直接血肉横飞,没被炸死但在炸弹爆炸后冲击波范围内的日军犹如乘坐着在惊涛骇浪里颠簸的小船上般,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被震得五脏颤抖、耳朵蜂鸣,牙齿磕破嘴唇,焦黑变形且带着血迹的日式钢盔、散架成零件的三八式步枪伴随着血肉模糊的断手断脚一起在黑云红光中漫天飞舞。游弋在长江上的日军舰队内所有高射炮、高射机枪都在拼命开火,但国军机群根本就没去轰炸日军舰队,而是在轰炸距长江几公里外的地面日军,因此日军舰队的防空火力网虽然在万箭齐发,但毫无作用。 来袭的国军轰炸机以砍瓜切菜之势对日军展开规模不大但战果丰硕的狂轰滥炸,被机群轰炸过的区域在硝烟散尽后满目疮痍,上百个弹坑遍地如麻,每个弹坑边要么散落着一滩滩污血要么散卧着七零八落的伤员或四分五裂的人体碎片。有的日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七窍流血,活生生地死于爆炸冲击波,有的日军骨骼断裂、身躯扭曲,那是被气浪掀飞上天再落下来而活活摔死的,有的日军半个身躯血流如注,衣服皮肤一片稀烂,是被气浪里高速呼啸的炸弹碎片或小石子给击中的后果。国军轰炸机群一分为二,一半轰炸地面日军,一边扑向长江岸边,轰炸日军舰船在江滩上卸载下的辎重物资,一颗颗炸弹落下去,堆积如山的日军物资被炸得满天泼洒、遍地狼藉,继而燃起熊熊大火。当轰炸机尽情痛宰日军时,国军战斗机也不甘落后地争相加入这场空袭盛宴。一队队bf-109在日军上方呼啸而过,一道道航空机枪喷射出的火舌闪电在日军人群里纵横扫射,杀得日军血光冲天。 “痛快!过瘾!哈哈!”国军官兵们兴高采烈。 “海军飞机呢?快来增援我们!”日军官兵们鬼哭狼嚎。 游弋在长江入海口处的日军航母编队在日军登陆部队的要求、催促和痛骂下,急忙起飞所有舰载机赶至吴淞口天空中应战。 己方机群的到来,不但没有鼓起日军大为衰竭的士气,反而进一步地雪上加霜,因为接下来的空战还是中国空军大显神威的舞台。除了保留24架战斗机保护航母舰队外,南云少将让他的舰载机部队继续倾巢出动,参战的日军舰载机包括126架战斗机和22架轰炸机,战斗机是96式,轰炸机(爆击机/攻击机)是96式(跟96式舰载战斗机是两码事)。两种飞机都是日本海军此时最新式的舰载机,但性能其实并不强,并且舰载机天生不如陆基飞机。实际上,日军的96式舰载轰炸机一看就是落伍的,因为此款飞机还是双翼结构,96式舰载战斗机是以后零式的前身,性能自然不如零式,跟中国空军的bf-109进行对比时可想而知。 吴淞口的天空中,看到日军机群到来,国军战斗机飞行员们的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们早就踌躇满志、迫不及待了。战场上空出现了十分壮观的一幕,交战双方官兵以及无数观战的上海市民都屏住呼吸,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日军机群到来后,蓄势待发的国军bf-109机群齐刷刷甩掉副油箱,以密集编队迎头冲上,上百个副油箱翻滚着脱离机身,在空中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螺旋形坠落痕迹,抛弃副油箱后的bf-109在机动性上陡然激增,整个机群以堪称优美的弧线航迹斜掠向日军机群。摄人心魄的机械轰鸣声和机翼划破空气的尖啸中,士气如虹应战的国军机群与赶来的日军机群犹如两团蜂群般迎面相撞,霎那爆发出暴雨梨花般的弹火,每架国军飞机和日机的机翼下、机首处都怒绽着烈焰,无数弹火在密密麻麻的混战机群间交叉横扫,第一回合交锋就分出了胜负,十多架日机烟火腾腾地栽向地面,国军飞机只有一两架冒出黑烟。双方机群闪电般呼啸对冲后,bf-109们旋即齐齐翻转机身,银光闪闪中,机群以汽车在公路上进行漂移的姿势,轻松昂首回头,返身再次扑向日军机群。在这个同时回身的过程中就考验到了飞机的爬升率、转弯半径等机动能力,很多日机还没有成功回过身,还在天空中划着半圆状转弯半径时,早已经抢先一步完成这个过程的国军飞机已经凶猛地再度展开冲杀,凭借优异机动性而抢占先机,咬住日机尾部猛烈开火。迟了一步的日机只得加速逃逸,但国军飞机速度要比日机更胜一筹,试图摆脱国军飞机的日机们纷纷屁股开花。即便有日机在国军飞机身后咬住目标,但被锁定的国军飞机敏捷灵活地翻滚回旋,躲开日机火力同时迅速绕到日机后面将猎手化为了猎物,随即一顿航炮将来不及躲避的日机打成了漫天散落的燃烧残骸,天空中的日军舰载机眨眼间被国军的bf-109绞杀得星落云散。 “好!”地面上的汉语喝彩声犹如山呼海啸,国军官兵们无不激动的握拳大吼,市民们则热泪盈眶地拍手鼓掌、欢呼雀跃、挥舞国旗。日军则是呆若木鸡,因为他们看到自家飞机被敌军飞机杀得满天空抱头四窜,一架接一架日机滚下天际,吴淞口的天空中下起了流星雨,同时还有不少日军飞行员一个接一个地狼狈不堪地给上海市民进行免费跳伞表演,有的日机被打中机首,半个飞机粉身碎骨,飞行员在驾驶舱内鲜血四溅,有的日机被打碎机翼,立刻失去平衡力,耷拉着半个翅膀,翻滚着摔下云端,有的日机被击中机尾,拖着黑烟火苗一头坠落下来,还有的日机被击中了油箱,凌空爆炸,化为天空中的礼炮火球。看到保护自己的战斗机如此不中用,日军舰载轰炸机飞行员们纷纷魂不附体,部分者硬着头皮继续展开轰炸,更多的则还没有扔炸弹或只扔了几颗就慌不择路地仓惶逃离。 当这场一边倒的空战在进行中时,上海市南郊一个临时机场上,一群飞机正一飞冲天,目标明确地扑向游弋在长江入海口处的日军航母编队,这批飞机是从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的国军机场上起飞的,但机身上却清一色地喷涂着日本人的旭日军徽,场景奇特而怪异。 这是蒋纬国的安排,己方飞机伪装成敌方飞机,自然能进一步地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虽然这是"chi luo"裸的违反国际战争法的行为,但蒋纬国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战争法,只要能打击日本人,“不择手段”就是蒋纬国的手段。 正文 第178节 长天大捷(3) 宫部健太郎是日本海军赤城号航空母舰上的一名地勤维修人员,他在事后是这样描述日军航母舰队遭到重创的过程的: “…昭和十一年(1936年)夏,我被分配到了大名鼎鼎的赤城号上,当时我心情非常激动,因为赤城号航空母舰跟长门号战列舰一样都是帝国海军的骄傲,满载排水量超过三万四千吨(改装前)的赤城号与同属于帝国海军且吨位相同的加贺号以及美国人的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并称为世界航母四巨头,能在赤城号上服役,确实是我的荣耀。在短短的一年后,赤城号就投入了实战,帝国跟支那开战了,赤城号与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以及长门号等军舰一起开到支那领海内参战。身在舰队其中,我们每个人都自豪不已,为帝国海军的强大、为帝国的强大而自豪,如此强大的舰队,整个世界只有三支而已,除了帝国海军,只有美国海军和英国海军能跟我们媲美,但我们坚信在天皇陛下的圣明领导下,帝国海军早晚会超越美英海军,帝国也会超越美英等列强,最终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征服支那是帝国在征服琉球、征服台湾、征服朝鲜、征服满洲后的又一大步。帝国海军的对手,支那海军,弱小得根本就没资格成为帝国海军的对手,帝国海军消灭它们就像大象踩死野狗。…在战事开始后,我们感到非常憋屈,因为支那海军运用一些很无赖下流的办法应战,我们虽然消灭了他们的舰队,但也付出了大大超过我们预料的代价,这让海军上下都十分窝火。其实,北支那事变(平津战役)爆发后,我们海军对在北支那吃了大亏的陆军是既同情又幸灾乐祸的,海军其实没有打算参战,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虽然联合舰队总司令官永野大将(永野修身)支持开战,但海军大臣米内大将(米内光政)、航空本部部长山本中将(山本五十六)、海军军务局局长井上少将(井上成美)等很多海军高层都反对扩大战事,因此海军基本是不太积极想参战的,当支那军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偷袭帝国海军驻沪特别陆战队后,帝国海军群情激奋,大部分人都强烈要求参战,米内大将等反战派也无可奈何或默许了。…清晨,战列舰队正式掩护陆军部队在上海吴淞口江滩处展开登陆,我们在军舰上等待着陆军的捷报,但等来的是陆军气急败坏的求援,因为陆军遭到支那军的顽强抵抗并因此而损失惨重,支那军的飞机也肆无忌惮、非常猖狂地空袭登陆的陆军部队,第三师团师团长藤田中将(藤田进)非常愤怒地要求我们航母编队指挥官南云少将(南云忠一)出动舰载机群参战,击溃支那军机群,增援地面部队。 接到南云将军的命令后,航母编队立刻全力开动,绝大部分的舰载机都起飞前去参战,浩浩荡荡的舰载机群在舰队上空汇聚成气贯长虹的飞行方阵,我们非常激动,拼命挥舞军帽,在帮助飞行员登上飞机时,我们都大声给他们加油,鼓舞他们,看着他们驾机远去后,我们在航母上很期待地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开始有舰载机返航了,我们看得心头一沉,因为返航的舰载机一个个都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很显然是受伤后返航回来的,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肯定会有飞机受伤的,这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返航的受伤飞机并不多,陆陆续续的只有十来架,其它飞机肯定还在浴血奋战中。返航的受伤飞机有条不紊地在航母上降落,我们地勤人员急忙冲上去,我和同组成员奔向一架受伤的96式舰载战斗机,它受伤非常重,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甚至是摇摇欲坠地飞回来的,差点儿就掉进了海里,降落在航母甲板上时动作很僵硬,险些一头栽落撞上来,并且飞机上还冒着几股黑烟,机身上、机翼上足有一二十个弹孔窟窿,尾翼还缺了一大块,好像被怪兽咬了一口,机舱内血迹斑斑,那个飞行员被支那军飞机的子弹击中了腿部,幸好只是擦伤。‘你辛苦了!’我们几个地勤人员对他非常尊敬地说道,有一个同伴很激动地问他‘打下几架支那军的飞机啊?’飞行员看了我们一眼,突然间哭泣起来,接着又咬牙切齿地大骂‘该死的德国人!’他不停骂德国人,让我们莫名其妙。后来我们才知道,出击机群损失惨重,遭到支那空军机群重创,没有返航的飞机有一大半都被支那军飞机给击落了,那位飞行员之所以大骂德国人,是因为德国人把他们最好的飞机卖给支那人,导致支那空军非常难以对付。帝国陆军素来亲近德国,一直为日德联盟而不遗余力,大部分陆军高层都是亲德派,但我们海军跟陆军不一样,我们不看好、不信任德国人,米内大将、山本中将、井上少将等反对派多次宣称‘帝国若跟德国结盟,等于被绑上了德国人的战车,继而被迫跟德国人一起对付美英法等西方列强以及苏俄,这无异于引火烧身’,特别是最近一年来,德国明显在疏远日本、亲近支那,陆军的亲德派被海军的反对派讥讽为‘热脸贴了德国人的冷屁股’,再加上德国一直大肆把军火卖给支那,我们自然就更加不喜欢德国了。…在手忙脚乱地抢修返航飞机、救治飞行员的时候,我看到舰队西南方向飞来一群飞机,数量很多,估计超过八十架,是我们的飞机,因为每架飞机的机身上都喷涂着非常醒目的旭日军徽,不少人欢呼欢迎,但我和一些人则觉得这一幕很奇怪,有些不对劲,后来我想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首先,这些飞机都完好无损、威武雄壮,不像是刚参加过激战的样子,其次,这些飞机的数量有些多,出击的舰载机总计150架左右,一下子飞回来八十架,这是不合常理的,空战毕竟在持续中,并且很激烈,还不太利于我方,哪里能有这么多完好无损的飞机集体脱离战场返航回来呢?最后一点,当这些飞机飞近了的时候,我发现这些飞机的外形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帝国海军的飞机,既不是96式舰载战斗机,也不是96式舰载爆击机,作为地勤人员,我在航母上与舰载机朝夕相处,非常清楚它们的外形模样,所以不会看错的。疑虑在我心头产生并不断增加时,我只是迟疑,并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不是小事,如果因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大喊大叫,最终导致严重后果,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地勤人员可以负责的。当时产生怀疑的肯定不只是我一个,但我们都不敢轻易说出来,结果浪费了极度宝贵的反应时间,就在我们犹豫不定的时候,那批可疑的飞机已经快速飞到舰队上空。 ‘是支那军飞机!不是我们的飞机!是支那军飞机!’终于,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恐惧。 我感到脑中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我脑中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居然是真的。支那军飞机居然伪装成帝国军的飞机,偷袭了我们!我们悔恨至极,我们再次低估了支那军的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程度,我们痛恨我们的疏忽大意和掉以轻心,支那军在过去的多场战斗里一直玩弄着各种卑鄙无耻的伎俩,可我们居然还没有吸取足够的教训,终于犯下了这个不可原谅、不可挽回的巨大错误。 支那军的四十架轰炸机在三十二架战斗机的保护下,极度卑劣地伪装成帝国军的飞机,向我们的航母舰队狰狞扑来,因为一开始没意识到这批飞机是支那军飞机伪装的,所以我们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响彻舰队,所有军舰在大惊失色中拼命开火,航母、保护航母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上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起发疯般地对着天空中的支那军机群展开扫射,飞行在舰队上空的警戒舰载战斗机急忙上前应战,几架刚刚在航母上降落的舰载机也拼命升空,空中星华漫天、烈焰卷云,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和高射炮高射机枪的扫射声一起响彻海空,飞机缠斗搏杀的画面令人目不暇接,金蛇狂舞的弹火令人眼花缭乱。我们都痛恨不已,因为我们意识到我们不但上了支那军‘白衣渡江’的大当,还上了他们‘调虎离山’的大当,航母编队共有约180架舰载机,约150架都飞去吴淞口参战了,只剩少数战斗机还保护舰队,支那军这批偷袭机群因此而打了我们一个正着。我看到,保护航母编队的舰载战斗机无不在拼死奋战、殊死搏杀,但数量和质量上的差距让它们一个又一个壮烈地坠落云端,犹如凄美凋谢的樱花,七八架支那军飞机被我方飞机击落,还有十多架犹如飞蛾扑火般在舰队的防空火力网中被打得凌空爆炸,更多的则像蝗虫似的扑向我们的航母,其中三分之一扑向了赤城号,三分之一扑向了加贺号,剩下三分之一再分为两部分,分别扑向了龙骧号和凤翔号。极度的混乱中,我突然听到周围嘈杂人声里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有水花腾空的巨响,也有烈火升腾的呼啸。‘哎呀!凤翔号中弹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我急忙看去,果然看到了非常令人痛苦的画面,凤翔号在海面上拼命走着‘z’字形航线进行规避,攻击它的支那军飞机犹如恶狼毒蜂般不断地扔着炸弹,三团巨大的水柱在凤翔号周围海面上腾空而起,还有两团同样巨大的火球则在凤翔号的飞行甲板上直上云霄,犹如两条冲天火龙从凤翔号体内钻出来,无数碎片在火球四周翻飞着,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架飞机和好几个凤翔号的舰员也在半空中孤立无助地飞舞着,最后掉进海水里,凤翔号的飞行甲板像龟壳般支离破碎,滚滚黑烟中露出两个可怕的大窟窿,大窟窿里就像要爆发的富士山的火山口一样火舌腾腾、红光闪闪,每个大窟窿的周围又放射开树枝般的裂痕,使得整个飞行甲板彻底地报废了。在这同时,龙骧号也中弹了,一颗炸弹犹如从空中轰下的炮弹般命中它的飞行甲板,继而剧烈爆炸开,完全由烈火组成的气浪直接掀翻了半个飞行甲板。我们都看呆了,这完全就是不可想象的画面,帝国海军的航母居然被支那军飞机打成这样…就在我还呆呆地发着楞的时候,突然又有人用撕心裂肺的、几乎扭曲了腔调在我耳边喊道‘敌机!正上方俯冲投弹!’ 这句话让我好像掉进冰窟窿里般从身体到骨头里都发冷,我急忙抬起头,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画面,八架支那军飞机赫然就在赤城号的正上方,其中四架是轰炸机,我看清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飞机,俯冲角度大得不可思议,接近九十度,近乎垂直下坠地在俯冲着,就像从高空中被丢下的石头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恍惚间,我甚至觉得那四架支那军轰炸机已经被击落了,正在坠毁,只是机身上没有冒烟而已。后来我知道,这种轰炸机叫‘斯图卡’,还是德国人卖给支那人的,该死的德国人!四架斯图卡利用云层做掩护,悄悄地飞到赤城号正上方,然后展开了直挺挺的俯冲投弹,这种九十度垂直投弹的方式有一个好处和一个坏处,好处是炸弹命中率极高,坏处是飞机因为在俯冲过程中不做躲避动作而很容易被下方的敌方防空炮火集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繁星闪电般的闪光中,赤城号的12门120毫米高射炮、28门25毫米高射机炮一起在拼命地对空开火,四架斯图卡里有一架被炮火劈头击中,凌空爆炸得粉身碎骨,还有一架被炮火击伤,左机翼被打碎,立刻失去平衡的飞机掠过航母上方,一头扎入了大海,还有两架则成功投弹了,这两架斯图卡甩开机腹下的炸弹挂钩,随即掠空离去,被它们投下的四颗每颗重五百公斤的航空炸弹同时脱离飞机,从天而降地坠向赤城号。 在电光火石间的这一两秒间,我和很多人都浑身僵硬冰冻般地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正快速落向赤城号的那四颗炸弹,它们非常快,就像四道黑色的闪电,我感到浑身血液一起涌到头顶并且结冰了,一颗炸弹与赤城号擦身而过,落在附近海面上并炸起水山一样的海浪,被炸飞到半空中的大量海水把半个赤城号浇透了,也把我们都浇得透心凉,我们仍然发着呆,因为在航母的沉闷一震中,飞行甲板上猛然出现了三个圆形窟窿,那三颗炸弹命中赤城号了,高速动能产生的冲击力让它们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飞行甲板,直接钻到了二层机库甚至是底舱里面去了。在炸弹爆炸前的极短时间内,我们仍然像被点穴般一动不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三个窟窿,我的脑子完全停滞了,没有其它念头,就只知道呆呆地看着那三个窟窿,周围其他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和同样的动作,张大嘴、瞪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像一群木偶,甚至都没有呼吸声,好像时间停止了。后来我意识到,这是因为极度的害怕让我们都‘冻’住了,我们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甚至寄希望于那三颗炸弹都是哑弹,并不会爆炸。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的祈祷起到作用了,那三颗炸弹真的没有爆炸,但我知道,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恍若隔世的感觉,接着,我眼前亮光一闪,极度耀眼的黄红色霎那间淹没了我的视野,伴随着炸雷就在耳边炸开的巨响以及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两耳嗡嗡嗡响,很快就暂时性失聪了,飓风般的滚烫气浪以势不可挡之势横扫而来,整个赤城号犹如发生八级大地震般地动山摇,全舰剧烈震颤晃动,周围海面上被震开了一圈澎湃的巨浪,一团极度巨大、极度骇人的火球在航母中部气吞山河地咆哮而起,好像火山爆发,红黄色的火球一下子窜上几百米的高度,继而化为巨大的黑色烟柱,无数碎片和上百个或完好或残缺不全的活人在火球烟柱周围翻飞乱舞,航母的大半个飞行甲板被炸得粉碎,二层机库里更是惨不忍睹,甲板上一片狼藉,停在上面的舰载机都被炸得粉碎或熊熊燃烧,还有几架被爆炸气浪掀翻进了海里,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浑身着火并且惨叫打滚着的伤员,我们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幕,赤城号原本雄伟壮观的身躯已经面目全非。…” “好!”看到海面上这一幕,空中国军机群里的飞行员们无不激动至极,发出狂欢喝彩,带队的空军第24中队中队长刘粹刚更是热泪盈眶:“弟兄们!干得好!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好!各分队立刻汇报命中战果!” “赤城号确定已被命中三颗炸弹!我分队还有六颗炸弹未投!” “加贺号确定已被命中五颗炸弹!我分队已投完全部炸弹!” “龙骧号确定已被命中三颗炸弹!我分队还有四颗炸弹未投!” “凤翔号确定已被命中四颗炸弹!我分队还有两颗炸弹未投!” 四个分队长迅速在无线电里进行汇报,整个攻击编队被分为了四个分队,分工明确地分别攻击日军的四艘航母。这是蒋纬国的指示,如果“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机群必然集中力量攻击日军其中一艘航母,但因为采取了“断其一指不如伤其十指”战术,所以机群分散力量分别攻击。“大家辛苦了!”刘粹刚当机立断,“现在听我命令!第一分队继续攻击赤城号!第二第三第四分队,集中力量攻击凤翔号!”他这个命令是非常正确的,赤城号和加贺号的满载排水量都达到3.4万吨,赤城号才承受了三颗炸弹,还不够重伤,必须要展开进一步的打击,让它回日本本土好好地大修越长越好的时间,而加贺号已经承受了五颗炸弹,确实已经重伤,不需要再进攻从而浪费炸弹;龙骧号满载排水量1.25万吨,只是轻型航母,三颗炸弹足以让它回去大修特修,凤翔号满载排水量1.05万吨,也只是轻型航母,承受的四颗炸弹让它近乎致命,既然机群目前炸弹还有盈余,力求击沉一艘日军航母自然是最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吨位最小、受伤程度最严重的凤翔号当然是最佳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国军攻击机群的40架斯图卡总计携带80颗炸弹,扣除还剩余的12颗,命中日舰炸弹总计15颗,客观上讲,炸弹命中率确实不高,但这是必然的,因为国军这批斯图卡飞机的飞行员在之前只进行过对陆地目标展开投弹的轰炸训练,并未接受过针对海上目标展开投弹的轰炸训练,攻击海上目标和攻击陆上目标毕竟有着很大差距,比如敌方军舰会不断规避躲闪,海浪海风也会干扰影响等,说到底,刘粹刚等飞行员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不少斯图卡飞行员为了投弹命中敌舰,甘冒巨大危险,在日舰防空火力网中不躲不闪、奋不顾身地俯冲,最后被日军防空火力打得机毁人亡。 浓烟滚滚的日军航母编队的天空中,奋勇无畏的国军斯图卡机群再度发动了凶猛攻击。五分钟后,赤城号再度被一颗炸弹命中,几乎炸碎了整个舰艏,八分钟后,又一颗炸弹成功命中了赤城号,完全炸碎了赤城号的飞行甲板,在这同时,因为受伤极其严重而丧失动力并因此而瘫痪在海面上的凤翔号连续承受了三颗炸弹,整艘航母在电闪雷鸣中天塌地陷,全舰分崩离析,淹没在一发不可收的滔天大火中。 短短十五分钟后,日本海军的第一艘航母、世界第一艘正规航母凤翔号在累计承受了七颗炸弹后,舰身粉碎破裂,回天无力地沉没在长江入海口外约三公里处,全舰550名舰员超过200人丧命(世界上第一艘航母是英国海军的暴怒号或百眼巨人号,但这两艘航母都是用巡洋舰或商船改装来的,日本海军的凤翔号是真正的第一艘设计时就以航母规格来设计的正规航母。)。 当凤翔号化为海面上的一团巨大的漩涡以及漂满海面的残骸碎片时,赤城号、加贺号、龙骧号正在魂不附体中抱头逃窜,三艘航母都满目疮痍、浓烟滚滚,分别承受的五颗、五颗、三颗炸弹让这三艘艨艟巨舰都受到重创,飞行甲板都被炸得稀烂,无法再起飞或降落舰载机,作为航母,这三艘军舰都已经不具备战斗力了。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返回日本后,赤城号和加贺号都大修了半年多,龙骧号也大修了足足五个月。淞沪会战第一天,中国空军为祖国抗战做出辉煌无比的贡献,击沉日军一艘轻型航母,重创日军两艘重型航母和一艘轻型航母,自身在此战中损失了41架飞机(28架斯图卡和13架bf-109),共有37名飞行员为国捐躯。 日军在淞沪会战中极度出师不利,航母舰队受到重创且被击退,使得日军在接下来的会战中基本丧失制空权,只能依靠来自台湾和九州岛的陆基飞机进行鞭长莫及的有限援助。 中国空军能取得大胜的背后跟中国海军是一样的,真正的幕后第一功臣其实都是蒋纬国,当然了,没有几人能意识到这一点,蒋纬国对此也不在乎,因为他图的不是虚名。 正文 第179节 激战吴淞口(1) 吴淞口前线最后一道战壕工事里,蒋纬国全神贯注地举着望远镜,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几公里外最前沿交战区的战况(蒋纬国在宛平城战役中身先士卒,之后就不怎么亲临火线了,更加不会亲自上阵,他非常怕死,不会逞匹夫之勇,原因是无需多言的,他要保住自己的命,为祖国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一开始,蒋纬国看得解气、解恨,深感痛快淋漓,但渐渐的,他心头浮起一股“别样的滋味”,这让他感慨万千。“明明可以打得这么好嘛!为什么在原先历史上却打得那么糟糕呢?”蒋纬国唏嘘不已。 此时的吴淞口战场上,国军士气如虹,防线不动如山,日军士气低迷,攻势屡屡受挫,在整体态势上,虽然不能说是国军压着日军打,但确实是国军占据很大上风。连天的炮火中,日军一次又一次漫山遍野地席卷向国军防线,还多次试图迂回穿插到国军防线侧翼,但日军的这些攻势无一例外地都犹如惊涛骇浪撞在礁石上般被粉碎瓦解。延绵数十公里的国军阵地连续不断地狂飙出一"bo bo"由子弹、炮弹、手榴弹、地雷组成的强大火力网,被迎头罩入其中的日军陷入苦不堪言的困境中,黄色浪潮不断地涌上来,然后再不断地退下去,每次退下去都会在战场上留下遍地横流的血污、在血污间鬼哭狼嚎或蠕动挣扎的伤兵以及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枪林弹雨间血雨腥风滚滚呼啸,被国军高射炮和战防炮摧毁的日军坦克瘫在战场上熊熊燃烧直至化为焦黑的金属残骸,里面的日军装甲兵被烧成了木炭般的焦尸,狼藉遍地的日军尸骸间散落满凹陷变形且沾满血污的日军钢盔、支离破碎的枪械武器,以及残破不堪的太阳旗。倒在战场上的日军伤兵是处境最凄惨的,一个个或断手断脚或血流如注或筋断骨折,这些日军伤兵在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导致生命力逐渐消逝的过程中一边被身体上的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一边承受着心理上的极度痛苦、恐惧、绝望、怨恨,发出一阵阵犹如鬼怪般的哀嚎惨叫、"shen yin"叫喊,也许其中有向国军官兵求饶求救的,但国军官兵反正是听不懂日语,就是听得懂也不可能出去施以援手。对于倒在自己阵地前、眼皮底下的日军伤兵,国军官兵基本上是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既不援救也不补枪,一来是出去救他们太危险,搞不好那些疯狗般的日军会突然拉响手榴弹,二是把医药用于救治日军伤兵根本就是东郭先生式的愚蠢行为,三是“欣赏”日军伤兵的惨叫声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愉悦事情,补枪还嫌浪费子弹,四是留着那些日军伤兵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还可以废物利用,引诱其他日军来救,从而开枪狙杀过来救同伙的日军,五是留着那些日军伤兵不停号叫还可以打击日军的士气。这么多“好处”加起来,国军根本就没理由去救日军伤兵。战斗间隙的战场上,日军伤兵们的号叫犹如孤魂野鬼,时不时会响起一声枪响或手榴弹爆炸震响,那是彻底绝望的日军伤兵在忍无可忍之下开枪自杀或拉手榴弹自杀。 激战中,日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游弋在长江上的战列舰队,虽然舰炮威力巨大,但其实发挥得非常有限,日军航母舰队被国军机群打得落花流水的惨样让日军战列舰队不得不感到提心吊胆、风声鹤唳,自然不敢太肆无忌惮,并且交战区域距江边已有好几公里,双方军队展开的是近战、混战、阵地战,日军舰炮当然不敢乱轰;作为对比,国军最大优势则是己方空军飞机,在打垮日军航母舰队后,基本上掌握战场制空权的中国空军飞机表现得非常出色,充分发挥了这个优势,轰炸机不断地来往于机场和战场之间,不断地把成吨成吨的炸弹扔到日军头上,炸得日军抱头鼠窜,战斗机同样积极参战,居高临下的航空机炮和航空机枪劈头盖脑地对地面日军反复交叉轰射(bf-109机载武器是1门30毫米机炮和2挺13毫米机枪),一道道弹雨火墙在日军人群里纵横起伏,轰射得日军狼奔豕突。几场激战后,日军尸横遍野。 “哪里是日本人在侵略我们!”郑洞国笑道,“明明是我们在‘欺负’他们嘛!” 周围军官们都会心而笑。 蒋纬国也笑起来,他的笑意里则蕴含着更加复杂的意味:“要不是老子改变历史,现在你们正被日军打得难以招架呢!” 蒋纬国当然知道,虽然日军眼下正被国军“欺负”,但真正原因是日军还没有“施展开”,所以在短期内陷入被动,毕竟今天只是淞沪会战的第一天。尽管如此,原先历史上会战初期同眼下会战初期的战场态势差别大得让蒋纬国也暗暗吃惊,因为差距确实太大了。经过思索,蒋纬国理清了思绪,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乃至整场抗日战争),中国军队打得非常悲壮,但也打得糟糕,原因很多,一是中国军队统帅部在战略上、战术上都犯下了很多低级的甚至是低能的错误,蒋纬国竭尽全力地弥补了这些错误,虽然不可能十全十美,但确实要比原先历史上的高明得多、完善得多;二是中国军队装备太差,陆军无需多言,海军和空军也一样,甚至更加严重,海军只会死打硬拼,最后毫无悬念地拼得全军覆没,不懂得针对日本海军的巨舰大炮而采取小艇鱼雷对策(陈绍宽其实是要主要负责的,他是中国航母第一人,他虽然认识到航母地位超越战列舰,这确实很了不起,但他在骨子里还是崇尚巨舰的,所以忽略了鱼雷艇和潜艇的作用),至于空军,情况简直令人窝火,抗战前几年居然停止外购新式飞机,直到抗战爆发后才匆匆忙忙地临阵磨枪,蒋纬国非常有效、非常合理地弥补了这些缺陷漏洞;三是士气问题,原先历史上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因为屡战屡败,士气不可避免地江河日下,而在眼下,中国军队虽然在整体上和短期内注定扛不住日军的全面进攻,但却取得了好几场局部大胜,导致军队士气高昂、百姓民心振奋,这就形成了一种全国性的不惧强敌的“锐气”。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在原先历史上还是在此时,参加淞沪会战的几十万中国军队都是正规军,都是职业军人,大部分还是中央军的嫡系精锐,不是强拉的壮丁,也就是说,参加淞沪会战的几十万中国军队都是中国军队里军事素质最高的部队,这种前提条件是非常理想的,几十万正规军肯定大大好过几十万壮丁。可以想象:国军的几十万正规军在淞沪战场上一败涂地,不但军队精锐消耗殆尽,还严重打击了军队的士气,接下来国军继续与日军血战只能依靠拉壮丁来补充部队,兵员素质下降自然会导致再度吃败仗,再度吃败仗会导致士气进一步下降,加上继续拉壮丁从而导致兵员素质同样进一步下降,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说到底,在原先历史上,中国军队因为在战争开始就打得非常糟糕,所以接下来越打越糟糕,彻底一蹶不振,而在眼下,中国军队在战争开始打得很不错,接下来必然形成良性连锁反应。 还有一个原因是蒋纬国自己此时还没意识到的,就是“名人效应”。任何一个处于战争状态中的国家和军队,都需要“战争英雄”,让军队敬仰,让民众崇拜,二战中,德国拥有隆美尔、古德里安、曼施坦因,美国拥有麦克阿瑟、尼米兹、巴顿,苏联拥有朱可夫,英国拥有蒙哥马利,这些人都是百战百胜的名将,他们到了哪里,哪里的军队就会振奋,哪里的民众就会激扬,都会认为“我们的某某将军来了!他一定会带领我们打败强敌、取得胜利的”,这就在整体氛围上形成了一种昂扬斗志和必胜士气,起到团结人心、鼓舞人心、稳定人心等多方面的作用。中国在抗战期间也拥有众多抗日名将,比如张自忠、薛岳、李宗仁、孙立人、戴安澜、杜聿明、傅作义、王耀武、赵登禹等等,可是,这些中国抗日名将产生“名人效应”确实很有限,他们有的杀身成仁、为国捐躯,比如张自忠、戴安澜、赵登禹等,是悲剧英雄,带着浓浓的悲剧色彩,有的虽然打了一些胜仗,但没能做到常胜不败(这不完全是他们个人能力问题,很大程度是国力军力所限),都不太符合“战争英雄”的标准,中国军民跟别国军民一样,需要一个“能够百战百胜、大量消灭敌军、屡屡创造奇迹、近乎无敌、近乎完美、最终功成名就而不是以悲剧收场”的战争英雄。 蒋纬国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成为中国的“战争英雄”,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开头,但也产生了一定的“名人效应”。吴淞口战场上的参战国军官兵都知道蒋委员长二儿子就在这里,继而不可避免地得到了战斗士气和必胜信心上的振奋。震天的汉语杀声中,官兵们越战越勇,杀得日军一次又一次地铩羽而归。当天的《申报》以《国军在吴淞口再度重创日寇》为标题,热情洋溢地报道了战事并讴歌了参战官兵们的英勇精神,虽然措施有一定的夸大,但也并非凭空捏造: …日寇舰队悍然驶入长江吴淞口处水域,妄图在吴淞口一带突袭登陆,伺机突入上海,但我第9集团军司令张治中长官洞若观火,早已看破日寇之计略,他料敌于先机,运筹帷幄,布下精兵悍将于吴淞口,形成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式的陆上防线。倭军登陆后,国军将士们沉着冷静,奋勇应战,一时间杀声震天、枪炮如雷,我空军勇士们亦赶来助战,猛烈轰炸并扫射侵我国土之东瀛夷类,血战一整天余,吴淞口防线固若金汤、岿然不动,倭军狼狈不堪、丑态百出,战场上尸骸横卧、血肉遍野,被国军击毁之倭军战车如乌黑废铁般横七竖八僵瘫,被国军飞机击落之倭军飞机坠毁于地,零件粉碎,机身被大火烧成空壳骨架,倭军伤兵凄惨伏倒于血泊焦土之间,嚎叫如鬼,可悲至极。…坚如长城之国军阵地前,倭兵死者不计其数,粗粗目测,丧命倭兵不下六千之众。 《申报》报道的日军死伤数量自然是注水了,蒋纬国等军官估计日军死伤总数有六千,毙命者应该不少于三千。参战国军的兵员素质是中国军队里最高的,武器装备也是最精良的,士气又非常高昂,战场制空权还被国军夺取了,再加上蒋纬国的“神机妙算”,不重创日军反而不正常了。淞沪会战第一天的陆战以吴淞口的日军登陆战和国军反登陆战为主,日军的四次全面强攻都被国军击退,国军累计毙伤日军约6000人,自身伤亡约3000人,稳赚不赔。实际上,国军和日军的伤亡数字本会继续增加的,因为日军每次攻击失败后开始撤退时国军应该全线追击,自身伤亡虽然会增大,但可以继续扩大战果,让日军付出更大的死伤,只是,忌惮于长江上日军舰炮的威胁,国军每次击退日军后没有冲出防线追击日军。 夜幕降临后,吴淞口战场归于平静,日军犹如上门咬人但被痛打一顿却还恶心不死的野狗般后退约一公里距离,继而抓紧时间就地挖掘战壕、构建工事,毕竟日军是在基本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艰苦作战”的,没有战壕意味着天亮后会被国军机群狂轰滥炸;国军见好就收,因为把日军赶下海(江)是不切实际的事,所以按兵不动、以逸待劳,同时枕戈待旦、严加戒备,防止日军夜间偷袭。休整中的国军分为三部,一部分在阵地上严防死守,一部分继续加固工事或救治伤员、搬运弹药物资等,还有一部分休息。休息的官兵们都是白天已经参加过战斗的,都很疲惫不堪,不过,尽管官兵们困乏至极,却也没有早睡,因为好事不断。 “国军将士们,你们辛苦了!这里是上海各界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不吝笑纳呀!”“千万不要推却!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在这里跟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保卫国家、保护我们,我们当然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军民一心!前方后方一心!”来到吴淞区吴淞镇慰问劳军的上海各界团体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白天这里打得热火朝天,子弹炮弹横飞,当然没人愿意过来,此时天黑后交战双方偃旗息鼓,并且上海市民早就知道国军在吴淞口重创日军“击毙日军无数”,自然爱国热情又一次高度膨胀,因此一等天黑就迫不及待、趋之若鹜地前来送钱送物,满载各种物资的汽车、板车、人力车源源不断地来到第9集团军前敌指挥部所在的吴淞镇(吴淞镇其实不是真正的镇子,只是一个泛称,指的是吴淞区靠吴淞口的沿江几片村庄街道)。劳军慰问代表团为首代表正是大名鼎鼎的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这个黑帮老大此时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当然了,他也算对得起他的这个新身份,确实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情。 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年约六旬、神情悲苦但坚毅、身披粗布袈裟的著名人物,是此时中国佛教会主席、当代得道高僧释圆瑛法师。释圆瑛法师佛法精深、德高望重,七七事变时他正在庐山讲经,得知国难当头后,他立刻赶到上海召开中国佛教会常务理事会,谴责日寇侵华暴行,要求日本佛教本着佛家精神“制止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的暴行,实施慈悲平等主义”,同时组织“中国佛教会前线救护团”,自任团长,首先在上海展开救护活动,组织上海僧侣进行集训,开办医院和难民收容所,体现了一位真正的佛门中人的慈悲精神。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远在西藏的班禅大师也跟释圆瑛法师一样,尽心尽力、慈悲爱国,得知中日正式开战后,班禅大师把平生全部积蓄三万元都捐献出来,并设坛诵经,祷祝祖国取得战争胜利。 释圆瑛法师带着数十名佛门弟子来到吴淞口,是给阵亡国军官兵做超度法事的。庄严而清宁的木鱼声和诵经念佛声中,释圆瑛法师等僧人们为阵亡国军官兵虔诚祷祝,周围众人无不肃然起敬。看着释圆瑛法师和杜月笙,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后世的某位释某某和尚和红会,他感慨道:“都是佛门中人,都是红会中人,本来都应该是搞慈善的,怎么差距却这么大呢?” 蒋纬国同样没闲着,他挨个跑了第128团、第813团、教导总队、第2独立旅的野战医院,以蒋二公子的特殊身份看望伤兵。蒋纬国并不是在作秀,他确实是怀着尊敬和虔诚的心情做着这件事的,眼前一个个浑身缠满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甚至缺了胳膊少了腿瞎了眼睛聋了耳的伤兵们,就是中国能在这场战争里取得最终胜利的代价和基础,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就是一块砖石,最终积沙成塔地堆成中国战胜的摩天大厦,他们的牺牲对于整场战争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他们本人来说却是极其巨大的,甚至就是他们的全部。举个例子,蒋纬国正握着一个伤兵的手,这个伤兵眼睛被纱布包裹着,他在战斗中被日军手榴弹炸瞎了眼睛,“一个中国军人在中国抗战中为国家付出了他的眼睛”,这肯定是非常小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中国军人本人而言,失去眼睛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他的下半辈子都会生活在永远不见光明的黑暗中,他以后的人生、家庭、生活、婚姻、工作等所有方面都会受到巨大影响。当然了,还有更加令人难受的,就是那些已经阵亡了的官兵,他们已经付出了最宝贵的生命。蒋纬国想起后世网上的一个笑话(有好几种版本):抗战打了几年?八年。中国阵亡了多少军人?约三百八十万。他们都叫什么名字?鬼知道。想象一下,假如有个叫张三的中国军人,他死在抗日战争里,中国在抗战里阵亡军人数字是“约三百八十万”,他没死在抗日战争里,中国在抗战里阵亡军人数字还是“约三百八十万”,没有任何变化。正如斯大林的那句名言,死几个人是悲剧,死几百万人只是统计数据。但是,这恰恰就正是这些普通军人的伟大之处:虽然我做出的最大贡献对国家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但我为国家做出了我的最大贡献。 “兄弟,你是好样的。”蒋纬国紧紧地握着伤兵的手。 “啊…你是蒋二公子?” “我也跟你一样都是中国军人。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你和你家人以后一定会不愁吃不愁穿。”蒋纬国真诚地道,再多的赞美词藻都是废话,拿出实际行动给予他们切实需要的才是真正应该要做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我家还有爹娘,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没成年的弟弟,我眼睛瞎了就一直想着他们,我瞎了,他们以后怎么办呐…”伤兵的绷带里流出眼泪,又流出血珠。 蒋纬国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再次唏嘘感慨:中国的军人、中国的老百姓,他们已经习惯了贫穷和苦难,所以对国家的要求真的很低啊! “营座!”萧爻突然急匆匆地赶过来,然后示意蒋纬国跟他走到无人的地方。 “怎么了?”蒋纬国吃了一惊。 萧爻低声道:“特种连和侦察连发来最新报告,日军正在悄悄后撤。” “哦?”蒋纬国愈发吃惊,“小日本这是想干嘛?” “这还用说?”萧爻也吃惊了,为蒋纬国反应迟钝而吃惊,“日军在白天的激战中已经基本上精确掌握了我军防线的位置,现在他们后撤,是为了脱离我军防线,悄悄后撤是为了不引起我们的警觉和怀疑,接下来,他们就要用舰炮精确轰击我们,然后发动大规模的夜袭,彻底击溃我军防线!” “靠!”蒋纬国茅塞顿开,“走!赶紧去指挥部!” 五分钟后,蒋纬国与张治中、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周振强、参谋长邱清泉、第2独立旅旅长钟松、副旅长杨文瑔、第128团团长郑洞国、第813团团长吉章简等高级军官齐集一堂,紧急商讨这个最新情况。因为蒋纬国的苦心经营,第128团跟第918团一样,都拥有直属于团部的特种连和侦察连,天黑后,特种连和侦察连立刻展开活动,在暗中监视日军动向以及伺机搜集情报,深夜十一点多时,特种兵们和侦察兵们意外地发现吴淞口战场上的日军正在悄悄后撤,但下了不少功夫进行掩藏和伪装。 “我们防线毕竟在日军舰炮射程内。”张治中神色忧虑,“看来,部队只能全线后撤了。”二战时期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主舰炮的精确射程可超过3公里,最大射程可超过30公里。此时的吴淞口战场上,国军阵地毕竟在陆上是固定不动的,日军军舰也可在长江上抛锚固定,因此经过精确瞄准和反复校对,日军舰炮可以打得又远又准。 “要是我们撤退,岂不是让日军完全在陆地上站稳脚跟?”邱清泉表示疑虑和异议,“后退容易,前进就难了!” “这没办法!”张治中无奈地道,“部队总不能呆在战壕里然后被日本人的军舰当成固定靶子吧?两三米深的战壕在舰炮面前是毫无防护力的!” 正文 第180节 激战吴淞口(2) “钧座、各位长官。”萧爻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张治中、蒋纬国等人都惊奇地看着萧爻。听到萧爻说这种话,蒋纬国又欣喜又不安,欣喜的是这家伙总是能在长官感到左右为难时想出好主意,不安的是这家伙想出的好主意基本上都是“不良的”。 萧爻显得胸有成竹地指点着地图:“诸位长官,日寇目前虽已经登陆,但被我军牢牢地遏制在滩头,无法向内陆深入,因此日军的活动空间十分狭小,初步估计,日军此时控制区大致上只是沿江边登陆处长七公里、纵深不足三公里的带状地。眼下,日军正在悄悄地后撤,目的是脱离与我军阵地的接合处,方便日军舰炮最大限度地精确轰击我军,同时,由于我方空军基本掌握制空权且对日军地面部队、日军舰队都造成重大威胁,因此日军肯定会在这个夜间抓紧时间继续登陆部队、向陆地上卸载物资。”他看着张治中、蒋纬国等人,“诸位长官,首先,日军已有控制区本来就不大,其次,日军已登陆部队正在故意后撤,放弃了很多区域,第三,日军舰队内的后续部队还在继续登陆。因此,江滩上的日军的数量和密度会大大增加,这可是我军主动出击的大好机会啊!” 张治中、蒋纬国等人都心头砰然一动,继而陷入急切思索。蒋纬国思量着:确实如此,日军目前控制的登陆区域只有约20平方公里,在白天里登陆上岸的日军约两个联队(第三师团第五旅团第6联队首先登陆,该旅团第68联队在下午随后登陆,已登陆日军约一万人,但在激战中死伤者超过一半),现在到了夜里,日军一方面故意全线后撤,放弃很多控制区,同时又继续登陆部队,自然而然,日军地盘缩小了,地盘里的人又增加了,那日军地盘里的兵员数量和密度肯定是大大增加了。 “你的意思是…”郑洞国看着萧爻,“我军全线后撤,躲避日军舰炮轰击,但同时派遣精锐部队不退反进、逆势而上,突袭日军在江边的登陆场?” “好主意!”邱清泉第一个表示赞成,“这样一定能让小鬼子好好地喝一壶!” “不错!”钟松同样表示赞成,“日军在经过白天失利后,肯定士气受挫,大批新登陆部队的上岸,再加上日军控制区的自动缩小,必然导致江滩边日军秩序陷入一定混乱,另外,日军登陆部队无时间在江滩边构筑防线,必定防御力低弱,确实是我军趁机突袭的好机会!” 郑洞国愈发受到启发:“用装甲部队!我团装甲营在白天阵地战里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看到步兵兄弟打得热火朝天,装甲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出击部队怎么退回来?”张治中略一思索,发现了问题所在。 众人都再次陷入思索,随即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个关键。虎口掏心固然可以斩获丰厚,但虎口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出击部队奔袭到江滩边大开杀戒一番,怎么回去?回去道路必然都在日军舰炮火力的封锁中。 “能退回来多少就退回来多少。”萧爻轻描淡写地道,“大不了就不回来了,反正肯定赚个够本。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何乐不为?既想重创敌军又不想付出代价,哪有这种好事?” 蒋纬国看了看萧爻,这家伙出谋划策时就像一台机器,人命在他眼里就是数字,并且不管是敌方的还是己方的人命。 “我去!”邱清泉振臂握拳,“军人,本就应该做好随时杀身成仁的准备!” “我也去!”钟松同样目光坚定。 “还有我!”张灵甫神色奋然,“钧座,我们其实心知肚明,上海早晚会丢,在丢之前竭尽全力地打击日军、让日军死更多的人就是我们的根本作战宗旨!这场夜袭完全符合宗旨,根本没有理由不展开!即便出击部队全军覆没,只要能给日军造成两倍乃至三倍的杀伤打击,也是死得其所!” 张治中目光微微湿润,他点头:“好!好!”他态度是默认的。 蒋纬国在旁边看着,他一方面很欣喜很欣慰,因为国军部分指挥官在面对强敌时拥有一种可贵的敢于亮剑的锐气,这种锐气、这种精神只要传承下去,国军就不会像原先历史上那样越打越消沉,到最后都丧失了主动反击日军、收复失地的勇气,一门心思就等着美国人打败日本后展开接收捡现成;一方面他很感慨,很多时候,确实没有选择。蒋纬国当然不忍张灵甫等人进行这种凶多吉少的攻击,同时他也清楚,不进行这种凶多吉少的攻击,就无法给予日军更大杀伤。相比于张灵甫等人的无畏精神,蒋纬国倒显得“贪生怕死”了,他肯定不参加这种行动,因为他不能死。 时间刻不容缓,计划在几分钟内就被敲定了,吴淞口前线的国军各部队开始全面后撤,同时从第128团、教导总队、第2独立旅内各抽调精干部队,混编成一支突袭部队,以装甲部队为核心,集结了两百多辆宝贵的德国坦克,出击官兵累计四千余人,乘坐三百多辆卡车,带队者分别是邱清泉、钟松、张灵甫。出击前,蒋纬国、郑洞国等军官都极度的不忍和不舍。 “我若战死,也算对得起校长了!”张灵甫对蒋纬国笑了笑,然后爬上一辆坦克。 突袭部队出击的同时,阵地上的部队主力也已经陆续后撤完毕,当蒋纬国等军官驱车离开时,夜空中突然间划过数道赤红色的闪电,伴随着沉闷的滚滚雷霆,几团流星般的火球猛然间极速掠来,一头落在原先国军阵地前方二三百米范围内,霎那间天崩地裂,落弹点处几块足球场大的地皮在震天撼地的大爆炸中天翻地覆,沙尘暴般的灰土和火山喷发般的火光一起拔地而起、呼啸席卷,最后化为几朵异常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地面持续不断地剧烈颤抖。 “真的来了!”郑洞国叹息一声。 刚才落下来的四颗重型炮弹是长门号和陆奥号战列舰的舰艏主舰炮进行全面炮击前的试射结果,排山倒海的气势和无坚不摧的毁灭力看得蒋纬国头皮发麻,这么重型的舰炮炮弹,一颗足以把一个营炸得尸骨无存。“快走!快走!”郑洞国不停地催促司机,司机拼命踩油门。 夜空中闪耀起了更多的闪电,轰鸣起更多了的雷霆,日军战列舰队正式对吴淞口的国军阵地展开了全面舰炮覆盖,一波又一波巨锤陨石般的重磅炮弹在惊天动地的风暴中不断地砸落下来,纵横交错的弹痕尾迹映照得夜空犹如火烧云般一片赤红,空气被炮弹极速飞行的冲击波震开一团团沸水般的涡流,闪着红光、翻腾涌动的气流使得夜空看上去近乎狰狞可怖。蒋纬国觉得这一幕简直是后世好莱坞科幻大片里的外星球场景:红色雷暴中,流星雨不断地破空坠地,原本是静止不动的固态大地在这股铺天盖地的雷霆天火的冲击下天塌地陷,犹如暴风骤雨中的海面般翻腾起无数的惊涛骇浪,大量的泥土、瓦砾、石块、烧焦的草木、粉碎的建筑碎渣在炮弹的爆炸中犹如黑色台风般呼啸上天,粉尘如雾、浓烟如云,使得遭炮击的区域陷入了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恐怖场景里,烟云间闪电连连、雷霆滚滚,更多炮弹继续不断地落下来,炸开鱼鳞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无数弹坑,已经满目疮痍的地面被摧残得天翻地覆,先是化为狼藉不堪的平地,继而化为寸草不生的焦土,最后化为热气腾腾的齑粉。 “幸好撤退了!”丘之纪显得心有余悸地道,“否则部队真的要吃大亏了!” “舰炮的威力实在太大了!”郑洞国感慨不已。 蒋纬国看着原先的国军防线,那里已经变成了月球表面。 “快看!”黄百韬突然急切地叫喊起来,“灵甫他们开始了!”他举着望远镜,指向穿过日军舰炮形成的雷电弹幕的深处。 蒋纬国等人急忙也举起望远镜,果然,江滩边也在闪耀着滚滚的雷电风暴。 处于日军控制的吴淞口长江上以及江边陆地上,正在呈现着一幕怪异的画面:日军的战列舰队在威风八面地轰击着中国军队的阵地,十多艘艨艟巨舰一起展开炮击,气势确实是非常惊人的,堪称气吞山河,天空中飓风呼啸,地面上风起云涌,而江面上也被舰炮出膛的强劲冲击波震得恶浪翻腾,但在靠近长江的江滩陆地上,日军地面部队却正在鬼哭狼嚎一片。 “弟兄们!给我杀!杀!杀!”站在一辆坦克上纵横驰骋的邱清泉犹如一尊杀神般两眼如火地放声大吼,整个人像吸鸦片似的处于极度亢奋癫狂的精神状态中,这倒也符合他的“邱疯子”的绰号,他本来就打起仗来不要命,何况是这种可以痛快淋漓地尽情宰杀日军的战斗。带着部队摸到日军江滩控制区的边缘处后,邱清泉立刻按捺不住,用野牛般的吼叫声下达了进攻命令,与此同时,各带着部队的钟松和张灵甫也怒发冲冠地率队展开雷霆万钧般的攻击。 坦克履带的飞轮咆哮声以及国军官兵们士气如虹的震天喊杀声中,三支部队犹如三股钢铁泥石流般一泻千里且势不可挡地涌入日军的江滩控制区,所到之处弹火冲天、血肉横飞。在白天已经登陆且遭到重创的第6联队、第68联队以及在前半夜完成登陆的第3师团第29旅团第18联队、正在登陆中的第29旅团第34联队等日军各部一起遭到了这场山洪雪崩般的打击。根据松井大将、饭沼少将、藤田中将等日军指挥官的计划,天黑后,以疑兵迷惑住中国军队,日军主力全面后撤,避免在中国军队“遭到灭顶之灾”时被自家舰炮火力殃及到,接着由强大绝伦的战列舰队对中国军队的陆上防线实施毁灭性打击(在白天的战斗里,日军舰炮测量校对人员已经得到中国军队阵地的精确坐标数据),同时,日军舰队抓紧时间趁着这个夜晚全力往岸上卸载后续部队和辎重物资,集中力量,在后半夜时当中国军队阵地彻底遭到毁灭时展开全面攻击,一鼓作气地推进至吴淞口内陆。按照常理,松井大将等人的计划还是比较合理的,但惟独低估了中国军队敢于逆袭的勇气和魄力。当邱清泉、钟松、张灵甫率领部队以破釜沉舟之势杀来时,他们发现自己走了大运,滩头上日军人头攒动、兵员云集,从舰船上卸载下来的辎重物资在滩头上堆成了好几座小山,日军虽然谈不上麻痹大意、毫无防备,但客观现实导致日军此时的防御力非常空虚,滩头上的日军是没有战壕工事的,毕竟他们踏上滩头后是要向内陆推进的,滩头只是起点,自然不会在征途起点就挖战壕、修工事,除此之外,日军十分缺乏防御性重武器,这就导致日军步兵部队在平地上遭到敌军装甲部队猛攻时完全陷入被动挨打,至于日军最强大的战列舰,只能眼看着中国军队在自己眼皮底下痛打己方登陆部队而束手无策,日军的战列舰总不可能对着在近处一两公里内混战成一团的敌我两军展开不分青红皂白的轰击。 这么多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有利条件加起来,国军突袭部队的战果自然是大丰收,日军第三师团则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连天的炮火闪光中,冲杀到日军控制区内的国军坦克群犹如钢铁猛虎冲入羊圈里,坦克机枪绽放开暴雨梨花般的火舌,坦克炮不断咆哮出一道道烈焰,坐在坦克后面卡车上一起参战的国军步兵们只顾向着日军人多的地方开火射击,手榴弹更是扔得像雨点。值得肯定的是,日军并未一触即溃,仍然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完全构不成秩序,日军的整体防区在战斗一爆发就被钢刀般猛插进来的国军坦克群给撕得四分五裂,继而陷入全面的大混乱和一边倒的被动挨打中。坦克机枪闪电般扫射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火力网使得一片又一片日军触电般手舞足蹈,被打成筛子的日军四仰八叉地滚滚倒地;坦克机炮雷霆般怒射着,一团团火球在日军人群里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炸起了漫天飞舞的断手断脚;所有坦克一边发疯般全力开火一边在日军人群里横冲直撞、左碾右轧,亡魂丧胆的日语惨叫声中,一个又一个日军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高粱般被坦克履带卷入其中,继而像榨汁机里的番茄般化为一滩烂泥血肉,小小的吴淞口沿江处在尸山血海间化为了人间炼狱,国军官兵们直杀得人为血人,每辆坦克更是杀得龙甲浴血。“杀!杀!杀!”战斗中的国军官兵们忘我地呼吼着,在前所未有的狂热中疯狂且酣畅淋漓地用异国侵略者的死亡和鲜血谱写着一曲波澜壮阔的中华民族战争进行曲。 “打日军的辎重!不要只顾着杀人!打辎重!”张灵甫在坦克电台里大声呼喊,这是蒋纬国事先交代的。 几辆坦克勇敢地冲到江滩边,对日军运输舰船卸载到岸上的那七八个由辎重物资堆成的小山怒射炮弹,一"bo bo"流星飞火而去,小山变成了火山,上万吨被日军辛辛苦苦地从日本本土跨海运来的辎重物资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着,最终付之一炬,冲天火光几乎照亮了吴淞口附近的整段长江以及整个吴淞镇。其中有一座小山是由几百个汽油桶组成的,国军坦克炮弹飞去后,整座小山在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中化为直上云霄的巨大火球,极度响亮的大爆炸巨响几乎震撼到了半个上海滩。“几千吨汽油燃烧起来,什么场景?修罗地狱一样!”第3师团第3辎重兵联队联队长栗原尚治中佐在事后痛心疾首地说道。 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本来在长门号的舰长室内参加着军事会议,接到报告并且听到陆上枪炮爆炸响声后的他急忙冲出舰长室,冲到甲板上眺望陆地,看清楚后他涕泪交下,第3师团成立近五十年了,什么时候被打得这么狼狈过?极度难堪的现状不得不让藤田中将一方面心急如焚一方面悲上心头。 “藤田君!”旁边的第11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十分同情地对藤田中将说道,“贵部只是一时不慎被支那军偷袭而已,等我部第十一师团抵达后,联合贵部,一起展开全面反击!消灭这些支那军!报仇雪恨!” “师团长阁下!”第11师团参谋长大野广之大佐几乎是面如土色地奔到山室中将的身边并颤抖着双手低声一份电报,“第22联队…出事了…” 看完电报后的山室中将的脸上表情跟藤田中将几乎是一模一样。 日军在这个夜晚里遭到最大程度打击的部队其实并非第3师团,而是还没有正式抵达上海参战的第11师团。 中国海军u-1023号潜艇的艇长王朗少校在白天里的心情十分憋闷,实际上,他本来的心情是非常好的,东海海战中,他的潜艇凭借着舍生忘死的战斗精神、训练有素的战斗技能、胆大心细的沉稳对策,对败逃回日本本土的天龙号、龙田号轻型巡洋舰完成了完美的“补刀”,一举把两艘日军轻型巡洋舰送进海底,使得他一下子成了中国海军的王牌潜艇指挥官,军衔从上尉升为了少校,同时被授予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坐镇南京的蒋介石委员长也听说了这位潜艇艇长的名字,委员长还是很慷慨的,当场大笔一挥,嘉奖u-1023号全体艇员三万大洋,额外嘉奖王朗本人三千大洋,另外还吩咐说,有时间的话亲自接见这位中国本土的潜艇英雄。当然了,这些林林总总的丰厚好处都还没有落实,因为u-1023号还在东海海域内继续参战,暂时还没有返回本土基地。 爱国心、荣誉、嘉奖都让王朗和他的艇员战友们士气大振,愈发地渴望能够再接再厉,本来在今天下午是有机会的,u-1023号一直徘徊在“上海-长崎”航线上,这条航线在战前终日不断地往返着中国和日本的商船,此时则终日不断地往返着日本海军的舰船。今天下午,u-1023号在这条航线上发现了一群大鱼,就是遭到中国空军重创后正在败逃回日本的日军航母编队,其中的赤城号、加贺号、龙骧号航母都受了重伤,三舰犹如三个行将就木、老态龙钟的老头般在海面上颤颤巍巍地开动着。看到这三艘航母时,王朗大喜过望,他心花怒放,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这三艘航母都身受重伤,自然非常好打,并且航空母舰太大了,击沉一艘就能暴增上万吨乃至几万吨的战绩,但在仔细观察后,王朗犹如被冷水泼了般感到心灰意冷,因为他发现日军这三艘航母都被严密保护着,每艘都有三五艘巡洋舰或驱逐舰进行密不透风的护航,强行攻击的话,百分之百是死路一条。经过反复思考后,王朗放弃冒险,放弃进攻。 眼睁睁看着三条鲸鱼似的大鱼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紧不慢地溜走,不得不让王朗等艇员深感懊恼和可惜,不死心的他们继续在这条航线上守株待兔。天黑后,晚上九点多时,他们终于等来了又一条大鱼。 这是一支日军舰队,只有三艘军舰组成,一艘是驱逐舰,两艘是运输舰。反复观察后,王朗看清楚了,那两艘运输舰其实都是征用民间商船充作军用的运输船,一艘是运载物资的,一艘是运载人员的。事后查明,日军这支舰队里的驱逐舰是1300吨的神风号,两艘运输船分别是松川丸号和龙山丸号,都是征用来的民船,松川丸号满载排水量约7000吨,运载着四千多吨军用物资,龙山丸号满载排水量约5000吨,船上运载着奉命前往上海参战的日军第11师团第10旅团第22步兵联队的4000多名日军。 正文 第181节 良好开端 当国军装甲部队在吴淞口江滩边的日军登陆场内以破釜沉舟的大无畏气势用这些异国侵略者的死亡和鲜血谱写着波澜壮阔的中华民族战争进行曲的同时,又一首气势磅礴的战歌正在东海上以同样激扬恢弘的旋律高奏而起。 潜艇是海上刺客,擅长的是偷袭,如果与水面军舰展开硬碰硬交战,近乎必死无疑。“所以!”u-1023号的艇舱内,王朗目光炯炯地看着艇员们,“我们要先干掉日军的那艘驱逐舰!那艘驱逐舰完了,剩下的两艘运输船就任我们宰割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潜艇攻击驱逐舰,危险性极大,但日军驱逐舰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却已经发现他们并锁定他们,敌明我暗,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的!只要首发四枚鱼雷能够重创那艘驱逐舰,我们就赢了!” “艇长!”有艇员提出异议,“这条航线是非常繁忙的,日军不断从其本土向上海增兵、运送物资,日军舰队频繁来往于这条航线,如果我们在攻击这支日军舰队时有别的日军舰队抵达这片海域,我们就危险了!” “风险是有的,但值得冒险。”王朗态度坚定,“打仗本来就是非常危险!我们是军人,本就应该奋不顾身地为国杀敌,不是吗?” 艇员们都表示赞成和支持。 u-1023号的51名艇员(军官5人、士官16人、水兵30人)是做好最坏打算展开这场攻击的,他们对国家的忠诚和敢于战斗的勇气无疑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实际上,他们却是“杞人忧天”,因为难度和危险度都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高。日本海军现有70多艘各型驱逐舰(历史上日本海军在整场二战期间共有177艘驱逐舰完工并参战,另有8艘在战争结束时建造中,战争中累计损失了132艘),这些驱逐舰分为多个“级类”,比如峰风级、野风级、神风级等,同时又被日本人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型号”,甲型驱逐舰的特长是水面作战,以鱼雷为主要武器;乙型驱逐舰的特长是防空作战,以防空炮和防空机枪为主要武器;丙型驱逐舰其实是甲型驱逐舰的加强版,鱼雷战火力更强;丁型驱逐舰的特长是速度较快、建造成本低、建造时间短,主要用于运输和护航。日本海军此时的70多艘驱逐舰几乎清一色属于甲型(乙型丙型丁型都是日军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认识到甲型的不足而陆续研发出来的,此时没有),这是日本海军对驱逐舰的性质定义造成的,日本海军高层认为“驱逐舰是战斗主力,而不是战场配角”“驱逐舰的火力确实难以提升,但可以强化鱼雷战能力”“驱逐舰能在夜战中快速冲向敌舰并以精准鱼雷对其展开打击”,所以日军驱逐舰鱼雷火力强大,夜战能力也很强(在原先历史上,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本海军的鱼雷攻击力和夜战能力都大大超过美军,就是因为日本海军一直坚定不移地强化这两项能力,并且二战期间的日本海军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鱼雷)。日军驱逐舰的鱼雷战、夜战能力确实是世界一流的,但是,有得必有失,因为“偏科”,所以日军驱逐舰的防空能力和反潜能力都严重不足。无论是原先历史还是此时,日本海军在二战前和二战初期都十分轻视潜艇和潜艇的作用,因此军舰反潜能力很低,光是航空母舰,日本海军在原先历史上二战中累计战沉的20艘航母里足有7艘是被美军潜艇击沉的。 u-1023号此时面对的是日军神风号驱逐舰,该驱逐舰的武器是:4门120毫米主舰炮、2挺6.5毫米机枪、6具533毫米鱼雷发射管,同时携带着16颗水雷,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换句话说,该驱逐舰根本就没安装对付潜艇的声呐探测器和深水炸弹投掷器(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海军吃够了美军潜艇的苦头,不得不全面改装军舰,比如这种神风级驱逐舰,拆除掉了1门主舰炮和2具鱼雷发射管,换上了10门25毫米机炮和4座深水炸弹投掷器)。 神风号对u-1023号的威胁力其实非常低,这正是u-1023号在接下来创造海上奇迹的前提条件,当然了,u-1023号的艇员们并不清楚对手只是纸老虎,他们确实是怀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展开这场攻击的。 时间是8月22日晚上9时55分。经过长达十分钟的精确瞄准后,双手紧握着潜望镜手柄的王朗转过头,用沉稳有力的语气低吼着发出令全体艇员激动得屏住呼吸的攻击命令: “los!”(德语,意为开火、发射。中国海军的潜艇兵都是德国教官训练的,部分口令直接用德语。) 鱼雷操作手猛地按下发射机板,u-1023号艇艏的四具鱼雷发射管一起呼啸着在海水中卷起四团沸腾的涡流,四枚鱼雷犹如水中流星般极速飞梭向仍然懵然不知地继续向上海航行的神风号驱逐舰,艇员们屏气凝神地聆听着即将从海水中传来的爆炸声,静悄悄的潜艇舱内只有机械轰鸣声和艇员们的心跳声。在短短的半分钟后,海水中传来了令艇员们欣喜若狂的沉闷巨声。“四发全中!弟兄们干得漂亮!”王朗激动得失声大叫。 沸腾的欢呼声霎那间淹没了潜艇舱内每一个角落。王朗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外那幕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四团在夜色中极度耀眼夺目的火球分别怒放在神风号左舷前部、中部、中后部、后部,无数碎片在烈焰气浪中被抛上天,大火映照得方圆几公里内的海面一片通明。王朗可以肯定,那艘排水量只有一千多吨的军舰已经遭到了致命打击,但为防患于未然,“三号四号发射管立刻装雷!再度攻击目标!”王朗厉声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须彻底击沉那艘敌舰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训练有素的艇员们用激动得发抖的双手迅速再度装填鱼雷。三分钟后,u-1023号再度向神风号怒射鱼雷,第二波两枚鱼雷仍然全部命中,实际上,神风号遭到第一波鱼雷攻击后已经陷入崩溃,左舷主装甲带被完全炸碎,隔水舱几乎都被贯穿,舰身已经在向左边倾覆了,第二波鱼雷使得必死无疑的它被进一步地提前了沉入大海的时间。第二波两枚鱼雷的大爆炸导致神风号几乎被炸掉了左半边舰身,两台蒸汽轮机都被炸毁,四座锅炉先后都被海水浇灭,动力系统完全瘫痪,四座主舰炮里一门被炸飞、一门被炸毁,整艘军舰“一半烈火一半海水”,舰上154名艇员有100多人当场丧命,因为此时是夜间,大部分舰员都在军舰底舱的宿舍内睡觉,鱼雷击中军舰后的爆炸使得一大批还在梦乡中的舰员齐齐血肉横飞,而通过爆炸缺口疯狂灌进来的海水又淹死了一大批来不及逃的舰员。舰员的大量死伤导致舰上几乎组织不起有秩序的抢险灭火工作,熊熊大火在军舰上四处弥漫,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弟兄们!享受我们的正餐吧!”看到浑身大火的神风号在迅速沉入大海,王朗既如释重负又斗志昂扬。日军舰队里唯一有战斗力的驱逐舰被送入大海,剩下的那两艘运输船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肥肉。 鼎沸的欢呼声中,u-1023号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对松川丸号和龙山丸号运输船分别发射去四枚鱼雷,虽然松川丸号和龙山丸号的排水量都大大超过神风号,但后者毕竟是军舰,前者只是民用商船,防护力非常低,每艘承受四枚鱼雷足以使其彻底沉没,并且是迅速沉没。 这是一场海上大屠杀式的战斗。 王朗在事后是这样描述的:“…日军那艘驱逐舰被我们彻底摧毁时,另外那两艘运输船居然没有跑,虽然它们也跑不过鱼雷,它们好像吓呆了,完全楞在海面上,然后丢下救生艇援救驱逐舰的落水人员,我们猜测,日本人应该没想到他们的驱逐舰是被我们的潜艇用鱼雷击沉的,误以为是触雷,所以才反应迟钝。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潜艇可以说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地对那两艘运输船发射了鱼雷,八枚鱼雷全部命中,因为我们拥有充足的瞄准时间。船身外壳被鱼雷轻易地撕裂甚至是撕碎后,那两艘运输船一边燃烧起熊熊大火一边迅速开始沉没。大火非常猛烈,好像海上有两座大火炬,火光照得天空一片通红,大海也是一片血红,场景非常骇人。两艘船里,其中一艘燃烧得要比另一艘剧烈得多,火光直冲云霄,我们判断那是一艘运输物资的船,船上满载几千吨物资,燃烧起来的大火自然通天彻地。鱼雷爆炸后,海面上继续不断地发生着大爆炸,已经沉没的那艘日军驱逐舰在海水下猛然爆炸,炸起一团几十米高的大水球,海浪汹涌得就像海啸,那是它的弹药库被引爆了,而那艘运输物资的船也在燃烧中时不时地发生爆炸,船上估计装了很多军火弹药,结果被大火统统引爆了,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每次爆炸都会在海面上掀起一层层轰隆隆的海浪以及一股股热腾腾的海风,在几声大爆炸后,那艘运输物资的船完全粉身碎骨,化为几块大残骸沉入大海,还有无数的小碎片漂在海面上继续燃烧,不过,最惨的不是那艘驱逐舰或那艘运输物资的船,而是另外一艘运输船,它上面装满了日军,哈哈!船体被我们的鱼雷炸碎后,船开始缓缓地倾覆沉没,密密麻麻的鬼子兵就像被扔到水里的蚂蚁窝一样,场面很惨,但很痛快!海风中除了爆炸声,我还听到各种撕心裂肺的日语惨叫,声音绝望透顶、凄厉透顶,那艘运输日军的运输船成了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的海上地狱,鱼雷爆炸时,一大圈日本兵被炸飞上天,很多日本兵已经被炸得残缺不全甚至四分五裂,漫天都是到处飞舞的人头人手人脚什么的,船快沉时,大批浑身冒火冒烟的日本兵发疯地往海里跳,身上没有着火的日本兵也在发疯地往海里跳,就跟下饺子一样,被大火映照得红彤彤的海面上像鸭子般漂满了拼命游泳挣命的日本兵,一个个拼命地游啊游,但他们能游到哪里?游到上海?还是游回他们的日本老家?他们只能苦苦地支撑,支撑到别的日军舰船赶到这里来。半小时内,三艘日军舰船先后沉没,在海面上形成好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深不见底的、黑洞般的大漩涡,大批处于这些漩涡附近的日军纷纷在哀嚎声中被水流吸入海水深处,场景就像拉完屎后按下抽水马桶的抽水按钮,但还有很多日军漂在海面上。我想了想,觉得不应该便宜这些小鬼子,他们本来可是要去我们的国土上侵略我们、杀我们的,既然我们有机会杀他们,干嘛不杀?” 在王朗的命令下,u-1023号上浮至海面并浮航着开到日军落水人员所在海域内,“海上都是日本人,多得就像大米粥里的大米粒”,一个潜艇兵这样形容道,“明明就像茅坑里的蛆”,另一个潜艇兵是这样形容的。u-1023号当然不是为了援救那些落水的日本人,实际上确实有不少日军以为这艘“不明身份、疑似支那军潜艇”的潜艇是开来遵守国际战争法救他们的,所以纷纷向着u-1023号游过来,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这些日军呆若木鸡:u-1023号架起艇塔上的一座双联12.7毫米高平两用机枪,对海面上漂浮着的十几艘日军救生艇展开扫射,那些救生艇每一艘都严重超载,上面挤满了人,艇身周围也扒满了人,机枪扫射过去后“血水瓢泼、哀嚎如鬼”“被打沉的救生艇就像被打碎的红酒瓶”“海面上出现了犹如红墨水滴在宣纸上的十几个大红斑,每个都有游泳池那么大,并且随着血水的扩散和稀释而不停地继续增大面积”。明白这艘潜艇的真正目的后的日军落水人员纷纷发疯地背离着u-1023号游开,u-1023号用机枪不紧不慢地扫射海面,打得海面上海水血水一起飞溅,日语惨叫声咒骂声响彻海面。在用机枪打沉所有救生艇并且把日军落水人员聚集的地方挨个扫射遍后,u-1023号这才心满意足地下潜。 u-1023号的这场攻击给日军造成了极其重大的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日军损失了一艘驱逐舰和两艘运输船,总吨位高达一万三千五百多吨,其中,松川丸号运载着四千多吨军用物资,全部沉入大海,包括足够装备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的武器弹药以及大量的军用罐头食品、军装被服、汽油、机器零件等,价值最高的是该船上的三十五辆坦克和二十八门大口径重炮,一起成为了堆在东海海底的废铁;龙山丸号运载着奉命开赴上海的日军第11师团第10旅团第22步兵联队的4172名官兵,龙山丸号被击沉后,包括联队长内藤正一大佐在内,该联队共有3816名官兵淹死在东海上(有不少人是被u-1023号开火打死的),联队军旗在混乱中沉入大海,导致该联队还没有正式上战场甚至还没有对中国军队开一枪就已经“遭到全歼”。在整场战斗中,日本人毙命者超过4000人(绝大部分是第22联队的官兵,另外还有神风号、松川丸号、龙山丸号的舰员水兵),只有500多人在两小时后被赶来的另一支日军舰队救起。 u-1023号潜艇创造了一起近乎奇迹的战例。返航回到三沙湾基地后,王朗等51名艇员立刻被专机接到了南京,受到蒋介石的亲自接见和嘉奖,艇员们军衔集体升一级,并且每人都被授予勋章。本来,蒋介石打算再给王朗授予青天白日勋章的,毕竟这么大的功劳是受之无愧的,但王朗在两天前已经得到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两天内连发两枚确实稍微有点过头,最后,蒋介石从善如流地采取了蒋纬国的提议,给u-1023号潜艇授予一枚青天白日勋章(这是青天白日勋章第一次授予非活人的物品),然后再度大笔一挥,嘉奖五万大洋给全体艇员。 看着喜气洋洋的蒋介石和神采飞扬的王朗等潜艇兵们,蒋纬国很欣慰,因为这场伟大的战争确实被他改变得有了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了。 正文 第182节 乐极生忧 美国《华盛顿邮报》8月23日的头条标题:上海战事异常激烈!日军出师不利! 苏联《真理报》8月23日的头条标题:中国军队在上海表现出色!日军举步维艰! 英国《泰晤士报》8月24日的头条标题:中国军队给日本军队造成严重损失! 法国《费加罗报》8月24日的头条标题:中国军队顽强抵挡住了日本军队! 意大利《新闻报》8月25日的头条标题:中国军队战斗力令人吃惊! 德国《人民观察家报》8月26日的头条标题:日本军队在上海一败再败! 平津会战爆发后,全世界都把目光紧紧地定格在中国北方,淞沪会战爆发后,各列强大国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了上海,毕竟上海的国际地位是超过平津的,并且各列强大国在上海有着非常重要的切身利益,一时间,上海“天天上头条”,并且上的是世界各大报纸的头条。从国外各大报纸的标题就不难看出,中国军队在淞沪会战爆发后是掌握着主动权的,各列强对这场会战的态度都感到非常的惊奇和意外,因为“弱小的中国军队”在战场上居然压着“强大的日军”打。已经跻身世界列强俱乐部的日本帝国的“无敌皇军”竟被中国军队打得灰头土脸且连连损兵折将,不得不让各列强大跌眼镜。 《人民观察家报》这样报道:“…中国军队虽然在现代化水平、训练、装备等综合方面逊于日本军队,但也拥有很多让日本军队无法克服的优点和优势。在上海战场上,中国军队的防御战术是非常合理的,很多被中国军队聘请雇佣的我国顾问都称赞不已。吴淞口是前线,中国军队放弃了江岸边几公里内区域,因为那些区域处于日军舰炮精确轰击的射程内,但是,当登陆的日军试图向内陆推进时,立刻遭到中国军队顽强抵抗并一而再损失惨重。在愤怒的汉语喊杀声中,坚守阵地的中国军人们用雨点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迎击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日军,中国军队的装甲部队(绝大多数都是从我国进口的德式坦克)又在局部战场上屡屡主动出击,不断地撕裂日军的整体战线并给日军进一步造成沉重损失。中国军队士气是非常高昂的,他们对胜利充满了信心,他们在整体上是进行防御战,但他们的战术却是进攻性的,以整体防线阻挡住日军主力的前进,再以精锐的装甲部队展开袭扰战和游击战,配合得非常密切,中国军人们拥有非常可贵的勇于为国献身的精神。一个参加敢死队的中国军人对我们记者说道‘我希望在我战死前能够杀死两个日本军人,因为杀一个只是够本,杀两个才赚了’,他们的英勇精神绝不输给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日本军人。…中国空军表现得同样优异甚至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日本海军仅有的四艘航母被中国空军击沉一艘、炸伤三艘,导致日军在上海前线几乎完全丧失了制空权,只能依赖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台湾和九州岛的陆基航空兵非常不及时的增援,越战越勇的中国空军在战场上继续发挥着他们的重要作用,天空中终日呼啸着中国空军的飞机,尽情地轰炸扫射地面日军,机群所到之处,日军不得不仓惶躲避进临时挖掘的战壕或散兵坑里。某次空袭时,在一条直线战壕里,密密麻麻地拥挤了三百多个日军士兵,一架中国空军的bf-109战斗机用航空机炮和航空机枪对战壕一路从头扫射到尾,战壕里血水冲天,躲藏在里面的三百多个日军士兵统统非死即残,死者被机炮机枪打得粉碎,伤者被机炮机枪打得断手断脚。日方指挥官哀叹‘中国空军的猖狂活跃给我方造成了重大的伤亡和损失,并且在士气上严重地打击了我方’。昨天下午,中国军队用一名日军大队长的尸体跟日军交换了一名中国空军飞行员的尸体,尽管是敌方,日军却对那名中国空军飞行员表现出很高的敬意,他们主动告诉中国军队,这名飞行员的飞机被日军高射机枪击落坠毁后,飞行员跳伞逃生,但却落在了日军控制区内,日军试图活捉这名中国飞行员并进行劝降喊话,但飞行员根本就不理睬日军的喊话,他用自卫手枪开火反抗,打死打伤三名日军士兵,最后用最后一颗子弹自杀身亡,作为敌人的日本军人都对这位飞行员肃然起敬。在前天的战斗里,中国空军出动一批飞机轰炸长江上的日军舰队,由于轰炸机不多(中国空军的斯图卡轰炸机大部分都消耗在对日军航母舰队的攻击行动里),所以战果不大,战斗中,一名中国飞行员非常壮烈地驾机撞击日军陆奥号战列舰,实际上,这是中国空军内部条例坚决不允许的行为,但事出有因,根据其他飞行员事后说明,那名飞行员在驾机撞击日舰前已经受伤,他的飞机被打坏了发动机,即将坠毁,他本人被日军高射机枪的子弹打碎了盆骨,他在无线电里说‘虽然我跳伞可以逃生,但我以后会成为残疾人,不可能再驾机飞行了,飞行员不能再驾驶飞机飞上蓝天比死了更痛苦,并且也没法再为国家效力,既然如此,就让我牺牲得更有价值一点’,陆奥号的舰桥被这架飞机猛烈撞中,虽然这艘巨舰没有受到重大损伤,但该舰舰长后藤英次大佐以及十多名舰上军官一起死于爆炸中。…中国海军也仍然在进行着顽强战斗,虽然中国海军的水面舰艇除少部分退入长江内湖外都已损失殆尽,但中国海军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在江阴,我们看到一艘艘简陋的艇船在川流不息地开动着,船上乘坐着一队队神色振奋的中国海军军人,他们属于中国海军的布雷部队,执行着用水雷封锁长江入海口处江段的任务。这是一个很简单但非常重要、非常有效的打击日本军队的战术,布雷部队的军人们把成百上千颗水雷从江阴布入长江里,这些水雷有的是固雷,悬浮在江水里一动不动,等待日军舰队自己送上门,固雷是中国海军阻止日军舰队在长江里逆流而上、深入中国内陆地区、威胁中国首都南京的非常重要和非常主要的手段;有的是漂雷,漂浮在长江里顺着水流向下,长江是由西向东流淌的,上海是长江最下游的城市,而日军舰队目前集中在上海,所以中国海军布雷部队在上游的江阴投下漂雷后,漂雷就自动被长江流水带到下游的上海,继而前赴后继地攻击日军舰船,每天都有不只一艘的日军舰船触雷受伤,这让日本海军驻华舰队上下终日生活在提心吊胆中。…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德国现任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在上海战役开始后反复考察前线部队,他非常满意,高度赞扬了中国政府、中国军队、中国民众的勇敢、认真、勤劳,他说‘虽然战事才开始几天,但局势在初期就明显地倾向于中国,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并且中日整体局势、国际局势不出现重大变化,那么,日本不出动超过四十万的军队、不花费超过六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是不可能拿下上海的’。…” 《华盛顿邮报》:“…中国军队英勇而精明的战斗是举世瞩目的,在这同时,我们不能忽略中国民众对他们国家、他们军队的鼎力支持。上海虽然已是交战区,但大部分上海市民没有离开,他们一方面是坚信上海在本国军队的保护下是不可能被日本军队占领的,一方面是为了在战事期间持续不断地支持本国军队。战场上,我们可以见到这一幕:最前线,中国军队与日本军队展开激战,枪炮声密集如雨点,爆炸声滚滚不断,双方打得血肉横飞,而在最前线后面的第二防线、第三防线、第四防线上,人数大大超过军人的上海青壮年市民以及数以万计特地从外地赶到上海协助军队战斗的中国平民正在挥汗如雨、争分夺秒地勤劳工作着,他们在帮助军队修建下一道防线,挖掘战壕、构筑工事等等,最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工作是没有酬劳的,政府本打算给他们发工资,但几乎所有平民都拒绝接受,财政并不充裕的中国政府因此而取消了这笔支出,把有限的资金用于给军队发放军饷、津贴、奖金。没有工资的中国平民们却在工作中完全没有任何消极怠工的行为,他们绝大部分人每天工作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甚至很多人在换班人员到来后自发自愿地继续加班,累倒在工地上的人屡见不鲜,一些人直接吃住在工地上,他们的母亲、妻子、孩子每天来给他们送饭。…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跟她的母亲、一位年轻的中国姑娘一起拎着装满饭菜的竹篮子到工地上,篮子很大、很沉重,小女孩非常吃力但非常努力地拎着,我们问她‘你跟妈妈来给谁送饭?’她说‘给爷爷和王伯伯、陈伯伯’,我们再问她‘你爸爸呢?’她说‘爸爸在前面’,她指了指远处的枪炮轰鸣的前线,我们最后问她‘你爸爸在做什么?’她非常认真地说道‘打日本人。我们帮忙一起打日本人,日本人是坏人’。…中国平民的文化素质普遍不高,十分之九的中国人都是文盲,社会底层平民几乎都是文盲,但他们天生就具有这种淳朴的爱国思想。在江阴等上海上游城市,数以百计的民船像鱼群般从江苏本省以及安徽省、江西省、湖北省、湖南省、四川省源源不断地开过来,这些民船有的是商船有的是货船有的是渔船有的是渡船,各船上装满了石块,目的是沉船堵塞长江航道。这些船民都深明大义,在政府的号召下,纷纷开着养家糊口、赖以生存的船只,开到江阴一带交给政府沉入长江。中国政府是给予船民们酬劳和赔偿的,每艘大船价值或二三万元或四五万元,每艘小船也都价值数千元不等,中国政府对船民们宣布‘国难当头,每位国人都应该出力,由于战争消耗巨大,政府资金困难,所以每艘船的赔偿金以原价七成计算’,对此,船民们都表示理解和支持。…一位船运公司老板把他旗下公司的十二艘船只都无偿捐给了政府,他说‘国破家必亡,毁家纾难本是天赋使命’;一位船民在领取赔偿金时分文未要,他说‘前线那么多国军将士连命都不要了,我只是不要一艘船而已,算得了什么?这艘船虽然是我全家的吃饭工具,没了它,大不了种田,大不了讨饭,国家现在有难,老百姓吃点苦遭点罪是理所当然的,要怨也只能怨日本人’。在这个过程中,一户来自四川省的船民在江阴投江自杀身亡,蒋委员长的二儿子蒋纬国获悉后亲自赶到江阴展开调查,造成那位四川籍船民自杀的原因是政府发给他的补偿金被当地官员贪污了,另外还有八十多名船民集体向蒋纬国告状,声称他们的赔偿金都被克扣了大半。蒋纬国非常愤怒地彻查当地官场,累计有十九名官员涉嫌此案件,按照中国法律,这十九名官员里只有四人够死刑,但蒋纬国却下令把这十九名官员全部处决并且暴尸示众,他说‘乱世当用重典,发国难财者,哪怕只捞一分钱都是罪无可恕的’。这位人称‘蒋二公子’的蒋纬国在战争前和战争中都有着非常不俗的表现,实际上,中国政府原本对动员民众并不是特别重视,在中国官员们的心里,民众对政府、对军队的支持就只是捐钱捐物,蒋纬国则将其发扬光大,光是在上海战场,就有不下一百万的中国平民在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中国军队作战,这也是中国军队获得一场又一场胜利的重要原因。…” 这些国外媒体肯定不会帮中国军队吹嘘造势,它们的报道都是所言不虚的。集结第三、第十一师团的日军以五万兵力反复冲击吴淞口的国军防线,激战一个星期,日军八次总进攻都被国军粉碎,死伤已经突破一万三千人(包括淹死在东海上的日军第22联队的近四千人),三个联队先后被打残,光是8月22日当夜的国军装甲部队的逆袭,就给日军造成三千余人伤亡、一万多吨物资被毁的沉重打击;国军伤亡超过七千人,阵地岿然不动,防线固若金汤。 蒋纬国虽然也是前线军官,但“天降大任”的他肯定不只限于操心前线战事,需要他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并且也非常繁琐,比如很多战事里的细节问题。 日本军队里除了日本人以外,还有三种军用动物非常常见,分别是军马、军鸽、军犬。日本人的东洋马确实很不错,是日本人抛弃本土马后大规模从欧美引进国外良种马进行繁殖改良的结果,也是中国军队的高级战利品;日本人的军鸽在战场上则会对中国军队造成很大危害,因为日军通讯水平不高,部队里电台普及率很低,十分依赖飞鸽传书这种原始的通讯方式,日军每个联队都有一个通信中队,而每个通信中队都配有一个军鸽班,所以中国军队在战场上把猎杀日军军鸽当成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值得一提的是,日本人的军鸽跟他们的军马一样,在品种上都是世界一流的,汇集了日本国内和国外最顶尖的鸽子品种。在这三种动物里,危害性最直接、最让中国人痛恨的就是日本人的军犬。日本人的军犬就是大名鼎鼎的狼青犬,而狼青犬的血统来自德国牧羊犬。上次世界大战中,日军出兵德占青岛,缴获了德国人在青岛的一个大型养犬场,然后用该养犬场里面的德国牧羊犬精心培育出日本本土的狼青犬。狼青犬在战场上被日军用于追踪和通讯(有时候也会用于严刑拷问俘虏和处决俘虏,就是后世俗称的“犬决”),继而对中国军队造成重大威胁和重大损失,中国军队设下的埋伏经常毁于狼青犬的狗鼻子,撤退的中国军队会因为狼青犬的追踪而引来日军追击,中国军队对日军的夜袭或偷袭也会因为狼青犬提前发现而泡汤。平津战场上和淞沪战场上,不少国军部队在上报的战斗记录里都提到了日军狼青犬对己方的破坏。 看着这些报告,蒋纬国也很感兴趣并感头疼:“小日本的狼青犬确实非常厉害,有没有办法可以对付呢?”他给海统局下命令,“看看我国有没有军犬警犬专家,找回来咨询一下。” 海统局办事很得力,很快就给蒋纬国送来一位中国本土的训犬专家,此人是南京中央警校警犬系主任,名叫董翰良(董翰良是中国警犬学军犬学的开拓者)。 “其实不难对付。”董翰良显得很有信心地对蒋纬国说道,“我早就注意到了日本人的狼青犬并寻找对付办法,在浙江省昌化县有一种土狗叫‘板凳狗’,身形矮小但彪悍勇猛且温顺听话、忠心耿耿,只要经过精心训练,我国的这种板凳狗就可以在战场上打败日本人的狼青犬。板凳狗个头小,狼青犬长得非常高壮,所以板凳狗在战斗中能一口咬中狼青犬咽喉。” “好!”蒋纬国听得喜出望外,“董先生,你需要什么?” 董翰良面露赧然神色:“需要资金。咱们国家向来不太重视警犬军犬,所以…” 蒋纬国笑道:“资金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就可以了。” 尽管中国军队目前在淞沪战场上压着日军打,在平津战场上也跟日军厮杀得不分胜负,但战事过程中还是暴露出了中国军队的诸多不足,日军的一些战术也非常值得中国军队的重视。从战术角度上看,中国军队防敌渗透能力比较低,日军屡屡使用一种“分队突破战术”,即派遣若干支中队级乃至小队级的小股部队,借助黑夜、烟雾、不良气候、炮火掩护等掩蔽,甚至伪装成中国平民或中国军队,对中国军队防线上的薄弱处展开潜行,后续炮兵精确定位,不断炮击以掩护这些小分队,等日军炮火停止时,这些小分队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中国军队眼皮底下,潜行时“化整为零”,突然发动攻击时则“化零为整”,起到很大出其不意效果(在原先历史上,中国军队在上海的核心阵地大场镇就是被日军该战术攻破的)。 上海是华东最前沿战场,根据中方统帅部的预测,如果上海不幸沦陷了,国军还有“塞克特防线”在上海和南京间继续抵挡日军,这道塞克特防线由大量堑壕组成,看似牢不可破,实际上存在着非常重大的缺陷,就是“纵深太浅”,跟长城一样,很长,但很窄,所以日军只要集中兵力火力对防线其中一点展开重点攻击并突破,就能瓦解整条防线(在原先历史上,日军统帅部预测日军要花两个月时间才能突破塞克特防线,实际上,松井石根只用了短短的两天时间,他的战术就是集中日军所有的大口径重炮对防线一点进行超高强度的猛轰,轰开一个大缺口,日军后续部队犹如决堤洪水般蜂拥而入,中国军队随之陷入了全线混乱、溃败)。 很让蒋纬国感到不安的是,因为国军在淞沪会战开端打得“太好了”,因此南京高层里居然出现了一种“决战上海”的声音。本来,国军统帅部对于淞沪会战的认知是:上海早晚会丢,国军在上海肯定是挡不住日军的,因此国军的战斗任务不是死守上海,而是坚守上海,力求在上海沦陷前重创日军,战事可分为三部曲,分别是:先发制人、见好就收、全身而退;但现在,一些高层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说法:日军在国军迎头痛击下损失惨重,其战斗力不过如此,由此可见,国军完全可以守得住上海,既然如此,为何要打算放弃上海?还不如继续增兵上海,在上海与日军直接展开全面决战,守住上海,同时消灭一二十万甚至三十万日军,同时再在平津战场上也重创日军,南北两场大胜双管齐下,必然可以迫使日本高层畏惧中国、妥协让步,接受列强大国的和平调停,搞得好的话,这场中日战争开始几个月就可以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蒋纬国愤愤不平,“那些人都是猪脑子吗?中日战争注定是漫长无比、艰苦无比的全面战争,本来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结果居然冒出一个‘决战上海’的说法,这不就是‘速胜论’吗?”他十分焦躁,因为这种速胜论对于中国的抗日战争是非常有害的。 最让蒋纬国不安的是,他老爸蒋介石居然对这种“决战上海”的提议颇感兴趣,甚至还十分认真地让白崇禧等高级将领专门研究“决战上海”是否可行,毕竟,“战争打几个月就可以结束”恰恰是蒋介石梦寐以求的好事,他不可能不动心。 “糟糕!”得知此事后的蒋纬国暗暗叫苦,“他不会又要开始瞎指挥了吧?”战略大纲一旦被全面改动,产生的重大影响是无需多言的,国军就要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在上海死拼了。 正文 第183节 新局势 烈日当空,万籁俱寂。死水般的静谧中,一棵只剩下焦黑枝干的枯树孤零零地歪斜在黑红色的粉末状焦土间,树干上坑坑洼洼,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几块大小不一的炮弹碎片深深地插入树干内,树枝上栖立着几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一双双小眼睛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会儿后,其中一只发出“嘎”的嘶哑鸣叫并振翅从树枝上飞下去,其余乌鸦也都纷纷飞下,落在遍地横七竖八的人的尸骸间,立刻惊动起一团团乌云般嗡嗡飞舞的苍蝇。刺鼻的尸臭味吸引得这些乌鸦趋之若鹜而来,在盛夏高温和湿热水汽中迅速腐烂开的尸体是这些乌鸦以及那些苍蝇的饕餮盛宴。尸骸间,乌鸦们欣喜若狂地跳跃着、翻找着、啄食着,尖锐的喙嘴或叼起一颗黯淡无光的眼珠,或撕开一块脓液淋漓的肉团,或扯断一截蠕动满蛆虫的稀烂肠子。 就在这时,笼罩在刺眼阳光里的晴空中突然间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原本忙于大快朵颐的乌鸦们立刻整齐划一地振翅腾飞。雷鸣后闪电降临,在空气被撕裂的尖啸中,一波又一波流火飞星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大地一端掠向另一端,继而在地面上绽放开遍地沸腾的火球。“隐蔽!快隐蔽!”国军阵地上,在战壕里猫腰来回穿梭着的军官们纷纷嘶声叫喊,“日军炮击了!” 前敌指挥部内,高级将领们神色忧虑地举起望远镜:“日军的炮火越来越加强了!” 几公里外的日军炮兵阵地上,一尊尊口径高达120毫米或149.1毫米的重型榴弹炮列成气象森然的钢铁方阵,不断地爆发着火山群般的冲天烈焰,挥汗如雨的日军炮兵无不"chi luo"着上身,一颗颗重磅炮弹不断地被推入炮膛内,继而在怒发冲冠的红火白光中咆哮着掠向目标,炮弹出膛的强劲气浪震得整个炮群阵地热气呼啸、飞沙走石。炮群阵地的四周,一个个手持望远镜的观察手警惕地眺望着天空,烟尘飘扬的碧霄间,一群银光闪闪的飞机穿云破雾而来。 “支那军飞机来袭!”观察手们声嘶力竭地大吼。 “多少数量?什么机种?”军官火急火燎地喝问道。 “三十多架!都是德制战斗机!”一名观察手喊道。 “有轰炸机!六架美制马丁轰炸机!”另一名观察兵急忙补充道。 “高射炮准备开火!”军官厉声下令,“联系第三飞行团!” 夺空而来的中国空军机群以苍鹰搏兔之势扑向地面的日军重炮群阵地,护卫重炮群的日军高射炮、高射机枪立刻猛烈对空开火,数百道弹火在摄人心魄的轰鸣中平地而起、卷向天空,空中的中国机群一边腾挪翻飞以躲避日军防空火力网一边奋不顾身地展开攻击,数架飞机在猝不及防中被日军弹火击中,要么凌空爆炸要么拖着浓烟坠向地面,与此同时,滚滚炸弹从天而落,几门日军重炮霎那间在火球中横飞上天,炮管被炸成了废铁麻花,周围炮兵血肉横飞一片。天云间,又一批飞机从长江对岸呼啸而来,机翼上喷涂着血红色的旭日军徽,双方机群立刻展开电闪雷鸣、星落云散的空中搏杀。 地面上,日军重炮群继续怒绽烈焰,而在重炮群阵地前,上万名日军步兵已蓄势待发,炮击之后,随着指挥官狼嚎般的命令,漫山遍野的日军踏着脚下的焦土、尸骸、血泊,再度发动了强大的进攻。飘扬着青天白日旗的国军阵地上,同样震天破云的喊杀声同时猛然爆发。短兵相接后,两军旋即一起陷入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中,死亡和鲜血再一次疯狂地弥漫开来。 蒋纬国和张治中一起站在距最前线二三公里的前敌指挥部内,两人举着望远镜,神色都有些阴郁,心情都有些沉重。 “委员长和一些高层居然还打算在上海跟日本人直接展开决战。”张治中苦笑着道,“虽然我们不惧怕日本人,但也不能轻视日本人啊,日本人哪有那么好打哟!日军的重炮和飞机都已经得到加强了,我们空军毕竟非常缺乏轰炸机,难以对日军造成强大的空中打击。你看,空军机群刚才对日军重炮群阵地的攻击就不是很理想,只摧毁几门日军重炮而已,但却足足损失了七架宝贵的飞机。” 站在二人身边的第9集团军副司令黄琪翔中将同样表情忧虑:“日军炮兵力量在加强后,日军每次步兵攻击都必以重炮群提供就近火力增援,从而稳扎稳打、步步推进,截至到此时,日军在吴淞口登陆场已经深入内陆二十多公里,我军每天平均后退二至三公里,不得不承认,日军已经站稳脚跟了,我们无法再像过去十天里那样把日军压制在滩头进行攻击性防御了。” 蒋纬国点点头。 此时是9月1日,于8月22日正式爆发的淞沪会战已持续整整十天,日军虽然谈不上翻盘,但确实不再像开战前几天那么被动了。在8月28日这天,日军集结了一千多名工兵和两个大队的兵力,突然在毗邻上海滩、位于长江入海口处的中国第三大岛崇明岛展开登陆,由于岛上没有中国军队的守备力量,因此该岛被日军兵不血刃攻占,日军随即在岛上竖河镇昼夜施工,仅仅花了一夜时间就修建了一座可容纳两百架飞机的临时野战机场,次日天亮后,来自台湾和九州岛的两支日军航空队迅速进驻竖河镇机场,被合编为直属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日军独立第三飞行团,值贺忠治少将为团长。从这一天开始,淞沪战场的天空不再是中国空军独霸了。 国军统帅部在淞沪会战前基本上没考虑过派军驻守崇明岛这件事,首先,崇明岛虽然靠近上海,是中国第三大岛、长江第一大岛,但战略价值似乎不高,日军的目标既然是上海,就没必要买椟还珠、舍本逐末;其次,崇明岛面积不小,近1300平方公里,这个大岛如果派军驻守,派多少兵力?派精锐部队还是派杂牌部队?如果派大批部队或精锐部队,可日军在战事中根本就不打崇明岛,那派到崇明岛上的部队岂不是白白浪费军力?如果派小股部队或杂牌部队,日军真的打崇明岛了,岛上部队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崇明岛是岛屿,四面环水,开战后的日军肯定掌握绝对制海权,崇明岛未战就已处于日军控制中,如果派部队驻防该岛,等上海的主力国军开始后撤了,崇明岛上的部队怎么撤?岛屿四面水域都被日军控制,岛上部队岂不是成为坐以待毙的孤军?正因这样,国军统帅部只是下令把崇明岛上的十几万居民进行疏散和撤离,没派部队驻守和防御崇明岛,相当于默认放弃了崇明岛。 蒋纬国也想过这件事,他反复搜索自己的记忆,好像没听说抗战期间有“崇明岛战役”,也没听说国军和日军为争夺崇明岛而展开厮杀,所以他也在放弃崇明岛这件事上采取了默认态度。但是,蒋纬国忽略了“蝴蝶效应”,既然历史已经被他改变了,日本人那边肯定也会随之改变,很多东西都跟原先历史上截然不同了,并且越来越多的东西受影响而面目全非了。在上海举步维艰、难以立足的日军立刻因地制宜,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崇明岛,在岛上修建起机场并且把该岛作为日军集结部队、储存物资的上海前线总后方基地。发现日军在崇明岛上的动作后,国军派遣空军机群展开攻击,但由于空军缺乏轰炸机,所剩不多的轰炸机经不起高强度的消耗,所以无力轰炸日军在该岛上的航空兵基地和物资基地。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日军虽然在淞沪战场上拥有了飞机,但仍然无力跟中国空军争夺制空权,日军很有自知之明,飞机都是用于保护重炮部队的,只被动防御,不主动进攻(日军已经知道中国空军没有多少轰炸机,所以制空权即便被中国军队夺去,日军遭到的打击也不是很严重,因此放弃了争夺)。 针对开战初的失利,松井大将等日军高层经过反复研究,觉得“炮兵火力不足是皇军攻势难以施展”的主要原因,在他的请求和杉山元大将的支持下,日军舰队暂缓向上海运输下一批登陆部队,而是集中运力运输重炮部队。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0、第15联队以及独立野战重炮兵第2、第3、第4大队共五支日军重炮兵部队先后抵达上海,累计共超过130门口径达到105毫米、120毫米、149.1毫米的榴弹炮。这批重炮的到来,极大地加强了淞沪战场上的日军炮火强度,也大大地提高了日军在战场上的推进速度。面对日军舰炮火力威胁,国军退避三舍,退至日军舰炮难以进行精确轰击的地带再展开防御,但面对随日军步兵一起前进的日军重炮兵的火力,国军只能硬拼。淞沪战场上的国军只有一个重炮团(就是蒋纬国的第14炮兵团),本钱有限,肯定无法跟日军重炮群展开火力对轰。“…日军再发动攻击前,先以重炮群猛烈轰击我军阵地,复以步兵部队密集冲击,日军炮兵素质极其过硬,炮火精确无比,日军步兵甚至能跟随日军炮兵展开延伸射击时的弹幕而趋步前进。…我军官兵们头上炮弹不断落下,面前又日军不断强攻,虽有杀敌报国之决心和视死如归之勇气,但血肉之躯毕竟难以抵御日军强大炮火之压制打击。”张治中在给蒋介石的一份军事报告中这样描述道。 9月1日这天,中国军队遭到了中日开战后的第一个重大挫败,平津沦陷。 平津会战于7月27日爆发,于8月31日正式结束,持续35天。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平津战场前敌总指挥宋哲元上将在8月31日宣布参战部队放弃平津,全线后撤。整场会战中,中方前后投入约50万兵力参战,日方前后投入约20万兵力参战,会战最终以日军获胜而告终,日军先于8月10日攻陷天津,后于8月22日攻陷北平,天津战役(天津保卫战)和北平战役(北平保卫战)是整场会战的两大核心,都打得异常激烈。此次会战,中方宣布自身伤亡11万人,毙伤日军5万余人;日方宣布自身伤亡2万余人,毙伤中国军队20万人;国际列强派去平津前线的军事观察员们普遍认定,中国军队伤亡官兵超过十五万,日军损失应该在四万人左右。中国军队的佟麟阁中将、赵登禹中将等七名将级军官在战役中为国捐躯,其中,损失最惨重的中方部队就是东北军和小西北军,东北军的6个军和小西北军的2个军都伤亡过半,另外还有蒋纬国的第918团。第918团是嫡系里的嫡系,但正因如此,反而是越不怕损失、越勇于参加最险恶的战斗,因此损失非常巨大。 平津会战对于中国军队而言肯定不是胜仗,但不管怎么说,浴血奋战后即便失败也是虽败犹荣,万般好过原先历史上的不战而逃。尽管杀敌四万、自损十五万这个比例并不太好,但蒋纬国知道宋哲元等前线将领都尽力了,毕竟淞沪战场上的国军基本上都是中央军,平津战场上的国军却是一锅各派系杂牌军混成的大杂烩,指挥不畅、军令不通,能打成这个战绩已经很了不起了。虽说如此,蒋纬国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他发了一份电报给杜聿明:“几成?” 杜聿明回电:“八成五。” 双方言简意赅且心知肚明。蒋纬国顿时心痛万分。 平津沦陷后,宋哲元本打算把部队收拢到河北省中部的保定,稳住并保住冀中和冀南,但攻陷平津后的日军在华北大平原上挟胜利之威,长驱直入、一路南下,而作为对比,国军的精锐部队、不怕牺牲的部队已在平津战场上损失大半,士气和锐气都遭到很大挫败,装备和物资都消耗得濒临枯竭,无力再战,加上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思想的作怪,各部队谁也不肯去前面顶住来势汹汹的日军,各顾各一窝蜂向南逃,使得宋哲元构想中的“保定保卫战”根本就没有打响,日军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轻取保定,继而再度掠地百里,直到攻陷石门市(石家庄),日军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攻击。参战国军最终败逃到邯郸、邢台等冀南地带,河北省五分之四陷入日军之手。 日军在河北省、在华北地区没有再继续扩大战果,并非日军手下留情,而是日军兵力不足,因为根据日军统帅部的命令,原计划调往华北的三个日军师团都转而调往华东,甚至连“华北派遣军”本身也接到抽调部队转去上海参战的命令。此时,日军统帅部跟中方一样,都把战争重点放到了上海和华东。 正文 第184节 特种战 九月三日凌晨四点,崇明岛,天气因受华南台风影响而风雨如晦。 竖河镇野外一片树林里,日军第3师团第5旅团第6联队第3大队第1中队第1小队小队长小林茂少尉正在尽忠职守地带领着自己的小队执行着巡逻戒备任务。风雨中,小队的日本兵们都浑身湿透,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导致他们情绪不高的原因倒不完全是因为天气,更主要的原因还是眼前的战事。作为第一批在吴淞口展开登陆的部队,日军第6联队遭到了几近毁灭性的打击,伤亡人数比例占全联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三,其中丧命者超过一千二百人。按照日军的正常编制,一个小队(规格等于中国军队的排,但规模要等于中国军队的加强排)的人数在五十人至七十人之间,但小林小队此时实际上只有二十四人,其余的那几十人要么躺在伤兵医院里疼痛"shen yin"着,要么已经变成装进骨灰罐里的一堆灰烬,要么还在前线战场上散落不全地腐烂发臭着,继而肥了中国的花花草草或变成中国的苍蝇乌鸦野狗的大餐,其实,小队长小林少尉原本只是小队里的一个分队长(日军分队等于中国军队的班,规模也要略大一点,一个分队一般有十三人),因为前任小队长龟田中尉在激战中阵亡,才使得小林少尉得以顶上去。一想到龟田中尉的丧命过程,小林少尉就不寒而栗。龟田中尉在激战中发挥出帝国军人勇于身先士卒的精神,冲在小队最前面,结果踩中了中国军队的地雷,不但被炸断一只脚,地雷爆发出的一束钢珠激流还把龟田中尉裤裆里的那坨重要器官打得稀巴烂,疼得生不如死、发出一阵阵杀猪般惨叫声的龟田中尉等不到被抬下去救治,当场用手枪开枪自杀。 “真想回家啊…”小林少尉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这样偷偷地想道。应该承认,绝大部分日军官兵的精神意志都是非常顽悍的(毕竟此时是战争初期,日军官兵基本上都是久经训练以及“思想过关”的精锐老兵),但残酷的实战足以诱发人趋利避害的原始本性,毕竟现实跟想象还是很有差距的,最起码现实中的战争可没有宣传画或宣传电影里那样充满浪漫主义色彩,一个上一刻还好端端的、活生生的人在下一刻就变成一堆泡在血水里的碎肉,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难以真正地做到习以为常和无动于衷。小林少尉确实很想念自己在名古屋乡下的老家(日军第三师团的编组地是名古屋地区,因此该师团又被称为名古屋师团。)。 把想念家乡的念头藏在心里的小林少尉继续履行着自己的军人职责,他带着七名士兵,一丝不苟但又有点例行公事地在本小队负责区内来回巡视。小林小队只有二十四人,但却要负责一片面积高达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地带的巡逻戒备任务,因此小林少尉只好把自己的小队临时分成三个分队,否则巡视完一圈的时间就太长了。实际上,不只是小林小队,崇明岛上日军各部都是这样,平均一个日本兵要负责一个村庄大的地带,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自然是日军兵力捉襟见肘。日军登陆并占领崇明岛后,一开始调遣了一个工兵大队和两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大队,但由于上海前线战事吃紧,再加上崇明岛上并没有中国军队,因此很快就又把那两个步兵大队都调回了上海战场,改而把第6联队调到崇明岛上负责防御。第6联队其实已经残破不堪得近乎名存实亡,全联队原先拥有4000多个活人,现在则拥有1100多个活人、1700多个伤兵以及1200多个死人,可战之兵仅等于一个大队。总面积超过1200平方公里的崇明岛只有一千一百多个日军进行防御,岛上日军兵力密度之低就可想而知了。第6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因地制宜地把全联队都集中在岛上的竖河镇一带,原因是自然的,如果他把全联队还能战斗的兵员“均匀地”分散在崇明岛上或崇明岛沿江沿海四周,那崇明岛上的日本人密度就可以跟青藏高原的人口密度相媲美了。此时崇明岛上的局势是这样的:日军集中在竖河镇一带,该镇居民在战前已经撤离大半,剩下居民也被日军驱逐一空,全镇都是日军官兵,日军在镇子的东郊、西郊、北郊修建了三个机场,停驻着日军独立第三飞行团的两百多架飞机和800多名陆航部队人员,镇上还驻扎着第6联队的1100多名护卫步兵以及从第3师团第3工兵联队里抽调的1000多名工兵、从第3师团第3辎重兵联队里抽调的500多名辎重兵,镇上的民房建筑有的被日军充当为宿舍,有的成为日军的物资仓库,有的成为日军的伤兵医院。吴淞口战场上的日军伤兵因为日军舰队运输力很紧张,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伤兵被送到崇明岛上,在竖河镇里养伤的日军伤兵总数约有4000人,一半镇区住满了日军伤兵(包括第6联队的伤兵,基本上是可痊愈康复的轻伤员,因为日军高层打算让这些伤势不重的伤兵在康复后直接继续参战,重伤员、残疾伤兵被返航的运输舰队送回了日本本土。)。 “…浓尾平原的香樟树又盛开满了雪白色的花朵,清新的气味啊一直飘扬到了伊势湾,我等待着来自热田的她,等待着她戴着百合花走到我的面前…”淅沥的风雨中,一阵名古屋的民歌哼唱声突然间从不远外的一片稻田里传过来,这让听到哼歌声的小林少尉等日本兵们都吃了一惊。“小队长!”一名日军紧张地指着哼歌声传来的地方,“不是我们的铃木小分队!” “别紧张!”小林少尉安慰着已经伏低身体并握紧步枪的部下们,“是我们的一支部队。”作为土生土长的名古屋人,他听得出哼唱这首名古屋民歌的人操着的是原滋原味并且还带着名古屋乡音方言的日语,因此理所当然地判断对方也是第三师团的成员。因为日军在吴淞口战场上屡屡被中国军队装甲部队展开夜间突袭,导致大部分日军都已经形成一惊一乍、风声鹤唳的神经反射。小林少尉可不希望自己部下因为神经过敏而对友军开火,那责任就重大了,他举目眺望,看到一队己方军人正在漫不经心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队伍里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太阳旗十分醒目。很快,对方里有人看到了并未刻意隐藏的小林少尉等八人,咔嚓的子弹上膛声取代哼歌声从雨中传来,伴随着一声充满紧张和严厉语气的喝问声:“什么人?口令!” “尊皇卫道,国运日升!”小林少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他摇头苦笑着,看来对方跟自己部下一样已经有了神经过敏症状,崇明岛上根本没有中国军队,两股日军互相遇见时也是如临大敌。 “你们是安满中队的吗?怎么会在我们防区里?”对方如释重负地继续走上来。 “我们是上原中队的小林小队,这里是我们的防区,你们走错了。”小林少尉回道。 “什么?我们走错了?”对方为首的中尉十分吃惊地取出一张地图,“八嘎!这张临时绘制的地图果然有问题!” “你们是在哪里走错路的?”小林少尉十分热诚地上前询问。 “我们是在这个喇叭镇向右前进时…”对方说着,小林少尉认真地听着,但是突然间,小林少尉感到眼前的风雨中有一道强劲得像高压水流的气流在电光火石间闪电般扑面而来,他只看到白光一闪,继而脖子一震,思维随之停滞了,因为从脖子处传来的痛彻骨髓的剧痛淹没了他的思维,他难以置信地想低下头看自己的脖子,却发现脊椎骨已经僵硬得不受控制。小林少尉张了张嘴,想要呼吸,却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和气管正被滚烫的鲜血给倒灌着,接着,回过神来的他骇然地看到,自己的咽喉处正喷射着一道血泉,一支弩箭精确射穿了他的脖子。 咽喉处被十字弩射出的弩箭给贯穿的小林少尉摇摇晃晃着身躯,扑通倒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身边和身后的七个士兵都倒在了地上,有的已当场丧命,有的还在无声地打滚挣扎,每人都是面部或咽喉处中箭,血如泉涌。“动作都快点!”哼唱名古屋民谣、身穿日军中尉制服的第128团特种连连长侯芳洲急切地向部下低声吼道,“抓紧时间!” 伪装成日军的特种兵们训练有素地分工明确,一部分队员上前拖走日军尸体并对未死日军补刀,一部分队员继续搜索前进,手持十字弩的特种兵们从附近灌木丛里钻出来,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二战时期,枪械的消声器或消音器虽然已经被发明了,但技术还很不成熟,想无声无息地消灭有一定距离的敌人,十字弩这种威力强劲的冷兵器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 “连长!”侯芳洲身边的微型电台里传来别队的呼叫声,“都解决了!” “做的好!”侯芳洲如释重负,然后吩咐身边队员,“通知后续部队快点跟进!”他抬头望向前面的雨幕,“距离目标竖河镇还有不到四百米,可以发动强攻了。” 特种连身后的风雨田野里,几十辆轻型的一号二号坦克以及数百名武装到牙齿的中国军人正在滚滚而来。 竖河镇战役是人类战争史上第一场真正严格意义上的特种作战,战斗主角是中国军队第128团的特种连,连长侯芳洲原本是一名旅日华侨,他父母都是日籍华侨,他本人也拥有日本国籍,从小就生活在名古屋的他甚至连汉语都不太会说,但日语说得跟日本人毫无区别,并且带着浓重的名古屋当地口音,九一八事变后,侯芳洲跟一些名古屋的当地华侨华人上街进行抗议,但遭到日本警察的镇压,还遭到狂热的日本平民特别是一些思想激进的日本青年的野蛮殴打,多名华侨华人死伤,被辱骂“支那猪滚回支那”的侯芳洲一怒之下“滚回支那”,参加国军、投身抗日,后被选拔进第128团的特种连。虽然侯芳洲的战斗技能很一般,但他天生会说一口原滋原味的日语,这一点极其宝贵,因此被任命为第128团特种连的中尉连长,此时的实战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靠着侯芳洲满嘴的纯正日语,特种连轻易地撕开了日军的薄弱防线,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日军的几支巡逻队和部分哨兵,为后续部队打开了进攻通道。 日军在淞沪战场上逐渐扭转被国军压着打的不利处境,强大的重炮兵部队是主要因素,而日军在崇明岛上修建的航空兵基地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起初,蒋纬国、郑洞国等军官打算派遣装甲部队在夜间突袭日军重炮群阵地,但日军并不是傻子,其重炮群阵地得到非常严密的保护,几次尝试遭到失败并放弃这个念头后,蒋纬国打算派特种兵去突袭,但特种兵毕竟不是刀枪不入的超人,跑到日军重兵防御的重炮群阵地上必定凶多吉少,想来想去,蒋纬国最后退而求次,派特种兵和少部分装甲部队去偷袭日军在崇明岛竖河镇的航空兵基地和后方基地,力求给日军再次造成重大打击。制定计划后,第128团的特种连和侦察连用小船偷渡潜入崇明岛,刺探岛上日军情报(崇明岛面积不小,日军肯定不可能把全岛封锁得密不透风),期间得到岛上一些爱国民众的大力帮助(崇明岛原本共有约十五万人口,战前撤离了大部分,还有三四万居民不愿背井离乡,仍然留在岛上),很快,特种兵们和侦察兵们就摸清了日军的虚实。在得知岛上日军力量并不充足后,蒋纬国喜出望外,既然能有机会狠狠地痛击日军,他当然不会错过,不会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因为蒋纬国的作风向来是想干就干、果断出手。说得粗俗点,蒋纬国堪称“国军第一狠人”,全国第一的靠山、全国第一的实力以及满脑子百分之百的抗战杀敌的思想,使得他在对付日本人这件事上完全是全心全意、下手毫不留情。 潜入崇明岛对日军盘踞的竖河镇展开突袭的国军部队包括第128团特种连、侦察连以及分别由第1装甲营第1连连长徐玉伟、第2装甲营第1连连长楚奇明率领的八百多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官兵,部队携带了四十多辆轻型的德制一号二号坦克,速度快,动静声响不大,重量也很轻。9月2日深夜,突袭部队分成多股,从江北启东县黄仓镇用民船潜入了崇明岛。 崇明岛总面积一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其形状宛若卧蚕,岛屿长度有六十多公里,宽度只有十七八公里,竖河镇位于岛屿的南部偏中处,因此突袭部队在岛屿中北部上岸后,只要向南开动十来公里就杀到了竖河镇。侦察连负责搜索敌情,特种连负责解决日军巡逻部队和游哨,突袭部队主力负责最后的攻击和冲杀。 看着竖河镇已经近在眼前,镇内日军却还懵然不知,湿漉漉的太阳旗仍然犹如抹布般有气无力地挂在旗杆上,徐玉伟和楚奇明相视一笑,两人知道,镇子里的日军已是一堆摆在砧板上的肥肉。“嗖!嗖!嗖!”三颗耀眼夺目的红色信号弹在竖河镇北郊的雨幕中冲天而起,伴随着同样直上云霄的坦克咆哮声和汉语喊杀声,竖河镇在霎那间淹没进了雷电交加中。“弟兄们!放手杀呀!”士气如虹、斗志鼎沸的突袭部队如泥石流般一泻千里地冲进镇子,坦克在遍地泥浆中飞轮驰骋、一马当先,机枪喷出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坦克炮轰出一团团震耳的雷霆,日军设立在镇子进出口的几个的日军机枪据点纷纷在坦克炮弹炸开的火球中被送上了天,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日军和回过神来展开反击的日军接连不断地在叽里呱啦的怪叫喊声中被坦克机枪打得碎肉横飞、血溅三尺。日军确实完全没想到崇明岛上会突然间冒出一支人数虽然不多但骁勇异常、战力强悍的中国军队,因此被打了极其严重的猝不及防。杀入竖河镇的国军突袭部队并不与日军展开缠斗,而是始终严格地保持部队的完整性,兵分两路,一路杀向日军在郊区的机场,一路杀向日军囤积物资的仓库基地。 带着部队杀向日军机场的徐玉伟在抵达日军其中一座机场时几乎是大喜过望,数十架日军飞机犹如阅兵式般在机场跑道上排列得整整齐齐,因为下雨,所以日军飞机自然没出动,此时尽皆成为待宰羔羊。护卫机场的日军拼命地展开抵抗,在日军的火力网中,一队队国军坦克呼啸着冲到日军机场上,继而展开了大快朵颐的大开杀戒。坦克机枪疯狂扫射机场上的日军飞机,一束束弹火光柱在机场上交叉纵横,一架架日军飞机被打得千疮百孔、碎片横飞,坦克炮不断地怒绽烈焰,在机场上炸开一团团火球,滚烫的热浪和熊熊的火光中,日军飞机几架几架地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燃烧着的碎片漫天飞舞,残骸熊熊燃烧,飞机原本停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个青烟滚滚的弹坑,气浪使得更远地方的飞机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东倒西歪。 “弟兄们!狠狠地打!”徐玉伟油光满面地兴奋大喊。飞机飞在天上,坦克对其是无可奈何的,甚至还会成为对方的靶子,但停在地上的飞机则不折不扣地成为了坦克尽情蹂躏的活靶子。事后,徐玉伟得意无比地说道:“空军飞行员在天上打下一架鬼子飞机多不容易啊,但在竖河镇机场上,我部队里的坦克平均每辆起码干掉了五架鬼子飞机,鬼子飞机根本就是任我们宰割,打得实在太痛快了!” 犹如压路机般滚滚碾压日军机场的国军坦克部队用劈头盖脑的子弹炮弹让停满飞机的日军机场陷入电闪雷鸣、烈焰冲天中,爆炸轰鸣震空裂天,爆炸形成的气浪犹如烈火台风般呼啸横扫,整个机场地动山摇,化为火球翻滚的火海,此起彼伏、遍地开花的巨响和火球间,一片又一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飞机在烈火气浪中四分五裂地被抛起,随后又摔成散落遍地的零件,大批日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被打死,机场上被炸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没有被炸毁的飞机在冲击波中被掀飞摔翻或者燃起大火,大火将飞机烧得只剩下了金属骨架,黑烟滚滚,机场上遍地狼藉,到处都是燃烧的飞机残骸、碎片、鲜血淋漓的尸体,有好几个日军飞行员舍生忘死地钻进飞机,试图驾机升空逃离,但尽皆被国军坦克机枪连人带机打得粉碎,在这同时,机场边的机库、燃料库、弹药库也纷纷遭到国军坦克的攻击。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去后,雷电怒放、天翻地覆,燃料库和弹药库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化为乌有,巨大的火球和黑烟一起拔地而起、直上云霄,气浪和冲击波犹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日军机场在短短十几分钟后面目全非,所有飞机都被摧毁,满目疮痍的机场上到处都是飞机碎片和日军尸骸。 整个竖河镇在持续不断的山崩地裂的大爆炸中剧烈颤动,日军除机场遭到国军毁灭性打击外,物资仓库也纷纷在火山般的大火中疯狂燃烧。重点打击日军辎重基地,这是蒋纬国对徐玉伟、楚奇明等军官们反复交代的,淞沪战场上的日军毕竟是跨海而来,辎重物资极度依赖本土后勤运输,虽然可以就地抢劫,但只能从中国平民手中抢到粮食,武器弹药自然是抢不到的,“摧毁日军一千吨物资,相当于消灭一个日军大队”,这是蒋纬国的原话。蒋纬国清楚地记得,在原先历史上,美日曾在太平洋战争中爆发了一场著名的瓜岛战役,瓜岛远离日本本土,同时也远离美国本土,因此美日军队在岛上的支撑力度完全取决于后方物资运输力度,战斗中,日军飞机飞到瓜岛时只顾着轰炸美军部队,却对美军舰队卸载到岛上的堆积如山的物资视而不见,美军飞机则重点轰炸日军的物资基地和运输舰队,结果,日军在瓜岛战役中死亡两万多人,其中近一半是因为物资匮乏导致受伤缺药、生病缺药、饥饿缺粮死的。重点打击敌方后勤系统,致使敌方前线部队陷入“缺吃少穿、缺医少药”处境,这样,敌方即便人数再多,也不足为虑。——蒋纬国的战术思想无疑是非常高明的(当然,是抄袭来的)。 突袭部队在很短时间内就圆满完成任务,取得丰厚无比的战果,累计毙伤日军上千人,摧毁日军飞机两百多架,摧毁日军物资超过一万吨,日军独立第三飞行团团长值贺忠治少将在混乱中被击毙,日军第6联队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在极度的羞愤和愧疚中自杀身亡,不过,突袭部队自身也伤亡惨重,坦克和参战官兵都损失了一半多。实际上,参战官兵都抱着有来无回念头踏上崇明岛的。 急匆匆地集结收拢部队后,徐玉伟、楚奇明、侯芳洲等军官们决定在日军反扑前迅速撤离,但撤离前,出现了一起意外。“镇中一大片民房是日军的伤兵医院!”侯芳洲兴冲冲地对徐玉伟、楚奇明汇报,“那里有大批的鬼子伤兵!估计有好几千!” “这么多?”徐玉伟欣喜若狂,“妈的!太好了!鬼子伤兵,一个个不能动不能反抗的!正好下刀!”他振臂高呼道,“弟兄们!走!去鬼子的医院!把里面的几千个鬼子伤兵都宰了!” “什么?”楚奇明大吃一惊地拉住徐玉伟,“你要杀日军的伤兵?” “当然!”徐玉伟比楚奇明更吃惊,“难道你反对?”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反对!”楚奇明显得焦躁无比,“不能杀!” “我的天!”徐玉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发什么神经?居然怜惜鬼子的伤兵?” “我不是怜惜他们!”楚奇明非常急切地道,“我们突袭日军,这是战争中的正常事情,但是,杀日军伤兵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会有严重后果的!” “违反国际战争法?”徐玉伟非常轻蔑地道,“二公子早就对我们说过,日本人把国际战争法当成擦屁股纸,我们也一样!” “不是!”楚奇明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老徐,我们如果杀了日军的几千伤兵,必然彻底激怒日军,日军会兽性大发,会展开报复的!崇明岛上有几万我们的老百姓!我们杀完日军伤兵后跑了,崇明岛上的老百姓呢?他们极有可能会被日军屠杀的!” 徐玉伟顿时心头一震,因为楚奇明说的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思考了一分钟后,徐玉伟态度坚定:“老楚,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们还是要杀!” 楚奇明惊愕地看着徐玉伟,他随即愤怒不已:“你会祸害到崇明岛的老百姓的!” 徐玉伟咬着牙道:“我知道!但我们别无选择!那些日军伤兵,除了残疾的,其中恐怕很多人都会伤愈,然后再上战场,再对我们开枪!既然现在可以杀他们,为什么不杀?至于日军的报复,确实极有可能,可是,日本人本来就是残暴不仁、灭绝人性!我们不激怒他们,他们照样杀我们!想想看,济南惨案,是我们招惹日本人在先吗?不!我们根本没招惹他们,他们却对我们大开杀戒!还有东北平顶山惨案,仍然是日本人对我们主动挥起屠刀!老楚啊,你担心我们此举会引来日本人报复,这是对的,有因必有果,可是,日本人根本就不讲理啊!既然对手根本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我们又能如何?崇明岛的百姓们如果真的遭到日军报复,也只是我们中国人为赢得这场战争而付出的必然代价罢了!” 楚奇明惊怒不已,他声色俱厉地道:“既然我们的同胞注定会为这场战争而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我们明明有机会、有可能减轻他们的一点苦难,为什么却故意不作为?” 徐玉伟不想跟楚奇明继续浪费时间,他对他部下官兵们吩咐道:“快抓紧时间!来不及一个一个捅了,把缴获到的日军汽油浇到日军医院里!放火!撤退!” “你…”楚奇明勃然大怒。 徐玉伟看了楚奇明一眼:“老楚,你我平级,你无权对我下命令,还有,你该不会想对同僚战友开枪吧?”他跳上坦克,自顾自离去。 十几分钟后,日军在竖河镇设立的野战医院陷入熊熊大火和群魔乱舞的鬼哭狼嚎声中,医院里的四千多名日军伤兵足有三千多人被大火烧死、或者被烧伤后不治而死、被浓烟熏死、被高温烤死等。 正文 第185节 愈战愈烈 接到特种部队成功突袭了日军在崇明岛竖河镇的航空兵基地、后勤辎重基地的报告时,蒋纬国正在南京。报告里,郑洞国非常坦诚地把行动最后部队对日军伤兵医院的打击进行了一五一十的陈述,“我不知道徐玉伟和楚奇明的看法究竟谁对谁错。”郑洞国最后这样总结道。 蒋纬国先是以个人名义嘉奖了参战官兵十万大洋(特种部队的存在是要保密的,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然后吩咐道:“抽调一个团和一支船队,专门负责把崇明岛居民抓紧时间撤走。”蒋纬国太清楚日本人的德行了,日本人没事都要搞屠杀来发泄他们本性里的恶,更何况是吃了这么大的亏,更更何况的是,国军在战场上打死日军,这是正常的事,日本人也会“理解”,毕竟日本人总不能要求中国军人在战场上光挨他们子弹而不开火吧?但突袭部队烧了日军的伤兵医院,以近乎屠杀的方式杀死几千日军伤兵,并且使用的是火烧这种“残忍手段”,让那些日军伤兵死得凄惨无比,不管怎么看,首先,这是严重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的,其次,国军突袭部队确实做得非常“不厚道”,结果就是日本人百分之百会眼睛发红,会“化悲痛为兽性”,加上崇明岛居民在这场行动中支持了国军突袭部队,这就使他们在日本人眼里“是有罪的该死之人”,日本人注定会在崇明岛上大开杀戒以报复泄恨。 关于徐玉伟和楚奇明的争执,蒋纬国跟郑洞国一样“不知道谁对谁错”,也许,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对错的意义。战争,想要获胜就要竭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地打击敌方力量,但是,有的军事行动虽能打击敌方力量但也会祸害到本国平民,比如在原先历史上抗战期间的敌后游击队(不限于中共游击队,因为国军也有很多活动在日占区内的游击队),游击队的战术就是打了就跑,日占区内的中国平民其实很难,不支持游击队就是汉奸,可支持游击队的话,游击队跑了,日军赶来报复,平民自然遭殃了。以崇明岛举例子,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崇明岛境内也被日军展开过屠杀,发生地点就是竖河镇。当时有一支游击队在崇明岛上活动,于竖河镇附近埋设地雷炸死炸伤了二十八个日军,日军随后反扑竖河镇,游击队撤退,日军抓捕大批镇民拷问游击队的去向,镇民们不肯回答,结果共有一百多名镇民被日军残酷杀死,竖河镇也被日军一把火烧成焦土。 “我的同胞们…真的好难啊…”蒋纬国叹息一声,他随后打电话给舒国生,“派一批人潜入崇明岛,如果日军在岛上施行暴行,全力获得照片等证据。” 很多东西在历史书上“不能说得太细”,游击队是其中之一。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国共双方都组织了很多游击队在日军占领区内活动,不少游击队其实是被收编的土匪,这些土匪被政府招安后,摇身一变,高举着抗日大旗,有的改邪归正、奋勇抗日,有的一边打击日军一边继续干打家劫舍的老本行,还有的则恶性不改并且变本加厉,以抗日名义对生活在日占区内本国同胞进行敲诈勒索,他们占据着民族大义的道德制高点,逻辑是现成的:老子是抗日游击队,你们必须拿出钱粮支持老子,否则你们就是汉奸!当然了,被这些所谓的“游击队”强行索要走的那些钱粮究竟是被他们用于抗日还是被他们用于挥霍享用,想想便可知。 “其实没有必要深入思考这种问题的对错与否。”萧爻放下电报后对蒋纬国开解道,“我们只需记住,这是日本人带给我们的苦难,一切的源头都是日本人,仅此而已。”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隐隐间被点拨了:“你说得对。” 蒋纬国此时在接见着一位军人科学家,此人名叫朱家仁,重庆飞机工厂机械处副主任,中校军衔,他是一位出类拔萃的航空工程师、飞机设计师。“朱先生,我想委托你组建一个直升机研究所,跟德国人联合研制直升机。”蒋纬国开门见山。 朱家仁立刻两眼一亮:“直升机?” 蒋纬国点头:“嗯,一种不需跑道、可以垂直起飞和降落的新型飞机,与现在的固定翼飞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取出一叠文件资料,“几乎所有列强大国都在研制这种飞机,德国起步略晚,但眼下却走在最前头。德国的安东·弗莱特纳、海因里希·福克、乔治·乌尔夫、r·施密特等航空科学家都在这方面有了重大突破,幸好…”蒋纬国突然间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德国军方对直升机反应十分冷淡,所以我打算在重庆建立一个直升机研究所,邀请德国的直升机科学家们来重庆,朱先生你作为我们中国方面的科研代表,跟德国专家们联合研制,朱先生你的任务是一方面研制直升机,一方面要借助这场合作给我们中国培养出更多的直升机专家。”他说着又大笔一挥,签了一张支票,“这里是三百万美元,交给你作为首批资金,以后缺什么都来找我。” 朱家仁接过支票,激动不已:“好,我一定完成任务。”他想了想,问道,“我们直升机是为军事研制的吧?” 蒋纬国笑道:“当然了,眼下我们国家是战争第一、前线第一,直升机肯定也是一样的。朱先生,虽然直升机也有着广大的民用前景,但目前就是作为军事武器来研制的。你也清楚,我们的国力军力跟日本都有着巨大差距,只能发展不对称武器来弥补,直升机就是其中一项重要工程。还有,朱先生,直升机先重点发展运输机这个机种,不指望能够研制出武装战斗直升机。”蒋纬国很清楚,直升机在二战时期虽然已经问世,但受限于技术水平限制,性能不高,不可能做到像后世的黑鹰、阿帕奇那样威风凛凛地对敌军的地面人员、坦克展开排山倒海式的低空打击,二战时的直升机非常脆弱,用高射机枪就能打下来,因为此时科学水平不能给直升机研制出又轻又坚固的防弹合金装甲,所以,蒋纬国打算重点研制出运输直升机。 朱家仁肃然立正并敬礼:“交给我吧!” 蒋纬国回礼并微笑道:“好好干吧!” 朱家仁是历史上的“中国直升机之父”,他在1944年开始正式着手研制中国的直升机,并且只花了一年时间就在1945年秋研制出中国第一款“蜂鸟”直升机,综合性能位居世界第一,超过当时最好的美国直升机。至于此时的直升机研制局势,德国是世界第一,美英法等国都进展缓慢,至于德国军方的态度,德国空军对直升机基本上不太感兴趣,因为此时的直升机还处于原始状态,缺点一大堆,看不出有发展前景,德国海军原本对直升机很感兴趣,因为德国海军原打算发展航空母舰和海军航空兵部队,而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宣称“全德国会飞的东西都归我管”,德国海军只能把目光放在“又会飞又不归戈林管”的直升机的身上,但是,蒋纬国出使德国时为德国海军“指点迷津”,德国海军现在已经对航母完全没了兴趣,转而把所有兴趣和精力都放在潜艇以及飞弹(火箭/导弹)上,自然也对直升机失去了兴趣。蒋纬国正好可以“乘虚而入”,来一手楚才晋用,让德国的直升机专家们“德国开花中国香”。 送走踌躇满志的朱家仁后,蒋纬国前去紫金山,视察刚从平津前线回来的第918团。 平津会战结束后,国军在冀省战场上一败涂地,几十万大军被日军追着打,一直退到冀南的邯郸、邢台一带才稍微站稳脚。参加平津会战的五十多万国军里,伤亡了十五万余人,退到冀南后,属于大西北军、小西北军、东北军的部队就地休整,构建“黄河防线”,阻挡日军在华北战场上进一步南侵,晋绥军部队退回山西省,构建“太行山防线”,阻挡河北省日军向西侵入山西省,中央军部队则全面南撤,返回南京。撤回来的中央军部队包括薛岳的第19集团军、汤恩伯的第13军,以及蒋纬国的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黄河防线”以黄河为天堑屏障,黄河北岸的部队由大西北军、小西北军、东北军组成,黄河南岸的部队是韩复榘的山东省鲁军,第一第五战区联合作战,该防线的目的是阻挡日军越过黄河,侵犯山东省、河南省等地;“太行山防线”以太行山为天堑屏障,由晋绥军展开防御,该防线的目的是阻挡日军越过太行山,侵犯山西省、陕西省等地,全权由第二战区负责。 “怎么这么多马?”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蒋纬国看到自己精心打造的部队的此时惨样,还是心如刀割,不过也很好奇,因为第918团带回来了上千匹战马。 杜聿明笑着回答:“记得第29军的那个第9骑兵师吗?建镐,你看人真准,该师师长郑大章确实是个汉奸胚子,平津会战爆发后,他一开始还算卖力,但遭到一定损失后便有点三心二意了,先是阳奉阴违、消极避战,后来直接变成抗命不尊、临阵脱逃,佟军座骂他‘四条腿跑得真快’,为防止这家伙的几千匹战马会成为害群之马,我们在他又一次擅自撤退时将其拦截并缴械,吞了他的骑兵师。” 蒋纬国笑了笑:“做得好。是宋钧座给你们下的命令吗?” 杜聿明再度笑起来:“没有,是我们自作主张的,不过,宋哲元也没话说,毕竟郑大章擅自撤退是事实。装甲兵追杀骑兵,结果就不用说了,郑大章还想负隅顽抗,被我们一梭子打死,他部下纷纷投降,共有三千多骑兵。我们甄别了一下,根据自愿原则,有一千二三百骑兵表示以后追随我们,我们把其他骑兵都还给了宋哲元,当然了,还人不还马,三千多匹战马都被我们吞了,多出来的战马被我们运来驮运物资,增强了我们的运输力。委员长知道此事后对我们进行了嘉奖,并且撤销了第9骑兵师的番号。” 廖耀湘在旁边插话道:“郑大章这家伙在中原大战时曾率骑兵突袭中央军在归德(商丘)的机场,烧毁中央军十多架飞机,还差点儿抓住在归德督战的校长,校长眼下正好收拾他了。” “我们可以成立一个骑兵团了。”孙立人说道,“多出的战马补充入辎重营。”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蒋纬国从善如流。跟蒋介石要个骑兵团的番号,对于蒋纬国而言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另外,蒋纬国知道骑兵早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开始落伍了,但骑兵还是十分符合中国眼下的“抗战国情”的,日军火力跟美军德军没法比,中国军队也缺乏机动打击力量(最好的机动打击力量就是坦克部队,但根本没那么多坦克),并且骑兵在山川树林、沼泽河网等坦克举步维艰的作战环境里仍具有很大优势,不能直接一刀切抛弃。 第918团共有1.7万余名官兵前往平津参战(有二三千人是第128团支援的或后续赶去补充的),累计伤亡了近1.4万人,其中阵亡者超过6000人,重伤致残者超过4000人。“唉!真的变成一个团了。”蒋纬国伤感不已,第918团原本的规模相当于一个加强师,此时名至实归地变成了一个团。 “全团现在还有3100多个弟兄。”廖耀湘说道,“受伤弟兄里有4000多人都是残疾了,断手断脚、瞎眼聋耳,不少人只是右手食指断了,但也不能再上战场了,还有3000多弟兄可以康复痊愈、重上战场,两个月后吧,等这批弟兄养好伤,全团可以恢复到六千多兵力的。” “重武器也损失严重。”齐学启说道,“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坦克,彭孟缉的重炮团也损失了近半火炮。” 蒋纬国越听越心痛。 “别太难过了。”孙立人安慰蒋纬国,“经过这场恶战,还活着的弟兄都接受了血火的洗礼和考验,成为了真正的百战老兵。这支部队有了魂也有了骨,比起以前已经得到升华了。” “营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嘛!”蒋纬国挂名的第一装甲营副营长赵志华笑着说道,“只要死得其所,就物有所值了!我们团虽然损失了一万多弟兄,但被我们干掉的日军起码也有一万,日军在平津战场上损失了四万人,其中四分之一是被我们团干掉的。要不是那场功亏一篑的夜袭战,我们损失肯定要小很多,战果也肯定要大很多。” “哦?”蒋纬国很好奇地问道,“什么夜袭战?” 第一营副参谋长易水寒唏嘘着说道:“八月十日那天,日军攻陷了天津,张自忠将军的第38师几乎拼得油尽灯枯,全师撤离天津时只剩两千多人,日军攻陷天津后立刻抽调精干部队连夜穿插向北平南部,试图迂回包抄我军后方,截断我军退路,由于日军战线拉得很长,薛将军敏锐地发现日军独立第11混成旅团在霸州地区处于一个三面突出的凸点,因此急忙派遣我们团穿插向日军该旅团后方,一来解除日军对北平后方的威胁,二来创造能全歼这个日军旅团的战机。我们团立刻开拔,但在霸州东北处的三圣口遭到日军以逸待劳的强力伏击,起码有三个师团的炮兵部队对我们团展开似乎蓄谋已久的猛烈炮击,导致我们团遭到了非常惨重的损失,全团差点儿就陷入日军一个混成旅团和一个主力师团的前后夹击甚至是全面包围,关键时候,杜团座命令我们团放弃在平地上突围,调头冲杀向日军独立第11混成旅团,与其展开夜间混战,迫使日军炮群无法继续炮击。混战大半夜,我们团足足折了六七千弟兄,但也干掉起码四千日军,血战到天亮,在空军飞机的增援以及薛将军的全力援救下,我们团得以突围,没有全军覆没,但是,解除日军对北平后方展开迂回包抄的行动也随之宣告失败,北平很快陷入日军三面包围,苦撑了十二天,北平不得不被放弃,否则我们十几万主力就要被包围在北平了。” 蒋纬国点点头:“你们都是好样的。接下来你们就在南京好好休整吧!等你们恢复元气,南京保卫战估计也要开始了。” 杜聿明等军官们都神色庄严地点头。 九月上旬,日军开始向淞沪战场展开第一批的大规模增兵。淞沪会战刚爆发时,日军参战部队只有第3、第11师团以及一些附属部队,九月九日这天,第9师团抵达上海参战,五天后,第13师团抵达上海参战,原计划调往华北派遣军的第6、第16师团在同日接到了前往上海参战的命令,同时,日本陆军为“日中战事全面化”而正式展开了日本现代化陆军成立后的第五次扩军,原本在十二年前“宇垣裁军”中被拆撤的第13、第15、第17、第18师团奉命进行重建,不仅如此,日本陆军分别以第1、第8、第9、第14师团的预备役兵员为基础而陆续成立了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师团,在平津战场上“劳苦功高”的独立第11混成旅团则被扩编组建为第26师团。中日战争爆发前,日本陆军共有17个师团,此时则增至26个师团,根据日军高层的计划:日本国内留2个师团,日占朝鲜半岛留1个,其余23个师团都可投入中国战场。值得一提的是,日军还拥有十余万伪满军以及近万日籍台军、数万日籍韩军协助作战(伪满军是以独立军队的名义参战的,日籍台军和日籍韩军都是日军的一部分,因为台湾人和朝鲜人/韩国人现在在名义上都是拥有日本国籍的日本人。)。 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和有的放矢的高效战术,日军第3、第11师团虽然在吴淞口站稳了脚跟,但在向内陆推进时仍然十分吃力,松井大将不得不放弃他一开始的“以吴淞口为热点,引诱大批中国军队被吸引到吴淞口,然后再派下一批登陆日军在川沙口登陆并迅速包抄吴淞口中国军队后方,从而实现大规模聚歼战”的计划,然后颇为无奈地让第二批抵达上海的第9、第13师团在川沙口展开登陆,目的只是扩大日军在上海的立足点。由于在沪中国军队的大部分精锐都在吴淞口或被补充到吴淞口,川沙口防御力量有些不足,因此日军第9、第13师团的登陆行动较为顺利,月浦镇、宝山镇、罗店镇、狮子林都先后陷入激烈战斗。 东京,陆军大臣的官邸。 会客室内,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怀着两分不喜八分期待的心情看着眼前这个上门拜访的陆军少将。此人在日本军界里人缘很差,因为他恃才傲物、口无遮拦,所以得罪了很多人,但他之所以能恃才傲物,又是他才华横溢、智慧过人的直接原因。这个少将是继“日本军界第一大脑”永田铁山之后的“日本军界第一战略家”的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在七七事变前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一部(作战部)部长,七七事变爆发后,他极力主张“不扩大方针”,全力反对“对华全面开战”,结果与中日开战整体大趋势相违逆,因此被解除部长职务,继而接到了调往中国东北、担任关东军副总参谋长的命令,这意味着他被赶出了日本军方的高层指挥枢纽,被打发到偏远地区坐冷板凳。接到这个命令后,石原莞尔沉默了一整天,然后前来拜访杉山元大将。 “石原君…”杉山元大将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找我有何要事?我比较忙。” 石原莞尔眯起眼看着杉山元:“大臣阁下很忙,我是非常理解的,因为这不出我的预料。帝国军在上海前线进退维谷,且连连损兵折将,大臣阁下怕是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吧?” 杉山元大将立刻怫然变色,因为石原莞尔确实说话很难听,并且言语中隐隐还有几分讽刺味道。“到底有什么事?”杉山元大将冷淡地道。 石原莞尔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语气和态度也变得毕恭毕敬:“大臣阁下,我不愿意前去满洲担任关东军副总参谋长,我想去上海前线,请您批准。” “哦?”杉山元大将顿时惊奇了,石原莞尔坚决反对中日全面开战,但眼下他却主动要求前去中国战场,不得不令人惊奇。 “松井大将是攻坚战专家,他的上海派遣军已经作战大半个月,虽然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在整体战局和战略上却始终处于下风和被动。短短的大半个月,帝国军在上海已经折损了两万兵卒,占领地区不过数十平方公里,连上海市城区核心都没能靠近。”石原莞尔紧盯着杉山元大将,“大臣阁下,帝国军这样死拼硬打下去,攻克上海不是没可能,但耗费的时间以及付出的代价,究竟几何?是否会导致帝国军的上海攻势最终得不偿失?上海都打得如此艰巨缓慢,更何况是南京?据我所知,松井大将在离开帝国时,可是口出豪言要打到南京的。” 杉山元大将沉默了一下,他虽然急于求成,但不会利令智昏。“石原君,你有何高见?”在相当于默认了石原莞尔的预测后,杉山元大将摆出不耻下问和洗耳恭听的难得态度。 “松井大将勉强可算是战术家,但绝非战略家,他的战略目光太狭小了,他眼睛一直盯着上海,可是,大臣阁下,上海战役绝非一场单纯的城市攻防战,它根本就是一场战略性战役。”石原莞尔一针见血地道,“帝国军在上海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了,没有战略上的大气魄。” “石原君,莫非你是劝我放弃上海攻略?”杉山元大将似乎听到了很刺耳的东西。 石原莞尔摇头:“当然不是。大臣阁下,请恕我直言,帝国军在上海的攻略既木已成舟,或者说是…骑虎难下,现在放弃,更加得不偿失,恰恰相反,只能全力推进,但要改变战术。” 杉山元大将心头一动:“石原君,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打破上海的僵局?” “总比现在死打硬拼更好。”石原莞尔点头。 杉山元大将沉吟了一会儿:“我可以让你取代饭沼守少将,去担任上海派遣军的参谋长。石原君,我希望你能不负众望。” “大臣阁下…”石原莞尔并未露出欣喜神色,表情反而更加凝重,甚至有股忧心忡忡的痛苦,“自古以来,武将自当死战,文官自当死谏,我知道我的对华理论不符合您的看法,可时至今日,我还是要冒着触怒您的危险,甚至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再一次地向您直言不讳。大臣阁下,帝国军拿下上海就要知足了,别说全面吞并支那,就连南京都不应该觊觎。帝国此时就像一个赌客,输了想翻本,赢了想再赢,最终结果只会越陷越深、无力自拔。克制住心头的贪欲,既是一个人修身养性的成熟体现,也是一个人为自己国家尽到最大责任的使命。大臣阁下,拿下上海后,帝国军必须停手了!” 杉山元大将看着石原莞尔,他明白石原莞尔的意思了,站在石原莞尔的角度上,石原莞尔其实是在为阻止日本完全陷入战争泥潭甚至是走上败亡道路而尽到最后的努力。强忍住心头的愠怒和嫌恶,杉山元大将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道:“好了,石原君,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帝国军拿下上海后的下一步攻略,是要根据上海战事结束后的整体大局来进行决定的。至于帝国军能不能拿下上海,正需要你的尽力,我拭目以待。一切,等帝国军拿下上海再说。”说完,杉山元大将颇为不耐烦地一挥手,下达了逐客令。 石原莞尔向杉山元大将鞠了一躬,然后怀着沉甸甸的心情离开了陆军大臣官邸。 正文 第186节 惨剧争议 面对日军的增兵,国军方面也相对应地调兵遣将,蒋介石本人亲自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之职,并把淞沪战场上的几十万国军分为三路大军,右翼部队由张发奎中将指挥,负责沪南作战(目前只是防御,因为日军还没有对沪南展开攻击),中路部队由朱绍良中将指挥,负责上海城区作战,左翼部队由蒋介石心腹爱将陈诚中将指挥,负责目前战事爆发处的沪北地区的作战。日军增兵,国军同样增兵,除了原计划中已参战或即将抵达战场的第9、第5、第8、第10、第15、第21集团军外,从平津战场撤回来的薛岳部第19集团军和汤恩伯部第13军也被调往上海战场(这两部中央军在平津会战中损失不是很大,因为薛汤二人虽然也打击日军,但肯定不会像蒋纬国那么不惜血本,他们在平津前线并非消极避战、保存实力,而是执行蒋介石“用地方军在中央军前面挡子弹”的授意),另外,川军的六个师、滇军的三个师也在披星戴月地赶向上海,同时,江浙二省的后备军、预备军纷纷接到了向上海开拔的命令,十余万后备军和预备军在正规军后方随时准备补充入正规军部队内。由于平津会战结束,华北局势陷入平静,上海则大军不断云集,中日两国一时间大有“决战上海”的势头。 吴淞口和川沙口被日军先后攻占后,战事模式从登陆战和反登陆战完全演变为攻防战、阵地战以及拉锯战,从九月中旬开始,宝山镇、月浦镇、罗店镇、狮子林等国军内陆防线上的重镇要地尽皆化为两军殊死争夺的血肉磨坊,炮火连天、血流漂杵,参战双方都损失巨大。 9月15日这天,在南京忙着第918团整顿事务的蒋纬国被蒋介石叫到了憩庐办公室内,正好蒋纬国也有两件事需要找蒋介石。 “父亲,杜团座他们在平津战场上收编了郑大章的第9骑兵师,该师虽然被撤销番号,但有上千名忠贞爱国的骑兵愿意上阵杀敌、报效国家,我想把他们改编为一个骑兵团,所以,希望父亲您能给我一个骑兵团的番号。”几句客套话后,蒋纬国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第一件事。 “好,没问题。”蒋介石非常爽快,他根本不在乎这种小事。 蒋纬国纳闷不已,他看到蒋介石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似乎有什么大好事。 “纬儿,你来看看这份文件。”蒋介石满面春风地递上来一份文件。 蒋纬国接过来看了看,文件内容用中英两种语言书写,英语看得他头痛,中文繁体字看得他眼睛发花。“父亲,这是…”蒋纬国懒得看,直接问蒋介石。 蒋介石喜形于色地道:“国联大会于前天在日内瓦正式召开了,在今天,国联总秘书处正式接受了我国政府对日本悍然侵华的申述文件,美英法等列强大国都表态支持我们、谴责日本,并且接下来国联还会对如何制裁日本、制止中日战争而采取强有力措施…” 若不是要保持礼貌,蒋纬国真想说一句“有屁用”,他完全对国联和列强大国“为中国主持公道”不抱指望,因此尽管蒋介石喜上眉梢,蒋纬国则一脸古井不波。“纬儿,美英法三大国已经照会过日本政府,三国提议把上海划为中立区,中日两国军队都要完全撤出上海,当然了,上海的主权还是属于我国的,这个提议非常好啊,非常有利于我国,虽然国军撤出上海,但日军也会撤出上海…”蒋介石神色兴奋地侃侃而谈。 蒋纬国很不以为然,他理解蒋介石醉心于借助国际列强的力量来遏制日本的想法(毕竟蒋介石这么做是客观现实导致的),但非常不支持。“父亲,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蒋纬国不得不再次给蒋介石做思想工作,“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国去主导,更何况日本人本来就是不讲规则的无赖民族。父亲您可别忘了,九一八事变后,国联也口口声声支持我们、谴责日本,日本人呢?直接退出了国联,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蛮横架势,吞下东北到今天。国联又做出什么具体措施了?帮我们讨还东北了?现在也一样,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国联或列强大国的身上,只能靠我们自己。” 蒋介石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他话锋一转,“日本人其实一直在破坏这次的国联大会,毕竟他们是做贼心虚,其实,光靠国联和列强大国的舆论压力还不够,还需要国军在战场上对他们造成一记重创。纬儿,淞沪会战如今已经打了二十多天了,国军沉着应战、稳扎稳打,打得很好,但美中不足的是始终未能成建制地消灭日军。我的想法是,可否适宜地改变战术,力求全歼日军一个旅团甚至是师团?若能这样,日本高层必然彻底惊惧震动,再加上国联的调停和列强大国的压力,这场战争以利于我国的态势而结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他越说越兴奋。 蒋纬国听得暗暗叫苦。 蒋介石站起身在房间里背着手踱着步子,脸上喜色洋溢:“国联大会预计于10月6日闭幕,哪怕这场大会没有达成有利于我国的实质性结果,我国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预计于11月3日在布鲁塞尔召开的九国公约组织会议(九国分别是美、英、法、意、荷、比、葡、中、日),日本是退出了国联,但却没有退出九国公约组织,因此九国公约要比国联更加能约束日本。纬儿,现在距国联大会闭幕只有二十天,时间不足,但距九国公约组织会议召开还有足足一个半月多,时间充分,因此我打算继续向上海增兵,不再打防御战,而是好好地打一场主动进攻的战役,力求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到时候,我国政府在九国公约组织会议上自然底气充足、力压日本政府,迫使日本人彻底妥协退让的希望是非常高的…” 蒋纬国已经听得叫苦不迭。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哪有那么容易啊!除非这个日军师团集体坐船并且船队没有军舰护航,最后再被国军潜艇用鱼雷连人带船地送进海底,就像日军第22联队那样。原先历史上的抗战八年期间,中国军队也就差点儿全歼了日军第106师团。眼下的淞沪会战,国军只要不犯低级错误,坚持原先的战略方针,以稳扎稳打的方式打一场防御战,虽说不能成建制地全歼日军,但可以用消耗战的方式最大限度地让日军付出沉重的死伤,“上海注定会丢,在丢之前让日军付出最大限度的死伤”是国军这场淞沪会战的宗旨。但是,蒋介石现在终于“按捺不住”,又要犯他的老毛病了,牺牲军事利益来达到政治目的。 “父亲,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在踌躇半晌后,蒋纬国选择直言不讳,“首先,日军单兵战斗力大大超过国军,日军一个师团(甲等师团)两万五千人,保守估计,想歼灭两万五千日军,国军不投入十万至十五万兵力是几乎无可能做到的;其次,日军内部没有派系争端,一个师团被围,其它师团都会拼死救援,上海也不大,日军现已有四个师团参战,后续部队还在不断开来,上海战场上敌我兵力密度极高,我军几乎无法打出一场纯粹的包围战和歼灭战…” “难度是有的!但事在人为嘛!”蒋介石比蒋纬国乐观得多,“日军各部目前比较集中,但随着日军占领区的增多,日军必然会分散,各部难以兼顾,国军恰恰就能捕捉到歼敌良机!纬儿,我跟白崇禧他们好好地研究研究,你多跑跑前线,把上海战事最新进展随时汇报给我。” 蒋纬国想据理力争,但他也不敢不断地泼蒋介石的冷水,只好先敷衍:“嗯,我知道了。对了,父亲,我希望国府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揭露日军的暴行。”他取出几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接过去并打开,文件袋里是上百张照片以及几盒录影带。看了其中几张照片后,蒋介石神色凝重起来,眉宇间浮现一丝不忍神色:“这是…” “日军在崇明岛上的暴行。”蒋纬国唏嘘道,“保守已有超过五千居民遇难,并且日军的暴行还在持续中。” 蒋纬国的心情非常沉重,甚至非常痛苦,因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擅自改变历史”带来的负面影响。“崇明岛大屠杀”在原先历史上是不存在的(日军只在崇明岛境内制造了死难者百余人的“竖河镇惨案”),但现在由于蒋纬国的干涉,新的历史上出现了一场大屠杀。蒋纬国改组和强化了中国空军,导致日军航母舰队遭到重创,继而又导致日军在淞沪会战里丧失制空权,接着又导致日军做出了在原先历史上没做出的事,登陆崇明岛,在岛上建立了航空兵基地,蒋纬国又创建了国军特种部队,该部队突袭了崇明岛上的日军航空兵基地以及后勤物资基地,并且一把火烧了日军的伤兵医院,造成三千多名日军伤兵惨死,最终,登上崇明岛的日军后续部队无不被刺激得兽性大发,然后在岛上大开杀戒。——这一串因果逻辑是非常清楚的。对于蒋纬国来说,崇明岛居民本来不会遭到日军的大屠杀,但却因为蒋纬国改变历史,使得他们遭到了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大屠杀,几千条甚至上万条在原先历史上不会死去的人命此时因为蒋纬国而死去了,不得不让蒋纬国痛苦万分。 崇明岛原有十五万余人口,在战前被撤离了大部分,还剩下三四万人,崇明岛竖河镇突袭战结束后,蒋纬国派部队和船队争分夺秒地从岛上继续撤离居民,十天时间撤走一万多,以妇女儿童优先,在撤离居民的同时,部队往岛上运送了一些武器弹药,给那些坚定不愿意离开的居民用于武装自卫以及用于以后组建敌后游击队。竖河镇突袭战是在9月3日发生的,日军第11师团第22旅团第44联队在当天傍晚登岛增援,看到竖河镇内外遍地的同伙尸骸,特别是镇子里被大火烧成废墟的伤兵医院里那些死状极惨的日军伤兵后,该联队的日军有的暴跳如雷,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放声大哭,全联队无不愤恨至极,另外,第11师团早已经对中国军民恨之入骨了,因为该师团第10旅团第22联队在8月22日夜里被中国海军潜艇连锅端地送进海底,全联队淹死得近乎被全歼,如此“血海深仇”自然让第11师团对中国军民两眼发红,此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使得第44联队彻底陷入了失去理智的群体疯狂中,不止如此,第44联队登岛后还遭到岛上一些爱国青年居民的袭扰攻击,累计死伤四十多人,可以想象,第44联队对中国人是何等的仇恨。“杀光岛上的支那人!为惨死的皇军将士报仇!”当联队长矢野长雄大佐目露凶光地拔出军刀下达这个命令后,全联队“群情激奋、应者如云”,继而在岛上疯狂地大开杀戒,七七事变后日军在中国境内制造的第一场大屠杀因此而发生。 蒋纬国已经尽力弥补和挽救了,并且他特地派海统局抽调一批得力人手潜入崇明岛内,在日军展开疯狂屠杀时用照相机、摄影机搜集日军暴行罪证,多名海统局特工为此而献出了宝贵生命,共拍下了二三百张照片和十多盒录影带,此时被交到蒋纬国的手里,又被蒋纬国交到蒋介石的手里。 蒋纬国打算让国民政府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用这些如山铁证来揭露日军的屠杀暴行,蒋纬国的目的并不是像祥林嫂那样哭哭啼啼地到处诉苦来博取外人的同情,他是为了好好地警醒国人(特别是那些对日本人存在幻想的“亲日派”和不明白日本人灭华野心的“主和派”),让国人知道日本人的残暴狠毒程度,从而刺激得国人真正地同仇敌忾、背水一战。在原先的历史上,南京大屠杀发生后,国内外其实在比较长的时间内都不太清楚这场滔天惨剧,因为日本人干这种事的时候也知道不能曝光,因此对化为人间地狱的南京刻意地进行了消息封锁和交通管制,蒋纬国则是知道搜集证据的。 “日本人确实是令人发指啊…”蒋介石叹口气,然后放下文件袋,“纬儿你的想法很好,这些东西不但要用新闻发布会的方式公布于众,还要交给顾维钧(中国此时驻国联的代表),把这件事报道到国际上,从而争取到列强大国对我们更多的同情和支持。” 蒋纬国虽然对蒋介石后面一句话非常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嗯,既然父亲您同意了,我马上把这些东西交给中宣部。” 离开蒋介石办公室后,蒋纬国想了想,找了一块黑布戴上胳膊上,为崇明岛死难同胞戴孝,他知道,自己是要对这场大屠杀“负起责任”的,他愧对那些因为他而惨死的同胞们。 次日上午,国民政府在南京召开了一场隆重的记者招待会,累计有六百多名中外记者参加。主持招待会的中宣部副部长陈布雷在会上悲愤交加、声泪俱下地出示了关于“崇明岛大屠杀”的大量证据,血泪控诉制造了这起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惊天惨剧的日本军队。“崇明岛大屠杀只是一个前奏曲!如果日军攻占了上海,上海就是一个放大十倍的崇明岛!如果日军占领了中国,中国境内就会出现一百个、五百个甚至一千个崇明岛大屠杀!日本军队的灭绝人性、丧心病狂已经在这起崇明岛大屠杀中毕露无遗!”陈布雷最后眼含热泪但又目光如矩地道,“因此,中国在大举入侵的日本的面前是没有退路的!唯有万众一心、抗战到底!” 同日,国民政府向国际联盟提交了关于“崇明岛大屠杀”的详细资料。 一时间,石破天惊、举世大哗。国内外霎那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地掀起了对日本军队这支“披着人皮的野兽军队”的抨击和谴责。国际上非常“热闹”,各国对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的声讨可以说是一浪高过一浪,但蒋纬国完全不在意,他知道列强大国都只是装模作样而已,这种场面像是后世大街上有一个小偷,路人无不群情激奋,人人喊打、个个愤慨,但就是没人上去抓住小偷,因为“那小偷跑了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我的利益又没有受到损害,上去抓小偷是傻帽行为,万一被小偷捅上一刀呢?至于喊口号,反正只是喊喊口号,又没有成本,还能装得大义凛然,何乐不为?”列强大国差不多也是这个心态,个个都在痛骂日本,但谁也不会真的拿出实际行动去制裁日本。 蒋纬国在意的是国内的反响,事实证明,这起惨剧确实极大地刺激了全国军民的仇日情绪和抗日决心,在淞沪战场上起到了最直接的作用,参战官兵们无不群情激奋、恨怒至极,当天晚上就有多支国军营连级部队在突袭日军时用上了敢死队手段。 为这件事忙碌了两天后,蒋纬国打算重回上海前线,刚出门就有人来找他。“又是你?”一见来人,蒋纬国叫苦不迭。 “蒋纬国!”从上海赶到南京寻找蒋纬国的柳无垢再次对蒋纬国露出了那种怒发冲冠的表情,“你要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蒋纬国大惑不解。 “为那些死难的崇明岛同胞负责!”柳无垢怒不可遏地把一叠报纸甩在蒋纬国脸上。 蒋纬国看了看这些报纸,《中央日报》《扫荡报》《救亡日报》《申报》《大公报》…都是中国此时的主流报纸,上面尽是触目惊心的照片和连篇累牍的新闻,报道的自然是此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崇明岛大屠杀”事件,除此之外,他惊奇地看到几份日本报纸,其中一份是《朝日新闻》。蒋纬国当然看不懂日语,好在日语根本就是汉语的“衍生语言”,很多日文字就是汉字,因此他看懂了这份《朝日新闻》的头条标题,标题是粗黑得近乎凶神恶煞的两排大字: 帝国军何错之有?支那人咎由自取! 看了看报纸上的那些照片,蒋纬国立刻明白了新闻内容。中国报纸上尽是崇明岛死难居民的惨状照片,而日本报纸上尽是竖河镇日军伤兵医院里惨死伤兵的惨状照片。面对世界各国的谴责,日军政府和日本军方立刻给予了还击,一方面坚定否认中方声称的“两万多名崇明岛居民被日军野蛮杀害”的数据(根据海统局的统计和估算,崇明岛大屠杀发生后十天,约有五千余崇明岛居民遇难,国民党中宣部夸大成两万多人),声称只有一千余崇明岛居民被日军“在自卫中施以惩罚式处决”或是“被极度愤慨悲痛情绪给冲昏头脑的日军极少部分士兵犯下了不理智行为”,另一方面则大肆渲染“竖河镇伤兵医院之骇人惨剧”,从而为日军制造这场大屠杀进行诡辩并找到施暴的“正当理由”。新闻里这样说道: “…帝国军占领崇明岛后严格约束军纪,各部都坚决不得骚扰岛上居民,全力与岛上支那居民秋毫无犯、匕鬯不惊,从而使支那居民敬仰归服帝国军之文明武威,亦维护帝国军之风纪名誉。…九月三日凌晨,支那军一支精干部队潜入岛上,偷袭帝国军在岛上竖河镇的航空兵基地和后勤物资基地,致使帝国军损失严重,此等行径乃战争中之常事,支那军此举虽卑劣狡诈,帝国军并不引以忌恨,但支那军残暴不仁、歹毒至极,竟纵火焚烧帝国军设于该镇内之伤兵医院,六千余帝国军伤兵因此而惨死五千余人(实际上是四千多伤兵被烧死了三千多个,日本人同样进行了夸大其词),场景之凄惨,实乃战争史上前所未有之罕见暴行。伤兵们既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僵瘫于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支那军在医院内四处浇泼汽油。支那军实乃故意而为之,目的是以极度痛苦、极度残忍之手段以虐杀帝国军伤兵,其用心之歹毒、手段之凶残,不可不谓之令人发指。大火四起,伤兵们绝望哀嚎不止,支那军则围观拍手大笑。烈火浓烟间,帝国军伤兵们火燎烟熏、惨极而死,身上被浇上汽油者,浑身大火、摧肝裂胆,衣服毛发尽皆燃烧,皮焦肉烂,直至焚身毙命,化为乌黑木炭类;被浓烟呛到者,双目暴睁、扭曲挣扎、窒息憋亡,口齿、咽喉、气管、肺叶内尽皆填满细灰,犹如熏蒸腊肉;被高温炙烤者,四肢蜷缩、干瘦如猴,实因体内水分大量排出而干渴缺水、器官衰竭以致死;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帝国军后续部队登岛支援时,伤兵医院已化为残垣断壁,房屋被付之一炬,遍地灰烬,浓烟滚滚,尸臭刺鼻,废墟灰烬间尽是帝国军伤兵之悲烈遗体,状如枯木、惨不忍睹。根据伤兵幸存者之证述,支那军袭击伤兵医院时刻意堵塞住各出入口,用手榴弹炸毁墙壁,意图烧死医院内所有伤兵,大火燃烧时,一些伤兵拼死爬出火场,却被医院外的支那军打死或踢回火场。帝国军伤兵们如坠地狱、死生不得,支那军狂欢狞笑、得意非凡。…” 放下报纸,蒋纬国平静地看着神色愤怒至极但眼含泪水的柳无垢:“我的责任?” “对!”柳无垢眼泪簌簌而落,她悲愤得恨不得打蒋纬国,“要不是你的部队屠杀日军的伤兵,崇明岛的那些同胞怎么会惨死?你们…你们到底管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你们应该保护老百姓!而不是祸害老百姓!” 正文 第187节 思想辩论 崇明岛大屠杀发生后,中日两国都以此大做文章,国民政府宣传机构开足马力地宣传此事,中方目的有两个,一是激励举国军民的仇日情绪和抗战决心(这是蒋纬国的主要目的),二是争取列强大国对中国更多的同情和支持(这是蒋介石的主要目的);日本方面不甘示弱,随即针锋相对地大肆渲染“竖河镇伤兵医院惨剧”,从而振振有词地声称“因为支那人违反国际战争法在先,残酷虐杀日本军队的伤兵,刺激得部分日军官兵在激愤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责任在支那人的身上,支那人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客观上讲,崇明岛大屠杀确实并非日军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地制造出来的,下达屠杀命令的人是日军第44联队联队长矢野长雄大佐,他在下达命令时没有得到旅团长黑岩义胜少将、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的允许,因为他没有进行请示,完全就是“先斩后奏、擅自做主”。大屠杀发生后,接到报告的黑岩少将、山室中将都没有惩处矢野大佐,甚至持以默许和支持的态度。松井大将在得知此事后有些惊诧和不悦,他说:“第四十四联队太不理智了!这样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的!支那军民在知道这起事件后必然会被激起前所未有的反日情绪,皇军的攻略战事就会遭到进一步的不利了!”对此,山室中将十分愤然地说道:“司令官阁下,这不是我们的责任!矢野联队长何错之有?支那军残忍暴戾地虐杀帝国军伤兵,帝国军自当拥有以血还血的天权!”松井大将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处罚矢野大佐,只是有些担忧和焦虑。 当日本的宣传机构和新闻媒体一起添油加醋地报道“竖河镇伤兵医院惨剧”后,国民政府确实陷入了一定尴尬中。日本人的逻辑堪称“理直气壮”:因为中国军队虐杀日军伤兵,所以日军部分官兵才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根据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医院是人道场所,是不允许被攻击的,伤兵是失去抵抗力的战斗人员,应该得到俘虏待遇,是不允许被杀害的,因此,国军突袭部队放的那一把火确实“不厚道”,自知“理亏”的国民政府在宣传崇明岛大屠杀时刻意地回避了这件事,结果此时被日本人翻出来并且捅到国际上,导致原本绝对“有理”的中国方面一时间有些“没理了”,不仅如此,国内一些“满怀慈悲之心”的社会名流、士绅贤达得知“竖河镇伤兵医院惨剧”后倒打一耙,抨击国军悍然践踏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结果祸及崇明岛居民,给崇明岛居民带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无妄之灾。“突袭崇明岛竖河镇的国军指挥官必须要为那两万多无辜惨死的崇明岛居民负责!”有人直接公开这样说。 突袭崇明岛竖河镇的国军指挥官是谁?是郑洞国。因为突袭部队由第128团的特种连、侦察连、两个装甲营组成的。那场战役结束后,国民政府自然是大吹特吹,郑洞国成了炙手可热的抗日英雄,结果现在“东窗事发”,郑洞国一下子从云端重重地摔了下来,原本就要被晋升为少将的他不得不继续当上校,还要忍受来自全国各界的口诛笔伐。 柳无垢比那些文人墨客要聪明得多,她跟蒋纬国接触一阵子后,知道郑洞国只是第128团的挂名团长,第128团的真正主人是蒋纬国,因此“罪魁祸首”不是郑洞国,而是蒋纬国,郑洞国只是给蒋纬国背黑锅而已,因此悲愤至极的她从上海赶到南京,直接找蒋纬国本人(蒋纬国在哪里是郑洞国告诉柳无垢的,郑洞国非常乐意干这事,一是他肯定不愿意得罪柳无垢,二是他给蒋纬国背黑锅也背得很郁闷,有机会“出卖”蒋纬国肯定是毫不犹豫的。)。 看着既怒发冲冠又悲伤流泪的柳无垢,蒋纬国其实非常理解对方,他知道,柳无垢“心地善良、脑子简单外加稍微有点自以为是”,蒋纬国对柳无垢的评价就是四个字:高分低能。这位苏州大才女虽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因为受到历史时代的局限而有些肤浅偏差,并且她个性也很倔强执拗,这就造成她在思想上与蒋纬国格格不入。蒋纬国本来没什么兴趣给柳无垢上思想教育课,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变本加厉”,自己很多行为都会与中国人此时传统理念严重违逆,对自己产生“误解”的人怕是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自己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纠正这么多人的“思想错误”?后世网上有几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不要跟傻×争论,因为傻×会先把你的智商拉得跟他一样低,然后用他当傻×的丰富经验来打败你”,“你跟傻×进行争论,别人在旁边会分不清究竟谁是正常人谁是傻×”,“对于一个傻×,你应该坚定地支持他的观念和想法,从而让他发展成一个大傻×”。当然了,柳无垢肯定不是,即便是,她的脸蛋也足以抵消智商的不足。蒋纬国本来懒得跟柳无垢费口舌,但他也怕了这个女人一而再地跑来对他发火,正好他眼下不忙,为了一劳永逸,他定了定心神,开始发挥他曾说服希特勒的口才以及超越时代的思想。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部队屠杀日军伤兵,所以刺激得日军兽性大发,屠杀崇明岛居民以报复,所以我要为死难的崇明岛同胞负责?”蒋纬国看着柳无垢。 “是!”柳无垢两眼又流泪又喷火地看着蒋纬国,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蒋纬国摇了摇头:“你说得不对。注意,这是战争,我和我的弟兄们既然身为中国军人,就承担着保卫国家、抵御外敌的天赋使命,而保卫国家、抵御外敌的手段就是竭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地打击敌军。古人云‘兵不厌诈’,这个简单的道理,柳大才女,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部队杀的是没有反抗力的日军伤兵!”柳无垢再度愤怒无比,“不是在战场上杀敌!” 蒋纬国点点头:“是,但这不应该吗?首先,那些日军伤兵是日本军人,他们来到我们国家侵略我们,被我们消灭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做了鬼也没资格有任何怨言,他们不来侵略我们,又怎么会被我们杀死?这是日本人发动侵华战争后他们必须承担的代价和后果的其中小小的一部分而已,责任完全在日本人自己的身上。如果日本人不发动这场侵华战争,那些日军伤兵就不会死,崇明岛遇难同胞也同样不会死,所以,所有责任都在日本人自己的身上;他们伤兵惨死,是他们自食其果,他们杀我们的同胞,是欠下我们血债,我早晚让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其次,我已经查阅过战斗报告,竖河镇伤兵医院里的那些日军伤兵基本上都是受伤不重的,真正的日军重伤员、受伤致残者都已经被返航的日军运输舰船运回了日本本土,日军把能痊愈的受伤不重的伤兵安顿在属于中国国土的、靠近上海前线的崇明岛上,是为了方便于那些伤兵在痊愈后直接再上战场,重新拿起枪,对我们中国军人、对我们中国人开枪。我们不现在就杀,难道要等他们痊愈后再杀?现在就杀,轻而易举,以后再杀,难度就大了,付出代价也大了。竖河镇的日军伤兵有三四千人,在他们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将其杀掉,我们只付出了一百多名官兵伤亡的代价,如果等他们痊愈后再在战场上杀掉他们,我实话告诉你,国军想在战场上消灭掉三四千日军,少者要付出五千人以上的死伤代价,多者要付出一万人以上的死伤代价。柳才女,你说我们应该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如果选择后者,岂不是宋襄公那种蠢猪式的迂腐行为?就好像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碰到一头受伤的恶狼,不趁恶狼受伤时将其果断打死,难道等恶狼养好伤再跟恶狼展开堂堂正正的战斗?”他看着柳无垢,“现在就杀掉那些日军伤兵,我们死伤了一百多个弟兄,等那些日军伤兵养好伤重新上战场,我们想要杀掉他们起码要死伤五千个弟兄,你希望我们选择后者?如果这样,那么,我们岂不是要白白地多死很多兄弟?柳才女啊,你宁可自家同胞多死很多人也不愿意敌方侵略者死很多人,这是什么逻辑?” 柳无垢瞪着眼睛,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就被蒋纬国在辩论上风和道德制高点上给死死地压住了。“这不是重点!”柳无垢愠怒地道,“重点是你们此举造成了极度恶劣的后果!日军因此而恼羞成怒并在崇明岛上展开报复!致死两万多同胞惨死!你说我‘宁可自家同胞多死很多人也不愿意敌方侵略者死很多人’,分明就是诡辩!我正是不愿意那些无辜同胞的惨死!”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不紧不慢地道:“军队杀敌导致百姓遭殃,这确实非常令人痛心,但责任不在军队身上。军队不杀敌,怎么抵御外辱?又怎么保卫国家?百姓遭殃的真正原因并非自家军队杀敌,军队只是在履行天职,何错之有?柳才女,你的逻辑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军队奋勇作战,打得敌军死伤惨重,敌军恼羞成怒,屠杀平民以泄恨报复,难道平民被屠杀是军队奋勇作战的结果?军队不奋勇作战,难道应该临阵脱逃?莫非,军队应该在敌人面前一触即溃、望风披靡,让敌人打得顺风顺水,从而让敌人心情愉快,最终放过我们的老百姓?哪有这么荒唐的道理!江阴八十一日,因为江阴百姓奋勇抵抗,致使攻城清军付出惨重伤亡,所以江阴城破后被清军屠城,还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也是一样的道理。柳才女啊,根据你的逻辑,阎应元(江阴保卫战的指挥者)、史可法(扬州保卫战的指挥者)、侯峒曾(嘉定保卫战的指挥者)都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对他们说,哎呀,你们千万不要抵抗啊,更加不要激烈抵抗啊,否则清军攻破城市后会杀光所有人的。喂,这不就是屈膝投降的汉奸思想么?” “你…”柳无垢的愤怒和悲痛已经被气恼给取代了,她发现蒋纬国让自己理屈词穷。 蒋纬国用一种“邪恶的眼神”看了看柳无垢的漂亮脸蛋,然后嘿嘿一笑:“再打个比喻,假如我现在要(他偷偷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杨梅)…"qiang jian"你,你反抗还是不反抗?反抗可能激怒我,导致我杀了你,不反抗嘛,最好再配合我,让我心情愉快,最后放了你,你选哪个?” 柳无垢被蒋纬国这个粗俗得近乎无耻的比喻给差点儿气昏过去,她抬腿就踢蒋纬国。 蒋纬国急忙躲开:“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蒋纬国!你…混蛋!”柳无垢面红耳赤,她几乎要说脏话,但还是强行地忍住了,“你少给我偷换概念!你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当然是没有错的,但你们杀日军伤兵,这就不对!第一,此举导致日军在崇明岛上屠杀无辜居民!第二,这是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的!” 蒋纬国非常无奈地道:“又来了!请问,日军杀人需要理由吗?畜生咬人是畜生的天性,不需要理由的!你记得旅顺大屠杀吗?日军攻占旅顺只死伤了二三百人,但破城后大开杀戒,致使两万多旅顺同胞惨死,全城只剩八百余人生还;你又记得济南惨案吗?那是我们中国人先动手的吗?当时中日两国根本就不处于交战状态,日本人为了阻扰北伐军统一中国,悍然侵占济南,残杀了六千多我国军民,特别是前去跟日本人进行交涉的蔡公时先生,死得何其悲壮惨烈啊!他何错之有?竟被日本人割掉鼻子、削掉耳朵、挖掉眼睛,活生生地虐杀而死!崇明岛同胞遭到屠杀,我军杀死日军伤兵只是一个诱因,主因还是日本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残暴本性!十四年前,日本发生了关东大地震,死伤损失不计其数,当时我国北洋政府号召全国民众慷慨解囊,对日本人伸出热情援手,结果日本人是怎么报答我们的?短短的八年后,他们就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侵占我国东北,奴役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财富,践踏我们的尊严,还在东北制造了平顶山惨案等大屠杀事件。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国家机密,根据我国情报部门得到的可靠消息,日本人在东北的哈尔滨地区秘密地成立了一个‘731部队’,该部队专门研制细菌武器,懂不懂?日本人准备用细菌病毒来杀死不计其数的中国人!并且,日本人是怎么研制细菌武器的?用我们中国人的活人作为实验品!也许,就在你我现在说话的时候,就有一个我们的同胞在极度的绝望惊恐中,被日本人捆绑在手术台上进行活体解剖!柳大才女啊,麻烦你好好地认清楚日本人的本质,可以吗?日本人是世界上最凶残、最丧心病狂、最灭绝人性的种族!他们屠杀我们,真的需要理由吗?你是不是以为日本人很讲道理,我们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伤害我们?别这么天真幼稚行不行?” “啊…”柳无垢再次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蒋纬国,因为蒋纬国刚才说的“国家机密”彻底让她震惊了,“这…这是真的?”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所以,第一,我们根本不能把日本人当成人;第二,若有机会杀日本人,为何不杀?第三,我早晚要把日本人那几个小岛杀得血流成河!”让日本人为其恶行、暴行、兽行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早已是蒋纬国的奋斗信念,他这几句话都是真心话。 柳无垢脑子有点发懵,她勉强回过神后进行了最后的抵抗:“日本人固然是非常罪恶的,但我们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你部队确实违反了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 “哈!”蒋纬国怪笑一声,“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这两样东西在我眼里根本就是擦屁股纸!谁把它当真谁就是傻…傻子!”他本想说“傻×”的,但考虑到在美女面前不能爆粗口,因此硬生生地改口成“傻子”。 “你这个思想是不对的!”柳无垢恢复了一点理直气壮,“这场战争,我们是正义一方,日本人是非正义的,他们可以践踏国际法,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也不能跟他们一样!否则,我们就会丧失道义上的优势!国军杀死日军伤兵,并且还用放火烧那么凶残的手段,这件事已经在国内外都引起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你们这样做会让我们失去正义,会让我们这场正义战争被抹黑甚至发生变质!” “正义?哈!”蒋纬国再度怪笑,“什么是正义?多少钱一斤?可以吃吗?” “你严肃点!”柳无垢对蒋纬国第n次忍无可忍,因为她觉得蒋纬国用如此轻浮戏谑的语气谈论“正义”这么严肃的话题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蒋纬国收起怪笑,看着柳无垢:“我们这场战争是正义的?我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柳无垢大吃一惊,因为蒋纬国这个理论是非常新颖和奇异的,甚至有点“大逆不道”,“日本侵略我们中国,我们中国奋起反抗,展开一场捍卫尊严和主权的反侵略战争,难道我们不是正义的?”柳无垢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 “我们是不是正义的,日本人是不是非正义的,其实这根本没意义。”蒋纬国语气十分平静地道,“秦始皇统一中国,秦国灭亡了韩、赵、魏、燕、楚、齐六国,是不是侵略战争?但现在,所有中国人以及历史书都在称颂秦始皇‘统一中国’的丰功伟绩。我们再以此类推,假如日本真的灭亡了中国,并且日本已经灭亡了琉球国和朝鲜国,日本以后再灭亡掉东南亚诸国,建立一个东亚大统一的国家,五百年后,世人只会称赞裕仁天皇‘统一东亚’的丰功伟绩,谁还会称赞我们此时的浴血奋战?就好像现在谁还称赞当年抵抗秦国的六国将士?” “这…”柳无垢呆住了,“这是什么道理?”她完全无法理解,稍微明白了一点意思后,她愤怒无比,“蒋纬国!你这套歪理太不负责任了!前线多少国军将士、后方多少国民同胞,在为打赢这场战争而出生入死、倾其所有,你却在这里说我们的战争是非正义的?你无耻!” “不!你误会了。”蒋纬国摇头,“我没说我们这场战争是非正义的,我是说,我们和日本的这场战争不存在正义和非正义的性质,因为,世界上并没有正义!” 柳无垢刚刚恢复一点正常的思维再度陷入僵化。 “正义?”蒋纬国叹口气,“只存在于一个正常的国家的内部,比如现在,比如你和我,假如我现在要强…” “闭嘴!换一个比喻!”柳无垢怒不可遏,因为她听得出来蒋纬国又要打粗俗的并且是占她便宜的比喻。 “是抢劫!”蒋纬国急忙改口,“假如我要抢劫你,你我发生矛盾,你肯定是正义一方,我肯定是非正义一方,为什么?因为我违反了国家法律。国家内部的社会秩序得以正常运转,因为国家有一套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准则,就是法律。国家内,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法律和正义,世界上,国与国之间则根本不存在法律,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正义’。国际上有法律吗?没有。虽然确实有着一些国际公约什么的,比如你一直说的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但是,首先,那些国际公约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执法者来维持。国家内,一个人犯罪,国家的司法机构会将其绳之以法,世界上,如果一个国家对别国犯下罪恶,谁来惩罚这个国家?上帝吗?国联吗?日本一直在对我们中国犯罪,上帝出现了?国联出手了?谁曾给我们中国主持过公道、维持过正义?” “有的!”柳无垢语气不高地道,“比如美国…” “哈哈!”蒋纬国怪笑两声,“柳大才女啊,美国也是一个国家啊,美国政府是美国的政府,不是世界政府,美国总统是美国的总统,不是世界总统,美国政府和美国总统都只为美国的利益而服务。如果美国真的是铁面无私的‘世界警察’,九一八事变时,它在哪儿呢?这些年来,美国可是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把军火物资卖给日本。如果美国能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分一杯羹,估计它也会跟日本合伙侵华。国际列强为弱国‘主持公道’只是列强们因为分赃不均而互相扯皮的表面现象而已!” 柳无垢不说话了,相当于默认了蒋纬国的论点。 蒋纬国继续道:“其次,那些国际公约本来就谈不上正确或正义。到底什么是国际公约?就是西方列强们在瓜分世界时分赃不均,互相大打出手后都得不偿失,所以装模作样地制定一些互相限制的规矩,这些规矩在本质上都是为它们自身利益而服务的,绝不是为维持世界正义而服务的。国际战争法里有一条不许在战场上放毒气,为什么?因为列强以前互相打仗互相放毒气,结果毒得双方都受不了,因此制定了这么一条规矩。国际公约,是西方列强们为维护自身利益而被制定出的,一旦西方列强们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修改规矩甚至直接违反规矩。柳大才女,国际公约的制定者本身都没把国际公约当成一回事,我们还傻乎乎地当真?正义?我去他妈的正义!旅顺大屠杀,是当年攻打清国的日军第二军司令官大山岩下令的,那老家伙受到正义审判了吗?没有啊,他寿终正寝,活了七十几岁呢!济南惨案,是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福田彦助下令的,但这个福田到现在还在日本活得好端端的呢(日军第六师团不只是南京大屠杀的主凶,也是济南惨案的主凶)!即便是你认为的‘正义化身’美国,嘿嘿,美国独立后只拥有北美洲东海岸十三个州,现在是四十八个州,这些土地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踏着上千万印第安人尸骨上扩张的。美国政府当年可是以法律名义颁布屠杀命令的,规定杀死一个印第安人并剥下头盖皮作为凭证,上缴后就能获得五十美元至一百美元的奖金。那些西方文明世界的绅士们,当年从非洲贩卖黑奴,弄死了多少非洲人?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俄罗斯帝国…这些现在摇身一变、满是正义嘴脸的国家,哪个不是踏着其它国家其它民族的累累尸骨建立的?正义在哪里?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将军们哪个得到正义审判了?” 柳无垢彻底呆住了,她足足发了好几分钟的呆,然后才喃喃地道:“那我们这场战争的性质…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蒋纬国丢掉手里的烟蒂,再次点起一根香烟,“就是中日两个国家都想要变得更强大而展开的生存竞争。就好像原始森林里两头狼展开厮杀,不存在什么正义非正义,两头狼都想要杀死对方、吃掉对方、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仅此而已。日本人想要灭亡掉我们,吃我们中国人的肉、喝我们中国人的血,从而让他们更强大,我们呢?不想被他们吃肉喝血,所以展开奋力的抵抗。但是,等我们强大了、日本弱小了,我们就要反过来,吃日本人的肉、喝日本人的血,让我们更强大。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我们不是为正义而打仗,是为了不在优胜劣汰的种族竞争中被淘汰而打仗,就这么简单。” 柳无垢眼睛发懵地呆立着,蒋纬国的这些超越时代几十年的思想让她在短期内根本就无法理解和接受。蒋纬国看了看柳无垢,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意,抬腿走人,他估计柳无垢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消化掉自己的这些思想,正好让自己耳根清净一段时间。 “营座!”一辆军车突然急匆匆地开来,萧爻从车上跳下,大步流星地走向蒋纬国,“上海战事发生新变化了!” “哦?”蒋纬国吃了一惊,“什么变化?”他急忙爬上车。 萧爻也重新上车:“日军一个师团在沪东展开了登陆!” 正文 第188节 主动出击 淞沪会战爆发后,日军第3、第11师团首先参战,两师团在沪北吴淞口展开两栖登陆,九月中旬时,日军第9、第13师团先后抵沪增援参战,两师团在沪北川沙口展开两栖登陆,眼下,日军第三批部队抵达上海。九一八事变爆发六周年的这天,日军第101师团猛然间在上海东南部的汇角港(后世被称为芦潮港)展开登陆,继而迅速攻占了汇角港延伸向上海市城区的泥城乡(后世被称为泥城镇)。 日军这一手让中方统帅部十分意外,最感到意外的人就是蒋纬国,他暗想道:“怎么会这样?历史上完全没有这一出啊?”蒋纬国记得很清楚,原先历史上的那个淞沪会战大致上是这样发展的:国军先围攻位于城区内的日军陆战队,但久攻不下,导致国军无法构建完善齐备的上海防御线,日军随后增兵,不断在沪北登陆,国军与日军在沪北展开激战,城区内的日军陆战队积极地策应日军登陆部队,导致国军不得不要分散兵力在城区内与日军陆战队展开纠缠,当双方几十万大军在沪北、沪中杀得难解难分时,日军第十军突然间在沪南登陆,也就是杭州湾金山卫,对上海境内的国军实施全面的大迂回包抄,国军退路陷入即将被完全截断的巨大危险中,不得不放弃上海、全面后撤(国军没有派遣部队在上海即将被日军全面包围的情况下留在上海城区内与日军展开城市攻防战的最后阶段,巷战),淞沪会战最终以日军获胜而告终。“日军在历史上没有对沪东展开登陆啊?”蒋纬国越想越不安,“怎么这个第101师团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沪东呢?难道是‘蝴蝶效应’的影响?”他想来想去,觉得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顿时,蒋纬国隐隐间有些“细思恐极”,他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居然在抗战初期就已经这么迅速并且表现得这么重大了。“抗战第一年,战争就已经有些走样了。”蒋纬国暗想道,“持续几年后,战争肯定会面目全非,跟原先历史完全的牛头不对马嘴。” “改变肯定要改变的…虽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这么大…”蒋纬国思量着,“只要有利于中国就可以了。但是,日军在沪东登陆,这究竟有利于中国还是不利于中国?” 南京的指挥部内,蒋介石已经跟何应钦、白崇禧、徐永昌等一堆将军展开了紧急会议,众人反复研究着日军此举的动机、目的以及接下来对淞沪战局的影响、国军该如何应付等等。日军第101师团在登陆前,上海战场上的国军三路大军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左翼部队激战沪北,中路部队机动沪中,右翼部队防卫沪南,结果第101师团在沪东登陆,正好打在国军软肋处,所以上岸后一昼夜前进十多公里,稳稳地站住了脚跟。按照常理,日军应该故意与国军缠斗与沪北、沪中,把国军主力都吸引在沪北、沪中,最后突然在沪南登陆,实施全面大包抄,但日军此时却在沪东登陆了,隐然间使得日军最后的“全面大包抄”计划从这一刻开始就无法实施了。日军在沪东登陆,国军肯定在沪东展开全力迎战,到时候,沪北、沪中、沪东都有国军重兵,日军在沪南杭州湾实施最终登陆后,肯定无法打国军一个彻底措手不及;另一方面,第101师团在沪东的登陆确实是出其不意(因为国军重点是沪北和沪南),打得十分顺利,但是,该师团继续向内陆纵深推进时肯定会非常不顺,因为汇角港二三十公里后就是上海市城区。后路没有被截断、兵员物资充足、拥有百万本国民众支持、依靠城市本身的国军与第101师团展开阵地战和巷战,这种作战模式无疑是很利于国军的。 哪怕是蒋纬国这个军事外行,也看出日本人此举完全是一步“莫名其妙的臭棋”,但是,日本人可不是后世抗日神剧里的傻瓜。日本人故意走出这么一步臭棋,可能是有着险恶目的。蒋纬国绞尽脑汁地思索,但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事在原先历史上没发生过,他肯定无法“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日军莫非是在故意分散国军兵力?”高层会议上,白崇禧提出一个猜测。 “哦?”蒋介石惊奇地道,“健生啊,你何出此言?” 白崇禧指点着地图:“委员长您看,上海三面环水,日军掌握绝对制海权,可以说他们想在哪里登陆就能在哪里登陆。兵分多处原本是兵家大忌,容易被敌军逐个击破,但日本人在上海战场上却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日本人在沪东登陆一个师团、两万五千日军,以国军的战斗力来评估,想要阻挡这两万五千日军,非得出动五万国军不可,并且还必须是精锐部队,好,日本人在这里放一个师团,国军就要拿出五万精锐去阻挡,日本人再在那里放一个师团,国军就又要拿出五万精锐去阻挡,假如日本人在第三个地方也放一个师团,国军就不得不要第三次拿出五万精锐去阻挡,这样,日本人没有合兵一处,故意兵分多处,却在不动声色中迫使国军精锐部队都被分散掉了,接下来,国军整体防线就要陷入被动,因为国军精锐放在哪里日本人都一清二楚,最后,日本人再抽调两三个师团,对国军防线薄弱处突然全力攻打,自然可以瓦解掉国军的上海防线。” “有道理!”蒋介石连连点头,深感拨云见日,何应钦、徐永昌等人也表示赞同或支持。徐永昌叹口气:“日本人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就因为日军战力大大超过国军,并且登陆的日军也不需要向内陆纵深推进,只需牵制住国军精锐即可,这样,他们的海军舰队也能充分发挥作用。日军背水一战,但水面上是他们的舰队,见势不妙了就可以乘船撤退;日军兵分多处,但国军无力将其逐个击破,只能被日军牵着鼻子走。” “沪北战场上,日军那四个师团其实已经把沪上国军精锐给牵制得七七八八。”何应钦神色忧虑地道,“如果日军再使用这种战术,国军确实分身乏术、疲于奔命,搞不好,日军还会假戏真做,从牵制作战变成突进作战。” “倭人欺人太甚!”蒋介石忿然不已,实际上他是懊恼,如果国军战斗力跟日军能达到一比一,战场上就不需要三五个国军对付一个日军了。日军在国军面前肆无忌惮地兵分多处,就是“欺负”中国军队战斗力不如日军。作为中国军队的最高统帅,蒋介石自然有一股遭到羞辱的愠怒。 徐永昌眼睛紧盯着地图:“张向华(张发奎,表字向华)的右翼部队必须要果断出击了!我们一开始断定日军早晚在金山卫登陆,所以张向华的那两个集团军(第8、第10集团军)始终紧盯着杭州湾一带,眼下,既然日本人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必须要审时度势、对症下药。委员长,我认为应该把第8集团军即刻抽调到沪东,抢在日军第101师团之前,先占据平安、大团、万祥这三个镇子,遏制住第101师团从沪东突入上海市城区的道路,然后再逐步反击,即便不能把日军赶下海,也要稳住沪东的局势。”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日军下怀?”何应钦表示反对,“日军一个师团一下子牵制住我军一个集团军,太不划算了!” “何部长,依你之见,我军右翼部队应该按兵不动?”徐永昌反问何应钦,“坐视日军第101师团长驱直入、突进市区?” “正相反!”何应钦摇头,“应该让张向华的两个集团军都顶上去!不打战术上有利于我方但在战略上不利于我方的防御战,对日军主动发起积极攻势!把第101师团彻底赶下海!重新赶到他们的军舰上!必要时,朱一民(朱绍良,表字一民)中路军的第21集团军也可投入这场局部反击战!” “太冒险!”徐永昌同样摇头,“如此一来,我就在杭州湾的防御就形容虚设!何部长,你可不要忘了,目前,日军在上海才投入五个师团而已!他们还有起码十个师团可以参战呢!” “在杭州湾陈设重兵略有些杞人忧天了。”何应钦不以为然,“德国顾问团也表示反对,因为根据德国顾问团的勘察和演算,杭州湾并不适合日军大规模登陆。也许,我们由始至终一直犯下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在原先历史上,德国顾问团不认为日军能在杭州湾展开登陆,这也是比较迷信德国顾问团的中国军队统帅部在会战期间不断抽走防御杭州湾部队以至于日军突然在杭州湾展开登陆并成功得手的重要原因。)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蒋介石烦闷地道,“难道我们真要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 “委员长…”何应钦看着蒋介石,显得非常坦诚地道,“在战争整体大局势上,持久战有利于我方,但在局部战场上,持久战不利于我方,我方就犯下了与‘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宗旨相违背的原则性错误了。上海战事拖下去,日益对我方严峻啊,与其这样,国军还不如大胆地主动出击一次,力求取得一场重大战果,到时候国军即便放弃上海、全面转进,起码颜面上也是非常体面的。另外,国军若想要主动出击,就更不能拖下去,拖下去,上海日军与日俱增,国军能主动出击的机会也愈发渺茫了!” 蒋介石顿时心头砰然一动,因为何应钦此话非常合他胃口。何应钦这个建议跟蒋介石前几天对蒋纬国说的“可否适宜地改变战术,力求全歼日军一个旅团甚至是师团?若能这样,日本高层必然彻底惊惧震动,再加上国联的调停和列强大国的压力,这场战争以利于我国的态势而结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的政治构想完全是不谋而合。蒋介石反复咀嚼着何应钦的话,越想越心动,越想越心潮起伏、按捺不住。 “嗯,敬之(何应钦表字敬之)言之有理。”蒋介石点点头,“国军稳扎稳打虽然稳妥,但也是被动挨打,且必然会随着日寇援兵不断抵沪而愈发难以取得重大突破和战果。适当地改变一下战术,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白崇禧和徐世昌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隐约的不安,但他们也并非完全反对,毕竟何应钦说得很有道理。“委员长,您的打算是…”徐世昌谨慎地问道。 蒋介石眼睛紧盯着沪东:“在吴淞口,日军第3、第11师团合兵一处,在川沙口,日军第9、第13师团合兵一处,两地日军都是两个师团且两地日军相距甚近,互相增援较便捷,确实难以下手,但在沪东,这个第101师团却是孤军深入,已经犯了兵家大忌!我看,可否集结国军精兵和重兵,吃掉它!”说最后一句话时,蒋介石眼中精光一闪,俨然间决心如铁。 白崇禧和徐世昌都吃了一惊。白崇禧沉默一下后直言不讳:“委员长,如果第101师团只是打头阵的,后续再来一两个甚至两三个师团在汇角港登陆,怎么办?” “那就只能重新恢复防御战了。”蒋介石坚定地道,“如果这个第101师团长时间并未得到后续登陆部队的支援,完全孤军一支,国军若不抓住机会,果断下手,岂不是暴殄天物?”他说完猛地一挥手,“你们好好地研究研究,尽快制定作战计划!战机稍纵即逝,不容延误!” 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白崇禧、徐永昌、何应钦等人纷纷点头。 当天晚上,刚坐飞机到上海的蒋纬国又被蒋介石一个电话叫回了南京。 蒋介石之所以在“军国大事”上几乎无一例外地要找蒋纬国进行商量,共有三个原因,一来因为蒋纬国是“天生的战略家”,战略目光比白崇禧、蒋百里、杨杰等战略学家还要远;二来因为蒋纬国是前线部队指挥官,远远比整天在后方运筹帷幄的白崇禧等人更清楚前线的实际情况;三来因为蒋纬国是他儿子,这个世界上恐怕蒋介石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蒋纬国了。 “纬儿,我打算在上海前线改变战术,由全面防御改为重点进攻,你看如何?”几句客套话后,蒋介石开门见山,因为他对这个计划非常有热情,并且时间也很紧急,不能浪费。 对于淞沪会战,蒋纬国的战术就是“稳扎稳打、积极防御”,蒋介石一开始听从蒋纬国,所以国军打得很稳重,再加上蒋纬国“蝴蝶效应”产生的正面影响(也产生了崇明岛大屠杀这种负面影响),因此国军获得令人满意的战果,但此时,蒋介石要开始“变卦”了。不过,蒋纬国对此也不是完全排斥的,他很理解自己父亲和国军统帅部。蒋介石打算进行重点进攻,除了他本人好大喜功的性格以及政治、外交等方面的间接影响外,也是有军事上的必然性的。上海战场上,国军人数大大超过日军,就以原先历史上的数据进行分析:国军约75万兵力、日军约25万兵力,国军人数是日军整整三倍,但是,国军单兵战斗力是不如日军的,另外,中国交通条件很落后,大部分参战国军是步行向战场开拔的,导致会战结束时很多国军部队还在路上,淞沪会战中国军参战兵力实际上只有40万,另外那三十来万人马还在路上走着,根本没参战。四十万中国军队在战斗力上只能说是顶得上十来万日军,因此,四十万国军(战斗力等于十来万日军)对抗二十余万日军,打防御战无疑是最理想的,打进攻战就不稳妥了。至于眼下,日军已有五个师团抵达上海,总兵力约十万人(扣除掉死伤),后续日军还会有十几万人抵达,因此,趁着此时的日军人数和整体战力还没有达到最顶峰时,国军主动出击,未尝不是一个明智选择。逻辑是现成的:日军一批一批来,国军在日军全部来了后打防御战自然是合理的,眼下日军才来了不到一半人,国军还坚持打防御战,确实略显得墨守成规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蒋纬国并不是很反对蒋介石“主动出击、局部进攻”的构想。“父亲…”蒋纬国盘算再三,开口询问,“您的计划是…” 蒋介石看到蒋纬国这个“战略天才”并没有表态反对,显然在心理上得到了一定鼓励,因此侃侃而谈:“日军第101师团在沪东登陆,按道理,张发奎的右翼军应该迅速出击拦截,但我打算让张发奎故意按兵不动一阵子,一来引诱第101师团继续孤军深入,二来观察日军究竟有无后续部队再在沪东继续登陆,倘若没有,并且第101师团深入上海腹地,国军当机立断,派遣精锐部队,迂回包抄第101师团的后路!彻底把该师团围困在上海腹地并聚歼之!” 蒋纬国想了想:“第101师团的后路就是东海海岸线,是大海啊!日军可是掌握着绝对制海权的!” “日军舰队虽然庞大,但也不足为虑!”蒋介石十分有信心,“空军在开战当天的雷霆一击不就打得日军航母编队落荒而逃吗?相信经此重创,日军舰队必然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到时候,只要空军的轰炸机群以及海军的鱼雷艇、潜艇再度出击,力求击沉日军一艘战列舰!日军战列舰编队必然像其航母编队那样,不堪重创、狼狈而逃!打跑了日军舰队,日军登陆部队岂不是瓮中之鳖?国军集结十几万精兵和重兵,一个天罗地网下去,必定会收获丰厚!”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蒋纬国虽然觉得蒋介石的作战构思并非空中楼阁,但也认为实战肯定没有这么理想化,空军的斯图卡机群、海军的鱼雷艇和潜艇为何能重创日军?空海军将士们的奋勇作战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日本人不知道国军暗中藏有这几样杀手锏,所以被打了个出其不意,既然是出其不意,第一次能出其不意,第二次就不能了。 看到蒋纬国没有说话,蒋介石继续道:“我打算派第9集团军和第19集团军执行计划,毕竟这两个集团军都是国军精华所在。纬儿,你觉得呢?” 蒋纬国斟酌了一会儿,点点头:“父亲,您的这个构思是很有魄力的,也很有成功希望。”蒋纬国其实也渴望能在战场上成建制地干掉日军一个旅团或一个师团,毕竟那样会产生极大的政治意义和宣传意义。 “好!”蒋介石喜不自禁,“你马上动身去上海前线。”他言下之意很明白,他需要自己亲儿子在前线盯着战况,也盯着参战国军各部队。蒋介石不能亲自在最前线,他手下的将领或多或少会对他有点阳奉阴违或报喜不报忧,或者好几个将领各执一词,搞不清楚究竟谁对谁错,在这样的情况下,派自己亲儿子去前线充当钦差大臣和自己的眼睛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蒋纬国再度点头:“是,父亲放心,我明白了。” 离开蒋介石的办公室,蒋纬国明白,自己“无所事事”一阵子了,眼下又要亲自上阵打仗了。“主动出击、局部进攻…”蒋纬国想着,“真的可以吗?历史已经被我改变得不错了,真的可以继续改变得更好吗?”对于在原先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事,蒋纬国也有些没有把握。 正文 第189节 沪东鏖兵(1) “站好!站直!”一名青年少校军官在大声地吆喝着,由于喊话时用力过猛,额上脸上爆起一条条青筋,虽然他在非常卖力地整顿着部队,并且他面前的一千多名年轻军人也都在非常努力地做出军人的模样,但蒋纬国在这些人的身上还是看不到多少军人的影子,反倒是其中一些正当妙龄的莺莺燕燕让他看得有点心猿意马。 离开南京后,蒋纬国重返上海前线,顺路经过无锡、苏州、太仓等地,视察预备参战的国军第二梯队部队,这是蒋介石的命令。上海战事愈演愈烈,双方都在增兵,后续部队的数量、质量自然是最高统帅非常关心的。国军向来存在着诸如吃空饷之类的太多的陋习弊端,不派绝对信任的人去看一看,蒋介石确实放心不下。万一某个师实际上只有五千人,但该师却在报告中声称有一万人,到时候统帅部把这个只有五千人的师真的当成有一万人的师派上前线,不出事才怪。此时的蒋纬国正在视察进驻苏州的国军第10军团,该军团刚抵达苏州,准备补充到损失较大的左翼军里。第10军团军团长谭道源中将是一位刚烈耿直的忠正军人,没对蒋纬国这个钦差大臣说假话。 “我军团辖第18师和第45师,第18师计有6358名官兵,第45师计有5749名官兵。”谭道源一丝不苟地向蒋纬国报告道,“枪械和弹药方面…” 蒋纬国听得连连点头:“辛苦了,辛苦了…”他其实心里很唏嘘,国军编制是个大问题,因为落后。国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师”,但这一建制徒有虚名,一个师仅下辖几个步兵团,全师人数不满一万,并且缺乏侦察兵、通讯兵、后勤兵、医护兵、工兵等技术兵种。举例子,国军一个师有多少医疗人员呢?中央军一个师约几十个,地方军一个师约十几个,仅此而已。可以想象,战事爆发后,多少受伤的中国军人因为缺医少药而活生生地流干鲜血而死。反观日军,日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师团”,每师团以4个步兵联队为基干组建成,各兵种齐全,每联队都能执行进行多样化的任务。国军一个师在正常情况下约六七千人或七八千人,日军一个师团则达到两万五千人。——值得一提的是,日军现在的师团清一色是甲等师团,每个师团下辖2个旅团,每个旅团下辖2个联队,所以每个师团拥有4个联队(这4个联队都是步兵联队,每个师团还有骑兵联队、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兵联队等直属部队),不过,通过实战,日本人发现甲等师团实际上有些庞大臃肿,所以后来改建立乙等师团,每个乙等师团下辖3个联队以及一些直属部队,全师团总兵力约1.5万至1.7万。 国军不只是编制落后,武器装备也落后,国军一个师在火力上只顶得上日军一个大队。蒋纬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必须要对国军陆军也进行全方位的整顿,最好建成200个正规师,每个师15000兵力。这场战争是中国军队的巨大考验,同时也是一块磨刀石。经过中日战争的中国军队若能像经过苏德战争的苏联军队那样脱胎换骨就真的好了!” “这些是新兵?”蒋纬国指了指眼前这一千多名努力做出军人模样的年轻军人。 谭道源点点头:“嗯,是我军团从江西开赴上海的途中陆续接纳的新兵,都是热血青年,绝大部分人是响应政府号召投笔从戎的学生。”第10军团原本驻扎在江西省,开赴上海途中不断有沿途地区甚至从更远地区跑来半路参军的爱国青年,其中大部分人是思想觉悟很高的学生。不只是第10军团,从全国各地开赴上海前线或平津前线的部队都这样,一路上不停有爱国青年、热血学生报名加入。 蒋纬国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把他们都调到后方去吧!学生兵怎么能打仗呢!” “长官!”学生兵方队里有人大声道,“我们不怕死!”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长官,请不要小看我们!”学生兵们群情激奋。 蒋纬国看了看激动的学生兵们,第一个提出抗议的是一个长着苹果脸、大眼睛的年轻女学生,估计十七八岁。蒋纬国暗暗感慨,在后世,十七八岁的女生正在学校里读书或整天忙着玩手机、自拍美图、谈情说爱、干各种任性胡闹耍脾气的脑残事,但是在这个国殇时代,十七八岁的女生却穿上了军装,准备上前线与武装到牙齿的异国侵略者展开战斗。 “你们大家听我说!”蒋纬国怀着尊敬和真诚的心情说道,“你们想上前线,这是对的,也是非常令人尊敬的,你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国家的希望就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想要报效祖国,但不一定选择这个方式,因为太浪费。你们有文化,应该在更好的职位上为国家做出贡献。想想看,假如我们国家有一位青年科学家,他是上战场做一个士兵更有利于国家还是在后方兵工厂里为前线部队研制武器?你们也一样。你们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地学习,让自己更有本领,即便参军,也不一定当基层步兵,可以去学习操控修理大炮、坦克什么的,当更加有技术性的炮兵、装甲兵、工兵、通讯兵等等,女学生可以去学习救治伤兵当医护兵,明白吗?” 学生兵们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蒋纬国回过头对萧爻吩咐道:“给我父亲发一封电报,请他向全军颁布一道命令,参军新兵里只要具有中学文化的青年,一律不得被派到前线,要全部送到后方接受技术性培训。” 萧爻点头:“我立刻就去。” 谭道源在旁边连连称赞:“二公子宅心仁厚,此举真是善莫大焉啊!” 蒋纬国嗟叹道:“我们在这场战争里肯定会流很多血,能少流的就少流一点吧!” 九月二十二日,蒋介石发表对中共宣言讲话,代表国民政府正式承认中共的合法地位,此政治宣告意味着中共不再是“共匪”,而是“拥有武装力量的合法在野党”; 九月二十五日,中共八路军在山西省东北处平型关取得中共参加抗战后第一场胜仗“平型关大捷”,八路军第115师以自身伤亡1000余人的代价,歼灭掉日军第5师团第5辎重兵联队一部1000余人。日军第5师团当时是在对山西省进行试探性攻击,遭晋绥军和八路军的挫败(平津会战在原先历史上不存在,在此时则打了一个多月,既给晋绥军争取到了宝贵时间也消耗了华北日军的很多精锐,所以阎锡山处境要比原先历史上好很多,他游刃有余地在晋北、晋东地区排兵列阵,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防线),加之日军在上海战场上兵力吃紧,因此华北日军暂时性地放弃了对山西省、冀南地区、山东省的攻击。 同一天,蒋纬国在隆隆的炮火声中抵达沪东南光明镇,见到了把前敌指挥部设立在此的第三战区国军右翼部队总指挥张发奎中将。 蒋纬国到来后,张发奎既表示欢迎同时心情又略感郁闷,欢迎是因为蒋纬国是蒋介石亲儿子兼“钦差大臣”、“前线督军”,郁闷是因为蒋纬国的“瞎指挥”。淞沪会战前,蒋纬国坚定主张在杭州湾保留重兵,他“信誓旦旦地声称日军会在战役中后期于杭州湾登陆,因此杭州湾是上海国军的总侧翼,绝不容有失”,于是,张发奎率领着两个集团军、十五万大军在杭州湾一带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就等着日军在这里展开登陆后对其给予迎头痛击,为此,张发奎费尽心思、苦心经营,他故意在杭州湾沿海边只保留少量部队以迷惑日军、麻痹日军,让日军误以为国军忽视杭州湾、在杭州湾防御空虚,同时,他把主力部队埋伏潜藏在距海边二三十公里处,一旦日军登陆,主力部队迅速开赴海边,重创日军。把十几万部队隐藏起来,难度可想而知,张发奎这段时间一直绞尽脑汁地忙着这件事,为了让主力部队能够迅速开拔,他还组织民工修建几条临时公路。结果,蒋纬国说的根本就不对,日军压根没在杭州湾登陆,反而在沪东登陆,让张发奎白忙一场。 蒋纬国深感尴尬,他的“料事如神”正是因为他对历史的干涉而开始不灵了。“张钧座,日军既然在沪东登陆,我们就必须要因地制宜、改变计划了。”客套话后,蒋纬国直奔主题。 张发奎颔首:“这几天来,我部根据委员长的授意,故意不对日军第101师团展开阻截,使得第101师团推进顺利,目前,其先头部队已抵达浦江镇,可以说,该师团已深入上海了。” 蒋纬国听得出来,为了贯彻蒋介石“诱敌深入”的作战构思,张发奎故意放水,使得日军第101师团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浦江镇就在黄浦江边,已经属于上海市城区边缘,从距离上看,第101师团已向上海内陆纵深推进了足足五十公里,进展速度是日军在吴淞口、川沙口的数倍。 “浦江镇是第101师团越过黄浦江的重要桥头堡。”同在场的第10集团军司令刘建绪中将说道,“如果浦江镇丢了,我军只能依靠黄浦江来阻挡日军攻入上海市城区。在这样的情况下,浦江镇究竟要不要死守?难度很大啊!如果死守,打得太猛,把鬼子打疼了,鬼子说不定再调来一个师团,两个师团在沪东,那我们的‘关门打狗’计划就要变成‘引狼入室’;如果不守,第101师团长驱直入、突进城区,我们就犯了‘开门揖盗’的大错,陷入被动中。”右翼军下辖第8、第10集团军,第8集团军司令由张发奎兼任,第10集团军司令是刘建绪。 蒋纬国想了想,确实如此,很多时候,一项计划是否成功是要走钢丝的,必须精确地拿捏住分寸。 “第101师团一旦真的突进城区,事情就难办了。巷战是有利于守方的,到时候日军在城区内跟我们打巷战,必然棘手无比。另外…”张发奎补充道,“我们可以算一笔数字账,国军想要围歼日军一个师团,不出动十万部队是极难做到的,第101师团是孤军深入却不是孤军奋战,我们包它饺子,日军其它师团必然全力救援,我们抄了第101师团在海边的后路,日军再来一两个师团在沪东登陆,就会威胁到我方围攻第101师团的部队的后方,我们起码要再拿一两个集团军去挡住,军力严重不足。委员长的这个构思吧,说实话,稍微想当然了…” 蒋纬国越听越心情沉重,上海不小,但也不大,双方几十万甚至百万大军云集在这里,根本就施展不开,打包围战和聚歼战的难度自然是非常大的。打个通俗的比喻:两伙人街头斗殴,出现其中一方好几个人群殴另一方一个人的情况是很容易的;两伙人挤在一间房间里展开混战,几乎就不会出现其中一方好几个人群殴另一方一个人的情况,原因是无需多言的。蒋纬国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劝阻蒋介石。此时的国军打得比原先历史上“好太多”,自然导致蒋介石等高层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低估日军、高度自己”的错误。 “为今之计…”张发奎虽然不太支持蒋介石的计划,但仍然认真地进行了战术构思,“首先要在闵行区(浦江镇所在区以及浦江镇在黄浦江对面的城市区域)构建巷战工事,以防备日军真的窜入城区;其次要在第101师团所经之地的两翼构建我军据点,防备该敌转向迂回;第三要严密监视海上日军舰队,防备日军再度在沪东展开登陆;第四要做好我军展开最终的迂回大包围作战的准备。机动性和火力是第一,想要突然且迅猛地截断日军后路,部队必须配备大量汽车。” “这正是我要做的。”蒋纬国点点头,“前三项就拜托张钧座、刘钧座你们了,第四项交给我去完成。” 张发奎看着蒋纬国,叮嘱道:“上海是冲击平原,适合机械化部队快速推进,所以汽车要越多越好。” 蒋纬国笑道:“包在我身上。” 离开张发奎指挥部时,蒋纬国思绪复杂:妈的,这跟原先历史上完全不一样了!到底最后会打得比原先历史上翻倍地好,还是会弄巧成拙?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尽力而为即可。 接下来几天里,蒋纬国一直忙着履行张发奎刚刚交给他的“后勤运输队总队长”职务,在后方搜集车辆送到前线,原本在紫金山休整的第918团此时还剩的三四百辆坦克、装甲车、汽车都被蒋纬国弄去了上海前线。在这同时,原本与日军激战于沪北吴淞口、川沙口的第9、第19集团军这两支国军精华部队都开始悄悄地撤离,并且撤得“偷天换日”,也就是用后续国军部队填补进这两个集团军的番号里,而这两个集团军的真正部队被陆续调换,然后秘而不宣地朝沪南和沪东南集结,目的是参加围歼第101师团的作战。过去一个月来,上海战役基本上是单纯的攻防战,虽然激烈,但略显单调,中方统帅部意图取得重大战果和重大突破。 日军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是一个很典型的日本帝国高级将官,骄横、坚毅、冷酷,并且非常狂妄,实际上,他的部队就是非常狂妄的部队,因为他的部队是第101师团。第101师团是用第1师团预备役兵员组建成的,换句话说,第101师团就是“第1师团分身”,至于第1师团,光是从番号上的这个“1”就足以显示了它的“血统高贵”,组建地正是日本首都东京且长期驻扎在东京的该师团既号称“天皇御林军”又号称“日本现代化陆军之始祖”,因此该师团的骨子里洋溢着极度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对日军其它部队向来是“眼睛朝天看”,哪怕是近卫师团和号称日本陆军最强的“帝国双壁”第2师团、第6师团,在第1师团眼里也只是“一帮晚辈、两群野蛮粗鲁的乡下人”(第1师团成立于1888年,近卫师团则成立于1891年,所以第1师团是真正的日军第一个师团)。第101师团自然传承了第1师团的那种优越感以及那种优越感产生的傲慢和狂妄。 “支那军在上海的防御线就像一个空心铁球,第三、第十一、第九、第十三师团就像四把铁锤,反复地砸着铁球,虽然把铁球表面砸得坑坑洼洼,却始终无法砸破铁球。”伊东中将在东京火车站出发时对记者说道,“我的第一零一师团将会是一把钢锥!一举就能击破!” 事实证明伊东中将并未吹嘘,第101师团在沪东登陆后确实进展飞速,当沪北战场上的日军犹如小脚老太走路般艰难推进时,第101师团却在沪东战场上“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天天成为日本国内各大报纸的头条主角,俨然间成了举国瞩目的明星部队。 “松井司令官的那四个师团其实在沪北没必要继续强行推进了。”9月27日这天,伊东中将在沪东前线接受记者采访时口无遮拦地道,“他们只需等待我师团在击碎支那军的整体防线后对全面崩溃的支那军展开全线追击即可,相信他们到时候会在追击战中取得远远超过此时在攻坚战中取得的丰厚战果。我觉得,藤田将军他们应该可以着手在崇明岛上修建大型战俘营了,否则到时候抓到太多支那军俘虏无处安放会让他们部队在追击战中碍手碍脚的。” 记者问道:“伊东将军,您的部队马上就要越过黄浦江了,您觉得还需要多少后援部队就能一气呵成地击破支那军的整体防线?” “后援部队?”伊东中将挥挥手,“我不需要,让后援部队去沪北吧!到时候免得皇军抓俘虏时缺少人手。” 此话经日本记者传回日本国内后,立刻起到了“振奋人心”的作用。《朝日新闻》这样描述道:“…因为支那军狡诈、卑劣、顽固、不择手段的抵抗,帝国军在上海战场略陷颓势,各部将士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疲乏怠惫,松井司令官和诸位师团长终日神色严肃、心情郁重,但随着伊东将军和他的第一零一师团的东京健儿们的到来,犹如一股飓风般吹散阴云,上海战事的颓疲风气被一扫而空,参战皇军各部深受感染,军心亦为之激奋。面对皇军未能势如破竹之迟缓沉闷局面,伊东将军挥斥方遒、运筹帷幄,谈笑风生间力克顽敌,视上海数十万支那军于无物,言语间充满必胜信念,此等大将风范不得不令人为之敬仰叹服。…” “伊东君简直是岂有此理!”看到报纸后,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十分恼火,“怎可对记者说出那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若非我们在沪北顽强地牵制住支那军大批精锐,他能在沪东那么风光?”第13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愤愤不平地道,“搞得我们灰头土脸,他却大出风头!” “好啊!好啊!”南京统帅部内,蒋介石看着已经被翻译过的《朝日新闻》,大喜过望不已,“这个伊东政喜,骄横自大、狂妄至极,已经犯下了骄兵必败的兵家大忌!快传我命令,迅速向沪南沪东南集结部队,吃掉这个伊东师团!” 正文 第190节 沪东鏖兵(2) 淞沪会战在爆发一个多月后终于迎来了"gao chao"篇章的前奏曲。 九月三十日下午,由于华南台风北上至浙南一带,导致上海地区狂风大作、乌云遮天,继而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看到如此恶劣天气,张发奎又喜又忧,喜的是不良天气非常利于中国军队接下来的局部大反击,忧的是暴雨会导致地面泥泞不堪,机动性本来就不高的国军自然雪上加霜。位于光明镇的右翼军前敌指挥部内,雷鸣声和枪炮声中,张发奎指点着地图,向现场的十多名高级将领以及一名军衔不高但地位很高的中校军官阐述接下来的作战大纲,中校自然是蒋纬国,高级将领们为首者是左翼军总指挥陈诚。陈诚从左翼前线跑到右翼这里,一来是由于深受蒋介石信任的他也是“钦差大臣”,代蒋介石前来督查,二来是由于接下来的作战部队主力就是从他左翼军里抽调出的第9、第19集团军,他肯定是要来参与指挥的。 “诸位,我先简要概述一下上海战事目前的整体态势。”张发奎神色严肃,“沪北日寇第3、第11、第9、第13师团已完全占据吴淞口和川沙口,连日来不断向我方纵深的宝山、月浦、罗店、狮子林等防线要地展开攻击,我方以大场镇、南翔镇为核心,以蕰藻浜为沪北第二陆上防线,顽强抵御日军猛扑,战局陷入拉锯,我方虽已不占据主动,但成功给予日军重大杀伤,战线基本上还能在较长时间内支撑不倒,保守估计,蕰藻浜防线在日军不大规模增兵的情况下能坚持一个月以上;沪东方面,日军第101师团自9月18日于汇角港登陆后一直向沪中腹地穿插突进,目前已攻占泥城、大团、万祥、新场、航头等地,纵深推进超过四十公里,眼下正猛攻浦江镇。” “防守浦江镇的部队眼下如何?”陈诚开口问道。 张发奎道:“防守浦江镇的是第10集团军第28军陶广部,该军下辖之第16、第62师已与日军激战两天两夜,累计伤亡六千余人,压力非常大。” 陈诚点头:“他们今晚就可以放弃浦江镇了。” 张发奎继续道:“预备突袭第101师团后方的部队已陆续在沪南和沪东南的亭林、叶榭、庄行、西渡等地集结完毕。为不惊动敌军,部队集结地较为分散,距沪东也都比较远,平均三十公里以上。我军已准备大批汽车,但天降暴雨,导致道路稀烂泥泞,怕是会让我军行动受到很大影响。” “可以准备大量稻草和木板。”蒋纬国身边的萧爻说道,“第一梯队调拨部分汽车装载稻草木板,所有参战官兵都一人背负一捆稻草或木板,边行军边铺路。” 张发奎哦了一声,然后连连点头:“好主意。” “诸位!”陈诚目光炯炯地扫视众人,“国军与日寇已在上海血战一月有余,虽说斩获颇丰,但始终没有特别重大的突破,聚歼第101师团意义非凡,必须成功!为此,国军可谓精兵悍将尽出,突袭第101师团后方是计划成功关键,参战部队包括教导总队、第2独立旅、第128团、第813团、第36师、第87师、第88师、第1师、第2师、第3师、第4师以及第14炮兵团,以上部队统一由沪东前敌总指挥黄维将军指挥。” 现场众人除了蒋纬国,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黄维是陈诚“土木系”骨干之一,陈诚把这么一个美差交给他的心腹部下,用意昭然若揭。此战成功后,土木系必然在蒋介石面前大出风头,陈诚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说到底,这场战役理应由张发奎主持,毕竟战事发生在他的右翼军作战辖区内,陈诚明显是喧宾夺主,但他现在是蒋介石面前的“第一红人”,张发奎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辞公委以重任,黄维愧不敢当,但国难之际,不当也得当。”黄维非常客气地对现场众师长团长打着招呼,“鄙人既临危受命,还望诸位与鄙人同心同德,不负举国民众之厚望,力克顽敌、大破日军。” 众师长团长都连连表示服从,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更何况那尊佛就在现场。 陈诚俨然已取代张发奎成为会议主持人和战役总指挥,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道:“出击部队攻占汇角港、泥城、平安、大团、书院等沪东沿海乡镇据点后,第二梯队立刻转入全面反击,配合出击部队压缩日军第101师团活动空间,首先,第10集团军坚守住黄浦江防线,决不允许日军窜入城区,其次…” 张发奎向陈诚发问道:“出击部队攻占沿海据点后,是坚守沿海当地?还是退入内陆?如果坚守,日军舰炮会使暴露在光秃秃海边的我军部队遭到惨重伤亡;如果后退,日军救援部队可轻易再在沪东登陆,到时候,包围圈内的第101师团狗急跳墙地向外突围,包围圈外的日军也会全力冲击,我军包围圈东部岂不是腹背受敌?被日军撕裂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海空军会全力打击日军舰队。”陈诚回答道。 张发奎不以为然地道:“据我所知,海空军虽然具备一定的袭扰突击能力,但却不具备正面强攻日军舰队的能力。因此,日军再来一两个师团在沪东登陆几乎是必然的。” “事在人为嘛!”陈诚略显不悦地道,“国军打进攻战,兵力需四五倍于日军方占上风,但打防御战,兵力只需二三倍于日军即可稳住局势。届时,包围圈东部部队仅需要打防御战,只要发挥一不怕死二不怕累三不怕苦的党国军人精神,必能挡住日军的救援部队并阻止被围日军突围逃离!” 张发奎再次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没继续反驳。 陈诚接下来有条不紊地给各部队依次下达作战任务和作战要求,整个计划基本上都是黄维负责草拟的,因为黄维早在前两天就已经被内定为这个“沪东前敌总指挥”。客观上讲,黄维是一个办事非常认真甚至是较真的人,在军事上还是有一套的,短短两天时间内,他把这么一场规模不能不说大的反击计划的进攻方案做得井井有条,虽然略显拘束僵化,但确实是中规中矩的正统用兵方法,现场无人提出异议,可见没人挑出毛病。蒋纬国听到黄维居然把每个旅每个团每个营的任务、位置、命令都巨细无遗地在计划书里写出来,既咋舌又想笑,他觉得黄维这么一丝不苟的态度其实更适合当钟表匠而不是当将军,转念一想,蒋纬国愈发想笑,因为历史上黄维在内战中被俘后就去发挥天性特长研制永动机了。 散会后,众将军都紧锣密鼓地回去整顿部队、准备作战。出门时,萧爻在蒋纬国耳边唏嘘道:“黄维担子真重!” “嗯?”蒋纬国有些吃惊,“何出此言?” 萧爻道:“他表面上是沪东前敌总指挥,实际上就是一个高级传令兵和协调员,你没有发现?参加第一阶段突击的部队虽然都是中央军嫡系,但却五花八门,原本分属于不同部队,临时拼凑起来的,根本就是一锅大杂烩。” 蒋纬国想了想,还真是,他觉得这很像一件事:把属于不同球队的一流的中锋、一流的大前锋、一流的小前锋、一流的控球后卫、一流的得分后卫临时拼凑成一支球队,但这支球队肯定不是一流的球队。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萧爻看出了蒋纬国的想法,“此战,国军必须要动用精锐打,并且是精锐重兵,但各精锐部队都损失严重,就以第36师举例,该师原有一万三千余兵力,在平津战场上伤亡了近五千人,在上海战场上又伤亡了近三千人,现在可战之兵还有五六千,其它部队也一样。眼下军情如火、时间如火,既没法补充休整也没法合并整编,也只能这样凑合成一锅大杂烩了。黄维指挥这么一支大杂烩部队,难度可想而知。” 蒋纬国思索了一下,确实如此。“怎么办?”他问萧爻。 萧爻看了看风雨交加的天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九月三十日晚上十时,中国军队正式启动意在全歼日军第101师团的作战计划,第一阶段计划代号为“釜底抽薪”,计划目的跟计划代号完全一致。 最先跟日军展开交火的是第128团的两个装甲营。黄维做事确实“大公无私”,明知道第128团是蒋二公子的“亲卫军”,他仍然秉公处理地把装备最好、火力最强、机械化程度最高的该团顶在这么一堆中央军嫡系精锐的最前面。装甲营在汇角港西北十公里处的平安镇撞上了日军第101师团的第101骑兵联队第4大队,该大队正在平安镇郊区的泐脚河沿岸边进行着夜间巡逻,风雨声完全掩盖了国军装甲营的坦克履带声,夜幕也完全遮盖了国军部队,但国军却犹如蝙蝠般把日军所在位置看得清清楚楚的,因为好几队特种兵和侦察兵已经摸到平安镇一带。坦克和战马展开冲击,装甲兵和骑兵展开厮杀,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装甲营轻易击溃了日军这个骑兵大队,坦克履带碾压着遍地雨水人血马血,势如破竹地冲向平安镇。 “不要恋战!”乘坐在一辆三号坦克里的郑洞国拿起无线电,“抓紧时间!抢占汇角港!妈的!”他突然大骂一声,因为他的坦克陷入了一滩烂泥水洼里。 跟在坦克后的汽车上坐满了步兵,其中几辆汽车上堆满了稻草木板,看到坦克趴窝后,步兵们纷纷跳下车,在坦克前面扑上稻草木板,几辆汽车和坦克用事先准备好的钢索把陷入烂泥水洼里的坦克给拖出来。 “继续前进!”郑洞国大喊着,坦克呼啸驰骋,尾部特地安装着的信号灯在风雨夜幕中格外醒目,这是为了方便后面部队跟上,虽然这样容易导致坦克和部队暴露,但如果不这样,部队很容易在黑暗中迷路、失散甚至陷入混乱。 部队后面,蒋纬国的坦克也在断断续续地开动着。按道理,为了国家,蒋纬国必须“爱惜生命”,他本人也不想死,但他也不耐烦老是坐在后方“运筹帷幄”,渴望再度感受战场上激情的他也披挂上阵,参加了这场攻击。举目眺望,蒋纬国看到远处的平安镇已经陷入连天火光,天空中电闪雷鸣,地面上也电闪雷鸣,冲击的部队犹如泥石流般滚滚而去,密集如麻的枪声和炮弹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断地穿透雨幕,浑身湿透的中国军人们在大雨中挺着雪亮的刺刀,全速奔跑、奋勇前进,踏起无数飞溅的雨水泥点,每每有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大地上立刻闪耀起银河般蜿蜒不断、璀璨夺目的刺刀光亮,以及刺刀光亮下一张张刚毅如铁的面庞。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被这幕壮观画面刺激得热血澎湃的蒋纬国忍不住脱口吟出了后世的那首略显激进但荡气回肠的《男儿行》。 坐在蒋纬国身边的杨梅转过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蒋纬国。 “我又变帅了?”蒋纬国依旧大言不惭。 杨梅目光里有点迷惑:“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越来越发现,你挺极端的。” “极端?”蒋纬国长声大笑道,“每个国家都需要极端的人!需要双手沾满敌人鲜血的极端分子!把敌人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用敌人的尸骨铺成我们新的疆土!”他整个人意气风发。 “建镐!”坦克电台里传来郑洞国的呼叫声,“我们马上要穿过平安镇了。”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已经打下来了?这么快?” “日军在这里的防线已经被我们突破了。”郑洞国语气里充满了惊喜,“我们原本估计日军在这里起码有两个大队,实际上只有两个中队,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工事,部队一个冲锋,日军直接土崩瓦解。我们需要抓紧时间,继续冲向汇角港,这里的日军散兵游勇交给后续部队解决吧!我们太顺利了!老天保佑我们啊!” “这个伊东政喜还真是狂妄自大啊!”蒋纬国也又惊又喜,“居然在后方侧翼就放这么一点兵力,妈的,老子叫他装×!非把他打成傻×不可!” 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中国军队,伊东中将终于开始为他的“出头鸟”行为付出代价了,第101师团侧后方的第一个外延据点平安镇几乎没让中国军队付出太大手脚,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其攻占,防守这里的日军一个骑兵大队被杀得只剩二三十人幸存,两个中队迅速被击溃。官兵们惊奇地发现,战斗意志向来犹如茅坑里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大日本皇军”居然也会有如此软弱可欺的时候,平安镇的几百日军有一半在中国军队的坦克履带下和稠密的火力网里变成死人或倒在泥水血泊里很快就会被再补上一刀彻底成为死人的半死人,另一半则在亡魂丧胆中仓惶而逃。 仅仅花了三个多小时,第128团的线头部队就在遍地烂泥雨水中抵达日军第101师团踏上上海的第一站汇角港,在这里,双方终于爆发了真正的激烈战斗。大雨中,坦克轰鸣着,掩护步兵冲向藏匿着日军、化为火力点的一栋栋民房,一道道飞火霹雳中,藏匿日军的民房接连在炮弹爆炸中轰然倒塌,里面的日军要么被炸得血肉横飞,要么被倒塌的房屋直接活埋,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在半空中横飞乱舞,炸开一团团的火球血雾,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里,短兵相接的两军士兵在齐齐爆发出的喊杀声中展开对射,人群一排排倒下去,小巷子成了屠宰场的下水道。驻扎在汇角港的日军是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兵大队,很快就在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的中国军队的狂澜式猛攻下支撑不住。尽管战斗激烈,但仍然一边倒向中国军队。 “伊东政喜真是一个糊涂蛋!”接到报告的陈诚心花怒放,“居然在后方就放这么一点部队,防御如此空虚,他马上就要为他的骄横感到后悔了!” 与此同时,位于吴淞口江岸边一片村庄里的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报告!”一名浑身湿透的少佐参谋急匆匆地奔进门,“沪东战事突变!” 司令部内,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正在与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进行对弈,两人的神色都是从容不迫,并且两人在这个雷电交加、暴风骤雨的大晚上并未处理军务,而是忙中偷闲地下棋,隐然间有些怪异。两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哦?”松井大将拿着一颗棋子,他眼睛紧盯棋盘,聚精会神地思考着落子处,根本没有对奔进来的少佐参谋的行为感到吃惊,甚至连眼睛都没离开棋盘,整个人依旧气定神闲,落下棋子后,他抬头看向对面的石原莞尔,“终于发生了?” 松井大将看上去像在跟石原莞尔对话,但却又像在询问少佐参谋。 少佐参谋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石原莞尔望向少佐参谋,神情不动声色:“支那军突袭第101师团后方了?” “哈依!”少佐参谋急忙道,“支那军大批部队正在猛攻平安镇、大团镇、汇角港等地,第101师团后方面对被包抄截断的危险!” 石原莞尔笑了笑,他重新看向松井大将:“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今天夜里天气这么有利于他们,他们不动手倒不正常了。” “想吃掉帝国军一个师团。”松井大将也笑起来,“蒋介石的胃口还真是不小。石原君,下一步轮到你了。” 正文 第191节 沪东鏖兵(3) 从十月一日开始,全世界都把目光焦点从沪北投向了沪东,因为中国军队竟然在沪东包围住了日军一个齐装满员的甲等师团,不得不让密切关注着上海战事的列强大国进一步地感到惊奇。“这场沪东反击战是中国军队在上海战场上正从全面防御转入局部反攻乃至转入全面反攻的征兆”,美国一家报纸这样评论,“也许再过一个月,日军就要从上海被赶到海上。” 国军在前晚的“釜底抽薪”计划还是比较顺利和成功的,也许是沪东前敌总指挥黄维办事认真、部署妥当、安排周密的原因,也许是参战各部队“成分纯正”的原因,参战国军清一色是中央军嫡系,人心很齐,各部队的头头们知道,“老头子对这一仗寄予了高度厚望,哪支部队卖力气立功劳,老头子在‘龙颜大悦’之下,升官发财根本就是铁板钉钉的,哪支部队掉链子拖后腿,老头子在‘龙颜大怒’之下,轻者降职,重者被打入冷宫,搞不好还要坐牢杀头。至于手上的部队,反正都是老头子给的,打光了也不需要心疼,打光多少老头子就会补充多少”,因为这种心照不宣的共识想法,没有哪支参战部队敢玩或愿意玩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伎俩,一个个无不奋勇争先。在国军排山倒海的攻击下,第101师团位于海岸边各据点的部队纷纷土崩瓦解。当然了,各部队也都发现并承认,这伙来自东京的日本兵似乎外强中干、徒有虚名,虽说是被国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日军战斗力不强、抵抗意志不坚定也是国军顺利和成功截断日军后路的重要原因。天亮时经过统计,第101师团位于海岸边的部队约有四千余人,在战斗中被国军累计毙伤一千五百余人(基本上都是击毙),剩余日军犹如惊弓之鸟般一窝蜂地逃向了第101师团主力所在地。 “好!好!做得好!”接到陈诚迫不及待的电报后,一夜未睡的蒋介石喜不自禁地连连称赞,随后吩咐身边侍从室主任钱大钧,“电令陈诚,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全歼已成困兽的伊东师团!关于上海前线国军之部队、军械、物资等方面的调动配属问题,可由他全权负责。” 钱大钧肃然立正:“是!”他心知肚明,蒋介石这是把尚方宝剑给了陈诚。 沪东前线,得到尚方宝剑的陈诚愈发神采飞扬:“电令第9、第19、第8、第10集团军,全速向沪东集结并投入对敌第101师团的围攻作战!第10集团军负责坚守黄浦江一带防线,第8集团军立刻沿泰日镇、鲁汇镇一带对敌南部侧翼展开全力总攻击,封锁敌向南逃离通道,打击敌有生力量,并驰援第10集团军在敌西部的防御作战;第9、第19集团军即可转进至张江镇、瓦屑镇一带,截断敌向沪北逃窜通道且抵御沪北日军救援沪东;立刻联系空军海军,沪东需要空军全力增援,海军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于沪东沿海展开密集布雷…” 看着地图上从四面八方刺向第101师团的十多道代表着国军进攻方向的红箭头,陈诚踌躇满志且雄心万丈地搓着手:“二十万大军的铁壁合围!天罗地网!伊东政喜,你是自投罗网,注定插翅难逃!” 由于蒋纬国改组并强化中国空军,使得贯彻“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的中国空军此时虽然不具备较强的空中打击能力,但却因为拥有大批“配备了优秀飞行员的一流战斗机”而称雄战场天空,继而导致“机种比例合理”、拥有众多轰炸机的日军航空兵部队非常难以对中国军队展开狂轰滥炸,因为中国空军没能力轰炸日军,但日军战斗机和轰炸机一旦升空就会被中国空军飞机打得抱头鼠窜,这就让国军部队即便在风和日丽的大晴天里也能展开行军、集结、对敌发动攻击等行动。沪东战场上,随着陈诚的严厉命令,分属于四个集团军的二十万国军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枪炮声中从四面八方杀向了成为瓮中之鳖的第101师团。 浦江镇东南部的赵家沟,日军第101师团的师团部。师团部外一个几米高的小土坡上,伊东政喜中将举起望远镜,他神色非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原本充满了坚毅、冷酷、骄横、狂妄的脸上此时只剩下坚毅和冷酷。伊东中将不动声色地眺望着远处地平线,嘴角边隐隐间流动着一丝嘲笑式的冷笑。 激战的景象出现在望远镜里,地平线上翻涌过来一道灰蓝色的水线,像涨潮的海水般浩浩荡荡地扑向第101师团此时的控制区,各种轻重武器爆响得已经听不出点,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刺刀枪械的撞击声、军靴踏地的轰鸣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汇聚成惊天动地的巨大声浪,数以万计的中国军人正在发动着冲锋,这只是其中一个局部战场,相同或相似的战场还有十几个,兵力是日军七八倍的国军直接以人海战术对日军展开全面攻击。烟雨蒙蒙的天空中,十几架中国空军的bf-109战斗机在呼啸盘旋,时不时居高临下地对地面喷射出一道道闪电般的耀眼火舌,射杀得地面上一股股泥水混合着血水在日语惨叫声中四处瓢泼飞溅。口径30毫米的航空机炮和口径13毫米的航空机枪对地面人员展开劈头扫射杀伤力惊人,被机枪子弹击中的日军要么断手断脚要么肚破肠流要么脑袋稀烂,被机炮炮弹击中的日军更加触目惊心,身体完全被撕裂,脑袋直接粉碎,弹火所到之处犹如绞肉机般掀起团团的肉雨血雾。日军阵地上,一簇簇由多挺机枪同时开火的交叉火舌此起彼伏地反扑上天空,回击向近乎肆无忌惮的国军飞机,半空中火星绽放,一架bf-109被一梭子弹击中了发动机,立刻冒出滚滚浓烟并坠向地面,飞行员来不及跳伞就与飞机一起化为地面上的一团大火球。见此情景,其余bf-109纷纷爬升提速。中国空军严重缺乏轰炸机,战斗机不得不客串打击日军的角色,不能扔炸弹的战斗机只能用航空机炮机枪扫射地面日军,实际上,飞行员们并不太愿意干这种事,一来扫射地面日军会耗费炮弹子弹,倘若日机来袭,弹药不足就会限制飞机战斗力,二来扫射地面日军必须要低空飞行,飞得越低才看得越清、打得越准,自然而然了,飞机也会成为地面日军的攻击目标,并且因为飞机飞得太低,一旦出事,飞行员没有安全的跳伞高度,极容易机毁人亡。可以在天空中屠戮日军飞机的国军战斗机若是损毁于日军机枪,无疑是一种很大的白费牺牲。 “杀!”风雷滚滚的汉语喊杀声中,中国军人们山洪海啸般逼近向了日军阵地。阵地上,太阳旗下,一双双阴沉警觉的眼睛和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炮口一起对准涌来的中国军队。“武士们,尽忠天皇的时候来了!”身先士卒的各中队长、大队长甚至联队长一起唰地拔出军刀。 国军士气如虹,此时毕竟是抗战初期,虽然第一场大会战平津会战宣告失败,但国军取得了不少战役的胜利,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空战,国军都拥有战胜日军的成就,再加上沪东战场上的国军都是忠诚度较高、意志较顽强的中央军嫡系,并且官兵们已经知道“这伙小鬼子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只要我们再加把劲就能彻底干掉他们”,所以士气非常旺盛炙热。数十辆德制坦克、德制装甲车在步兵浪潮前一马当先,突然间,日军阵地上爆发出一波烈焰白光,在天崩地裂的持续爆炸中,十几辆国军坦克和装甲车燃起冲天大火,被炮弹击中了的坦克和装甲车里的装甲兵几乎无一人生还,其余装甲兵毫无惧色,继续猛踩油门,铁轮飞驰、铁甲滚滚,步兵们吼叫着紧随其后,冲向暴风骤雨般爆发出的日军火力网并以同样炫目凶猛的火力攻击向日军,水滴形成的雨中霎那间呼啸起无数用钢铁做的弹雨以及沸腾翻滚的腥风血雨。国军坦克和装甲车非常训练有素地组合成一个规模不大但把攻击力发挥到最大的装甲集群,铁锤般地砸向日军的防线,被撕开的裂口处,蜂拥而入的国军官兵与蝗虫般迎击上来的日军展开毫无遮挡的对射,打光枪膛里的子弹后,无数白花花的刺刀犹如裹挟着无数刀片的龙卷风般将两军人群淹没在死亡风暴中。都眼睛发红的中国军人和日本军人展开山河变色的肉搏战,被刺刀捅得的透心凉的两军士兵倒在血流漂杵的地上后有的来不及惨叫便被密密麻麻的友军敌军的军靴活生生踩死,有的直接一发狠地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炸得一大片双方军人血肉横飞。一辆辆国军坦克在日军阵地上反复碾压,反复扫射日军人群,反复轰击日军火力据点,同时一辆接一辆地在日军平射炮的炮弹爆炸中化为燃烧的废铁,甚至有坦克毁于抱着集束手榴弹钻入坦克底盘下的日军肉弹。 冲入日军防线的国军部队遭到日军近乎疯狂的反扑,继而先后在近战、混战、白刃战、肉搏战中消耗殆尽,被阻挡在日军防线外的国军不得不与日军展开对射,日军枪法精准并且弹药充足,使得与其对射的国军付出了超过对方五倍的伤亡代价。 展开围攻战的国军遭到日军极度顽强的抵抗,各部队都裹足不前、进展迟缓。光明镇的前敌总指挥部内,陈诚口干舌燥、声嘶力竭,因为他持续一个多小时都在骂人,拿起电话痛骂那个师长后又臭骂这个旅长,被骂得最难听的是负责指挥第2师的黄杰。黄杰此时职务其实是第8军军长,第8军下辖第2师和第166师,两个师在沪北战场上都损失过半,为了集中力量、便于指挥,黄杰把第166师剩余官兵里的大部分百战老兵都调入了第2师,然后让该师撤回昆山休整,他这个军长亲自指挥第2师。上午的总进攻中,第2师奉命攻打日军控制区外延的荷花庄,结果几个回合的交手后,第2师损失了三千多人,还阵亡了一个团长。之所以打得这么难看,一是日军抵抗非常顽强,二是黄杰骄傲轻敌、麻痹大意,他第2师在昨夜战斗中连续攻下被日军盘踞的两个小镇和三个村庄,打得顺风顺水,顺利仗打得太顺手,使得黄杰认为今天的荷花庄也一样可以轻易攻占,结果日军在庄子里的一个联队让他吃了大亏,并且第2师在最后一次攻击失利后暂时撤退时,庄子里的日军居然主动展开了全面追击,打得第2师落花流水。 “你是怎么指挥的?”陈诚怒不可遏,“第二师是北伐军的主力部队!党国军队的骨干!在你手上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一上午都没拿下荷花庄,还被日军收拾掉整整一个团!饭桶!” 黄杰叫苦连天:“辞公,日军突然间不要命地发疯抵抗,弟兄们确实尽力了!还真怪了!这伙小鬼子在昨晚被我们打得闻风丧胆,今天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横了?”(陈诚表字辞修,外人尊称其为“辞公”。) “废话!”陈诚七窍生烟,“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日军进行困兽之斗,当然是死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你马上整顿部队,我从汤恩伯那里抽调一个团补充给你,天黑之前如果还拿不下荷花庄,我替委员长治你指挥不力的责任!” “辞公!”左翼军副参谋长郭汝瑰突然神色紧张且焦虑地大步走到陈诚身边并递上一份来自海军的加急电报,“日军增援部队快要到了!”郭汝瑰原是第15集团军第18军第14师参谋长兼该师第42旅代理旅长,因在沪北作战中表现出色而深受陈诚信赖,继而被提拔为左翼军副参谋长。值得一提的是,陈诚派系之所以被称为“土木系”,因为陈诚的心腹部下基本来自陈诚的老部队第18军第11师,郭汝瑰出身于第18师第14师,虽然不是嫡系中的嫡系,但也属于土木系的核心人员。 “什么?”陈诚大吃一惊,急忙拿过电报。 电报是海军总司令部发来的,信息来源于一艘活动在东海上的中国海军潜艇,该潜艇发现一支大规模的日军运输舰队正在朝上海驶来,舰队内拥有超过三十艘护卫军舰(基本是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和超过四十艘运输舰船,经过分析和计算,保守估计,该舰队携带着起码一个师团的兵力以及超过五万吨辎重物资。 “还有多久?”陈诚心头巨震。 郭汝瑰神色阴郁地道:“那艘我军潜艇是在距上海约200公里海域发现这支日军舰队的,舰队速度约18节,可以肯定,该舰队在今天前半夜就会抵达上海。” 陈诚嘴唇紧抿,神色痛苦,因为他非常清楚,日军一下子来了一个师团增援被围困的第101师团,国军想要聚歼第101师团的难度就要大大增加了。两个师团的日军,五万兵力,国军起码要二十万兵力才能与之抗衡,眼下既要与之抗衡且还想要将其一个聚歼,难度可想而知。“日军来得好快啊!”陈诚在沉郁之下也有点不甘心,“部队连伊东师团的外延防御线还没有撕破,日军援兵居然就到了!” “辞公…”郭汝瑰低声道,“日军这个新增援的师团一旦在沪东登陆,局势就很不妙了,不是我们包围日军,而是日军前后夹击我们,到时候,沪东失控,怕是会动摇到全沪战局啊!” “难道沪东战事刚开始就要放弃?”陈诚五内俱焚。 “日军这个师团很有可能不会在沪东登陆。”当蒋纬国把陈诚转发给他的电报又转交给萧爻后,萧爻看完后说了一句很让蒋纬国吃惊的话。 “为何?”蒋纬国十分吃惊。 “被动挨打可不是日本人的风格,也是日本人那种病态似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所难以接受的。”萧爻分析道,“第101师团虽然被我军围困,但并未陷入山穷水尽,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既然又有一个师团投入战局,似乎没理由要投入沪东,完全可以投入另一个地方,那会让日本人获得更大的收获。” 蒋纬国立刻醒悟:“沪北?” 萧爻点头:“为了聚歼第101师团,上海战场上五分之二的国军、十之七八的国军精锐都投入了沪东战局,沪北的国军力量已经跌至低谷,原本国军在沪北可以游刃有余地防御住日军,现在被抽走这么多部队,还是精锐部队,本来就摇摇欲坠了,日军又一个师团加入到沪北战局里,沪北崩溃可以说是转瞬之间。同时,日军增兵沪北还能起到‘围魏救赵’效果,国军在沪北战线崩溃,沪东还能打下去吗?到时候,沪北即将崩溃,国军只能调动沪东部队拆东墙补西墙,第101师团被围也就不解而解了。日军此举一石二鸟,只要日本人不是蠢猪,就会这么做。” 蒋纬国望向萧爻:“日本人是蠢猪吗?” 萧爻回答道:“在战略上确实是蠢猪,但在战术上是狐狸。另外,日本人特地不把援兵用于增援看似处境最险恶的第101师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根本不认为我们能真吃掉第101师团。这一点也符合日本人狂妄自大、极度蔑视我们的民族特性。” 蒋纬国火急火燎地拉起萧爻:“快!我们去找陈总指挥!” 光明镇的前敌总指挥部内,听完蒋纬国和萧爻的陈述后,陈诚愈发烦躁苦闷,他觉得这场本来可以让他以及整个土木系彻底扬名立万、获得丰厚政治资本的沪东战役“非常的不顺”,一波三折、变故不断。“辞公,萧爻分析得非常之鞭辟入里!”郭汝瑰旗帜鲜明地极力支持萧爻的分析结果,“只要日本人够聪明,他们这个新师团就会在沪北登陆而不是在沪东!在沪北,日军援兵是雪中送炭,在沪东,日军援兵只是添油战术。实际上,我们也都很清楚,日本人不但强大、凶悍、狂妄,也是一个狡猾而聪明的敌人。” 陈诚闷闷地道:“你的意思是,从沪东抽调部队去加强沪北?” “必须这么做,并且要尽快!”郭汝瑰说道,“眼下距离日军运输舰队抵沪只有六个多小时!我们时间还来得及!不能错失这六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起码要抽调一个满员的集团军!” “抽调沪东部队,那沪东的聚歼战还如何进行?”陈诚不太情愿。 郭汝瑰苦笑:“沪东聚歼战打不成也无所谓,只要能稳住上海全局,我们起码没有失败。如果贪心不足,反会适得其反、一无所获。” 陈诚其实也清楚这个取舍和得失的道理,只是他实在难以放弃让他十分醉心以及让他背后的蒋介石更加醉心的“沪东聚歼战”。 “让薛岳带着第19集团军立刻赶回沪北。”权衡利弊再三后,陈诚咬牙叹口气,“另外再从第8、第10、第9集团军内各抽调一个师补充进第19集团军。沪东战事打不成就算了,起码要保住大局。” “陈长官,其实您也无需太过于悲观。”萧爻突然开口道,“日本人很贪心,他们既想解除沪东不利局面又想在沪北取得重大突破,我们同样贪心,既想稳住沪北又想在沪东取得重大突破。其实,我们没理由没信心。日本人认定我们吃不掉第101师团,因为他们看不起我们,他们蔑视我们。我们可以让他们为他们看不起我们而付出代价。” 陈诚和郭汝瑰等现场几名高级将领都眼睛一亮。陈诚欣喜地道:“浩然啊,你难道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萧爻笑了笑:“陈长官,请恕我在这里有所保留,我并非冒犯您,实际上,我需要等到日军援兵在今晚究竟是登陆沪北还是沪东的结果。” 陈诚顿时略感不悦,但也不好当着蒋纬国的面呵斥蒋纬国的人,只是点点头。 跟陈诚告辞并离开前敌总指挥部后,蒋纬国看周围没人,忍不住好奇心:“我的军师啊,你又来了!我最讨厌你这套诸葛亮式的卖关子!老实交代,你有啥锦囊妙计?” 萧爻眯起眼睛看着蒋纬国:“你…不是有一支毒气部队吗?” 此话让蒋纬国顿时心头一动,他猛地回过神来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一头猪啊!居然忘了李忍涛的毒气部队了!”他顿时欣喜若狂,因为他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把杀手锏了。战争中使用毒气是"chi luo"裸的违反国际战争法的行为,但蒋纬国根本不在乎,他早就说过了“国际战争法在他眼里只是擦屁股纸”,只要能杀日本人,他就是不择手段。 “不,营座啊,你不能高兴得太早。”萧爻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和深远考虑地道,“毒气部队的使用可不是小事。你忘了?我们特种兵突袭崇明岛,烧了日军的伤兵医院,日军兽性大发、展开报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社会贤达、文人墨客都抨击我们违反国际公约,现在,我们假如动用毒气部队,日军岂不是又有了大开杀戒的借口?第一,我们会间接害死很多同胞,第二,我们会再度被推到国内外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你也是知道的,校长他非常希望得到列强大国的支持,得到支持之前是得到同情,所以我们要在这场战争中成为一个‘受害者’,如果我们一而再地干出违反国际公约的事情,导致列强大国反感我们,影响到列强大国对我们的同情和支持,校长他会很不高兴的。基于这一层考虑,我刚才所以没有说出来。” 萧爻这番分析让蒋纬国心头的喜悦一下子被浇了冷水。 “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萧爻目视远方,“我们刚刚完成对第101师团的包围,日军援兵就浩浩荡荡地出动了,两个时间是不是衔接得太紧了?集结一个师团、准备几万吨物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我基本上肯定,日军舰队的出发跟第101师团被围没联系。” “你有什么猜测?”蒋纬国发现自己脑子跟不上萧爻的思绪。 “四个猜测。”萧爻说道,“第一,日军这个师团本来就要登陆沪东,只是碰巧撞上了我们包围伊东师团的时间点;第二,日军这个师团本来就要登陆沪北,只是碰巧撞上了我们包围伊东师团的时间点;第三,日军这个师团本来是要登陆沪东或沪北的,但受到伊东师团被围的影响,半路上改为了登陆沪北或沪东;第四…”他顿了顿,没说话。 “又来了!”蒋纬国觉得自己就像在后世看那档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走近科学》。 萧爻神色变得凝重而阴郁:“日本人看不起我们,他们极度地蔑视我们,即便伊东师团被围困,他们也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因为他们压根不认为我们能歼灭伊东师团。既然如此,他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故意在引诱我们试图包围和聚歼伊东师团?” 蒋纬国听得十分吃惊:“不会吧?”他觉得萧爻这个推测像后世的某种“阴谋论”。 萧爻看向蒋纬国:“根据海统局的情报,日军上海派遣军的新任参谋长是那个石原莞尔,此人战略目光颇为长远,并且富有胆略。当初九一八事变,他跟板垣征四郎等几个少壮派军官在不通知东京高层、没有日本本土支援的情况下,就敢指挥两万关东军攻打二十万东北军,他看似冒险,其实并不是冒险,因为他早就看透张学良色厉内荏的本质,这才是可怕的地方。能干出这种事的人,策划出一场同样孤注一掷但把握十足的行动,不是正符合他的作风吗?” 蒋纬国越听越心头发冷,他暗想:“妈的!历史真的被老子改得面目全非了!” 正文 第192节 沪东鏖兵(4) 十月一日当天深夜十一时,日军第四批参战部队抵达上海,其规模比中方预计得更大,除了一个师团外还有一个支队,分别是以第14师团预备役兵员组建成的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第114师团属于齐装满员的甲等师团,全师团约2.5万兵力;至于国崎支队,该支队是以第5师团第9旅团为核心组建成的。第5师团属于日军“华北派遣军”,主要下辖第9、第21旅团,该师团号称“钢军”,战斗力在日本陆军里仅次于第2、第6师团,但也在平津会战中遭到较大损失,由于日军高层已经暂时性地放弃在华北继续进行大规模进攻,为增援上海战事,第5师团把第21旅团大批兵员以及一些师团直属部队补充进第9旅团,组建成一支新支队,由旅团长国崎登少将担任支队长,因此该支队被称之为国崎支队,约1万兵力。 三万五千余日军新加入战事,无疑会对上海战局产生重大影响。松井大将一直在等着这批宝贵的有生力量,而中方统帅部和前敌指挥部同时也在密切地关注着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最终,当日军战列舰编队在震撼全上海的雷霆炮击声中用连天炮火把沪北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时,双方高层一起感到了尘埃落定。“日军援兵还真的在沪北登陆了!”坐镇南京的蒋介石和坐镇前线的陈诚一起发出含义复杂的感叹。 松井大将和石原莞尔确实没打算把新抵达上海的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用于增援沪东,一是第101师团虽然被围困,但应付得游刃有余,短时间内不需要援兵,二是日军如果突破中国军队在沪北的防线,日军就会大幅度地获得上海战事的主动权,对于日军而言,沪北的价值和意义都超过沪东,松井大将和石原莞尔自然不会干出这种本末倒置、主次颠倒的事情。 确定日军第四批登陆部队在沪北登陆后,蒋纬国找了一把鹅毛扇一本正经地送给萧爻,然后心悦诚服地道:“军师,我对你心服口服了。” 萧爻哭笑不得地接过蒋纬国的这份礼物,然后神色又迅速恢复凝重:“营座,让海统局密切监视日军现有26个师团的最新位置和动静。” 蒋纬国连连点头:“行,我马上打电话给舒国生。” “第101师团只是一个诱敌鱼饵。”制定这项新计划时,石原莞尔对松井大将说道,“把它孤立而突兀地放在沪东将会起到两个作用。第一就是把上海战场上的支那军特别是支那军精锐大批地吸引到沪东,从而为我军接下来一举突破沪北奠定基础。” 松井大将连连点头:“这个战术确实可以打破皇军在上海的僵局。不过,如果皇军没能一举突破沪北呢?” “那就是第101师团发挥出第二个作用了。”石原莞尔露出一个微笑。 “什么作用?”松井大将急切地问道。 石原莞尔低声地说出了他更深层次的构思。 松井大将惊叹地看着石原莞尔:“石原君,你的战术思想和战略目光果然是非同凡响!我不得不表示敬服!” 石原莞尔显得宠辱不惊地道:“多谢司令官阁下的夸赞。不过,我记得司令官阁下力主打完上海后一鼓作气地打南京,如果司令官阁下真的赞同我,那我要再向您指出,千万不要打南京!一旦打南京,这场战争就彻底开始不利于帝国了!” 松井大将顿时有些尴尬,尴尬中又有几分不悦。 10月2日凌晨,踏上沪北的第114师团、国崎支队立刻马不停蹄地投入战局,联合第3、第11、第9、第13师团对中国军队的蕰藻浜防线展开恶浪狂潮般的攻击。蕰藻浜立刻再度陷入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和山河变色的尸山血海里,罗店、宝山、月浦、狮子林等双方殊死争夺的核心阵地尽皆化为血肉磨坊。血战到天亮时,日军虽然把蕰藻浜防线冲击得千疮百孔,但却始终未能真正突破。 “支那军在蕰藻浜的兵力数量超出了我们的事先预料!” “原本已调至沪东的支那军第19集团军再度出现在沪北!” 前线的几名师团长纷纷发来战报,这让原本认为有九成把握能够在今夜一举突破沪北的松井大将感到十分意外和诧异,他望向石原莞尔:“难道支那军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计划?” 石原莞尔沉思了一下,然后再度微笑:“司令官阁下,蒋介石的胃口其实比你想的还大,他很贪心啊,因为他只从沪东调了一个集团军回援沪北,这表明,他一方面不希望沪北崩溃,一方面还打算围歼第101师团。司令官阁下,请不要担心,局势发展得是有利于我们的方向。” 正如石原莞尔推测的一样,获知日军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在沪北登陆后,蒋介石连续发了五封电报给暂代陈诚指挥沪北战事的张治中,电报内容就一句话:“给我顶住!死死的顶住!一定要守住沪北!”同时又连续发了三封电报给负责沪东作战的陈诚,内容也是一样,就是询问陈诚“是否还能如计划那样聚歼第101师团”。 陈诚十分为难,他一方面骑虎难下,沪东部队被抽走相当大一部分去回援沪北,导致力量不足,成功聚歼第101师团的可能性确实大大地降低了,他另一方面也很不甘心,因为这么一场注定名垂青史、各方面收获都会丰厚得无与伦比的战事刚开始就可能要结束,这让原本雄心万丈、豪气干云的他犹如闪着腰般岔气难受。“悟我,你觉得这场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举棋不定的陈诚在回蒋介石电报前询问负责前敌总指挥的黄维(黄维表字悟我)。 “只要参战各部真正地贯彻‘将军不贪生、士兵不怕死’的革命军人精神,就能做到!”黄维神色激愤,“到时候,我们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固然是好事,成仁了同样对得起国家!校长到时候总不会还问罪于已经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我们吧?” 陈诚摇头苦笑,黄维这番话确实是正气凛然、令人尊敬,但不适用于陈诚本人。陈诚虽然是军人,也可算是军事家,实际上他已经转行搞政治,军人完成不了任务可以一死了之,失败了也能轰轰烈烈,政治家可不会那么“傻”。拥有远大政治抱负的陈诚还不至于这么早就把自己搭进这场战事里。 “辞公,我支持黄将军。”被陈诚也叫来进行“咨询”的蒋纬国帮腔着给陈诚吃下一颗定心丸,“只要我有什么需求您都满足我,我觉得我们这场仗还是很有希望的。” “哦?”陈诚心头一动,他看着蒋纬国,越看越觉得蒋纬国脸上表情里有一种古怪的狡黠,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这让他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尽管越想越觉得蒋纬国在给自己下套子,但忍不住战事成功的诱惑的陈诚在思索再三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建镐,我答应你!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照办。”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蒋纬国满面春风地跟陈诚告别。 由于第19集团军等部队重新被调回沪北,使得黄维原先拟定的沪东作战计划遭到很大变动,不得不重新拟定计划,再度发挥一丝不苟精神的黄维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重新制定出一份同样巨细无遗、面面俱到的计划书。此时的沪东战场上,日军第101师团控制着黄浦江以东的浦江镇且以该镇为核心(黄浦江是西岸国军抵御日军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东岸日军抵御国军的天然屏障,此时的第101师团已经开始转攻为守),又以北、东、南三面环绕着浦江镇的张江镇、周浦镇、赵行镇、瓦屑镇、宣桥镇、三墩镇、大团镇、新场镇、泰日镇等二十多个镇村为外延据点,其控制区东西长约二十公里,南北宽约十五公里,面积并不很大,所以日军以上据点村镇互相距离不远,可以互相驰援。根据黄维拟定的新作战计划,国军“以兵分多处对付日军兵分多处”,进行全面攻击,因为如果进行重点攻击,日军可以迅速对症下药地向遭到重点攻击的据点进行增兵,国军人数是日军的六倍,人海战术显然有利于国军,一方面可以打出日军的薄弱点以进行重点突破,一方面也能全线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毕竟,第101师团已经被包围,国军要做的不是突破日军防御线,而是要消灭被围的这一大股日军,所以就是要打消耗战、跟日军比拼消耗。 “三墩镇,是日军控制区最东端的突出点,更是一根卡在我军向西推进道路上的硬刺。”非常具有敬业精神的黄维亲自来到第128团的团部,对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下达任务,“因为三墩镇被日军掌握,所以我军东部部队被迫拥挤在三墩镇和海岸线之间,而三墩镇距海边只有区区的八公里,完全处于日军舰炮射程中。不拔除掉三墩镇这根硬刺,首先,我军无法继续向西推进,其次,日军随时可以在这里通过其舰炮增援而突出重围、逃到海上。可以说,因为三墩镇被日军控制,导致我军对日军的包围圈的东部处于最薄弱的环节。”黄维很真挚诚恳地看着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你们团装备最好、火力最强、战斗力最高,因此这个任务就拜托你们和第813团了。” 郑洞国肃然点头:“黄长官放心!交给我们了!” “部队都要顶上去,我手里没有多余的预备队,因此…”黄维不愧是“老实人”和“书呆子”,有一说一,毫不拐弯抹角。 “日军在三墩镇有多少兵力?”郑洞国望向身边的侦察连连长张靖录。张靖录其实是第918团的侦察连连长,但为了支援第128团此时的战斗,第918团把团部直属部队都暂时调拨进第128团,第128团的侦察连连长已经在一场侦察活动中阵亡殉国,张靖录便承担起指挥两个侦察连的职务。 “一个联队。”张靖录非常有把握地答道,“番号是第101师团第101旅团第101联队,联队长叫加纳治雄,军衔大佐。” “你为何这么确定?”黄百韬问道。 “我们侦察连陆续活捉了八个日军哨兵,经过严刑拷问,弄死两个,还有六个招供了,其中两人一个说是一个加强大队一个说是两个联队,还有四个都说是一个联队,由此可判断,那两人是在故意胡说,说法一样的那四个人说的是实话。”张靖录说道,“我们在三墩镇通往附近镇村的道路上也有兄弟在监视,未发现有大股日军进出三墩镇,因此可判断出该处日军无增减。” “日本兵都是非常顽悍的,你们是怎么撬开他们的嘴巴的?”丘之纪好奇地问道。 张靖录笑了笑:“再怎么顽悍,也是用人肉做的,这个世界上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办法多了去了!” “一个联队的日军,四千兵力左右。”张灵甫说道,“我们一二八团和八一三团加起来,够了!”第128团共有1.2万余兵力前来上海参战(有部分兵员是后续调拨来的),经过月余激战已伤亡了约5000人,目前可战之兵还有7000余人,第813团是原先的上海保安总团(两个团),共有4000余兵力,已伤亡了约1500人,目前可战之兵还有2500余人,两个团目前总计拥有9500余兵力,是三墩镇日军人数两倍多并且在兵员素质、火力等方面不逊于日军。 “请黄长官和陈长官都放心!”郑洞国凛然正色道,“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好!”黄维连连说好,然后急匆匆地准备离开,他要赶往下支部队亲自交代任务,但蒋纬国在他身后叫住他:“黄长官,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分发给各部队。”他指着外面的卡车。 黄维惊奇地看了看,发现都是收音机。 两个小时后,早晨六点,沪北仍然陷入血火冲天的激战厮杀,沪东则恢复了风平浪静,其实交战双方心知肚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两军官兵们都在厉兵秣马、磨刀霍霍,不过,参战国军官兵们在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广播。中国的第一座广播电台建立于1923年1月,是由美国奥斯邦公司创办的,属于中国无线电广播公司,首先在上海播出。此时,广播站里播音员位置上坐着的是蒋纬国,他在通过无线电广播的方式对沪东战场上的十余万国军官兵进行着演讲,各部队都按照他的吩咐事先把收音机调拨到特定频道。 “各位兄弟,早上好,我是蒋纬国。”上百台收音机里同时传出了蒋纬国的声音,充满他特有的那种无所畏忌和意气风发。因为蒋纬国演讲时“风格独特”,所以他的演讲在后来被称为“小蒋式演讲”(用以区别蒋介石的“老蒋式演讲”。蒋介石不喜欢无线电演讲,喜欢公开演讲,演讲时腔调抑扬顿挫、语气铿锵有力,并且伴随着双手握拳上下挥舞的招牌动作)。 “正在上海东部参战的各部队的兄弟们,我们马上要对被我们包围的日军第101师团展开全面总进攻!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人数是日军人数的六倍!六倍!大家是不是觉得非常振奋啊?因为我们人多势众,所以胜券在握、胜利在望嘛!其实呢,我们应该感到羞耻!是的,羞耻!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祖宗当年打日本人祖宗时都是以少胜多的!唐朝时,唐军和日军在朝鲜打了一场,一万三千唐军把四万日军杀得落花流水;明朝时,明军跟日军也在朝鲜打了一场,十三万明军把三十万日军杀得丢盔弃甲,唉!看看我们现在吧!打日军,我们却要以多打少!一个日本兵在战场上顶得上几个中国兵!我们真是给我们的祖宗丢脸啊!兄弟们啊,最让我们感到羞耻的还不只是这一点呢!上海的最新战局,我来跟你们说一下吧!日军第101师团在上海东部被我们包围,同时日军四个师团在上海北部跟我们兄弟部队打得难解难分,昨天晚上,日军又有一批部队抵达上海,按道理,第101师团被我们包围,日军应该把他们新到上海的部队送来解救第101师团啊?可日本人没有这么做,而是把那批部队送到上海北部去了,没来解救第101师团。为什么?兄弟们,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日本人看不起我们!”蒋纬国突然间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间充满愤慨,“没错!日本人看不起我们!第101师团被我们团团包围,日本人的新到部队却没来增援第101师团,因为日本人根本不认为第101师团会被我们干掉!日本人看不起我们!他们觉得我们根本就没能力干掉第101师团!他们觉得我们不行!兄弟们,我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我们六个人打一个日本人就已经够羞耻的了,并且更羞耻的是日本人认为我们六个人打他们一个人都是打不过的!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在昨天对记者说,中国军队就是一群猪,他的部队是一头老虎,再多的猪也对老虎构不成威胁。兄弟们,你们听听吧!日本人就是这样说我们的!” “所以!”蒋纬国再次提高声音,语气几乎怒发冲冠,“既然日本人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要让他们感到后悔!我们要让他们第101师团死在这里!除了跪在地上向我们求饶投降的,我们要杀光他们每一个人!杀得日本军队里再也不存在第101师团这支部队!弟兄们,跟我一起喊——杀尽倭寇!还我河山!” “杀尽倭寇!还我河山!”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响彻在沪东大地上。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上万条日本人的狗命正等着我们去取呢!”蒋纬国最后说道,“我父亲已经下达命令了,击毙伊东政喜者奖励五万大洋!缴获第101师团军旗者奖励十万大洋!消灭第101师团后,战果最大的前三支部队分别嘉奖五十万、三十万、二十万大洋!弟兄们,放手干吧!” 顿时,原本就被蒋纬国鼓舞得士气如虹的国军官兵们的士气进一步地沸腾了。 蒋纬国走出广播站后,在外面的黄维十分怀疑地看着他:“建镐,校长什么时候悬赏了?我怎么不知道?” 蒋纬国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没有悬赏,我帮他悬赏了。” 黄维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了?”蒋纬国笑起来,“一旦成功了,我父亲还在乎这点小钱?” 黄维顿时哑口无言。 沪东开始陷入前所未有的癫狂震撼中,真正的大血战爆发了。 正文 第193节 奉天杀贼 尽管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己方官兵们奋勇冲杀向日军,但蒋纬国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心生感慨:这些军人绝大多数都来自社会最基层,在和平时期,他们只是通过辛勤劳动换取微薄收入、艰难养家糊口的升斗小民,在战争时期,他们却是保卫这个国家的最庞大的群体;而那些在和平时期养尊处优、骄奢淫逸的达官贵人们以及他们的二代们,本是从这个国家里获得利益最多的一群人,但在这个国家需要保卫的时候,他们中又有几人挺身而出?伟大啊!中国的人民!想到这里,蒋纬国心头既涌起暖流也泛起辛酸,他后来在重庆“买了”几座山,用于竖立阵亡在这场战争里所有中国军人(包括民间抗日义士)的单人纪念碑,每块纪念碑有三平方米大,上面镌刻着一名为国捐躯的中国人的姓名、生卒时间、籍贯、所属部队番号、主要履历和功绩。战争结束时,几座山上密密麻麻尽是石碑,数量几百万。蒋纬国知道英雄最怕被遗忘,英雄也不该被遗忘,他通过这个方式让国人和后人永远地记住那些伟大的同胞。 蒋纬国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一公里外的飘扬着太阳旗的三墩镇。虽然以“蒋二公子”的身份亲自带队冲锋具有极强的英雄主义色彩,但蒋纬国不会干那种傻事,他顶多只呆在预备参战的第二梯队里,但这已经非常振奋军心、鼓舞士气了,毕竟再怎么苛刻挑剔的人也不会认为已经处于日军机枪射程边缘的蒋纬国非得跟日军零距离拼刺刀才不是作秀。蒋纬国的身后,准备进攻的部队正在紧急地准备着、集结着,上至团长郑洞国下至普通士兵,每人都分发了几张纸和一个大信封,即将投入战斗的官兵们都写下了留给家人的遗书,并把手表、手帕之类的小东西或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跟遗书一起放进信封里作为留给家人的遗物纪念品,上百个照相师在队伍间忙得不可开交,给官兵们拍照。上海是国际大都市,照相馆满城林立,蒋纬国重金聘请了上百个照相师来给官兵们拍照,官兵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这张照片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遗照了。照相师人群里有一位叫郎静山,他是《申报》记者,也是中国第一代摄影记者里的佼佼者和领头人,并且他还是中国摄影学会创始人和中国摄影学的先驱,“密密麻麻的国军将士漫山遍野地坐着,个个都在埋头写遗书!这场面是何其的雄壮!何其的气吞山河!壮哉!我中华军人!壮哉!我中华儿郎!”他在事后热泪盈眶地这样说道。 队伍集结处钢盔如星、刺刀如林,第128团和第813团由于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加上时间紧张(因为不知道日军会不会有后续部队在沪东突然登陆),因此部队三路攻打、全面进攻。蒋纬国看着整装待发的部队,他心情又激动又伤感,激动是因为他也开始热血澎湃,伤感是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些军人注定有很多人会死,或马上会死,或今天会死、明天会死、后天会死。“哪有什么和平崛起!哪个国家的崛起道路不是用异国人和本国人的尸骨铺成的!”蒋纬国在心里叹息着。 “建镐,跟弟兄们说些什么吧!”郑洞国走过来向蒋纬国发出提议。郑洞国知道,自己进行战前动员的效果远不如蒋纬国,因为蒋纬国身份“高贵至尊”,并且蒋纬国“非常会说”。 蒋纬国没推却,他大踏步地走到队伍前方一个小土坡上,几千双眼睛一起看着蒋纬国。蒋纬国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弟兄们!我不想说废话,我就说两点,第一,我们要杀光这个镇子里的所有日本人!让他们为看不起我们、侵略我们付出代价!第二,死去的兄弟请安心上路!我蒋纬国保证你们家人会一辈子吃得饱穿得暖不会被欺负!并且我会为你们每一个人都修建纪念碑,把你们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让所有的中国人和子孙后代都知道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的英雄事迹!弟兄们…”蒋纬国情难自已,眼睛里涌起了泪花,他绝非逢场作戏(他在西安见蒋介石时都没哭出来),而是真真切切地受到了眼前这些即将用自己生命铸就国家胜利的同胞们的伟大精神的影响,他想高呼一句战斗口号,但有些哽咽,同时也有些“卡词”,因为蒋纬国发现战斗口号需要语气腔调具有冲击力的爆破音,用词也必须要气势恢宏。这时,四个字猛然间涌现在蒋纬国的脑子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怒目厉声地握拳振臂大呼: “奉天杀贼!” 后来曾有人专门地分析了蒋纬国的这个独创口号,认为这个口号包含着两个特殊含义,一是“奉天”,国难当头,每一个中国人都有抵抗外敌的天赋职责,因此为“奉天”,二是“杀贼”,这个“贼”字极强硬地贬低了日本人的侵略者身份,按道理,日本人是跟中国人地位平等的“敌”,但蒋纬国称其为“贼”,完全把日本人视为“扰乱中华的蛮夷贱类”,折射出蒋纬国和蒋纬国的部队在精神上蔑视日本人的一种大无畏魄力和大中华主义式的狂傲豪气。 “奉天杀贼——!!!”气吞山河的口号声犹如火山咆哮般响彻在沪东大地上。 淞沪会战跟平津会战一样都激烈异常,相比而言,平津会战是非常壮烈的,因为大批地方杂牌军视死如归地与日军拼死血战,而淞沪会战则是非常惨烈的,因为大批中央军嫡系部队前赴后继地与日军殊死搏杀。在蒋介石亲自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前,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曾暂代一阵子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十几岁就参军的冯玉祥戎马几十年,战场见过无数,见多识广、心如铁石,但他在向蒋介石进行军务汇报时还是情难自已地悲痛不已:“…淞沪战场简直就是一个大熔炉,我们的部队就像被送进熔炉的铁块,不断地填进去不断地融化掉,有的师加入战局后,三个小时就死了一半,像罗店那种焦点,部队消耗速度达到一天一个旅。” “沪北的几个核心战场都是绝不逊于凡尔登战役的绞肉机。”德国军事顾问评论道。 “如果说沪北是人命绞肉机,那沪东就是钢铁粉碎机。”德国军事顾问评论道。 也许是爱国心和军队荣誉感的激励,也许是受日本人蔑视而产生的民族自尊心的刺激,也许是蒋纬国郑重承诺的振奋,也许是军官们身先士卒的鼓舞,也许是上级严厉命令的逼迫,最大的可能性是各种原因都有,导致参战的中国军人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死战决心,当时也在现场的第918团和第128团总顾问汉斯·莱奥哈特是这样描述的:“…满满地饮完一碗烈酒并摔碎酒碗后,这些中国军人们的眼神都散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红光,他们的精神就像吸了毒品般亢奋得近乎癫狂,在这种大氛围中,即便是最胆小的士兵都会变得像亡命徒那样无惧死亡。我突然间想,是不是全世界都低估了中国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苏联人,甚至包括我们德国人,列强们尽情地欺凌中国,但它们可能忘了,这个在近百年内屡屡地挨打受欺负、脾气软弱得就像绵羊的民族其实并不是真的一群绵羊,这个民族可是曾经建立了秦、汉、唐、明等一个又一个震撼全球、国力位居全球巅峰的强盛帝国啊!他们的民族魂魄一直在沉睡着,如今,中国人的‘龙之魂’已经苏醒了吧?我有股强烈预感,中国会通过这场战争,踩着无数日本人的尸骨,重新崛起为一个让全世界望而生畏的帝国。” 三墩镇战役一开始,这座原居民不足一万的小镇子就化为了死亡黑洞。“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在单位时间内的死亡人数居然如此之高,几乎骇人听闻。以单位空间和单位时间来计算,三墩镇死亡人数之密度可以说是神惊鬼颤。最高峰时,一平方公里的区域、一小时内,双方起码战死五百名军人。”一名战地记者如此写道。镇子外延四周,汉语喊杀声和日语嘶吼声一起整天破云而起,几乎盖过了战场上密如雨点、响如滚雷的枪炮声和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冲击向日军防线的国军官兵们汇聚成了惊涛拍岸般的怒浪狂澜,继而与拼死坚守阵地的日军一起淹没在电焊弧光般的暴风火力网和波涛汹涌的肉雨血雾中。双方子弹犹如纵向瓢泼倾泻的暴雨,冲锋的国军官兵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人在子弹贯穿身躯的血泉中扑倒下去,而防御的日军也同样接连不断地在国军冲锋枪和轻机枪的火力网中手舞足蹈地倒载进战壕里,冲锋的国军官兵们为加强火力,前沿部队人手一支冲锋枪,机枪手把捷克式轻机枪和mg-34通用机枪用布条悬挂在胸前充当“加强版冲锋枪”,形成了金蛇狂舞般的强大火力网。上海平均海拔只有区区4米,大部分地区向地下挖掘一米就会冒出汩汩的地下水(这也是日军没想到蒋纬国会挖地道炸毁日军陆战队司令部的重要原因),因此以三墩镇为据点展开防御作战的日军几乎无法挖掘出真正的战壕,身体普遍暴露在地表上,继而在双方对射中被轻武器火力占据很大优势的国军杀得人仰马翻。镇子周围即将收割的稻田被滚滚大军踏成平地,金黄色的庄稼间不断地绽放开一团团触目惊心的血泊,犹如黄土地间的一个个红色小水塘,冲锋中的国军官兵们一路冲锋一路不断有人倒在日军的精确枪法下。蒋纬国专门花力气训练国军的狙击手,而日军普通士兵几乎个个都是射击好手,几乎个个都能临时充当狙击手,并且日军也不笨,专门射杀带队冲锋的国军中基层军官。第4步兵营副营长麻心全在攻击开始后仅仅十分钟就阵亡,他的少校领章让他成为日军射手的目标,一颗子弹精确贯穿了他的德式钢盔,同时也贯穿了钢盔内的颅骨,子弹击破钢铁头盔时产生的火星中脑浆飞溅,麻心全在临死时仍然手握手枪振臂上扬。张灵甫看到麻心全阵亡后立刻接替他的职务,为防被日军射手射杀,张灵甫摘掉自己的军衔领章并换上普通士兵军服,然后在军服的后背上写上“我是張靈甫”。 “我会冲在部队最前面!你们跟在我后面!看到我背后的字就知道我是谁了!”张灵甫拿起一支mp-28冲锋枪对士兵们吼道。 第4步兵营营长陈辅汉急切地问张灵甫:“日军看到你背后的字怎么办?” 张灵甫回答道:“我会用后背面对日军吗?” 其他军官纷纷效仿,摘掉军衔领章并换上普通士兵军服,然后在军服后背上写上自己的姓名。眼看着长官们都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士兵们无不士气大振。“日本人看不起我们!”张灵甫眼睛发红地道,“我们确实应该被看不起!我们人数是日本人好几倍,我们和日本人都是一条命,我们却还干不过他们!战斗打成这个样子,我们都有罪!” “奉天杀贼!”山河变色的怒吼声中,中国军人们犹如岩浆铁水般沸腾呼啸向日军阵地。著名战地记者方大曾在新闻报道里写道:“…国军将士们发疯般地攻击日军阵地,任凭日军因深受武士道精神的熏陶洗脑而悍然不畏死,也依旧在国军将士们这股无敌般的精神气势中被牢牢地压制住,一辆辆德式坦克像愤怒的野牛般冲向日军防线,坦克炮咆哮出一道道炙热的霹雳火球,炮弹所到之处,四分五裂的倭兵尸体被炸上天,坦克机枪更是打得倭兵阵地上飞沙走石、血水冲天。由于上海不适合挖掘地道,倭兵们大多数都龟缩在镇内建筑民房里并将其射为火力据点,迫击炮和机枪通过窗户口向外轰击扫射,这些建筑民房互相呈犄角之形,拔之较难,一些日军据点形成交叉火力,冲过去的国军将士们直接被从多个方向一起扫射来的机枪子弹给射杀,坦克也行动不便,一辆一号坦克卡在原地,结果被倭兵三挺机枪从三个方向硬生生地扫射得外壳千疮百孔、内部血肉横飞。关键时候,国军的意大利喷火坦克大显神威,喷火坦克奋勇上前,坦克炮塔喷射出一束束耀眼红光,一条条火龙在高温中飞腾而去,倭兵据点立刻化为了里面倭兵的火葬场,撕心裂肺的倭语惨叫声中,一个个浑身大火的倭兵发疯发狂般地从浓烟滚滚、空气烫如开水的据点里冲出,拼命地遍地打滚,被烧得皮焦肉烂、惨绝至极,生不如死的惨烈剧痛让这些倭兵极其痛苦地死去,视之令人深感痛快淋漓。人生死法无数,烧死怕是最为痛苦,攻占倭兵据点的国军将士们并不对这些浑身大火的倭兵进行补枪射杀,不给其一个痛快,任其痛苦至极而死,被烧死的倭兵犹如焦炭枯木,惨不忍睹。…” 镇子内一栋二层小楼里,日军第101联队联队长加纳治雄大佐神色如水地举起望远镜,他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从三墩镇四周排山倒海而来的中国军队并未让他感到惊惧,作为一个合格的日本军人,处变不惊是最基本的素质,更何况,加纳治雄大佐完全不觉得自己要紧张,因为他很有把握自己联队能够挡住中国军队的攻击。“支那军的那些德国坦克、意大利坦克对皇军造成了极其重大的威胁,坦克是他们唯一的优势!”放下望远镜后,加纳大佐冷静地给身边参谋军官下达命令,“推出我们的反坦克炮!消灭掉他们的坦克!再推出我们的重炮!给予他们毁灭性打击!” 第101联队的正式番号是“大日本帝国皇军陆军第101师团步兵第101旅团步兵第101联队”,该联队是一个步兵联队,而日本陆军一个标准的步兵联队包括:1个54人的指挥部、1个121人的运输队、1个81人的弹药队、3个步兵大队、1个122人的炮兵中队(装备着6门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1个122人的反坦克中队(装备着6门37毫米九四式反坦克炮)、1个通信中队、1个卫生队,全联队约4000人。实际上,日军的反坦克武器和反坦克技术是列强大国里最薄弱的,一方面是因为日军在亚洲范围内不会面对强大的敌军装甲力量(苏联除外),所以对反坦克武器和技术的需求就不那么急迫,另一方面是日本国力有限,在海军拥有世界第三舰队的同时难以再让陆军拥有强大的机械化水平,因此大部分日军联队拥有的反坦克中队都是“只是在名义上有”,即便真的装备反坦克炮,主要是用于攻击敌军的碉堡,这也是蒋纬国部队能一而再使用性能并不很先进的德国三号、二号、一号坦克成功打击日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进攻三墩镇前,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都没怎么考虑过日军的反坦克能力,因为经验告诉他们,日军坦克不行,反坦克能力也不行,最强的三号坦克完全能在日军里“虎入羊群”,但战场上很快就出现了让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大吃一惊的场景。在环绕三墩镇的日军外延阵地上,同时有超过三十门反坦克炮对逼近过来的国军坦克轰出凶狠而凌厉的炮弹,在炫目炽烈的反坦克炮火中,霎那间就有十多辆国军坦克被摧毁,二号坦克被轰成熊熊燃烧的钢铁残骸,一号坦克则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第1装甲营副营长叶敬因为乘坐的三号坦克被日军反坦克炮击中,坦克地动山摇,包括叶敬在内的五名装甲兵都被震死。 在战场边观战的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都看得心痛不已,既为装甲兵也为坦克。“日军特地加强他们的反坦克火力了!”黄百韬嗟叹道。 蒋纬国明白,日本人在一次又一次被国军装甲部队杀得损失惨重后终于开始亡羊补牢,客观上讲,德国的一号、二号、三号坦克的性能其实并不是很突出,照样能被日军摧毁,“豹式虎式什么的就不指望了,四号坦克什么时候诞生啊?”蒋纬国痛苦地想道,“有了四号后,老子的坦克部队才能真正地纵横中日战场。”蒋纬国当然不记得这些历史细枝末节,实际上,四号坦克就是在这个月(1937年10月)真正诞生了,克虏伯公司制造出第一辆四号原型车,但要到明年年初才会完成第一批量产,而真正的大规模量产则要等到后年秋季(四号坦克的量产时期可能会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的影响而提前,但蒋纬国在眼下肯定没办法得到四号)。 遭到日军重创的国军坦克部队没有退缩,装甲兵们毫无惧色地驾驶坦克一边竭力躲闪一边与日军反坦克炮展开对轰。飞蝗般的霹雳闪电中,一辆辆国军坦克被炸成火球或被爆炸冲击波震死里面的装甲兵,一门门日军反坦克炮和操控火炮的日军反坦克兵不断地化为钢铁零件和人肉零件一起飞上天。镇子里,加纳大佐正在满意地看着一门门大口径重炮被从将其隐藏的民房里推出来,粗大的炮口近乎森然狰狞地怒视向镇子外一波接一波冲击过来的中国军队。日军一个标准步兵联队拥有的火炮力量是1个炮兵中队、6门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但第101联队的火炮力量却远远超过这个标准,几乎达到了一个炮兵联队的力量。三墩镇内,二十四门榴弹炮形成了一片即将爆发的火山。很显然,日军重炮力量的大大加强跟反坦克炮力量得到加强是一样的,都是有预谋的。 “支那军飞机来了!”有日军观察哨惊叫道。 “不要慌。”加纳大佐十分冷静,“他们非常缺乏轰炸机,空中只是战斗机而已。” 空中的一架bf-109战斗机的驾驶舱内,刘粹刚惊愕万分地看着镇子里蓄势待发的日军炮群,他随后痛心疾首地狠狠一拳砸在驾驶台上,因为遍地丰硕目标,但他驾驶的是战斗机。 翻江倒海般的炮群齐射声中,三墩镇外延战场霎那间化为了沸腾的火海,被炮火覆盖的国军官兵们成群成片地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都看得呆住了。 正文 第194节 艰难推进(1) 如果在100门榴弹炮和100辆虎式坦克之间进行选择,蒋纬国肯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交战双方共阵亡了约890万名军人,其中约700万人死于大炮,比例高达八成以上,“战争之神”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而在接下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虽然飞机的打击力随着技术进步而得以大大提升(战略轰炸机群的毁灭力堪称恐怖),并且坦克等很多新式武器也层出不穷地出现并登上战争舞台,但大炮依旧是战争的“第一屠夫”,二战期间七成以上的阵亡军人死于大炮,因此,大炮的杀伤力和重要地位是绝对无需置疑的。在火炮力量上,中日差距是非常巨大的,国军炮兵部队此时只有4个炮兵旅、5个炮兵团(包括蒋纬国的第10炮兵团和第14炮兵团,这两个炮兵团也是国军仅有的机械化重炮团,换句话说,国军其它炮兵部队装备的都是中小型口径火炮)、山炮营3个、野战炮营3个、重型迫击炮营3个,仅此而已,累计拥有的各型火炮只有300多门(起码有一半是蒋纬国弄来的);至于日军,日军炮兵部队的实力在1920年达到历史最高峰,拥有27个野炮联队、6个野战炮兵联队、3个独立山炮大队、6个独立重炮大队,此时虽然被精简缩编了一部分,但实力仍然对中国军队具有着压倒性优势,各型火炮超过5000门,大口径重炮超过500门。“国军真的不容易啊!”越是深入地了解到中日两国在各种细节上的差距,蒋纬国心情就越加沉重。玩子弹对射,日军枪法精准程度大大超过国军,并且日军子弹要比国军充足得多;玩白刃战,日军这种会用活人来练刺刀并且素来极度重视拼刺刀能力、装备着全世界刺刀最长的步枪的残暴军队自然还是大大胜过国军,但是,子弹对射和拼刺刀反而是最有利于国军的战斗方式,因为国军好歹能在这两种战斗方式里用自己几条人命换日军一条人命,可以说,这样非常“划算”,至于火炮对轰,国军完全是一边倒地挨打,白白地挨日军炮弹而无法还击,无法拼命,想跟日军同归于尽都没办法,更何况大炮的杀伤力是子弹和刺刀望尘莫及的。一场炮战下来,也许国军一个师会在毫无还手之力中被毁灭掉,日军却是零伤亡。大炮的绝对优势,再加上飞机的优势、枪法和子弹的优势、拼刺刀的优势…各种优势并使用毒气战、细菌战之类丧心病狂的罪恶勾当,日本人在这场战争里怎么不压着中国人打?“真难啊!”蒋纬国唏嘘不已。 三墩镇的日军第101联队毋庸置疑在炮兵力量上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可以说,郑洞国、蒋纬国等人原以为该镇日军是一个步兵联队,实际上该镇日军却是一个步兵联队加一个炮兵联队,大炮的强劲威力让进攻中的第128团和第813团在猝不及防中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日军重炮群一个排山倒海的齐射,国军起码损失了一个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国军在进攻三墩镇时采用了“三路攻打、全面进攻”战术,部队比较分散,如果采用“重点进攻”战术,部队就会集中了,日军重炮群一个齐射,国军伤亡起码再翻一倍。雷霆万钧的炮弹落下来后,进攻中的国军部队霎那间陷入火山地狱,数十发重磅炮弹在野地上炸开了几十团烈火风暴,每团风火狂澜的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大,位于落弹点处或距落弹点较近的国军官兵直接被炸得人间蒸发、无影无踪,尸体粉身碎骨得近乎挫骨扬灰,化为天空中的灰尘或地面上的齑粉,距落弹点有一定距离的国军官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躯体化为肉泥,断手断脚在爆炸气浪中漫天飞舞,距落弹点比较远的国军官兵要么死得遍体鳞伤要么死得浑身完好,前者是被爆炸气浪中无数高速乱飞的炮弹碎片给崩杀而死的,后者七窍流血、五脏破裂,活生生地被爆炸冲击波给震死的,更远处,国军官兵们犹如被飓风刮过的农田里的装甲般倒在地上,哀嚎惨叫、打滚挣扎、痛不欲生,有的被冲击波震聋了耳朵,有的则被冲击波震坏了脑组织。 天上没有日军轰炸机群扔下炸弹,但却有日军炮群轰击出的炮弹。“一大群完好的国军将士在稻田里展开英勇的冲锋,但在日军炮弹雨落下来后,天塌地陷、天翻地覆、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人的血肉之躯是何等的脆弱啊!那些国军将士就像从高楼上被扔下的一筐筐西红柿,黑色冒烟的焦土间是遍地稀烂的红色,血成雾、肉成泥、骨成灰…惨不忍睹。稻田间原本杀声震天、人影憧憧,在炮弹爆炸的雷霆火球、霹雳闪光、飓风黑烟、地震般的巨大颤动、飞沙走石之后,一切都安静了,没有人声,没有人影,只有笼罩在黑云般黑烟中的焦黑土地、触目惊心的弹坑、散落一地的根本分辨不出属于哪部位的人的各种组织和碎片。这些国军将士已经彻底地跟他们用生命来保卫的国土融为一体了。”当天《申报》这样报道。 “怎么会这样?”蒋纬国心如刀绞地看着这一幕,“按照日军炮火的猛烈程度,应该是一个炮兵联队,第101师团有一个师团部直属的第101野战炮兵联队,难道我们运气这么好?日军那个野战炮兵联队就在三墩镇?”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三墩镇是第101师团控制区的前沿桥头堡,位置非常重要,所以国军最精锐的第128团和第813团来打这里,而日军同样有的放矢地把他们唯一的炮兵联队放在这里以加强第101步兵联队。 “既然日军唯一的重炮联队在三墩镇这里,也就是说,我军的其他攻击部队不会遭遇日军强大炮兵力量了。”郑洞国忍住悲痛,“这是好事,我们在这里受阻,说明其他部队可以十分便捷地攻破日军其它据点。” “不一定吧?”萧爻说道,“没人规定日军一个师团必须只能一个炮兵联队。” “什么?”蒋纬国和郑洞国都吃了一惊。 萧爻道:“打电话或发电报给其他部队问一问,看看他们有无也遭到日军强大炮火。” 郑洞国急忙吩咐黄百韬去办,各部队结果很快就被出来了。进攻大团镇的第2独立旅、进攻张江镇的教导总队、进攻瓦屑镇的第1师、进攻泰日镇的第3师等部队几乎都遭到日军强大炮火的攻击,以上各据点内的日军炮兵力量少者一个加强大队多者一个不满员的联队。很显然,日军第101师团拥有远不止一个炮兵联队的炮兵力量。 “日本人果然精明!”郑洞国神色忧虑地道,“第101师团看来得到过加强了,无论是反坦克力量还是火炮力量,都大大加强了。由此可见,这个第101师团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孤军深入和孤军作战的准备。啃下这个师团的难度…怕是要大大增加了!” “事情可能远不止这么严重。”萧爻语气平静、目光凝重地补充道,“如果第101师团真的已经做好了孤军深入和孤军作战的准备,那么,是否可以这样推测——日军已经预料到第101师团会被包围,或者,日军已经确定我们会包围第101师团?” “这个…”郑洞国和黄百韬都吃了一惊,蒋纬国则已经听萧爻提起过这个猜测,因此没有太大的吃惊,但也忍不住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起来。 萧爻继续说着他的愈发阴暗的猜测:“如果日军已经确定我们会包围第101师团,那么,是否日军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在引诱我们包围第101师团?我们都知道,第101师团登陆沪东,看似毫无根据、毫无理由,因为日军在这里不会获得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如果日军让第101师团在沪东登陆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去包围该师团…诸位长官,请想一想接下来局势会如何发展?” 郑洞国、黄百韬一起急忙展开思维的全速运转,越想越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黄百韬反复而仔细地想了想,反对道:“浩然,你的预测未免有点唯心和主观了,日本人如果真有这套计划,那这套计划是一环套一环的,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和偶然性太多了。” “世界上很多看似偶然的东西都是必然的。”萧爻说道,“背后都存在客观规律。只要抓住核心,认清偶然乃至消除偶然的作用、把偶然变成必然都不是没可能的。再把话说回来,在战争中做到这一点的不就是战术高手应该具有的能力吗?”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郑洞国沉默半晌后问道。 萧爻回答道:“最好的对策就是收缩兵力,把部队集中在黄浦江西岸,阻挡第101师团窜入市区即可,不过,眼下局势木已成舟,想要说服辞公和校长放弃这场沪东聚歼战,难度可想而知啊!” “只能硬拼了。”黄百韬唏嘘道。 三墩镇已经是战役的台风眼,不断地怒射着一"bo bo"冲天烈焰,陨石雨般的炮弹接连地落在围攻镇子的国军头上,漫山遍野都是熊熊大火,黑烟如云,那是镇子周围农田里的水稻被弹火引燃了,火浪犹如海浪般在稻田间席卷横扫,遍地草灰又被日军炮群炸开的密密麻麻的鱼鳞般的弹坑给覆盖,大火引起的浓烟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国军,使得日军炮火的准确率打了折扣,冲锋的国军官兵们穿过火燎烟熏的稻田,继续舍生忘死地不断攻击着,人人满脸都是乌黑灰烬,一些冲过火田的官兵们甚至浑身衣服被点燃了而冒着火苗青烟。第3步兵营第2连副连长靳桂率队冲向日军阵地时突然整个人在一团大火球爆炸中粉身碎骨,因为他的军装被田间稻草大火引燃,虽然急匆匆地扑灭了,但衣服上仍有暗火,结果引爆了他身上的六颗手榴弹,当场把他炸得血肉横飞,这位曾代表中国参加柏林奥运会的拳击手以这种极其悲壮方式为国捐躯。 人称“中国奥运第一人”的著名短跑运动员刘长春此时是第128团第3步兵营第3连连长,他在战斗中受伤并被抬回来后对记者说道:“日军炮火太猛烈了!地皮被炸得一块块翻起来!爆炸冲击波像十几级狂风一样在战场上呼啸横扫,死于日军炮火的兄弟有三分之一是被炸死的,有三分之一是被震死的,还有三分之一是被爆炸冲击波里锋利得像匕首、快得像子弹的炮弹碎片给杀死的。我带着我的连迂回穿插向谢家桥(三墩镇西北部一个小村庄),本来我们是可以通过一片小树林的,小树林能掩护我们,但日军炮弹不断落下,炸开的大火把小树林烧成了一片木炭,浓烟滚滚,空气滚烫、刺鼻、呛人,并且氧气大火被消耗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我和弟兄们人手一条毛巾浸水后捂住口鼻穿过去,结果被日军发现,镇子里一发炮弹飞过来,我和弟兄们急忙卧倒,近在咫尺的大爆炸让我耳朵嗡嗡响,眼前发花发黑,胸口极度的憋闷,浑身血液好像一起涌到头部,脑子昏昏沉沉的,我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就像醉汉那样脚步不稳,我大声喊道‘弟兄们,进攻’,但无人应我,我回头一看,看到我的连所在位置已经是一个冒着袅袅青烟的大弹坑,弹坑内和弹坑周围散落满七零八落的手、脚、胳膊、腿、肉块、人头、枪械碎片,都零零碎碎的,沾满了泥土灰烬,日军一发榴弹炮的炮弹,报销了我整个连!”刘长春对记者说着,忍不住悲痛得泪如泉涌。 面对日军炮群的肆无忌惮,国军几乎无能为力。国军虽然也有一些重炮,但数量稀少,需要珍惜使用,跟日军进行炮火互相压制虽然能摧毁部分日军火炮,自身肯定也会损失惨重;日军炮群位于镇子内部,国军装甲部队很难突入其中将其消灭,坦克不适合巷战,在巷战中非常容易被摧毁,更何况日军已经加强了反坦克炮;至于国军的特种兵,虽然一个个都千锤百炼、战力强悍,但特种兵毕竟不是超人,无法潜入几千日军里摧毁被日军重点保护的大炮。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管难度极大、风险极大,中国空军还是毅然出动了。 国军空军的战斗机部队虽然在规模上不是特别大,但非常精悍强劲,可以压着日军打,而轰炸机部队却非常地不成气候,原因是无需多言的。开战时,国军空军拥有的轰炸机包括:20架美制b-10轰炸机(马丁轰炸机,单架载弹一吨,已损毁9架)、40架德制ju-87俯冲轰炸机(订购50架,已交货40架,已累计损毁34架,主要是损毁于攻击日军舰队的战斗)、20架德制ju-88轰炸机(订购了30架,已交货20架,单机载弹三吨,已损毁3架),另外还有二十多架老式陈旧的轰炸机。中国空军的轰炸机部队就这么点家当,轰炸能力可想而知。由于沪东战役非常重要(蒋介石和陈诚都非常希望能够全歼第101师团),再加上周至柔和蒋纬国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因此淞沪战场上的国军机群得到了“优先增援沪东”命令。随着周至柔的命令,数十架国军飞机急匆匆地赶赴沪东战场,竭尽所能地援助己方地面部队。 看到己方空军机群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战场天空中,苦战中的国军官兵们纷纷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不过,蒋纬国、郑洞国等军官则心情很苦涩,因为他们知道国军空军虽然可以把日军战斗机打得满天乱窜,但因为非常缺乏轰炸机而导致轰炸能力非常低,不太能帮助地面部队摧毁日军炮群。实际上,看到中国空军机群出现后,三墩镇的日军并没有太大的沮丧和惊慌,因为日军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中国空军对地打击能力很低,被中国空军扔炸弹炸死的概率还不如在战场上被流弹打死。 “联队长阁下,支那军飞机来了,虽然他们不怎么具备对地打击能力,但他们战斗机的航炮和航空机枪还是有些威胁的。”第101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兼联队参谋长饭冢国五郎中佐向加纳大佐提议道,“我看,是否即刻把重炮都隐蔽起来?”饭冢中佐的忧虑很有道理,中国空军的bf-109战斗机的30毫米航空机炮杀伤力非常强劲,人被打中要么变成四分五裂的碎肉要么被打出脸盆大的血窟窿,甚至别说人了,就连日军的铁皮坦克都不能幸免。饭冢中佐原本只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之所以兼任联队参谋长,就是因为前任联队参谋长佐佐木勇四郎中佐在亲自督战时乘坐的95式坦克被一架中国空军bf-109战斗机瞄上,那架bf-109用航炮一路扫射追杀佐佐木中佐的坦克,打得装甲最薄处6毫米最厚处12毫米的95式坦克在飞蝗蜂群般的密集火星中成了一堆不折不扣的千疮百孔的废铁。饭冢中佐去给佐佐木中佐善后时,发现坦克像蜂窝煤那样被打出了超过一百个的弹孔,另外还有几十个半贯穿的弹坑,佐佐木中佐和三个装甲兵死得惨不忍睹,四个人被打成了“灌满半个坦克车舱的一大坨不分彼此的烂肉”。饭冢中佐知道,bf-109的航炮和机枪是无法打烂大炮的,顶多打伤,但绝对可以把大炮边的炮兵都扫成肉泥肉片。 “糊涂!”加纳大佐立刻拒绝了饭冢中佐的提议,“支那军正猛攻三墩镇,在这个时候如果炮群停止轰击,皇军就丧失了最大优势,三墩镇很可能不保。命令炮兵部队,继续开炮!再命令防空兵部队,全力迎战!” 地面日军随即以万箭齐发之势向天空中的国军机群爆发上百道高射炮高射机枪的稠密弹火,与此同时,数十架日军战斗机也从崇明岛竖河镇机场(已被日军重建)飞赴过来参战。三墩镇的天空立刻被令人眼花缭乱的飞机轨迹和令人目不暇接的飞机火舌给覆盖了,在震天撼空的航空机炮机枪扫射声、飞机中弹后凌空爆炸声中,双方机群展开星落云散的空中恶战。天空中的国军飞机、日军飞机犹如两群蜂群般混战成飞星卷云一团,互相追逐、纠缠、格斗、厮杀,攻击敌机的飞机在目标后方牢牢地将其咬住,死死地将其锁定,被敌机瞄准住的飞机则在天空中竭力发挥着自己最高水平的飞行技术,翻滚着、摇摆着、旋转着,展开生死悬于一线之间的甩脱,空中闪电交叉纵横,雷霆爆鸣绽放,烟团此起彼伏。国军的战斗机飞行员和他们的bf-109再一次不负众望,在地面国军激动至极的欢呼声中杀得日军飞机落花流水,坚持了半小时不到,大日本帝国的空中武士们便灰头土脸地狼狈而逃。实际上,日军飞行员已经对中国空军的bf-109闻风丧胆,一见到中国空军的bf-109,还未交手就已经丧失勇气。平津战役爆发后,bf-109第一次在中日战场上亮相,日军高层随即就向德国方面提出了“委婉的抗议”,德方一脸惊诧“德国是主权国家,中国也是主权国家,两个主权国家互相交易关第三国什么事?”随后,日军高层向德国请求也购买bf-109,结果遭到了德国百般推脱甚至是百般刁难,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要么声称“德国空军自己都供不应求,没有多余bf-109卖给日本了”,要么狮子大开口,开出一架bf-109战斗机100万美元的近乎敲诈勒索的天价,使得日本航空兵部队也想装备bf-109的打算化为泡影。 三墩镇的天空中,日军战斗机群在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中国空军的bf-109机群展开交锋,而是一边顾头不顾腚地被bf-109满天追杀一边竭尽全力地攻击中方机群里的轰炸机,四架宝贵的轰炸机被击落,给本来就非常薄弱的中方轰炸机群造成了沉重打击,但日军则付出了被击落将近二十架战斗机作为代价。在己方战斗机群赶跑日军机群后,中国空军的轰炸机们迎着地面日军的强大防空火力网,奋力轰炸日军炮群。一颗颗炸弹从天而落,几门日军大炮被炸成了废铁,上百名日军炮兵在爆炸中尸骨横飞,但中国空军方面又有两架轰炸机被击落,带队的第十四轰炸大队大队长徐焕升看得痛心疾首,他用无线电呼叫护航的战斗机群总指挥刘粹刚:“老刘啊,我们真的撑不住了!我们就这么点轰炸机,一下子就损失六架,太多了!” 刘粹刚感同身受,也十分难过:“老徐,我理解你,可是…不摧毁日军的重炮群,我们地面部队就没法进攻啊!你在天上也看到了,日军炮群一个齐射,进攻中的我们陆军一下子血肉横飞几百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徐焕升声音颤抖,“可是…我们真的做不到啊…” 刘粹刚叹口气,他知道徐焕升的难处,他恨不得带着自己的战斗机编队展开对地攻击,但那是很不理智的,战斗机消耗在空战里是值得的,消耗在对地攻击中则是不负责任的浪费,如果中国空军损失太多战斗机,到时候就不只是日军炮群,连日军轰炸机都可以轰炸国军了。 尽管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国军的轰炸机还是竭尽全力地协助着己方地面部队,战斗机也在这种根本不是自己责任范围内的战斗中竭力帮着忙。激战中,一架ju-88轰炸机被日军高射炮弹击中,机身被打出七八个窟窿,两台发动机被打坏一台,飞机立刻冒出滚滚的浓烟。三朵伞花绽放在飞机下方周围,飞机里的副驾驶、观察手、投弹手都按飞行员要求弃机跳伞,但飞行员自己没有跳,而是继续开着受伤很重的飞机晃晃悠悠地旋转在三墩镇上空。 见到这一幕的徐焕升急忙用无线电呼叫那名飞行员:“你受伤了?”开战三个月,虽然国军空军严格禁止飞行员驾机撞向敌方目标以进行自杀性攻击,但还是有好几个飞行员这么做了,那几个飞行员都是受伤后把自己即将消失的生命进行最后的升华。 “我没有受伤。”ju-88轰炸机的飞行员回答道。 “那你要干什么?你飞机就要失控了!快跳伞!”徐焕升心急如焚,他厉声道,“别做傻事!”他已经猜到这名飞行员的企图。 “我舍不得跳伞。”飞行员说道,语气里充满愧疚,“唉!我飞机上还有足足两吨多的炸弹呢!还没有扔完,就要坠毁,就要抛弃飞机了,我真舍不得。大队长,我知道我们国家很穷,每架飞机都来之不易,白白抛弃这架飞机太可惜了。好!我找到目标了!日军弹药库!”他突然间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我看到一队日军从一个地下室通道里搬运弹药出来!” 徐焕升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便和众多飞行员、地面上的大批日军国军一起眼睁睁地看到那架受伤的、携带着两吨多炸弹的ju-88轰炸机犹如一颗怒发冲冠的流星般在势不可挡的气势中撞向日军在三墩镇里的一座弹药库。尽管日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一起在发疯般地对这架化身为大炸弹的ju-88喷射弹火,但这架ju-88还是流星坠地般地撞在了目标上(ju-88虽是轰炸机,但机动性能十分优异,俯冲时还可以进行灵活的机动规避)。霎那间,三墩镇天崩地裂,一团冲天骇人的大火球在镇子里拔地而起,同时以爆炸点为圆心,形成了一圈由烈火组成的飓风狂澜,朝着四面八方滚滚横扫,几乎吞没了小半个镇子。日军为了安全起见,把弹药库特地设立在地底下,本来是可以抵挡得住常规航空炸弹的,但这架ju-88本身就携带着两吨多炸弹,完全炸穿了日军的这个地下弹药库,引发了超过三十吨各型弹药的大爆炸,一片镇区在这场大爆炸中荡然无存,上百栋民房被夷为平地。事后,由于这场大爆炸,加上上海又连日下雨,使得三墩镇内出现了一个面积达到一平方公里的“人工湖”。近千名日军死于大爆炸,同时还有十多门大炮被炸成支离破碎的废铁。 “爷们!”看到这一幕的国军官兵们无不热泪纵横,继而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再一次发动进攻。趁着日军炮火力度大减且陷入短暂混乱中,第128团突破了日军的一段外延防线,成功攻进部分镇区内。 “攻进去就好了!”看到这一幕后的蒋纬国如释重负,“在野地上攻坚,日军炮群正好能够发挥优势,一旦展开巷战,日军炮群就没用了,我们轻武器火力超过日军,人数也超过,接下来的战事要顺利很多了。” “未必哦。”萧爻看着蒋纬国,露出一个非常让人扫兴的表情,“日军的反坦克炮、重炮都得到了加强,人呢?他们有理由不加强人吗?日军一个联队约4000人,但是,我们眼前这个第101联队真的只有4000人吗?” 正文 第195节 艰难推进(2) “三墩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方,此地既没有什么独树一帜的风土人情,也没有什么闻名遐迩的历史古迹,更加谈不上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它只是位于上海市东部郊区平原的一个人口聚居地,没有山岭,也没有江河,绝不是依山傍水、地形险恶的军事要地或交通枢纽,但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子注定要让无数中国人和无数日本人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因为爆发在这里的战斗实在是惊天动地。战局可以说一目了然,日寇第101师团龟缩在一片方圆百余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而这片区域内包含着若干个村镇,被国军四面包围的日寇分散兵力据守在这些村镇内进行负隅顽抗。国军对三墩镇的攻击就是总攻击的一部分,国军并非想要攻占或收复三墩镇,真正目的是想要消灭掉镇子里的日寇,日寇对此也一清二楚,他们四面楚歌、困兽犹斗,双方拼杀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斗过程血腥得令人惊骇。”《扫荡报》发出这样的报道。 著名的波兰籍犹太裔记者、作家伊斯雷尔·爱泼斯坦当时就在沪东战场上采访,他在他的报道中写道:“…我在整整二十年前(1917年)就来到中国了,中国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对中国非常了解。这二十年来,中国一直处于极度的混乱和动荡中,频繁的内战使得这块古老的黄土地遭到了巨大的破坏,民不聊生、满目疮痍,但是,内战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毕竟敌我双方是同宗同源的,所以中国人打中国人一般并不会赶尽杀绝,除了国民政府军与中共红军的战斗,国民政府内部不同派系不同军阀之间的混战普遍不激烈,可用‘点到即止’这四个字来形容,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四川省军阀的内部混战。跟其它省份的地方军阀不同,比如云南省,全省就只有龙云将军一位领袖,比如山西省,全省就只有阎锡山将军一位领袖,四川省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内部统一,四川省领袖刘湘将军只是四川省众多军阀里实力最强的一位,相当于四川省众军阀的总盟主,邓锡侯、杨森、潘文华、刘文辉、王陵基等川军将军都在四川省内有自己的一块地盘,都表面上服从于刘湘将军,实际上还是半独立的,说起来,四川就像中国的缩小版,四川领袖刘湘将军在名义上统治四川,中国领袖蒋介石大元帅同样在名义上统治中国。因为内部派系繁杂,所以四川省内战烈度是全国各省名列前茅的,根据不完整的统计,四川省内战大大小小共进行了400多起,不得不让人吃惊,但是,这些内战对四川省并没有造成太大破坏,为什么呢?因为‘点到即止’。四川军阀每次内战,胜利者从来不对失败者进行斩草除根,胜利者在胜利后会做三件事,第一是拜望失败者的父母家人,把他们安顿好,绝不会下杀手;第二是联系失败者,表示自己不会乘胜追击并且已经安顿好失败者的家人,对失败者手下留情、网开一面;第三是安抚百姓、收买人心。只有外省军队试图染指四川省时才会大打出手,每逢这时候,四川省内部各派系会联合起来,齐心协力地赶走外省势力,如此‘软弱的川军’在驱赶中共红军时甚至连敢死队手段都用上了。正因为内战烈度不大,所以四川省百姓们有时候还跑到战场边观战,就像球迷看球赛一样喝彩加油,参战的四川军人们自然也不会拼命厮杀,装模作样就可以了,有时候几万川军大战一个多月,双方死伤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中日战争爆发后,中国军队跟日本军队这支来自异国的异族侵略者进行作战时,我彻底震惊了,我没想到以前打仗像玩游戏的中国军队居然会如此勇敢、强硬、无畏,他们爆发出的战斗精神绝不逊色于日军,他们绝对是世界上最勇敢作战的军队之一。三墩镇战场上,参战的中国军队第128团、第813团的军人们是蒋介石大元帅的中央军的嫡系精锐,他们无愧于他们的身份和蒋介石大元帅对他们的信任。面对前方近乎火山地狱的战场,他们毫不犹豫地奋勇前进,英雄事迹实在太多了,我只能说说我亲眼看到的几件。我看到已经被日军炮火烧成灰烬的稻田里,一名中国军人趴在灰烬里,怒目圆睁地保持着匍匐前进的姿势,他的胸口早已经被日军子弹射穿,这名战死的中国军人在临死之前仍然奋力前进;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一队中国军人进攻日军的一座机枪碉堡,几名携带着集束手榴弹的中国军人在同伴扔出的烟雾弹的掩护下,穿梭向日军的机枪碉堡,但他们全部被子弹打倒在血泊里,其中一个中国军人的腹部和腿部都中弹了,他拖着断腿、拖着从腹部创口里流出的肠子,一步一步地挪向日军的机枪碉堡,最终拉响身上的手榴弹跟碉堡里日军同归于尽了。…一处被中国军队攻占的原属于日军的战壕里,混合着雨水、地下水、血水的粉红色积水足有半米深,红彤彤的,触目惊心,战壕变成了屠宰场的下水道,而在粉红色的积水里,横七竖八地倒着足有上百个中国军人和日本军人的尸体,尸体几乎把战壕给填满了,每具尸体都惨不忍睹,光是看这些战死军人的死状就可以想象得出他们爆发近战和肉搏战时那幕地狱般的画面,被刺刀捅死的尸体还算完整,很多尸体都被炸得四分五裂,那是战斗中即将要死的军人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还有的尸体更加可怕,我亲眼看到一个日本军人尸体和一个中国军人尸体互相死死地抱成一团,中国军人的左手抓在日本军人的脸上,硬生生地抠出了对方的眼球,日本军人的眼眶变成了两个血糊糊的黑窟窿,但中国军人的左手却少了四根手指头,那是被日本军人用牙齿给硬生生地咬断了,日本军人的嘴里还含着中国军人的手指头,同时,日本军人的右手死死地揪着中国军人的左耳,中国军人的左耳被撕得只剩下一点点皮肉还连着头部,两人都死于刺刀,日本军人左手握着的刺刀捅穿了中国军人的腹部,而中国军人右手握着的刺刀也捅穿了日本军人的胸部,临死前的巨大痛苦让两具尸体的面部表情都狰狞扭曲得像恶鬼。…一名受伤很重的中国士兵被抬下来,他的长官、一名连长快步冲上前,紧紧地抓住即将要死去的部下的手,‘兄弟!你放心吧!你家里人以后由我们照顾,保证一辈子吃得饱穿得暖,你还有什么心愿?’连长热泪滚滚地问道,士兵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脸上浮出近乎快乐的笑容,他说‘我杀了两个小鬼子,够本了,赚了,我值得了’,他然后在快乐中死去了。…” “红了眼、发了疯”是三墩镇战场上交战双方同时处于的精神状态。国军发疯般冲击日军防线,日军发疯般展开抵抗和防御,双方人群一次又一次地犹如火车相撞般爆发开滚滚腥风血雨。镇子外延野地上散落满国军阵亡官兵的尸体和尸体碎片,日军战壕里也同样血流漂杵、尸骸如麻。“这是两个民族的魂魄在碰撞!惊魂动魄!惊天动地!”《申报》这样评论。 萧爻“料事如神”的能力简直可以跟蒋纬国相媲美,当然了,两人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蒋纬国的“料事如神”是在战略层次上,萧爻是在战术层次上,比如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打了整整三个月,蒋纬国可以预测出这场会战的大致过程、结束方式、带来的诸多影响等等,但让他在会战的某一天预测下一天的战局发展,他肯定预测不出来,萧爻是可以预测出来的;另一方面,萧爻预测靠的是真本事,蒋纬国预测靠的是“作弊”,不止如此,萧爻一般是“乌鸦嘴”,他总是预测出不好的事情,眼下的三墩镇战事发展就跟他预测的一样。在这天下午,因为空军的全力增援,日军最大优势重炮群损失了约一半重炮,加上地面国军官兵们的浴血奋战,日军的三墩镇防线终于在东南部被撕开了一道裂口,国军踏着倒毙满日军尸体的战壕、迎着日军泼疯滚雨般的火力网,蜂拥而入,在镇内东南部镇区与日军展开激烈巷战。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原本估计展开巷战后局势会开始有利于国军,因为日军重炮群难以在犬牙交错的巷战中发挥火力优势,而国军在轻武器上超过日军(日军一个步兵在战时标准制式装备里的武器包括1支步枪、1把刺刀、120发步枪子弹、4颗手榴弹;蒋纬国部一个步兵在战时标准制式装备里的武器包括1支德式98k步枪、1把刺刀、1把毛瑟手枪、200发步枪子弹、40发手枪子弹、8颗手榴弹;毋庸置疑,蒋纬国部步兵在单兵火力上大大地超过日军,并且手枪也比步枪更适合巷战。——蒋纬国给部队弄来大批重炮坦克还是比较困难的,但给部队弄来大批手枪手榴弹之类的“小玩意儿”自然要容易很多),但是,事实似乎并未那么乐观,攻入镇子里的官兵们仍然遭到强大阻力,日军的疯狂抵抗是一回事,日军人数则又是一回事。 “操!”天黑时,当部队伤亡数字统计完毕后,郑洞国和吉章简都痛心疾首,“一白天居然就折了三千五百多个弟兄!”两人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日军伤亡最少也有两千吧?”孙天放说道,他想“安慰”一下郑洞国和吉章简。 “肯定没有那么多。”黄百韬摇头,“我们死伤弟兄里起码有一半是日军重炮群造成的,也就是说,差不多只有一千七八百个弟兄是真正地死伤于跟日军的直接交火,日军又是防御一方,天然性占据一定优势,满打满算,日军估计死伤了一千人左右。” “妈的!”吉章简两眼发红地咬牙切齿,“我们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干掉这个第101联队四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我们是进攻方,日军又在重火力上具有绝对优势,初期付出较大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丘之纪说道,“好在部队已突入镇区内与日军展开了巷战、混战、近战,天又黑了,这使得日军重炮群更加无所作为,我军轻武器火力占优,接下来双方伤亡比例应该会不高于一比一,我们咬咬牙,顶多再伤亡三千个弟兄,就能彻底耗干第101联队的血了!” 蒋纬国看了看身边的萧爻,萧爻神色不太好地说道:“虽说日军一个步兵联队4000人,但第101联队不一定只有4000人,万一该联队有6000人呢?” “真的会这样吗?”郑洞国、吉章简等军官都露出难以接受的神色。 “日军一个甲种师团25000人。”萧爻神色愈发阴郁,“如果第101师团真是有备而来,真是做好了被我军包围的准备而来的,那么,该师团实际兵力起码有35000人,甚至还不止。”他看着郑洞国等军官,“日本人虽然狂妄自大,但并不愚蠢啊,他们不会真的让第101师团有机会被我们全歼的,有理由相信,这个第101师团在抵达上海参战前已经得到了极大加强,无论是反坦克炮、重炮,还是兵员人数。” “那我们还等什么?”丘之纪忧心忡忡地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要掉进日本人的陷进里了!我们必须放弃聚歼第101师团的计划!我们赶紧向辞公和校长进行汇报吧!” 萧爻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只有猜测,没有证据。我们怎么证明第101师团已得到加强?辞公和校长说不定还会认为我们是在找借口。第101师团是25000人还是35000人?我们怎么证明?空口无凭,辞公和校长为什么相信?” 黄百韬苦笑:“除非我们从伊东政喜那里偷到第101师团现时的编制表和花名册。” 军官们都苦笑,因为这一点确实无法可解。前线部队深切地感受到敌军已经得到加强,坐镇后方的高层决策者们则是感受不到前线部队的阻力和压力的,自然不会同意前线部队的看法,“纸上谈兵”这个成语只会用来形容高层者而不会用来形容基层者,原因是无需多言。 “建镐啊,只能靠你了。”郑洞国等人都望向蒋纬国。众所周知,蒋介石性格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关键时候真正能“违抗圣旨”的人,只有蒋纬国,另外,蒋介石再怎么冥顽不灵、执迷不悟、食古不化,最能成功说服他的人也只有蒋纬国。 蒋纬国心领神会:“我明白,交给我吧!” 五分钟后,蒋纬国用电话跟正在南京日理万机且翘首以盼捷报飞来的蒋介石进行联系。电话里,蒋纬国把沪东战场上的这个重大新发现一五一十、推心置腹地向蒋介石进行了汇报,对此,蒋介石还是比较相信的。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蒋介石的心腹爱将对蒋介石声称“敌军实力远远超过我军事先估计,我军撑不住了”,蒋介石也会怀疑这个心腹爱将其实是为“指挥不力、作战无能”而给自己找借口,但蒋纬国没理由欺骗自己亲爹,蒋介石当然不会怀疑亲儿子。 听完蒋纬国的汇报,蒋介石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纬儿,军情果真如此吗?” “是!”蒋纬国语气斩钉截铁,“父亲啊,弟兄们都拼死作战,都真的尽全力了,绝非因为没尽力而找借口。日军第101师团的真正实力绝不止一个甲等师团,它事先肯定得到了极大加强!原本我军调集二十万大军围歼这个第101师团,按道理还是比较有胜算的,但是,第一,日军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突然间在沪北登陆,陈诚将军不得不从沪东抽调部队增援沪北,这就导致我军在沪东战场上兵力不足了;第二,日军第101师团得到加强,起码等于一个半师团,双方力量此消彼长啊!还有…” “话虽如此!”蒋介石有些烦闷和焦躁,“国军排兵列阵,搞出这么大的架势,最后却一无所获、铩羽而归,一方面在军事上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方面在政治上也是一个重大失败,国府本打算借此良机、重创日寇,从而在国际观瞻上赢得有利于我国的大局势,你也知道的,国联大会正在激烈召开,马上还有九国公约大会,国军必须要在战场上取得重大突破,国府才能在国际外交舞台上游刃有余…”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打算蒋介石,“沪东战场上的这个新发现还有一个更深层同时更可怕的意义啊!那就是,日本人似乎故意用第101师团充当诱饵引诱我军!这说明日本人很可能在酝酿着一场阴谋!我们必须要当机立断!不能白白地跳进日本人的陷阱里!” 蒋介石再次沉默了,小半会儿后,他问道:“依你之见,现当如何?就这样撤退?” “可以缩小我们的目标。”蒋纬国道,“我和众同僚觉得吃掉日军第101师团难度确实太大,日本人早有防备,所以我们应该适可而止,吃掉日军第101联队。眼下,围攻该师团其它部队的国军部队可以转攻为守,抽走部分部队,一起投入三墩镇战役,把十指握成拳头,集中力量,干掉日军这个联队!” “从全歼日军第101师团改称全歼日军第101联队?”蒋介石语气里明显有些不快和失望,毕竟“联队”跟“师团”差距太大了,“这样的话,战果未免小了点,列强大国恐怕不会因此而高看我们,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也不会因此而提升,另外…” “列强大国怎么看是它们的事!”蒋纬国据理力争,“关键是我们要获得战果!父亲啊,我国能否打赢这场战争,列强大国的态度并不是主要的,真正靠的是国军在战场上能够消灭多少日军!歼灭日军第101联队,目的不是给列强大国看,而是抓住机会消灭这几千的日军!” “好吧!”蒋介石叹口气,“全歼一个联队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蒋纬国顿时如释重负:“父亲,谢谢您。”他为自己成功说服蒋介石而松口气。 电话的另一头,蒋介石挂上蒋纬国的电话后,随即打电话给陈诚:“辞修啊,刚才纬国打电话给我,说沪东战场上有重大发现,事情是这样的…你怎么看啊?我觉得吧,牛刀杀鸡毕竟浪费了点,可以再扩大战果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如果吃掉第101联队并不很困难的话,那试试看能不能再接再厉吃掉第101旅团?一个联队毕竟稍微少了点嘛!” 正文 第196节 艰难推进(3) 天黑时,损失严重的第128团和第813团得到了大批补充兵员。 淞沪会战爆发后,中日两军都在不断增兵,日军先后增兵三次,国军增兵行动则是“持续不断”,每天都有新部队抵达战场。在这件事上,中日差距再次显露无遗。以第21集团军举例,该集团军属于桂系军阀,原本驻扎在距上海千里迢迢的广西省,正式接到参战命令后,该集团军各部先从广西省境内不同地方陆续集结向桂省交通枢纽之一的全州,军械辎重都是官兵自己扛负或民工搬运,然后坐船到湖南省衡阳,接着坐火车到湖北省武汉,再接着再次坐船到南京或江阴,最后坐火车抵达上海,在集团军司令廖磊中将的率领下投入战事,全程耗时将近一个月。实际上,第21集团军还算比较好的了,由于交通运力紧张和日本间谍及汉奸的破坏,很多国军部队从后方奔赴前线都是徒步走路,没有火车、汽车、轮船,更别说飞机了。会战爆发已经一个多月,一半以上的国军却还在用两条腿赶赴前线的路上。在原先历史上,国府打算用八十万军队投入淞沪会战,但在三个月后会战结束时,有三四十万军队还在路上。至于日军,日军从其本土一路坐船坐军舰出发,顺风顺水、省时省力,几天时间就能抵达上海参战。正因为部队在行军速度和集结效率上都大不如日军,参战部队陆陆续续、零零散散地抵达,所以淞沪会战中的国军在很多时候采用的都是最无奈的、最下等的“添油战术”,军情如火,已抵达的部队没时间等后面还在路上的部队,只好一批接一批地分批顶上去,无法形成强大的集群力量,继而被日军逐个击破,这也是国军在淞沪战场上难有作为以及伤亡巨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蒋纬国部队的援兵自然拥有很多“特权”,从南京乘火车和轮船抵达上海,非常的快捷。带领援兵抵达的是中校军官,名叫罗又伦,黄埔第四期毕业生,杜聿明好友,他是中央军里比较少见的学习骑兵作战的军官,并且他也是“人尽其才”,此时是国军独立第8骑兵团的团长,而这个独立第8骑兵团就是杜聿明从平津前线弄回来的原属于第9骑兵师的那批骑兵,至于番号,则是蒋纬国跟蒋介石要来的。独立第8骑兵团不隶属于第918团,是独立的部队,同时也是蒋纬国手上的第四个团级部队(第918团、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全团2000多人,其中骑兵1300多人,其余是炮兵、工兵、辎重兵等辅助兵种,并且骑兵们额外配备了人手一支冲锋枪,火力十分强大(蒋纬国是有私人军火库的,杜聿明调出一大批军火加强了这个骑兵团)。 “辛苦了!”蒋纬国、郑洞国、吉章简跟罗又伦互相敬礼。 “哪里!你们才真正的幸苦了!”罗又伦十分敬佩地看着蒋纬国等军官,特别是蒋纬国,毕竟蒋纬国放着好端端的“蒋二公子”的锦衣玉食生活不过,跑到前线战场上跟日本人拼命,这份杀敌报国的壮怀豪情不得不让罗又伦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带来多少人?”郑洞国开门见山,毕竟战事紧张,容不得废话。 “我骑兵团有2000来人,另外还带来了5000多名新兵。”罗又伦是奉杜聿明命令来给蒋纬国、郑洞国、吉章简部队输血的。 “这么多?”蒋纬国几人都吃了一惊。郑洞国讶然不已:“光亭居然一下子给我们送来七千多援兵?他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部队的?难道他会撒豆成兵?” 罗又伦笑起来:“有二公子这块全国最值钱的金字招牌,你们还怕光亭招不到兵?” 杜聿明此时在南京主要忙着两件事,一是重建第918团,毕竟第918团在平津战场上确实打残了,二是训练新兵,给兄弟部队第128团、第813团输血。其实两件事就是一件事。罗又伦所言非虚,有了蒋纬国这块金字招牌,杜聿明招兵买马简直是易如反掌(蒋纬国不但有名,还有钱),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到蒋纬国的部队里,毕竟蒋纬国的部队是“中央军嫡系里的嫡系、精锐里的精锐”,“跟着蒋纬国混,肯定前途似锦、吃香喝辣”,当然了,死亡率也非常高,因为蒋纬国打仗从来不会保存实力、消极避战。把话又说回来,中国人口众多,新兵壮丁是绝对不愁的(虽然在原先历史上有好几百万新兵壮丁都白白地死在了没有跟日本人交战的其它因素里),但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和文化水平较高的新兵就不是很多了。杜聿明招兵时肯定不会饥不择食、见人就收,他的原则是“宁缺毋滥、精益求精”,他共有三个途径来招兵,一是“诱骗”其它部队里的老兵,跟日本人拼过刺刀的老兵最优先,上海前线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国军官兵受伤,大批都被送到南京、苏州、江阴等地,杜聿明派人前去那些医院里,用蒋纬国的名义把那些养伤中的老兵“提前预定”,对此,那些老兵肯定心动不已,那些老兵所属部队的主官也无可奈何,毕竟明火执仗地挖他们墙角的是蒋二公子,他们可不敢骂蒋纬国的爹娘或祖宗十八代;二是招募预备军、后备军里拥有高中文化的热血青年或各部队在半路上收的爱国学生(根据蒋纬国的提议和蒋介石的命令,各部队在半路上收纳的文化水平较高的新兵都不得直接送去前线,而是送到后方进行统一的培训),这些人都是新兵,但文化水平较高,可以培养成装甲兵、工兵、炮兵、通讯兵、医护兵等技术兵种;三是向社会进行普通方式的招兵,但要求严格,必须体格强壮、心智健全、没有隐形疾病或传染病等等。第918团里的那些从平津前线回来的精锐老兵们自然就是这些新兵的教官。 毋庸置疑,杜聿明招到的新兵在质量上都是过硬的,要么是老兵,要么是文化兵。“光亭让我带来补充给你们的这五千多名新兵其实十有七八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罗又伦笑道,他又补充道,“光亭让我转告你们,你们在前线放开手脚打,部队后续兵员的事情都交给他。” “太好了!”郑洞国、吉章简等人都欣喜不已。 萧爻望向蒋纬国,神色凝重地道:“营座,我有个建议。” “你说。”蒋纬国点头。 “发电报给杜团座,让他不要急着把后续兵员都送来。”萧爻道,“把第918团补充得齐装满员也是当务之急。另外,再请校长下个命令,让第918团从紫金山转移到江北的浦口,最好再抽调一两个师放在浦口和下关区。” “哦?”蒋纬国和郑洞国、吉章简、罗又伦等人都吃惊不已,“为何?”上海前线非常吃紧,各部队都缺乏兵力,各战场都要求增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后续部队抵达南京后直接开赴上海。 “以防万一。”萧爻没多说什么,但神色如铁。 蒋纬国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生力军的到来,使得“失血过多”的第128团和第813团都恢复了元气,连夜与日军继续展开殊死厮杀。三墩镇成了一座“不夜城”,在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且震耳欲聋的战争喧嚣中,弹火、炮火、大火的熊熊火光让整个镇子和方圆几公里内亮如晚霞,夜空一片赤红。还在镇子外延野地上的国军部队继续以惊涛骇浪之势扑向日军防线,已涌入镇区内的官兵们则与日军展开了犬牙交错的巷战、夜战、混战。被炮弹、手榴弹炸成残垣断壁的废墟瓦砾间,双方短兵相接,子弹瓢泼、手榴弹乱舞,一批又一批双方军人淹没在火力网和血泊里,有的小巷甚至被尸体给堵塞住了,“巷内尸骸狼藉、垒积如麻,巷头巷尾血水横流”,“其中一条巷子的巷头堆积着六七十具中国军人的尸体,巷尾则堆积着一百多具日本军人的尸体,显然,一队中国军人在试图穿过这条巷子时与一队同样试图穿过这条巷子的日本军人狭路相逢了,双方在这条长三十多米、宽不到两米的狭小通道里展开面对面的火力对射,因此双方战死者分别堆积在巷头和巷尾,猝然相遇的双方别无选择,无法后退,无法躲避,只能面对面开火,前面人群倒下去,后面人群继续开火继续倒下去,直到其中一方完全死光为止。从最后结果来看,应该是中国军人打赢了,因为日本军人尸体数量要比中国军人多四五十具,双方军人的战斗精神是一样的强悍,中国军人能打赢主要是因为他们更强大的步兵武器。”爱泼斯坦在报道里写道。 出生于印尼的南洋华侨陈镇和是世界闻名的“东方球王”,他带领的中国男子足球队“横扫亚洲无敌手”,并且曾参加柏林奥运会并成功打进世界前四强,回国后,他毅然参军报国,三墩镇战役爆发时他是第128团第4步兵营第2连连长,该连十多名官兵都曾是足球队队员。陈镇和在事后说道:“…在巷战爆发后,战斗激烈程度大大地增加了,杀进镇子里的我们跟日军展开发疯般的战斗。各种爆炸的火光、镇子里建筑着火后的火光让天空红得像血,月亮都好像变成了红色。我们的目的是杀光镇子里的日本人,日本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进行鱼死网破般的抵抗。虽然镇子一片通红,但可见度毕竟不高,再加上地形复杂,我们进去后都分散了,班长找不到排长,排长找不到连长,又跟日军打成了你中有我、我只要你的局势,部队只能各自打各自的了,完全是眼前发黑的混战乱战。弟兄们一开始情绪亢奋地大吼大叫,我让弟兄们都闭嘴,竖起耳朵在炮声、扫射声、爆炸声中聆听日语说话声,听到日本人说话就悄悄地摸过去,然后突然间在日本人背后下手。这种战斗就像赌博,要么大赢,要么大输,赌本就是自己的命。我们运气不错,摸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碰到日军一个中队在那里依靠沙袋工事堵截我们一支兄弟部队的进攻。数一二三后,我和弟兄们一起在这伙日军背后扔手榴弹,第一波手榴弹还在空中时我们又扔出了第二波手榴弹,我们手榴弹比日军多得多,接着抓起枪拼命开火,在连环爆炸和冲锋枪驳壳枪扫射中,日军血肉横飞,足足七八十个日军被我们炸死打死。混乱中,一颗日军手榴弹飞到我跟前,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就踢,这是我以前踢足球时形成的条件反射,那颗差点儿就落在我脚前的日军手榴弹被我一脚踢飞回去并凌空爆炸,我因此而侥幸地捡了一条命。…敌我双方完全混杂在一起了,我和弟兄们筋疲力尽地钻进一栋民房里休息,结果听到民房两边隔壁都有说话声,仔细一听,右边房间里传来汉语,是我们另一支小部队兄弟,而左边房间里却传来了日语,那是一支同样在休息的日军小部队。最离谱的是三连的几个兄弟,他们在一堵断墙后休息,几个人叼起香烟却发现身上没有火柴,巧的是断墙后也有几个人在休息,正用火柴点香烟,当时炮声很大,说话听不清楚,有一个兄弟从断墙上一个破洞里伸手过去,手指头夹着香烟,跟那几个人借火,那几个人看到这个兄弟手中香烟后明白意思,放了一盒火柴在他手掌中,这几个兄弟划火柴点香烟,正好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开,借着稍纵即逝的火光,这几个兄弟发现手中火柴盒上的文字居然是日语,他们以为墙后那几个人是自家人,也许是缴获了日军火柴,因此他们急忙通过墙上破洞偷看,发现借火给他们的居然是五个日本兵。这几个兄弟慌忙把手榴弹通过墙上破洞扔过去,炸得那五个日本兵嘴上还叼着香烟就死于非命。” 日军炮群在白天里重点轰击国军坦克,导致第128团坦克损失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纬国那辆一直充当防弹车的“豪华限量特制版三号坦克”也真正地物尽其用,被送到战场参战。看到这辆三号开上战场,国军官兵们欢声大作、士气大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辆“比普通三号大一圈、虎纹色涂装、编号‘甲-111’的三号坦克”正是蒋纬国所有的,连蒋纬国都亲自参战了,自然让官兵们赶到十分振奋。当然了,实际情况是蒋纬国根本就不在坦克里。另一方面,蒋纬国这辆三号是此时中日战场上的“最强坦克”,因为是特制版的,所以装甲更厚、火力更强(三号坦克的设计主炮是50毫米,但进行量产时因为50毫米主炮没准备好,所以前几批量产三号安装的都是37毫米主炮,但炮塔可以随时换上50毫米主炮。国军此时的三号坦克都是37毫米主炮,唯独蒋纬国这辆安装着50毫米主炮),参战后自然发挥出了更大作用,50毫米主炮的破坏力大大超过37毫米,一个又一个日军火力点被这辆三号坦克掀翻头盖骨,但在冲进镇子内一个三岔路口时,坦克底盘下猛然间炸开一团巨大的霹雳火球,坦克随即瘫痪不动了,左履带被炸成三段,右履带被完全炸坏,因为坦克碾上了一枚日军的93式地雷。这款地雷既能反坦克也能反步兵,对步兵杀伤力很大,对坦克破坏力不是很强,一来因为反坦克地雷的装药量很高,如果能炸毁坦克的地雷被步兵踩响,这肯定是一种浪费,日军这种地雷走的“中庸路线”导致其性能不伦不类,炸步兵太过剩,炸坦克又不足,二来该反坦克地雷在研制时参考的是日军坦克的数据,所以其威力炸日军铁皮坦克还行,炸德国坦克就肯定不够了。 第101师团在参战前“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连地雷这种被日本军方素来轻视的武器都携带了不少(二战时日军常用地雷就两种,一种是93式反步兵反坦克两用地雷,一种是13式水陆两用雷)。事实证明,虽然日本军方贬低地雷是“懦夫武器”,但用于防御时确实作用极大。突破三墩镇外延防线时,第128团、第813团有很多官兵都是死伤于日军的地雷。 “日!”看到这一幕后的第1装甲营第1连副连长张云顿时痛心疾首不已,“都跟我上!抢修坦克!抢回来!”三号坦克是国军此时拥有坦克里性能最好的,数量也最少,非常宝贵,不能轻易抛弃,更何况那辆三号是蒋纬国的“坐骑”,丢了的话,蒋纬国不会怪罪,但如果坦克被日军俘获了,问题可就大了。蒋纬国乘坐那辆坦克的照片可是多次上报纸头条的,“蒋纬国坦克被皇军俘获”,日本人肯定大吹特吹,这在宣传上对国军必然不利,蒋纬国也丢脸。 数十名官兵在张云的带领下奋勇扑上前抢救那辆坦克,抢救的办法就是进行战地抢修,然后再把坦克开回来,但日军脑子不慢,展开抢夺坦克战斗。蒋纬国这辆坦克在受损前进行掩护步兵突击的任务,所以坦克的前方、左右侧前方都是日军控制区,这使得张云等官兵们在冲上前时立刻遭到日军三面火力网的打击,十多名官兵伤亡,张云不得不带着官兵们躲在坦克后方的小巷子里。几十个日军从不同方向钻出掩体,跑向坦克,但就在这些日军靠近到坦克附近时,一支无声无息的坦克突然间爆发出三道烈焰闪电,坦克上的三挺mg-34机枪一起开火,射杀得过来的日军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继而横七竖八地淹没在惨叫声和血泊里。 “好!”张云等官兵们见了后都喝彩不已。坦克里的那五个装甲兵都没有阵亡,也没有昏迷,因为坦克是特制版的,装甲很厚,日军反坦克地雷威力也不足,只是炸坏了坦克履带,并未炸死震死里面的装甲兵。那五个装甲兵通过观察口看到几十个日军靠近过来,先是装死,然后突然间发作,一下子打死了二三十个日军。 趁着日军被杀退,张云急忙带着官兵们展开扫射,掩护一队机械维修兵上前抢修坦克,冲到坦克边的维修兵们奋不顾身地给坦克换履带,但几发迫击炮弹呼啸而来,炸得维修兵们血肉横飞,同时有一发迫击炮弹正好落在坦克上,在坦克上绽放开一团大火球,里面的五个装甲兵齐齐被震死。日军迫击炮手和掷弹筒手的战斗素质都十分的过硬,炮弹准确率非常高。 已成一锅沸腾岩浆般的三墩镇里,一小队身穿日军制服的军人犹如幽灵般不动声色地搜索前进着,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地上的电话线,寻找着日军指挥部的位置,这个办法很笨,但很有效,这些“日军”自然是蒋纬国的特种兵,他们伪装成日军并且伪装得完全以假乱真。靠着鱼目混珠的伪装、冷静机警的战斗素质、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特种兵们慢慢地深入到镇子内西北部的日军控制区。 “啊!爷爷操你们全家!”一声痛苦至极、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和汉语咒骂声突然从附近传来,特种兵们吃了一惊,急忙悄悄地摸过去看。 一间闪烁着鬼火般昏暗灯光的大院子里,十几个被俘的中国军人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周围聚集着几十个日本兵,日语的狞笑声中,日军一个个狞恶如鬼。特种兵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些日军在虐杀被俘的国军官兵以泄恨和取乐,场面惨不忍睹、令人发指。地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七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是被虐杀至死的国军俘虏,有的或被挖掉眼睛或被割掉耳朵或被削掉鼻子或被切掉舌头,有的被斩去四肢,甚至有一个国军俘虏被割掉了"sheng zhi qi",并且"sheng zhi qi"被塞在他的嘴里。院子里惨叫声不绝于耳,两条狼青犬在凶狠地撕咬着两个被捆绑的国军俘虏,一个两腿被撕咬得血如泉涌、肉烂如泥,一个肚子被撕咬开,肠子被狼青犬拖出。 “支那猪!”一个恶鬼般的日军少尉手握着一把刺刀走向一个被捆绑着的国军俘虏,“居然杀死我们这么多皇军!你们这些下贱的支那猪!” “呸!”国军俘虏把一口浓痰吐在日军少尉的脸上,“老子弟兄们早晚杀光你们!”俘虏知道自己求饶也没用,因为被虐杀的兄弟里有人求饶的,但照样被虐杀。 “支那猪!”日军少尉暴跳如雷地一刀捅进了国军俘虏的眼眶,在国军俘虏惨痛至极的呼号中剜出来一颗血淋淋的眼球,周围日本兵纷纷大笑喝彩,院子像妖魔鬼怪横行的阎罗殿。 “妈的!”特种兵队伍里带队的侯芳洲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冲向头顶,几乎炸开了脑袋,他暴怒欲狂地跃身而起,其他特种兵无不同样感到万箭穿心、悲愤至极。 “你冷静点!”同时带队的梁飞一把拉住侯芳洲,压低声音吼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他脸上肌肉在急剧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们就这样看着自家兄弟被这些畜生虐杀?”侯芳洲两眼喷火,他几乎失声吼出来。与此同时,院子里再次传来国军俘虏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和日军鬼怪般的大笑声。 “大概有四十个日军,我们很难将其全歼,一旦跑掉几个,甚至枪声一响,我们就会暴露!任务就没法完成了!”梁飞拼命咬紧牙关,“我们的任务是干掉日军联队部!干掉加纳治雄!成功的话,战斗进展就会大大增加的,我们会少死很多兄弟的,并且这个镇子里所有日军一个都逃不了!包括院子里这帮畜生!” 侯芳洲泪水夺眶而出,不断传来的汉语惨叫声和日语狂笑声让他死死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兄弟啊,对不起了!”特种兵们一边咬牙流泪一边离开。 正文 第197节 艰难推进(4) 增援部队一批接一批的到来,使第128团、第813团的可战之兵在午夜时超过了一万六千人,除了罗又伦带来的两千骑兵和五千老兵外,胡宗南、黄杰、李玉堂、汤恩伯、钟松、邱清泉等友军指挥官都从其麾下抽调得力一部暂时补充给了蒋纬国,少者一个加强营,多者一个不满员的团,重武器也送过来不少。对此,这些天子门生们其实都不大乐意,因为他们知道上级这是更改计划了,从“全面聚歼第101师团”更改为“局部聚歼第101师团一部分”,到时候,蒋纬国、郑洞国、吉章简等人必然风光无限,胡宗南等人则完全变成陪衬的绿叶了。当然了,胡宗南等人即便有意见也只能保留,毕竟蒋纬国跟“老头子”的关系要比他们跟“老头子”的关系瓷实多了,师生关系再好也比不了父子关系。 沪东前敌总指挥黄维也随之赶到第813团、第128团、独立第8骑兵团的联合指挥部,指挥三个团让他大感轻松,实际上,黄维赶来也没什么可做,战事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发给陈诚的电报里,黄维报告道:“…三墩镇已被我军团团包围,日寇龟缩镇内负隅顽抗,其控制区不断被我军步步蚕食,第128团、第813团等部参战官兵无不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负伤官兵拒不下火线,全镇杀声震天、火光如赤,聚歼日寇第101联队极有希望可在两日内。当此时刻,力阻第101师团余部救援第101联队,乃确保三墩镇聚歼战得以圆满成功之关键。” 客观上讲,黄维还是很有战术目光的,他已经认识到:三墩镇的第101联队已是插翅难逃的瓮中之鳖,想要聚歼这股日军,光靠第128团、第813团拼死血战还不够,还需沪东战场上其它国军部队全力阻挡第101师团其它部队派去救助第101联队的援兵。外延阻击战也是三墩镇聚歼战能否完成的关键。 收到黄维的电报后,陈诚立刻给胡宗南等人下达了一道杀气腾腾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两天之内给我全力阻挡住增援第101联队的其它日军!谁的防区内窜出日军来,我就替委员长要他的脑袋!” 接到陈诚的命令后,胡宗南等人不得不咬紧牙关,尽职尽责地给蒋纬国当好配角。 日军指挥官也不是酒囊饭袋,随着中方战斗重点的转移,伊东政喜中将立刻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立刻调兵遣将去增援第101联队,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战场更是双方指挥官展开智谋较量的舞台,考虑到中方有可能在玩弄调虎离山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等伎俩的可能性,再加上对第101联队的实力的自信心,因此伊东中将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因地制宜的部署调整,他沉住气,打算在天亮前“以不变应万变”,因此他给加纳大佐发出了“鉴于敌情暂时不明,师团不能轻举妄动,第101联队必须独立坚持到天亮”的命令。 对于师团长的谨小慎微,加纳大佐是理解的,对于上级的命令,哪怕是不合理的荒唐命令,加纳大佐也是无条件地服从和不折不扣地执行,这正是内部等级森严、崇尚绝对服从原则的日本军队的作风和传统。好几年前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几个列强大国的军队展开联合演习和军事交流,演习场附近是一处海边的断崖,几支来自不同国家的小部队都得到了向断崖列队前进的命令,当走到断崖边时,长官故意没有下令停止,结果,美军士兵们就地停下并对长官骂骂咧咧,英军士兵们派出代表去抗议长官命令不合理,法军士兵们派出代表去询问长官该怎么办,德军士兵们取出一条绳子攀索爬下断崖,至于日军士兵…整整齐齐地犹如机器人般直挺挺地、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然后如集体跳崖跳海自杀般地一个接一个地摔下断崖,虽然下面是大海,但也摔死淹死了三个士兵,美英法德等国军官都对日军士兵的绝对服从性深感震惊。而另一方面,加纳大佐也知道第101师团承担“特殊任务”的特殊性,否则第101师团又怎么会如此低能地自投罗网,特殊任务自然要特殊执行。只是,作为前线指挥官、第101联队的联队长,加纳大佐自然要远远比伊东中将更能深刻地感受到对面中国军队的进攻力度和顽强斗志,以及第101联队此时的不利处境。加纳大佐知道,第101联队想撑到天亮,光靠普通手段已经不是很有效果了,中国军队在兵员、轻武器火力上占据优势,这样拼下去、耗下去,即便第101联队能撑到天亮,怕是也损失巨大得熬不过明天的白天了。 “组织挺身队!”联队部内,放下伊东中将发来的电报后,加纳大佐用一种阴鸷狠辣但坚定得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现场众大队长、中队长下达了这个意义不同寻常的命令。 众大队长、中队长看着联队长近乎扭曲的面孔和近乎凶光毕露的眼睛,都有些震撼。“联队长阁下!”第一大队大队长兼联队参谋长饭冢国五郎中佐吃惊地道,“现在就组织挺身队?是否早了一点?我们联队虽然在名义上只是一个步兵联队,但毕竟已经…我看我们完全能够坚持到天亮的!” “是啊!”另一名大队长说道,“白天战斗里,我们联队已经给支那军造成了惨重打击,支那军伤亡巨大,怕是也撑不住了,他们虽然还在对我们展开攻击,但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加纳大佐神色紧绷地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支那军正在对我们联队进行着重点攻击,此时围攻我们的支那军在兵员、火力上甚至比白天时还要强劲,另外,你们也都知道,我们之所以在白天能够重创支那军,第一功臣是那些重炮,但现在,天黑了,敌我双方混战一团,我们的重炮、我们的最大优势已经发挥不出来了,至于夜间混战、夜间巷战,拼的就是人数和步兵轻武器火力,而支那军在这两点上大大地超过我们。因此,我们要发挥帝国军真正的最大优势,用无坚不摧、无所畏惧的‘大和魂’粉碎支那军的斗志和意志!让他们亡魂丧胆!这才是我们遏制住他们的唯一途径!” “唉!”饭冢中佐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石原参谋长的那个计划,我们第101联队又怎么会落得如此险境?甚至连整个第101师团都因此而孤军深入、陷入重围!正常情况下,支那军别说包围帝国军的一个师团、一个旅团、一个联队,就连包围一个大队都会难如登天!我们师团、我们联队…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不要胡说!”加纳大佐制止住饭冢中佐的牢骚,“胜利肯定要付出牺牲!这是光荣的!完成我们的任务才是我们应该要做的。”他望向现场人群里一个“鸡立鹤群”的小队长,“加纳敬隆少尉,我任命你为挺身队队长!”他神色可以用冷酷来形容,声音像钢铁般冰冷坚硬。 被点名的这个嘴角边还长着淡淡绒毛的年轻少尉庄重地向加纳大佐敬礼:“哈依!” “联队长阁下!加纳少尉可是您的…”现场的饭冢中佐等军官无不大惊失色。 加纳大佐冷冷地一挥手打断了饭冢中佐等人的话:“诸君,加纳敬隆是我的长子,但他更是我们第101联队的一员!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一员!我非常清楚,参加挺身队九死一生,但是!为了大日本帝国雄霸东亚的千秋大业,个人的牺牲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只有以千百万个人的牺牲作为砖石,才能垒起永不坍塌的帝国大厦!我既然身为联队长,自然要做出榜样!”他望向加纳敬隆,“你活下来,我会向你敬酒致谢,你玉碎了,我会常去靖国神社看望你的。” “是!联队长阁下!”加纳敬隆毕恭毕敬地向父亲敬礼。 唰地一声拔出军刀后,加纳大佐神色如恶狼、目光如毒蛇地挥起军刀指向夜幕中火光冲天、枪声如雨的镇内交战处:“进攻!” 火光漫天的夜色中,一面面血红色的太阳旗在疯狂地挥舞着。 “放!”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汉语大吼,“轰!”滚地惊雷般的巨大爆鸣呼啸而起,同时咆哮出一道水桶般粗大的火光烈焰,几十米外一栋藏匿着十几个日军和两挺机枪的已被日军改造为火力点的二层民房霎那间在烈火暴风中轰然崩溃,风雷滚滚、飞沙走石间,民房倒塌一半,其中一堵墙直接倒了下去,扬起黑雾般灰土,从里面射出来的日军火力立刻偃旗息鼓。看到这一幕,刚才下达开火命令的一名国军排长立刻振臂大呼:“弟兄们!冲啊!”然后带着全排官兵们在杀声中奋勇而上,轻而易举地攻占了日军的这个火力点,废墟间,十几个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枕藉倒卧着,一动不动,俱已毙命,并且鼻孔耳孔都在缓缓地流出汩汩血水,这些日军都是活生生地被震死的。 “排长,这飞雷炮真好用啊!”士兵们欢欣鼓舞。 蒋纬国的“重大发明”飞雷炮在三墩镇战役中正式被投入了实战(因为三墩镇战役是蒋纬国部队真正参加的第一场巷战),立刻显示出了它的巨大价值和巨大威力。由于飞雷炮成本低廉、制作简单,第128团、第813团几乎每个排甚至每个班都有一门,普及率非常高。飞雷炮缺点是射程不远、准确率较差,但优点是杀伤力巨大,饼状炸药包产生了强烈的爆炸冲击力,所到之处,火力点、人员都会被炸飞,被其炸死的日军的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尸体却七窍流血,完全是被冲击波给震死的。三墩镇内的日军火力点基本上都是用民房临时改造来的,绝非钢筋混凝土工事,抗打击性本来就不高,挨了飞雷炮炸药包后直接轰然倒塌。在三墩镇东南部的龙树村,第1装甲营第5机械化步兵连展开迂回包抄时正好碰到一个中队的日军在集结,带队的副连长李志远急忙命令官兵们用八门飞雷炮齐射轰击这股日军,雷霆霹雳间,一百五十多个日军在猝不及防中齐齐人仰马翻,全部变成倒在地上鼻耳流血的尸体,并且现场还有十多匹日军战马也被飞雷炮炸死。“当时,那股鬼子兵正在集结列队,听一个军官训话,妈的,上百个鬼子兵站得整整齐齐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们虽然有迫击炮,但迫击炮毕竟炮弹很贵,所以我急忙让弟兄们把身边所有飞雷炮都集中起来,一起猛轰鬼子。八个炸药包呼啸而去后,我看到其中一个正好落在鬼子人堆中间,霎那间…那画面精彩极了!中间十几个鬼子统统血肉横飞,周围鬼子兵齐刷刷地倒下去一大圈,形成了一个放射状圆环。我们赶过去后,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剩下的二三十个半死不活的鬼子,就这样,足足一个中队的鬼子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运气好是一方面,飞雷炮确实好用也是一方面。我在距爆炸点较远的地方看到一个鬼子在仓惶逃跑,整个人就像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将其一枪打死后,我发现这家伙的鼻子、耳朵、嘴巴都在流血,眼睛里也在充血,这个鬼子已经被冲击波震坏了内脏,所以跑得那么痛苦。还有一个鬼子兵活口,两眼呆滞地看着我们,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耳朵不停地流血,我们吩咐他立刻举手投降,他好像根本听不懂,将其一枪打死后,我们明白这家伙的耳朵已经被震聋了。”李志远事后对记者说道。 “支那军拥有一种古怪的单兵火炮,在巷战中威力巨大,帝国军必须高度重视。”加纳大佐在发给伊东中将的电报里特地提到了飞雷炮。 飞雷炮在此时三墩镇的巷战、夜战、混战里发挥出了巨大作用,使得本来就在轻武器火力上占据优势的国军更是如虎添翼,天黑时,日军占据着八成以上的镇区,但在后半夜时,被日军控制的镇区在面积上已经缩水了超过四分之一。白天战斗里,国军和日军的死伤比例高达3.5比1,但到了夜间,这个数据则变成了1比2,对此,郑洞国等军官长长地松口气。 “耗到天亮时,第101联队也该油尽灯枯了。”蒋纬国同样乐观无比。 被动挨打绝不是日军的风格,虽然三墩镇占据已经大幅度地倾倒向国军,但日军仍在次日凌晨两点时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击。这场反击战一开始时,蒋纬国还没有意识到日军进攻方式的特殊,直到被惊动的他亲眼看到一小群脑袋上缠着太阳旗或带着“必勝”字样头巾的日军犹如疯狗般嚎叫着抱着一捆手榴弹或炸药包冲向国军阵地时,他才意识到日军用上了当年乃木希典在日俄战争中发明的“肉弹战术”。七七事变后,这是日军第一次使用这种战术。 上千个日军“肉弹”在疯劲大发中以精神病院大门被打开的疯狂气势,像离弦之箭般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地冲向国军阵地,歇斯底里的日语口号声响彻三墩镇。尽管距离比较远,蒋纬国还是听到了这些叫喊,他听不懂日语,但听得出是“天皇陛下万岁”(日语这句话的发音跟汉语很相似),他更加听得心头瘆人,冒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毕竟一个正常人放声大叫跟一个精神病人放声大叫是存在着很大区别的,精神病人的叫声里包含着一种不正常的非理性的神经质的东西,而眼前这些日军“肉弹”在精神上跟精神病人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此时的三墩镇在激烈血战中已有一半镇区化为废墟,遍地弹坑、弹壳、血泊、尸体、武器的零件碎片,残墙断壁上也密密麻麻都是弹坑弹孔,这种环境里的作战方式主要就是短兵相接,因为视野不开阔,看不到几十米外甚至十几米外的场景。冲击向国军的日军“肉弹”借助着镇区内的瓦砾断墙,靠近到距国军阵地很近的地方,然后一起发疯发狂地叫着,拉响手榴弹、炸药包的引信或导火索,拼命地飞奔扑来,有的“肉弹”被国军回击子弹击中,化为大火球,整个人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也有不少“肉弹”成功地钻入国军阵地上或国军人群里,自己死得尸骨无存的同时也拉着一片国军一起血肉横飞。 “杀给给!”督战的日军军官近乎狂暴地挥舞着太阳旗和战刀。 “天皇陛下万岁!”日军“肉弹”群最前面是一个双手都抓着一捆手榴弹的少尉军官,整个人像脱缰野马、失控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国军一处防线狂冲而来。突然,他半个脑袋都飞上了天,血水飞溅,失去生命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又往前冲了几步,然后颓然扑倒,被子弹掀开的天灵盖处脑浆横流。 在远处亲自督战的加纳大佐的脸上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亲眼目睹长子战死的他仍然面无表情。作为“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必须要视死如归,不但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也不能把亲人爱人的生命当回事,当然了,敌国人口的生命更加不能算是一回事了,全世界二十二亿人里,除了至高无上的天皇,其余人的性命都只是蝼蚁而已,这是加纳大佐的信念。 “天皇陛下万岁!”更多的嗥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大批日军“肉弹”抓着炸药包或手榴弹疯狂地冲上来,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号叫着,一朵又一朵烈焰火球绽放在了国军阵地上。 不得不承认,日军这种神经病式的攻击方式虽然取得的战果不是特别大(过半“肉弹”都被打死在了半路上),但形成了一股极度骇人的气势,一群正常人和一群神经病展开战斗,正常人不可避免心里发毛,国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在战斗一白天后又连夜继续战斗,各部都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完全依靠着一股精神气在坚持着,此时遭到日军这种疯狂方式的攻击,立刻有一部分官兵感到心惊肉跳,继而后退躲避,这就形成了一种集体后退的趋势。 “稳住!顶住!”郑洞国等军官们看到部队好不容易争夺到手的镇区在一小块一小块地接连丢失,无不心急如焚。 “日本人这是狗急跳墙了!”黄维感叹道,语气中也隐隐间有一股惊惧。 “我日!”蒋纬国心头同样发慌,他看得目瞪口呆。日军“肉弹”足有上千,堪称四面开花,这种视己方士兵性命为草芥的战法,令人不得不让人为日本人的兽性而感到心惊胆寒。阵地上,国军官兵们拼命地开火扫射着,枪林弹雨间,日军“肉弹”蜂拥不断,大批“肉弹”被打死在半路上,但前面“肉弹”被打成火球后,后面“肉弹”穿过血雾肉雨继续发疯冲击,炸开遍地破碎的尸体。 “这是好事!”萧爻不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发慌,反而眼睛发亮,“第一,日军此举是中日开战后的首次!我们应该感到光荣和骄傲!因为我们第一次成功地把日本人打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第二,第101联队既然使用了这种狗急跳墙但同时也是黔驴技穷的手段,说明他们也已经快撑不住了!只要我们把他们这场垂死挣扎式的反击给遏制回去!我们就赢了!” “说得对!”黄维大声道,“诸位,日本人已经被我们打到了悬崖边上!我们再加把劲,就可以真正地消灭他们了!” 军官们从一开始的紧张中回过神来后都纷纷赞同萧爻。“怎么遏制回去?”蒋纬国焦急无比地问萧爻。 萧爻很是轻描淡写地道:“组织敢死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什么?”蒋纬国等人都再度吃惊。 萧爻道:“日军此举不是为了杀伤我们的有生力量,因为肉弹冲击是先伤己再伤人的‘自残式战术’,这个战术的目的,或者说,加纳治雄的目的是通过日本人一直引以为豪的发疯不怕死的精神从而在精神上、意志上、士气上打垮我们。我们想不被打垮,就必须反而打垮日本人的精神,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敢死队。用不怕死来对付不怕死,日本人要跟我们比狠,我们就要表现得比他们更狠!” 军官们都沉默了下去,小半会儿后,一个人大声赞同:“说得对!”是张灵甫,他目光红如炭火,“日本人以为全世界就他们不怕死?笑话!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比他们更狠!”他随即大步流星地奔向在战斗中轮换下来进行休息的第二梯队,蒋纬国等人吃了一惊,急忙一起跟去。 “日本人跟我们玩命了!”张灵甫声嘶力竭地忿然吼道,“他们想吓倒我们!他们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怕死的孬种吗?谁愿意参加敢死队跟日本人玩命去!” 官兵们骚动起来,互相面面相觑,没人报名。 蒋纬国非常理解官兵们的心情,他没有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轻蔑,他很清楚,弟兄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在今天白天和前半夜的血战里,第128团没有出现一个逃兵,这是非常令人自豪的,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官兵们不怕死,只是…不大愿意死得不值。如果战局是国军陷入绝境,走投无路、破釜沉舟的中国军人们照样敢跟日本人玩一命换一命的残酷战术,但眼下,三墩镇战局却是国军占上风,“既然不一定要死,何必非要自寻死路?”敢死队可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基本上十死无生。人是很复杂的,人在陷入绝境时会彻底放弃对生存的渴望,但人在情况越好的时候反而愈发地变得畏惧死亡。官兵们其实“贪生不怕死”。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即便身上没有承负着“历史使命”,蒋纬国也一万个不愿意加入敢死队,如果中国赢得这场战争必须要死五百万人作为代价,恐怕没人愿意成为那五百万个亡者中的一个,绝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活到胜利那一天。 看着这些身经百战、英勇无畏的官兵们在死亡面前还是露出本能的迟疑神色,蒋纬国在心里叹了口气,战争不是游戏,战争绝不是什么充满浪漫主义色彩、英雄主义色彩的东西,战争其实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蒋纬国在骨子里还是保留着很多在后世生活在和平时代里的惯性思想,他这是第一次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人在战场上的生死无常、命如朝露。 “我报名!”有人大声喊道,蒋纬国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个第一报名者就是张灵甫本人,他神色凛然,“既然我支持组织敢死队,那我怎么可能缩在后面看着弟兄们出生入死?还有谁?还有谁愿意跟我一起上!”他近乎嚼齿流血、怒发冲冠,“日本人看不起我们中国人!他们不但认为我们打仗打不过他们,还认为我们贪生怕死,认为我们在不怕死这件事上还是不如他们!我们就要告诉他们!我们中国人不怕死!并且比他们更不怕!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我报名!”“我!”“还有我!”“妈的!跟狗日的拼了!”“谁怕谁!”张灵甫的带头霎那间极大地鼓舞到了或者说是刺激到了原本迟疑不决着的官兵们,一个又一个甚至是一批又一批官兵挺身而出,报名参加敢死队的官兵们无不眼睛发红。 “好兄弟!”张灵甫两眼流泪地大喝一声,“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 蒋纬国只感到心头震荡,一股炽热的烈火涌上他的胸口,他为自己部队里有这么多的英雄、为自己国家有这么多的壮士而自豪。这些官兵肯定不是文人墨客们口中的“国家精英”,他们也不是很明白这个主义那个思想之类的东西,他们只知道,自己国家需要他们献出生命,他们就义无反顾地献出了生命。正是这些人,正是古往今来无数跟他们一样的人,支撑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正文 第198节 艰难推进(5) “谢谢你们大家!”在凝咽了一会儿后,蒋纬国热泪盈眶说出“谢谢”并给予承诺,“所有参加敢死队的兄弟,每人立刻发二百大洋!能活着回来的再发一百!为国捐躯的再发二百!”他没有说什么“弟兄们一定要活着回来”之类的话,因为出击的敢死队员们人人浑身都缠满炸药包或手榴弹,死亡率根本就是百分之一百。客观上讲,蒋纬国确实厚道,这些敢死队员基本上每人都会得到四百大洋的奖励,满打满算,等于后世的二三十万人民币了,但没了命,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这些大洋对敢死队员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只能说这些钱能让他们家人以后生活更好一点。对于绝大部分思想朴素的中国人而言,只要家人被安顿好了,自己也可以无牵无挂地上路了。 “二公子,我家人以后就要拜托你、拜托国家照顾了。”一个断了半个手掌的士兵看着蒋纬国,目光真诚而渴望,甚至还带着一丝的赧然,似乎感觉自己太麻烦蒋纬国了。 蒋纬国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嘴唇,连连道:“放心!放心!兄弟们都放心吧!我好歹是蒋委员长的儿子嘛,让你们家人以后吃饱穿暖不受欺负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你们都…都安心地去吧…”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心如刀绞、愧疚不已。蒋纬国突然间明白一件事,如果自己是后世网络小说里那种注定要干大事、建立宏图霸业的“主角”,若没有眼前这些活生生的生命、这些“小人物棋子”在自己指挥下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地浴血奋战,自己哪怕拥有古往今来第一雄才大略,哪怕浑身都是“王霸之气”,一切梦想也是空中楼阁。蒋纬国知道,自己如果不死,一定会看到自己最终建立的“宏图霸业”,而这场霸业的基础既有无数异国人的尸骨,也有无数自家兄弟的尸骨。 “弟兄们!走好啊!”站在蒋纬国身后的孙涛实在情难自已,他对集结完毕的五百多名敢死队员跪下身,挥泪大吼,“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悲壮至极的气氛一下子爆发了,包括蒋纬国、郑洞国、丘之纪在内,现场所有人一起情难自已地呼啦啦地跪下身去,一起挥泪大吼道:“弟兄们,走好啊!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张灵甫等敢死队员们先是一愣,随后也推金山倒玉柱般齐刷刷地向蒋纬国等人跪下身,同样挥泪大吼:“诸位好兄弟!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现场“身份最高”的黄维虽然没跪下去,但也潸然泪下地向敢死队员们敬了一个标准而庄严至极的军礼,“好!好!壮哉!壮哉!你们都是好样的!”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说道。 “敬礼!”张灵甫等敢死队员们一起向黄维、郑洞国、蒋纬国等人敬礼,互相敬礼之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唱起了第128团和第918团的军歌《卧虎藏龙》,接着,现场所有人一起奋然唱起了这首气势如虹、磅礴雄壮的歌曲,荡气回肠的歌声犹如这个古老民族的不屈灵魂在发出忍无可忍的吼声: “大河如龙,群山如虎,长啸仰天,长歌当哭; 龙盘虎踞,有钟有鼓,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 立身堂堂男子汉,壮怀凛凛大丈夫,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当张灵甫带着敢死队员们以义无反顾、地狱无阻的大无畏步伐踏上反击日军“肉弹攻势”的无悔征途时,蒋纬国悄悄地拉过身边的孙涛:“老孙,你也去。” 孙涛吃了一惊,然后神色肃然:“是!只是…纬哥,我家人以后也拜托你照顾了…” 蒋纬国摇头:“不是让你去参加敢死队,你带两个人跟在张灵甫身后,找个机会打晕他,然后把他抬回来。”蒋纬国不忍心张灵甫就这样死去,虽说生命都是平等的,但张灵甫应该有着更广阔的空间。 孙涛再次神色肃然:“我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在惊天动地的风雷咆哮中,“我看到‘大汉魂’与‘大和魂’的碰撞!”汉斯·莱奥哈特在事后神色间充满敬畏地说道,“双方上千名敢死队员怀抱着必死念头、对祖国的绝对忠诚、史无前例的献身精神以及手榴弹和炸药包,发疯般地冲杀向对方,构成战争史上最震撼人心的画面。这一幕足以让上帝都为之震撼!可能连上帝都不敢相信,他创造出的人类居然会有精神力如此强大至极的两个种族。平心而论,号称陆军最强的德国军人恐怕也做不出这一点,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都做不出,意大利人就更加别提了,俄国人也许会做得出,但肯定是在他们政委的手枪、督战队的机枪的逼迫驱赶下不得不送死卖命。不怕死是一回事,主动去死则是另一回事,后者在精神上要远超过前者。中国人、日本人,他们的国力、军力、科技水平、工业水平等诸多方面都不是世界第一,但毋庸置疑,他们的这种因为对国家绝对忠诚而产生的无畏死亡的战斗精神是世界第一的!我忍不住想,上帝把中日两个民族安排得在亚洲东部,也许是世界的幸运,如果中国人或日本人单独在非洲、美洲甚至是欧洲,他们肯定会统一整个大洲的,因为除了彼此,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历史似乎证明了我对这两个强悍的民族的这个判断,日本国土很小,因为日本是岛国,日本人无法扩张,中国国土很大,因为中国人从他们的中原地区一直扩张到无法继续再扩张的北亚荒原、中亚沙漠、南亚喜马拉雅山脉为止。…这场敢死队和敢死队的战斗最终以中国军人获胜而结束,我并非贬低日军,也并非特意褒扬中国军队,双方都是不怕死的军人,在精神上都已经登峰造极、不分高低了,相比而言,中国军队的敢死队员们在进攻战术上要更高明,日军敢死队员们只是抱着炸药包手榴弹进行自杀性攻击,中国军队敢死队员们则每人两支冲锋枪或一支冲锋枪、一把驳壳枪,打光子弹后才引爆身上的炸药包或手榴弹,在完成最终自杀式杀敌之前竭尽全力地杀伤更多敌方人员,从而取得了这场纯粹是钢铁意志进行比拼较量的战斗。” 这场战斗结束后,当国军官兵们收殓敢死队员兄弟们的遗体时,无不泪流满面。战场上,阵亡的敢死队员们只有两条腿和脑袋是完好的,拉响身上的炸药包和手榴弹后,身体被炸得粉身碎骨,只剩下散落遍地、狼藉满目的一滩滩碎肉以及横七竖八的一条条人腿一颗颗人头。分辨敌我敢死队员遗骸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化为碎肉的身体已经融合在一起,只能依靠遗骸人头的钢盔、人腿上裤子的颜色进行区别,绝大部分被安葬的敢死队员的遗体只有一颗人头。 最引以为豪“肉弹冲击”战术遭到挫败且见识到中国军人们绝不输给己方的顽悍精神后,第101联队的指挥部内开始弥漫起了一股隐隐不安的气氛。客观上讲,如果日军某部被大批中国军队包围,该部日军的指挥官并不会太紧张,因为“支那军只是人多而已,帝国军战力远超过支那军,一个帝国军人起码顶得上五个支那军人”,“支那军哪怕是帝国军十倍也不怕,因为帝国军在火力上远超过支那军,帝国军一个联队的火力顶得上支那军一个军”,“支那军哪怕火力跟帝国军一样也不要紧,因为帝国军还有无坚不摧的‘大和魂’,帝国军人的战斗意志是支那军人望尘莫及的”,可眼下,包括联队长加纳大佐在内的所有日军军官都感到了心里没底,因为“支那军人数是帝国军的好几倍,并且支那军的火力(轻武器火力)还超过帝国军,甚至,这股支那军的顽悍精神也不输给帝国军”,对手如此的强大,不得不让加纳大佐等军官心头开始发虚。 “联队长阁下!”饭冢中佐沉不住气了,他开口说出现场众人都心知肚明但又都不愿意说出来或是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围攻我们的这股支那军怕是支那几百万军队里最强的一支!这是一个特殊情况,我们必须要特殊对待。‘肉弹’战术并未成功打击支那军的斗志和士气,恰恰相反,他们居然也以‘肉弹’战术来还击我们,并且使得他们其余部队都得到极大振奋。继续这样拼下去,我们恐怕会撑不住的…我看,还是尽早点向师团长求援吧!即便增援部队不能进入三墩镇,也肯定在包围我们的支那军的侧翼后方造成压力,从而牵制住他们的部分军力,这样就能间接地援助到我们了。” 加纳大佐沉吟着没有回答。 “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一名大队长说道,“只要我们再坚持三个小时,我们的重炮就能再度大发神威,局势就可以重新被逆转向我们了。饭冢君,此时求援,未免操之过急了。” “言之有理。”另一名大队长说道,“诸君,实际上我们的重炮部队现在就可以投入战斗,三墩镇的一草一木都被我们了如指掌,哪部分已经被支那军夺去,我们是清清楚楚的,炮兵部队对敌占区域的坐标位置自然是了然于胸的,我看,重炮可以对支那军盘踞镇区进行轰击,虽然不能进行精确轰击,但起码能杀伤一批支那军,震慑到支那军,延缓支那军的推进速度。” “糊涂!”饭冢中佐呵斥道,“你想让我们重炮暴露并成为支那军火炮的靶子吗?” 顿时,那个自知考虑不周的大队长不说话了。 第101联队的重炮部队虽然在白天里损失严重,但剩下的十几门大口径火炮加上联队的几十门中小型口径火炮,杀伤力还是非常大的,日军炮兵力量大大超过国军,但此时是夜间,双方大炮都隐藏在黑暗中,谁先开炮,谁就会成为对方第一波轰击的靶子。日军炮群开炮了,火光就会暴露炮群位置,也许国军炮群等的就是这一刻,然后后发制人,一顿齐射炮击压制,给日军炮群造成重大损失,最后在日军炮群进行回击前迅速转移阵地。这样打,日军明显是吃亏一方,一旦重炮消耗掉,第101联队就丧失了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优势了。 “请骑兵联队增援一下就可以了。”反复考虑后,加纳大佐决定求援,但不是向师团部求援,因为在他看来,向师团部求援略有点“过头”,求援就意味着自己承认自己撑不住了,这是加纳大佐的“军人荣誉感”难以接受的,第101联队的实力是非常强大的,如此强大的部队却在参战一天半夜后就要援兵,未免显得“太没用了”,但是,加纳大佐也很清楚自己部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虽然谈不上山穷水尽,但也是十分不容乐观,求援确实是很有必要。加纳大佐认为,让第101师团的骑兵联队对围攻三墩镇的中国军队的侧后方展开一场突袭式攻击,即便不能冲破中国军队的包围圈,也可以牵制住中国军队大批力量,继而减轻些自己部队的压力。 应该肯定,加纳大佐的这个决定算是中规中矩、比较合理的,但正是这个看似比较合理的决定,彻底地埋葬了第101联队的最后生机。 就在加纳大佐命人联系第101师团第101骑兵联队时,中国军队的特种部队已经摸到了距离他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尽管目标近在眼前,但特种兵们却再次产生了争议。 “日军重炮!”一个探路的特种兵用惊喜万分的语气向带队的梁飞和侯芳洲汇报道。 梁飞和侯芳洲急忙上前暗中观察,赫然看到十多门大口径重炮就摆放在自己眼前的一片位于镇中的开阔地里。这是一片树林,应该是三墩镇百姓们在战前于镇中修建的一个小公园,绿丛掩映、树荫延绵,日军炮兵部队把这里作为了集结地或藏匿大炮的地方。梁飞和侯芳洲数了数,累计11门三八式十五毫米榴弹炮,另外还有二三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四一式山炮,毋庸置疑,这是一股强大的炮兵力量。 “他妈的!这么多大炮!”侯芳洲两眼放光,他望向梁飞,“怎么样?干不干?” 梁飞看着侯芳洲:“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摧毁鬼子的炮群了!”侯芳洲激动不已,“你白天也看到了,多少兄弟死在日军炮火下!日军炮群是日军的最大优势,也是我们的最大麻烦!只要我们干掉他们的炮兵部队,我们主力部队接下来吃掉这伙日军就事半功倍了!” 梁飞不动声色地道:“那里有好几百个日军炮兵,并且只是我们目前看到的,也许还有更多的日军炮兵和护卫步兵。我们全队一百多人,打几百甚至上千日军?你当我们都是属猫的不成?” “我没说我们自己动手!”侯芳洲争辩道,“我们可以用无线电台联系上我们后方的部队,把日军炮群的精确位置通告给我们的炮兵部队!这样,我们炮兵部队就能一举摧毁他们了!” 梁飞摇头:“这个方案虽然行得通,但却会彻底暴露我们。一旦日军发现他们炮群遭到我们炮兵部队的精确打击,他们就会判断出我们炮兵的观察哨就在他们炮群附近,就在他们控制区内。我们现在距离日军联队部只有四百多米!我们应该端掉日军联队部!而不是节外生枝!一旦我们为消灭日军炮群而暴露,我们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 侯芳洲咬着牙:“这么多日军大炮就在我们眼前,不干掉实在太可惜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进攻日军联队部的计划失败了,那我们岂不是一无所获?如果我们干掉日军炮群,即便我们进攻日军联队部的计划失败了,起码我们还有一个不输给原任务的收获!没了重炮,即便日军联队部没事,又能如何?我们主力部队照样能吃掉日军这个联队!” “老侯!”梁飞忍无可忍,“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什么是特种兵?我们只有一个任务、一个目标,我们就应该为完成这个任务、达成这个目标而竭尽全力!而不应该三心二意!在刚才,你看到日军虐杀我们的俘虏,就恨不得冲上去拼命!而现在,你看到日军的炮群,又恨不得立刻下手。你这样做是严重地违反作战守则!上级还怎么把任务交给你?让你完成这个任务,你却半路上改变主意!兄弟啊,我们是军人,执行命令是天职!” 侯芳洲低下头,狠狠地叹口气:“老梁你教训的是,我错了。” 梁飞点点头,然后吩咐身边的通讯兵:“记下日军炮群的坐标位置,等我们完成任务后,再发送给我们的炮兵部队,希望到时候日军炮群没有挪窝吧!” 短短十五分钟后,怀抱着有来无回、视死如归念头的国军特种兵们对设立在一栋南方式四合院内的日军第101联队发动了厚积薄发的迅雷一击。这种“特种作战”在战争史上还是第一例,实际上,蒋纬国的特种部队就是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义的特种部队(在原先历史上,第一支特种部队是德军在1939年9月的波兰战役中首次投入的,但严格上讲只是突击部队),这种身穿敌方军服潜入敌方控制区内展开渗透、破坏、刺杀的“不对称战术”是前所未有的,其实这种战术也是"chi luo"裸地违反国际战争法的(国际战争法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交战一方人员身穿交战另一方人员的制服),正因为独树一帜,别说日军基层官兵的,就是加纳大佐这种日军里的中高层军官也对“特种作战”毫无概念并因此而毫无防备,继而被打了个正中。 为了等待这一刻,梁飞、侯芳洲等特种兵们强忍住了各种“诱惑”,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坐视己方被俘兄弟被日军残酷虐杀而“袖手旁观”,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们看到日军重炮群如此诱人的意外发现而无动于衷,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摘取加纳大佐等第101联队高级军官们的项上人头,为了把第101联队的大脑一举打得稀巴烂。面对着一个个龙精虎猛、身手以一敌十、根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念头杀进来的国军特种兵们,加纳大佐等日军众军官在完全的措手不及中几乎毫无反击能力,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刚刚把手放在军刀的刀柄上,还没有抽出刀的加纳大佐直接被一马当先的侯芳洲一顿扫射打死,满满一弹匣的冲锋枪子弹全部命中这位对大日本帝国忠诚得连亲儿子都毫不犹豫地送去当“肉弹”的“帝国合格军人”的身上。侯芳洲知道这一刻稍纵即逝,他必须要确定加纳大佐彻底毙命,因此才如此“浪费子弹”,实际上,加纳大佐被他扫射得完全死透了,并且脑袋还被他顺手割下来提回去邀功。 与此同时,梁飞等特种兵们也都在酣畅淋漓地、大吼大叫着、近乎疯狂地进行大开杀戒,第101联队遭到了近乎彻底的斩首,联队部内的三十多人全部被冲锋枪打死、被手榴弹炸死,其中一半是参谋军官、卫兵、副官,而其余十多人则是联队长加纳大佐本人以及三个大队长、七八个中队长,联队部电台也被特种兵用手榴弹炸得粉碎,成堆的文件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走!”看到自己和同伴们并未陷入预料中的重围,梁飞急忙下达了撤退命令。实际上,特种兵们之所以如此顺利,一是日军从未提防过这种特种作战,二是第101联队已经陷入了兵力上的捉襟见肘,保护联队部的卫兵被抽走一大半去填补前线战事,所以行动才如此顺利。 “快给我们炮兵部队发电报!让他们炮击日军炮群!”侯芳洲大喊着,他狰狞得像恶鬼,两手两支冲锋枪左右开弓,腰间则挂着加纳大佐死不瞑目的、鲜血淋漓的人头。 军队的指挥部是军队的“大脑”,最重要但也最脆弱,一旦大脑被捣烂,任凭四肢如何强壮也无济于事了。第101联队虽然此时还有着很强的战斗力,但随着联队部遭到彻底摧毁,陷入秩序混乱的联队一下子加快了被送进地狱的速度。 正文 第199节 夺旗(1) “放!”国军第14重炮团的阵地上,团长黄国书怒发冲冠地劈手大喝,随着一声令下,二十多门德制150毫米重型榴弹炮一起发出气贯长虹的咆哮怒吼,冲天烈焰破空而去,一波接一波的重磅炮弹犹如熔炉铁锤般精确地砸在了三墩镇内的日军重炮群的头上,霎那间电闪雷鸣、天翻地覆。在日语的惨叫哀嚎声和炮弹爆炸的震空巨响中,一门门日军重炮在霹雳间化为漫天横飞的废铁残骸和遍地狼藉的零件碎片,日军炮兵成片地在爆炸中尸骸乱舞、血肉横飞,死于爆炸者尸体四分五裂,死于冲击波者七窍喷血,还有一些日军炮兵被爆炸气浪中犹如沙尘暴般呼啸乱飞的火炮零件和炮弹碎片给崩杀砸死,骨骼粉碎、脑浆四溅。国军炮弹犹如长眼睛般弹无虚发,其中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日军重炮阵地附近的一堆炮弹上,引发了天崩地裂的大爆炸,红色飓风般的火海浪潮瞬间吞没了日军重炮群所在的镇中公园,震翻了以爆炸点为圆心的周围一圈一大片的建筑民房,两门扭曲变形的日军重炮被势不可挡的气浪抛飞上天,重重地落下来后砸死压死了一大批日军炮兵。 看到镇中日军控制区内拔地而起一团直冲云霄的大火球,参战中的国军官兵们忍不住放声喝彩欢呼:“打得好!”“炮兵兄弟干得太漂亮了!” 放下望远镜的黄国书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他知道,己方炮群之所以能解决掉日军炮群,那些特种兵才是第一功臣,没有他们潜伏到日军炮群阵地附近并给己方炮群提供精确的坐标位置,己方炮群不可能在此时的凌晨夜间如此精准地轰击日军炮群。“蒋纬国确实了不起啊!”黄国书知道特种部队是蒋纬国创建的,因此忍不住长长地感叹。 获知日军第101联队的联队部已被特种部队一举捣毁并且日军炮群也被己方炮群一举摧毁后,蒋纬国、郑洞国、丘之纪、黄百韬等军官们无不激动至极,指挥部内顿时欢声一片,就连黄维也近乎失态地连连叫好。“第101联队死定了!”蒋纬国大喜过望,他看着被特种兵带回来的加纳治雄大佐的头颅,喜笑颜开地吩咐道,“把那些战地记者叫过来拍照!明天的新闻头条有了!对了!切记!不许暴露特种部队的存在!不许报道!就说我军一部攻至镇区深处,误打误撞地碰到了日军联队部,经过一番激烈血战后成功击毙了加纳治雄。再把这个老鬼子的脑袋拿去给各阵地上的弟兄们看看!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赢定了!只要再咬紧牙关,我们就能成功吃掉这个第101联队了!” “二公子…”提着加纳治雄脑袋回来复命的侯芳洲目眦尽裂地对蒋纬国报告道,“我们在深入日军控制区时看到一部分日军在虐杀我们被俘的兄弟,手段极其残忍毒辣!那些畜生把我们被俘兄弟斩手斩脚、挖眼睛、割耳朵、削鼻子、切舌头,甚至还割掉了好几个兄弟的命根子,又用狼狗活生生地咬死几个兄弟…”侯芳洲声音哽咽着,眼睛里又涌出泪花又喷火。 蒋纬国立刻脸色铁青,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会给那些惨死的兄弟报仇的!第101联队的日军,我一个都不会留!” 二十多分钟后,三墩镇战场上的国军各部都欢声雷动,看到敌方最高指挥官的脑袋后,官兵们无不士气大振、斗志沸腾。“必胜!”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中,本已筋疲力尽的官兵们爆发出旺盛的精神和战斗力,愈战愈勇、势不可挡,犹如锉刀电锯般不断地吞噬着日军已经所剩不多的控制区。 饭冢国五郎中佐此时是第101联队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他已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有效控制,联队部被国军特种部队一锅端,除了加纳联队长本人,几乎所有的大队长和一半以上的中队长都死于非命,再加上电台被炸,多处电话线又被割断,使得饭冢中佐此时根本不能对部队进行调动或部署,大部分的日军基层部队已经陷入失去指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中。饭冢中佐心知肚明,第101联队遭到如此重大打击,联队处境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险恶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考虑“后路”甚至是“后事”了。 “国武君!”饭冢中佐叫来一名参谋军官。 “大队长阁下,您有何吩咐?”被叫来的国武三千雄少佐急忙肃然立正。 饭冢中佐叹口气,递上去一面军旗:“这是第101联队的军旗,你带着它,再带着一支精干部队,突围吧!” “啊?”国武少佐吃了一惊,他接过军旗,“大队长阁下,您呢?” 饭冢中佐苦笑一声,神色很坚定:“我现在是联队的代理联队长,联队在这里浴血奋战,我作为代理联队长,怎么能丢下联队里的皇军将士们呢?我必须要在这里尽忠职守。只不过,第101联队确实已经凶多吉少了,必须要把联队军旗带出去,这样,即便联队集体壮烈玉碎,第101联队还会得到重建的。你要记住,第101联队是天皇陛下的部队,自当尊奉天皇陛下的圣谕大命,包括我在内,所有人必须坚守阵地,为帝国战至最后一刻,但联队要传承下去,不能真的被全歼。军旗还在,联队就在。” 国武少佐眼含热泪地向饭冢中佐敬礼并鞠躬:“我明白了!大队长阁下,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另外,大队长阁下,感谢您长期以来的照顾,请您多多保重!我们靖国神社再见!” 饭冢中佐点点头,然后戴上一顶钢盔,大步流星地走出血溅三尺、遍地尸骸的联队部,嘶声高吼道:“诸君!请让敌人见识我们大和男儿的热血!杀!” 陷入绝境里的日军展开了愈发疯狂的抵抗,而看到胜利在望的国军官兵们以同样近乎疯狂的干劲对日军展开着最后的剿杀。已经化为废墟的三墩镇彻底地淹没在尸山血海和虎啸狼嚎般的震天杀声中。 “纬哥,有人找你!”第128团的指挥部内,孙涛进门报告道。 蒋纬国出门一看,顿时欣喜无比:“李师座,是你!” 连夜赶到沪东前线的国军暂编第100师师长李忍涛上校整个人风尘仆仆但又精神抖擞、踌躇满志:“当然是我了!二公子,接到你的电报后,我和全师弟兄不敢有一分钟的耽误啊,立刻出发了!只不过嘛…走路不行,坐火车也不方便,只能坐船,但航运太紧张,每天都有大批部队大批物资从南京、武汉、九江等地坐船去上海,弄到一艘船真不容易啊!江阴那里又被封江了,上万吨石头被倒进长江,堵死了大部分水路,只留一条很狭窄的细缝式的航道,我们船在通过江阴时简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啊!万一触礁,事情就大了!还有,海军的布雷部队又在长江里大肆布雷,触雷可要比触礁严重多了,搞得我一路上一直是提心吊胆…” 蒋纬国笑了,他理解李忍涛的“痛苦”。暂编第100师是国军唯一的一支生化战部队(该部队目前只有化学武器,只能搞化学战,但根据蒋纬国的支持和“指导”,该部队也在尝试研制细菌武器、病毒武器,以后搞生物战),开赴前线作战肯定跟其他部队不同,其他部队一路上携带的是常规武器弹药,暂编第100师一路上携带的则是毒气弹,这些东西的危险性是无需多言的,用火车运输不安全,容易出事,容易遭到日本人间谍或汉奸的刺探、破坏等,并且也容易走漏风声,用船运输最安全、最保密,只不过,此时的长江已是一条“死亡通道”,从南京到上海的江段,特别是从江阴到上海的江段,简直杀机重重,既被倾倒了上万吨石头,又被布置了上千颗水雷,万一暂编第100师的运输船触礁或触雷,船上那些毒气弹就…后果根本是不堪设想的。 “说吧!准备让我们投入哪个战场?”李忍涛目光炯炯,“沪东?” 蒋纬国笑道:“你先说说暂编第100师的情况吧!” “情况?大好啊!”李忍涛眉飞色舞,“因为二公子你的大力支持,我们一方面得到了十分充足的资金,一方面跟德国那边进行了密切合作,暂编第100师已经是鸟枪换炮,完全具备了跟日本人展开一场现代化战役级的化学战!我师现共下辖8个化学兵团,每个团包括3个化学兵营和1个步兵营,全师总兵力3万余人,共装备有300多具或门毒气弹发射筒或发射炮,基本都是从德国进口的。”(毒气弹的发射方式有很多,一是做成手榴弹,通过士兵人力投掷,二是做成炮弹,通过掷弹筒、迫击炮、火炮发射,三是做成炸弹,通过飞机投掷,除此之外还可以做成导弹,但此时肯定不可能。) “有毒气炸弹吗?”蒋纬国很感兴趣地问道。 李忍涛回答道:“我跟俞大维进行过这方面的协商,重庆兵工厂给我们生产了一些毒气炸弹,数量不多,毕竟兵工厂需要抓紧时间生产常规炸弹。” “我们的毒气都是什么种类的?” “以芥子气为主,也有一些氯气、光气和路易斯毒气。”李忍涛说着,忍不住感慨,“德国人在毒气上的研发水平确实是世界一流啊!不愧是最早把毒气用于战争的国家!德国拥有大批的毒气专家和研制毒气、生产毒气武器的机械设备,上次世界大战打败了后,很多设备都被协约国强行销毁了,但仍留下了不少,眼下,德国军方主要对坦克、飞机、潜艇感兴趣,这就导致德国的那些毒气专家‘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我很方便地邀请到二三百名德国的毒气专家来华工作,这使得我们的化学兵部队的建设更是一日千里。” “好。”蒋纬国连连点头。 “二公子!”李忍涛说了这么多,已经愈发地按捺不住,“我们什么时候上战场啊?” “这个…”蒋纬国神色变得迟疑起来,“恐怕短时间内不会上了。” “为何?”李忍涛脸上的兴奋表情顿时凝固了。 蒋纬国此时参加的三墩镇战斗虽然打得非常激烈,但实际上已经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国军基本上取得了战场主动权,日军只是在负隅顽抗,剿灭镇子里的日军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所以客观上不太需要暂编第100师出手,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暂编第200师如果现在出手,就会暴露了,国军的化学兵部队跟鱼雷艇、潜艇、斯图卡轰炸机、特种兵等一样,都是蒋纬国暗藏着的杀手锏,这些杀手锏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第一次出击时会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取得非常丰硕的战果,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再出击,日本人已经有了防备,自然不能再打日本人措手不及,难以再取得丰硕战果,三墩镇战役已经完全地倒向国军一方,暂编第100师在这种注定会胜利的战斗里出手,显然不划算,应该放到更激烈、更需要他们、更能给日军造成沉重打击的战斗里出手,否则就白白浪费了“旗开得胜”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舆论。 在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是"chi luo"裸地违反国际战争法,七七事变后,日本人还没有正式在中国战场上使用他们实际上早已经在研制的毒气武器、细菌武器,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军如果于日本人前面使用生化武器,自然就陷入了道义上的极大不利中,日本人肯定借题发挥,国际上的列强大国也会因此而“减弱对中国的同情和支持”,甚至,国内的那些文人墨客们也会对蒋纬国和李忍涛进行口诛笔伐,“国军本是正义之师、文明之师,居然在战争中悍然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就是自甘堕落,给泱泱中华抹黑丢脸”。本来,蒋纬国把这些骂声直接当成放屁,但他担心的是使用化学兵部队会跟上次在崇明岛上使用特种兵部队突袭日军后方一样,刺激得日军兽性大发,继而残杀沪东老百姓以报复泄恨。蒋纬国不认为上次特种兵们做得不对,但他确实不忍心自家同胞被波及遭殃。因为这些顾虑,所以蒋纬国不太打算把暂编第100师用于三墩镇战役。(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全世界只有日本人大规模地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德国人虽然也用,但没用在战场上,只用来“处理”犹太人;在二战末期,被美军打得走投无路的日本人试图对美军使用生化武器,但美军兵工厂生产出的生化武器吨量是日本人的几百倍,日本人害怕自己会被美军以牙还牙而导致日本人全族灭绝,所以没敢用。——由此可见,在被美国人“强行改造”前,日本人是一个多么没有底线的种族,又多么可笑,面对弱者时无恶不作,面对强者时贪生怕死、摇尾乞怜。) 听完蒋纬国的解释后,李忍涛神色间一半失望一半理解:“好,我明白了。” “建镐!”郑洞国突然快步走过来,“两个最新消息!一个是有股日军突围了,另一个是有大批日军骑兵抵达三墩镇外延!两股日军似乎要汇合!” “快拦截!”蒋纬国急忙道。 “部队都深陷在巷战里,罗又伦已经出击了!”郑洞国说道。罗又伦的独立第8骑兵团肯定不会参加巷战,只有蠢猪才会派骑兵打巷战。 三墩镇西边的郊区野地上,两股人群正在追逐着,前面一股是日军,包括五六辆卡车、一百多名日军,后面是一股国军,包括三百多名骑兵。国军骑兵们带队的是独立第8骑兵团第1骑兵营营长裴峰,十多分钟前,他带着自己骑兵营在三墩镇西郊一带进行巡逻,突然间发现一股日军以不要命的狠劲从镇西的国军包围圈上突出来,原本共有二十多辆卡车、超过三百名日军,但在冲破国军包围圈时遭到迎头痛击,损失一大半汽车和兵员,余者拼命逃离。 “追上去!”裴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急忙带着骑兵们风驰电掣而上。 突围日军在拼命地逃,后面国军骑兵在拼命地追,双方的拼命是为了一面旗子,就是第101联队的联队军旗。 日军素来极度重视军旗,因为军旗就代表着一支部队的荣誉,这支部队哪怕人都死光,只要军旗还在,这支部队就还在,就会得到重建,反之,这支部队哪怕一个人没死,但军旗却丢了或被敌军抢走了,这支部队就要被永久性地撤销番号和编制,并且还会带上耻辱烙印,丢失军旗者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剖腹自杀是最起码的。因此,战场上的日军宁可拼杀得尸山血海也不愿意让军旗落入敌军手中,并且日军某部在陷入必死无疑的绝境时都会先烧掉军旗以免其落入敌军手中,每支部队都设有专门的护旗队。自然而然,日军的军旗,特别是联队级和联队级以上的(旅团、师团、军、方面军等),都是由天皇亲自颁发的,都是极度难以缴获的最高级别的战利品(在原先历史上,整个二战期间日军没有一面联队级或联队级以上军旗被盟军缴获,战败投降时,日军总部对各部队下达了集体“军旗奉烧”仪式,使得几乎无一面日军军旗被保存下来,只有“第321步兵联队联队军旗”完好存在于靖国神社里,并且真实性还很受到怀疑,另外还有“第34步兵联队联队军旗”的一点点残片被保存下来。) 裴峰估计这股突围的日军有可能携带着第101联队的军旗,末日当头,日军会拼命地优先把军旗送出去而不是把指挥官送出去,虽然可能性不大,甚至追击过程中日军会撕毁掉军旗,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百分之百地去抢夺。如果能夺得日军第101联队的军旗,不但是前所未有的一件大功,还可以极大地振奋士气、鼓舞军心,各方面意义都无穷。七七事变以来,中日军队血战至今,虽说国军也曾成功地歼灭掉日军的几支部队,但始终都没能缴获到军旗,比如平津战役,日军驻屯军第一、第二步兵联队等各部在灭亡前都烧掉了各自军旗,而淞沪战役中,日军特别陆战队虽然全军覆没,但军旗也同时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被炸得无影无踪了,至于日军第11师团第10旅团第22联队,该联队被国军潜艇送进海底,确实被全歼了,全联队官兵死得八九不离十,但联队军旗也沉入大海了。 “追!给我追!”裴峰一边拼命地挥舞马鞭一边两眼发红地嘶声吼道,“一定要抢到鬼子的军旗!” 正文 第200节 夺旗(2) 第101联队的军旗之所以会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联队长加纳治雄大佐要负很大责任,因为在第101联队明显开始不支时,他并没有向师团部求援,而是只向第101骑兵联队求援,导致第101联队得到的援兵十分不足,也十分不力,赶来助战的第101骑兵联队毕竟是骑兵部队,无法攻坚,无法打巷战,只能在包围第101联队的中国军队的侧后方展开袭扰,最终使得携带联队军旗突出重围的国武三千雄少佐在孤立无援中被国军骑兵部队给死死地咬上。 看到身后犹如狼群般穷追不舍的中国军队骑兵群,国武少佐心急如焚,他已经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怀中的军旗,自己死了不要紧,万一军旗被中国军队抢去,后果根本是他无法想象的,也是他不敢想象的。国武少佐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军旗,随时准备将其烧毁,他腰间水壶里装满了汽油,一旦见势不妙,就把汽油浇在军旗上并点火,但国武少佐极度难以做出这个让他万箭穿心的事,军旗被敌方缴获、军旗被己方烧毁,虽然该部队都会永久性地撤销番号和编制,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后者是“集体壮烈玉碎”,部队虽然不复存在了,但该部队所有官兵都会被视为帝国的英雄,而前者则意味着极度的耻辱,这支部队永远都是“皇军的污点”。国武少佐觉得自己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做出烧毁军旗的事情,否则,“我怎么对得起联队长阁下!怎么对得起大队长阁下!又怎么对得起第101联队那些壮烈玉碎的皇军将士们!一旦军旗被烧毁,第101联队就不能重建了!”国武少佐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国武少佐猛然间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他魂不附体地眺望:“难道是支那军?完了!完了!被前后夹击!彻底逃不了了!”他拼命地稳住心神,用哆哆嗦嗦、不停颤抖的手拿起水壶准备往军旗上浇汽油。 “等等!快住手!”国武少佐身边一名护旗手急忙制止住国武少佐,同时用欣喜若狂的语气喊道,“是我们的骑兵!是第101骑兵联队!” 国武少佐顿时大喜过望,过于激动的他手一哆嗦把水壶掉到了车外:“是我们的援兵?天哪!真的是!天照大神保佑啊!”看清前面的场景后,他忍不住抱起军旗失声痛哭。 “操!”国武少佐身后七八十米处,正用冲锋枪不停地扫射前面日军的裴峰忍不住焦躁至极地大骂起来,“他妈的!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么多日军骑兵!” 接到加纳大佐求援电报后的第101师团第101骑兵联队联队长大岛久忠大佐率部赶来增援,正好与裴峰部狭路相逢。裴峰焦躁得恨不得飞身上前,借助着身后三墩镇的冲天大火,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开过来的日军骑兵部队有七八百人马,数量是自己第1骑兵营的两倍半,此时,自己距那伙正在逃窜的日军(国武少佐一行人)只有短短七八十米,而日军骑兵部队距那伙正在逃窜的日军只有五六百米。这么点距离,全力冲刺的战马只需要一分钟而已。 身边的骑兵们都望向裴峰,等着他下决定。事态非常清楚,继续追击那伙逃跑的日军,几乎就不可避免地要跟日军骑兵部队展开全面交战,敌众我寡,后果毋庸置疑。是继续追击,还是悬崖勒马、果断放弃?骑兵们等着裴峰下决心、下决定。 裴峰只思考了不到三秒钟时间,他觉得自己稍微有点想当然了,前面那伙顾头不顾腚在狂奔逃跑的日军也许就是一小撮亡魂丧胆、急于逃命的丧家犬,同时自己根本就没有证据显示第101联队的军旗在那伙日军的身上,自己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想法便让弟兄们如此的冒险拼命,简直就是不负责任,可是…根据日军的一贯作风,被包围的部队如果杀出来一支,其中也许有日军的最高指挥官,但必然有日军的军旗。日军军旗,这个目标实在是令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裴峰狠狠地咬了咬牙:“妈的!赌一把了!就算赌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军人本就应该马革裹尸!死了也起码能拉上一堆鬼子垫底!” 在骑兵们的众目睽睽中,裴峰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决定和选择,他狠狠地对自己心爱的战马抽了一鞭,战马嘶鸣一声,在粗重的鼻响中虎扑龙跃地继续冲刺。第1骑兵营的骑兵们立刻齐齐忿然大吼,一夹马肚并甩动皮鞭。骑兵和战马的感情是很深厚的,骑兵们都舍不得用皮鞭抽打战马,但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所有的骑兵一起狠下心肠地猛抽着战马。战马受惊的嘶鸣声和滚雷般的马蹄踏地声中,所有战马一起全速狂奔,践踏飞扬起犹如沙尘暴般的冲天尘土。整个骑兵营在风雷滚滚中全速冲击着,打头的骑兵们纷纷端起冲锋枪和轻机枪,后续的骑兵们也挥舞起步枪和马刀。 “他们还在后面!”国武少佐身边的那个护旗兵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声。 “什么?”国武少佐回头一看,忍不住魂飞天外,他本以为对方看到己方大批骑兵后会放弃追击,没想到对方却如此悍然凶狠,抢旗的决心和意志简直不亚于己方护旗的决心和意志。国武少佐浑身颤抖地从怀里取出军旗,他极度的犹豫不决,甚至是惶恐不安,大部队援兵就在前面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毁掉军旗,自己即便活下来也会悔恨一辈子,但是反过来,敌方追击部队也就在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敌方,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果断地毁掉军旗,自己即便活下来还是会悔恨一辈子。“怎么办?怎么办?”国武少佐六神无主、心乱如麻,掌握军旗命运的重大责任甚至比掌握师团长性命更让他惶然不知所措。 “打汽车轮胎!”裴峰大吼着,手中冲锋枪怒吼出一道火舌,扫射向日军卡车的后轮胎,其余骑兵们纷纷用冲锋枪、轻机枪扫射向日军卡车的后轮胎。 爆豆般的扫射声中,一道道金蛇狂舞般的弹火呼啸而去,霎那间,日军车队里的卡车一辆接一辆地爆胎抛锚,由于日军卡车都在开足马力地全速开动,因此爆胎后车子彻底失控,纷纷在惯性作用下遍地翻滚,飞沙走石、轰鸣震响,一个个摔得东倒西歪、近乎散架。“啊!”车子失控后被甩出车厢的国武少佐在天旋地转、头破血流中发出绝望的惨叫,他死死地抓住军旗,掏出口袋里的火柴,但擦起一根火柴后,他发现自己装满汽油的水壶刚才已经丢掉了,没办法焚烧军旗。肝胆俱裂的嘶吼声中,国武少佐发疯般地双手用力,准备把军旗撕成碎片。 “呵哈!”一声大喝声中,一匹战马犹如坦克般地呼啸而来,国武少佐下意识地抬起头,他看到一道雪亮的白光正闪电般迎面飙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飞到半空中,没有头部的身体还跪在地上,手里抓着军旗,碗口粗的脖腔正在喷射出一道一米多高的血柱。 “营座!找到了!”一刀砍杀国武少佐的那个骑兵抓起国武少佐尸体双手握着的军旗后,发出兴奋狂喜的大喊。 “好!”裴峰心花怒放、狂喜至极,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放弃,“弟兄们!快撤!”东西既已到手,没必要继续纠缠了,因此裴峰声嘶力竭地下令撤退。 成功抢到第101联队军旗的骑兵们立刻勒马回身,驰骋离去。 “八格牙路!”随着这声又惊惶至极又暴怒至极的日本国骂,一个日军在没回过神来中被一把马刀活生生地从左肩到右腹劈成了两瓣,霎那间内脏横流、血水喷涌,场景惨不忍睹。 杀人的是第101骑兵联队联队长大岛久忠大佐,被杀的是侥幸逃得性命的第101联队的一个护旗兵。从这个失魂落魄地跑过来汇报的护旗兵的口中,大岛大佐得知中国军队居然抢走了第101联队的军旗,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让大岛大佐直接就呆若木鸡,因为他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这根本是日本军人几乎没有想过的一种事。在此时,特别是中日战争刚刚开始三个多月的时候,日本军队居然出现联队级军旗被中国军队抢走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完全就是神话,更何况,这还是日本军队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敌军抢走联队级军旗,事情严重程度让大岛大佐陷入大脑死机状态中。回过神来后,大岛大佐先是暴怒欲狂,一刀砍死了那个倒霉的护旗兵,继而又心头发冷、浑身发毛,他非常清楚军旗被抢走的极度恶劣的后果,不只是第101联队的耻辱,更加是“大日本帝国皇军”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虽说责任在第101联队自身,但第101骑兵联队居然让敌军在自己眼皮底下抢走第101联队军旗,事后追究起来,大岛大佐百分之一千没好果子吃,轻者撤职重者坐牢,搞不好还要剖腹谢罪。 因为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中而导致精神不理智、两眼发红、满脸吃人表情的大岛大佐发出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嗥叫:“全体突击!不惜一切代价!抢回军旗!一定要抢回来!” 第101骑兵联队的七百多骑一起在巨锤擂鼓般的震天撼地的轰鸣声中飞沙走石地追杀正在全速撤退的国军独立第8骑兵团第1骑兵营。 “操!”看到日军骑兵群犹如一群疯狗在自己后面穷追不舍,裴峰心急如焚,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是担心自己和弟兄们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第101联队的军旗会被日军再度抢走。十万火急之时,裴峰知道自己必须当机立断,他取出怀里的第101联队的军旗,交给身边的营部卫队班:“你们都听着!不惜一切代价,把这面军旗平平安安地送到长官的手里!” “营座!”卫队班的骑兵们都热泪盈眶,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主力部队去挡住日军,从而掩护他们平安离去,至于主力部队的结局,那是可想而知的。 “只要你们完成任务,我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别磨蹭了!”裴峰两眼喷火地把军旗塞到一名卫队排骑兵的手里,然后暴雷般大喝一声,勒缰回身、跃马扬刀,整个人怒发冲冠,座下那匹雄壮矫健的三河马立刻与主人心灵相通地扬起前蹄,长声嘶鸣。裴峰两眼怒目圆睁,手中马刀高举,声震四野地厉声大吼: “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八骑兵团第一骑兵营,杀!——” “杀!”惊雷般的马蹄声中,除了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离去的营部卫队班的十几名骑兵外,第1骑兵营的三百多名骑兵犹如沸腾的山洪般陡然间奔腾出一个“u”字形,队列从一开始背离日军变为面对日军。 看到对手回身亮剑迎战的的大岛大佐同样声色俱厉地大吼:“大日本皇军第一零一师团第一零一骑兵联队,杀!——” “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啸风怒雷的轰鸣声中,中国军队的三百多名骑兵和日军的七百多名骑兵组成了两大团挟风裹雷的乌云。双方一千把雪亮的马刀一起“唰”地刀锋出鞘,形成两片刀锋破天、神鬼皆惊的利刃森林。风雷滚滚中,双方骑兵在闪电般的对冲锋中犹如两波海啸般迎头猛撞向对方,即将迸溅开了由尸骸血肉组成的电闪雷鸣。 龙卷风般飞扬起的沙土尘埃间,犹如虎群般猛冲向对方的双方骑兵群在眨眼间就冲进彼此射程内,队伍最前的骑兵们纷纷用冲锋枪、轻机枪、马枪、手枪向对方开火扫射,弹火瓢泼,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哀鸣声立刻在子弹扫射声中暴起,血水四溅间,中弹的骑兵纷纷坠马,中弹的战马纷纷跌倒,受伤战马拼命地打滚着、挣扎着,受伤骑兵或未受伤但坠马的骑兵有的被战马压住有的刚刚站起身就跟地上的死马死人一起被后续在继续冲锋、根本无法减速也不能减速、也几乎不能躲避的己方骑兵群踩踏成肉泥。有的受伤骑兵或坠马骑兵被活生生地踩死,骨骼粉碎、躯体凹陷,内脏稀烂、口鼻喷血,有的被高速奔腾的己方战马撞飞,还有的被己方战马踩断胳膊或腿脚,发出痛不欲生地惨叫哀嚎。踏着一路血肉,双方骑兵群在火力网中一边不断地坠马阵亡一边继续冲向对方,迅速爆发了钢刀见红的混战。凶猛激撞成一团的双方骑兵展开了硬碰硬的血肉搏杀,近千名骑兵绞杀成一团,瞬时天昏地暗,绽开无数的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的枪炮轰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杀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嚎叫声,惨绝人寰的惨叫"shen yin"声,狼藉遍野的肢骸头颅,杀得性起的人喊马嘶...几乎日月无光的浴血鏖战和短兵相接间,马枪冲锋枪手枪轻机枪不断地喷射着弹火,雪亮的马刀令人眼花缭乱地上下翻舞,刀锋和刀锋的撞击中迸溅开铿锵铮鸣的金属颤音和一团团刺眼的火星。魂飞魄散的怪叫声和荡气回肠的吼叫声中,被砍杀得血如泉涌的骑兵滚滚不断地一头栽倒,被砍伤的战马在剧痛里撒腿狂奔,血水飞溅瓢泼。双方骑兵群如开进绞肉机,被砍下的头颅遍地乱滚,被剁下来的手臂肢体和被拦腰劈成两半的尸体堆积如山。眨眼睛的功夫,双方骑兵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战死的骑兵尸横遍野,受伤的战马横冲直撞。有的战马发疯撒腿狂奔,马背上还骑着已经成为无头尸体的骑兵,齐崭崭的脖腔内喷起足有一米多高的血泉,落马的骑兵要么来不及惨叫便在无数马蹄的践踏里被活活踩死,要么挥舞马刀马枪,继续拼死战斗。死尸如麻的战场上接连不断绽放起一团团血雨纷飞的火球,那是受伤落马后怀着必死决心的双方骑兵义无反顾地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和周围一片敌人同归于尽。交战区内,人尸马尸一起尸横盈野,人血马血一起血流遍地。 骑兵群和骑兵群的冲杀犹如两团蜂群的对撞,每一轮冲杀结束后,双方骑兵所在位置就互相交换,然后再度勒马回头展开第二轮冲杀。“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八骑兵团第一骑兵营,杀!——”第一波冲杀结束后,浑身像从血海里捞上来的裴峰举起鲜血淋漓的马刀嘶声大吼,刀刃已经成了锯齿状。在他身后,一百多名龙甲浴血的骑兵齐齐举起马刀,愤怒地准备再战,对面的日军骑兵群也再次挥舞起一片红刃的树林。双方队列之间,横七竖八倒满了死人死马。 双方再度以钢铁对撞般的气势冲杀向对方,展开了又一轮山河变色的血战。 “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八骑兵团第一骑兵营,杀!——”第二波冲杀结束后,裴峰再度高高地举起马刀,他胳膊颤颤巍巍,已经不堪重负,胸口更是皮开肉绽、血如泉涌,被日军骑兵劈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蠕动着的内脏膈膜通过裂口清晰可见,他座下战马也遍体鳞伤,但仍然忠诚地背负着主人,在他身后,最后的四十多名国军骑兵举起刀刃都残缺不全的马刀。 “彻底解决掉他们!”对方的勇猛让大岛大佐忍不住产生一丝敬意,但他现在更在乎的是要快点杀光这些敌军骑兵,然后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找到被他们抢走的第101联队的军旗,毕竟马上就要天亮了,一旦天亮,中国空军的飞机就会“猖獗活动”。 “联队长阁下!”身边一名骑兵突然间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您快看后面!” 大岛大佐急忙顺势望去,顿时冷汗从后脊梁流进了屁股沟,因为他看到己方联队后方出现了一大团森然的黑影。“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八骑兵团,杀!——”率领全团赶来增援的独立第8骑兵团团长罗又伦目眦尽裂地咆哮大吼。 赶来的六百多名国军骑兵在响彻云霄的愤怒喊杀声中犹如黑色飓风般扑向日军。 “联队长阁下!”几名骑兵军官一起声嘶力竭地呼喊大岛大佐,“我们要撤退吗?” 大岛大佐顿时对身体在三墩镇内、脑袋在三墩镇外、灵魂已经去靖国神社享受香火的加纳大佐痛恨不已,他痛恨加纳大佐的无能,居然丢失联队军旗(大岛大佐不知道加纳大佐是死于国军特种部队之手),导致自己和自己联队不得不与中国军队苦苦纠缠,结果陷入了极度不利的险境中。骑兵来去如风,擅长的是野战、袭扰战,有便宜就占,见势不妙就开溜,机动性是骑兵的最大优势,骑兵的机动性甚至超过坦克和汽车,因为坦克汽车在泥泞道路上举步维艰,骑兵则风雨无阻、受影响不大。按道理,大岛大佐的第101骑兵联队不该在中国军队重兵云集的三墩镇地区进行长时间逗留的,更别说陷入一场战斗了,“打了就跑”才是第101骑兵联队该做的事,毕竟骑兵现在面对拥有重武器的步兵也不具备优势了,大岛大佐只是恨,他恨加纳大佐这个窝囊废丢了军旗,害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受到波及,结果身不由己、进退不得地被卷来,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被敌方骑兵部队包抄了后路。 “快撤!”大岛大佐急忙嘶声命令,他知道自己联队必须要跑了,因为全联队目前只有四五百骑兵可以继续战斗,但人困马乏、筋疲力尽,对方一下子来了六百多骑兵,并且怒火中烧、斗志鼎沸,第101骑兵联队继续死战下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至于第101联队的军旗,第101骑兵联队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个东西,大岛大佐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看到日军骑兵部队丢弃死伤在战场上的自己的骑兵战马,转向一窝蜂地逃跑,罗又伦咬牙切齿,“弟兄们!追!” 士气如虹的国军骑兵们大吼着策马扬鞭,奋力追杀正在逃跑的日军骑兵联队。 万万不想自己变成第二个加纳大佐以及第101骑兵联队变成第二个第101联队的大岛大佐在危急时刻一狠心地把自己麾下的四个骑兵大队分为三部分,第三第四大队回身迎战向中国军队的骑兵部队,第二大队在第三第四大队后面作为预备队,第一大队则全速狂奔逃跑。短短几分钟后,双方骑兵群再度爆发了绞肉机般的混战。杀成一团的战阵里,双方骑兵发疯发狂地用枪械扫射、扔手榴弹、挥舞马刀反复地劈砍斩斫,风雷杀声间血水瓢泼、尸骸狼藉。 看到追杀自己的敌军骑兵群已经越来越远且主要忙着大肆咀嚼吞咽自己丢下的那三个骑兵大队后,大岛大佐既如释重负又痛心不已,他的第101骑兵联队在从本土出发时是得到很大加强的,全联队1000多骑兵,另有200多名装备着掷弹筒和迫击炮的炮手以及装备着机枪的机枪兵,但此时还在自己身边的却只有二三百人了,这不得不让大岛大佐悲上心头(日军第101骑兵联队抵达沪东参战后已经陆续地遭到了一些损失,所以刚才只有700多名骑兵参战)。“难道骑兵真的已经落伍了?”大岛大佐悲伤不已地暗想着,同时他更感到焦虑,“联队损失如此惨重,并且没能夺回第101联队的军旗,师团长他会怎么处罚我呢?即便师团长素来对我比较关爱,但东京大本营想要处罚我,他也保不住我的,唉…” 事实证明,大岛大佐的这些焦虑都是多虑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刚刚甩开中国军队骑兵群,逃出生天的第101骑兵联队的二三百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欢呼,一股瓢泼弹雨就迎头横扫来,立刻射杀得最前面几十个日军骑兵在血雾中人仰马翻。大吃一惊的大岛大佐等日军官兵一起毛骨悚然地发现,中国军队的一支“装甲部队”正拦在自己面前,这支部队由几辆轻型坦克、十来辆装甲车、几十辆卡车组成,每辆卡车上都架着一两挺机枪或是一门迫击炮。 因为蒋纬国这尊财神爷的大手大脚,第128团跟第918团一样,机械化程度都非常高,拥有上千辆的坦克、装甲车、汽车,虽然坦克已经损失惨重,但装甲车和汽车还剩下非常多。得知这场争夺第101联队军旗的战斗后,蒋纬国急忙调兵遣将,组织两支“装甲部队”参战。交战区域在三墩镇西郊,罗又伦的骑兵团在日军骑兵联队后方也就是西边展开反击的,自然而然,日军骑兵联队要么向北逃要么向南逃,而蒋纬国的这两支“装甲部队”专门在半路上守株待兔。虽说这两支主要由卡车组成的“装甲部队”完全没法跟真正的装甲部队相提并论,但截杀骑兵部队则是游刃有余的。 “开火!”看到日军骑兵群慌不择路地跑过来,指挥北路“装甲部队”的徐玉伟大喝着下令。霎那间,车队内所有枪炮一起万箭齐发,无数弹火劈头盖脑地狂飙扫射向日军骑兵群。日军骑兵人群立刻淹没在腥风血雨中,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交叉弹火所到之处,血水成雨、肉末如霖。笼罩在火力网里的日军骑兵们惨叫着,一片接一片连人带马地被射杀得滚滚倒地,被子弹洞穿了的骑兵和战马在惨叫哀鸣声中不断翻倒落地,被子弹击中的骑兵摔下马,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慌失措地四处狂奔乱窜,被一起打死的骑兵和战马血淋淋地倒成一团,被子弹打断马蹄的战马轰然跌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兵摔得四仰八叉,被子弹打伤了的战马在疼痛中拖着背上主人的尸体撒腿乱跑,一颗颗迫击炮弹呼啸而去,日军骑兵群里人肉马肉同时横飞,被炸死炸伤的骑兵和战马在血泊里滚滚倒成一团。 恭候敌军多时的官兵们一下子就给日军骑兵群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二三百名日军骑兵在短短一分钟内几乎全部倒了下去,大岛大佐本人也被一颗迫击炮弹炸得连人带马地血肉横飞。临死前,大岛大佐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队伍里的护旗兵,但他看到了自己最担心的画面:几个中国军人在已死去的日军护旗手的身边如获至宝地捡起了第101骑兵联队的军旗。“八嘎!”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个词后,大岛大佐带着极度的悲愤和不甘,变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他妈的简直是白捡来的啊!”看着部下交到自己手里的日军第101骑兵联队的军旗,徐玉伟哈哈大笑。 二十分钟后,看着送到眼前的两面血迹斑斑的军旗,蒋纬国激动得心花怒放:“太好了!太好了!居然一下子缴获到两面军旗!太好了!”摆在蒋纬国眼前的这两面军旗,一面属于日军第101步兵联队,一面属于日军第101骑兵联队。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极度巨大的战功。 “建镐!”郑洞国突然间神色紧张而焦躁地快步奔过来,他来不及享受缴获两面军旗的巨大喜悦,因为战场上出现了重大变故,“日军第149联队刚刚突破了国军在荷花庄的防线,已抵达三墩镇外围!”(第149联队和第101联队都属于第101旅团)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他心情一下子从阳光灿烂变成暴风骤雨,“怎么会这样?”他非常清楚,日军一个联队的援兵抵达三墩镇,本来已垂死挣扎的第101联队就会得到输血,想将其全歼就非常困难了。“荷花庄是哪支部队负责的?”蒋纬国愤怒不已。 “第2师!” “指挥官是谁?” “黄杰!” “这个废物!”蒋纬国忍不住骂道。 正文 第201节 突生变故 沪东战场上的总态势是非常清楚的:日军第101师团此时大致上控制着黄浦江东岸边、东西长约二十公里、南北宽约十五公里的一片区域内,以江畔的浦江镇为核心,又以北、东、南三面环绕浦江镇的张江镇、周浦镇、赵行镇、瓦屑镇、宣桥镇、三墩镇、大团镇、新场镇、泰日镇等二十多个镇村为外延据点,其中,三墩镇位置在日军盘踞区内最为重要,也较突出,因此成为国军的重点打击目标,全歼盘踞于三墩镇的日军第101联队是国军全力以赴的作战目的,战斗力最强的第128团以及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等部队当仁不让地肩负此任务,展开进攻作战,而参战国军其余部队的任务就是阻挡住日军其余部队对三墩镇第101联队的增援,展开防御作战。 蒋纬国的“亲卫军”在实战中不负众望,全国第一的精良装备、强大火力、顽强精神、必胜信念以及特种作战等新式战术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经一天一夜的殊死血战后,成功地把第101联队打得奄奄一息,消灭掉其大部分兵员,摧毁掉其大部分重炮,并且还一举捣毁其指挥部,击毙联队长加纳治雄大佐等多名高级军官,另外又近乎全歼掉了赶来增援的日军第101骑兵联队,缴获第101步兵联队和第101骑兵联队的两面军旗,取得极其丰厚的战果。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变故,第101联队残余官兵已经注定看不到后天的太阳了,实际上,联队长被杀死、联队军旗被缴获使得第101联队在名义上已经被全歼了,但毕竟还有千余名残兵需要彻底地扫荡干净。此时此刻,正是沪东战场上参战国军一鼓作气、再接再厉的时候。 但偏偏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负责在荷花庄阻挡日军第149联队的国军第2师成了“害群之马”,居然抵挡不住,让第149联队突破其在荷花庄的防线,杀到了三墩镇。毋庸置疑,第149联队与第101联队的残兵在三墩镇内“胜利会师”后,国军想全歼第101联队的难度陡然间增大了。日军兵分多路是好事,国军可以逐个击破,但日军合兵一处,国军就难办了。 “黄杰这个废物!”蒋纬国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他难道不知道让日军一个联队抵达三墩镇的后果吗?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呀!”他骂着骂着,愈发地恼怒,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在原先历史上,国军和日军曾于1938年5月在河南省北部爆发一场“兰封会战”,该战役中,国军投入15万兵力,日军投入一个师团(第14师团)、约3万兵力,结果十五万国军不但没能歼灭或重创日军,也没能挡住日军,甚至还被日军打得一触即溃、丧师失地,虽说确实存在客观原因(日军第14师团在参加此次战役中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拥有大批重炮和坦克),但国军打得确实太丢人了,连蒋介石都不得不承认“兰封会战是战争史上千古笑柄”,期间,身为黄埔嫡系、天子门生的黄杰和桂永清是要负最大责任的,桂永清防守兰封仅一天就逃跑,日军攻占兰封后进攻商丘,负责防守商丘的黄杰连日军人影还没见到就弃城逃跑,导致日军在河南省境内如入无人之境,为阻挡日军,蒋介石下令炸开黄河花园口,淹死平民89万余,受灾人口超过1000万,形成了高达3万多平方公里的黄泛区,给本就苦难无比的中国民众又增加一场巨大的灾难。可以说,这场无妄之灾就是黄杰和桂永清间接引起的。一想到这里,蒋纬国愈发地憎恶这个黄杰,“中央军嫡系居然都这个鸟样!对得起自己的责任吗?一个个要是都这样子,还怎么打得赢日本人?” 郑洞国在旁边看到蒋纬国的脸色先是变得通红,然后又变得铁青,最后直接变得阴森,不由得暗暗心惊:“建镐,你打算…” “杀!”蒋纬国咬牙切齿,“黄杰放弃阵地、临阵脱逃,不依法处决,还怎么以正军法?不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岂不是个个都跟他一样了?” 郑洞国吃了一惊:“建镐!黄杰可是黄埔一期毕业生啊!校长是很看重黄杰的…” “越是这样,越要枪毙!”蒋纬国态度斩钉截铁,“既是黄埔毕业生,并且还是第一期毕业生,就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军队的荣誉、上级对自己的信任、老百姓对自己的仰慕!责任越重大,就越不能不负责任!既想让别人把你当圣人那样崇拜,又想让别人把你当俗人那样原谅,哪有这样的道理!” 郑洞国等大眼:“‘既想让别人把你当圣人那样崇拜,又想让别人把你当俗人那样原谅,哪有这样的道理’,建镐,你这句话真是富有哲理性啊,真是精辟、犀利啊!”他反复咀嚼着蒋纬国这句其实是从后世抄袭来的“至理名言”,越回味越感到入木三分。 “黄杰非杀不可!”蒋纬国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郑洞国回过神来:“建镐,你总不能直接拿着手枪去第2师的师部吧?你要先请示辞公,得到辞公同意后还要得到校长的批准…” 蒋纬国点头,随后直接拿起电话,拨通了陈诚的沪东前敌总指挥部。 “建镐啊,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电话拨通后,先开口的反而是陈诚。 蒋纬国惊奇不已:“辞公,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为黄杰的事情嘛!”陈诚语气很平静,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也不担忧,“说起来,荷花庄防线被日军突破,其实也不能全怪黄杰,黄杰也已经尽力了,他的第2师在上海战场从开战初就参战了,苦战至今,伤亡很大啊,并且在计划变为聚歼第101联队后,第2师又临时抽调了一个加强营补充给郑洞国,所以实力上更加不足…” 蒋纬国忍不住陈诚的这种和稀泥式态度和满嘴的官腔,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辞公,第2师现在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陈诚想了想:“差不多只剩下3000多人了。” “那不是还有3000多人吗?”蒋纬国立刻反客为主,他义正词严、据理力争,“既然黄杰还有三千人,他为什么不带着这三千人死守荷花庄?就算挡不住,他也应该拼杀到最后一兵一卒!还有三千人可以继续战斗,却放弃阵地?岂有此理!攻击荷花庄的日军只是一个联队!不是一个师团!”他语气毫不客气,简直是在质问陈诚。 陈诚尴尬地笑了笑,虽然蒋纬国这番话的态度和语气都有些“无礼”,但他肯定是不会跟这位蒋二公子计较的,顿了顿后,陈诚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建镐,这是你父亲的指示。” “什么?”蒋纬国彻底吃惊了。 陈诚语气有些复杂地道:“日军第101旅团由第101联队和第149联队组成,战至此时,第101联队已经死伤得七七八八,建镐,你的部队确实很了不起啊,仅一天一夜就重创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又全歼日军一个骑兵联队,还夺得两面联队军旗,击毙两个日军大佐联队长,委员长他非常振奋,眼下沪东局势非常有利于国军,既然如此,国军应该抓住机会扩大战果,反正第101联队已经遭到毁灭性打击,不足为虑,在这样的情况下,故意放第149联队进入三墩镇,不正是起到‘诱敌深入’和‘关门打狗’之妙吗?如果第101联队并未遭到毁灭性打击,肯定是不能放第149联队进入三墩镇的,但第101联队已经遭到毁灭性打击了,趁机扩大战果就是必然选择啊!更何况,第101联队军旗被缴获,国军已经名正言顺地全歼掉了第101联队,全歼该联队的任务已经胜利完成了,接下来,国军的目标自然是第101旅团了!以第101联队残部为诱饵,把第149联队引诱入三墩镇,加上原本已在镇子里的第101联队,那么,马上陷入三墩镇我军包围圈里的就是日军第101旅团!这可是一个旅团啊!国军若能全歼第101旅团,不光是在军事上,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外交上、宣传上、国际上的诸多方面都会有更大的意义和价值!” 蒋纬国脑子发呆地听着,勉强回过神来后,他问道:“所以黄杰才故意放开荷花庄防线?故意把日军第149联队放入三墩镇?” 陈诚顿了顿后,不置可否地道:“这是委员长从政治角度上进行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的思考后,权衡再三才下的决定,这是一个更长远的计划。黄杰他…也是奉命行事,你就不要错怪他了。” 蒋纬国浑身发抖:“辞公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日军第101师团是得到过极大加强的!比如三墩镇的第101联队,根据初步统计,被我军击毙的该部日军已经超过3000人,如果考虑到还有很多日军受伤,那么,第101联队应该已经全面瘫痪了,但实际上,第101联队此时还有超过1000名兵员在继续作战!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应该是4000人,我们怀疑眼前的这个第101联队起码有6000人!不止如此,第101联队还拥有一个规格起码是重炮联队的炮兵部队协同作战!辞公!第101联队就这么强大的,更何况是第101师团?相信该师团的其余部队也是得到过极大加强的!现在,第149联队被故意放到三墩镇,该联队按常理此时应该是三四千兵力,但实际上应该有四五千兵力!说不定还有附属的重炮部队!辞公,前线部队的压力是非常大的!我们虽然成功地重创了第101联队、全歼了第101骑兵联队,但是,我们也付出了非常惨烈的代价!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累计已经伤亡了超过七千个弟兄(包括杜聿明补充给蒋纬国的后续兵员)!部队打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并且疲惫不堪,真的就要撑不住了!弟兄们此时就绷着一口气,想要彻底干掉第101联队,然后好好地休息休息!结果第149联队却被故意放过来!弟兄们怎么办啊?”他悲愤得不能自已。 陈诚听得也有些内疚和唏嘘:“我知道,我知道前线部队都撑不住了,但是…这毕竟是委员长的命令啊!撑不住了也要撑!再坚持坚持吧!” 蒋纬国越说越激动:“辞公!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能都忽略了!第101师团既然得到过极大加强,说明该师团可能是故意被我军包围的,该师团是一个诱饵!引诱我军掉进日本人的圈套里!我们不该在沪东与第101师团进行过度的纠缠!吃掉一个联队就可以见好就收了!为什么却突然间把作战计划改成吃掉一个旅团?不但部队难以完成这个任务,还会耗费大量时间!如果带来什么严重后果,真的就不好说了!对了,还有啊,辞公,为什么这事在事先没有通知我?” “这个…委员长估计你会反对,所以就单独跟我商量了…”陈诚话语愈发遮掩,“好了,你不要太激动了,好好地休息休息,别多想了,就这样吧。”说完,陈诚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一端,蒋纬国抓着听筒,他忍无可忍地骂道:“mlgb!” 蒋纬国算是彻底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原先历史上,徐州会战爆发前和爆发期间,指挥这场战役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多次跟蒋介石要部队、要军械、要物资,但是,蒋介石一推二拖三研究,对第五战区基本上一毛不拔,因为蒋介石对徐州会战根本就没信心,当时国军已经打完了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保卫战,这三场大战都是败仗,特别是淞沪会战,动用的都是蒋介石的中央军精锐,结果还败得那么难看,南京保卫战更加是毫无亮点,而准备参加徐州会战的国军都是地方杂牌军,因此蒋介石认为此次会战肯定会输,所以不愿把已经所剩不多的中央军嫡系部队投入注定会输的徐州会战,但没想到,李宗仁就是用手上的几十万杂牌军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台儿庄大捷”,此次大捷后,蒋介石顿时被胜利冲昏头,然后竭尽全力地向第五战区调军增兵送物资,甚至打算就在徐州跟日军展开战略决战,若非李宗仁、白崇禧等头脑清醒的高级将领及时制止,徐州会战结局必是几十万中国军队被全歼。 此时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蒋介石本来对淞沪会战是有着一定信心的,所以打算在沪东吃掉第101师团,但因为前线部队发现第101师团似乎得到极大加强,再加上蒋纬国的据理力争,所以他不大情愿地把作战目标从全歼日军一个师团改为了全歼日军一个联队,可是,他没想到战事如此“顺利”,仅仅一天一夜,蒋纬国的“亲卫军”就把第101联队打得垂死挣扎,又全歼第101骑兵联队,抢到了日军两面联队级军旗,击毙了日军两个大佐联队长。战事居然如此“顺利”,不得不让蒋介石信心大增、胃口大开,因此他再度更改作战目标,从全歼日军一个联队改为了全歼日军一个旅团,甚至他还打算如果全歼第101旅团也很“顺利”,就索性把作战目标再重新改回原点,改为全歼第101师团。不过,考虑到蒋纬国极力反对这件事,因此蒋介石就没有跟蒋纬国商量,越过蒋纬国给陈诚下达了命令。陈诚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他对蒋介石素来是绝对服从的,因此跟蒋介石一拍即合,给黄杰下达了“放弃荷花庄防线,让日军第101旅团全部进入三墩镇包围圈”的命令。 蒋纬国怎么能不恼怒?为了全歼第101联队,弟兄们拼死血战,就连敢死队这种悲烈至极的战术都用上了,多少弟兄倒在了日军炮群轰开的烈焰火海里,多少弟兄死在了跟日军的展开的白刃战中,部队打得这么苦,好不容易熬到了胜利曙光,结果蒋介石和陈诚却干出这种事,越过前线指挥官,不切实际地加大前线部队的任务强度。说到底,蒋介石毕竟远在南京,他当然看不到前线打得是多么的苦、多么的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目光自然有点“脱离实际、一厢情愿”,至于陈诚,明明知道前线是怎么样子的他不敢“得罪”蒋介石,不敢在蒋介石兴致勃勃的兴头上泼冷水,因此曲意迎合,做了这件事的“帮凶”。 远在后方的统帅因为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动动嘴”,前线部队就要承受后果甚至是恶果。蒋纬国现在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老爸这种“坐镇后方、遥控前线”的习惯的令人厌恶之处了。 正文 第202节 新任务 被陈诚挂电话后,蒋纬国随即把电话打去了南京,直接打进了蒋介石的办公室。 “父亲,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经连日高强度激战后,部队伤亡极大,官兵疲惫不堪,弹药消耗枯竭,因此我请求把这三个团从沪东前线撤下来,撤到南京或苏州进行休整。”蒋纬国开门见山,并且语气有点冷冰冰、硬邦邦。 “什么?”蒋介石很诧异,“三墩镇战役才打了一天一夜嘛,部队怎么就不行了呢?” “是,是只打了一天一夜,但战斗强度高得令人难以想象!”蒋纬国毫不客气,他语气窝火地道,“镇子外延战斗里,日军重炮群不停地轰击,弟兄们成群成片地血肉横飞!好不容易在日军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裂口,接下来又是夜间巷战!弟兄们跟日军混战成一团!用枪、用刺刀、用石头、用拳头、用牙齿拼命地厮杀!受伤倒地的弟兄直接拉响手榴弹跟日军同归于尽!部队在一天一夜之间能节节推进,那都是用人命堆成的!日军对我们发动自杀性攻击,我们的弟兄们用敢死队跟日军拼命!几百个弟兄身上缠着炸药包和手榴弹,冲向日军!一些弟兄临死前还喊着‘蒋委员长万岁’呢!”蒋纬国说着,忍不住伤心不已。(虽然反对蒋介石的人非常多,但蒋介石毕竟是一国统帅,领导北伐、领导抗战也有着很大功绩,所以在很多中国军民心里还是有着比较高的威望的,受到很多人的崇敬和拥护,特别是黄埔系部队和中央军嫡系部队,不少中央军嫡系军人在战死前确实高喊“中华民国万岁”和“蒋委员长万岁”。) 蒋介石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很温和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场战争本就是敌强我弱,我们哪怕撑不住也要撑。沪东战局的新计划,我是跟陈诚他们研究过的,陈诚毕竟是前敌总指挥,对全局是非常清楚的,他既然表示赞同,说明计划还是行得通的,你呢,不要太意气用事,我知道你部队打得很苦,只是…再坚持坚持吧!” “研究个屁!赞同个屁!”蒋纬国恼怒地想道,“陈诚哪里敢违逆你的意思!你瞎指挥,陈诚哪怕心知肚明也会迎合你。”他忍住恼怒,“再坚持坚持?”他语气愈发揶揄地说道,“歼灭了第101联队,父亲您立刻想要歼灭第101旅团,是不是歼灭了第101旅团,父亲您又想打算歼灭第101师团?父亲啊,部队真的快撑不住了,您这样做,确实说不过去啊!弟兄们不堪重负!”他真恨不得用“贪心不足”这个刺耳的词语来形容蒋介石。 “我知道,我知道。”蒋介石听得出蒋纬国在发牢骚,在耍脾气,加上他也自知“理亏”,并且沪东战场上最重要的部队就是蒋纬国那三个团,因此语气愈发温和,态度愈发和蔼,“此战毕竟是国际观瞻所在,国军必须要获得越大越好的战果,前线部队的压力,我也是清楚的,歼灭第101旅团就够了,不会再继续增加部队负担的。另外,你的部队取得了非常大的功劳,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我让军委会给你部队进行嘉奖并提供优先补充。”他在安抚着蒋纬国。 蒋纬国仍然气闷闷,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能真的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干,但他实在受不了蒋介石这种“坐镇后方、遥控前线”的自作主张、令人讨厌的行为,因此才这样发发脾气。 “好了,纬儿啊,你也辛苦了,啊,就再坚持坚持吧!”蒋介石在别人面前是一国统帅,但在儿子面前肯定没法摆出一国统帅的架子,只能用父亲的身份来进行好声好气的“请求”。 “知道了。”蒋纬国烦闷地挂上电话。 三墩镇战役第二天,也就是10月3日的上午,急速增援第101联队的日军第101旅团第149联队在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的指挥下,突破因为国军第2师故意“放水”而让出的荷花庄防线,抵达三墩镇北部郊区,继而猛攻国军第813团的镇北防线。由于第101联队的残余官兵正与国军在镇内展开犬牙交错的巷战,已无法从镇内撤离逃脱,因此佐藤少将放弃把第101联队残部从镇内救出来的打算,直接命令第149联队冲入镇内,与第101联队残部合兵一处,确保三墩镇不丢,确保第101联队残部不被彻底消灭。霎那间,三墩镇北部郊区淹没在惊天动地的雷霆霹雳和血雨腥风中。面对黄色浪潮般涌来的日军,第813团拼死抵抗,苦战至中午,自身伤亡三千余人,杀伤日军一千余人,指挥作战的副团长孙天放被日军炮弹严重炸伤,部队拼得近乎油尽灯枯,最终不支,使得第149联队顺利地撕了开国军对三墩镇的包围圈,涌入已是一片废墟瓦砾的三墩镇内。 “弟兄们尽力了!”赶回来向黄维、郑洞国、蒋纬国进行汇报吉章简眼含热泪地道,“这股日军同样拥有数量很多的重炮!弟兄们只能依靠野地上的简陋工事和镇子边缘的残垣断壁进行抵抗,日军重炮群一个齐射,部队一下子就要损失半个营!”他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辛苦了!辛苦了!”黄维和郑洞国都连连好声安慰。上海地势海拔很低,地下水丰富,官兵们根本挖不出太深的战壕,战壕若挖到一米半深,地下水却能积到一米深,第813团的官兵们就在齐腰深的积水里抵挡拥有大批重炮的日军,自然打得很苦,完全扛不住日军重炮。 “妈的!又有这么多重炮!”蒋纬国烦躁不已。 “第101师团确实得到了极大加强。”萧爻拿着几份血迹斑斑的证件走过来,“你们看,这是部队刚在镇内几具日军炮兵尸体上找到的军籍证,上面显示他们并不属于第101师团的炮兵联队,而是属于‘日军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诸位长官,第101师团不是一个单纯的日军甲等师团,第一,该师团在兵力、装备上都得到了极大加强,第二,该师团实际上还有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协同作战。我们包围的不是日军一个甲等师团,而是日军一个得到加强的甲等师团和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日军此时共有4个野战重炮兵旅团,番号分别是第1、第2、第5、第6旅团,另外还有很多独立的重炮兵联队、重炮兵大队等,被松井石根调到沪北战场上的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0、第15联队以及独立野战重炮兵第2、第3、第4大队都属于后者。) 黄维神色忧虑无比,郑洞国摇头苦笑,蒋纬国问萧爻:“日军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大概拥有多少重炮?” 萧爻回答道:“这个不是很固定,日军一个野战重炮兵联队一般会拥有36门120毫米火炮或24门150毫米的火炮,而旅团会下辖两三个联队,如果我们眼前的这个‘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也在事先得到过加强,那么该旅团起码会拥有60门至80门左右的大口径重炮。” “操!”蒋纬国也苦笑起来。大炮的威力,特别是大口径重炮的威力,根本就是轻武器望尘莫及的,蒋纬国宁可不要一千支冲锋枪也要十门大炮,大炮精确射程有几公里,冲锋枪不过几百米而已。蒋纬国部队虽然在轻武器上超过日军,但在炮兵力量上则完全被日军甩开。 “第149联队进入镇子里也是一件好事。”萧爻十分努力地“安慰着”蒋纬国等人,“毕竟我军若与之展开野战,恰恰能让该股日军的炮兵力量发挥实力,让其进入镇子里,打巷战,则使得战事有利于我军了,毕竟巷战是轻武器的舞台,大炮则在巷战中受到了诸多限制。” “但愿如此吧!”郑洞国叹息道,“弟兄们已经撑得强弩之末了,现在又来一个基本上齐装满员并且还携带大批重炮的日军联队,这场战斗…难呐!” 随着沪东战场上的局势新变化,交战双方都积极地展开重新部署。也许是因为也觉得自己的“盲目服从”导致的后果确实太严重,再加上对郑洞国、吉章简、蒋纬国等人的愧疚,陈诚一咬牙,把他的发家老本第18军第11师也调到了三墩镇战场。第18军此时下辖第11、第14、第67、第94师,为了集中力量,陈诚又命令第14师、第67师、第94师硬生生地从各自已经残破不堪的部队里“最少抽调一千人”补充进第11师,使得在连日激战中兵员已经锐减至不足三千人的第11师恢复到近六千兵力,由黄维担任师长,投入三墩镇激战中。对此,郑洞国、吉章简等人都感到了一丝安慰,毕竟黄维此人是出了名的“书呆子”,打仗一心一意,不会玩什么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伎俩,有他指挥第11师的六千兵力投入战局,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的压力自然大大减轻了很多。 “拆东墙补西墙。”萧爻则对此则显得不以为然,并且隐隐间有些忧虑,“第18军原本在沪北作战,顶在罗店一带,那里可是重地,一下子抽走六千兵力,辞公就不怕顾此失彼吗?打赢了沪东却丢了沪北,即便我们真能全歼第101旅团,上海战场上的几十万国军都会陷入巨大危机的!” 蒋纬国受到萧爻的启发,也有点担心:“话虽如此,但国军后续部队一直在开赴到上海,每天少者一个旅多者一个师,沪北部队虽然被抽调到沪东,但有后续部队不断补充沪北的。” 萧爻摇头:“其实,营座你没发现吗?我们好像已经在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了,我非常担心我们正在落入日本人的某个陷阱里。” 蒋纬国问道:“依你之见,我军应当如何?” 萧爻道:“立刻放弃沪东!把沪东部队都撤入沪中城区里,与沪北部队连成一体,这样,我军在上海战场上进可守、退可撤。虽然难以取得重大突破,但能打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蒋纬国苦笑:“撤?别开玩笑了。”他此时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老爸那种好大喜功的特点,国军在沪东已全歼日军两个联队,让他信心大增、胃口大开,一门心思再接再厉地扩大战果,在这个时候让他下撤退命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事实也证明了,蒋介石确实是满怀期望地等着沪东战场上再度传来大捷的。当天下午,一名中将级的钦差大臣特地乘坐飞机从南京来到上海前线,此人正是在西安事变中站错队伍从而遭到蒋介石冷落并在淞沪会战爆发后重新被启用的贺衷寒,此时的他是军委会政训处的处长。贺衷寒带来了一堆的嘉奖令、晋升令、勋章,以及装了半飞机的大洋和钞票。蒋纬国因为蒋介石的瞎指挥而耍性子、闹脾气,自知“理亏”的蒋介石自然是要好好地安抚安抚的,干巴巴的语言肯定是不行的,实惠好处才是第一。虽说沪东作战还远远谈不上结束,更何况日军一个联队已进入三墩镇,使得战事进入新一轮的艰难时期,但部队毕竟已取得重大战果,此时就嘉奖也不算操之过急。由于部队确实立下前所未有的大功,再冲着儿子蒋纬国的面子,蒋介石确实对三墩镇战役参战部队好好地慷慨了一回。勋章方面,各种勋章一口气发了三百多枚,光是最顶级的青天白日勋章就发了五枚,获得者分别是捣毁日军第101联队指挥部的特种部队正副指挥官梁飞和侯芳洲、缴获日军第101联队军旗的裴峰、缴获日军第101骑兵联队军旗的徐玉伟、率部全歼了日军第101骑兵联队的罗又伦;军衔方面,除蒋纬国这个“外人”(蒋纬国毕竟是第918团的军官,不属于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以及黄维(黄维此时军衔是少将,陈诚此时军衔是中将,陈诚是黄维的顶头上司,如果黄维晋为中将,就跟顶头上司平起平坐了,显然不妥当,如果把黄维晋为中将,同时把陈诚晋为上将,也不妥当,陈诚毕竟在西安事变后才受到蒋介石赏识和重用,他指挥的沪东作战也没有完全取得胜利,现在就晋为上将,显然不太能服众,跟陈诚派系作对的何应钦派系肯定闹意见),其余军官和所有阵亡官兵的军衔都升了一级,郑洞国被蒋纬国连累两次后,总算成少将了(在原先历史上,郑洞国其实在1936年10月就当了少将,之所以拖到现在,都是蒋纬国“害的”,当初他被蒋纬国招募麾下,肯定不能当少将了,否则就太压蒋纬国了,上次的崇明岛突袭战,又使得本来立功的郑洞国在全国舆论的口诛笔伐中不得不继续在上校军衔上原地踏步。)。 勋章和军衔毕竟不能当饭吃,蒋介石自然是很清楚这个道理的,因此这两样之后就是白花花的袁大头。特种部队被赏了两万大洋,独立第8骑兵团被赏了三万大洋,第128团和第813团各被赏了十万大洋,第14重炮团被赏了两万大洋,立功的军官们人人有份、个个不少,少者二三百、多者一二千。蒋介石确实“破费”了一把,一下子掏出了三十多万大洋。实际上,蒋介石此举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激励激励淞沪战场上的其余国军部队。 顿时,三墩镇战场上原本都拼杀得有些筋疲力尽的参战部队再次被鼓励得士气振奋。 “校长真大方。”看着被抬来的那些成箱成箱的大洋和法币,郑洞国等人忍俊不禁。 蒋介石的“大方”还不只是勋章、军衔和钞票,同时他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继续派部队前往三墩镇参战,并且派来的自然是精锐。原本在南京休整的第10重炮团被派往沪东参战,而国军炮兵部队里实力仅次于第10、第14重炮团的第1、第2炮兵旅也分别在旅长史文桂、蔡忠笏的带领下开赴沪东。蒋介石此举引起第五战区和沪北部队很大不满,因为第1炮兵旅原本是要去华北战场的,是要被调给第五战区用于守卫黄河防线的,第2炮兵旅则原本打算调入沪北战场的,结果都被蒋介石送到了沪东。很显然,蒋介石是想对沪东来个“锦上添花”,毕竟国军在沪北打的是防御战,不会有重大突破,在沪东打的则是进攻战,更能有重大突破,有了这两个炮兵旅的增援,沪东国军自然是如虎添翼。(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排除掉蒋纬国从国外弄来的火炮,国军除了迫击炮,总共只拥有457门各型火炮,并且主要是山炮、野炮,榴弹炮或大口径的重炮极少,而日本陆军的炮兵力量是国军十五倍以上,如果加上海军舰炮,日军炮兵力量起码是国军三十倍,这还不计算炮兵素质、炮弹补充、火炮生产和维修等因素。) 蒋介石此举虽然极大地加强了沪东国军的炮兵力量,但却也此长彼消地让国军在沪北战场上愈发艰难。“沪东固然重要,但沪北更不容轻视!丢了沪东,国军还能在沪北、沪东、沪南继续抗击日军,但丢了沪北,整个上海战场上的国军都会痛失大后方侧翼的!”张治中苦口婆心地劝谏蒋介石,“淞沪会战,在本质上是敌攻我防,我们应该打防御战,虽然也可进行局部反击战,但如果把太多军力投入到局部反击战里,那我们就隐然间从打防御战变成打进攻战了!这恰恰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犯下了战略上的原则性错误!会带来严重后果的!” 对于张治中的金玉良言,蒋介石虽然也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固执己见。 除了炮兵部队,蒋介石还把大批步兵部队调到沪东参战,他甚至考虑把正在南京休整的第918团也调到沪东。对此,蒋纬国坚决反对,因为蒋纬国听从了萧爻的劝诫。 “不能把部队都顶上来!什么时候都得留个后手!”萧爻露出一种复杂的紧张神色。 “后手?你的意思是把后续部队留在苏州、江阴、无锡等地吗?”蒋纬国问道。 “不!”萧爻坚定地摇头,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这里!这里太空虚了!” 蒋纬国定睛一看,顿时暗暗吃惊,因为萧爻指的是南京。 “打防御战,最少要三个国军才能顶住一个日军。”萧爻神色焦虑地说道,“打进攻战,最少要五个国军才能拼杀一个日军,打包围战、聚歼战,起码要八个国军才能对付一个日军。我不是在‘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客观上的中日国力军力差距导致的。我们眼下在沪东打的是包围战、聚歼战,因此已经造成了军力上的‘不必要浪费’,导致我们太多的部队不得不被投入进来。如果继续投入部队,就造成我们后方、大后方、总后方的军力空虚!这是非常危险的!我担心这就是日本人的某种目的。” 蒋纬国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假如,进攻上海的日军有十万人,如果国军只想打防御战,那么调动三十万部队就差不多可以挡住了,如果国军想打反击战(分为局部反击战和全面反击战),那么起码就要调动五十万甚至更多的部队,如果国军想打包围战、聚歼战,需要的部队就更多的。吃掉十万日军,国军差不多要出动一百万大军(除了直接包围和聚歼敌军外,还要阻挡敌方援军、确保包围圈不被突破、保护己方侧翼和后方运输线等等,并且消灭十万日军,一百万国军也不是都要死伤掉,也许只会付出五十万死伤,但另外那五十万却是必须要参战的。不需要死伤一百万人,但需要一百万人参战,是这样的道理),并不是一个日本兵能顶得上十个中国军人,而是日军在重炮等方面具有极大的火力优势,战争绝非简单的人命换人命。君不见,后世美军打某个小国时能做到零伤亡,靠的就是军事、技术上的绝对优势。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强敌的面前,弱者即便想用人命换人命哪怕是十条自己人命换对方一条命都是没有机会的。 蒋纬国越想越理解萧爻的担忧了,淞沪会战本来是防御战,但却硬生生地打成了局部进攻战,并且这种“转守为攻”的趋势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迹象,自然而然,国军就必须投入更多的成本,再接着,国军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泥潭,最终全局被动。“我马上给我父亲打电话!”蒋纬国愈发地感到了不安。 在蒋纬国的好说歹说下,蒋介石勉强同意了他的看法,在南京大后方保留一定的部队,不把全部的身家赌本都投入到上海这个大赌场。 贺衷寒返回南京的时候带走了日军第101步兵联队、第101骑兵联队的两面军旗以及加纳治雄大佐的头颅(加纳大佐的身体还在三墩镇日军手里)和大岛久忠大佐的尸体,很快,国民政府就豪气冲天地宣布“国军在沪东取得空前之重大战果”,展开了大吹大擂式的宣传,日军那两面军旗以及被特地进行了防腐处理的加纳大佐的脑袋、大岛大佐的尸体更是被国民政府当成国宝般地四处展览,导致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南京当天晚上举行了盛大的全城游行庆祝活动,好像中国人在这场战争里已经稳操胜券,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人都坚信不疑“国军能在上海挡住日本人”,还有很多人满怀期待地等着上海前线再度传来捷报,从而形成了一种大规模的“求胜气氛”。 后方的“求胜气氛”对于前线部队而言,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少了很多援军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想聚歼第101旅团的难度就大了,也要更费事了,同时,校长又肯定不会放弃聚歼第101旅团,并且我们也不能拖下去。”萧爻说道,“拖下去,我担心我们正中日本人下怀,所以我们要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速战速决!歼灭掉第101旅团!迅速从沪东战场抽出身!” “力量不足还要速战速决?”蒋纬国苦笑,“难度太大了!”他愈发地恼火自己老爸的瞎指挥,本来,只要黄杰的第2师在荷花庄继续挡住日军第149联队,三墩镇的第101联队就必死无疑,此时,三墩镇战役已经彻底结束了,沪东作战也胜利结束了,能全歼日军两个联队已经够了,虽然不是特别大的胜利,但也是胜利啊!结果蒋介石贪心不足,搞砸了一切。 萧爻看着蒋纬国:“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蒋纬国立刻心头一动:“暂编第100师?” 萧爻点头,他也看出了蒋纬国的迟疑:“胜利就是胜利,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获得的胜利,都是胜利。我们求的就是胜利,手段根本是不需要太在意的。” “可是…”蒋纬国还是很迟疑,“我担心…” “我有办法。”萧爻低声道,他眼睛里闪着一种可以用狡诈来形容的目光。 正文 第203节 再度受阻 全歼日军两个联队、击毙日军两名大佐联队长、缴获日军两面联队级军旗,中国军队在沪东战场上取得的如此大功在国民政府宣传部门开足马力以及添油加醋、狠狠注水的大吹大擂式宣传下迅速传遍国内外,引起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舆论大哗,举国一片欢腾,国际列强们更是极度惊奇,毕竟这个战绩可不是国民政府吹出来的,而是“铁证如山”,日军的两面军旗、日军的两名大佐联队长的尸体(加纳治雄大佐只有脑袋)都在南京被隆重展览着,导致整个南京城万人空巷。缴获日军两面联队级军旗,是中国军队前所未有的荣耀,反过来则是日本军队史无前例的耻辱,毕竟日本建立现代化陆军四十九年来还没有出现过联队军旗被敌军缴获的事,更何况一下子居然被缴获了两面。这四十九年来,日本陆军在日清、日俄、日中战争(从九一八事变开始)里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眼下却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得不让中国各界深感振奋,不得不让国际列强们难以置信。“在没有第三国干涉的情况下,日本很难独力战胜中国”已经逐渐地成为各大国对中日战争的论断。德国元首希特勒在第一时间给蒋介石、蒋纬国发来的祝贺电报,毋庸置疑,德国高层们现在已经越来越看好中国了。 缴获日军军旗的第128团(截杀日军第101骑兵联队的那两支卡车部队来自第128团)以及独立第8骑兵团一下子成了举国瞩目的“明星部队”,大批国内外记者趋之若鹜地赶到沪东、赶到三墩镇,争先恐后地采访郑洞国、罗又伦等军官。平津会战结束后,如火如荼的淞沪会战就是中日战场上中日两军唯一大打出手的主战场,自然成了举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上海战场上的中外记者们十个有七个在沪东,而在沪东的七个里又足有五个在三墩镇,使得三墩镇战役成为淞沪会战“焦点里的焦点”,黄维、郑洞国、罗又伦等人可谓大出风头,惹得胡宗南、黄杰、汤恩伯等人“十分不高兴”,“没有我们在他们侧翼给他们死命挡着日军,他们能出这么大的风头?”当然了,胡宗南等人知道黄维是陈诚的人,郑洞国、罗又伦等人则是蒋纬国的人,这一大一小两尊神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因此不高兴也只能在心里不高兴。 三墩镇其实并不适合采访,因为战役还没有结束,甚至更加激烈,“自投罗网”的日军第149联队并没有像蒋介石、陈诚在如意算盘里设想的那样成为国军的网中猎物,反而还给国军带来的极大压力,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虽然身在济南,但也密切地关注着淞沪会战,对于沪东战局,李宗仁一针见血地揶揄道:“…他(蒋介石)用渔网套住了一头鲸鱼,好不容易把这头鲸鱼抓上岸,他却还贪心不足,不顾渔网已经残破不堪,竟想要套住第二头鲸鱼,他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被鲸鱼拖进水里。猎物太强大时,猎人就不是猎人了,反而成为猎物的猎物。”国军一些高层在暗地里觉得李宗仁这个比喻鞭辟入里,但又不敢在蒋介石面前表态。 “放!”“放!”“放!”环绕三墩镇四面的十多个炮兵阵地上,国军的一百多门大炮一起昂起头颅、怒绽烈焰,形成了国军前所未有的强大炮火。从高空鸟瞰,一百多道火龙从镇子四面八方以“群龙归巢”之势咆哮向镇子里的日军控制区,形成了一圈车轴般的放射状光环。第1炮兵旅旅长史文桂和第2炮兵旅旅长蔡忠笏都是国军的老炮兵,两人连连大发感慨:“从军这么多年,无论是北伐还是‘剿匪’,从没见国军把这么多大炮集中起来,形成这么强大的炮火!壮观!过瘾!” 两人所言非虚,国军的几百门火炮一直都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不同部队里,此时为了在沪东战场上“再创辉煌”,所以有很大一部分被蒋介石都调到了沪东,从而形成国军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炮火。实际上,国军在三墩镇的“强大炮火”顶多只能抵得上美军或德军一个普通师的水平,就是跟日军比,也勉勉强强等于日军一个野战炮兵联队,因为战场上的国军这一百多门大炮只有三分之一是德制的150毫米榴弹炮,其余的都是75毫米的山炮或野炮,并且没列成炮群进行齐射,而是分散在十多个阵地上,两门火炮之间最少相隔一百米,甚至,每门大炮都有几辆汽车拖曳着,大炮打完一两发炮弹,汽车立刻拖着大炮快速转移,堪称“大炮游击战”。 这么做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国军火炮一开火,镇内的日军重炮立刻还以颜色,进行炮火压制,日军炮火比国军炮火要强大得多,并且国军本钱有限,不能跟日军炮群进行对轰,只能“打完就跑”。尽管己方火炮打得有点窝囊,但参战的国军官兵们还是非常的欢欣鼓舞。在前所未有的强大炮火的驰援下,官兵们咬紧牙关,继续与日军展开血战。虎啸般的怒吼声和狼嚎般的嚎叫声中,三墩镇内的国军和日军互相疯狂冲击、殊死搏杀,绽开无数腥风血雨,战斗惊心动魄,战场惨不忍睹。美国著名记者、美国《星期六晚邮报》和英国《每日先驱报》驻华战地记者埃德加·斯诺在发回国内的报道中写道:“…这肯定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战斗了,因为我实在难以想象出更加残酷的战斗是什么样子。我并非贬低或丑化这些英勇至极的中国军人,恰恰相反,我对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尊敬,我只是想把比喻打得更生动一点,我想说,三墩镇的战斗画面,即便是地狱里的鬼怪们互相厮杀也不过是这样子了。中国军队不断发动顽强的进攻,日本军队在疯狂地抵抗着,这座原本美丽安宁的中国小镇已是恐怖绝伦的地狱,到处是尸体,完好的、残缺的,狼藉遍地,中国军人每前进一米,都要倒下一个军人,前进道路完全是用死人铺成的,这既说明日本军人的抵抗是何等的疯狂,同时又说明了中国军人的进攻是何等的顽强,交战双方都杀红了眼,都失去了起码一半的理智。…我无法进入镇内,因为镇内是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中国军队的军官不允许记者进入镇内,我们只能在外面观望。发呆、在胸前画十字、说‘mygod’是我们第一眼看到战场的三个不约而同的反应。画面让我们几乎都要窒息得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尽是刺鼻的血腥味、焦臭味、硫磺味,镇内已经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物了,只有七零八落的残垣断壁,战死的双方军人层层叠叠地堆满视线可见的每一个地方,大多数都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被击毁的坦克、汽车、火炮都分崩离析、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到处都是散落的重武器零件、枪械碎片、战刀、钢盔、日军太阳旗。…我们采访中方的黄维将军、郑洞国将军等人时,他们都显得疲惫不堪、容貌枯槁、声音沙哑,因为他们从开战后到现在一直没能好好地睡一觉,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合眼是正常的事,他们顶多只是在稍微不忙时抓紧时间打打瞌睡,虽然困乏至极,但他们仍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因为爱国热情和对胜利的渴望、信心让他们充满干劲,让他们‘困而不累’。我问郑将军‘你觉得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他说‘不知道,但不管多久,坚持下去就行了’,我又问他‘你觉得中国一定会赢吗?’,他惊奇地说道‘不是我们赢,难道是日本赢?’我再问他‘战争结束后,你想干什么?’他说‘这个问题没意义,我从来没想过。这场战争,我们肯定要死很多军人,我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既然随时会死,又何谈以后?’他显得非常达观洒脱。在三墩镇,最有分量的中国军官并非郑将军或黄将军,而是蒋介石大元帅的次子蒋纬国中校,他在这里担任什么联络员,我想采访他,但找不到他,郑将军告诉我,蒋纬国只在三个地方,要么在指挥部里参与军事会议,要么在伤兵医院里看望伤兵,要么在墓场。我急忙前去寻找,指挥部里没有,伤兵医院里的军医说他刚走,最后我在墓场找到了蒋纬国。墓场在镇南一片野地上,就是掩埋阵亡官兵遗体的地方。三墩镇战役实在太激烈了,双方都有大量军人阵亡,阵亡军人的遗体必须要稳妥地处理掉,此时是盛夏,上海这段时间又频频下雨,炎热潮湿的气候会让遗体很快腐烂开,如果放任不管,数以千计也许更多的军人遗体在战场上大面积地腐烂开,苍蝇如云、臭气冲天,必然导致瘟疫疾病的蔓延,到时候,传染病会成为战场上的第一杀手,成为交战双方的共同敌人,双方指挥官不可能让自己的士兵没有受伤倒下却生病倒下,另外,不管不顾战场上阵亡军人的遗体,这对军队的人心和士气都会造成很大的打击。处理遗体的办法有很多,中国军队选择的是土葬(不选择火化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火葬场设备,运到后方既费力又耗时,遗体在半路上就会彻底腐烂,难度太大,如果把遗体露天堆起来烧,又太令人难以接受,埋掉是最合理的。至于日军在攻占上海后是否会对被安葬在上海境内的国军阵亡将士进行辱尸,蒋纬国等军官对此也没办法,估计应该不会,到时候都腐烂成沫了,日军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毕竟挖出来还容易滋生病菌。),现场有很多平民志愿者在帮忙,他们戴着口罩和手套,神色庄严而肃穆,动作麻利而轻柔,一半志愿者负责整理阵亡军人的遗体,一半志愿者挖掘墓穴,大地上摆列开一片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集体墓穴,震撼人心、壮烈无比。由于时间很紧张,遗体不早点入土为安会迅速腐烂,再加上条件有限,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棺木,绝大部分阵亡军人都裹着一张席子就被埋葬了。能够裹着席子被埋葬的军人其实是幸运的,这说明他们的遗体是完整的或是基本完整的,‘基本完整’就是头部和躯体大致上保持完好,四肢没有了的也包括其中,很多军人遗体只有一颗头或一具没有头的身体,甚至还有的军人遗体被炸得稀烂。墓场附近除了一具具裹着席子、等待下葬的军人外,还有一个个被染红的、被泡在血水里的麻袋,里面装着的都是遗体粉碎的军人,他们只能被装在麻袋里。…我不知道日军那边是怎么处理他们阵亡人员的遗体的,毕竟我没办法去采访日军,可以肯定,日军没法土葬,他们并不拥有脚下的这片土地,后来知道,日军在他们控制区内挖掘了几个大型火葬坑,把阵亡人员遗体放在坑里焚烧,烧成的骨灰被装进骨灰罐里,最后用军舰运回国。…我看到蒋纬国蹲在墓场边地上,左手拿着一本非常厚的笔记本,右手拿着一支笔,他在抄录几份文件,身边另外还有一本同样非常厚的笔记本,我走过去,看到他在本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我上前询问蒋纬国,他说他在记下自己部队里为国捐躯的军人的名字、所属部队番号以及他们的老家地址、家中亲人姓名等信息,‘为什么是两本笔记本?你已经写完一本了?’我问他,他摇头,他指了指他的那两本笔记本,‘一本是阵亡人员的名单,一本是受伤致残后退伍回家人员的名单,我不能把他们忘了’,他神色非常的真诚(蒋纬国记录的阵亡官兵和残疾官兵名单属于第918团、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第10重炮团、第14重炮团这六支部队,都是他的“亲卫军”。)。我忍不住问蒋纬国‘已经有多少个名字了?’蒋纬国表情很伤感地道,‘到现在为止,阵亡12459人,残疾7386人’。我看着这位‘地位尊贵’的年轻人,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敬意,他其实就象征着中国的未来和希望,同时是无数中国爱国青年的一个缩影。”——这是斯诺和蒋纬国的第一次见面,后来,斯诺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我初次见到蒋纬国时,他在抄写他部下里阵亡和残疾官兵的姓名,神色忧郁、表情伤感,当时我判断他是一个性格多愁善感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这个蒋纬国在对待他同胞中国人时像一个‘善良的王子’,但对待日本人时却判若两人,完全变成了一个魔王。我真的非常怀疑蒋纬国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国军迅猛得犹如钢流铁水般的攻击虽然继续不断蚕食着日军的控制区,但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日军毫无惧色,以狼虫虎豹般的反击来回击国军的进攻,双方死伤人数每小时都在节节攀升。当三墩镇只有第101联队时,国军经过一昼夜激战,攻取了三分之一镇区(这跟第101联队被斩首有着很大关系),但在第149联队抵达后,国军再经过一昼夜激战,进展却锐减一半,只夺取了不到六分之一的镇区,部队在镇子里举步维艰、裹足不前。斯诺等记者来三墩镇采访时想采访一下国军手里的日军俘虏,对此,黄维摊开手:“很抱歉,没有俘虏。” “什么?没有俘虏?”记者们十分吃惊。 黄维点头:“是的,没有。” “我们知道日军战斗意志非常顽强,非常难俘虏到,但难道连受伤后或昏迷后被抓的日军俘虏都没有吗?”有记者追问道。 黄维苦笑道:“我说了,没有,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记者们继续追问。 黄维叹息道:“都杀红眼了,根本不可能抓俘虏,日军不会被我们俘虏,我们的将士们也没机会抓俘虏或者说不愿意抓俘虏。” 黄维说的是实情。杀红眼的两军官兵都不要俘虏,在战场上见到对方伤兵都射杀捅死,即便长官要求士兵把俘虏送给上级,士兵也会背地里杀掉俘虏,而倒地的伤兵也会拼死抵抗。对此,郑洞国、蒋纬国等军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黄维是吩咐部队要抓俘虏的,一方面是他还存在着根深蒂固的“正统军人思想”,毕竟他刚从德国回来才两个月而已,另一方面是他希望能通过审问日军俘虏获知日军情报。结果,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一个都没有执行黄维的命令,倒是刚参战的第11师的某位团长遵照命令抓了五个日军俘虏,结果这位团长马上就遭到众同僚的冷嘲热讽,回过神来的这位团长后悔得恨不得从黄维手里把那五个日军俘虏抢回来亲手结果掉。当天晚上,那五个日军俘虏所在房间被“不明身份者”扔进去一颗手榴弹,五个俘虏全部被炸死毙命,黄维气急败坏地想追究,但根本就查不出来。 如果要评比“三墩镇战场上战斗意志最激烈的人”,日军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肯定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前天(10月2日)下午,沪东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改变作战计划,不打算全盘吞掉第101师团,而是重点打击第101联队,第101联队迅速陷入苦战中,敏锐觉察到这一点的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考虑到中国军队有可能在玩弄调虎离山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等伎俩的可能性,再加上对第101联队的实力的自信心,因此他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因地制宜的部署调整,他沉住气,打算在天亮前“以不变应万变”,因此他给加纳大佐发出了“鉴于敌情暂时不明,师团不能轻举妄动,第101联队必须独立坚持到天亮”的命令,导致第101联队愈发陷入险境,终于,在次日(10月3日)凌晨,第101联队被国军特种部队一举斩首,全联队因此而一片溃乱,加纳大佐在死之前曾向第101骑兵联队发去求援信,同时,伊东中将也吩咐佐藤少将率领第101旅团剩下的一个联队前去增援第101联队,于是,率部忙着突破荷花庄防线的佐藤少将并不清楚加纳大佐的战死以及随后发生的第101联队军旗被夺事件,直到在天亮率部进入三墩镇时,他才知道这个让他近乎肝胆俱裂的巨大噩耗。 “第101联队的军旗…被支那军夺走了?”佐藤少将顿时两眼发直,梦呓般地喃喃着,他不是很关心死得身首异处的加纳大佐,只关心那面意义根本就是无穷的军旗。 回过神来后,佐藤少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地拔出军刀,捅向自己的腹部。 “旅团长阁下!”旁边的第149联队联队长津田辰彦大佐在大惊失色中眼疾手快地推了佐藤少将一把,使得佐藤少将的刀锋与他腹部擦边而过,划开一个很大的伤口,但入肉不深,紧接着,周围的几名军官卫兵一起蜂拥而上,抢走了佐藤少将手中军刀和腰间手枪,并急忙给佐藤少将包扎伤口。 “诸君请让开!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我如何对得起天皇陛下啊!”佐藤少将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日军第一次出现军旗被夺如此重大恶劣的事件,对于日本陆军而言不亚于一场大地震,最让佐藤少将难以接受的是,被夺军旗居然是属于自己部队的第101联队,这个意味着奇耻大辱的“第一次”竟然落在了自己头上,一时间,空前的羞愤让他只想着剖腹谢罪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和“罪孽”。 “旅团长阁下!”津田大佐热泪盈眶地道,“您如果切腹了,支那军就更加猖狂得意了!难道您想让支那军的战果上再增添一个帝国陆军少将吗?您要冷静啊!” 佐藤少将在昏昏沉沉间觉得津田大佐说得非常对,自己剖腹了,虽然是自杀,但中国军队肯定会厚颜无耻地大肆吹嘘“日军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被我军英勇击毙”,到时候,自己的自杀不但没法洗刷身上本来就已沉重如山的巨大耻辱,还会再增添一层耻辱,白白地送给中国军队一个“击毙敌方少将”的战果,自己完全就沦为笑柄了。想到自己居然落入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屈辱境地里,佐藤少将愈发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津田大佐等周围军官也都如丧考妣、泪流满面。 过度沉浸在悲痛、羞愤、耻辱等负面情绪中并因此而消沉下去绝不是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佐藤少将的风格,虽然军旗被夺走这个打击程度比他父母双亲同时死于非命还要更加严重的噩耗险些就让他在精神上一蹶不振,但他还是在五分钟后迅速振作了起来,并且明显不是恢复成以前的精神状态,因为他五官完全扭曲变形了,两眼也闪烁着鬼火般的目光:“唯有彻底杀光这些支那军,才能洗刷第101旅团带给大日本皇军的奇耻大辱!”他狠狠咬着牙,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因为情绪过度激动,他腹部伤口刚刚包扎好的绷带立刻渗出汩汩的鲜血。“诸君!”佐藤少将满脸是野兽正在吃人的狰狞表情,“我们第101旅团居然让支那军夺去了一面军旗!这是帝国军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耻辱!史无前例的奇耻大辱!已经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件事的恶劣性了!我们都是罪无可恕的罪人!整个第101旅团都有罪!我们是让帝国军的辉煌荣耀、让天皇陛下的无上尊严受到玷污的千年罪人!世界上最严厉的处罚都无法让我们弥补我们的罪孽!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再活着了!即便战死玉碎,我们也没有资格进入靖国神社成为护卫皇国的神灵!我们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不死在这里,难道还有脸再回日本吗?诸君,前面这个小镇就是第101旅团的集体坟墓!在死之前,我们要杀死越多越好的支那军!用我们的性命,用支那军的性命,一起弥补我们犯下的万劫不复的罪孽!” “愿与旅团长阁下一起战死!”津田大佐等人无不牙关紧咬、眼睛发红。 客观上讲,伊东中将给佐藤少将下的命令是“增援第101联队”,佐藤少将在率部抵达三墩镇外围时得知第101联队虽然还有千余残兵,但联队长已经战死,联队军旗更是被缴获,在这样的情况下,第101联队已经名存实亡,在严格意义上已经不存在了,自然而然,伊东中将的命令也就无效了,佐藤少将应该果断放弃三墩镇内的那一千多名属于已经不存在了的第101联队的残兵,带部队返回原防区,壮士断腕、保存实力,但军旗被夺的巨大羞愤耻辱让佐藤少将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只想着干两件事,一是带领全旅团集体战死以谢罪,二是跟抢走第101联队军旗的中国军队拼个鱼死网破以泄恨,所以他不但没有放弃三墩镇内那些属于第101联队的残兵,还带着第149联队等第101旅团剩余部队一头钻入三墩镇,以战死为目的地展开死战。毋庸置疑,佐藤少将此举属于严重的违背命令、擅自行动,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打乱了伊东中将的整体部署,但佐藤少将已经没法冷静了,丢失军旗的耻辱实在太大,更何况他已经不认为自己还是一个活人,不可能还活着回去接受军法制裁,所以他毫无顾忌。 进入三墩镇的第149联队以及旅团部各附属部队与第101联队的残部官兵合兵一起后,蒋介石希望的事情发生了:日军第101师团第101旅团被国军包围在了三墩镇,国军可以“全歼”日军一个旅团了。但在南京的蒋介石根本不知道,日军第101旅团的抵抗是何等的疯狂,这个旅团的日军因为旅团长佐藤少将的以身作则,完全是在进行着一场目的战死的死战。“该股日寇宛若人形兽兵,以前所未有之疯狂势头与我军展开笔墨难以形容的残酷战斗,其气势令人惊骇悚惧,唯有继续增兵方能歼此顽敌。”黄维在发给蒋介石的报告里这样写道。 力量不足、时间紧张、日军极度疯狂,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速战速决自然是天方夜谭。不过,蒋纬国并不打算跟这个第101旅团死拼下去,为了胜利,他也只能再次不择手段一回。 10月5日上午,国军沪东前敌总指挥部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有重大消息宣布”。 正文 第204节 非常手段 日军第101师团是得到过很大加强的,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保守估计,该师团光是兵员就膨胀了50%左右,一个正常的日军步兵联队约4000人,而第101师团一个步兵联队却差不多有6000人。这样进行估算的话,盘踞着三墩镇的第101旅团绝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该旅团的第101联队此时还剩下约1000兵力,该旅团的第149联队此时还有约4000兵力(因为该联队原本也是约6000兵力,在过去几天的激战以及突破荷花庄防线、突破三墩镇北部防线中累计死伤了约2000人),加上旅团部直属部队,那么此时在三墩镇的第101旅团应该还有超过5500的兵力,不止如此,该旅团还有不少于一个重炮兵联队的炮兵部队协同作战。满打满算,三墩镇日军(一个步兵旅团和一个重炮兵联队)总计拥有6000兵力。六千日军,将其全歼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这股日军从总指挥官佐藤正三郎少将起,已经完全陷入因为丢失军旗而带来的极度疯狂的精神状态。 “人形兽兵”是黄维对此时的第101旅团的评价,并且恰如其分。日军完全是发疯地进行着抵抗、防御、反击,各种狠辣残忍手段层出不穷,与之相比,第101联队当初用的“肉弹冲击”简直就是文明手段了。萧爻曾判断“敌我双方展开巷战后,日军的重炮优势就难以发挥了”,实际上他这话只是在安慰黄维、郑洞国、蒋纬国等人,因为第101旅团在巷战中照样把他们的重炮优势发挥得“稳准狠”。在三墩镇巷战中,佐藤少将使用的是“步步为营、节节抵抗”的战术,日军以大队或中队为单位,分兵把守一片镇区或一条街,拼死抵抗到底,最后来个“玉石俱焚”。第128团第1装甲营第1装甲连副连长张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 “这股鬼子完全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徒,他们的疯劲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守住他们的控制区,而是拉着我们跟他们一起死。下午的战斗里,我奉命带着五辆坦克协助第3步兵营的步兵兄弟们进攻镇东北的一条主要街道,差不多有三四百个日军顽强据守在那里,怎么打?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无解。第3步兵营的郭副营座(郭吉谦)带着两个加强连猛烈冲杀过去,我的五辆坦克给他们提供火力掩护,两辆坦克被击毁,日军的反坦克能力确实被大大加强了,突入其中后,步兵弟兄们跟日军混战在一起,发疯地互相开火射击、扔手榴弹、拼刺刀,倒在地上的日军都毫不犹豫地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就在我们即将把这股日军剿灭干净时,一发日军的150毫米重炮炮弹突然间呼啸而来,落在一片混战着的敌我两军人群里,霎那间就把几十个日军和我们自家兄弟以及地上的一堆死人一起炸成了滚滚血雾和漫天的肉片,郭副营座霎那间面如死灰,他嘶声喊道‘快撤!日军要炮火覆盖这里了!快撤!’当时我脑子有点发懵,我看了看现场,起码还有一百个日军在战斗着,日军炮群怎么能覆盖这里?不是会把他们自家人给炸死吗?但局面已经千钧一发,我没时间多想了,步兵兄弟们都在拼命地奔跑撤退,我急忙启动坦克并对步兵们喊道‘爬上来!你们爬上坦克!’步兵们争先恐后地爬上我们的坦克,混乱中有人惨叫,好像是从坦克上被挤得掉到坦克履带下,坦克又在转弯开动,轧断了那个步兵兄弟的腿。我对旁边的郭副营座拼命喊道‘郭长官!你快上来!’郭副营座对他部下官兵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先上!你们先走!’我的三辆坦克上都挤满了人,同时还有人在拼命爬上来,坦克全速开动撤离,郭副营座以及上百个兄弟还在殿后,那些日军嗷嗷叫着展开追杀,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我看到其中几个日军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天皇陛下万岁’,可能一分钟都不到,刚才那发炮弹只是试射,试射后,日军火炮迅速调整射击诸元,展开了精确炮击。空气中响起震雷翻滚的音波气浪,起码五门大口径重炮对我们这里展开了齐射,两波十多发炮弹破空而来,霎那间炸得这条刚才双方还殊死争夺的街道完全淹没在了天塌地陷的烈火硝烟中,残缺不全的楼房齐齐化为碎渣齑粉,冲击波就像海啸般席卷横扫。我向后望去,不由得心如刀绞,因为郭副营座和起码一百五十个弟兄都没能逃出来,全部跟那里残留的百余个日军同归于尽了,连同地上的死人一起被日军炮火炸得灰飞烟灭。唉!日军就是这么的疯狂,他们派一支部队坚守一个地方,与我们进攻部队展开死战,当他们那支部队快要消耗掉时,他们的炮群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火力覆盖那个地方,把双方都炸成肉泥。这种战术简直就是灭绝人性,但却非常有效,让日军能够最大限度地杀伤我们。把话说得明白点,假如有300个日军坚守某个地方,我们是进攻方,投入兵力肯定要超过日军,起码要派500人甚至更多兵力去进攻,双方先是拼杀,死伤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一,最后日军来个炮火覆盖,把交战区域内的双方官兵都炸死,显然,日本人这种人命交换中是稳赚不赔的,并且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部队苦战时,黄维、郑洞国、吉章简、蒋纬国等为数不多的几名战场决策者正展开着一场激烈会议。 “这…这…”看完蒋纬国的计划书,黄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勉强回过神来后,他气愤不已,“这简直是胡闹!” “哪里胡闹了?还请长官指出!”蒋纬国针锋相对。 黄维痛心疾首:“建镐啊,你太不择手段了!第一,这是对我国名誉和我军荣誉的玷污!会在政治上、外交上、宣传上、国际上等诸多方面都带来极大恶劣后果和负面影响的!第二,日军会兽性大发,展开报复的!你难道已经忘了崇明岛大屠杀?就因为你的部队不遵守国际战争法,烧了日军的伤兵医院,结果刺激得日军在崇明岛上大开杀戒,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啊!第三,根据你的说法,这东西,我们有,日本人也有,我们现在用了,日本人岂不是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从而以后对我军大肆使用?日本人现在还没在中日战场上使用这东西,我们却先用了,一下子就让我军丧失了道义上的优势!” 蒋纬国从容不迫地逐一反驳黄维:“长官,第一,胜利者是不受到谴责的!只要我们能打赢这场战争,不管使用什么手段,胜利后都不会有任何后果!日本人到时候已经是战败国,难道还能审判我们?更何况,我们这场战争是为了避免亡国灭种!我们背水一战、退无可退!为了胜利,为了死中求生,我们有天经地义的权力可在战争中无所不用其极,使用任何手段!第二,我们痛击日军会导致日军兽性大发、展开报复?这个逻辑本身就是伪命题!按照这个逻辑,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打这场战争,不应该抵抗,因为抵抗会死很多人,直接投降算了嘛!岂不是可以不用死很多人?第三,这东西,我们有,日本人也有,我们用,日本人必然会用,我们不用,日本人还是必然会用!日本人早就在大力研制这东西,他们研制这东西难道为了好玩?不,是为了杀我们!只不过他们现在战场上还没有要到用这东西的地步,但早晚会用!所以我们用不用,跟日本人用不用是没有关系的!比如我有一把刀,强盗也有一把刀,难道我不抢先一刀捅强盗,非要等强盗先捅我,我才能还手?” “这…”黄维在蒋纬国的滔滔雄辩完全是理屈词穷、哑口无言。 “黄长官!”郑洞国看着黄维,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地道,“日军第101旅团在疯狂抵抗!我们夺了他们的军旗,让这股日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保守估计,镇内日军约有六千兵力,按照他们的疯狂程度和凶残手段,我们想全歼这股日军,差不多要花一星期时间,并且还要付出不少于一万两千人的伤亡代价。黄长官,您于心何忍啊?您非要看着弟兄们死打硬拼地流干鲜血吗?战争,就是杀敌!杀敌,就是不择手段!如果死搬硬套各种教条规定,岂不是宋襄公式的迂腐愚蠢?泓水之战,宋襄公讲究‘仁义’,刻意地等待楚军渡河列阵后再与之展开堂堂正正的战斗,结果全军覆没,宋国从此国力一蹶不振,宋襄公本人伤重而死,楚国则通过这场大胜而问鼎中原、称霸春秋,正所谓成王败寇,试问,谁会称赞宋襄公的‘仁义’?谁会批评楚国的‘卑鄙’?宋襄公坚持‘仁义’的下场是身死国败,这种‘仁义’有何意义?” 黄维看着蒋纬国和郑洞国以及明显跟蒋纬国、郑洞国是一伙的吉章简等军官,不由得摇头苦笑。黄维绰号“书呆子”,确实有几分宋襄公的“仁义之风”,所以他才对蒋纬国不择手段而感到本能性的排斥,但他也并不是真的一个书呆子,他是三墩镇战役总指挥官,亲眼目睹战事的惨烈程度,再加上蒋纬国和郑洞国的说服,使得他经过思考后不再固执己见。“此事是否请示一下辞公和委员长?”黄维问道。 “不能!”蒋纬国语气坚定,他知道这事一旦报告给陈诚和自己老爸,肯定会带来麻烦,事情就不顺利了,所以他打算“先斩后奏”,本来他甚至想连黄维一起“欺瞒”,但黄维毕竟是三墩镇战役总指挥官,没法瞒着他,并且还需要他的“合伙帮忙”,因此不得不对他开诚布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蒋纬国目光炯炯地看着黄维,“黄长官,战场上瞬息万变,我们时间更是刻不容缓,所以…抓紧时间吧!” 黄维再度摇头苦笑:“你们啊…这是拉着我一起下水啊!” “为国杀敌,问心无愧!”郑洞国正色凛然。 黄维深深地吸口气:“罢了!罢了!行,我就跟你们一起下水吧!” 蒋纬国顿时对黄维好感大增,因为黄维“一起下水”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毕竟这事东窗事发并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后,蒋纬国是“蒋二公子”,肯定没什么实质性处罚,顶多只是被蒋介石半真不假、雷声大雨点小地臭骂一顿,郑洞国是蒋纬国的嫡系心腹,大树底下好乘凉,肯定也没事,那么,背黑锅的差事就当仁不让地属于黄维了。 10月5日上午,国军沪东前敌总指挥部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有重大消息宣布”。 之所以这场新闻发布会开得这么顺利,因为张罗这件事的黄维、蒋纬国等人根本没有通知或请示陈诚等上级,直接自顾自地召开了,另一方面,三墩镇战役是淞沪会战的“焦点”,当地中外记者云集,蒋纬国等人只要打个电话、发个通知,再派传令兵去迎接,超过两百个中外记者在一小时内就全部赶来了。 被蒋纬国硬拉来充当发布会主持人的黄维对着几百个中外记者和上百个照相机不得不硬着头皮、昧着良心地进行他最不擅长的事,说谎,并且还必须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谎。在说谎这件事上,蒋纬国的功夫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也是高山仰止的,为了能用天衣无缝的谎言应付住蒋介石、希特勒等人,他早就在艰苦实战中无师自通地修炼成一代“鬼话大师”,但黄维肯定不行,虽然他努力地装出一副“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样子,无奈他演技烂得出奇,完全不能跟蒋纬国的奥斯卡影帝级演技相比,整个人一边“愤慨无比”一边因为心虚而流出满头大汗,看得旁边一起出席的蒋纬国、郑洞国等人提心吊胆,深怕他搞砸了这件事。 “诸位!”一头大汗的黄维一脸愤慨地、艰难无比地背着蒋纬国给他编的台词,“突然召开这场新闻发布会,因为我军在沪东战场上有一个重大发现!在此,我代表中国军队强烈谴责日本军队悍然践踏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因为日本军队在沪东战场上竟然动用国际战争法明文规定严禁使用的化学武器!诸位请看!”他底气不足地一招手,几个身穿防化服、头戴防毒面具的暂编第100师的化学兵抬着一颗沉重的炮弹走到会场中。 现场顿时大哗,记者们看到如此阵势的国军化学兵后都因为本能的恐惧而齐齐后退了几步,但又忍不住获得重大新闻的诱惑而探头探脑地重新靠近上来,只不过一个个都做好了随时撒腿逃跑的准备,脸上也都是混合着震惊、好奇、畏惧、厌恶等复杂表情的神色,现场随即淹没在不停闪烁的刺眼镁光灯里。记者们开始对那颗炮弹进行拼命的拍照。 “诸位放心!”黄维安慰记者们,“这颗炮弹已经被处理了,不会爆炸。请诸位仔细看,这颗炮弹并非常规炮弹,而是毒气炮弹!我们的技术人员在拆弹时发现里面装填着十公斤的芥子气毒剂!”他语出惊人。 记者们强忍住心头的恐惧,纷纷瞪大眼。 这颗口径应该是150毫米的毒气炮弹静静地摆放在会场里,弹体上还有三排红漆字样,都是日语文字,分别是: 編號丙零二六八 昭和十年七月三十日制 滿洲石井部隊制 “诸位!”黄维义正词严地道,“今天凌晨三时许,我部第813团第4营在三墩镇东部激战中突遭日军炮火覆盖,但日军火炮轰射出的炮弹里夹着数十发毒气炮弹!我军该部官兵猝不及防,在毒气中伤亡惨重!累计共有一千八百二十六名官兵不同程度中毒,目前有六百五十四名官兵因日军毒气而阵亡,另有七百余官兵中毒较深、生命垂危!不止如此,在今天凌晨五时,我部第128团第4步兵营成功突袭了日军的一处炮兵阵地,虽然日军进行了顽强抵抗且破坏大部分火炮、引爆大部分炮弹,但我军该部官兵还是成功地缴获到日军在附近的一个弹药库里的大批毒气弹!累计超过三百发!”黄维再度一招手,几名军官上前把一摞摞照片分发给记者们,“由于落入我军手里的那些毒气弹暂时还没有足够时间和人手进行拆解,所以危险性极大,就不方便诸位亲自前去拍照了,这是我们自己拍的照片,送交给诸位见证。诸位!”黄维显得怒不可遏,“日人侵我国土、辱我尊严、杀我同胞、掠我财富,已经犯下了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而现在,日本军队又在战场上公然地使用化学武器,这更是日本军队无可辩驳的罪行、暴行、兽行!还望诸位将此等消息公布于众,使举世彻底认清日人之本质!” 记者们开始疯狂地拍照、疯狂地提问。 浑身汗如雨下的黄维望向身边的郑洞国,暗示其赶紧“救场”,郑洞国站起身,他声色俱厉地道:“日军在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其它方面姑且不论,这证明了日军在沪东战场上已经是黔驴技穷!国军自当奋勇力战,力求全歼沪东日寇!至于我军缴获到的这些毒气炮弹,既然这些毒气炮弹是日本人制造的,我们就将其全盘还给日本人!让其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记者们再度大哗,纷纷急切地问道:“郑将军,国军要对日军展开化学战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郑洞国神色郑重地道,“国军乃是文明之师,岂能跟日本人同流合污?但日本人竟使用如此丧心病狂之歹毒手段,国军不得不自卫还击!我军缴获到的这些毒气炮弹,留之危险,拆之费力,与其如此,还不如还给日本人!另外,我希望向国府中央传达前线部队的意愿,日军既已研制、生产、使用化学武器,国军别无选择,只能以牙还牙!我们希望中央也建立化学战部队,从而遏制住日本人的疯狂势头!好了,诸位中外记者朋友,战事紧急、军情如火,鄙人等还要继续率领部队为国奋战,此次新闻发布会暂时就先结束了。”说完,他急匆匆地抽身离去,黄维等人也急忙打退堂鼓。 “长官,谢谢了!”在后台,蒋纬国、郑洞国等军官向黄维真诚致谢。 黄维苦笑:“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通讯室了。” “嗯?”蒋纬国、郑洞国等军官都愣了愣。 黄维再度苦笑:“等电话啊。” 果然,沪东前线部队“擅自”搞出的这起新闻发布会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接到消息的陈诚、顾祝同、蒋介石等人急忙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到三墩镇前线,或询问,或批评,或训斥,让黄维忙得头晕脑胀。 在这同时,蒋纬国已经让李忍涛准备就绪了。 李忍涛没对蒋纬国夸口,他的暂编第100师确实是兵强马壮,当然了,第一功臣还是蒋纬国。蒋纬国在杀日本人这件事上可没有道德洁癖,哪怕跟魔鬼合作,他也是在所不惜的。德国是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第一个使用毒气弹的国家,也是毒气武器研究最先进的国家,此时在德国的一些秘密仓库里,仍然囤积着很多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制造出来但却没来得及用于实战的毒气武器。蒋纬国在联系希特勒后,希特勒十分慷慨豪爽,把德国的那些毒气弹进行清仓大甩卖(毕竟保养毒气弹是需要不小开支的,并且那些二十年前的毒气弹也快失效了),基本上是半卖半送、买一赠三,蒋纬国因此而用非常低廉的价格买到了大批的德国毒气武器,并且聘请了一批曾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参与使用毒气弹作战的德国军人来到暂编第100师,作为国军化学兵部队使用毒气弹、进行化学战的军事顾问。 可以说,没有蒋纬国,中国军队的化学兵部队(生化兵部队)是无法得到真正发展的,虽然有李忍涛这样的开拓者,虽然蒋介石、何应钦等人也初步认识到化学战的重要,但毕竟认识程度远远不够,加上蒋介石、何应钦等人也不大情愿或没能力投入巨资发展化学兵部队,所以蒋纬国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化学兵部队的建设者”(李忍涛是开创者)。 国军在战场上第一次对日军展开化学战的战场是上海市三墩镇,具体地点是镇东南部,因为上海市在夏天刮东南风,风从东南方向吹向西北方向,在镇东南部释放毒气可以更大地覆盖到日军控制区内。攻击前,超过三千名国军官兵在镇东南部展开了重点进攻,日军迅速进行反击,在震天的喊杀声、疯狂的吼叫声、雷霆般的枪炮爆炸声中,双方再度拼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国军此次重点进攻的目的是争取把大批日军吸引到这里来。 “给步兵部队发放防毒面具和解毒剂!”李忍涛大声命令道,他声音在发抖,因为实在太激动了。 一队队化学兵川流不息地进入步兵部队的阵地上,分发防毒面具和解毒剂。与此同时,暂编第100师的攻击部队也进入战线前沿,队伍里的德国顾问们尽忠职守地反复研究着战场上的风向、空气湿度、地理条件等因素。 十分钟后,一名金发碧眼、年过四旬的德国顾问向李忍涛和蒋纬国点点头:“los!” 蒋纬国感到热血沸腾,毕竟没有什么比杀日本人更能让他兴奋的了,他拿起电话机:“刘粹刚!出发!快出发!” 任何一种杀手锏,第一次使用时才能最大限度地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下次使用敌方就早有准备了,毒气弹也是一样。既然如此,蒋纬国肯定要在国军化学兵部队的首场作战中狠狠地将其彻底发挥出威力。因此,马上放毒气的不只是地面部队,天上的空军飞机,根据蒋纬国的要求,空军方面抽调了四架金贵无比的德制ju-88轰炸机投入这场“地空联合毒气攻击战”,四架ju-88足足携带了超过十吨的毒气炸弹。 蒋纬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么多毒气炸弹、毒气炮弹落在日军头上的美妙画面了,他恶狠狠地想道:“小鬼子啊小鬼子,老子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发了疯,都是他妈的精神病人,都是不要命的亡命徒,但任凭你怎么不要命,吸了毒气照样死路一条!有种你他妈的把毒气当氧气吸啊!哪怕你强悍得跟斯瓦辛格一样,老子一颗毒气弹照样毒死你一窝!” “建镐,都准备就绪了!”李忍涛满面喜色地跑过来。 “好!”蒋纬国神采飞扬,他正要下令,郑洞国突然开车赶过来。 “建镐!校长给你打电话!”郑洞国喊道。 “等老子忙完了再接!”蒋纬国不知道蒋介石找他有什么事,但他差不多已经估计到了,他可不会做出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去的傻事,他猛地一挥手,声色俱厉地大吼,“放!给我放!” 李忍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了那个他渴望已久的命令:“放!” 前沿阵地上,暂编第100师的化学兵们一起让手中的发射筒、发射炮咆哮出了上百道烈焰火光,这是中国军队第二次在实战中使用化学武器(第一次是军阀混战时期的涿州战役,攻城的东北军对守城的晋绥军使用了毒气炮弹),是中国军队第一次在对外作战中使用化学武器,同时是日本军队有史以来第一次遭到化学武器的攻击。发射毒气炮弹之前,化学兵们和身边的步兵们一起戴上防毒面具,这个动作让对面日军感到很诧异,很多日军都没回过神,但是很快,从没挨过毒气的日军在猝不及防中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数以百计的毒气炮弹(绝大部分都是用类似于掷弹筒的发射筒发射出的中小口径的毒气炮弹)在凌厉的破空声中劈头盖脑地从天而降,日军措手不及间,一波又一波弹体内装填着氯气、芥子气、光气、路易斯毒气毒剂的炮弹犹如冰雹般飞到日军头上,继而炸开了数以百计的一团团遍地开花、不断地升腾膨胀的毒烟毒雾,四处蔓延、四处扩散,毫无心理准备的日军齐齐手足无措、惊恐骇然。 日军是装备防毒面具的,但日本步兵的标准制式装备里是没有防毒面具的,日军装备较早的防毒面具是研制于1927年“八七式”,性能较差,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后在德国专家的指导下陆续研制了多种性能更好的防毒面具。总体而言,热衷放毒的日军防毒能力并不高,不止如此,日军防毒是防两种情况,一是敌军放毒,二是己方放毒以免误伤,而眼下,日军一方面没想到中国军队会抢在自己前面使用毒气弹,另一方面是日军自己的化学武器还没有真正投入使用,两种情况都不符合日军的现状,再加上战事激烈,三墩镇的第101旅团肯定不会还保持着人手一副防毒面具的正式规格,因此在中国军队首次使用化学战中遭到了惨重死伤。“毒ガス!毒ガス!(日语:毒气)”,近乎魂飞魄散的怪叫声中,回过神来的日军迅速在惊恐中乱作一团。尽管第101旅团上下官兵的战斗意志已经顽强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但再怎么顽强的人也是血肉之躯,也需要呼吸氧气。黄绿色的毒烟毒雾中,面如土色的日军一窝蜂地四散逃跑,连滚带爬、抱头鼠窜,毒烟毒雾所到之处,一群群日军纷纷丢掉手里的枪械,然后倒地打滚。中毒的日军犹如螃蟹般口吐白沫、双眼血红,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泛起了大片的红斑和水泡。短短几分钟内,大批刚才还龙精虎猛的日军便在地上扭曲着身体发疯般地挣扎着、抽搐着、打滚着,同时不顾一切地抓挠撕扯着胸口和喉咙,抓得两手指甲鲜血淋漓。摄人心魄的鬼哭狼嚎声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军一个个犹如受伤野兽般惨叫哀嚎,被毒气熏到的眼睛立刻出现了眼球萎缩和失明,呼吸道和肺部都由于粘膜坏死而火辣辣剧痛并且迅速无法正常呼吸。眨眼间,上千名日军便在毒气的“云雾缭绕”中休克昏厥直至被毒杀毙命。被毒死的日军惨不忍睹,眼珠犹如两个血洞般凹陷下去,嘴唇发紫发青,整个脸上血痂密布、支离破碎,浑身犹如被开水烫过般全是癞蛤蟆一样的红色血疙瘩。有的日军剧烈呕吐,有的日军口中血如泉涌,有的日军更加是大小便失禁,屎尿齐齐拉了一裤裆。 “好!”看到这一幕的国军官兵们发出激动至极、解恨至极的雷动欢呼。 蒋纬国心怀大开地拿起电话:“喂,父亲,您找我?…哎呀,可攻击已经开始了呀!” 轰鸣巨响在天空中传下来,四架ju-88轰炸机在十二架bf-109战斗机的护航下,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三墩镇上空,盘旋着、搜索着,继而对镇子里某个地方展开密集的毒气弹轰炸,超过三吨毒气炸弹把那个地方几乎淹没在黄绿色的死亡云海里,那个地方是日军第101旅团的指挥部所在地,国军特种部队在事先已经再度潜入日军控制区,搜寻到第101旅团旅团部,但因为旅团部防御森严(佐藤少将应该已经知道加纳大佐的死因,所以对旅团部加强了保护力量),特种兵们无法再度来个斩首行动,因此把日军旅团部和日军重炮部队所在地的精确坐标都发给了己方主力部队,使得日军旅团部和重炮部队都遭到毒气炸弹集中且精确的狂轰滥炸,轰炸机携带的其余毒气炸弹则被均匀地投掷到了日军控制区内。机群掠过三墩镇上空,所到之处,地面上毒烟滚滚、毒雾腾腾,半个三墩镇都淹没在了黄绿色的烟雾中,场景骇然。 正文 第205节 再生变故 “无耻!” 伴随着这个腔调惊怒至极的喝骂,位于吴淞口江岸边一片村庄里的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内,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近乎狂暴地挥举起军刀,把他面前的办公桌一刀劈成了两半。 看着喘着粗气、两眼通红、浑身发抖、五官扭曲的松井大将的狰狞模样,司令部内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只有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没有被吓倒,但他也罕见地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疑惑神色。“这个蒋纬国,真是不简单啊,真可怕…”石原莞尔喃喃着。 “石原君,你说什么?”松井大将瞪眼看着石原莞尔,他一时间难以从此时笼罩他的这种即将失控的暴躁情绪中恢复常态,因此整个人看上去颇为吓人,活像一头要吃人的老狼。 “肯定是蒋纬国干的。”石原莞尔摇头叹息,“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蒋介石没有这个魄力,蒋介石手下的那些将军也都没有这个魄力,唯有蒋纬国才会如此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并且,他仗着他是蒋介石的儿子,所以有恃无恐、毫无顾虑。这个蒋纬国…已经是帝国的隐患了…” “你确定?”松井大将放下手里的军刀,这让他身边众人都如释重负,因为众人刚才都害怕看上去情绪完全失控的司令官会不会嫌砍桌子不够解气而把下一刀砍向自己的脖子。放下军刀的松井大将似乎也失去了浑身的火气和力气,不再暴怒欲狂,一下子显得身心俱疲。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沪东战场上,支那军黔驴技穷,因此采用了如此卑劣不堪的手段,但他们考虑到这样做会丧失道义上的优势,因此故意栽赃陷害帝国军,自导自演,先是诡称他们遭到帝国军毒气弹攻击,从而为他们接下来用毒气弹攻击帝国军而找到借口,然后他们又诡称他们缴获了一批帝国军的毒气弹,从而为他们自己的毒气弹的来源找到借口。不得不承认,蒋纬国导演的这幕戏非常无耻,但却非常有效果,让帝国军吃了有苦难言的一个大亏。” 松井大将突然间再次暴躁起来:“把第101师团单独派到沪东诱敌,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可是,我们却好像是弄巧成拙了!第101步兵联队和第101骑兵联队都被支那军给全歼掉了!两个联队长的尸首正在南京被国民政府耀武扬威地展览着!甚至!两面联队军旗还被缴获了!这是帝国军前所未有的失败!更是帝国军史无前例的耻辱!天皇陛下都被惊动了!军部更是惊怒到了极点!要不是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顶住压力,我现在已经被撤职查办了!军部高层说我不但没能打下上海,反而还损兵折将,让帝国皇军蒙上空前的污点!”他明显在对石原莞尔进行着某种恼火的抱怨。 石原莞尔并不感到赧然:“第101师团在离开日本时,已经根据我的要求进行极大加强,每个大队都额外增加了两个中队,使得兵员额外增加了四成,全师团实际上共有3.6万兵力,野战重炮兵第1旅团的七十多门大口径重炮也特地划给第101师团指挥,不止如此,我还给第101师团补充了双倍的弹药粮秣和辎重物资。这样的第101师团,即便被五倍支那军包围,也应该打得游刃有余!” 松井大将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伊东师团长指挥不力?第101师团作战不力?” “不!伊东师团长和第101师团都已经尽力了。”石原莞尔摇头,“应该说,我低估了蒋纬国这个人,这个人…真可怕啊!” “可怕?”松井大将觉得石原莞尔用这个词形容蒋介石的那个小儿子似乎有点不合适,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石原君,你何出此言?” 石原莞尔嗟叹道:“这个蒋纬国,他虽然在支那军里还没有真正地成为一个将军,但他已经露出能征善战、智勇双全的潜质了,但是,他的可怕之处不在这里,他有两个可怕之处,一个是战略上的远见,这个年纪轻轻的、从未上过军校的蒋纬国似乎天生就具有超强的战略目光,根据帝国情报机关提供的情报,平津会战和淞沪会战的背后都有此人参与策划的影子;另一个是战术上的手段。司令官阁下,蒋纬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战术高手。蒋纬国是‘出类拔萃的战略巨人和阴险狡猾的战术小人’结合体,最麻烦的是,他是蒋介石的儿子,因此他可以非常深刻地影响到蒋介石,影响到支那军队的核心高层和战争策略,并且,他本人可以凭借他的特殊身份,比任何一个支那将军更能方便、更加有效地调动支那的战争资源。” 松井大将沉吟了一下:“所以你断定三墩镇的毒气弹事件完全是蒋纬国搞的鬼?” “绝对是他!”石原莞尔非常肯定,“他为了打击我们,使用的手段可以说是卑鄙下流,但他毫不在乎,他在打击我们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底线的。”他望向松井大将,“司令官阁下,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出错,伊东师团长在沪东其实完全能撑得住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蒋纬国使用了一套又一套旁门左道式的怪招,导致我们遭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惨重损失。我到现在都不清楚第101联队的联队部怎么会突然间被摧毁?” “伊东师团确实已经陷入险境了!”松井大将叹息一声,“必须要再次增兵,并且是往沪东增兵。败军之将不言勇啊!我在上海打得这么糟糕,再次请求援兵,可真是颜面无光啊!”他有些自怨自艾地唏嘘着,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石原君,帝国军也是有化学武器的吧?”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是,在担任上海派遣军参谋长之前,我本来是要被调去满洲担任关东军副总参谋长的,虽然没有上任,但我已经跟笠原君(关东军前任副总参谋长笠原幸雄少将)做好了交接手续,看到了关东军的详细内部资料。帝国军在满洲确实进行着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的研究、制造、生产等工作。” 松井大将咬牙切齿:“既然支那军首先对我们使用化学武器,那帝国军就要十倍百倍地还击他们!” “不能这么做的!”石原莞尔急忙劝解,他苦笑道,“司令官阁下您想一想,三墩镇的毒气弹事件本是支那军栽赃陷害我们,但我们若立刻拿出大批化学武器反击支那军,到时候,我们就彻底坐实这个道义上的罪名了!” 松井大将想了想,真是这个道理。说到底,事情是这样的:中国军队、日军都在暗中发展生化武器,但双方在公开场合肯定都是坚决否认的,眼下,中国军队为了加快战事进度,所以用上了毒气弹,但中国军队知道这事见不得光,因此伪称日军先用了毒气弹,自己受到日军毒气弹的打击,自然有权力以牙还牙,不过,中国军队是“文明之师”,没有化学武器,可是,中国军队“巧得很”正好缴获到一大批日军毒气弹,所以把这些毒气弹都“物归原主”,最终,中国军队如愿以偿地用毒气弹杀伤大批日军,达到了目的,同时又继续掌握道义上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肯定要喊冤,说这些都是中国军队栽赃陷害、卑鄙下流的诡计,如果在这个时候,日军拿出大批毒气弹反击中国军队,外界肯定这样说:你们日本军队不是没有研制化学武器吗?怎么突然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毒气弹?由此可见,你们早就在暗中研制和生产化学武器了!看来,上次确实是你们主动用毒气弹攻击中国军队的!可你们居然还说中国军队栽赃陷害你们?简直可笑!鬼才相信你们! 基于如此毫无破绽的逻辑,日军不进行反击是哑巴吃黄连,进行反击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日本人素来“前科累累、劣迹斑斑”,坏事干得太多了,哪怕某件坏事确实不是日本人干的,也没人相信,更何况蒋纬国还卑鄙下流地故意栽赃陷害本来就满屁股都是屎的日本人,自然使得日本人百口莫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个蒋纬国!真是太可恨了!”想通这个道理后的松井大将感到胸口阵阵发闷。 客观上讲,蒋纬国搞的这一出并不是天衣无缝,存在很多的破绽。比如,那颗被中外记者拍照的“日军毒气弹”弹体上写着:編號丙零二六八昭和十年七月三十日制滿洲石井部隊制,这就是一个破绽,因为昭和十年是1935年,“满洲石井部队”虽然在1933年已经成立,但直到1936年才被正式称为“满洲石井部队”,很显然,该部队在1935年生产出的毒气弹上是不可能写上1936年的部队名字的,当然了,日本人对这个破绽心知肚明,却又无法进行辩解,辩解就等于不打自招地承认日军在秘密研制生化武器;其次,部分心思细腻、目光精明的外国记者也看出了破绽,“中国军队以安全为由,不让我们实地观看被他们缴获的那些日军毒气弹,只是给我们看了他们拍下来的缴获毒气弹照片,照片上,毒气弹非常多,保守估计也有五百枚以上,可是,日本军队在即将遭到失败时会全力毁坏装备的,中国军队怎么会一下子缴获到这么多毒气弹呢?”“中国军队声称他们共有一千八百多名官兵在日军毒气弹攻击中中毒,超过六百五十名官兵被毒死,还有七百多名官兵中毒较深,我们想采访那些中毒后接受治疗的中国官兵,但却不允许进入军医院,阻挡我们的中国军官声称是防止我们被感染,这个理由显然是很荒诞的,日军使用的是毒气弹,不是细菌弹,怎么会感染呢?我们想观看中毒阵亡的中国官兵的遗体,还是遭到拒绝,理由是‘遗容过于惨烈,不宜观看’。在掩埋阵亡军人的墓场里,我悄悄地采访一名志愿者平民,我问他‘有没有中毒阵亡的军人’,他十分诧异地说‘有吗?我没见到呀’。由此可见,日军在三墩镇战场上是否使用化学武器,这件事其实是要进行商榷和考证的。…” 美国著名记者、美国驻华战地记者埃德加·斯诺在他的回忆录里明文写道:“…三墩镇的毒气弹事件肯定是以蒋纬国为首的中国军方玩弄的‘贼喊捉贼’把戏,最大的证据就在于中国军队接下来的所谓‘反击’。中国军队声称他们被日军用毒气弹攻击了,所以他们有权还击日军,同时,他们又非常凑巧地缴获到一批日军毒气弹,于是他们就把那些日军毒气弹物归原主了。可是,我看到中国军队接下来使用毒气弹对日军的打击,其力度、规模、策划,都绝不是临时起意的。大批中国军队的化学兵进入战场,用数量众多的专业的毒气弹发射器、训练有素的战斗技能和技巧,把大量毒气炮弹发射到日军阵地上,并且,中国空军还出动了轰炸机,把起码十吨的毒气炸弹投掷到日军控制区内。这难道不可疑吗?简直就是昭然若揭!首先,中国军队用于攻击日军的毒气炮弹和毒气炸弹起码超过二十吨,这真的是缴获来的?其次,中国军队从哪里找到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化学兵?这么多专业的毒气弹发射器?空军的轰炸机又怎么能进行毒气炸弹轰炸?中国军队缴获到日军毒气炮弹还算是说得通的,但怎么缴获到日军毒气炸弹?日军轰炸机在上海战场上几乎就没有参战,日军地面部队怎么会拥有毒气炸弹?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虽然日本军队作恶多端、令人发指,但他们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无辜清白的,中国军队陷害了他们。不得不说,中国军队此举是非常不光彩的,就像一个好人陷害一个惯犯,惯犯虽然可恨,但也不能被陷害。…” 尽管外界因为这件事闹得众口纷纭、沸沸扬扬,但不管是支持“国军清白”的人还是支持“国军陷害”的人,都承认一件事:日军第101旅团被国军的毒气弹打得确实奇惨无比。因为蒋纬国“稳、准、狠”的痛下杀手,第101旅团几乎被打得差点儿咽气,原本犹如森罗恶鬼般凶神恶煞的日军在毒烟毒雾中立刻变成了一群软脚虾,毕竟再怎么凶悍的人也不可能在毒气里还能继续凶悍。三墩镇战役是国军化学兵部队首次参战,就跟鱼雷艇、潜艇等秘密武器一样,第一次是最容易取得最大战果的,所以必须“下死手、尽全力”,暂编第100师的化学兵们和空军轰炸机一口气往第101旅团的头上足足倾泻了三十多吨毒气炮弹和毒气炸弹,毒得第101旅团的日军如坠地狱,保守估计,被毒死毒伤(绝大部分被毒伤了的日军都因为缺乏医疗条件而丧命)的日军起码超过3500人,战果非常的惊人,这是因为三墩镇本来就不大,日军此时控制着约五分之三的镇区,导致日军控制区内兵员密度很高,而国军轰炸机又把成吨的毒气炸弹扔到日军控制区内部,进一步地加剧了日军的死伤。死伤日军里,最有分量的两个正是三墩镇日军的一号二号指挥官,即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和第149联队联队长津田辰彦大佐。佐藤少将确实是拼了性命地指挥作战,当时他就在镇区的东南部,位于第一前线,他的身先士卒、以身作则使得日军士气大振,但也导致他一起遭到毒潮的侵袭。国军毒气炮弹落下来后,日军阵地上毒气滚滚,佐藤少将大声嘶吼:“不要慌!快戴上防毒面具!”结果不小心吸进一些芥子气,这位“战斗意志如钢似铁、发誓要死战至最后一刻以报效帝国、尽忠天皇”的旅团长立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被卫兵拼死抬了下去。 津田大佐则是死在了旅团部里,因为佐藤少将坚持亲自上前线,所以津田大佐不得不坐镇旅团部,承担旅团部的总指挥任务。日军的旅团部跟日军的炮兵阵地一样都在镇区腹地,不会遭到前线的国军毒气炮弹的攻击,但却遭到空中的国军毒气炸弹的攻击,因为特种部队的出生入死,拥有目标精确坐标位置的四架国军ju-88轰炸机兵分两路,一路猛烈轰炸日军旅团部,一部猛烈轰炸日军炮兵阵地,扔下的都是滚滚的毒气炸弹。霎那间,日军旅团部和炮兵阵地都淹没在滔天的黄绿色毒云里,鬼哭狼嚎声中,旅团部的日军和炮兵阵地上的日军炮兵齐齐群魔乱舞,津田大佐死在了旅团部里,尸体浑身红肿得就像被放在开水里煮过一样。 “杀呀!”士气早已达到沸点的国军官兵们了来不及等待毒气彻底消散,在震天杀声中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攻击,为了一鼓作气地取得最大战果,三墩镇战场上的国军几乎倾巢出动,一万五千余官兵犹如决堤洪水般踏上日军阵地,涌入日军控制区内,遍地都是已经被毒死的日军、中毒后遍地打滚的日军、被毒气熏瞎眼睛的日军,斗志如虹的国军官兵们直接一刺刀一个,把因为中毒而失去抵抗力的日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原本裹足不前、举步维艰的各部队一时间都大有收获,第128团一部在特种兵的引导下,甚至都一路杀到位于镇区中部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特种部队之所以没有呼叫己方火炮覆盖日军炮兵阵地,就是希望能缴获日军的大口径重炮。超过一半日军炮兵都已经中毒,剩余的日军则开始发疯地引爆炮弹、破坏大炮,官兵们最后只缴获到二十多门日军重炮,但仍然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收获。 激战至傍晚,国军攻占了五分之四的三墩镇,完全把日军压缩在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里,但在这同时,彻底被战局给震惊了的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中将下令师团完全放弃核心阵地浦江镇,全面转移至三墩镇,避免第101旅团被全歼。伊东中将完全无法接受第101旅团在第101步兵联队和第101骑兵联队被全歼后也被全歼。被全歼2个联队并且被抢走两面联队军旗已经让伊东中将深感自己万死难辞了,他不奢望将功赎罪,只希望不再加重自己的罪责。 沪东战场的整体形势再度发生了重大变化。 当部队在战场上高歌猛进时,蒋纬国正在跟蒋介石打电话,父子俩进行了如下对话。 “你简直是胡闹!”蒋介石几乎七窍生烟,“你以为全世界除你以外,其他人都是笨蛋?你搞的那一出真是太乱来了!这事东窗事发后,国府在国际上会颜面扫地了!列强大国又会怎么看待我们?你想过这些没有?你看看你玩弄的小花招,简直就是荒唐透顶!贻笑大方!” “父亲,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蒋纬国振振有词,“要不是您更改作战计划,突然间加大部队的战斗负担,我会这么做?” “你…”蒋介石被蒋纬国的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给气得差点儿岔气。 “父亲,您不能光顾着看政治方面和国际方面,也要看看军事方面啊!”蒋纬国娓娓地说道,“我们这一顿毒气弹攻击,战果辉煌啊!估计消灭掉了三四千日军!日军的炮兵部队再度遭到毁灭性打击,旅团部被毒死一窝的鬼子,不知道那个佐藤旅团长有没有也被毒死掉,反正部队现在三墩镇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您就等着国军全歼日军第101旅团的捷报吧!” 蒋介石勉强忍住气,他现在对蒋纬国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这个宝贝儿子能力超群,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恨是因为这个宝贝儿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总是喜欢干出格的事。“明天早上可以消灭第101旅团了吗?”蒋介石忍气问道。 “估计没那么快。”蒋纬国道,“伊东政喜那个老鬼子正在不要命地援救佐藤,他师团已经全面压上来了,我们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兵力去挡住第102旅团,导致我们用于歼灭第101旅团的兵力略有不足,估计要到明天晚上吧!”(第101师团下辖第101、第102旅团。)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问道:“既然你的化学兵部队给日军造成如此重大打击,我军自然没有付出太大的伤亡代价,是否可以…”他略显尴尬地干咳一下,“再扩大一下战果?” “把第102旅团再放进三墩镇?全歼第101师团?”蒋纬国语气变得不冷不热起来,“父亲,我想退伍,我不干了,我要去后方或国外。” “知道了。”蒋介石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吃掉第101旅团就够了,还有啊,你要记住!不许再胡作非为了!”他语气严厉地嘱咐道,“你部队上次烧了日军的伤兵医院,已经闹得是沸沸扬扬,这次又公然在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还嫁祸给日本人!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国府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知道了!知道了!保证下不为例!”蒋纬国不大耐烦地挂电话,“父亲,我还要忙呢,就不打搅您了!” 这天晚上,一个坏消息给原本愈发有利于国军的沪东战场蒙上了一层阴影。七点多时,海统局上海站副站长杨江给蒋纬国送来两份海统局刚刚得到的最新情报。 “局座,日军三支运输舰队在今天下午分别于天津、大连、基隆出发,三舰队目的地都是上海,三舰队携带了大量的辎重物资以及大批的兵员。”杨江神色急切地道,“这是三股日军援兵,如果他们在沪东登陆,沪东局势又要恶化了。这三支舰队大概会在明早陆续抵沪。” 蒋纬国忍住心头的烦躁,点起一根香烟:“查清具体情况了吗?什么部队?多少兵力?” 杨江汇报道:“局座放心,我们调查得还算清楚。从天津出发的日军部队是‘三浦支队’,该支队是由原驻扎在华北的第5师团第21旅团为主体而组建的,总兵力约4000人。” 蒋纬国点点头。第5师团属于日军“华北派遣军”,主要下辖第9、第21旅团,该师团在平津会战中损失较大,第9旅团被组建为“国崎支队”开赴沪北参战,因为日军兵力吃紧,所以该师团第21旅团也被派到上海参战了,被组建为“三浦支队”(因为第21旅团旅团长叫三浦敏事少将),不过,组建国崎支队时,第21旅团把本旅团大批兵力补充进了第9旅团,使得国崎支队达到一万余兵力,眼下三浦支队没法得到补充,兵力较少,只有约4000兵力。 杨江接着道:“从大连出发的日军部队其实不是真正的日军,而是伪满军,包括伪满军第5、第10混成步兵旅以及第1、第7骑兵旅,共4个旅,总计约1.5万兵力,装备半日式。” 蒋纬国再次点头。 杨江继续道:“从基隆出发的日军部队是日本的‘台湾军’,支队级编制,司令官重藤千秋少将,该部队也叫‘重藤支队’,下辖两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总兵力约1万人,装备完全日式。”(台湾军此时实际上共有1.4万人,但必须要保留一定兵力驻守台湾,所以到上海参战的兵力约是1万人。) 蒋纬国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正开向上海的这三支日军里,倒有两支是由中国人组成的,三支部队里,由纯粹的日本人组成的三浦支队却是人数最少的。无论是来自东北的伪满军还是来自台湾的台籍日军,他们中除了日本顾问外,绝大部分人都是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他们本该跟自己同胞一起并肩作战、抗击倭寇,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却跟着日本人为虎作伥地打起了自己的同胞。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伪满军是“满洲国”的军队,既不是中国军队也不是日本军队,台湾军则属于日军部队,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军队的一部分,因为台湾人现在都具有日本国的国籍。(值得一提的是,台湾军战斗力非常强劲,甚至超过一般日军,并且对日本国和日本天皇忠心耿耿,执行任务时不遗余力,在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和武汉会战中都表现顽强,立下重大战功。) 怀着复杂的心态,蒋纬国立刻把这个最新情报拿去交给了黄维、郑洞国等人。 正文 第206节 迎难而上 “一下子来了三路援兵…”正在总指挥部内吃晚饭的黄维立刻放下饭碗,对墙上地图刻苦用功起来,“第101师团又在困兽犹斗,我军想要全歼第101旅团…怕是不那么好办了…”他神色立刻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日军三浦支队四千兵力,伪满军四个旅一万五千兵力,台湾军约一万兵力。”郑洞国同样表情阴郁地看着地图,“差不多三万援军啊!” “也不是那么多。”萧爻开口道,“伪满军战斗力虽然不弱(因为伪满军常年被日本人派去围剿东北地区的抗日部队,实战经验算比较丰富),但战斗意志较差,装备也不是很好,因此这一万五千伪满军顶多只相当于五千日军。”(日本人控制东北后,一方面想“以华制华”,借助汉奸来统治中国人,一方面又不放心大规模地武装中国人,所以对伪满军素来十分猜忌和提防,加上日本人控制东北只有六年,时间不算长,奴化思想还没有普及,伪满军还比较认同自己是中国人,所以伪满军基本不死忠于日本人,这又导致日本人进一步不信任伪满军。伪满军在1935年8月前曾拥有15万余兵力,但此时已被日本人裁减至不到8万人,就因为伪满军经常发生起义、暴动、兵变等反日事件。) “台湾军应该跟伪满军差不多吧?”吉章简说道,“大家都是中国人,即便他们受迫于日本人而不得不对我们开火,也应该是出工不出力的。” “不!”萧爻坚定摇头,“台湾军跟伪满军不同,台湾军就是日军,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一万台湾军等同于一万日军。” “怎么会这样?”吉章简等军官都十分吃惊。 “因为台湾已经被日本人统治四十多年了,现在的台湾年轻人清一色都是在太阳旗下、《君之代》国歌里、‘皇民思想’的熏陶中长大的,他们对日本天皇的忠诚度并不逊于日本本土的年轻人,完全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只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萧爻神色紧绷,语气间蕴含着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甚至,因为日占台湾当局持续多年的洗脑以及对大陆的丑化,使得台湾年轻人普遍厌恶、唾弃甚至是仇视大陆人。‘脱中入日’是台湾年轻人的主流思想,他们会为了彻底摆脱自己是中国人后代的阴影、彻底割断自己跟中国的关系、彻底证明自己对日本和天皇的忠诚、彻底获得跟日本本土日本人一样的地位、彻底赢得日本本土人的认同,而比日本本土日军更加凶狠地、忠诚地、勇猛地战斗。”萧爻眯起眼,“杀死越多的中国军人,是台湾日军越能向日本政府证明他们是真正日本人的一种手段。” 吉章简等军官都听得有点发愣,郑洞国问萧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萧爻望向郑洞国:“因为,我就是台湾人。” 蒋纬国这时才想起来,萧爻确实是台湾人。 萧爻继续道:“四千日军是四千日军,一万五千伪满军等于五千日军,一万台湾军等于一万日军,因此,即将增援沪东的日军援兵等于两万日军。” 会议室内的气氛稍微凝固了一下,黄维开口道:“两万日军,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何止!”萧爻指点着地图,“三墩镇战役是陆战,我们都习以为常了,但我们有可能忽略了,三墩镇距离海边只有区区的八公里!这意味着,三墩镇和三墩镇到海边的八公里内,日军舰炮可以进行精确轰击(舰炮虽在理论上无法做到精确轰击八公里外的目标,但三墩镇是有日军的,三墩镇日军可以把国军的精确坐标位置发送给日军军舰,日军舰炮自然就可以展开精确轰击,这跟国军炮群通过国军特种部队而能精确轰击日军是一个道理)!接下来的战斗,我们要真正陷入苦战了!日军舰炮的威力,诸位长官应该心里有数吧?” 蒋纬国等人都忍不住苦笑。沪东战场上,日军参战重炮里最大口径的型号是150毫米,而日军舰炮的最大口径是410毫米,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日军真的要援救第101师团,其实并不是很难,只不过,日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结果被我们钻了空子。”萧爻继续说着令人感到沮丧的话,“如今,日军恼羞成怒、动起真格,我们是招架不住的。” “不一定吧?”吉章简说道,“我们空军的俯冲轰炸机和海军的鱼雷艇、潜艇,都成功打得日本海军心惊肉跳,我看,即便日军舰队到沪东海边,也不至于那么放肆的。” 萧爻摇头:“俯冲轰炸机太少,鱼雷艇和潜艇都只能搞偷袭,无法正面进攻,日军舰队确实有些忌惮,但还不至于因噎废食。”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望向萧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爻态度干脆利索:“无论是从战略上还是从战术上进行考虑,都必须放弃沪东!” 蒋纬国再度苦笑,蒋介石现在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全歼第101旅团的捷报,并且还贪心不足地想要把战果进行“第二次扩大”打算全歼第101师团,在这个时候让他下令放弃沪东,放弃全歼第101旅团,可想而知他会是什么态度。 黄维望向蒋纬国:“建镐啊,我去做辞公的工作,你去给委员长打电话,跟委员长商议商议,看看是否可以。”他意味深长,言语和神色间都有一种无奈的苦楚。 蒋纬国又一次苦笑:“其实我不打,我也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态度。” “试一试吧!”黄维叹口气。 硬着头皮打通蒋介石的电话后,事实不出蒋纬国所料。如果是别人向蒋介石报告这事,蒋介石早就大发雷霆了,但蒋纬国毕竟是蒋纬国,因此蒋介石没发火,但明显非常的不高兴,声音里混杂着怫然、愠恼、失望以及强烈的不甘心。 “纬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沪东不是打得很好吗?不是说明天晚上就能全歼第101旅团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间要放弃沪东?…我不是不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不再打算要求你们全歼第101师团了,但全歼第101旅团是你们很有信心的原计划啊!连这点都不行?日军援兵不过三万人,其中一大半倒是伪军,情况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不要给我分析这些理由,过分强调理由就是在找借口!我已经让这几天新到南京的两个军开往沪东增援了,日军是在增兵,我们也能同样增兵!…海军和空军在前阵子不是打得很好吗?海军在黄浦江战役和东海战役中都力挫日本海军,空军上次又在长江入海口处把日军四艘航母打得一沉三重伤,这说明我们海空军也不是不堪一击的!我会让海空军全力支持陆军、支持沪东战局的!什么?…我知道日军舰炮威胁性非常大,但打仗本来就是有牺牲的!有价值的牺牲是值得的!你们在沪东咬牙坚持这么久,快要成功的时候却轻言放弃、功亏一篑,岂不可惜?…好好好,我顽固?你说我顽固?纬儿,我倒觉得你太沉不住气了!你毕竟是前线的中层指挥官,但是,你父亲我是军队统帅!我必须要从国家大层次上考虑问题!…我的态度就是,沪东战事必须打下去!坚持打下去!直到取得胜利为止!这是命令!我现在是以委员长的身份给你下命令!给陈诚、黄维、郑洞国他们下命令!…纬儿,嗯…我理解你的急躁心情,你刚才说话不好听,我当然不怪你…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也是在为前线战事呕心沥血,你的努力和付出,父亲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国府已经多次在对外声明中暗示第101旅团就要被国军歼灭了,如果计划取消,国府颜面何存?在国际上岂不是贻笑大方?…对,对,你和我要互相理解,但这次的沪东作战,你必须要听我的!聚歼第101旅团的计划要继续下去!我就不信,三墩镇残余的两千多日军真能逃出国军的天罗地网!好,就这样,嗯…我会保重身体的,你也要注意安全,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父亲我万万不希望你出什么三长两短啊…好、好,嗯、嗯,就这样,嗯。” 挂上电话后的蒋纬国出了一头冷汗,在刚才的据理力争中,他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直接说蒋介石“顽固”,蒋介石顿时生气冒火了,导致父子俩差点儿第一次爆发争吵,幸好他及时悬崖勒马,急忙向蒋介石道歉,蒋介石当然不会那么小气,会跟儿子斤斤计较,所以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蒋纬国确实在尽力说服蒋介石了,结果显而易见,蒋介石根本不会放弃第101旅团这块已经到嘴里就差咽下的肥肉。 “真的要硬拼了?”蒋纬国烦躁不已。 由于事情根本没有回旋余地,蒋纬国只好竭尽全力地为接下来更加激烈的恶战做准备,他先联络了海军和空军,陈绍宽和周至柔都表示会竭尽全力地协助陆军作战,海军连夜派出几艘舰船(从三门湾出发的)和十几艘临时征调来的民船前往沪东近岸海域内全力布设鱼雷,同时,陈绍宽告诉蒋纬国一个好消息,一支德国商船队会在明天中午抵达福州港,运来当初蒋纬国跟德国预定的军械物资,其中最重要的军械就是最后一批ju-87俯冲轰炸机(10架)、最后一批ju-88轰炸机(10架)、最后一批坦克(100辆),并且希特勒元首非常的慷慨大方,两批轰炸机都又额外赠送了10架,一共是20架ju-87和20架ju-88,至于那100辆坦克里,原本应该是包括40辆一号、40辆二号、20辆三号,但有10辆一号被10辆四号坦克取代了,这也是希特勒送给蒋纬国的礼物。 “老希真大方啊!”蒋纬国喜形于色,“果然够朋友!不过,老子给了他那么多超时代、足够让他打赢世界大战的‘宝贵意见’,连中东油田都告诉他了,他就是白送老子一个虎式坦克装甲师都是应该的!”他转念又一想,“这个时候已经有四号坦克了吗?”在原先历史上,第一辆四号坦克是在1937年10月被制造出来,眼下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影响(蒋纬国对德国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并且是非常长远的),被稍微提前了一点,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希特勒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送给了蒋纬国10辆。——希特勒之所以对蒋纬国这么慷慨大方,首先是希特勒个人性格的原因,其次是因为蒋纬国当初给德国的“礼物”和“指导”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地得到价值上的证明,第三是因为中日开战后中国军队表现不错,希特勒愈发地看好中国,多送一些礼物也是希望进一步地拉拢中国。蒋纬国是国民政府里“亲德派”代表和主要首脑,但这不代表国民政府里都是“亲德派”,毕竟还有“亲美派”(亲近美英法)和“亲日派”(亲近日本,也是“主和派”的重要组成部分)。——国民政府里没有“亲苏派”,因为谁敢亲苏,立刻就有了“通共”嫌疑。 陈绍宽告诉蒋纬国的好消息还有一个,德国最后一批赠给中国海军的12艘潜艇也已经抵达福建了,马上就可以参战。 虽然这些好消息确实很让蒋纬国高兴,但实际上,这对眼下的沪东战局谈不上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无论是飞机还是坦克,数量都不多,不过,有胜过无。“我们会竭尽全力的!”无论是空军飞行员、鱼雷艇水兵、潜艇水兵,都义不容辞。 “你们第一次参战,可以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日本人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已经对你们做好了防备,你们再出击,就不是突袭了,而是强攻。战果就不说了,伤亡损失肯定远远超过第一次参战的。”蒋纬国心情沉甸甸的。 “国难当头,军人本就该为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飞行员们和水兵们坚定如铁。 “为了全歼这个第101旅团,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蒋纬国心头愈发沉重。 实际上,此时无论是蒋介石、陈诚、黄维还是蒋纬国,都不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第101旅团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当佐藤少将得知第101联队被全歼且被夺走军旗后,极度羞愤的他下令当场把第101旅团的军旗和第149联队的军旗都烧毁掉,从而表达本部队死战到全部战死的必死决心。日军一支部队要到即将全军覆没时才烧毁军旗,佐藤少将此举的含义是非常清楚的:丢失军旗,第101旅团已经没有资格、没有颜面继续存在,唯有集体战死才能洗刷耻辱之万一,既然肯定会集体战死,现在就烧毁军旗,一方面表达破釜沉舟的决心,振奋士气、鼓舞军心,一方面也让部队彻底没有退路(第101旅团在自行烧毁军旗后,即便能突围,即便被救出,该部队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了)。另外,在白天的毒气战中,佐藤少将严重中毒,眼睛已被熏瞎,大脑也遭到损伤,无法再继续指挥部队,津田大佐已被毒死,所以,第101旅团从严格意义上已经不存在了。中国军队要做的,是在日军援兵突破包围圈、进入三墩镇之前消灭光三墩镇境内的第101旅团残兵,从而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确实全歼掉了第101旅团。 连蒋纬国都看得出来,从军事角度出发,沪东国军必须全面撤退,但从政治角度出发,沪东国军则要继续打下去。“唉!那句话说得对啊,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蒋纬国感叹着,“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 正文 第207节 被动苦战(1) 黑云掩月,台湾海峡北部海域。 八艘运输船在两艘驱逐舰的保护下正在以二十节的航速向北驶去,目的地是战火连天的上海,运输船上载着台湾军重藤支队的一万余官兵以及数以万吨计的军械装备、辎重物资。舰队侧左方一千多米外的波涛间,一艘潜艇正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 这艘潜艇是中国海军的u-1088号,刚刚从德国返航回中国,抵达福建省的三沙湾基地,全艇官兵们在回国路上不断通过电台获悉国内局势和中日战争最新形势,早已经被战争以及陆海空三军兄弟们浴血奋战的光荣事迹激励得热血沸腾、斗志如虹,因此回国后都没有回家,直接架势潜艇从三沙湾基地开入东海,开进了台湾海峡,参加战斗,正好碰到日军这支舰队。另外稍微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海军的潜艇都是德国的u型,在编号上,中德海军进行协商,u-1至u-1000编号给德国海军潜艇使用,中国海军潜艇从u-1001开始,但为夸大中国海军潜艇部队的规模,中国海军潜艇并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数字不剩不缺地逐个编号的,而是跳跃着编号,比如有u-1023号潜艇,但没有u-1024号,下一个潜艇编号是u-1030号。u-1088号潜艇的编号是“1088”并不代表它是中国海军的第88艘潜艇,只是为了夸大规模。 “艇长!”观察手激动地说道,“这支日军运输舰队十分麻痹大意,我们干吧!为国家立下我们u-1088号的首功!你看!中间那艘运输船,排水量起码有八千吨,四条鱼雷必沉!” 被观察手盯上的是日本海军从台湾征用的“玉山丸”号商船,排水量超过八千五百吨,此时船上载着四千多名重藤支队的官兵和三千多吨军械辎重,u-1088有很大把握将其击沉。 艇长一开始也很激动,但在思考几秒钟后,他的战斗热情一下子冷却了:“不,不进攻。”望着艇员们的诧异目光,他叹口气,“船上的日军又不是真正的日军,都是台湾人,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何必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唉!算了吧!下潜!去东海!” u-1088号潜入海面下,放过了玉山丸号上重藤支队第一步兵联队的四千多名台籍日军。在这同时,玉山丸船尾栏杆处,两名台籍日军正在闲聊,使用的是纯正的日语。 “我们就要去上海了,阿文…” “什么阿文?叫我文夫!我有日本名字!” “好吧,文夫,我们真的要去跟大陆人打仗吗?他们可是我们的…” “同胞?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日本人!大队长已经说了,只要我们真正地履行一个帝国军人的职责,天皇陛下就会真的承认我们是日本人了!台湾是支那一部分的时候,我们过的是什么鬼日子?愚昧、落后、野蛮!是天皇陛下挽救了台湾!给我们带来了真正的文明!” 三墩镇的前线总指挥部内,萧爻神色焦躁地把一份文件递给蒋纬国:“营座!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再三请校长在南京保留一部分部队吗?为什么川军的第23集团军、滇军的第60军都在向上海开拔?第5集团军本来在南京一带的,怎么也到上海了?第2集团军不是在河南省境内驻守平汉路的吗?居然也在向上海开进?还有桂军第11集团军也来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蒋纬国比萧爻更吃惊。 参加淞沪会战的国军共有6个集团军,分别是第8、9、10、15、19、21集团军(原本第5集团军在上海参战,第19集团军在平津参战,平津会战结束后,第19集团军前往上海,取代第5集团军参战,第5集团军撤回南京一带。第5集团军司令是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因此该集团军承担着战区总预备队、保护战区后方的责任),需要指明的是,这六个集团军的几十万部队并非同时在参战,因为部分在前线,部分在路上,部分还在后方集结,几十万部队是一批一批参战的,另外还有很多在编制上不属于这六个集团军的部队正在星夜兼程地赶来参战,比如由四川省主席刘湘亲自率领的川军第23集团军(出川参加抗战的川军目前被蒋介石编为第22、第23集团军,第22集团军开赴华北前线,第23集团军开赴华东前线)。此时,参加淞沪会战的国军部队再度增加,一下子增加了4个集团军和1个军,甚至还不止。 蒋纬国仔细想了想,马上就回过神,这肯定是蒋介石“搞的鬼”。在原先历史上,国军在淞沪会战期间打得不是很好,虽然也给日军造成了一定重创,但始终没有重大突破和战果,所以蒋介石不敢把老本全部扔进去,他也担心会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因此还有所保留;然而眼下,国军打得很不错,陆海空三军都有丰厚斩获,自然而然,蒋介石信心大增、胃口大开,因此孤注一掷,不断地向上海调兵遣将,特别是国军已经把日军第101旅团这块肥肉咬在嘴里却迟迟无法吞下去,使得蒋介石心急如焚,获悉日军增兵沪东后,他自然进行针锋相对的大增兵。不仅如此,蒋介石此时的战争思想也发生了转变,他起初想“在上海沦陷前尽全力重创日军”,但现在,他隐隐地想“直接守住上海,把日军挡在上海滩上”,因此继续大规模增兵就是他必然会做的事了,毕竟国府高层里关于“决战上海”的呼声正在日益高涨。 “这不是扯淡吗?”蒋纬国顿时窝火不已,他发现蒋介石瞎指挥的程度要比自己想的更加严重,如果说“从全歼日军一个联队扩大为全歼日军一个旅团乃至一个师团”是蒋介石在战术上的瞎指挥,那现在“从坚守上海变成死守上海”就是蒋介石在战略方针上的瞎指挥。 焦躁虽焦躁,蒋纬国却不敢给蒋介石打电话“仗义执言、犯颜直谏”,不久前他就因为沪东作战是否继续下去而跟蒋介石险些爆发争吵,此时自然心有余悸、畏缩不前了。蒋纬国知道,自己想在这个时空里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受到蒋介石的绝对信任、得到蒋介石的全力支持”是第一前提,自己绝不能“得罪”蒋介石、绝不能失去蒋介石的“欢心”,如果蒋介石因为自己惹怒他而不再信任自己、支持自己,自己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因此,蒋纬国明知道蒋介石在干蠢事,也不能阻止。 “靠!”五内俱焚却又无可奈何,蒋纬国不得不焦躁至极。 萧爻看着蒋纬国,无需明说,他就知道蒋纬国的困境和难处了,因此他没要求蒋纬国给蒋介石打电话,想了想后,他另辟蹊径:“营座,你不要太着急,这事也不是没回旋余地。你的第918团不是还在南京吗?” “一个团有屁用!” “怎么没用了?名为一个团,但你可以扩编成一个军的嘛!反正你有钱、有武器装备,悄悄扩军是没问题的,不需要跟校长要钱要装备。”萧爻说道,“你立刻从你自己私人账户上取五百万元给杜聿明做军费和扩军用的资金,再给俞大维打电话,让他调拨可以武装两个师的军械弹药到南京,就说是用于补充经过南京开往上海的后续国军的。”他顿了顿后道,“别人扩军,校长会非常猜忌,你不同。即便校长发现你让杜聿明在南京大肆扩军,你也可以说你是为上海做准备的,校长不会有任何疑虑的。” 蒋纬国瞪着萧爻,要不是考虑到不礼貌,他真想看看萧爻屁股后面有没有长尾巴。 10月6日凌晨一时,日军三路援兵抵达上海战场,并且位置不出国军的判断,在沪东展开了登陆。日军舰队的中央,四艘艨艟巨舰犹如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小岛,分别是扶桑号、山城号、伊势号、日向号战列舰,每艘满载排水量都高达3.6万吨,四舰的48门356毫米主舰炮一个排山倒海的齐射,汇角港在天塌地陷中被夷为平地,在这里进行海岸边巡逻戒备的国军一个步兵营一枪没放就几乎集体阵亡。 清冷的月光下,无数钢盔刺刀在舰船上、海滩上闪烁着星河般的璀璨光点,日军正式展开登陆,舰船轰鸣、波浪翻腾、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 扶桑号战列舰上,舰队总指挥野村直邦少将面露得意神色地对身边的地面部队总指挥畑俊六中将说道:“中将阁下请放心!您看,陆上支那军根本就不敢开火还击,只要我舰队齐射三波炮弹,您的部队就可以像阅兵式那样上岸了!” 畑俊六中将神色平和地点点头:“沪东作战,由于敌我焦点三墩镇非常靠近海边,因此,陆军部队非常仰仗海军强大炮火的支持,野村君,接下来就要多多拜托你了。”畑俊六姓畑名俊六,他在奉命领兵增援沪东前是台湾军司令官(注,这个“台湾军”不是台籍日军部队,而是日军驻台湾军队,跟重藤支队是两码事),此时指挥台籍日军自然轻车熟路,另一方面,畑俊六中将是日本陆军里坚定的“反对扩大战争派”骨干,他力主不扩大对华战争,他认为日本可以击败中国,但难以征服中国,他又不反对打南京,他认为打完南京后如果中国屈膝投降,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中国仍然坚持抵抗,日本就必须要及时地从中国战场泥潭抽出身,因此,他在战争态度上跟松井石根大将较为相似,但比松井大将要“温和一些”,不止如此,畑俊六已经得到军部的“内部消息”,他马上就可以升为大将了,此时,军部把他派到上海,隐然间有取代“指挥失误、作战不力”的松井大将的意味。 野村少将爽然笑道:“中将阁下放心吧!我的海军舰炮会让您的部队都不会参加真正的战斗就会凯旋而归的!”他正说着,“轰”的一团霹雳在日军登陆船队里猛然爆开,窜起一道闪电般的烈焰,一艘小型运输船霎那间船头被炸得粉碎,船上的三百多名日军有的血肉横飞有的犹如下饺子般咕嘟嘟地滚进海里,惨叫声、求救声、"shen yin"声一起响起。 “怎么回事?”野村少将气急败坏地喝问道,他刚刚在畑俊六中将面前打包票,结果舰队随即就出问题了,不得不让他恼羞成怒。 “触雷了!”一名通讯军官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二十七号船撞上了支那军部下的水雷,被炸碎了船头,船正在下沉,大概有一百五十名皇军被炸死炸伤,还有很多人落水了!” “饭桶!”野村少将大声呵斥,“快点救人!让扫海艇展开扫雷!”(日本人称扫雷艇为扫海艇) 日本海军对水雷的态度就像日本陆军对地雷的态度,都十分轻视,既不重视运用也不重视对付,此时整个日本海军拥有的正规扫雷艇只有区区的12艘(在原先历史上整个二战期间,日本海军累计拥有35艘扫雷艇,并且没有扫雷舰,由此可见日本海军对水雷的轻视),因为日本海军在日清战争、日俄战争里都是通过舰队决战从而一战定乾坤的,所以日本海军满脑子都是“舰队大决战”思想(所以还在拼命地建造战列舰,所以在太平洋战争里被美军航母编队打得狼狈不堪),自然没下力气研究如何对付水雷以及鱼雷艇、潜艇等“小玩意儿”。此时面对中国海军在沪东近岸海域内布设的几百颗水雷,急于把陆军部队送上岸的日军舰队立刻陷入手忙脚乱。水雷跟地雷一样,都是防御战利器,都是“穷国的武器”,一颗水雷的成本多者几十美元少者十几美元,但把日军那些造价高昂的军舰炸出一个大窟窿后,维修费少者上千美元多者上万美元。忙着把人员、物资送上岸的日军运输舰船编队以及忙着扫雷的日军扫海艇编队里,时不时的就冷不丁地腾空而起一团火球,要么炸得一片日伪军血肉模糊,要么炸得一堆军械物资漫天横飞,累计五艘运输船、两艘驱逐舰、一艘轻型巡洋舰先后触雷,扫雷的扫海艇都有一艘触雷沉没。这艘扫海艇属于藤永田造船厂的“第一三号型”,排水量只有560吨,被中国军队的一颗重型水雷炸得四分五裂,艇上70多名水兵当场死伤一大片。 中国军队的这些水雷自然是无法阻挡住日军舰队的,但确实给日军造成了一定损失并迟滞了日军的登陆行动,同时还打击了日军的士气。最让野村少将大为光火的是,舰队里的白云号驱逐舰在发现一颗水雷正晃悠悠地漂向自己后慌手慌脚地进行躲避,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天雾号驱逐舰,不但使得自己的舰艏在撞击中凹下一个大坑,还把天雾号的侧舷撞出一道非常严重的裂缝。 “堂堂大日本帝国海军,仅次于美英两国,位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三!但对付弱小得完全不成气候的支那海军时却搞得如此灰头土脸!简直岂有此理!”野村少将心头阵阵气闷。 “警报!敌袭!”一名军官突然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跑过来。 “慌什么!”深感自己在畑俊六中将等陆军人员面前再三丢脸的野村少将怒目呵斥,“什么敌袭?多少军力?来自什么方向?” 那名军官满头大汗地道:“戒备的驱逐舰发现了支那海军的鱼雷艇编队!南北两边都有!数量过百!正在向我方舰队以40节高速冲来!距离已不到三海里!” “又是这种讨厌的赖皮东西!”野村少将满心厌烦和憎恶,“让驱逐舰编队去消灭它们!保护好战列舰和巡洋舰!” 日军舰队南北两侧海面上,中国海军的一百多艘鱼雷艇在劈波斩浪中以破釜沉舟之势猛冲向吨位是它们几十倍、火力更是它们上百倍的日军舰队,继而在撕碎夜幕的探照灯光柱、此起彼伏升腾上天的照明灯光亮、凛然呼啸的海风、沸腾翻涌的海浪、震天憾海的爆炸巨响、把夜幕闪耀得犹如火烧云的飞火流星中展开了一场飞蛾扑火般的英勇战斗。 毋庸置疑,由于日军已经吃过国军鱼雷艇部队的大亏,所以加强了防备、提高了警惕,所以此时的这些国军鱼雷艇并非在偷袭日军舰队,而是在强攻,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实际上,这场攻击明显是不理智的,但为了打击日军舰队、使其不至于太肆无忌惮,国军鱼雷艇编队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击了。密集如雨的枪炮扫射声中,日军驱逐舰上的所有舰炮、机炮、机枪都在疯狂地喷射着电焊弧光般的烈焰弹火,一道道探照灯光柱更是死死地锁定海面上的国军鱼雷艇,继而使其淹没在劈头盖脑的火力网中,海面上被打得犹如暴雨中的池塘,无数炮弹子弹狂飙起沸水般的恶浪波澜,震耳欲聋的一团团爆炸火球中,一艘又一艘国军鱼雷艇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其余鱼雷艇在迅速漂浮满尸骸、碎片、血泊的海面上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向日军舰船不断地怒射去一枚枚离弦之箭般的鱼雷。 “鱼雷艇水兵的战斗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欧阳四海曾这样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非常清楚的,充满悲壮意味。鱼雷艇因为太脆弱,参战后危险性极大、损毁率极高,几乎就是“一次性产品”,鱼雷艇本身是,艇上水兵也是。鱼雷艇损毁了可以再造,人死了则无法复生了。鱼雷艇攻击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折不扣的自杀攻击。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邓尼茨上将后来说道:“…德国海军潜艇部队的‘狼群战术’和中国海军鱼雷艇部队的‘蜂群战术’都创造了‘小艇打大舰’的奇迹,但我必须说,中国海军鱼雷艇水兵要比德国海军潜艇水兵更加伟大,他们具有勇于自我牺牲的伟大精神。实际上,在海军的各兵种里,潜艇兵死亡率高达55%,但只是排第二,鱼雷艇兵死亡率位居第一,高达75%。”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国海军潜艇的损毁率是66%,这个数字基本就等于德国海军潜艇兵的死亡率,因为潜艇被击沉后,上面潜艇兵极难逃脱幸存,此时因为蒋纬国的“蝴蝶效应”影响,德国海军潜艇的损毁率(德国海军潜艇兵的死亡率)比原先历史上的低了不少,但在这同时,中国海军鱼雷艇兵死亡率则因为“蝴蝶效应”而比原先历史上的大大激增了(在原先历史上,中国海军只有二三十艘鱼雷艇,发挥作用非常有限,也没有进行专门的鱼雷艇攻击战,所以鱼雷艇兵伤亡率不高,伤亡人数也不多)。根据欧阳格的统计,开战后四个月,国军鱼雷艇编队共有263艘鱼雷艇先后参战,累计损毁216艘,损毁率达到82%,鱼雷艇官兵累计战死985人,死亡率达到75%,其中,超过六成的鱼雷艇都是在首战中就被击毁。 看到欧阳格的统计报告时,蒋纬国在心里想道:“日本人在垂死挣扎时使用神风敢死队,世人都被日本人这股不要命的精神给震撼了,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中国军人不要命的精神根本不输给日本人!更何况,很多神风敢死队成员是被逼着去卖命的,但中国军人却是自愿为国家去牺牲的!” 沪东这场海战的结局是没有什么悬念的,国军鱼雷艇编队成功击沉日军一艘驱逐舰(三日月号)和两艘中型运输船,击伤多艘舰船,自身也拼杀得损失惨重,出击的106艘鱼雷艇只有42艘平安返航。之所以没有全部拼光,是因为还要保留一定的鱼雷艇军力,以后不断袭扰日军舰队,给日军造成打击和压力。 当日军舰队与国军鱼雷艇编队杀成一团时,一串雷霆怒火以疾风骤雨之势劈头盖脑地落在日军登陆部队的头上,炸得日伪军晕头转向,不少从舰船上卸载下来兵囤积在滩头上的物资也在爆炸中被引起冲天大火。“这是怎么回事?”畑俊六中将十分吃惊,“哪来的炮火?” “立刻锁定陆上支那军炮兵位置!用舰炮把他们炸成灰烬!”野村少将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中国军队的水雷和鱼雷艇让他憋了一肚子恶气,他非常想狠狠地发泄一通。 日军迅速就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陆地上的中国军队在用大炮轰击他们,国军把大炮特意分散开,每门大炮都由坦克、装甲车、卡车拖曳,在黑暗中跟日军玩起了“大炮游击战”,开一炮换一个地方。日军在展开登陆前,舰队先用炮火覆盖登陆场,所以国军非常清楚日军的具体位置,加上侦察兵的侦察报告,所以开过去展开“游击战”的二三十门重炮都打得“稳准狠”,尽管日军舰炮进行了气急败坏的还击,但轰射了上百发主舰炮炮弹也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般地摧毁了国军三门“游击战重炮”,作为对比,国军这些“游击战重炮”一顿猛轰却炸死炸伤了一千多名日伪军(滩头上人员密集),摧毁烧毁上千吨物资,大大的稳赚不赔。指挥这场火炮突袭战的黄国书十分沉得住气,他的这二三十门重炮虽然非常分散,互相难以联系,但他强行规定各炮组展开第一波炮击时必须同时开炮,从而给予日军最大力度的打击,因此在看到黄国书亲自指挥的一号重炮发出怒吼后,其余大炮从各个地方各方向一起对日军登陆场展开“分散性齐射”,连续轰三炮后迅速转移,成功把日军打得狼狈不堪、损失巨大。 虽然国军的水雷、鱼雷艇、移动重炮给日军造成十分严重的打击和损失,但肯定不能完全把日军阻挡在海面上。天亮时,由畑俊六中将指挥的2.9万余日伪军(登陆时因为中国军队的袭扰而累计死伤了差不多两千人)陆续上岸,并迅速投入了沪东战事。 “妈的!这个黄杰到底在搞什么鬼?”三墩镇的前敌指挥部内,蒋纬国正为日军援兵登陆上岸而焦躁不安,第二个坏消息同时纷至沓来,日军第101师团第102旅团第103联队的两个加强大队突破了第2师在三墩镇西南部防线,攻入三墩镇内,与镇内第101旅团残兵完成了汇合。那两个加强大队虽然在连日作战中损失不小,但此时差不多还有2500余兵力,第101旅团得到2500兵力的输血,这对国军攻占三墩镇的战事无疑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实际上,战至此事,“国军是否全歼第101旅团”已与“国军是否攻占三墩镇”是一个意思。 “不能怪黄杰。”黄维发挥他的老好人本色,“因为日军援兵在沪东登陆了,李玉堂的第3师被调到三墩镇东部展开防御,黄杰的第2师不但要承担本师防区,还要额外负责承担第3师的防区,确实兵力不足啊!” 蒋纬国烦闷至极,一方面,国军大肆增兵上海,一方面,日军来袭时,国军却又兵力不足,说到底,还是两国国力差距造成的,日军都是坐船,国军则是步行,速度当然比不了。 “你也别着急了。”黄维安慰道,“委员长已经命令原本要补入第8军的陈明仁部预备第2师以及王耀武部第51师、俞济时部第58师增援沪东并给予交通优先权,这三个师总计三万五千余兵力,装备不错,估计明天中午就抵达。到时候,我们的包围圈和阻击圈就不会再被日军突破了。” 蒋纬国仍然闷闷不乐,并且惴惴不安,他觉得这场沪东作战越打越糟心,有好几次可以见好就收的机会,都被硬生生地白费了,导致国军现在看似还在压着日军打,实际上却已经陷入很大的被动了。 正文 第208节 被动苦战(2) 蒋纬国心情郁郁寡欢,蒋介石同样心情很不好,因为在10月6日这天闭幕的国联大会并未出现一个他希望的结果。虽然苏联代表在大会上强烈主张制裁日本,阻止日本继续侵华,但英法态度都不置可否、模棱两可,只是发表了一些“对中日战争深感震惊、深表不安”“强烈呼吁中日两国解决分歧、化解矛盾、停止战争,早日恢复远东地区的和平”等毫无营养的官样文章式废话,根本就没有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对此,蒋介石十分失望和失落,蒋纬国则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压根就一点点都没指望过这个办事能力还不如后世联合国的所谓国际联盟。蒋纬国甚至对蒋介石的“白日梦”感到很好笑:国联怎么会阻止得住日本人呢?国联其实就是英法苏三国主导的(美国从来没有加入国联,德国在希特勒上台后退出国联,日本在九一八事变后退出,意大利在今年年底也会退出),苏联当局的战略目光还是比较长远的,但英法两国此时都安逸怠惰、消极松懈,对正在或已经露出满嘴獠牙的日本、德国、意大利采取类似掩耳盗铃的鸵鸟对策(所以后来被德国和日本分别在欧洲和东南亚打得满地找牙),在国际战略上更是鼠目寸光,不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不敢为中国而跟日本撕破脸,再加上意识形态上的巨大差距,所以英法没跟苏联齐心协力地遏制日本、援助中国。 “父亲,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蒋纬国打电话给蒋介石进行安慰道,“虽然外界援助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重要因素,但最重要、最主要的因素还是我们自己的浴血奋战!我们虽然穷、弱,但我们要有骨气!我们并不需要对国际列强卑躬屈膝,我们靠我们自己也是可以打败日本人的!” “嗯…你说得对…”蒋介石声音明显有点低落,“接下来就看下个月初的九国公约组织会议是否产生有利于我国的结果了。” “靠!”蒋纬国在心里很是无语,“我都白说了!你怎么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洋鬼子的身上?”但他肯定不敢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的,而是继续好声好气地安慰蒋介石一番,劝他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他没敢问一些“敏感问题”,生怕让本就心情不好的蒋介石更不高兴。 “对了,纬儿,沪东战局怎么样了?到底要多久才能全歼第101旅团?”蒋介石随即把注意力从国际上放回了眼下的淞沪战场上。 “这个…真的不好说…”蒋纬国吞吞吐吐,“毕竟日军援兵已经到了…” “日军援兵到了,我也给你们派去了援兵嘛!”蒋介石有点不高兴,“这事不能再拖了!区区一个旅团,磨磨蹭蹭打到现在都还没干脆利索地收拾掉!国内外都已经等得不太耐烦了!这样吧,国庆节(10月10日)之前给我彻底攻占三墩镇、全歼第101旅团!” “啊?国庆节?就四天时间?”蒋纬国吃了一惊,“时间太紧了...” “还不够?”蒋介石语气微微有点严厉,“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挂上电话后,蒋纬国长长地叹口气,他现在非常理解在原先历史上长沙会战时薛岳的做法了:作为长沙会战的国军总指挥官,薛岳经常“战地失踪”,抱着电话机躲到偏僻地方,只跟部队用电话联系,不带电台,不接收来自蒋介石的电报,别人问他为何这么做?他愤愤不平地道:“我只有这么做,老头子才找不到我,才不会给我下达那些乌七八糟的荒唐命令。” 三墩镇的作战核心已经不在于三墩镇本身了,此时的三墩镇战局是这样的:近万国军官兵在镇内与日军第101旅团(包括第102旅团增援的两个加强大队)展开犬牙交错的巷战;镇子的西、西北、西南三面,第101师团(主要是第102旅团,还有很多附属部队)在拼死冲击国军阻击线和包围圈,意图进入三墩镇救援第101旅团(第101旅团实际上已经不存在,日军一方面是为了攻占三墩镇,向外界证明第101旅团并未被全歼,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拔除三墩镇这个要地,打开前往海边的通道);镇子的东、东北、东南三面,已经登的日军三路援兵也对国军阻击线和包围圈展开冲击,意图救援整个第101师团。镇内镇外尽是尸山血海。 在整体态势上,国军包围了三墩镇内的第101旅团,但包围住三墩镇的国军却又遭到日军前后夹击。负责在镇东阻击日军援兵的国军主要是李玉堂的第3师和黄维的第11师(黄维是三墩镇战役总指挥,所以第11师实际上由副师长彭善负责指挥),这两个师在日军登陆当夜进行了临时补充,虽然参战各部队都损失惨重,都急着要求补充兵员,但黄维当机立断,把新抵达沪东的五千余属于江苏省后备军的新兵都补充给了第3师和第11师,两个师迅速与日军援兵展开了殊死激战。 无条件无时间挖掘战壕、构建工事的第3师和第11师只能依靠镇东的一些村庄居民点进行防御作战。第3师坚守左翼,第11师坚守右翼。开战前,第128团的侦察连迅速查清日军最前端部队是伪满军的第5、第10混成步兵旅,两旅约8000兵力。很显然,在畑俊六中将看来,他手上三支部队里最宝贵的是由“纯血统日本人”组成的三浦支队,其次是由“半纯血统日本人”组成的台籍日军重藤支队,最差的是伪满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完全就是全军覆没也不需要心疼的炮灰,所以他把伪满军顶在最前头,试探国军火力,消耗国军实力。 得知这件事后,第3师师长李玉堂沉思了一下,急忙召集部队里几百名有文化的官兵,写下了几千张纸条,然后把这些纸条密密麻麻、零零散散地放在第3师阵地前一公里范围内的大片地域内。上午八点,一面面太阳旗和黄底五色旗(伪满洲国的国旗)出现在第3师的远处,伪满军第5混成步兵旅在后面日军的威逼下以及部队里日本顾问的督促下,小心翼翼地对第3师阵地发动进攻,很快,伪满军官兵们就发现地上的那些纸条,因为纸条数量太多,日军顾问没法一下子都没收,因此伪满军官兵们基本上都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纸条上写道: 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在开枪时会特意打不中你们的,希望你们在开枪时也不要瞄准我们! “八嘎!都不许看!”伪满军里的日本顾问们气急败坏地道,“这是支那军扰乱军心的诡计!你们不要上当!你们是大满洲国的军队!那些是支那军!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记住,是大日本帝国给满洲带来了繁荣昌盛!你们现在协助大日本皇军作战也是天经地义的!都不许看了!再看一律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伪满军官兵们都敢怒不敢言地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日军顾问。 “快前进!快战斗!”日本顾问们凶神恶煞地命令着伪满军官兵们。 战斗随之爆发,枪林弹雨、杀声震天,但打了一个多小时,国军和伪满军的伤亡总和不超过五百人,不排除伪满军里有部分官兵是死心塌地地为虎作伥的,但大部分伪满军官兵确实把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国军言而有信、投桃报李,同样把子弹都打到了天上。只不过,双方是有区别的。伪满军官兵们都在拼命地开火,弹弹虚发,子弹打得像泼水,完全白白地浪费了,因为伪满军的弹药补给都来自日本人,所以伪满军官兵们浪费子弹一点儿都不心疼,官兵们暗想道:“反正都是狗日的给的子弹,不打光也没法交差,打光拉倒,打得没子弹了,我们也就不需要继续参战了。”而国军官兵们的枪声密度只有伪满军的十分之一,因为国军不能像伪满军那样大手大脚地浪费子弹,伪满军反正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国军则要必须节约子弹等着收拾“正主”日军,所以伪满军大肆开枪放炮,国军只是配合一下“意思意思”。 “八格牙路!”伪满军阵地上,日本顾问们一个个都气炸肺了: “你眼睛瞎了?白受皇军训练了!子弹都打到哪里去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把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 “八嘎!那里根本就没有支那军!你连续扔三颗手榴弹到空地上是什么意思?” “八嘎!你机枪一直对那棵小树扫射是什么意思?浪费弹药是军法不允许的!” 任凭日本顾问们如何声色俱厉,如何破口大骂,如何歇斯底里,伪满军官兵们仍然“心不在焉地进行着战斗”,在这个时候,偷懒就是爱国。部分国军和部分伪满军互相进行喊话: “你们是中国人啊!怎么能帮日本鬼子打仗呢!这可是当汉奸啊!” “没办法啊!我们是被强征来的!我们也不想当汉奸啊!” “你们不如直接过来吧!到我们这边来!我们都是中国人,一起打鬼子!” “不能啊!部队里有很多日本顾问,一半军官都是日本人,死死地看着我们呢!我们的爹娘和老婆孩子也在关外被日本人监视着呢!” “你们也不容易啊!” “唉!你们国军到底啥时候打回东北啊?我们都盼着呢!” “不知道啊!” 双方一问一答着,伪满军那边突然有人大喊:“瘪犊子(日本顾问)来了!” 密集的枪声霎那间淹没战场,伪满军官兵们都在全力以赴地、装模作样地开火,子弹全部飞到天上。 不断接到“满洲军故意消极避战”报告的畑俊六中将虽然不感到意外,但也十分不悦,他知道时间宝贵,不能白白地浪费,伪满军跟中国军队打仗简直就是“打太极”,打到猴年马月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在沉吟一下后,畑俊六中将命令道:“把满洲军先替换下来,让重藤支队上吧!” 接到命令的重藤支队随即对第11师负责的三墩镇右翼防线展开了攻击。 受到李玉堂的启发,第11师副师长彭善也急忙派人写了很多纸条放在阵地前,纸条上是差不多的话:“我们都是中国人!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战斗爆发后,彭善和第11师的官兵们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发现进攻自己的台籍日军根本就是毫不留情,完全就是正规日军的进攻态度和进攻方式。刺眼的太阳旗下,重藤支队的台籍日军官兵发出不折不扣的日语嗥叫,狼群般凶猛地冲向第11师防线,子弹密如雨点,并且打得又准又狠,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更是劈头盖脑地砸向第11师。第11师猝不及防,阵地上立刻被撕开几道缺口,台籍日军端着刺刀蜂拥而入,打光枪膛里的子弹后,直接与国军官兵展开白刃战。 国军官兵喊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台籍日军回道:“八格牙路!” 彭善在事后说道:“看着台湾日本兵以标准正宗的日军作战方式以及日本人特有的疯劲与弟兄们拼刺刀、互相用枪托砸、拉响手榴弹、殊死搏斗,我算是明白了,这些台湾人除了血管里还流着的中国人的血以外,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跟日本人不同了,从身上的军装到嘴里的日语,都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 第11师的防线上是一幕足以让所有中国人都感到悲哀的画面:两群中国人在血战厮杀,并且互相下手都毫不留情,流满战壕的鲜血都属于中国人。 重藤支队拥有一万兵力,第11师虽然经过好几次补充,此时参战官兵人数超过六千人,但防线在重藤支队惊涛骇浪般的强劲冲击下迅速四分五裂,部分日军(台籍日军)冲破缺口,突至三墩镇北部边缘,其主力则与被分割成多段的第11师展开血雨腥风的混战。获悉后的李玉堂急忙从第3师里抽调一个主力团增援第11师,勉强堵住防线上的几个缺口,但防线在整体上已是摇摇欲坠。 三墩镇的总指挥部内,一名年约三旬、浓眉明目但却满面风霜、浑身硝烟的上校军官正在急切地向黄维提出他的建议:“黄长官,阻击日军援兵不能使用常规的防御战和阵地战,第11师和第3师还是转到镇里参加巷战吧!应该把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用于防御战!” “哦?”黄维蹙眉思索,“可是第128团和第813团都是机械化部队(第813团“投效”蒋纬国后,蒋纬国补充了一些轻型坦克装甲车汽车给第813团),更加适合打野战和机动战,不适合打防御战吧?”他说着,他看到蒋纬国正好进来,便招呼道,“建镐,你来听听伯玉的建议。” “伯玉?”蒋纬国纳闷地看着这位上校。 “哦,这是第11师第66团团长胡琏,表字伯玉。”黄维介绍道。黄维和胡琏都是陈诚土木系的重要成员,黄维此时已是骨干人物,胡琏此时只是“初步崭露头角”,还没有成名,但众所周知,他在几年后会成为土木系乃至国军的核心大将。 “胡琏?”蒋纬国愣了愣,然后笑起来,他暗想道,“老子当初还打算挖你呢!没想到这么巧,你居然也在沪东!”他显得很客气地道,“不知胡团座有何高见妙计啊?” 胡琏笑了笑,他其实是一个不拘小节、玩世不恭的人,精忠报国的同时也精通嫖赌。“二公子,我们想要阻挡住日军援兵,打阵地战其实是下策,因为整个战场都在日军舰炮射程内,我军若死守某地,日军若久攻不下后必然舰炮火力覆盖,所以,我军固定呆在某个地方就是等死,因此,我们应该用运动战的方式来打防御战。”胡琏目光闪亮,显得胸有成竹,“第一,日军并不拥有制空权,我空军战斗机称雄天空,日军轰炸机难有作为,我军部队即便暴露在白天的野地上是无所谓的;第二,日军舰炮杀伤力极大,我军若不断移动位置,日军舰炮以及日军陆地重炮自然难以瞄准锁定我军部队。我的想法是,以部分部队坚守防线,再以精锐部队组成几股强大的运动战力量,不断地从日军的侧翼和后方展开攻击性袭扰,一方面可以牵制日军攻坚力量,一方面可以在运动战中不断地消耗日军力量。”他看着蒋纬国,“二公子你的部队拥有那么多坦克、装甲车、汽车,你还有骑兵团,所以这个运动战的任务自然就要交给你的部队了。” 蒋纬国听得茅塞顿开,他思绪顿时拨云见日:“是啊,小日本的飞机现在又不独霸天空,部队在白天暴露在野地上也不怕,并且,小日本的舰炮和重炮确实杀伤力巨大,部队死守在某处简直是等着挨炮弹,胡琏说的运动战确实不错!”他立刻表示赞同:“好!这个主意很好!黄长官,我赞同这种游击战!” “不是游击战!”胡琏更正,“是运动战!游击战只是搞破坏式的袭扰,而运动战则是要在运动中展开强攻!展开野战!我军虽然实力逊于日军,但打起野战,我军其实更有利!” 蒋纬国和黄维一起点头。 胡琏向黄维敬礼,准备离开,他突然又对蒋纬国眨眨眼:“二公子,你那些毒气弹虽然因为声称是缴获来的所以‘不多’,所以不能继续再用,但白天不能用,晚上照样可以用嘛!” 蒋纬国一拍大腿:“对啊!老子干这事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思维都僵化了!白天是不能继续用毒气弹了,老子就夜里偷偷地用嘛!月黑风高夜正是放毒杀人天!”他看着胡琏,“难怪毛主席都说你‘狡如狐,勇如虎’,还真是名不虚传啊!”他已经下定决心,打完这一仗后,一定要把胡琏从陈诚那里挖过来。 正文 第209节 被动苦战(3) 血红色的夜幕下,三墩镇内某片残垣断壁间,侦察连连长张靖录带着几名特种兵正在悄无声息地潜行着,一行人装备精良,但无不军装褴褛、满脸硝烟,身上都有一些血迹伤痕,并且都疲惫不堪,但为了最终的胜利,他们跟战场上每一个参战兄弟一样,都在咬牙坚持着。入夜后的三墩镇除了多一层夜色外,其余的则跟白天毫无区别,夜空被根本就没有停顿过的弹火、火光映照得一片赤红,枪声密如雨点、炮声此起彼伏、爆炸声震耳欲聋,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每时每刻都有中日军人在发疯地拼杀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这座已经化为废墟的镇子里。探路的侦察兵轻手轻脚地翻过一堵断墙,佝偻着身躯返回来先竖起三根手指,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又指了指眼睛。 “二十米外,三个日本兵。”张靖录和其余侦察兵们心领神会,然后一起拔出军刀。 三个同样筋疲力尽的日军士兵正在一个弹坑里休息着,侦察兵们蹑手蹑脚地迂回上前,分工明确地一人对付一个,豹子般一边蓄力一边靠向目标。 “中山军曹,你说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知道啊,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小野君,我们可是要打到支那人首都南京去的。” “还要打去南京啊?我感觉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要撑下去!我也想念我的妻子和女儿啊…” “福田前辈,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嘛…” 三个日军同时猛地感到身后有人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继而是刀刃划开脖子大动脉的刺骨冰凉。血如泉涌的喷射声中,三个日军软绵绵地倒下去,其中一具尸体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满脸贤淑微笑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儿。“停止前进,我们已经到日军控制区边缘了。”张靖录低声吩咐,“快取出电台。”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地坐下去,但屁股下传来一种滑腻的柔软感,他急忙站起身,借助着接连不断的弹火,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具尸体的胸口,尸体的身体早就被炸得稀烂了。张靖录估计自己刚才坐在这具尸体的心肝肠胃上了。 张靖录上前看了看尸体戴着的钢盔:“德式钢盔,是我们自家兄弟。”他招了一下手,“带回去。” 一个侦察兵上前试图拖起尸体,但已经稀烂得像豆腐的尸体立刻哗啦啦地流淌了一地,酸臭扑鼻的烂肉脓液间蛆虫密密麻麻地蠕动着。张靖录上前一刀割掉了尸体的头颅,把头颅装进随身的袋子里。“这兄弟都烂成这样子了,把头带回去就好了。”张靖录没什么情绪波动,这种事早就让他见怪不怪了。“快发电报!我们的飞机已经来了!”张靖录再次吩咐道。 夜空中传来中国空军轰炸机的雷霆轰鸣。 一名侦察兵急忙打开无线电台,开始紧锣密鼓地呼叫:“这里是第一分队!这里是第一分队!已抵达日军控制区东南部边缘,三十秒后发射信号弹!三十秒后发射信号弹!” 电台里立刻传来一名轰炸机飞行员的声音:“收到!重复,收到!” 张靖录和其余几名侦察兵取出十多枚信号弹,均匀地安装在几十米范围内。十几秒后,侦察兵们一起拉动引信。 “嗖!”“嗖!”“嗖!”十几道夺目耀眼的镁光信号弹呼啸着升腾上空。 “快撤!”张靖录低吼着,“戴上防毒面具!”侦察兵们急忙飞奔着一边戴防毒面具一边翻滚着离开,刚刚离开,几发日军迫击炮弹便呼啸着飞向升起信号弹的地方,炸得烈火滚动、碎石横飞,而在这同时,两架见到地面信号弹的ju-88轰炸机立刻夺空而来,机翼几乎掠过侦察兵们的头顶,“咻…”摄人心魄的炸弹破空声中,一颗颗毒气炸弹劈头盖脑且精确无比地落在日军控制区内,炸开遍地开花的火球和毒烟毒雾,火光闪耀的黄绿色毒云立刻把大片在废墟瓦砾间拼死抵抗的日军淹没在死亡风暴里。群魔乱舞的鬼哭狼嚎声中,中毒后发疯般抓挠喉咙和胸口的日军在毒云中遍地打滚。 为防止会引起“国际观瞻的负面影响”以及西方文明人士们的反感和谴责,拥有大批毒气武器的国军不得不在夜间偷偷摸摸地使用。暂编第100师的化学兵们分散地进入各前线部队里,毫不客气地用发射筒、发射炮把一"bo bo"毒气炮弹轰射到日军头上,空军也不断出动轰炸机,依靠地面侦察兵发射的信号弹来确定日军控制区的位置,继而把毒气炸弹扔到日军头上。夜间轰炸其实是此时空军难以做到的事情,但国军在上海境内的机场的位置是固定的,而三墩镇的位置也是固定的,因此只要确定好飞行距离、飞行方向、飞行高度,轰炸机可以飞到三墩镇上空,不过,国军和日军已经在三墩镇内混战得犬牙交错,劈头盖脑地狂轰滥炸不但会炸到日军,同时也会误伤自家地面部队,这就需要侦察兵们摸到日军控制区边缘发射信号弹来给空中轰炸机指路。一道道信号弹在遍地火光的三墩镇内此起彼伏地升起,一颗颗毒气炸弹继而被准确地扔到日军头上。当然了,靠这种原始办法肯定做不到真正的精确轰炸,部分国军也被自家轰炸机不小心扔了毒气炸弹,第11师第68团一个营就十分倒霉地挨上了自家的毒气炸弹,半个营官兵被毒倒毒翻。虽然这是坏事,但也可以“变成好事”,中毒的几百名官兵在住进野战医院时都接到命令,“被中外记者询问时,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日军毒气弹攻击的”。 客观上讲,国军这样对付日军确实有点“卑鄙”,黄维等部分高级将领就十分难以接受,但以蒋纬国为首的年轻军官们则都不以为然,“战场上,杀敌是天经地义地可以不择手段的”。 靠着这个办法,国军在三墩镇战场上的进展得以大大加快。 三墩镇的巷战里、三墩镇西部的阻击战里,国军大肆使用毒气弹,而在三墩镇东部的阻击战里,一支支国军的机械化部队和骑兵部队犹如钢刀般迅猛出击。黄维和蒋纬国采用了胡琏的对策,不再使用单纯的阵地战来进行防御阻击,而是“以阵地战为辅,以运动战为主”。 第11师的阵地已经是千疮百孔,在重藤支队没日没夜的疯狂冲击下,防线成了麻花状,支离破碎的阵地上杀声震天、血光破云,死守防线的国军官兵们与猛攻防线的重藤支队官兵完全陷入混战,在夜间可视条件很低的情况下,交战模式基本是白刃战。歇斯底里的汉语和日语的嘶吼中,双方上万官兵绞杀成一连串绞肉机般的黑洞漩涡,两军官兵犹如两群野兽般发疯地互相捅刺劈砍着,被刺刀捅个透心凉的士兵接连不断地扑倒在血流漂杵、尸骸如麻的战壕里,尸山血海间,双方大批伤员蠕动着、挣扎着、惨嚎着,有的硬生生被敌我双方士兵活生生地踩死,有的发狂地拉响身上手榴弹,在解脱自己的同时炸得周围一片敌我双方士兵统统血肉横飞,被刺刀捅穿身体的士兵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被刀尖划破了肚皮的士兵立刻肚破肠流、痛不欲生,被刺刀击中面部的士兵更是惨痛绝伦、叫声如鬼。当时冒死在现场进行拍照摄影的战地记者方大曾说道:“…万人级别的白刃战!其骇然恐怖程度已是语言无法形容的了!身在其中,除了杀人就是被杀!周围不知是敌人还是同伴的人影就像鬼影般在疯狂晃动着!手中刺刀刺穿敌军身体的同时,自己身体也会被敌军刺穿,根本就无法脱离,场景就像森罗殿里无数恶鬼在发疯发狂!笼罩在战场上的是鬼怪妖魔般的嚎叫声!令人精神几乎要崩溃!即便是精神最坚定的军人,也根本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气氛,我亲眼看到几个军人在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精神彻底崩溃了,但他们很快就死了。即便是精神没有崩溃的军人,神智也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中,都红了眼,都活生生地从人变成了疯子、鬼怪。…” 第11师是陈诚的老部队,也是中央军嫡系里的精锐,实际负责指挥该师的副师长彭善号称“拼命三郎”,是一名严厉骁勇的悍将。面对这个几乎要失控的战局,彭善组织敢死队,自任敢死队队长,率领敢死队在敌我人群里勇猛冲杀,同时组织督战队在交战区域后方压阵,见到私自退下来的官兵,“不论军衔职务,不问理由原因,一律杀无赦!”靠着铁血霹雳手段,第11师拼死地撑住局势,与重藤支队杀得日月无光,苦苦地撑到了援兵的到来。 “奉天杀贼!”风雷滚滚的吼叫声和履带车轮飞驰声,第128团的一支机械化部队猛然出现在重藤支队的侧后方,部队打头的是二三十辆坦克和装甲车,主体是上百辆汽车,每辆汽车都架着机枪或迫击炮,车上坐满荷枪实弹的官兵。泥石流般的车队迂回几十公里,绕开重藤支队两翼部队,继而犹如铁锤般砸在了重藤支队的薄弱处,所到之处,电闪雷鸣、血肉横飞。部队没有填补进第11师的阵地里,直接猛击向重藤支队的侧后方。坦克、装甲车的坦克炮、坦克机枪一起爆射着电焊弧光般的弹火,汽车上的机枪也展开着疯狂扫射,迫击炮怒吼着轰击冰雹般的炮弹,车厢里的官兵们也不断地开火射击扔手榴弹,整个车队就像一条浑身绽放着刺猬般如麻弹火的机械蜈蚣。重藤支队在猝不及防中被冲杀得阵脚大乱,被攻击的两个中队旋即被绞杀得粉身碎骨。 “下车!下车!”指挥步兵的李志远大声吼叫着。 步兵们纷纷从汽车上跳下来,组成攻击方队展开野地冲锋,坦克和装甲车铁轮滚滚地碾压过地上的重藤支队官兵的尸体和伤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铁轮上血肉如泥。“宰了!都宰了!”李志远喊道。 官兵们按照老规矩,一刀一个地捅死地上的重藤支队的伤兵。 “不要杀!”指挥坦克的楚奇明急忙喊道,“他们是台湾人!” “认贼作父,罪加一等!”李志远理都不理,一枪射杀一个倒地哀嚎的台籍日军。 倒地的重藤支队的伤兵们被几乎杀得干干净净,在楚奇明的努力下,共八个台籍日军伤兵被俘虏,然后被送到了蒋纬国的面前。 蒋纬国此时正思考一件大事。 十分钟前,海统局给蒋纬国发来一份电报:根据海统局东京工作站刚获得的可靠情报,一艘美国大型货船还有一个多小时进入东京湾。这艘美国货船叫“雅典娜号”,排水量高达一万八千吨,船上载着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吨汽油。 “我们的u-1075号潜艇就在东京湾外延海域内游弋待命。”舒国生在电报里十分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雅典娜号只是民用货船,没有军舰保护,u-1075号可以很轻松地将其击沉。日本人没有发现u-1075号,u-1075号就在雅典娜号进入东京湾的必经航线上,并且,我国潜艇到现在为止只攻击过日军的军舰和军船,还没有攻击过日本的民用货船和商船。”(海军潜艇部队是蒋纬国建立的,蒋纬国非常清楚潜艇的重要性,所以国军潜艇部队被海统局暗中监视和掌握,不少高级军官都是海统局的秘密成员。) 蒋纬国知道舒国生的意思。 “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有什么用?”蒋纬国看完电报后问萧爻。 萧爻回答道:“可以用其为原料生产出一千多吨治疗心绞痛的药品,足够七千万日本人集体得心脏病吃半年,也可以用其为原料生产三千多吨tnt烈性黄色炸药。” “三千多吨炸药啊!”蒋纬国惊叹一声,“足足是日本一年十分之一的炸药产量了!”(日本在二战期间最高峰时年产炸药三万多吨。) 中日战争已经正式爆发了,整天把“人权”“和平”“民主”挂嘴上的美国人的态度却完全可以用“两面三刀”来形容,首先,美国政府口口声声说美国不关心世界局势,不愿意干涉别国争端;其次,美国政府口口声声谴责日本、声援中国;最后,美国政府脸皮红都不红地把大批工业资源、战争物资乃至军火武器卖给急需这些东西的日本,从而大发战争横财。 比如这艘雅典娜号货船,就是典型的例子。 美日两国此时是正常邦交国,当然可以正常进行跨国贸易。雅典娜号上装着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吨汽油,这两样东西可以被美国人和日本人狡辩为“都只是民用物资,硝化甘油是用来制作药品的,汽油是给日本民间汽车用的”,实际上,蒋纬国觉得除了傻帽,正常人绝不可能相信日本人把这些美国产的硝化甘油用来制作药品而不是制作炸药,汽油是供应国内老百姓的汽车而不是供应前线军队的坦克、装甲车、军车。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到了日本人手里,会源源不断地变成炸药。 三千多吨日军炸药,会让中国军队遭到多大死伤和损失?无需多言。 那么,是否要击沉这艘雅典娜号货船?可是,这艘货船上飘扬的是美国的星条旗。 u-1075号在静静地等待着蒋纬国的命令,蒋纬国感到犹豫:要不要击沉这艘给日本战争机器加油输血的美国船? 正文 第210节 不屈 看到蒋纬国沉默半天都没下决定,萧爻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营座,你是在担心校长的态度吧?” 蒋纬国笑起来,并且是苦笑:“当然。” 中国和日本在爆发着战争,作为中立国的美国跟日本维持着正常跨国贸易(同时美国也跟中国维持正常贸易),这似乎是合理的,但是,美国人是在把用于支持日本进行战争的工业资源、化工原料、战争物资乃至军火武器卖给日本,毫无疑问,美国人此举是"chi luo"裸地损害着中国的利益。明知日本正在侵略中国,美国人却还如此唯利是图。雅典娜号一旦进入东京湾,就会让日本人获得3000多吨炸药和7000多吨汽油,这么一大批战争物资会给中国带来多大危害?会给中国军民带来多大死伤和损失?蒋纬国既心惊又愤慨,他觉得中国军队完全有权击沉这艘美国船,逻辑是现成的:日本人为了自身利益,跟美国购买这些战争物资;美国人为了自身利益,向日本出售这些战争物资;中国人为了自身利益,当然有权力消灭掉这些战争武器。大家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凭什么日本人和美国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毫无顾忌,中国人却要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乃至牺牲自己的利益? 干掉雅典娜号,蒋纬国有三大顾虑: 第一,在国际上会造成轩然大波,给中美外交关系带来重大负面效应。中国海军潜艇属于军队的战斗舰艇,而雅典娜号是民用商船,军舰击沉民船等于军人对平民开枪,更何况,雅典娜号还是中立国、第三国美国的船,一旦真下手,带来的各方面政治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第二,此举会导致中国“得罪”美国。虽说美国人此时两面三刀,并没有真正地支持中国抵抗日本的侵略,并且蒋纬国完全不像蒋介石那样把中国抗日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列强大国的身上,但必须要承认,在原先历史上的中国抗日战争后几年,中国确实非常依靠美国的不断输血(当然了,美国的二战策略是“先欧后亚”,第一输血对象是英国,第二是苏联,第三才是中国,中国得到的美国援助只是英苏二国得到的一小部分)。激怒了美国,导致中国以后可能会失去大量的美国援助,这一点不得不让蒋纬国忌惮三分。实际上,蒋纬国自己也心头忐忑,因为蒋纬国跟罗斯福总统以每架40万美元价格订购了50架b-17,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美方一怒之下撕毁协议,不得不说是一大损失; 第三,蒋介石的态度。 前两点顾虑只是让蒋纬国产生一些忌惮,只有这第三点真的让蒋纬国感到真正的忌惮。众所周知,蒋介石一直不认为、不相信中国能独力地打败日本,所以蒋介石的战争策略是“军事为辅,政治为主”,通过获得列强大国的援助以及国际力量的干涉来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在众多列强大国里,美国是蒋介石最抱有希望的国家。国民政府里,蒋纬国是铁杆“亲德派”,蒋介石则不折不扣地属于“亲美派”。蒋介石竭尽全力地希求美国帮助,在这种政治环境下,蒋纬国却下令国军潜艇击沉美国的船,蒋介石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处罚蒋纬国?杀头坐牢倒不至于,但很容易导致蒋纬国因为一而再地“搞砸大事、破坏大局”而失去蒋介石的“欢心”,蒋纬国最怕的就是自己失去蒋介石的信任和支持。 在是否击沉雅典娜号这件事上,蒋纬国最顾虑的阻力来自蒋介石。 极度的举棋不定中,蒋纬国问萧爻:“国军拥有潜艇这件事,美国人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但日本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萧爻说道,“虽然我们的潜艇部队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处于严格保密中,可如今,潜艇部队已经正式参战且取得不俗战绩,日本人不是傻子,必然因此而推测出我国海军暗中拥有一批潜艇。雅典娜号在日本海域内被不明身份的潜艇击沉,谁干的?日本人吗?日本人现在极度依赖美日贸易,怎么可能会干出用他们潜艇击沉给他们运送战争物资的美国船这种在逻辑上完全说不通的事情?到时候,美日联合展开调查,日本人肯定会告诉美国人,中国海军拥有潜艇,答案完全是水到渠成。我们是有动机、有能力、有条件干这事的唯一‘凶手’,并且我们也是最大的、唯一的获利者。东窗事发后,我们可以抵赖,可以坚决不承认、坚决否定,但那也没什么意义,美国人和日本人即便没有证据,也会确定是我们干的。” “难道真没有办法了?”蒋纬国烦躁至极,他知道,东窗事发了,美国政府肯定提出抗议,蒋介石肯定又惊又怒,最后必然查到蒋纬国的头上。海军潜艇部队名义上听命于海军总司令陈绍宽和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但蒋纬国才是潜艇部队真正的“幕后老板”(魏子浩是海统局的秘密成员)。陈绍宽和魏子浩都不敢轻易下令,毕竟这事关系重大,敢下命令的,只有蒋纬国。 “除非…”萧爻缓缓地开口,“u-1075号擅自行动。” “什么?”蒋纬国吃了一惊。 萧爻眯着眼,又露出那种怪异的神色:“无论是陈总座、魏钧座还是营座你,都对u-1075号潜艇发去了不得攻击的严厉命令,但u-1075号艇员们在爱国热情和义愤填膺之下,自作主张、自行其是,击沉了雅典娜号。” 蒋纬国立刻明白萧爻的意思了,他心头一动:“这事最后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萧爻道,“陈总座、魏钧座、营座你都没有责任,你们能有什么责任?这事只是u-1075号的擅自行动,最后,该潜艇艇长肯定要被枪毙的,全部艇员都要强制性复员以及接受军事法庭审判,潜艇部队被严令进行内部纪律整顿之类,部分军官要被撤换查办。” “让部下背黑锅?”蒋纬国坚定地摇头,“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萧爻表情波澜不惊地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放过雅典娜号。” “放过?”蒋纬国被激怒了,“妈的!那艘船上装的是美国人卖给日本人即将被日本人用来杀我们的炸药和汽油啊!数量还那么大!” 萧爻看着蒋纬国,神色间流出一丝尊敬:“营座,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是你的政治生命啊!”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着:“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同时更加知道,三千多吨炸药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死伤和代价!会有很多弟兄、很多老百姓死伤于美国人卖给日本人的这三千多吨炸药!”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必须下命令给u-1075号!” 萧爻不动声色地看着蒋纬国:“你想先斩后奏?” 蒋纬国点头:“到时候木已成舟,我父亲也没办法了。” 萧爻摇头:“不能先斩后奏。营座,校长他毕竟是一国领袖,你哪怕是他儿子,也不能藐视他的身份、地位、权威,你干什么都在事后才告诉他,即便他心里并不反对你干的事情,也会因此而产生耿介,他会觉得你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你的行为等同于日本的‘皇道派’,皇道派对天皇忠心耿耿,他们经常干一些擅作主张的事,虽说他们干的事,比如九一八事变,确实对日本大有好处,对天皇大有好处,但天皇却非常地厌恶皇道派,因为,第一,皇道派虽然忠于天皇、干什么都为天皇考虑,可他们干什么都不向天皇进行请示,这就藐视了天皇的权威,天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权威被藐视,第二,皇道派一次又一次擅作主张并且取得成功,这样发展下去早晚会变本加厉、彻底失控,所以,裕仁天皇在‘二二六事件’中毫不手软地镇压并彻底清洗了皇道派这帮对他赤胆忠心但却在无意中屡屡做出藐视他权威的忠狗。”他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已经不止一次对校长采用过先斩后奏的手段,一两次还行,老是这样可不行啊!孩子最讨厌父母以‘我们是为你好’为理由而做出不经过孩子同意的事,更何况是领导呢?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喜欢下属做事瞒着自己。” 蒋纬国心头剧烈震颤:“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请示我父亲?” 萧爻点头:“必须的。” 蒋纬国着急起来:“可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即便不同意,但你这种在动手前特地通知他、向他请示的尊重他的态度也会大大地减少他对你产生的不悦。”萧爻显得十分有把握。 蒋纬国狠狠地抽完香烟,然后真诚地看着萧爻:“我的军师,谢谢你的教导。” 五分钟后,蒋纬国打通了蒋介石的电话,父子俩进行了如下对话: “父亲,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您请示并且非常希望得到您的同意。” “嗯?是什么?对日军的反击计划吗?” “不是,是另一回事。我的情报部门发现有一艘美国船正在开往东京湾,船上满载着美国政府卖给日本政府的大量的化工原料和汽油,汽油有七千多吨,而那些化工原料则可以被制作成三千多吨炸药。海军有一艘潜艇就在东京湾外延海域内活动着,完全可以击沉那艘美国船,时间还剩下半小时了。如果是日本的船,我们的潜艇当然是毫不犹豫、无需请示就动手了,但那是美国的船,毕竟事关重大,所以我在下达攻击命令前必须要先得到您的批准。” “什么?美国的船?你的潜艇想打沉美国的船?不行!绝对不行!” “父亲,为什么不行?” “纬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国府想要赢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必须要获得列强大国的援助,美国是重中之重,是我们最希求依赖的国家,我们求美国还来不及,更何况是击沉美国的船?你糊涂!” “父亲,我不知道美国以后会不会帮助我们,我只知道,美国人现在正把大量的可以被日本人用来杀我们的炸药卖给日本人。三千吨炸药,如果全部制作成手榴弹,可以制作出4600万枚!父亲啊,4600万枚手榴弹!会炸死多少国军将士?会炸死多少我国老百姓?” “纬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考虑问题要从大局出发,国府如果因此事而与美国交恶,我们会彻底得不偿失的!甚至会失去借助美国干涉来结束中日战争的宝贵机会!美国人以后会援助我们的!会抵消他们现在跟日本的贸易而给我国带来的负面影响,眼下的痛苦和屈辱,我们必须忍一忍…”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忍?我们正在跟日本人拼命,也许美国人以后会送三万吨炸药给我们打日本人,但那是以后的事,谁也不能保证,我只知道,美国人现在正卖三千吨炸药给日本人用来杀我们。我们可能都坚持不到以后了!父亲,您真的有把握保证美国人以后会支持我们?如果美国人以后会支持我们,现在为什么不支持?甚至反过来支持日本人?如果美国人真的想支持我们,哪怕现在不方便出手,最起码也不会反过来支持日本人吧?父亲啊,我们真正要依靠的,是我们自家的军队和人民!而不是那些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国际列强!三千吨炸药,可以炸死多少国军将士啊?那些国军将士难道不正是您用来抵抗日本人的真正力量吗?父亲!正在战场上拼死抵抗日本人的,是我们自家的中国军人!不是美国人!我们为了不得罪美国人,坐视美国人把炸药卖给日本人用来炸我们自家的中国军人,请问,前线国军将士们知道后,心里会怎么想?” “…纬儿啊,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父亲我当年跟你是一样的热血、宁折不弯、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做什么都有自己绝对遵循的原则,三十一年前吧,我在保定通国陆军学堂学习时,一次上卫生课,一个日本军医教官拿起一块泥土对我们中国学生说道‘这块泥土里有四亿个微生物,就像中国有四亿人口’,我当时怒火冲天,因为这番话是在"chi luo"裸地侮辱我们中国人,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台,抢过那块泥土并掰成八块,然后拿起其中一块说‘这里面有五千万个微生物,就像日本有五千万人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每回想起这件事,从来不感到自豪,反而感到羞愧和后怕,为什么?国家尊严是靠这种小伎俩和一时热血就能获得的吗?国家想要有尊严,必须国富民强,可现在,我们国穷民弱,实力不如人啊,还能说什么呢?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千方百计地求得生存才是第一位,尊严也只能暂时放一边。实力不如人还要坚持原则、跟人家硬碰硬,这不是匹夫之勇和妇人之见,又是什么?一个人犯这样的错只不过送了自己一条命,一个国家犯这样的错则会葬送整个民族的未来!纬儿啊,你热血爱国的精神,我是欣慰的,这是可贵的,也是正确的,但你毕竟太年轻,太年轻气盛,很多东西是必须要变通一下的…” “父亲,我们是很贫弱,但还不至于贫弱得要如此的苟且忍辱!父亲啊,我们其实是很强大的!真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强弱,不在于是否拥有强大的武力,而是在于是否拥有强大的精神!您没在前线亲眼看到,攻击命令被下达后,无数国军将士舍生忘死地冲向日本人,为了自己的祖国,他们视死如归、无怨无悔。试问,全世界这么多国家这么多民族,又有几个能拥有这种伟大的精神?我们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呢?父亲啊,您考虑问题非常周全非常长远,但您在某些地方也可能想得太复杂了。父亲,您自己也说了,我们因为国穷民弱,所以任人鱼肉,成为列强大国凌辱、侵略、掠夺的对象,那么,谁是国民政府真正能依靠的对象呢?就是我们的军队和人民啊!只有他们,才是真心对待国民政府的,为国民政府付出自己的一切!我们怎么可以做出背叛他们的事情?坐视日本人获得攻杀中国人的武器却袖手旁观,这跟汉奸有什么区别?” “纬儿!我承认我说服不了你,但你也说服不了我,可是,我是你父亲,我也是国军最高统帅,无论是父子还是君臣,我都有绝对的权力可以命令你不允许这么做!我现在正式命令你,不许攻击!” “父亲,为了能少死一些我们的军民同胞,为了让国民政府多保留一些力量继续抗战,您事后不管怎么责罚我,我都认了!父亲,请您原谅!” 说完这番话,蒋纬国猛地挂上电话,然后又拔掉电话线,最后给在东京湾外延海域内游弋待命的u-1075号潜艇正式下达命令:“我是蒋纬国!听我命令!攻击!” 夜幕下的东京湾霎那间在一声石破天惊的惊雷巨响中闪耀起满空的血红色。 雅典娜号运载着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吨汽油,这两样东西都是十分危险的易燃易爆品,u-1075号向其发射去的四枚鱼雷不亚于把四颗手榴弹扔进弹药库里。爆炸时,雅典娜号距离东京大井码头只有三公里不到的距离,当时在码头上准备接收物资的日本军方人员都惊呆了,其中一名三菱公司的化工专家在事后说道:“…毫无预兆,黑沉沉的海平线远处突然间闪耀起一道极度耀眼的红光,光的传播速度要比声音快多了,所以我们先看到了爆炸火球,差不多十秒钟后才听到了声音。红光中,一团极度巨大、极其骇人的大火球猛地在海面上拔地而起,急剧升腾到一千米的高度,照亮了方圆几公里的海域,夜空和海面同时笼罩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赤色云霞中,就像演哑剧一样,就在我们集体目瞪口呆的时候,‘轰…’仿佛天空和大地一起变成了巨鼓,空气都好像在爆炸的超级巨响,声波明显在穿透我们身体,因为太强烈了,我感到我的五脏六腑都在震动着,空气犹如波浪般在形成一层层叠起的音浪,决堤洪水般汹涌灌入我们耳中的超强声波几乎震碎了我们的耳膜,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叫起来,小部分原因是惊吓导致的,大部分原因是本能反应,不张大嘴巴,冲进我们耳朵里的声波真的会把耳朵震聋的,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我们彻底地惊骇恐惧了,如此超强猛烈的大爆炸真的是前所未见,非常可怕、非常恐怖,再接着,狂风大起,热烘烘的爆炸气浪形成了澎湃的气浪,呼啸横扫、扑面而来,把我们衣服吹得簌簌抖动,戴帽子的人的帽子都被吹飞,海面上更是涛声轰鸣,强大的爆炸冲击波在海面上形成了海啸般的波浪,声响犹如万马奔腾,波浪翻滚向码头岸边,撞击得发出惊涛拍岸般的闷雷巨响。我们呆若木鸡,远处海面在熊熊燃烧,真的是熊熊燃烧,起码半平方公里的海面在疯狂燃烧,烈火和海水使得那片海域变成恐怖绝伦的地狱,黑烟滚滚、红光闪闪,大量汽油和无数残片在海面上燃烧着,并且汽油又随着波浪不断扩散而使得更广大的海面变成可怕的烈火地狱。我们很快就回过神来,是那艘即将进港的美国船发生爆炸了,那海面上只有火海,不折不扣的汪洋火海,那艘船无影无踪,因为完全被炸得粉碎了。船没有了,灰飞烟灭,变成无数碎片,原海域只有一片燃烧的大海。我记得那艘船上有300多名美国船员,不用说了,肯定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因为这场大爆炸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这场大爆炸是发生在东京城内,起码会炸死三万人的。…” 美国货船雅典娜号在东京湾被中国海军潜艇击沉,给日本带来重大损失,同时,这也是中国海军潜艇第一次在战争中击沉民船,也是第一次在战争中故意击沉第三国和中立国的船只。“蒋纬国这是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了!”陈绍宽获悉此事后是这样评论的。 u-1075号顺利完成任务后,蒋纬国发去一份电报,内容言简意赅:“做得好,你们都是英雄。另外,只要我蒋纬国在,你们就不会受到任何非难和处罚。” 发完这份电报后,蒋纬国把通往南京的电话重新插上电话线,但电话却一片平静。 u-1075号艇长何祖威上尉在看完蒋纬国发来的这份电报后,沉吟不语了一会儿,最后,他对全体艇员说道:“我们立了大功,也闯了大祸,虽然二公子会保护我们,但…我们回去还不如不回去。弟兄们,我们这个时候阵亡了,其实是最好的结局。继续干吧!” 怀着一种“自暴自弃、主动求死”的思想,u-1075号一不做,二不休,没有急着撤退,而是继续游弋在东京湾外延海域内。击沉雅典娜号后二十分钟,u-1075号在东京南部三浦半岛附近海域内发现一艘灯火通明的大型轮船,是隶属于神户船运公司的“秋叶丸”号邮轮,排水量高达一万三千吨,携带着大量货物和五千多名平民乘客,这是一艘非军用的民用轮船。 “发现日本军用舰船,我们当然是有机会就进攻,但发现日本民用船只呢?” 这是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在一次会议上提出的问题,魏子浩特地询问了蒋纬国。 “为什么不呢?”蒋纬国回答道,“日本军人在我国国土上"jian yin"掳掠、杀人如麻,可曾考虑过我国平民的死活?我们以牙还牙,天经地义!” “可是…攻击民船是违反国际战争法的…” “违反国际战争法?日本人什么时候遵守过国际战争法?跟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讲究游戏规则,可笑不?日本人应该为他们对我们做过的事情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是他们自找的!” 何祖威发现秋叶丸号后没有任何犹豫,下令u-1075号攻击,五分钟后,秋叶丸在两枚鱼雷的爆炸火球中霎那间从海上乐园化为了海上地狱,民船的防御力当然是完全不能跟军舰相比,秋叶丸号在半小时内就沉没了,全部货物都沉入大海,五千多名乘客淹死了两千多人。 u-1075号在接下来半个月内成为了一艘“恶名昭彰、臭名远扬”的“恶魔潜艇”,这艘破罐子破摔的潜艇在日本南部海域内专门攻击毫无防备且防御力脆弱的日本民船,累计击沉十七艘民船,共淹死八千多个日本人,并且基本上都是平民。 正文 第211节 雷霆万钧(1) 东京湾事件发生后,蒋纬国手边电话机一直很平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寂。按常理,蒋纬国每次“闯祸”,蒋介石轻者呵斥几句,重者痛斥几句,当然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毕竟蒋介石异常喜爱这个儿子,但这一次,蒋介石居然没打电话来训斥蒋纬国,显然很反常。蒋纬国对原因是心知肚明的,这一次,他闯祸真的闯大发了,所以蒋介石反应才会这么反常。实际上,在真的确定u-1075号把雅典娜号炸成东京湾海面上的一团惊天动地、顶天立地的大火球后,蒋纬国迅速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是否真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如果因为此事而失去蒋介石的信任和支持,以后就别想继续展开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了。可转念一想,蒋纬国坚定了信念:“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奋斗的目标不就是为了竭尽全力地减少我的祖国我的同胞们的苦难吗?我在上海把几千日军炸上天也不过用了三十几吨炸药,至于三千多吨炸药,我的天,要炸死炸伤多少中国军民?美国的船又怎么了?就算是德国的船,老子照炸不误!他妈的美国!整天口口声声地把人权啊民主啊挂嘴边,暗地里却又大发沾满我国军民血泪的战争财,真是当"biao zi"还要立牌坊!你国力世界第一又怎么样?你损害到我国的利益了!我为什么不干你?不是我要干你,而是你他妈的找干!” 凌晨时分,蒋纬国手边电话机才响起来,但不是蒋介石打来的,而是宋美龄。 “纬国你这次…唉!”宋美龄显得扼腕叹息不已,实际上,宋美龄跟蒋介石一样都是“亲美派”,所以她跟蒋介石一样都对蒋纬国闯下的“弥天大祸”深感痛苦。在蒋介石、宋美龄等亲美派人士的眼里,破坏中美关系等同于掐断中国取得中日战争胜利的最大希望,堪称“祸国殃民、罪无可赦”。 蒋纬国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心态:“父亲打算怎么处罚我?” 宋美龄苦笑一声:“你父亲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罚你,我问了他,他说一切都等上海战事结束后再说。你呀…最好立个大功再回南京,否则…”她苦笑不已。 蒋纬国笑了:“谢谢母亲给我求情。” 宋美龄再次叹息:“你呀你,唉…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在前线注意点。” 挂上电话后,蒋纬国继续手里的事:审问俘虏。 本来蒋纬国对审问日军俘虏这种事是没什么兴趣的,一来日军俘虏极难抓,并且国军官兵(蒋纬国部队)也懒得抓,完好无缺的日军不会投降,而缺胳膊少腿、重伤的、昏迷的日军伤兵则被官兵们一刀一个,省时省力,所以日军俘虏数量非常稀少,轮不到蒋纬国亲力亲为;二来日军俘虏都极度顽固,日军都是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人肉活物,被洗脑程度堪比后世传销中毒的那些人,一个个在精神上跟狂热的邪教徒没区别,并且还都是亡命徒,所以真的审问了也问不出个什么子丑寅卯,纯粹浪费时间;三来蒋纬国也没那个闲工夫,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多了去。 但是,蒋纬国今晚很有“兴趣”,因为被送来的俘虏是台籍日军。 从今天入夜时开始,三墩镇东部战场上,为了能在日军舰炮的巨大威胁下成功阻挡住新登陆的日军援兵,国军开始大规模地使用“机械化运动战”战术,具体作战任务由机械化水平最高的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负责,三墩镇的巷战任务则交给友军部队负责。在郑洞国的统筹策划下,部队成立了十多支机械化部队,多者千余人,少者百八十人,装备精良者拥有坦克和装甲车,而装备稍逊者也拥有汽车或战马,使得部队纵横驰骋、来去如风,继而或强攻或袭扰日军的侧后方。实战很快就证明这个战术的合理性和高效性,忙着猛攻国军防线的日军正一心一意地向前推进,冷不丁其侧后方冒出大股乘坐汽车的国军部队对其一顿砍瓜切菜,将其杀得人仰马翻。进攻第11师阵地的重藤支队便是这样的,一下子被第128团的一支机械化运动战部队打掉了足足一个半大队,甚至还有一股国军机械化部队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奋勇精神一路杀到了汇角港的日军登陆场滩头上,杀死百余名日军,但一顿坦克炮烧掉了日军囤积在滩头上的几千吨物资。日军在气急败坏之下调动舰炮进行反击,但那股国军部队早就一溜烟跑掉了。 国军的这些机械化部队并非在打游击战、袭扰战,而是在运动中反击日军、强攻日军,对日军造成了极大打击,甚至冲乱了日军的整体阵脚。接到报告后的畑俊六中将不得不一边让步兵部队继续攻坚战一边让己方机动性强的部队展开搜剿反击,伪满军第1、第7骑兵旅以及三浦支队的第5骑兵联队(该骑兵联队原属于第5师团师团部,此时被编入了三浦支队)奉命执行这项任务。在三墩镇东南部的万祥镇,日伪军这三支骑兵部队“逮到了”一支国军的机械化部队,但接下来的战斗却完全是一边倒。交手后,伪满军的两个骑兵旅完全是一触即溃,任凭第5骑兵联队联队长小堀是繁大佐如何破口大骂,那两个伪满军骑兵旅根本充耳不闻,不理不睬地狂奔而逃,丢下第5骑兵联队独力对付几百名拥有坦克、装甲车、汽车的国军部队。一顿一边倒的混战后,第5骑兵联队丢下一地的死人死马,不得不同样狼狈而逃。 日军受伤后被国军官兵们一刀一个,伪满军则是望风披靡、闻风而遁,只有台籍日军被部分国军官兵稍微手下留情了一些,因此各部队或多或少抓了一些台籍日军俘虏。当然了,台籍日军的战斗精神跟纯种日军一样都是死硬死硬的,被俘虏的台籍日军是受伤倒地后没有被国军补刀补枪的战场幸存者。 五个台籍日军俘虏被送到蒋纬国的面前,都是受伤较轻的。 蒋纬国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这五个俘虏,毋庸置疑,这五个俘虏都是中国人,“华夏儿女、炎黄子孙”,但他们除了这一点,其余的都已经跟日本人没区别了,穿着日军制服,说着日本语言,脑子里的思想也是日本人灌输的“皇民思想”。他们身上的那一丝华夏血脉,一方面是蒋纬国这种大陆人对他们的“唯一牵挂”,另一方面却又正是他们引以为耻并竭尽全力地、不择手段地想要将其从自己身上彻底抹灭从而完成“彻底日本化”的“多余的东西”。 五个俘虏神态不一,一个神色惶恐、心惊胆战,一个表情呆滞、满脸麻木,还有两个用一种怨毒憎恶的、属于日本人的眼神看着蒋纬国,最后一个则用一种蔑视眼神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知道自己从这些俘虏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实际上,他只想亲眼看看被异国人彻底同化并调头攻杀自己同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同时,他很想解答心头的疑惑。 “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蒋纬国艰难地问道,“你们在战场上举枪对准同胞时,是进行百分之百的瞄准,还是枪口抬高五厘米的?” 旁边的刘峰岭把蒋纬国的汉语翻译成日语,因为这几个台湾青年已经听不懂汉语了。 用蔑视眼神看蒋纬国的台湾兵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全力以赴地瞄准你们、射击你们的。有杀死你们的机会,我们是不会放过的,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蒋纬国叹口气:“为什么?这样子,性质就完全变了。你们也许是被日本人强征参军的,你们被迫跟自己同胞展开手足相残,但你们为什么要瞄准射击呢?被迫杀同胞、主动杀同胞,真的在性质上就彻底不同了。” 台湾兵再次轻蔑地冷笑:“首先,我们并非被强征参军的,而是自愿报名的,所以我们的忠诚度是让日本人绝对放心的;其次,我们不是被迫跟你们作战,而是主动跟你们作战的。这一切都是我们发自真心诚意的行为。” 蒋纬国看着对方:“你们为何而战?” “第一是为日本而战,第二是为台湾而战!” “请赐教。” “我们是日本人,是日本皇军的一员,不为日本而战,不为天皇而战,难道还为中国而战不成?为台湾而战,是因为我们要通过实战和实践来证明自己、证明台湾人对日本天皇的忠诚,让日本天皇、日本高层彻底认可台湾人,从而让台湾人在日本国内赢得更高的地位。我们为日本而战,为台湾而战,既为国而战也为家而战,所以我们拥有战斗精神和战斗信念!” “你们已经放弃回归祖国的想法了?只想着在新主子那里获得更高的地位?” “别用‘祖国’‘同胞’之类的词语试图跟我们套近乎拉关系,这只会让我们更加厌恶你们、憎恨你们、蔑视你们!当年是谁把台湾割让出去的?是祖国吗?祖国会干出这种事情?那时候祖国在哪里?是你们抛弃了我们!当台湾人孤立无援地反抗日本人时,同胞在哪里?抛弃了台湾、放弃的台湾,时至今日居然还有脸自称祖国?对陷入血泪中的台湾人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时至今日居然还有脸自称同胞?当年你们在哪里?这些年你们在哪里?到现在了再满口祖国同胞的,真是恬不知耻!如果说台湾是孩子,祖国是母亲,这个母亲却抛弃自己的孩子,孩子被迫无奈,在后妈那里艰苦求生,实际上,日本这个后妈要比亲妈更好!既然如此,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再心向冷酷的亲妈?为什么不彻底认同后妈?”台湾兵横眉怒目。 “营座!”刘峰岭听得怒发冲冠,“这帮台湾人,根本就是一窝汉奸!” 蒋纬国神色默然,他没说话,足足五分钟后,他才说道:“我不赞同你们,但理解你们。是的,大陆对不起台湾,祖国对不起你们。唉!”他挥挥手,“都带下去吧!传我命令,以后在战场上尽量俘虏台籍日军,并且要按照国际公约对待台籍日军伤兵。” 刘峰岭带人押着俘虏下去后,蒋纬国心情十分低沉。多余的话不需要说,蒋纬国只是记得在原先的历史上,在1945年的时候,全中国的工业总产值里,东北占85%,台湾占10%,中国其余地区只占5%。根据这个冰冷数据,中国人不得不要面对一个非常令人难堪的事实:中国的土地在异国人的统治和管理下反而得到了更好的建设和发展。 “中国人啊中国人…”蒋纬国唏嘘道,“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沪东战事随着最后关头的到来而愈发的癫狂。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此时的心境已经跟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没什么区别了,第101步兵联队和第101骑兵联队的两面军旗被中国军队缴获去、被国民政府天天举办展览会,甚至拿到国际上招摇炫耀,这个后果已经不是伊东中将承担得起了。第101师团开了军旗被缴获的先例,并且一次性的还被缴获了两面,东京方面的熊熊怒火足以把伊东中将给烧成灰烬了,毕竟这事给日本军队带来的奇耻大辱不亚于一个守身如玉四十九年的老处女被糟蹋。当然了,伊东中将此时正在十几万中国军队“密切保护”下,比天皇还安全,所以东京高层暂时拿伊东中将没什么办法,但伊东中将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他别无选择,唯有死战至死以赎罪。 客观上讲,第101师团之所以会如此落魄凄凉,倒不是伊东中将指挥出错,他跟石原莞尔一样,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蒋纬国这个“开外挂作弊的时空捣乱分子”。如果没有蒋纬国,以得到大大加强过的第101师团的实力,十五万中国军队恐怕都啃不动兵力高达三万六千人并且拥有一个野战重炮兵联队助战的第101师团(可参见“兰封会战”,国军十二个师败于只有两三万兵力的日军第14师团),但因为蒋纬国的干涉,导致第101师团被打得损兵折将。实际上,第101联队被吃掉后,第101师团还有很强大的实力,但佐藤少将太过于羞愤愧疚,居然擅自带着第101旅团剩下的第149联队前赴后继地钻进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导致伊东中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部队被中国军队一口一口地吃掉。 在这最后关头,伊东中将横下决心,全面收缩兵力,放弃浦江镇,全师团扑向三墩镇,一方面是维持第101旅团在各方高度注视下不被全歼,另一方面是展开全师团的突围。丢了两个联队,大日本帝国皇军的颜面已经从脸上丢到胸口,再丢一个旅团,那就丢掉肚脐眼了,如果丢一个师团,大日本帝国皇军以后只能在内裤里寻找自己的颜面了。 横扫沪东的战火暴风以三墩镇为台风眼,镇内镇外血流漂杵,镇东镇西尸横遍野。 10月7日上午,陈明仁部预备第2师抵达沪东战场,该师属于预备军,装备较为低劣,训练水平也不够,但却超过王耀武的第51师、俞济时的第58师,是三个师里第一个赶到的。之所以行军速度能这么快,因为江面上挤满运输兵员和物资的船,海军大肆布雷,使得航道非常狭小和危险。如果蒋纬国在场,他肯定会觉得长江画面就像后世大城市里上下班高峰期的主街道大堵车。心急如火的陈明仁对船上官兵们说道:“军情如火,继续在江上磨磨蹭蹭,只是浪费时间!全体听我命令,下船,上岸,步行!” 预备第2师的九千多名官兵下船并上岸,在距沪东七十多公里处展开急行军和强行军,陈明仁亲自在队伍最前面跑步前进,官兵们无不受到鼓舞和振奋,全师强行急行军十五小时,硬生生地靠着两腿抵达战场,而与此同时,第51师和第58师还在江面航道里继续地“堵船”。亲自接见陈明仁的黄维对其肃然起敬:“你们幸苦了!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他看到陈明仁脸色发白、大汗淋漓,显然累得不轻,毋庸置疑,预备第2师的官兵们肯定也一样人困马乏。 陈明仁坚定地道:“我和弟兄们一路奔跑到这里,不是来休息的!要休息,我们还不如许呆在船上!” 黄维道:“部队这么疲惫,立刻投入战斗,怕是会增大不必要的伤亡吧?” 陈明仁面露不忍之色:“为了胜利,没办法啊,毕竟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这样吧,给我师弟兄们一人发一把辣椒,越辣越好。” 预备第2师的官兵们抵达三墩镇战场后,仅仅得到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人一把辣椒。嘴里嚼着火辣辣的辣椒以醒脑提神,官兵们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直接投入了殊死战斗中。激战大半个白天,全师伤亡人数突破五千,付出重大牺牲,杀伤近千日军,同时成功给全军在整体上赢得了宝贵时间。得知此事后的王耀武和俞济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船上,同样带着部队步行前进,于中午时分同时抵达沪东并迅即参战。这三个师的三万五千余兵力使得战局开始明显地倒向了国军方面,沪东战场上开始出现了胜利曙光。 三个师有生力量到来的同时,蒋纬国的那批“德国新装备”也到来了。 正文 第212节 雷霆万钧(2) 如果此时已经有快递,那蒋纬国下完订单后的发货速度和物流速度肯定是全国第一快,毕竟没人敢被蒋纬国打差评,比如德国送来的最后这批军械武器(“最后这批”并不是中德最后一批贸易,而是蒋纬国让希特勒白送的军械武器里的最后一批)。货船在抵达福州港后,陈绍宽立即派人把船上军械用专列火车星夜兼程地送到上海战场,因为是蒋纬国的货,所以一路绿灯、畅通无阻,一天一夜就完成“送货上门”。这批军械包括20架ju-87俯冲轰炸机、20架ju-88中型轰炸机、30辆一号坦克、40辆二号坦克、20辆三号坦克、10辆四号坦克等。 这批军械对于蒋纬国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毕竟他部队的重武器已经损失大半。虽然战争的第一要素是人,唯武器论是不对的,但也必须要承认,只有长缨在手,才能更好杀敌,飞机大炮坦克肯定好过小米加步枪。对于这批军械,蒋纬国最感兴趣的就是那10辆希特勒白送的四号坦克,毋庸置疑,比起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才算是“真正的坦克”,前三者要么是德国军方进行摸索性尝试的结果,要么只是步兵支援坦克,只有四号坦克是当之无愧的“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的陆战机器”。原先国军拥有的最强大的坦克就是三号,四号与之相比则拥有全方面的优势,光是火力上,三号主炮1门37毫米(设计50毫米),四号则是75毫米短管主炮,使用高爆弹时,该炮对敌方步兵和敌方工事都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并且,四号的最大优势在于它全面地装备了车载无线电,当英国、法国、美国、苏联、日本的坦克在互相联络时还通过旗语时,德国四号坦克已经可以通过无线电来轻松地完成车内指挥、战术协同。 尽管后世的二战迷们在二战众坦克里最津津乐道的是德国的豹式(五号)、虎式(六号),但德国装甲部队的主力其实是四号。四号虽然没有豹式虎式那么超强绝伦,但它的综合性能是非常理想的。看着眼前的四号,蒋纬国暗暗得意:“老子又开外挂了!居然都得到四号了!但老子的外挂也不算太过分,只是让四号比原先历史上提前几个月投入实战而已,毕竟老子没让希特勒提前把豹式虎式搞出来。啧啧,要是老子现在就拥有豹式虎式,哪怕只有五十辆,也可以吊打整个日本陆军的战车部队了!五十辆豹式虎式干掉日军一个战车师团根本就不在话下嘛!”(日军一个战车师团拥有450辆坦克和1300辆汽车。日军在二战期间共成立4个战车师团和9个独立战车旅团,但起步很晚,战车师团都是在1942年夏季后成立的,九个独立战车旅团都是在1944年秋季后成立的,至于坦克性能和部队战斗力,根本就无需多言。) “好钢用在刀刃上。”郑洞国同样两眼发光地看着这批新到坦克,除了四号,新到三号都是安装着50毫米主炮的,威力大大超过先前安装的37毫米主炮,“建镐,我觉得把这批新到坦克分散到队伍里打防御战、阵地战、运动战都有点大材小用了!我看,可以组成一支冲击力十足的坦克突击集群!对日军重要部位展开迅雷一击!你看怎么样?” 蒋纬国看着郑洞国,足足一分钟没说话。 郑洞国有点诧异,慢慢地感到心头发慌,他暗想:“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行啊!”蒋纬国突然笑起来捶了郑洞国一拳,“咱们这是不谋而合啊!不对!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喜笑颜开,因为他对郑洞国感到十分佩服。郑洞国虽然并非装甲兵课出身,但他对于如何运用坦克却敏锐地掌握了真知灼见。坦克该如何运用?最原始的办法是把坦克分散进步兵部队里,充当协助步兵作战、给步兵提供火力的移动钢铁碉堡,日本人就是这样做的;而最有效发挥出坦克实力的办法是把大批坦克组成突击集群,展开势如破竹的闪击战,德国人就是这样做的,当然了,想搞这种战术,必须要有极其强大的国力和工业实力做基础。蒋纬国手里这批坦克虽然不多,但却非常“强大”,对于日军来说,四号坦克基本是无敌的,因为日军几乎没有可以有效摧毁四号坦克的手段和武器。如果把这批坦克组成一支小规模的突击集群,打一场“微型闪击战”,这才是发挥出坦克真正实力和真正价值的上上选。 聚集起来的军官们一起出谋划策、集思广益。 “我们的坦克肯定是不能投入三墩镇打巷战的。”第1装甲营营长邵一之说道,“我看,还是投入运动战最合理,虽然中规中矩,但稳扎稳打,可以创造出更大战果。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先前只能击退或击溃日军某部,现在则完全有机会聚歼日军某部。” “我赞同。”第2装甲营营长郑庭笈表示赞成,“展开大包抄、大迂回,吃掉日军一部!野地上打野战,日军步兵怎么会是我们坦克的对手?我觉得要么干掉重藤支队要么干掉三浦支队,使得日军援兵元气大伤,那么东部日军对三墩镇的威胁就可以解除了。” 第2装甲营副营长黄宗颜提议道:“日军援兵的根基是游弋在海面上的日军舰队!我看,只要打跑日军舰队,陆地上的日军就等于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任我们宰割了!反正我们援军正在不断地开赴沪东!打跑日军舰队后,别说第101师团了,就是重藤支队、三浦支队,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蒋纬国看着黄宗颜,真想骂这家伙:坦克打军舰?亏你想得出来! 第1装甲营第1连连长徐玉伟说道:“坦克怎么能打跑军舰!即便是最强大的四号坦克,主炮只有75毫米,而日军战列舰的主炮口径高达356毫米!一个齐射下来,坦克直接就会被炸成铁水!我看,可以重点攻击日军后勤部队,比如日军囤积在滩头上的大量物资。只要消灭掉日军物资,就能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弹尽粮绝了,不管是第101师团还是重藤支队、三浦支队,都只是一群软脚虾而已!” 蒋纬国看了看徐玉伟,目光赞赏。 军官们各抒己见、议论纷纷。“还不如攻击第101师团的师团部!”一直没说话的萧爻突然开口。 “哦?”蒋纬国等人都心头一动,随后又目光一亮。 “日军第101师团为了突围,已经放弃浦江镇。”萧爻有条不紊地道,“目前其部大致分散于以新场镇为核心的五公里范围内。虽然还不清楚其师团部的具体位置,但可派遣特种部队潜入日军内部进行搜索,日军与我军混战得犬牙交错,特种部队鱼目混珠也不是太难的;另外,日军控制区内虽然兵员密度很大,但一支强大的坦克部队完全可以像钢刀那样插进去,长驱直入、所向披靡;第三,我们还有空军新到四十架轰炸机的援助。”他看着蒋纬国,“我个人认为,这个虎口掏心行动是很有胜算的。这里是沪东,是平原,不是山区,坦克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冲击力的,我们应该让坦克放手去打。一群坦克冲进日军人群里,无异于虎入羊群,即便第101师团此时还有一万人,也架不住这么多坦克的集群冲击。日军控制区也不大,坦克只需急行军,无需长行军。” 军官们纷纷开动脑子,反复地思考着这个计划。 “我赞同。”郑洞国表态,“只要端了第101师团的师团部,这股顽敌就彻底会崩溃掉!不但无法再反扑三墩镇,确保我军能吃掉第101旅团,搞得好的话,第101师团也能被干掉!如此丰硕战果,即便存在很大风险,也值得一试!”他目光炯炯,显然非常兴奋。 “不错!”“正是这样的!”“干掉小鬼子的指挥部!”军官们都表示赞同。 军官们开始集中精力研究这个旨在端掉第101师团师团部的作战计划,最后得出十分令人欣悦的结论:只要配合得好,并且出击官兵们都能舍生忘死、奋勇作战,成功率就是非常高的。郑洞国一锤定音:“好,我马上把这个计划方案交给黄长官,大家抓紧时间,做好战斗准备。”他想了想,问萧爻,“你觉得何时出击最好?” 萧爻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此时是10月7日下午:“明早凌晨吧!这样才能发挥出空军轰炸机群的优势。还有一个夜晚的时间,正好用来做准备工作。” 散会时,萧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蒋纬国,蒋纬国心领神会,两人走到无人处。 “这个计划也是为你本人展开的。”萧爻说道,“夫人(宋美龄)不是说了吗?你最好在上海立个大功再回南京。别的功劳都不是很明显,这个功劳是最突出的。” 蒋纬国顿时恍然大悟。 “那些斯图卡必须要立刻出击。”萧爻说道,“否则…我担心日军会使用那种战术。” “什么战术?” “你想,假如我军即将攻占三墩镇,镇子里还剩三五百日军残兵,但却有好几千甚至上万我军官兵,在这个时候,日军舰队对镇子来一场结结实实的舰炮覆盖,会怎么样?” 蒋纬国顿时心头一冷:“还真是!按照日本人的疯狂性格,确实会这么做的!” 与此同时,黄维心潮起伏地看着郑洞国送来的这份计划,在经过反复思考后给予批准,计划代号“雷霆万钧”。 当天下午,萧爻的预测就化为了现实。 对于进度裹足不前且损失与日俱增的战事,畑俊六中将不得不焦躁起来,特别是中国军队的“运动战”,让日军很难找到有效的对抗措施。用舰队总指挥野村少将的话说,“真是恨不得一顿舰炮把那些该死的支那军都轰成粉末!但他们打了就跑,或者与皇军混战成一团,使得我方舰炮空有强大火力却无法发挥。” 看到畑俊六中将焦躁烦恼,参谋长河边正三大佐露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司令官阁下,其实…我们可以采取非常手段来取得战线上的突破。” “哦?”畑俊六中将看着河边大佐,“河边君,你说的‘非常手段’指的是…” 河边大佐递上一摞文件,上面是协助日军作战的伪满军各种“低能表现”的军事报告,来自日军各部以及伪满军里的日本顾问,在报告里,“一触即溃”、“惊慌失措”、“乌合之众”等词语被反复使用,充斥满每一页纸张。日军各部对伪满军评价极低,“把他们从满洲运来简直就是浪费舰队运输力,还不如多运输一些辎重物资”“运一万头猪都好过运这些满洲军,好歹猪还能成为皇军将士的饭菜食物,而这些满洲军除了逃跑和添乱,什么都不会”“他们在战场上最擅长的就是浪费皇军提供给他们的弹药”“毫无斗志,一遇到支那军就抱头鼠窜,实际上,他们不是没有战斗力,而是根本没有战斗意志,并且他们中很多人还在暗中很认同自己是支那人的身份,所以故意消极怠工,必须要对他们在思想上好好地进行整顿和改造”。 “司令官阁下,这些满洲军都是废物,既然是废物,就可以废物利用嘛。”河边大佐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险和狠辣的目光。 下午三点时,伪满军第10混成步兵旅被迫与日军三浦支队第21步兵联队联合对国军在三墩镇正东偏北处的王耀武部第51师的防线。日伪军的攻击梯队是以伪满军打头,日军在伪满军后面“压阵”,实际上是用枪口逼着伪满军展开冲锋。第51师虽然不是德械师部队,但师长王耀武是一名治军严厉、赏罚分明、恩威并用、以身作则的悍将,因此该师战斗力是比较强劲的,伪满军第10旅在日军枪口威逼下勉强冲锋了三次,每次攻击持续不到半小时就被粉碎瓦解。不止如此,被动挨打绝不是王耀武的风格,他在看到伪满军露出败退迹象后,果断出击,全师三分之二兵力被投入反击,震天的杀声中,官兵们豹子般跃出防线,伪满军一败涂地,被第51师打得落花流水、降者遍野。 就在第51师以压倒性势头与伪满军第10旅展开混战时,双方高层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伪满军后面的日军第21联队不但没有压上来参战,反而不战而退。 “鬼子这是怎么了?”王耀武大惑不解,“没打就跑?这可不符合鬼子的作风啊!” 王耀武的疑惑迅速就得到了解答,已混战成一团的国军和伪满军的头顶上,雷霆震空、闪电如麻,惊天动地的音波气浪中,数十道流星般的烈火白光呼啸着而来,那是包括扶桑号、山城号、伊势号、日向号战列舰在内的日军舰队展开了舰炮齐射。霎那间,第一波舰炮炮弹炸开了一片滔天火海般弹火暴风,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不断破空而来。正混战成一团的第51师和伪满军第10旅一起陷入了火山地狱中,交战区域天塌地陷、天翻地覆、天崩地裂,大口径炮弹爆炸开沸腾翻滚的遍地火球,掀起飓风般的冲击波和沙尘暴般的遮天烟土,地面被震得犹如发生了大地震。在持续了十五分钟的日军舰炮齐射中,第51师超过四千名官兵和两千多名伪满军齐齐在电光血雾中被炸得挫骨扬灰。 “杀给给!”日语狼嚎中,踏着遍地热气腾腾、青烟袅袅、混合着烂肉碎骨的粉末泥土,特地退避三舍以此躲开己方舰炮覆盖的日军第21联队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攻击,轻而易举地在第51师的防线上撕开一道豁口,超过一个大队的日军因此而进入三墩镇内,再次给镇内日军完成输血。第51师几乎被打得半身不遂,接到报告后的黄维急忙让俞济时从第58师里抽调一个加强团支援第51师,这才勉强稳住了战线。 “日本人真是毒啊!”黄维又愤恨又痛苦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郑洞国等军官们既愤恨痛苦又心头发毛,因为日本人这种战术确实非常狠辣。伪满军在日本人眼里本就是一群炮灰,而日军的这种战术就是把伪满军的“最大价值”得到了发挥,完全是用伪满军做诱饵和弃子,给国军造成了重大损失。 国军的反击随即就展开了,一群斯图卡在bf-109的护航下,满腔怒火地扑向沪东近岸海域内的日军舰队。国军先前共拥有40架斯图卡,已累计损毁了34架,还剩6架,此时又得到20架,总计26架,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一支十分强劲的空中打击力量了,全部飞机可携带52枚500公斤炸弹,击中攻击日军一艘主力舰的话,将其击沉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出于跟攻击日军航母编队一样的道理,“断其一指不如伤其十指”,因此被分为了四个分队,分别攻击日军舰队内的四艘战列舰。 又是一场气吞山河的海空大战。 一个多小时后,日军的四艘战列舰都满头浓烟、狼狈不堪地开始撤退,逃向日本本土接受大修,四舰都遭到了沉重打击,分别挨了少者两颗多者五颗的炸弹,虽然伤势并不致命,但也使其在短期内丧失了战斗力,而国军最后这批斯图卡也因此而损失殆尽,26架斯图卡只有4架返航,其余22架都在激战中损毁,其中有3架在受伤后义无反顾地壮烈地撞向日军军舰。 沪东战场上,双方都已经拼杀得接近油尽灯枯,就等着出现“转机”了。 10月8日凌晨三时,国军装甲集群展开了目标为日军第101师团师团部的突袭式强攻,计划代号“雷霆万钧”。 正文 第213节 雷霆万钧(3) 伊东政喜中将正在审阅文件。作为一名中将师团长,手下管辖几万人,权力不算小了,虽然第101师团此时的控制区只有区区二十来平方公里,但第101师团是沪东战局核心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需要伊东中将处理的事情是非常多的。 伊东中将此时非常清楚,第101师团的处境是非常险恶的,但并非已经完全山穷水尽,第101师团还是可以再回到日本的(虽然回去后百分之百会被彻底撤销编制,毕竟连续丢失两面联队军旗使得第101师团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不可原谅的罪责),至于伊东中将本人,他已经彻底做好了死在中国的心理准备,要么战死,要么在部队成功突围后剖腹自裁,这是他为自己规划好的两种死法。抱定必死之心的伊东中将在写完给家人的遗书后,正为帝国“发挥余热”,一是履行到自己的职责,二是洗刷自己罪责之万一。伊东中将一边批阅文件一边进行战事总结,从而给日本军队留下宝贵的作战经验。实际上,第101师团沦落到如此境地,伊东中将也感觉自己输得“不明不白”,他进行了分析和总结,认为: 第一,第101联队的联队部被敌军摧毁以至全联队陷入崩溃,从而引发一系列恶果; 第二,部队最赖以优势的重火力来源之重炮兵部队屡屡毁于支那军炮火; 第三,支那军卑鄙无耻地大肆使用毒气弹。 第四,支那军战斗意志顽强且战术手段灵活高效; 第五,部分支那军装备精良,特别是轻武器火力,甚至超过皇军。… 师团的重炮兵联队联队长山田秀之助大佐向伊东中将汇报:重炮兵部队在实力上大大超过支那军炮兵部队,但却多次遭到支那军炮兵部队的“诡异打击”以至损失严重。所谓“诡异打击”,就是日军炮群并没有开火,支那军炮群抢先开火,并且居然打得精准无比,打完迅速转移火炮,使得日军炮群无法展开压制和报复,继而在下一波“诡异打击”中再度受损。 “支那军炮兵到底是怎么掌握处于皇军控制区腹地的皇军炮群的精确位置的?”山田大佐在汇报完后向伊东中将表示他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起初怀疑是支那军运用飞行器进行空中侦察,为炮兵部队提供瞄准校正,比如热气球、侦察机,但事态愈发显得诡异,天空中并未出现支那军的热气球或侦察机,他们的炮弹就忽然间飞过来,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皇军炮兵阵地上,甚至在夜间,皇军炮群一弹未发,完全隐藏在黑暗中,他们的炮弹还是能精确打击皇军炮兵阵地。师团长阁下,这太奇怪了!”(在原先历史上,因为中国军队没有制空权,也非常缺乏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所以日军炮兵在炮击前经常升起载人气球,居高临下且一览无遗地观察中国军队的防区情况,使得日军火炮可以精确轰击中国军队重要目标;此时日军不掌握制空权,所以没法使用这种办法。) “让炮兵部队里的护卫步兵反复搜索炮兵阵地附近。”伊东中将交代道,“因为有身穿皇军制服、伪装成皇军的支那军小分队混到你的炮兵部队附近了。” 对于国军特种部队的存在和活动,伊东中将已经觉察到了,无论是第101联队被斩首,还是日军的炮兵阵地、弹药仓库、辎重基地等重要目标屡屡遭到中国军队炮兵的精确炮击或破坏,罪魁祸首都是这些令人恨得牙疼的、神出鬼没的“支那军渗透小分队”(伊东中将等日军高级军官并没有“特种部队”的概念,因此称其为“渗透小分队”)。根据参谋军官汇集上来的报告,伊东中将初步地知道了这些“支那军渗透小分队”的真面目: 第一,精通日语,能以假乱真地伪装成皇军官兵; 第二,身手非常过人,枪法精准,个个都是特等射手,并且擅长冷兵器,一些皇军的哨兵、传令兵、巡逻兵都死得悄无声息,有的是被匕首割断了气管,有的是被匕首捅穿心脏; 第三,精通炮兵专业和无线电专业,在指示和修正炮火方面非常专业。皇军炮兵阵地就是因为附近潜伏了这种小分队成员,所以,支那军炮火才会如此精准地轰击皇军炮兵阵地。 “加纳联队长就是被混到他联队部附近的支那军渗透小分队给杀死的。”伊东中将叹息一声,他心里有股复杂的感受,“支那军高层也不尽是昏聩糊涂之辈啊!居然会有如此匠心独运、才智过人的战术高手,创建了这么专业的渗透小分队,堪称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我的第101师团就是在毫无防备中吃了这么大的亏,可以说,第101师团此时的境地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支那军渗透小分队造成的。如果支那军没有渗透小分队,第101联队就不会崩溃,军旗就不会被缴获,佐藤旅团长也不会丧失理智…唉!”伊东中将再次叹息一声。渗透分队,并不是什么新鲜战术,日军就经常用,但日军的渗透分队都是由精干官兵组成,不一定要求精通汉语,即便有精通汉语的,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目的只是潜入敌军后方继而展开破坏,很多日军的渗透分队都是“一次性产品”,作为对比,中国军队的特种部队显然“更加专业”。 “帝国军不但要在以后的战事中提高戒备,防范支那军渗透小分队的破坏,还必须要针锋相对地建立帝国军‘渗透小分队’,精通汉语、能长时间在支那军后方乃至支那军内部进行活动而不暴露是第一要素。…”伊东中将在作战总结上认真地写道。 师团参谋长西山福太郎大佐提议道:“师团长阁下,为防万一,师团部的防护力量必须进行加强了!”他的意思很清楚,防止第101师团像第101联队那样被斩首。 伊东中将点了点头,他不怕死,他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去,自己此时就死,不管是自杀还是被杀,都会给第101师团带来巨大的混乱,在这样的情况下,死亡不但不是解脱和赎罪,反而继续增加了自己的罪责。 实际上,西山大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在师团部门外三百多米处一栋坍塌的民房里,正潜伏着八个中国军队的特种兵。特种兵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两人负责观察,四人负责戒备前后左右,还有两人正在十指如飞地操控着微信电台:“大鱼精确位置就在…” 当然了,西山大佐的猜测还是错的,因为中国军队并没打算靠特种部队摘取伊东中将的项上人头。 投入“雷霆万钧”计划的国军坦克共有137辆,包括10辆刚从德国运达的、性能最好、火力最强、防御力最高的四号坦克,三号坦克也足有40多辆。摧毁第101师团的总指挥部,是国军彻底打破沪东僵局、获得胜利的关键所在,为此,蒋纬国算是下足了血本。130多辆的坦克,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大,但也顶得上半个标准的德军装甲师了,更何况是机械化水平十分低下的中国军队,在如此狭小的战场上一下子投入这么多坦克,不得不说是一记大手笔。除了坦克,还有100多辆装甲车和大卡车,这些军车上装载着超过两千名武装到牙齿的步兵。 望着集结完毕的突击集群,蒋纬国跟其他军官一样,忍不住有些心潮起伏、热血澎湃,但原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只是为突击集群的强大阵容而自豪,更多是为自己而自豪:“妈的!要不是老子干涉历史,国军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坦克突击集群?还能抢在德国人前面就打起闪击战(规模自然没法跟德国人相比,德国人是成千上万辆坦克冲杀几百公里,蒋纬国只是一百多辆坦克冲杀几十公里)?以后老子要建立几个中国军队的装甲师!虽然难度很大,但不着急,慢慢来,反正这场战争要打好几年呢!” 率领突击集群展开行动的总指挥是第1装甲营营长邵一之,他高站在一辆四号坦克上,神色亢奋且声色俱厉地对装甲兵们吼道:“你们是知道的!国家很穷,国军很弱,你们眼前这一百三十七辆坦克每一辆都是极其宝贵的!接下来,我们要杀进鬼子老巢里!肯定有很多坦克会损失掉!搞不好,我们整队都全军覆没!但是,只要完成任务,端了小鬼子总指挥部,我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反过来,如果全军覆没了却没完成任务,那我们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已经死去的兄弟们啊!记住!一定要杀了伊东政喜!杀了这个老鬼子,鬼子就要崩溃了!” “明白!”装甲兵们无不踌躇满志、热血沸腾。 “速度是第一!”邵一之继续吼道,“部队必须以最大速度展开推进,如果慢了,伊东那个老鬼子就会打草惊蛇、撒腿跑了!因此,冲击过程中绝不能有任何迟钝!哪辆坦克如果半路抛锚,对不起,不会救你的,你自生自灭、自求多福吧!部队是不能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明白!”装甲兵们无不神色凛然,他们心知肚明,突击集群其实就是敢死队。 “炮兵和空军的配合是制胜关键。”郑洞国望向身边的黄国书,“炮兵团必须持续不断给突击集群提供炮火援助。” 黄国书点头:“我明白。四号坦克都安装有车载电台,随时可以跟我的炮兵团进行联络,持续不断给他们提供火力是做得到的。” “空军交给我。”蒋纬国道,“周至柔已经打赢了,凌晨五点时,空军会出动最大力度的轰炸机群投入战斗。” 郑洞国点点头。 蒋纬国说完,走向一辆编号“甲-111”的四号坦克,那是他的座驾,他原先那辆同编号的三号坦克已经在战斗中损失了,所以此时换上一辆四号坦克。 萧爻拉住蒋纬国:“你还真去?” 蒋纬国大惑不解:“这不是你说的?”制定计划后,萧爻对蒋纬国说:“你要亲自参战,因为…校长对你下令潜艇击沉美国船那件事非常生气,所以…你要亲自上战场,从而感动他。看到你因为‘愧疚、畏惧、自责’而不顾生命危险亲自上战场杀敌,校长肯定会大大消气的。” 萧爻哑然失笑:“你在名义上参战就可以了,谁让你亲自去的?”他对蒋纬国的“单纯”深感无语。 蒋纬国顿时回过神,顿时明白萧爻的意思了:众目睽睽之下,蒋纬国大义凛然、义无反顾、昂首挺胸地爬进坦克,等部队出发了,他再偷偷地爬出坦克溜回来。到时候,蒋介石会这样认为:蒋纬国自知闯了大祸,所以他惶恐不安,乃至有了“以死赎罪”的念头,居然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亲自参战,开坦克冲入日军腹地杀敌…毋庸置疑,知道蒋纬国干出“傻事”后,蒋介石会大为不忍和心疼,也就“原谅”蒋纬国了。当然了,邵一之等人肯定会给蒋纬国“作伪证”,声称蒋纬国是如何英勇无畏地跟他们一起参战的,说不定还会给蒋纬国凭空添加几件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对于萧爻的这个堪称卑鄙的“妙计”,蒋纬国当然不会拒绝,因为他本来就是硬着头皮打算去的,实际上他根本不想去。不过,亲眼看到蒋纬国爬上坦克,装甲兵们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涨,毕竟蒋纬国的身份实在太金贵了。蒋二公子跟自己并肩作战,不得不让装甲兵们振奋欢腾,欢呼声一阵接一阵,让蒋纬国听得满脸发烧,毕竟他只是在“作秀演戏”。 10月8日凌晨两点三十分,三墩镇西部数十平方公里的交战区域再度迎来一场全面的鼎沸战火,为了掩护装甲集群的突击行动,为了与日军展开混战以制造混乱,中国军队主动对第101师团(第102旅团)发动了四面八方的强大攻击,连天炮火霎那间映红了整个夜幕。 和衣小憩不到十分钟的伊东中将霎那间就被惊醒了,第102旅团旅团长工藤义雄少将、师团参谋长西山福太郎大佐等几名高级军官迅速赶来。“支那军在全面进攻吧?”伊东中将开口道,作为一个老军人,他从这种各个方向都传来的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中迅速判断出了战局形势。 “是。”西山大佐回答道,“支那军在全面进攻我部控制区,声势很大。” “但局势并不危急。”工藤少将补充道,“支那军其实也兵力不足,他们一方面想吃掉第101旅团,一方面不得不抵挡住我的第102旅团以及畑俊六司令官的三浦支队、重藤支队,所以在兵力上捉襟见肘,现在又全面进攻,自然无法形成强大的突击力。师团长阁下请放心,第102旅团的所有阵地都很稳固,我还没有接到哪支部队支撑不住的报告。” 伊东中将对部下的忠诚和细心深感欣慰,他点了点头,然后费力地转动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僵化迟钝的大脑,迅速地下达了几个指示:“支那军的目标肯定还是吃掉第101旅团,对我们的攻击很有可能是在声东击西,想要牵制我部或在我部防线上打出薄弱点,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工藤君,你尝试组织几支得力部队在战线上展开局部反击,一方面是粉碎支那军的全面进攻,另一方面是让支那军陷入被动,被我部牵制,从而保证第101旅团处境被改善。” “师团长阁下请放心,我马上去办。”工藤少将肃然立正。 “师团长阁下…”西山大佐很不忍地看着神色憔悴、容貌枯槁、两眼发红的伊东中将,他知道师团长已经连续两三天没有合眼了,正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中,“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战事由我、工藤君等人负责着呢,您就放心吧。” 伊东中将神色艰难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确实非常缺乏睡眠:“好吧,西山君、工藤君,战事就多多麻烦你们了。” 西山大佐、工藤少将等军官跟伊东中将告别,伊东中将打个哈欠,再次进入梦乡。 可惜好景不长,仅仅二十分钟后,正在梦中与注定已无法生前再见的妻女进行相会的伊东中将被一阵几乎近在咫尺的雷霆巨响给从行军床上惊得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伊东中将震惊不已。 “支那军的坦克!大批坦克!”西山大佐几乎是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跑进来。 以第101师团师团部为圆心,半径五百米范围内已经是浓烟滚滚、杀声震天。一辆辆钢铁身躯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德式坦克在尽情地呼啸着、驰骋着、冲杀着,用坦克炮和坦克机枪毫不客气地把从屋子里、帐篷里逃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东洋鬼子们笼罩进枪林弹雨和血雨腥风中,舍生忘死参战的国军装甲兵们正在用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坦克机枪的扫射声、坦克炮的轰击声以及日军的鬼哭狼嚎声演奏起一首激动人心的战争进行曲。“弟兄们!绝对不要放过伊东政喜啊!这老鬼子的脑袋可是价值三万大洋哪!”领队的四号坦克里,邵一之油光满面地对无线电对讲机放声大喊。 邵一之实在太激动了,因为部队进展得堪称顺风顺水。面对由200多辆坦克、装甲车、汽车组成的装甲集群,日军不但措手不及,更是束手无策。集群一路上踩足油门、横冲直撞,为了保证速度,集群付出了重大代价,一路上共有40多辆坦克、装甲车、汽车因为被日军炮火击中或轧上地雷或出现机械故障等各种原因而抛锚,抛锚后直接被抛弃,并且被抛弃的不止是军车,还有很多官兵。其中一辆四号坦克出师不利,首战就出现机械故障,抛锚在了冲锋的半路上。该坦克所属的第一装甲连的副连长张云对坦克的五名装甲兵吩咐道:“立刻用手榴弹炸了坦克!你们爬到我的坦克上!” 五名装甲兵死死地抓住坦克:“什么?炸了它?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坦克!刚到的新坦克啊!还没有开一炮打一枪就炸掉?太可惜了!” 张云同样很痛苦:“我们没时间磨蹭!不炸掉它,它会成为日军战利品的!” 装甲兵们痛心疾首地道:“炸了还不如炸了我们!我们跟它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五名装甲兵没有离开这辆已经抛锚的四号坦克,跟坦克一起孤立无援地奋勇对抗随后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日军。本来,这辆四号坦克和坦克里的五名装甲兵都是必死无疑的,但却发生了奇迹,直到战斗结束,这辆四号坦克和五名装甲兵都完好无损,因为日军根本没办法摧毁掉这辆四号坦克。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偶然的特例,大部分在半路上被抛弃的军车以及自愿跟着军车一起被抛弃的官兵都阵亡于日军的反扑。 为了确保速度最大化,集群几乎是不择手段。在冲锋道路上,一条小河横卧在集群的前面,小河不深,但很宽,坦克无法渡过,如果强行冲过,会全部陷入河底的淤泥里。关键时候,在前面开路的第一装甲连连长徐玉伟当机立断:“把队伍里的二号三号坦克开进河里!”他这个命令是要用二号三号坦克组成一座钢铁小桥,一号坦克毕竟太脆弱,承不住太大重量。 尽管心痛万分,官兵们还是迅速地执行了命令。共二十多辆二号三号坦克前赴后继地开进河里,为主力部队铺就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付出重大代价后,突击集群纵横二十多公里,一鼓作气地杀到第101师团总部大门口,并且在最后关头,部队一分为二,左右迂回地两面包抄了第101师团的总部,确保大鱼不会成为漏网之鱼。 “杀啊!”士气如虹、斗志冲天的装甲兵们以有来无回之势在第101师团的最高指挥部内外砍瓜切菜般地大开杀戒,夜幕被闪电般的坦克机枪火力网和雷霆般的坦克炮火球闪耀得亮如白昼,轰鸣震响更是天塌地陷,坦克马达的轰鸣声中,一队队国军坦克犹如钢铁虎狼般在瓦砾废墟间所向披靡地咆哮纵横着,风雷滚滚、飞沙走石,一堵堵民房墙壁直接被坦克给撞毁冲翻,轰然倒塌的墙壁扬起冲天沙土,滚滚转动的坦克履带下碎砖碎肉一起被抛飞上天,痛快淋漓的汉语喊杀声和亡魂丧胆的日语怪叫声混杂着直上云霄,金蛇狂舞的弹火令人眼花缭乱,暴雨梨花般的坦克机枪弹火射杀得一片片日军犹如被飓风横扫过的庄稼地般齐刷刷地不断倒下,坦克炮弹呼啸而去,炸开一团团四分五裂的日军,坦克履带更是绞肉机般不断地把一丛丛日军卷入其中并碾成肉泥。 伊东中将的指挥部在一栋四合院式的民宅里,当前后左右都响起中国军队的坦克咆哮和汉语喊杀声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在墙壁轰然倒下的震响中,几辆三号四号坦克以拔山倒海之势冲撞了进来,为保护伊东中将而忠心耿耿冲上去师团部卫兵们在坦克的火力网中犹如触电般齐齐手舞足蹈并化成漫天碎肉。“发电报给工藤旅团长!”伊东中将神情冷静地道,“第101师团接下来交给他了!” “师团长阁下,您呢?”西山大佐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伊东中将从容不迫地取下房间里的第101师团的军旗,缠裹上两颗拉开引信的手榴弹,然后紧紧地放在自己腹部,同时大喊:“天皇陛下万岁!” “轰!”血火霹雳中,伊东中将和第101师团的军旗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正文 第214节 雷霆万钧(4) 蒋纬国的坦克突击集群对第101师团展开的这场夜间“小型闪击战”取得了极大成功,不但一举捣毁第101师团的师团部,击毙包括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师团参谋长西山福太郎大佐在内的十多名高级军官(伊东中将其实是用手榴弹自杀的,并且国军因此而没能缴获到第101师团的军旗),还给第101师团造成了重大兵员损失。上百辆坦克、装甲车以及满载武装到牙齿的国军官兵的汽车在日军控制区内纵横驰骋、大开杀戒,击毙击伤日军三千余人,彻底让日军陷入混乱乃至崩溃中;另一方面,为掩护这场“闪击战”,三墩镇西部战场上的国军对日军展开全面进攻,但在日军陷入混乱和崩溃中后,黄维当机立断,命令各部直接“假戏真做”,改“佯攻式全面进攻”为“强攻式全面进攻”。事实证明,黄维这个命令非常正确,连日激战让第101师团已经是强弩之末,眼下在师团部被捣毁、内部还有一支坦克突击集群大肆杀人破坏的情况下,全师团彻底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面对国军的全面攻击,接替伊东中将负责指挥的工藤少将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或反击,全师团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放!放!放!”第14重炮团的阵地上,随着黄国书声嘶力竭的一次又一次怒吼开炮命令,一波又一波火山烈焰拔地而起,破空狂飙向日军控制区内,炸开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沸腾火球和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第14重炮团先在特种部队无线电引导下摧毁日军重炮阵地,随即以疾风骤雨的势头猛轰日军步兵人群,弹雨所到之处,日军狼奔豕突、血肉横飞。 清晨五点,一大群国军飞机赶来参战,为这场“杀倭盛宴”再次添加了一道丰盛大餐。为了最大力度地增援蒋纬国,周至柔让空军轰炸机部队倾巢出动。飞临日军头上的国军轰炸机毫不客气地对地面上抱头鼠窜的日军展开狂轰滥炸(为防止误伤到自家部队,加上天亮了,大批中外记者在战场边看着,所以国军轰炸机群没有投掷毒气炸弹,投掷的都是常规炸弹),更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第101师团进一步地炸到了地狱边缘。 “好!好!好!”沪东前敌总指挥部内,陈诚喜上眉梢地看着各部队不断送来的捷报,越看越心花怒放、心怀大开,战至此时,第101师团注定要万劫不复了。该师团第101旅团正在三墩镇内苟延残喘,第102旅团以及师团直辖的野战炮兵第101联队、工兵第101联队、辎重兵第101联队、通信队、卫生队等部队此时已经在三墩镇西部战场上被绞杀得星落云散,无法再展开反扑,只能坐以待毙,更加不可能阻挡国军彻底吃掉第101旅团了。 “这块硬骨头,啃了这么久,终于要啃碎了!不容易啊!”陈诚忍不住大发感慨。 客观上讲,国军之所以会打得这么艰难,最大原因是第101师团是得到过极大加强的,该师团总兵力高达3.6万,并且还有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协助作战,将其吃掉的难度不亚于吃掉两个正常的甲等师团。苦战苦熬到此时,终于看到胜利曙光了,陈诚自然感到异常兴奋。 “辞公!”郭汝瑰大步流星地走进指挥部,脸上阴霾密布,“委员长的电报!” “哦?”陈诚急忙接过电报,刚刚扫视一眼,他脸上表情立刻跟郭汝瑰一样阴郁。 电报上是这样的内容:若条件允许,可相机全歼敌寇第101师团。蒋中正 陈诚足足发了一分钟的呆,然后才苦笑起来。 “辞公,委员长真是…唉!”郭汝瑰叹息一声。 陈诚放下电报,满心苦涩:“我的委员长哟…起初是全歼第101联队,好不容易完成了,你又变成全歼第101旅团,现在就要完成了,你却又再次变成全歼第101师团了!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尽管他对蒋介石忠心耿耿,但也忍不住对蒋介石这种做法产生了强烈反感。 “要不…让二公子跟委员长说说?”郭汝瑰试探着提议。 陈诚又无奈又无力地摇了摇头:“行不通的,蒋纬国他…他刚刚闯下了大祸,躲老头子还来不及,哪里还敢…算了!算了!” 沪东战场上的胜利曙光因此蒋介石的这份电报而隐隐地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尽管如此,整体战局态势确实已经全面地倒向了中国军队。 第102旅团已经无法再援救第101旅团,畑俊六中将在急火攻心之下勒令三浦支队和重藤支队全力攻击三墩镇,天昏地暗的恶战中,战场上又一次发生了不利于日军的突发事件。中午时,重藤支队与伪满军第5混成步兵旅、伪满军第7骑兵旅一起进攻俞济时部第58师,战事爆发后,重藤支队支队长重藤千秋少将接到畑俊六中将的命令,抽调两个大队增援三浦支队,结果,看到重藤支队部分部队撤离的伪满军一下子炸开了锅: “瘪犊子跑了!狗日的要炮火覆盖这里了!” “妈的!第十旅的弟兄们就是被狗日的用舰炮炸死的!” “横竖都是死!弟兄们,跟龟孙子拼了!” “老子给他们卖命,他们根本就不管老子死活!杀他们!” 在昨天的战斗里,日军用伪满军第10混成步兵旅充当诱饵和炮灰,故意驱使其与国军第51师展开混战,然后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舰炮覆盖,把大批伪满军和国军一起炸成肉泥,这件事很快就被所有伪满军都知道了,可以想象,伪满军官兵们心头的仇恨、怨毒、恼怒是何等的强烈。此时看到原本跟自己一起作战的重藤支队开始后撤,伪满军官兵们误以为日军要重施故技,立刻爆发了满腔怒火。实际上,伪满军确实“冤枉”了日军,因为日军舰队里的四艘战列舰都被打跑了,无法再用那种战术,但怒火冲天的伪满军官兵们肯定管不了那些,他们只知道日本人根本不管他们死活,并且准备把他们跟国军一起炸死。虽然家人都在东北当人质,但伪满军官兵们已经走投无路。 彻底红了眼的伪满军官兵们霎那间集体反水,调过头冲杀向重藤支队。日伪军阵地上,伪满军和日军(台籍日军)互相残杀,伪满军的骑兵们更是在日军人群里纵横驰骋,砍杀得日军人头犹如西瓜般遍地乱滚。看到这一幕的俞济时大喜过望,立刻命令全师展开全面反击,成功地将重藤支队一举击溃,并且伪满军第5步兵旅和第7骑兵旅大部分官兵纷纷临阵倒戈,向国军投降,稍后没多久,伪满军第10步兵旅和第1骑兵旅的大部分官兵也都向国军投降。 当天傍晚,顾祝同的第5集团军抵达沪东参战,并且川军第23集团军也即将抵达沪东,这两股有生力量的到来,使得国军在沪东战场上完全地掌握了主动权。考虑到日军随时可能再度调遣援兵登陆沪东,陈诚决定“集中力量打局部歼灭战”,把第5集团军都投入三墩镇,确保第101旅团彻底插翅难逃。陈诚这么做是非常合理的,逻辑也是现成的:根据“老头子”的最新指示,吃掉第101师团还充满很多不确定因素,毕竟日军如果再在沪东登陆一个师团,战局会再度发生逆转,与其贪得无厌,还不如见好就收,确保吃掉第101旅团,到时候即便没能吃掉第101师团,“老头子”发起火来,下手也会轻一点;如果大开大合,一上来就要吃掉第101师团,可国军兵力也非常紧张,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第101师团突围了,到时候不但没能吃掉第101师团这条大鱼,还跑掉了原本已经在网里的第101旅团这条也不小的鱼,真真正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鸡飞蛋打,“老头子”发起火来肯定龙颜大怒,后果就严重了。 战斗到此时,哪怕天照大神显灵,也挽救不了第101旅团的必死命运了。 10月9日中午,国军彻底攻占三墩镇,正式消灭了日军第101师团第101旅团,虽然没能缴获到第101旅团以及该旅团下辖的第149联队的军旗(都被佐藤少将下令烧毁掉了),也没能找到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和联队长津田辰彦大佐的尸体(后查明,两人都死于毒气,津田大佐当场被毒死,佐藤少将在中毒两天后痛苦无比地死去,两人尸体被卫兵烧掉并埋掉,这是两人生前交代的“不要让自己的尸体成为支那人的战利品和展览品”),但飘扬在三墩镇废墟上的青天白日旗足以证明中国军队全歼了第101旅团。 来不及欢呼,来不及庆祝,攻占三墩镇的国军部队除留下少部分部队打扫战场、搜集战利品、清剿日军散兵游勇、收殓阵亡者遗体外,主力部队迅速撤离三墩镇,这是防备日军舰炮覆盖三墩镇,同时也是因为还有“全歼第101师团”这个新任务在等着官兵们继续奋战。 第101师团由第101旅团、第102旅团这两大部分组成,既然已经吃掉了第101旅团,而第102旅团也已经损失惨重、半死不活,此时不一鼓作气再吃掉第102旅团以求得“全歼日军一个师团”的辉煌战绩,更待何时?基于如此简单的逻辑,蒋介石在大胜之余信心再度大涨、胃口再度大开,要求陈诚再接再厉,吃掉第102旅团,以实现“沪东战局之最终完胜”。 想要更大收获,就要更大投入,蒋介石对这个粗浅道理自然是很清楚的,在他命令下,除了第5集团军,川军第23集团军也投入沪东战局,第2、第11集团军以及第60军同样朝着沪东披星戴月地开赴。算上这些部队的话,国军在淞沪会战已经投入超过10个集团军,累计参战兵力超过90万,一半已参战,一半在路上。 10月10日上午,蒋纬国再次回到南京,这是“东京湾事件”后他第一次回南京,因为端掉第101师团师团部以及干掉第101旅团后,他才有“底气”再去见蒋介石。 刚到南京,蒋纬国就吓了一大跳,因为南京正在陷入鼎沸的全城欢腾中,满大街都是各种形形色色的游行队伍,无数张喜形于色的面孔汇聚成了浩浩荡荡的人山人海,各种激动欲狂甚至过激的口号犹如雷鸣海啸般不断地响彻在南京上空,无数的国旗、彩旗、旌旗更是犹如彩色波浪般令人眼花缭乱地翻滚飞舞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加上各种口号声,形成一"bo bo"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蒋委员长万岁!国军万岁!”“抗战必胜!”“收复失地!消灭日本!”一队由思想最为热血的青年学生组成的游行队伍高举着一副巨大的蒋介石的半身像,在群情激愤的口号声中经过蒋纬国眼前。 “消灭日本?”蒋纬国忍不住摇头苦笑,“你们还真敢喊出来!” 今天的南京之所以会全城欢腾,国庆节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原因,实际上是全城在庆祝从上海传来的胜利捷报。蒋纬国让孙涛去路边买了一份《大公报》,头条标题俨然是:日寇第101旅团已在国军天罗地网中灰飞烟灭!国军正再接再厉!力求不日聚歼日寇第101师团! “什么嘛!”蒋纬国顿时愤愤不已,“散播这种消息的人简直是不负责任!”他非常清楚,吃掉第101旅团已经让前线部队拼得近乎油尽灯枯,军队统帅部不切实际地又一次加强前线部队的任务难度,这已经很令人窝火了,而更加令人窝火的是,国军还没能吃掉第101师团,宣传部门就已经开始宣扬“国军马上就要吃掉第101师团”,这就掀起了民众舆论,“强逼得”前线部队不得不再次拼命,把前线部队架在火炉上烤。说白了,事情还没完成就在大肆吹嘘事情肯定会完成,到时候事情没完成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半小时后,蒋纬国在军委会委员长办公室内见到了蒋介石,跟他一起见蒋介石的还有萧爻,萧爻是主动要见蒋介石的。 “父亲好!”“校长好!”蒋纬国和萧爻一起行礼。 “嗯,好、好…”蒋介石连连点头。 蒋纬国本来是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的,他悄悄地抬头,看到蒋介石今天气色极好,简直就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也不奇怪,军队打胜仗自然让作为军队统帅的蒋介石心情舒畅。淞沪会战按照蒋介石的“构思”并在他的“指导下”,“果然”取得了局部战场上的重大胜利,不得不让蒋介石深为自己的战争目光和手段魄力而大感自豪,他是这样想的:你们一开始都要求在上海打防御战,不错,那样确实保险,但也难以取得重大战果,看看,要不是我力排众议,坚定要求你们在沪东展开局部反击战、包围战、聚歼战,淞沪会战岂能取得吃掉日军一个旅团乃至马上就要吃掉日军一个师团的辉煌胜利?防御战只是被动挨打,国军想要获得重大战果就必须主动出击!即便不能全面出击,也要局部出击!事实证明,我蒋某人是对的。 “父亲,上次的事…我要向您道歉…”蒋纬国老老实实地负荆请罪。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根本不想真的怪罪这个天才儿子,蒋介石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叹口气:“纬儿啊…你上次做的事情确实…唉!这几天来,国府跟美国政府进行了反复的交涉…国府毕竟理亏,所以…唉!抵赖是不行的,我们有潜艇已经是公开的事,国府不得不向美国政府道歉并赔偿…我们只能说,那艘u-1075号没看到雅典娜号上的美国国旗,所以误击了雅典娜号…还有啊!那艘u-1075号大肆攻击日本的民用船只,这是违反国际战争法的!你的潜艇部队,必须要好好地整顿整顿了!” 蒋纬国满脸沉痛、满心不服地听着蒋介石的训斥。 “这事还是等上海战事结束后再说吧!”蒋介石话锋一转,“纬儿,你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好,我很欣慰,但你也不要那么拼命,接下来,聚歼第101师团还是任重道远的…”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了,“真的要聚歼第101师团吗?” “必须要聚歼!”蒋介石态度坚定,显得不容分说,“聚歼该师团,军事上的意义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意义!一能震慑日本政府和日本军方,二能极大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三能更好地争取到国际友邦的支持和同情…更何况,该师团已经濒临毁灭,将其全歼的大好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不抓紧良机,岂不可惜?” “部队都已经拼得摇摇欲坠了…” “新部队也在不断地抵达嘛!”蒋介石态度非常坚定,“搞得好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跟日本人在上海展开战略决战!” “校长,请恕我冒昧。”萧爻开口说话,“我想说几句。” 蒋介石点头:“说吧。”虽然萧爻是他的学生,但他毫无印象,毕竟他的学生太多了。 萧爻正色道:“校长,日本陆军现在共有26个师团,其中,日本国内保留2个即可(包括台湾和琉球),朝鲜境内1个,华北战场上4至5个即可,目前在上海有7个,那么日本陆军还有超过10个师团的机动兵力。” 蒋介石蹙眉眯眼:“你的意思是…日军还会对上海进行大规模增兵?”如果上海再增加十个师团的日军,蒋介石也不得不承认,国军根本无法在上海挡住日军,更别提什么决战了。 萧爻摇头:“校长,我更担心日本人在上海会玩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诡计。” “哦?”蒋介石眼神一闪。 半小时后,这场会面在蒋介石十分迟疑的“我在考虑考虑”最终回复中结束,临走前,萧爻问蒋介石:“校长,请恕我冒昧,请问…您有替身吗?” 正文 第215节 项庄舞剑 沪北某片村庄,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正与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进行着对话。 “计划比较成功,蒋介石的军队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吸引到上海,被吸引到沪东,毕竟,第101师团这个已经让他咬在嘴里但还未完全吞下的诱饵对他具有不可阻挡的诱惑力。只不过…”松井大将语气间有些唏嘘甚至是酸苦,“皇军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第101旅团已经被全歼,第102旅团也岌岌可危,我看,是否再在沪东登陆一个师团或旅团?好歹能够确保第102旅团也不被全歼。第101旅团没了,第102旅团也没了的话,第101师团就真的遭到全歼了。被全歼一个师团,帝国军颜面何存啊…” “司令官阁下,请恕我直言。”石原少将语气波澜不惊,“光是丢失两面联队级军旗的、前所未有的罪责,第101师团就注定要被东京大本营永久性撤销番号和编制,这是一个注定即将不存在的师团,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为挽救它而浪费时间和军力?就当是废物利用吧!另一方面,再在沪东登陆部队,怕是会打草惊蛇的。蒋介石此时一门心思地想全歼伊东师团,如果看到皇军援兵再次抵达,他说不定就会望而退步、放弃行动,我们的苦心经营也就前功尽弃了。司令官阁下,第101师团必须要放弃掉,我们已经犯了错,不要为弥补已经犯的错而犯下更大的错,想办法让已经犯的错得到最充分的利用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司令官阁下,请您下定决心、下达命令吧!” 松井大将沉默不语,他抬头看着墙上的华东地区,把目光从上海缓缓地向西一路转移,最后放在了上海以西三百公里的一个地方:中国首都南京。 南京的军委会委员长办公室内,蒋介石正拿着电话大发雷霆:“辞修!你到底怎么搞的?第五集团军已经上去了,第二十三集团军也到了,第101师团只剩下一万人左右的残渣余孽,将其扫荡干净根本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为什么战事却迟迟没有进展?你知不知道,国内外都在高度关注着沪东战事?此战更加事关国际观瞻,绝不容有失!各列强大国都在看着呢…” 电话另一端的陈诚叫苦道:“委员长,不是卑职和参战将士们不尽力,只是…各部官兵经过连日高强度的激战,伤亡极大,并且已经疲惫至极,军械弹药也消耗巨大,第五集团军原本已在初期战事中损耗近半,匆匆休整几天后又上战场,战力大不如前,第二十三集团军是川军,装备十分低劣,绝大部分川军官兵拿的是老套筒、汉阳造…委员长,您也是知道的,第101师团是经过极大加强的…” “我不要听你诉苦!我要的是办法!什么办法都要我来想,还要你干什么?” “委员长,为今之计是见好就收,部队全面转攻为守,把沪北、沪中、沪东连成一片,这样,国军在上海战场上就能继续保持主动性,从容不迫地稳扎稳打…” “胡扯!还没有把第101师团彻底吃掉,怎么能后退?部队刚刚取得大胜,这个时候正是士气高昂,‘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要我教你?部队此时应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挟大胜之威,再接再厉,像秋风扫落叶那样彻底吃掉第101师团!” “委员长,我的意思不是不吃掉第101师团,而是暂时性转攻为守,让部队能喘口气,等待后续的第2、第11集团军抵达后,再集中力量…” “等?军情如火!怎么能等!你等后续援军,日本人就不会等吗?日本人的运兵速度大大超过我们,万一再来一个师团或一个旅团在沪东登陆,怎么办?眼下是吃掉第101师团的大好时机!也是最佳时机!部队不但要胜,还要速胜!否则日军援兵一来,一切就泡汤了!辞修,下个月三号是九国公约组织在布鲁塞尔召开会议的日期,现在,我们和日本政府都在国际上展开着政治运作,列强大国都态度不明,日本人的态度也非常强硬,在这个节骨眼上,国军全歼掉第101师团,不但在军事上给日本人造成重创,也是在政治上给日本人一击猛击!国军必须要全歼掉第101师团!越快越好!还要在上海战场上取得全面的主动权!要全面地压着日本人打!这样,日本人才会在谈判桌上退步,国际列强也会不敢小觑我国,你明白吗?” “…请委员长放心,卑职明白了…”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五天之内消灭第102旅团!彻底全歼第101师团!” 挂上电话后,蒋介石恼火不已,沪东战事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迟迟没有“最终结果”,这让他非常焦急烦躁。第101师团得到过极大加强,全师团3.6万兵力,若加上协助其作战的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那该师团差不多有将近4万兵力,不得不说,这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国军能硬生生地干掉其一个旅团,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客观上讲,若没有蒋纬国的“干涉”,国军几乎毫无可能取得如此成就),但蒋介石不愿意见好就收,他从政治角度出发,非常渴望能获得“圆满全胜”。第101师团(包括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此时的处境确实堪称山穷水尽,但还谈不上到了蒋介石嘴里的“残渣余孽”的地步。三墩镇战役中,第101师团差不多被歼灭了1.4万余人(实际上日军在三墩镇战役中被歼灭了超过1.7万人,因为日军三浦支队和重藤支队曾有部分兵力进入三墩镇),在三墩镇周围地区的连日战斗内,第101师团差不多被歼灭了1.1万余人,该师团此时还有超过1万兵力,虽然已经被打散了,但日军仍然以大队、中队甚至小队为单位地进行拼死抵抗,将其全部消灭是无法一蹴而就的。另一方面,在消灭第101师团的战斗中,国军自身已经伤亡约8万人,战损是日军三倍多(需要注意的是,日军死亡率比国军更高,日军伤亡者里有80%是战死,因为日军在决死抵抗,伤兵也很难转移,国军虽然伤亡人数大大超过日军,但伤亡者里只有40%是战死),若加上在与日军三浦支队、重藤支队交战中的损失,沪东战场上的国军已经累计伤亡了9.5万余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全歼第101师团(主要是消灭第102旅团)显然并非什么收尾工作,而是新一轮的恶战。蒋介石“动动嘴”,前线部队“累断腿”。急于早日取胜甚至受到“决战上海”声音影响的蒋介石一再地把后续部队不断地填到上海、填到沪东,这让蒋纬国发现了一件让他隐隐不安的事:淞沪会战的参战国军兵力已经超出了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蒋纬国很紧张,他发现自己好像“好心办错事”了,因为自己对历史的干涉,导致国军在淞沪战场上打得比原先历史上的要好很多,结果反而刺激得蒋介石等国府国军高层愈发地受到“速胜论”的影响,在这其中,蒋介石“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性格也是一大原因。“打得糟糕是坏事,打得好怎么也变成坏事了?”蒋纬国苦笑。 不幸的是,蒋纬国的不详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10月12日这天,当国民政府宣传机构以及《中央日报》、《扫荡报》、《大公报》、《申报》等国内官方喉舌和主流媒体都在大肆报道“第101师团即将全军覆没”“国军在上海战场上再度获得重大进展和重大战果”“日寇兵锋已全面受挫,被国军固若金汤地阻挡于上海一隅,根本无力侵入我国内地”“国军将日寇赶下海已经是指日可待”等各种振奋人心甚至是夸大其词的好消息时,淞沪战局乃至华东战局都出现了天翻地覆的重大变故。 日本陆军在“七七事变”前共有17个师团,在“七七事变”后为适应全面侵华的战争需求且受到战争初期日军多次遭到挫败的刺激,日本陆军重建了在“宇垣裁军”中被裁掉的第13、第15、第17、第18师团,并且以第1、第8、第9、第14师团的预备役兵力新建了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师团,同时把独立第11混成旅团扩建为第26师团,另外又在台湾组建一个旅团级的台籍日军支队,使得日本陆军此时拥有的师团数量猛增至26个,番号分别如下:近卫师团、第1至第20师团、第26、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师团,以及台籍日军重藤支队。眼下,这26个师团和1个支队的分布处是这样的: 日本国内(包括台湾和琉球,不包括朝鲜)2个:近卫师团、第1师团; 朝鲜地区1个:第19师团; 东北地区4个:第4、第8、第12、第20师团; 华北地区4个:第7、第10、第14、第26师团(华北日军原本有6个师团和1个独立混成旅团,独立混成旅团即第11独立混成旅团,已被扩建为第26师团。因为日军已经暂时放弃在华北展开大规模进攻作战,所以保留4个师团的10万兵力加上大批伪军,足够日军控制已占领的平津二市以及河北省大部分、察哈尔省全境); 上海地区7个:第3、第5(该师团被拆分为国崎支队和三浦支队,分别在沪北和沪东作战)、第9、第11、第13、第114、第101师团,以及重藤支队; 扣除掉以上18个师团、1个支队,日本陆军还有8个师团、整整20万精兵未投入战事且随时都可以投入战事。用萧爻的话说:“上海战事,看似我军占上风,最不济也可以说是双方打得势均力敌,但实际上我们是拼了老命地打,中央军嫡系精锐一个不剩地都填进去了,地方军也不断地填进去,我们把老本都掏出来了,打得满脸是血,日本人只是投入半个身子和一只手,脸上还干干净净的。只要日军高层有魄力、有决心,随便再调两三个师团到上海,局势立刻就会全面地倒向日军那边。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说要‘决战上海’,简直就是无知者无畏!” 10月12日凌晨三时许,与上海市隔江(崇明岛)相望的位于长江入海口北岸的启东县突然陷入惊天动地的炮火中,原本游弋于长江中为沪北日军提供舰炮支援的长门号战列舰等十多艘日军军舰一起调转舰炮方向,对江北启东县沿江边的合丰镇、万安镇、临江镇等镇村展开近乎饱和性的地毯式炮击,短短的二十分钟内,超过三千发各型炮弹被倾泻到以上镇村,炸得以上地区尽皆化为废墟焦土,近万居民还在睡梦中就被日军舰炮炸死炸伤或死伤于炮击带来的冲击波、大火、房屋倒塌等原因。警戒当地的是江苏省后备军的两个团,其中一个团在措手不及中,被日军舰炮轰击得死伤大半,另一个团则在团长带领下惊慌失措地临阵脱逃。 熊熊大火中,残余的后备军官兵们呆若木鸡地看到江面上犹如鱼群般正在冲过来数以百计的登陆艇船,漫山遍野上岸的日军迅速淹没了遍地瓦砾的预定登陆场。 日军第3军对启东县正式发动了排山倒海的大登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先头部队第2、第6、第16师团在天亮前全部上岸。仅仅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和付出不到一百人的死伤代价,负责攻城的第16师团近乎兵不血刃地攻占了启东县,为日军在长江北岸打下了渡口立足点,在这同时,装备了大量汽车的第2、第6师团已经在飞沙走石中沿长江长驱直入,一路向西。 “司令官阁下,一切顺利。”第3军参谋长田道盛武少将在江北启东县对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发去了初步告捷的电报。 正在江南沪北的“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内的柳川中将微笑着把电报递给迎接他的松井大将:“松井君,你们辛苦啦!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 松井大将也笑起来:“好啊,接下来就看你们第三军的了!”日军现在共组建了3个军,第1、第2军都在华北(第1军原本下辖第2、第7、第20师团,第2师团已被调入第3军,第20师团被调去了东北,由第11独立混成旅团扩编的第26师团被补入该军;第2军原本下辖第5、第10、第14师团,第5师团已被调入上海派遣军),此时在华东组建了第3军。 第3军堪称日本陆军的精锐,因为日本陆军的两大“王牌”第2、第6师团都在该军内,并且还有第16、第108、第109师团以及第5、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一起参战(日军的4个重炮兵旅团里,第1旅团在沪东,第2旅团在沪北),全军包括5个师团和2个重炮兵旅团,总计约14万兵力,毋庸置疑,这是一股非常强大的、足以撼动整个战局的军事力量。此时,第2、第6、第16师团已经登陆参战,第108、第109师团还在海路上。一次性把三个师团、差不多八万兵力投入到战场上,日军依靠的是其拥有的绝对制海权、强大的海军力量、强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石原莞尔一手策划的“抛砖引玉”诡计。 战国时曾有这么一起战例,庞涓率领十万魏军与孙膑率领的三万韩军作战,孙膑知道实力不如庞涓,所以固守不出,意图把远道而来的魏军给拖垮,庞涓因此而命令士兵们四处抢粮并杀戮韩国百姓,刺激韩军出战送死,孙膑将计就计,在魏军每次抢粮杀人时派军出击,但“出三回二”,即三千韩军出击,最后回来两千,还有一千人则悄悄地躲到魏军后方某处,十几天内,孙膑靠这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魏军后方埋伏了一支万人精兵,在时机成熟后,韩军与魏军展开决战,韩军故意一触即溃、全线败逃,把魏军引诱进了那支伏兵的伏击圈里,使得魏军猝不及防、一败涂地。 石原莞尔在上海战场上也玩弄了这一手。 日军舰队一直从其本土向上海运送兵员和物资,但运送来的兵员和物资并没有都投入上海战事,而是“运三投二”,秘而不宣地把大量兵员和物资都隐藏在了没有中国军队活动的崇明岛上,靠这个办法,第2、第6、第16师团以及三个师团需要的军械装备、辎重物资悄悄地抵达上海并躲在崇明岛上,继而“隐忍不发”。第101师团在沪东陷入苦战时,松井大将多次打算动用崇明岛上的部队,都被石原莞尔坚定劝阻了,故意让第101师团走向毁灭,这也是国军对第101师团死缠烂打这么长时间第101师团只得到一批援军的原因,不仅如此,崇明岛大屠杀后,迫于舆论压力,国军不敢再派部队上岸“捣乱破坏”,日军在岛上实施的大屠杀也起到了“杀人灭口、肃清眼线”的作用,老百姓都被杀光了或被驱赶到某个地区内,自然使得国军浑然不知崇明岛上居然已经有这么一支强大的日军。 上海在长江南岸,中日双方百万大军在此展开鏖战,但日军突然间调动一支十万大军在长江北岸登陆,继而沿着长江一路向西,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柳川中将冷冷地笑道,“蒋介石以为我们先打完上海,然后再打南京,他万万没想到,皇军直接长驱直入,越过上海这个桥头堡,直接打他的老巢南京!” “他的几十万军队,特别是他的中央军精锐,都在上海跟皇军打得难解难分着。”松井大将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在这个时候,皇军直捣黄龙,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眼看着南京在上海之前就飘扬起帝国的太阳旗,南京被打下来的意义,可是要超过上海被打下来的!更何况,南京被打下来,上海的支那军会无路可退!二是放弃上海,匆匆忙忙地从上海前线撤军回援南京,但是,他的部队在上海被皇军死死地缠住,根本抽不出身,一旦后撤,必定演变成全面大溃败!皇军会一路追杀他的部队直到南京!到那时候,上海、南京,他都要丢掉,因为顾此失彼,所以鸡飞蛋打!” “哈哈!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正文 第216节 意在沛公 10月12日凌晨四时,启东县沦陷; 10月12日上午九时,海门县沦陷; 10月12日下午三时,日军兵临南通县城下,傍晚五时,日军攻陷南通县; 10月13日清晨五时,日军攻陷靖江县,上午十时,日军又攻陷泰兴县。 短短的三十小时内,江北日军长驱直入一百三十多公里,连续攻陷长江北岸六座县城,兵锋堪称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其前沿部队距南京的直线距离已不足八十公里。 一时间,石破天惊、峰回路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接到报告的蒋介石先是极度难以置信,继而惊怒至极,南京高层更是不亚于陷入八级大地震中,绝大多数的国府国军高层完全就是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江北日军之所以如入无人之境,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国军在江北几乎没有一支正规军部队,精锐部队都被投入到了上海战场,二三流部队也在不断地被填进上海战场,使得江北国军大多数是预备军或后备军,装备低劣、训练不足、部队成员几乎从未上过战场,战斗力低弱程度可想而知,堪称“土鸡瓦狗”;另一方面,在江北一路推进的日军都是精锐,三个师团里,第2师团和第6师团自然不需多说,这两个师团号称“帝国陆军双璧”,协助作战的第16师团的战斗力在日军甲等师团里也是中上等的,若再加上附属部队,三个师团总计八万余兵力,客观上讲,没有二十万国军并且是中央军,根本就挡不住这八万多个人肉机器,更何况是战斗力几乎不堪一击的预备军或后备军。三十个小时内丢失六座县城,其实也不是什么“前所未闻的奇事”,在原先历史上,中国境内(不包括台湾)被日军占领得最彻底的地方包括东北、山西省、山东省、河北省、江苏省,这些地方里,除山西省和江苏省是经过激战后丢失的外,其余地方基本都是不战而丢的,国土沦陷速度足以让全体国人蒙羞,比如热河省,日军先头部队区区128名骑兵抵达省会承德市郊区时,省主席汤玉麟立刻不战而退,日军只花了匪夷所思的七天时间就占领了总面积18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广东省)的热河省。 日军对江北的战事是蓄谋已久且准备充足的,第2师团和第6师团都特地装备了大量的汽车和大批的马匹,使得这两个师团“高度机械化”,行军速度极快,官兵都坐在汽车上,物资都装在马背上。出击前,三名师团长曾有这样的对话: 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想要让我们三个师团实现机械化行军,保守估计起码需要5000辆以上的汽车,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更何况,我们还要携带足够部队进行较长时间高强度作战所需的大量军械弹药和辎重物资,那么,需要的汽车数量还要再翻一倍,最麻烦的是,汽车多了,需要的汽油也多了,用汽车运汽油,进一步增加了汽车的需求数量。” 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我师团愿意让出一半汽车给你们师团,你们需要在前面攻城拔寨,我师团为你们师团维护后方,所以我师团不是太需要快速行军,对汽车的需求力度是可以降低的。另外,我们可以携带大批的马匹,一方面能够增强运输力,一方面能够在军粮不够时宰杀充当食物。” 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省下起码1000辆汽车。我们三师团其实不需要携带太多军粮,我们的进攻路线是江苏省的长江北岸,当地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土地肥沃、农业发达、人口稠密、物资充足,我们的军粮问题完全可以就地解决嘛!到时候,我们的汽车只需要装士兵和子弹,一路前进一路就地‘征集’粮食,还怕士兵饿肚子不成?” “这个办法好!”中岛中将立刻表示赞同,“冈村将军、谷将军,你们师团就放心前进,军粮问题交给我的师团解决,我师团会把占领区内搜刮得干干净净,为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充足物资!” 冈村中将蹙眉道:“这个办法似乎有点不妥…帝国若想要永久性地占领支那,必须采用怀柔手段,帝国军如果太暴戾,怕是会适得其反,激得支那平民进一步地反抗帝国军。” 谷寿夫中将不以为然地道:“冈村君,你的仁善是令人尊敬的,但过度的仁善就是迂腐。作战时,允许士兵‘偶尔适当的放松’是保持军队士气和锐气的重要手段。太平天国作乱时,曾国藩就是对湘军下令‘打下南京后放假一星期’,所以湘军在攻城中如狼似虎、勇不可挡,最终成功地攻下了南京。我们何不效仿之?更何况,支那人对支那人都如此的毫不心慈手软,我们乃是大日本帝国皇军,更加没必要对他们太客气。” “谷君说得对!”中岛中将再次跟谷寿夫中将站在一起,“支那人难道是无辜的?他们已经违反国际公约了!他们的潜艇大肆攻击帝国的民用船只,导致近万名帝国平民无辜丧命!帝国军惩罚他们是天经地义的!哼!打下南京后,我的京都健儿们(第16师团的编成地是日本京都,该师团绝大部分官兵都是京都人)一定要好好地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帝国平民报仇雪恨!” 冈村中将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的看法。 江苏省南部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势一马平川,几乎无山,虽然河网密布,但几乎没有大江大河,装备着大量汽车和马匹的第3军在这样的地理环境里自然是风驰电掣、飞沙走石,加上几乎没有国军有力部队的抵抗,日军更加是如入无人之境。二十五岁的入伍只有两个月的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第1大队第3中队上等兵东史郎在他后来编写的《东史郎日记》里这样描述道: “…我们在长江北岸的启东县登陆后,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就在一千多米的长江南岸的上海,总数将近百万的支那军和帝国军正杀得你死我活,枪炮声、爆炸声犹如滚雷般密集不断地传过长江,可在长江北岸的我们却好像正悠闲地走在国内某座城市的郊区野地上,长江南岸已是地狱,长江北岸还是人间。几乎没有支那军抵抗我们或反击我们,只有零零散散的支那军散兵游勇对我们进行袭扰式攻击,跟蚊子叮咬大象一样没什么实质性威胁,我们只派出几个中队就打跑了他们。登陆后,我们第16师团立刻朝着距江边五公里的启东县城挺进,第2师团和第6师团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沿着长江边的公路或土路,一路向西,浩浩荡荡,形成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长龙队伍,队伍里汽车成群、人喊马嘶,很少有士兵是徒步走路的,要么坐车,要么骑马,还有相当多的士兵是骑自行车的,一路上银轮滚滚。‘车子上的人都抓紧时间睡觉!’有军官喊道,‘保证体力!接下来还有战斗!我们要抓紧时间行军!醒着的时候要行军,睡着的时候也要行军!坐车士兵和骑车士兵要两班轮换!在汽车上睡觉,在自行车上行军!’我们第16师团负责巩固后方,所以不需要太着急赶路,师团的4个联队里,我们第20联队留在启东县,其余的三个联队跟在第2、第6师团后面也沿江向西赶路,大部分士兵是步行的,因为我们师团绝大部分的汽车和马匹都让给了第2、第6师团。他们在前面攻城,我们部队再赶上去接防,从而保持最高的速度。实际上,第2、第6师团确实创造了行军速度的历史最新纪录,冈村将军、谷寿夫将军因此而被国内称为‘飞将军’。这就是‘兵贵神速’的道理吧!我们第20联队在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的带领下迅速抵达启东县城郊区,到处是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的支那平民,几乎没有一个支那军抵抗我们。大野联队长十分得意地对我们说‘支那军都已经被松井大将吸引到了上海,所以他们后方是非常空虚的’,他说的没错,仅仅付出了13个人阵亡、65个人受伤的轻微代价,我们联队就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启东县城。战争前,支那军机构在启东县城组建了两个由民兵组成的团,其中一个团在帝国军的舰炮攻击中被摧毁了,还有一个团吓得直接逃掉了,只有人数很少的、四五百名支那军民兵坚持抵抗我们,但他们除了拥有保卫国家和家乡的热血精神外,武器和训练都一无是处,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靠偷袭手段才给我们造成了七八十人的伤亡,我们非常轻松地击溃了他们,打死了三百多人,还抓到了五十多个俘虏,其余的逃入农村了。大野联队长命令我们先不要进城,先封锁城市的所有出入口,在各个出入通道处都架起机枪,只准进,不许出,然后他才带了一个大队进入城里。 入城的就是我们第1大队,我们按大野联队长的命令,在城内各处张贴用汉语写的‘安民告示’,告示内容大意是这座城市已经被大日本帝国皇军接管了,服从皇军的人可以继续安居乐业,反抗皇军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把俘虏分成几批,送到城里的菜市场或十字路口,公开枪毙掉!’大野联队长吩咐三个中队长,‘这些俘虏都是反抗皇军的抗日分子,公开枪毙他们可以好好地震慑城里的支那人,这叫杀鸡给猴看。’三个大队长都表示同意,五十多个俘虏就这样被公开枪毙掉了。接着,大野联队长给各部队下达了‘对全城征集物资’的命令。我所在的第3中队的浅井中队长在接到命令后对我们下令道:‘对全城进行挨家挨户的搜查!拿走所有的粮食、药品、家禽、家畜等一切有用的物资!’ ‘啊?都拿走?粮食也都拿走?’我身边的福冈二等兵诧异地问道,‘把粮食都拿走了,那些支那人岂不是会饿死?’ ‘福冈二等兵!’浅井中队长顿时勃然大怒,他声色俱厉地走上前。 福冈吓得慌忙立正并鞠躬。 浅井中队长抬手抽了福冈一个大耳光:‘八嘎!你居然有这样的思想,简直不配当一名帝国军人!’他神色狰狞地看着我们,‘你们难道忘了出征前给你们看的那些新闻了?支那军潜艇不顾国际公约,悍然袭击我们的民用船只,导致近万帝国平民无辜惨死!惩罚暴戾无道的支那人是我们的神圣使命!对支那人怀有仁慈,就是对帝国的背叛!你们都给我好好记住!不要同情那些卑劣下贱的支那人!就地征集支那人的物资关系到帝国军此战的成败,绝不容有任务差误!征集到的物资一定要越多越好!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中队长阁下…’横川一等兵问道,‘支那人如果反抗我们的征集活动,怎么办?’ 浅井中队长大步走到横川的面前并且毫不客气地也抽了他一个大耳光:‘八嘎!当然是毫不留情地杀掉!你居然问这种问题!看来你跟福冈一样,思想都大大的有问题!为了惩罚你们,从今天开始,中队的清洁卫生由你们两人负责一星期!’ 展开‘征集物资’工作的我们就像一群闯进城市里的强盗,全城鸡飞狗跳、哭声不断,破门而入的我们翻箱倒柜,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得干干净净,几乎从工作一开始,杀人事件就不断地发生了,并且迅速变本加厉、愈演愈烈,起初,我们只是杀死反抗的支那人,很快,我们开始故意杀支那人,哪怕是温顺配合的支那人,我们就为了解闷取乐,故意捅上一刺刀,从我们内心里涌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恶性就像瓶子里的魔鬼般被释放了出来,这座原本宁静而美丽的靠海沿江城市霎那间变成了腥风血雨的人间地狱,跟杀人事件一起不断发生的还有"qiang jian",几乎就没有一个发展过程,征集物资工作一展开,就有人杀人"qiang jian"了。当我亲眼看到我所在小队里有人故意杀人"qiang jian"时,我想向毛利小队长进行举报,但我看到毛利小队长一边提裤子一边骂骂咧咧地从一户支那人民房里出来,门没关,我看到里面倒着四具支那人血淋淋的尸体,看上去应该是一家四口,四五十岁的父母和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能是兄妹或姐弟,也可能是夫妻,都死了,那个支那姑娘披头散发、浑身"chi luo",刚被毛利小队长奸杀了。毛利小队长看到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笑起来‘没什么!我们这是给那些无辜淹死在大海上的帝国平民报仇!’他振振有词,显得非常理直气壮,这时,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哇哇啼哭声,我确定了这对年轻男女是夫妻关系,毛利小队长听到婴儿啼哭声后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他嘟哝了一句‘真吵’,然后走回屋子里,我没看到里面的事,只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在‘扑通’一声闷响后戛然而止了,‘淹死在大海上的帝国平民里有很多都是吃奶的婴儿。’毛利小队长表情和语气都非常轻松,好像他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所以这都是支那人自找的。’他的轻松表情里还有一种大义凛然的义愤填膺。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打着报仇的旗号来为他们干的恶事寻找借口和心理安慰。事后据我所知,不只是这个启东县,长江北岸一路通往南京的七八个县城都被第16师团给血洗了,第2师团和第6师团在前面忙着打仗,第16师团则在后面忙着抢掠物资、杀人"qiang jian"。论起战斗力,帝国陆军里最强的是第2和第6师团,接下来还有‘钢军’第5师团以及同样善于打恶仗、苦仗、硬仗的第9、第18师团,但论起杀人数量,第16师团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江北战局正如东史郎在他日记里写的那样:第2、第6师团一路以最大速度展开急行军、强行军,由于中国军队措手不及,无法及时调兵回援江北,日军又准备充分,所以两个师团完全是顺风顺水,遭到的抵抗力度可以说是忽略不计,“江北行军过程中,我们最大的障碍是当地的众多河流,那些河流给我们带来了一定麻烦,但也不是很棘手,工兵部队遇水架桥,确保部队几乎没有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至于支那军的抵抗,微乎其微,给我们造成的困扰恐怕程度都没有那些河流的十分之一。”冈村中将在作战日记里这样写道,“部队速度非常快,甚至超出了我们先前的预料,第4联队(该联队隶属于第2师团第3旅团)的一个大队甚至一昼夜推进了足足一百公里,创造了令人吃惊的记录。由此可见,蒋介石确实被我们打了个极其严重的措手不及,他在江北几乎没有安排哪怕一个师的正规军部队。外界以及国民政府都认为我军要先打下上海才会打南京,但实际上,我们直接越过了上海,蒋介石犯下了先入为主的大错误,并且为了在上海取得更大战果,他愚蠢地把所有军队都投入上海,使得南京大后方十分空虚。”第16师团则在后面巩固后方、征集物资,并且完成得“非常出色”。“我和冈村君的部队取得的成就,必须要分一半功劳给中岛君的第16师团。”谷寿夫中将在作战日记里这样写道,“为了确保速度,必须减轻运输力的耗费,必须让更多的汽车装子弹炮弹,第6师团和第2师团可以说是轻装前进,每个士兵都携带了一天吃的军粮,不少军官都非常担心,只带一天的军粮,太少了,吃光了怎么办?我安慰他们,别担心,中岛君肯定会解决我们这个问题的。果然,中岛君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在前面推进,第16师团主力部队留在后方,辎重部队则不断地追赶上来,给我们源源不断地运送来堆成小山的物资,大米、面粉、新鲜的瓜果蔬菜、猪羊牛、鸡鸭鹅,甚至还有很多鱼虾。第16师团把这事完成得非常出色,中岛君不负众望,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三个师团的吃饭问题,‘我可以给你们弄到足够你们吃三个月以上的粮食’,他在电报里这样跟我说道,字里行间洋溢满了得意,‘谷君,我们的运气真的非常好,现在是十月份,秋收正好差不多结束,每个支那人的家里、每个县政府的仓库里都堆满大米和还未脱粒的水稻。’中岛君又补充道。我忍不住对中岛君发出由衷称赞。因为第16师团在后面的鼎力支持,第6、第2师团才会如此所向披靡。我要说,第16师团是此战的真正首功者。” 10月13日晚上十时,日军攻占仪徵县(仪征市),距南京的直线距离只有四十公里。 “委员长!”紧急召开的最高军事会议上,总参谋长程潜满头冷汗,“日本人这是玩了一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日本人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上海,而是南京!之所以在上海跟我们大打特打,只不过是障眼法!引诱我们把重兵、精兵都云集在上海!导致江北和南京都防御极度空虚!我们算是在战略上被日本人彻底欺骗了!” 参会的高级将领们几乎个个都耸然动容,两天前,上海是前线,南京是后方,而现在,日军一下子距南京只有几十公里了,不得不让众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主次会议的蒋介石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不动如山,但实际上同样心头发紧:“颂云啊(程潜表字颂云),你的意思是…放弃上海?把部队从上海调回南京?” “当然!”程潜急切地道,“上海固然重要,但南京是国都!日本人的目的就是打南京!我们一直在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 蒋介石面露焦躁神色:“话也不能这么说,国军在上海打得很不错嘛!现在就撤军的话,第101师团还怎么全歼?上海的大好局势岂不是一夜之间付之东流?国际列强会怎么看?” “我的委员长啊!”程潜哑然苦笑,“南京都处于日军兵锋威胁下了,您怎么还惦记着吃掉第101师团这件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本末倒置啊!” “撤军肯定是要撤的,但不能急。”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冷静地道,“上海战局正是僵局,一旦我军后撤,很容易全线动摇!” “不错!”从上海急匆匆赶回来的陈诚连连点头,“委员长,上海战场上,国军把日军咬得死死的,日军也把国军咬得死死的,无论是沪北还是沪东,部队都是卡在那里的。随便抽调一个师甚至一个团,都极有可能引发全线崩溃!把上海部队撤到南京,自然是当务之急,但不能急,一急,就会生乱,几十万大军乱起来,必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日军必定会全面进攻,从上海到南京一路猛打猛追我军!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蒋介石脸上浮现不悦神色:“在上海和南京之间,不是还有两道防线嘛!国军可以边战边撤嘛!” “可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能边战边撤?”何应钦道,“委员长,江北日军已经逼近到离南京只有区区几十公里的地方了!” “南京局势刻不容缓,上海部队又一时间撤不回来!”蒋介石愠恼起来,“我们岂不是彻底陷入被动了?” “所以当初在吃掉第101联队后,沪东部队就应该转攻为守、依序后撤了,哪怕这事是在吃掉第101旅团后才进行的,也为时不晚,可是,非要吃掉第101师团,时间被拖下去,沪东战事迟迟得不到解决,自然导致国军现在陷入被动了。”说这话的是白崇禧,他跟程潜、陈诚、何应钦等人不同,他是有自己地盘的地方实力派,不需看蒋介石脸色,所以有话就说。 蒋介石顿时脸色十分难看:“健生,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白崇禧不卑不亢地道:“日军这一步白衣渡江,不得不说非常高明、非常毒辣,但我们不能陷入惊慌混乱,南京也是有部队的,虽然不多,但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挡住江北来犯日军,同时,缓缓地、有序地从上海后撤部队,把战线逐步收缩到以南京为核心的苏南地区,现在,上海已经不是会战核心了,南京才是。” 蒋介石阴郁着脸,小半天后才说道:“按照你们的意思,淞沪会战已经要结束了?可是,九国公约组织会议在下个月三号召开,国军本来在上海捷报频频,一下子不战而逃,白白地放弃上海,国际上会怎么看待我们?国府参加九国公约组织会议时还怎么在国际外交舞台上压住日本人?你们考虑过政治上的负面作用没有?” 程潜、陈诚、何应钦等人都拉着脸,白崇禧也拉着脸,程潜等人是不敢反对,白崇禧是懒得反对蒋介石的这套老生常谈。 蒋介石看到众人不说话,起身走到地图前,眼睛紧盯着沪东境内已被国军团团包围的日军第101师团,他越看越舍不得:“可惜…可惜了…” 正文 第217节 峰回路转 军委会委员长办公室里,结束高层会议后的蒋介石与蒋纬国展开父子俩的私下会谈。 “纬儿啊…”当蒋纬国走进房间并关上门后,蒋介石神色间疲态尽显无遗,他在部下面前必须要保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领袖气度,在儿子面前则是可以摘下假面具的。江北日军一昼夜间长驱直入至距南京区区几十公里的地方,不但威逼国都、震动国府,更加给如火如荼进行中的淞沪会战乃至全国抗战大局都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蒋介石虽然看似镇定自若、不慌不忙,但他心里肯定不可能不发慌。“日本人这一招,确实凶狠啊!”蒋介石叹息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越过上海直接打南京,不但对南京实施了釜底抽薪,同时还对上海战局产生了围魏救赵的效果。唉!日本人竟然妄图染指堂堂中华的国都!这场战争,他们果真是不亡党国不罢休啊!”在说这话的同时,蒋介石隐隐地浮现出一丝苍老酸苦气息。 蒋纬国安慰道:“父亲也不要太担心,事情还没有坏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是啊,是啊…”蒋介石再度叹息,“幸好听了你的话,留了一点部队在南京…” 蒋纬国哑然苦笑,他暗想:“我当初苦劝你起码留一个主力军在南京,你倒好,把部队一股脑地都扔到上海去了,结果搞得南京现在这么危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嘛!” “还有你的那个第918团。”蒋介石唏嘘道,“幸好一直都放在南京…” 蒋纬国很是窝火地想:“要不是我据理力争,你差点儿把第918团也送去上海…” “纬儿啊,你那个团现在有多少人?”蒋介石问道,他心里不得不着急,南京的部队只有区区几万人,想要挡住来势汹汹的那八万多日军,这么点部队显然是捉襟见肘,南京的凶险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在上海急于求成的蒋介石把几乎所有的中央军嫡系都扔到了上海前线,南京的部队里只有属于蒋纬国“亲卫军”的第918团是中央军嫡系精锐,蒋介石肯定要把希望放在蒋纬国这个团的身上了,只不过,他心里十分没底,“第918团在平津前线立下汗马功劳,同时也蒙受了重大损失,虽然回到南京后一直在进行休整,但根据你上次的报告,第918团现在只有四千多官兵吧?”蒋介石越说越心头发慌,第918团的战斗力、战斗精神虽然在国军里是首屈一指,完全不输给日军,但区区四千多人怎么挡得住八万多日军精锐? 蒋纬国拉着脸:“父亲,其实第918团现在有一万多人。” “啊?”蒋介石吃了一惊,“这么多?你不是说只有四千多人的吗?” 蒋纬国把脸拉得老长:“父亲,我可不是在擅自扩军,我也是没办法。恕我直言,其实我已经估计到日军可能会来这么一招,南京必须要保留一支重兵,即便不是重兵,起码也是精兵,所以我只好对父亲您撒谎,我说第918团只有四千多人,如果我说第918团已经有了一万多人…”他语气微微揶揄地道,“您还不早早就把第918团送到上海去?”他有点抱怨,为了不让蒋介石把第918团送去上海前线,他故意“瞒报”第918团的实际兵员人数,害得他白白掏了不少腰包,毕竟多出六千官兵,六千人吃喝拉撒睡需要的花费是蒋介石不报销的。打个比喻的话,上海战场是个大赌场,蒋介石是个赌红眼的赌徒,急于赢得大满贯的蒋介石把自己的老本不停地扔进去,儿子蒋纬国手里藏着一万块钱(一万人马),为了不让蒋介石彻底输光,给家里留点过日子的钱,不被蒋介石都拿去输掉,蒋纬国于是谎称自己身上没钱。 蒋介石顿时满脸尴尬,他明白蒋纬国为什么会对他撒谎了,顿时感到又惭愧又感动:“纬儿啊,唉,还是你心细如尘、考虑周到啊!日本人来这么一手,你都预测到了…” “不是我预测到的。”蒋纬国实话实说,“是我那个参谋长预测到的。”他非常佩服萧爻,因此萧爻确实估计到了这一点,因此他要求蒋纬国请求蒋介石在南京留一些部队,并且要求海军的长江舰队开到苏皖两省交界处的江段。扪心而问,蒋纬国这个“战略天才”毕竟是“山寨版”的,如果淞沪会战像原先历史上那样打,他肯定会“料事如神”,但此时的淞沪会战已经完全变样了,于是他立刻原形毕露,没法再“料事如神”了,只有萧爻这种真正的战略高手才会一直都料敌先机。 “啊…你那个营参谋长?叫什么萧…萧爻?”蒋介石连连点头,“他也是黄埔生吧?唉!我这个校长真是失职啊,对这么出色的学生都没怎么留意到…”他说话稍微有点走神,因为他确实十分心烦意乱,甚至是心慌意乱。 蒋纬国看着略微有点失态的蒋介石,心头感慨:“他妈的!才开战三个多月,历史居然就完全变样了!原先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淞沪会战还没结束,南京保卫战就要开始了!” 对于日军出兵江北、越过上海、直捣南京的这一战略性军事行动,最感到震惊的不是别人,正是蒋纬国,因为在原先历史上根本就没这回事,淞沪会战以及接下来的南京保卫战都因此而完全面目全非。 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不需要多说的,此时的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在宏观角度上是这样发展的:淞沪会战爆发前发生了淞沪战役(上海战役),由于蒋纬国一劳永逸地用几十吨炸药把日军驻沪海军特别陆战队给送上了天,使得日军后续大军抵达上海时,国军完全控制上海,取得战场主动权,并在上海百万市民的鼎力支持下(以及在蒋纬国的“指导”下),对上海构建起了较为完善齐备的整体大防御圈,而中国海空军因为蒋纬国的改良而变得精悍强劲,都成功地重创了日军,既让日军丧失了制空权,也使得日本海军损失惨重,导致大举攻打上海的日军地面部队非常难以突破国军的防御圈,特别是被国军重点布防的沪北,因此,日军靠猛打猛冲战术是必须要付出很大代价、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击退国军、占领上海;另一方面,中日军队交战,因为国军弱、日军强,在这种情况下,日军进攻、国军防御的作战模式是最有利于国军、最不利于日军的,因为,第一,这种打法就是消耗战、持久战,正中国军下怀,让日军不断流血,让时间不断地被拖下去,使得日军付出日益增加的死伤损失却难以取得重大突破(同时,这种打法也让国军难以取得重大战果,所以蒋介石对这种最划算、最有利于己方的打法不太支持),也让日军高层一开始放出的“三个月内解决支那事变”的狂言变成了举世嘲笑的笑话;第二,这种打法的伤亡交换比例也是最有利于国军、最不利于日军的,国军进攻日军,死伤比例肯定要超过五比一(比如在原先历史上抗战末期的松山战役,国军和日军的死伤比例高达六比一),如果换成日军进攻国军,国军防御日军,死伤比例肯定低很多,国军和日军的伤亡比例大致上三比一甚至只有二比一,因此,国军用防御战慢慢地耗下去,可以“最大便宜地”让日军死伤更多的人;第三,这种打法的“军力耗费程度”同样是有利于国军、最不利于日军的,道理很简单,防御日军一个师团,五六万国军基本上就可以做到了,而进攻日军一个师团,没有十万国军是难以做到的,至于包围乃至聚歼日军一个师团,国军起码要出动十五万以上甚至二十万以上的兵力;因此,上海战场上的国军如果以70万人来计算,70万中国军队坚定不移地打防御战,日军不出动10个以上师团、30万左右兵力是非常难获胜的,并且要付出很得不偿失的代价,虽胜犹败。 为破解这种十分不利于日军的局面,日军上海派遣军新任参谋长石原莞尔精心制定了一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作战计划。根据石原的计划,日军原本一批接一批地投入到沪北战场,但第101师团则单独地在沪东登陆,单独地在沪东作战,故意地孤军深入,使得这个师团故意地把自己陷入“很容易被包围”的危险境地里。石原莞尔此举是用第101师团充当诱饵,引诱蒋介石,一方面引诱国军高层犯下分兵多处的错误,另一方面引诱国军抛弃对国军最有利的防御战,改为对国军最不利的进攻战乃至包围战、聚歼战。逻辑是顺理成章:国军如果只想挡住第101师团,出动五万军队就够了,如果想吃掉第101师团,起码要出动十五万军队,更何况第101师团在事先是经过大大加强的,该师团起码可以牵制二十万国军,并且都是精锐,这就导致国军在上海战场上犯下了因为“贪吃”所以“顾此失彼”的大错误,至于让国军犯下大错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蒋介石本人。 石原莞尔对蒋介石的引诱是非常成功的,他精确地把握住了蒋介石的心理以及蒋介石习惯牺牲军事为政治服务的重大弱点。蒋介石打这场淞沪会战,根本目的不是把日军赶下海,而是打给列强大国看,所以国军要取得“可歌可泣的重大胜利”,从而获得列强大国的同情和支持。打防御战,虽然最有利于国军,但过程“平淡”,不符合蒋介石的政治需求,如果国军能全歼日军成建制的某部队,蒋介石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于是,蒋介石连续三次越过前线指挥官,更改沪东作战计划,先从“全歼第101联队”改为“全歼第101旅团”,又从“全歼第101旅团”改为“全歼第101师团”。毫不客气地讲,蒋介石就是在不折不扣的瞎指挥,不切实际地增大前线部队的战斗强度、战斗压力、任务难度,极大地造成了国军的部署混乱。石原莞尔的如意算盘是:故意把第101师团送到蒋介石嘴边甚至嘴里,引诱蒋介石为了吃掉这个师团而大幅度地调兵遣将,这样会导致日军在战术层次和战略层次达到两个目的:第一是让蒋介石把上海战场上的精兵重兵调到了沪东,而上海境内沪东地形是最危险的,孤立于半岛上,非常容易被日军包抄后路,第101师团像一块磁铁,把上海国军源源不断地吸引到沪东,然后日军再来一个两翼包抄、四面埋伏、中心开花,日军后续部队会在沪南猛然登陆,配合突破国军沪北防线的日军沪北部队,把沪东和沪中的国军主力一锅端,歼灭国军大量的有生力量;第二是让蒋介石把华东区域境内的部队都源源不断地抽调到上海,使得其大后方以及国都南京都陷入空虚,导致日军江北部队可以乘虚而入,威逼南京。所以,秘密集结在崇明岛上的日军第2、第6、第16师团在石原莞尔的计划书里是有两个选择的,一是在江北登陆,进攻南京,二是在上海南部的杭州湾金山卫登陆,包抄上海国军后路。两份计划进行对比的话,显然,第一个有点操之过急、急于求成,第二个则是稳扎稳打、胜算更高。石原莞尔本人倾向于第二个,他坚定地认为“把蒋介石的主力部队都吃掉,无论是上海还是南京,都是皇军的囊中物,没有军队,城市自然是唾手可得”,但松井大将极力主张第一个,因为他本来就打算“打完上海打南京”,既然可以提前展开打南京行动,他当然不会放过,至于上海,他认为“攻取南京后,上海自然不战而得”。因此,第2、第6、第16师团未在沪南杭州湾展开登陆,改为在江北启东县登陆。 不得不承认,石原莞尔的计划是非常高明的,堪称天衣无缝,完全把中国军队算计得死死的。杉山元大将也给予了高度评价,“松井君是攻坚战专家,所以他的战争目光是战术层次的,让他打上海,他的眼睛只会盯着上海;石原莞尔则是战略战术双重高手,他的战争目光是战略层次的,比其他人看得更远、算得更精”。但是,石原莞尔也不能说是算无遗策,因为事实出现了让他始料未及的“重大偏差”,就是:第101师团居然还真的陷入被全歼的境地里了。这一点大大地超出了石原莞尔的预料,让他深感措手不及。第101师团主动深入敌群,表面上是被敌军包围乃至全歼,但石原莞尔肯定不会真的让第101师团被全歼,所以他请求东京军部在第101师团出发前给了这个师团极大加强,未曾想到,因为蒋纬国各种“怪招、阴招、损招”,第101师团硬生生地被国军啃掉一个旅团以及一个骑兵联队,还被缴获两面联队军旗,师团部被端掉,师团长自杀,导致全师团分崩离析,真的处于被全歼的边缘。对此,石原莞尔也叫苦不迭,他算是弄巧成拙了,东京高层也对他大为恼火,责怪他出的“馊主意”导致皇军“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是,另一方面,因为第101师团的这副惨状,歪打误撞地进一步地让蒋介石上钩了,这其中的逻辑也是现成的:如果国军猛攻第101师团多日,国军死伤惨重,第101师团却岿然不动、安然无恙,蒋介石很可能会放弃全歼该师团的计划,但正因为第101师团被打得那么惨,并且是真的惨,不是装出来的惨,这让蒋介石看到了“胜利希望”,刺激得他信心大增、胃口大开,自然而然地让他孤注一掷,拼命地不断地把部队投入上海,并且非常固执己见,顽固地不听从蒋纬国等人的劝告,几乎把老本都扔到了上海。阴差阳错,石原莞尔的诱敌计划取得了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极大成功,当然了,日军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沉重的:第101旅团和第101骑兵联队被全歼,第102旅团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战争就是交战双方的互相算计,但有时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由于蒋介石的中央军嫡系精锐有超过95%都被引诱到了上海(一大半在沪东),后续的地方军也不断地被填到上海,导致了包括国都南京在内的大后方十分空虚,在这样的情况下,松井大将断然命令第2、第6、第16师团在江北的启东县登陆,直捣黄龙、剑指南京。此时,一切正如石原莞尔预料的那样:蒋介石主力部队深陷上海泥潭,南京非常空虚,如果蒋介石继续把部队放在上海,南京几乎必丢无疑,日军没打下上海却打下南京,自然是取得比预计更好更妙的结局,并且南京被打下后,上海国军一方面后路被截断,一方面士气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早晚也会被日军全面击溃;如果蒋介石急急忙忙地从上海抽调部队回援南京,那么,急于回援南京的中国军队一旦从上海抽身,十有八九会陷入全线崩溃,继而被上海日军一路追杀到南京,大撤退注定会变成兵败如山倒的大败退,最终,蒋介石会鸡飞蛋打,南京丢了,上海也丢了,他最为依赖的命根子那几十万军队也丢了。 石原莞尔这一系列作战计划可谓一环套一环,并且一石多鸟、一箭多雕,彻底破解了日军在上海的被动局面,扭转乾坤,让日军一下子获得了上海南京这两大战场的战局主动权。 “日本人果然不好打啊!”蒋纬国在心里感慨道。 正文 第218节 临阵磨枪 “南京现在有多少部队?”脸上带着一缕挥之不去的阴霾,蒋介石问蒋纬国。 蒋纬国回答道:“我的一个团、宪兵部队五个团、川军三个师,总兵力约三万五千。” 蒋介石听得脸上阴霾愈发浓重,同时有一种苦涩:南京是堂堂中央国府的首都,此时敌寇兵临城下了,居然要靠地方军来保护。中央军的几十万大军,特别是其中的十几万精锐,都在二三百公里外的上海前线被日军死死地咬住缠住,要么根本不能撤,要么急切间无法撤。蒋纬国的第918团、宪兵部队五个团、川军三个师…想到这里,蒋介石脸上愈发被氤氲笼罩,三万五千人,川军三个师占了一半多,靠那些“草鞋兵”,怎么挡得出日本人八万精锐大军?曾在日本留学的蒋介石实在太清楚日军第2师团和第6师团的“赫赫威名”了,更何况那个第16师团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蒋介石估计日军只要出一个联队就能冲垮川军那三个师。 由于蒋介石的好大喜功和刚愎自用,投入上海战场的国军已经超过90万兵力,约五分之三已参战,约五分之二在路上,大大地超过了原先历史上的国军参战兵力,为了能“再接再厉、扩大战果”,蒋介石不但把第三战区的部队统统抽调一空,还把手伸到了别的战区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宋哲元(原本司令长官是程潜,宋哲元是副司令长官,但程潜回南京担任总参谋长,加上宋哲元在平津会战里表现得力,自然被扶正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第四战区副司令长官余汉谋(司令长官是陈绍宽,陈绍宽主要忙着海军的事,所以实际上的军务负责人是余汉谋)、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都接到了蒋介石的“速从本战区抽调得力部队增援第三战区(淞沪会战)”的命令。对此,各战区反应不一。第一战区在平津会战中伤亡惨重并且还要提防华北日军南下,军力吃紧,根本无兵可调,蒋介石对此也是表示理解;第二战区司令官长官阎锡山不愿意把他的晋绥军调出山西省送到外省去参战,所以一推二拖三研究;第四战区叫苦连天,因为第四战区的防区是福建省和广东省,海岸线漫长,若轻易抽调部队,很容易造成海岸防线出现大漏洞,万一日军对闽粤两省展开登陆,后果就严重了,因此第四战区最后磨磨蹭蹭地抽调了两个师开赴上海“捧个人场”;第五战区则是一毛不拔、一兵不派,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非常的振振有词,“我的桂军已经有一个集团军在上海参战,还有一个集团军正在去上海的路上,你还让我调兵?我现在山东省,手上的兵都是韩复榘的,你自己跟韩复榘要去”,蒋介石于是发电报给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山东省军政主席韩复榘,韩复榘对此是装聋作哑甚至根本就不回电报,把蒋介石气得不轻。 截至此时,已经参加淞沪会战的国军包括60多个师,还有近30个独立旅或暂编旅以及大批附属部队参战。在路上的部队里,包括刘峙的第2集团军、李品仙的第11集团军(桂军)、卢汉的第60军(滇军),另外,刘湘的第23集团军(川军)已基本抵达苏南并参战了。蒋纬国反复请求蒋介石在南京保留一点部队,好说歹说,蒋介石勉强同意在南京保留三个师,这三个师都是川军部队。 出川参加抗战的川军被编为2个集团军:第22、第23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下辖2个军,每个军下辖3个师(川军每个军的3个师里有2个师出川参战,还有1个师留守四川省老家,因此川军每个集团军有6个师,出川参战4个师),第22集团军被划入第二战区,开赴平津战场,第23集团军被划入第三战区,开赴淞沪战场。此时在南京的三个川军师分别是第23集团军的第144师、第145师(该集团军还有2个师在上海前线参战,另有2个师在四川省境内)以及第22集团军的第122师(该集团军还有3个师在山西省境内,另有2个师在四川省境内)。 蒋介石为什么同意把川军第144师、第145师留在南京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两个师跟川军其它部队一样“糟糕”。川军出川参加抗战时,国内外各界普遍认为川军“是中国最糟糕的军队”,装备低劣陈旧过时且严重不足,极度缺乏弹药,几乎没有补给和医疗设备。第144师和第145师官兵们抵达南京时,蒋介石曾视察了一番,看得他当场拉长了脸,因为这些川军官兵们居然个个都穿着草鞋,甚至连军装都五花八门、杂乱不齐,武器更是“差得连土匪都嫌弃”。因此在蒋介石看来,这些“不堪一击”的川军送到前线也顶不了什么用,前线需要的是能征善战的精锐部队,不需要这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鸡肋鱼腩’滥竽充数”,正好蒋纬国吵着要在南京留部队,所以蒋介石把这两个川军师塞给蒋纬国了事。 至于第122师,该师属于第22集团军,原本在第二战区山西省境内。蒋介石跟阎锡山要部队,阎锡山舍不得把他自家晋绥军送去挡子弹,正好川军第22集团军被划入第二战区,但因为川军官兵从四川省到山西省一路步行,所以没赶上平津会战,此时在山西省境内联合晋绥军防范华北日军向西侵犯,阎锡山不愧是善于经商的山西人,很有“变废为宝”的头脑,他没动他的晋绥军,而是从川军里拿出一个师塞给蒋介石敷衍交差。 蒋纬国跟蒋介石反复要求在南京“保留一支重兵或精兵”,蒋介石最后给他三个川军师。现在,蒋介石开始后悔了,并且是后悔不迭,因为他的国都此时就靠这三个川军师来保卫了。隐隐间,蒋介石做出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种有苦难言的事情,他非常后悔自己没听蒋纬国的话。 “在上海的国军主力不能急切间撤回来,必须要慢慢地、有秩序地撤回南京,在这段时间差里,南京…只能靠你们孤军奋战了,但只要卢汉部(第60军)、刘峙部(第2集团军)、李品仙部(第11集团军)早日抵达南京,南京就能转危为安了。”蒋介石反复地盘算着局势,他赞同蒋纬国、白崇禧等人的劝解,不能急着从上海撤军,国军和日军在上海战场上死死地互相纠缠着,局势就像无数积木搭建起来的大厦,一旦轻易抽调部队,极容易引起全线崩溃,几十万大军很可能会兵败如山倒,然后被日军一路追杀,损失必定惨重,另一方面,蒋介石也不太甘心从上海撤军,因为国军在上海确实打得很好,沪北防线一直坚守着,沪东战场上更是距全歼第101师团就差一点点,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蒋介石下令后撤,他实在是不甘心,既是军事上的严重失利,更是政治上的重大挫折。本来,国民政府再三声称国军在上海压着日军打,马上就要全歼日军第101师团了,甚至有高层多次说要“决战上海”,结果一转眼,国军放弃上海、全线后撤,试问,国内各界会怎么看?国际列强会怎么看?作为国军统帅的蒋介石又把颜面往哪里放? “父亲放心吧!”蒋纬国再次安慰蒋介石,“我们会守住南京的。不过…父亲您要批准我先前跟您提出的要求了。” 蒋介石苦笑着点点头:“行啊,都听你的吧!” 迫在眉睫的局势让蒋纬国争分夺秒地忙碌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蒋纬国的努力,所以川军、滇军等地方军部队的行军速度要比原先历史上稍微提高了一些。川军部队先是在成都或重庆集结,然后一路坐船到南京或上海,蒋纬国是民生轮船公司的大股东,民生公司是长江水运行业里的龙头公司,而蒋纬国的大笔投资使得民生公司在战前一年内得到了很大发展,增加了很多船只,当初蒋纬国投资民生公司就是为在战时用民生公司运送难民、物资、军人,托蒋纬国的“福”,第22集团军的川军官兵们是徒步去第二战区的,而第23集团军的川军官兵们则是沿着长江一路坐船到第三战区的,省时省力又省事;除了船,蒋纬国手里还有很多飞机,因为蒋纬国还兼任“东方航空公司”的董事长,并且蒋纬国在战前曾跟德国一口气购买了70架ju-52运输机(容克运输机),加上后期陆续购买的,差不多有100架ju-52运输机,一半属于东方航空公司,一半属于国军空军,此时用来运兵,自然比船更迅速便利。一架ju-52运输机可运载18名轻装士兵,但这款运输机是德国飞机专家为德国军人设计的,而中国军人要比德国军人矮小瘦弱一点,所以一架ju-52运输机其实能运载24名中国军人,如果“再挤一挤”的话,一架ju-52运输机可以运载近30名中国军人。100架ju-52一次性能运载超过2500名官兵。蒋纬国当初向德国大肆购买运输机,目的跟他投资船运是一样的。蒋纬国本打算用运输机空运桂军部队的,但被白崇禧婉言谢绝了。 “奇怪!桂军有飞机不坐,非要坐船、坐火车甚至走路?”蒋纬国一开始没想明白。 知道这件事的萧爻给蒋纬国指点迷津:“桂军已有第21集团军在上海前线浴血奋战了,并且伤亡很大,桂军第11集团军在路上,如果第11集团军坐你的飞机,就会更快到达前线,自然就会更快被填进上海绞肉机里,所以,坐船坐火车走路虽然慢点,但‘慢也有慢的好处’。” 蒋纬国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心头不是滋味:“这不是消极避战嘛!” 萧爻不置可否:“既是也不是。桂军目前总共2个集团军(后期还会建立第16集团军),总不能都消耗在抗日前线吧?李长官、白长官他们还要靠桂军来保护他们的桂系势力,肯定不能把老本都拼光,桂军两个集团军,投入一个,还有一个准备投入,已经是很深明大义了。更何况…”他看着蒋纬国,“你怎么知道校长不是在故意借日本人的手,消灭掉桂军的精华?” 蒋纬国又心头发冷又心生反感:“妈的!中国人互相暗算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由于桂军“不愿意”坐飞机,川军坐船就行了,所以蒋纬国把飞机用来运滇军。滇军在七七事变前共有6个旅,由于滇军统帅、云南省军政主席龙云走的是“精兵路线”,所以滇军这6个旅的装备都很精良,训练水平也很不错,这两方面都大大超过川军,抗战爆发后,滇军6个旅被编为3个师,3个师被编为第60军,由滇军二把手卢汉率领出滇参加抗战(肯定是留下一些种子部队留守云南省老家的),全军4万余官兵,其中60%的官兵是彝族人(龙云、卢汉以及滇军三个师长里的两个都是彝族人)。此时,南京吃紧,除了短时间内不能动的上海国军外,能够增援南京的部队就是刘峙部第2集团军、李品仙部第11集团军(桂军),以及坐飞机到南京的卢汉部第60军(滇军)。——如果不是蒋纬国的运输机,在原先历史上,第60军是在南京沦陷后才会抵达华东前线,随后参加徐州会战并在台儿庄战役中表现出色。 因为日军兵临城下,南京的国军统帅部一下子成了南京城防司令部,原先对全国地图乃至世界地图进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一干上将大员们此时都急忙“大材小用”,从思考如何保卫整个国家改为思考如何保卫事关自己性命的南京城,匆匆忙忙间,蒋介石自任南京城防司令,本来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何应钦自然成为城防副司令,宪兵部队副司令萧山令被任命为参谋长,蒋纬国弄了一个司令部参谋的职务,但他的实权其实比副司令何应钦还大。当蒋介石跟着一干上将大员们急急忙忙地思考如何展开这场完全是提前爆发的、让他们深感措手不及的南京保卫战时,蒋纬国则忙着整顿部队,时间已经刻不容缓,组织部队才是根本。 蒋纬国先去找了金陵兵工厂厂长李承干,让他立刻准备好军械库里的武器弹药,然后去找了宪兵部队副司令萧山令。国军宪兵部队司令是“国军宪兵之父”谷正伦,但谷正伦“因病”前往武汉就医(其实是装病去武汉躲避战火),所以南京地区的宪兵部队目前由副司令萧山令统管。“宪兵部队有多少兵力?”见到萧山令后,蒋纬国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发问。 萧山令知道时间紧张,因此也直奔主题:“目前在南京的宪兵部队共有5个团,分别是第2、第5、第10团以及宪兵教导团、宪兵教练团,总兵力5000余人。” “训练怎么样?装备怎么样?” “训练可以,装备也还行,但缺乏重武器。你知道,我们宪兵的任务并非去前线参战,所以基本上没有机枪、迫击炮等步兵重武器。” 蒋纬国立刻批条子:“你快去金陵兵工厂那里领取重武器和弹药,每人领取三百发子弹,然后在下关码头布防,同时维持城内秩序,让百姓有条不紊地逐步撤离,杜绝发生混乱事件。” 萧山令接过蒋纬国的批条并连连点头:“好,交给我了。”说完急匆匆地驱车而去。 蒋纬国随即急忙去见了川军的三位师长:第144师师长郭勋祺、第145师师长饶国华、第122师师长王铭章。 面对蒋纬国的询问,三位师长告诉蒋纬国,川军这三个师每个师约6000兵力。 “怎么这么少?”蒋纬国心情郁闷,国军一个师在规模上其实连日军一个旅团都不如,相当于加强联队。 郭勋祺苦笑道:“因为…委员长不允许我们招兵。” 蒋纬国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醒悟明白了,川军是地方军,根基在四川省,川军在四川省境内当然可以毫无限制地招兵(只是受限于财力的限制),但离开四川省,川军在外省境内是不允许招兵的,打光多少人就少多少人,这是蒋介石的命令,防止川军以及跟川军一样的地方军会在离开本省后扩充兵力,同时也是在不动声色中削弱瓦解离开老家的地方军。举个简单的例子:川军一个师6000多人,出川参加抗战,几场恶仗下来,该师还剩下2000来人,蒋介石不允许这个师就地招兵补充,也不允许这个师回四川省,然后再把这个师跟某个实力未损的中央军的师进行合并,师长调去中央军某个军里担任副军长、参谋长之类的空头职务,于是,属于川军的这个师就没了,或者直接下令撤销该师番号,从而“名正言顺”地削弱掉川军的实力和势力。“人家明明是来抗日的,前面是异国侵略者的明枪,后面居然还有本国中央政府的暗箭,唉!抗日啊抗日,真不容易啊!”蒋纬国想通这个道理后十分心酸,中国军人想要上阵为国杀敌,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你们需要什么?”蒋纬国问三位川军师长。 “武器装备!我们需要好枪好炮!”三位川军师长也不客气,因为他们说的是心中实话,并且他们如果客气了,接下来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部下的生命和热血。 蒋纬国点点头,然后批个条子:“你们马上找李厂长,我让他给你们三个师的满额装备,一个师发两百万发子弹。你们从老家带来的那些土枪土炮都可以扔了,直接换装新武器吧!” “二公子…”三位师长顿时大喜过望、激动不已,更加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率部队来到南京后,也多次请求蒋介石给他们部队换装,但蒋介石一推二拖三研究,因为在蒋介石看来,与其把兵工厂和军械库里的那些好枪好炮装备给川军,还不如留给中央军用,更何况,中央军的好枪好炮怎么能装备给地方军呢?削弱地方军还来不及,怎么能加强地方军呢? “三位长官,这是你们应得的。”蒋纬国非常诚恳地道,“你们出川抗战,准备为国家献出你们的热血乃至生命,国家怎么能辜负你们呢?国家又怎么能白费你们的热血呢?快点抓紧时间吧!你们三个师,分别分散在南京城的东南北三面,西边有宪兵部队和第918团。” “好!好!”三位师长都热泪盈眶地急忙去给部队领取武器装备,他们确实是感动至极,更加是不敢相信至极,因为蒋介石一毛不拔,一支枪一颗子弹也舍不得给他们这帮“杂牌军”,蒋纬国却如此豪爽大方,一下子拿出三个师的武器装备,对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10月13日当天深夜,蒋纬国接到蒋介石的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送别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等一干国府高层撤离南京。 蒋纬国父亲蒋介石是军委会委员长、三军大元帅,军权第一人、实权第一人,但并非名义上的中国最高领袖,中国真正的最高领袖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林森堪称是“一代完人”,他德高望重、全党敬仰,并且淡泊名利、清心寡欲、耿直温和、廉洁奉公,人品高洁而超然,从来不参与争权夺利等“俗事”,因此很多人甚至都忽略了这位老人其实才是国家最高领袖。 按道理,蒋介石应该亲自送别林森的,但他实在太忙了,林森也打电话给他嘱咐道“专心军国大事,无需来送”,因此蒋介石便委托蒋纬国代他去送别林森。对于林森,蒋纬国是非常尊敬的,所以虽然他也忙得四脚朝天,但还是非常愿意去送的。深夜十一点时,蒋纬国赶到下关码头,海军长江舰队的中山号炮舰已经静静地停在码头边,中山舰吨位不大,所以不太会引起江北日军的注意力(日军并不是就在南京城的长江北岸,但不排除已有日军奸细眼线渗透过来),因此承担了这项任务,并且中山舰已经很老旧,火力不强,是长江舰队里战斗力最低的,其它军舰要参战,自然把它抽调了出来,加上这艘军舰拥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又是以孙中山先生命名的,承担这项任务更有意义。 中山舰舰长萨师俊中校带着全舰官兵正在码头边等着,军舰保持着升火状态。 跟萨师俊互相敬礼后,蒋纬国问道:“长江舰队已经到了吧?” 萨师俊点头:“在马鞍山附近江段集结,随时可以增援南京。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自强号、大同号,都来了,还有24艘鱼雷艇协同作战。” 蒋纬国笑起来:“主要是需要舰炮,鱼雷艇应该没什么用的,日军舰队在短时间内无法开到南京这里来,就是来了,我也是巴不得啊!”他回头眺望,凝视着南京城东郊的紫金山,山峰上,百炮待发。 两人闲聊了不到五分钟,孙涛喊道:“林主席来了!” 昏暗的路灯光线中,一队汽车正在缓速开来,足有三十多辆,一半是坐人的“美龄牌”,一半是装东西的“中正牌”。国民政府里直接属于国民政府主席管辖的部门机构只有文官处、参军处、主计处(因为大部分权力都被蒋纬国老爸掌管了),三部门大概有一千多名公务员,此时跟林森一起先离开的是一百多名高级官员、重要职员以及几十名主席卫兵。 “升旗!”萨师俊神色庄严地大声命令。 中山舰缓缓地升起“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主席旗”。 车队有序地停下,其中一辆“美龄牌”小汽车里走下一位银须飘飘、衣着朴素、眉目慈祥和蔼的清瘦古稀老者,正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蒋纬国和萨师俊急忙大步地走上前。“林主席,我代我父亲来送送您,父亲他太忙了,分身乏术,请您见谅,”蒋纬国毕恭毕敬地道。 “好、好,有劳你啦…”林森微微地笑了笑,“介石他很忙,这么多国家大事军务要事需要他操心,我是理解的,建镐啊,你要多帮助你父亲啊…” 蒋纬国连连点头:“纬国定当以主席为榜样,为国家鞠躬尽瘁。” 萨师俊向林森敬礼:“报告林主席,我是中山号炮舰舰长萨师俊,奉蒋委员长和陈总座的命令,护送您去重庆。我舰全体官兵已做好准备,恭迎林主席登舰并会竭尽全力把林主席一行安全护送至重庆。” 林森非常谦和地对萨师俊等中山舰官兵们拱拱手:“那就有劳你们啦。” 萨师俊说道:“护送林主席您去重庆是我舰和我舰全体官兵的荣幸,请林主席登舰。” 林森没有登舰,而是回身伫立,凝视着夜幕下的南京城,久久不语。 萨师俊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道:“主席啊,时间紧张,日军江北部队距南京已不足四十公里,并且还在星夜兼程地赶过来,您快点登舰吧!” 林森轻轻地叹口气:“五年前的淞沪抗战,我不得不去洛阳躲避,这次又要去重庆躲避。我今年已经七十岁啦!我老啦,抗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知道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打败倭寇,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回南京啊,临走前,让我多看几眼吧!”(1932年淞沪抗战时,为防日军攻打南京,国民政府曾暂时迁都洛阳。) 萨师俊、蒋纬国等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眼眶湿润。蒋纬国正色道:“我们会赢的,主席您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我向您保证!” 林森转过头,目光慈祥地看了看蒋纬国:“建镐,你说我几年后才能回来啊?” 蒋纬国心里忍不住感到一种屈辱性的悲愤:日本人啊日本人,你们欺人太甚了!居然把我们中国的最高领袖逼得不得不离开首都,我他妈的早晚要打得你们的天皇也狼狈不堪地逃离东京!“慢者五六年,快者三四年!”蒋纬国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森,“那时您就会回来的!” “好!好!”林森淡笑着点点头,“果真如此,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等得到的。” “请您老人家多多保重身体。”蒋纬国眼中含泪地道,“跟我们一起迎来胜利之日!” 林森神色含笑地点点头,再看了南京城一小会儿后,在苍凉无比但怀着希望的心态中踏上中山舰前往重庆。 看着江面上中山舰离去的背影,蒋纬国握紧拳头:“日本人,来吧!” 正文 第219节 兵临城下(1) 蒋纬国在今晚被蒋介石下达了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送别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等一干政府高层离开南京,对于这个任务,蒋纬国是很愿意的,但对于第二个任务,他非常不愿意,并且他感到这个任务根本就是匪夷所思、荒诞不经。 蒋纬国的第二个任务是送别一批日本人离开南京。 位于长江北岸的南京浦口区的浦口火车站,一列专用火车已经准备就绪,上百名宪兵严密地保护着火车。蒋纬国觉得这一幕简直是荒唐,因为被中国宪兵们严密保护的是敌对国日本的日本人。由于日军已经兵临南京城下,国民政府特地安排日本驻华大使馆人员安全地撤离即将被日军战火蹂躏的南京,一路上有几十名宪兵保护他们,还有几名外交部专员陪同。 日本国的军队即将攻打中国首都南京,中国政府却特地安排人手保护在南京的日本人离开南京,不得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实际上,这倒不是国民政府“卑躬屈膝”,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来是国际公约规定的,二来处死或关押敌国外交人员也没有什么意义(清政府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前曾干过这种事,扣押英国来华代表39人作为人质并进行折磨虐杀,导致21人丧命,并且遇难的21名英国人都死无全尸,虽然英国早就想再次侵华,但清政府如此野蛮凶残的行为也彻底地激怒了英国政府和英国军方,成为诱发英法联军联合侵华以及圆明园被洗劫和焚毁的一大原因),更何况,中日两国还不是交战国。虽然中日军队已经在平津、淞沪两大战场打得血肉横飞,甚至日军都威逼中国首都了,但两国并未正式互相宣战。 怀着恼怒而憋屈的心态,蒋纬国拉着脸,跟萧山令一起送别这些日本人。 乘坐专列离开南京的日本人总共有一百三十多名,都是日本驻华大使馆人员。蒋纬国肯定不可能上前说什么“一路顺风”,他只是在火车附近看了看,然后厌烦地点起一根香烟,这时,他听到火车车厢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车厢里的日本人在发出兴高采烈的、让中国人听得异常刺耳的欢呼声,同时还有一个高昂亢奋的声音在大声说着什么,这个声音随即再次淹没在热烈的欢呼声中。 蒋纬国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他问身边一名外交部人员:“日本人在说什么?” 外交部人员听得懂日语,他神色愤恨而屈辱地翻译给蒋纬国:“那个日本人说...大日本帝国皇军已经杀到南京城下,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过不了多久就要飘扬在支那首都的上空。” 蒋纬国虽然不想多事,但还是忍不住升腾起满腔怒火。 “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大日本皇军万岁!”车厢里的日本人在不停地近乎猖狂地在中国首都南京为日本军队即将攻打南京而爆发着喝彩口号。 蒋纬国忍无可忍,他狠狠地丢掉烟蒂,大步流星地走向火车并登上车厢,萧山令急忙跟在蒋纬国身后,生怕蒋纬国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一脚踹开车厢门,蒋纬国冷冷地扫视一下里面,发现这节车厢简直就是国宾级的待遇,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并且灯火通明、设施齐全,最夸张的是地上居然还铺着地毯,好像这些日本人不是侵略中国的敌对国的人,而是来华援助的德国人。一车厢的日本人无不喜形于色、容光焕发,中间一人更是神采飞扬、满面春风,就是刚才喊口号的人,并且,蒋纬国认识他,正是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蒋纬国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曾把田代中将的武士刀放在他脖子上。 看到蒋纬国破门而入,车厢里的日本人都纷纷收起脸上的喜悦,努力装出畏缩躲避的神色,他们并不惧怕蒋纬国,他们其实已经在以胜利者身份自居了,只不过,他们清楚他们的性命眼下还掌握在失败者的手里,所以不得不“暂且隐忍”,但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川越茂满嘴酒气,他手边桌子上放着一瓶已经打开了的日本清酒,已有几分醉意的他转过身看了看蒋纬国,然后大笑起来:“蒋纬国…蒋二公子…啧啧,你当初曾经羞辱过本人,并且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口出狂言,你还记得吧,本人那天说过,当日之辱,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加倍奉还!看看吧,大日本帝国的无敌皇军现在已经到你们国都的门口了,所以…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螳臂岂能当车?蚍蜉岂能撼树?你们不听,非要以卵击石,所以…现在,你们就等着迎接你们的可悲下场吧…” 萧山令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他真的非常担心蒋纬国会一刀砍了或一枪打死川越茂。 蒋纬国先是冷淡地看了看川越茂等日本人,然后笑起来:“好啊,好啊…” 萧山令大惑不解地看着怒极反笑的蒋纬国。 蒋纬国目光如电地看着车厢里的日本人,微笑道:“诸位既然要离开南京了,临别之际,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各位…”他霍然变色,语气庄严而森然,一字一顿地道, “今天,你们在南京笑;明天,我让你们在东京哭!” 萧山令和一车厢的日本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焕然若狂的蒋纬国。 “七年之内!”蒋纬国神色庄严至极地长声道,“我中华大军定当兵临东京城下!你们,日本人啊,都给我好好地记住!好好地记住!” 说完这句近乎誓言的话语,蒋纬国转身就走,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车厢角落里堆着几个大木箱,箱子上贴着写着“國民政府財政部”“國民政府中央銀行”的封条。“那是什么?”蒋纬国问萧山令。 萧山令面露混合着尴尬和愤恨的神色:“赔款。” “啥?”蒋纬国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赔款?” “庚子赔款。”萧山令回答道,“二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国府时至今日还在履行着《辛丑条约》的庚子赔款,包括对日本的赔款。”(在原先历史上,即便南京大屠杀爆发后,国民政府还在向日本交付庚子赔款,因为中日两国还是“邦交国”,不是交战国,国民政府不敢单独对日宣战,日本则因为包括这一点在内的各种好处而故意不对华宣战。) 蒋纬国先是脑子发愣,随后想笑:这是什么鬼?这是什么狗屁? “因为上海此时是交战区,海路不同,上海的海关渠道已基本堵塞,所以国府把今年该交给日本政府的部分赔款由日本驻华大使馆人员带走。”萧山令补充道,“都是法币现金。” 蒋纬国看了看那几个大木箱,起码有七八百万元现金。“都带回去。”蒋纬国一挥手。 “啊?”萧山令吃了一惊。 “我说都带走啊!”蒋纬国彻底地怒了,他怒发冲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日本人都在他妈的侵略我们杀我们了,我们还要给他们钱?世界上哪有这么狗屁不通的狗屁道理!这些钱,为什么不用来买枪买炮、造枪造炮、给军队发军饷奖金、抚恤为国捐躯的阵亡将士?却交给敌人日本人?我操!我操!我操!”蒋纬国实在是受够了,因此连续骂了三个“我操”。 萧山令重重地点点头:“好!虽然这是上级的命令,但…”他笑了笑,“我已经没想着还能活着离开南京了,人之将死,何惧之有?”他一挥手,十几个宪兵冲进车厢里,搬走了那些装满钞票的大木箱。 “这是大日本帝国的财产!”一个日本外交人员大声反对并试图阻拦。 蒋纬国直接拔出希特勒送他的瓦尔特手枪,声色俱厉地喝道:“滚!” 怀着满腔怨愤、屈辱、恼怒以及一大笔从日本人手里抢回来的原本就属于中国的横财,蒋纬国和萧山令一起离开浦口火车站。“这里的钱,你拿一百万给宪兵部队作为军饷和赏钱,再拿三百万给川军三个师,剩下的交给我,赶紧都发到弟兄们的手里。”蒋纬国吩咐萧山令,他担心自己老头子得知此事后会把钱要回去并再给日本人送去,还是花光最好。(国军一个标准师每个月的军饷经费是五十万元,当然了,这指的是中央军部队,地方军待遇没这么好,比如八路军,八路军共有三个师,但三个师加起来每月只有五十万元的军饷经费。) “好!好!”萧山令连连点头,虽然军人不应该为钱而战,但发一大笔钱确实能有效地振奋士气、鼓舞军心。 当蒋纬国跟萧山令忙着干“坐地分赃”的勾当时,距离他们只有区区三十公里的地方,三个日本陆军中将正在长江北岸一处小山坡上凝视着因为战火而从灯火辉煌变成灯火阑珊的南京城。三人中将自然就是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 “哟西!支那的国都…”说这话的是谷寿夫中将,他满脸放光地看着江对岸的南京城,极度的且根本无法控制的兴奋让他不但眼睛红了、胡须亮了,就连鼻头都隐隐地闪起了光泽,使得他整个人活像是一头正在发情期里追逐异性的野兽。实际上,这个比喻并非对中将阁下的侮辱,因为近在咫尺的南京城对于谷寿夫中将这种极度渴望“为帝国建立盖世功勋”的人而言,跟横卧在色狼眼前的美女是没什么区别的,并且这个美女有没有穿衣服已经不重要了。 “打下南京,我等毋庸置疑就是帝国征服支那的首功之臣!”中岛中将也兴奋异常,“天皇陛下都会亲自接见我们并给我们授勋的!”他的激动之情绝不亚于谷寿夫中将,率领大军兵临敌国首都城下,这几乎是每一个将军都梦寐以求的事,攻击敌国首都,一方面具有攻击敌国其它城市根本无法比拟的重大军事意义,另一方面这种战役注定是举世瞩目、扬名立万。 “谷君、中岛君,请冷静。”冈村中将虽说也因为空前的激动情绪而心潮澎湃,但他比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更加理智,“不要忘了我们三师团的战斗任务和作战宗旨。二位切记!”他目光如炬地道,“南京,并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威逼南京、佯攻南京是为松井大将夺取上海以及趁机歼灭支那军主力部队而服务的!我们切切不可本末倒置!” “话虽如此…”谷寿夫中将眼睛眨都不眨地继续死死地看着南京城,“但战场上的局势向来是瞬息万变!死死抱着作战计划书打仗,岂不是纸上谈兵、按图索骥?须知,随机应变、临阵取巧乃是一名合格指挥官的应有素质!” 冈村中将暗暗吃了一惊:“谷君,听你的意思…难道你想真的攻打南京?” “为何不可?”中岛中将旗帜鲜明地站在谷寿夫中将那一边,“支那的国都,就是我们眼前啊!我们为何要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为何不果断出击,让帝国千秋大业再进一大步?” 冈村中将心头的吃惊变成了不安:“谷君、中岛君,擅自更改作战计划,后果是严重的!我们三师团的任务是造成帝国大军兵临南京城下的形势,从而迫使蒋介石从上海大规模抽调部队回援南京,接下来,松井大将就能顺利攻占上海,同时还能对从上海撤向南京的支那军展开大规模追击截杀,使其兵败如山倒,最终达到‘攻占上海’和‘歼灭或重创支那军主力’的两大根本目的。谷君、中岛君,我们三师团一方面威逼南京,一方面要做好跨越长江配合上海派遣军对从上海回援南京的支那军展开前后夹击的准备!我们三师团的战斗任务里从来就没有要真的打南京!二位,请冷静!拿下上海,再歼灭掉蒋介石中央军主力,南京会变成一座无军可守的空城,到时候还不是唾手可得?二位何必急于一时!” 三个师团长里,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都属于“典型的日本军人”,有些能力,但骄横、狂妄、残暴,并且非常的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他们最渴望的就是一下子一战成名,从而“为帝国和天皇建立彪炳史册的大功”;比起这二人,冈村中将则属于类似于西方军人的稳健派,考虑问题时更加长远,懂得牺牲个人名利为大局服务,这也是在原先历史上,冈村中将能够一步步地爬上“支那派遣军”大将司令官的宝座、成为中国战场上日军最高统帅且被彭德怀元帅评价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的原因,至于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参加侵华战争后短短两年就因为种种劣迹和不尽人意的表现而被编入预备役部队里坐冷板凳了。 “冈村君,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谷寿夫中将坚持他的观念,“我们现在打下南京的条件实在太好了!机会难得啊!根据帝国情报机关刚刚提供的最新且可靠的情报,南京非常空虚,守城军力只有那个918团、几个宪兵团以及四川军队的三个师,918团是中央军嫡系精锐,但在平津战场上损失惨重,估计现在就几千人吧,宪兵部队都不是前线部队,战斗力可想而知,至于四川军队的三个师,根本就是一撮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冈村君,南京现在就是一座无军可守的空城!南京现在就是唾手可得的!我并非急于一时,而是果断抓住机会!” “不错!”中岛中将连连点头,“冈村君,对南京发动进攻其实是必然措施!不要忘了,我们三师团的任务是什么?威逼南京,迫使蒋介石从上海撤军。既然是威逼,光是兵临城下、排君列阵肯定起不到威逼作用,必须要真正地展开攻城!并且,攻击得越猛烈,迫使蒋介石从上海撤军的效果自然就越好!另外,帝国军此战共有三大目的,上海、支那军主力、南京,我们打下南京,不照样符合作战计划的初衷吗?我们攻打南京,蒋介石会拼命地从上海撤军,这样,帝国军第一个目的就达到了,松井大将还是会轻易占领上海的;我们打下南京,不是一样断绝了支那军主力的后路吗?到时候,上海在帝国军手里,南京也在帝国军手里,一头一尾两座城市都被帝国军掌控,处于上海和南京之间的支那军主力不是一样插翅难飞、腹背受敌吗?到时候,支那军为了守住南京,急急忙忙地放弃上海,我们偏偏就趁机拿下了南京,使得支那军既放弃了上海又丢了南京,鸡飞蛋打、一无所获!帝国军自然大获全胜!” “中岛君说得真是太对了!”谷寿夫中将听得喜笑颜开,“此时不拿下南京,更待何时?此时就拿下南京,完全符合并且更好地符合我们的任务宗旨!我们为何还要犹豫呢?冈村君,南京此时处于最虚弱的时候,我们错失良机,可惜啊,并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知道,支那军后续部队刘峙第2集团军、李品仙第11集团军等部正在不断地赶到南京,支那军的上海部队也可能会逐步地撤到南京,到那时候,南京虽然谈不上硬骨头,但啃起来肯定要比现在更费手脚!我们岂不是犯下了舍本逐末、买椟还珠的错误?” “谷君!中岛君!”冈村中将几乎是焦急地看着已经准备要擅自更改作战计划的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我请求你们冷静!现在就冒然攻打南京,真的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的!我们三师团需要保持强大的军力!不能轻易地耗费!” “耗费?”谷寿夫中将轻轻一笑,“我估计只要付出一千名士兵伤亡代价,帝国太阳旗就可以飘扬在南京上空了!区区一千名士兵,对于一个师团而言,仅仅是伤了一些皮毛而已!完全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作战!” 冈村中将心急如焚地看着已经打定主意要擅自攻打南京的谷寿夫中将和中岛中将:“二位,根据原定作战计划,我们三师团现在就要从仪徵县(仪征市)渡江,抢占龙潭镇…”(龙潭镇位于南京市栖霞区东端,而栖霞区位于南京市主城北郊,所以龙潭镇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距南京市主城区比较远。) “不!”谷寿夫中将摇头,“抢占龙潭镇不符合接下来速战速决地攻占南京的战术策略!龙潭镇距南京城足有三十多公里,且通往南京城的途中拥有众多村镇、山峦、河流进行阻隔,以上地理环境很适合支那军进行负隅抵抗,因此,若以龙潭镇为起点打到南京城,太费事了,也太费时费力!我的构想是,继续沿江西进,攻占江北浦口区!然后从浦口区展开跨江登陆,一举突入南京城内!”(浦口区是南京市在长江北岸的城区,从这里展开渡口,踏上长江南岸就是南京市下关码头,就是南京市城区。) “这…”冈村中将愈发地焦躁忧虑。 “冈村君请放心!”谷寿夫中将看出冈村中将并不支持甚至是强烈反对自己的主张,“此战只需要我的第6师团投入就可以了!我会在南京城内迎接你的!”他话语间略带一丝轻蔑。 “谷君!”中岛中将说道,“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我把我师团的野战炮兵联队和工兵联队都交给你指挥!祝你旗开得胜!一击制敌!” “好!”谷寿夫中将大喜过望,同时非常感动,“中岛君,谢谢你了!我会把蒋介石的那根拐棍作为礼物来酬谢你的!” 中岛中将哈哈笑道:“好,我就静候谷君佳音了!” “谷寿夫将军!”冈村中将冷着脸,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进行最后的劝阻,“我要提醒您,上级是命令我们佯攻南京!不是强攻南京!”三人平级,都是中将师团长,所以无法互相下命令。 谷寿夫中将微笑道:“不错,我就是在佯攻南京,只不过…支那军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于是我就索性攻入南京了。” 冈村中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南京,已经在我第六师团的手里了!”站在长江边,谷寿夫中将意气风发。 正文 第220节 兵临城下(2) 南京城内,明故宫机场。 云端间,十多架bf-109战斗机呼啸盘旋着,密切地警戒着南京的天空,同时掩护刚刚抵达南京的又一批ju-52运输机在响彻晴空的轰鸣声中陆续着落。运输机舱门缓缓地打开后,一队队脸色发白的官兵几乎是踉踉跄跄地从飞机里扑出来,然后纷纷弯腰呕吐或急着找解手的地方,毕竟连续坐几个小时的飞机确实令人难受,更何况飞机挤得就像后世上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看到这一幕,站在机场边的第60军军长卢汉中将不由得拉长了脸,部下官兵们钻出飞机的“不雅模样”以及接下来随地呕吐甚至随地小便的“不文明举止”确实让他面子挂不住,更何况是在国都南京,更更何况是在最高领袖的面前,但人有三急,他也不能呵斥。 “永衡(卢汉表字)啊…”同在机场边的蒋介石没有面露不悦神色,显得笑容可掬,“今天能有多少批部队到南京啊?” “委员长放心!”卢汉急忙回答道,“第182师差不多在今天就都到了。” “好、好。”蒋介石连连点头,然后显得很动情地向卢汉伸出手,卢汉急忙握住蒋介石的手。“永衡啊,国都危急矣!挽救国都于倒悬之中,就要靠川军以及你们滇军了!”蒋介石显得语重心长。 “委员长放心吧!”卢汉正色道,“我军出征前曾在巫家坝誓师大会上宣誓,誓以牺牲之决心,做破釜沉舟之抗战!川军将士们曾说日寇一日不出中国,川军一日不回四川,此等大无畏气魄,我等云南健儿们岂敢落后?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天职所在,本就义不容辞!更何况,刚刚参战就是保卫国都的光荣之战,我们幸甚之至!”言语间浩气凛然、掷地有声。 “好、好。”蒋介石再次连连点头,眉宇间的阴郁愁色似乎减少了一些。 蒋纬国在旁边也看得如释重负。眼下,可以保卫南京的部队除了918团、宪兵5个团、川军3个师以外,最能依仗的就是第60军了。第60军是来自云南省的滇军,下辖3个师(分别是第182、183、184师,每个师下辖2个旅,每个旅下辖2个团),总兵力4万余。因为蒋纬国手里有大批运输机,所以出滇参加抗战洪流的滇军将士们直接在昆明坐上飞机,一路飞到南京(中途需要在长沙进行中转加油,空军在长沙拥有大型机场),速度自然一日千里,是最能增援南京的一支主力军。 对于飞来参战的滇军,蒋纬国是很重视的。关于滇军,后世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黔军滇军两只羊,湘军就是一头狼,广西猴子是桂军,猛如老虎恶如狼”,实际上,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或者说,是带着一种偏见的过时说法。西南地区各军队里,桂军战斗力无疑第一,黔军随着中央派系吞并贵州而融入中央军,虽然默默无闻,但也在抗战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川军劳苦功高,但“苦劳大于功劳”,因为川军战斗力确实不是特别高,这是由于川军装备、训练等方面都较差而造成的(广西、云南都是内部统一的小王国,四川内部就没有真正统一);至于滇军,其实是一支地方军里的精兵。中原大战时,滇军确实疲弱,装备低劣、训练不足、管理混乱,并且因为财力不支,曾用鸦片代替钞票发军饷,导致滇军很多官兵都染上鸦片瘾,导致滇军被称为“三杆枪军队”,即步枪、鸦片枪、云南水烟枪,中原大战期间,滇军站在中央军这边,桂军主力在中原前线,滇军在背后对桂军的广西老家下手,包围广西核心南宁三个月却始终打不下来,桂军从中原前线回师救援南宁,几千桂军把几万滇军打得落花流水,这场大败仗极大地刺激到了滇军统帅龙云,加上随后爆发了九一八事变,日本愈发进逼中国,所以龙云全面改革滇军,走精兵路线,只保留6个旅,老弱病残和抽大烟者统统被淘汰出军,滇军因此而焕然一新。此时的滇军在军容、军纪等方面都是不输给中央军嫡系部队的(这是杜聿明和德国顾问的评价),服装整齐、纪律严明,其整体素质被誉为“国军之冠”,战斗力也得到极大提升,因为云南与法国殖民地印度支那(越南、老挝、柬埔寨)接壤,所以龙云大力购买法式装备,使得滇军清一色是法式装备,官兵人人佩戴着法式钢盔,号称“法械师”。 “永衡啊…”蒋介石看着下飞机的滇军官兵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部队的装备呢?” 蒋纬国受到提醒,他定睛一看,还真是,下飞机的这些滇军官兵们个个都是赤手空拳、手无寸铁,别说枪支弹药了,连钢盔都没有,就是一群穿着军装的青壮年。 卢汉一本正经地回道:“委员长,国都已在日寇兵锋威胁之下,军情似火,刻不容缓啊!我们计算过,这种德国运输机在设计上每架可运载18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因为我们中国人个头比德国人矮小,云南人是南方人,个头更加矮小,所以每架飞机可运载25名我军官兵,如果不带武器装备,再挤挤的话,每架飞机可运载30名我军官兵。既然如此,为节省飞机运力,为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因此龙主席下令坐机飞赴南京参战的我军官兵都不携带武器,从而让飞机能装更多士兵,缩短我军全部抵达南京所需要的时间。南京是国都,更加是我国的军事重镇,南京肯定是有很多军械仓库的,因此我军官兵下飞机后可以‘就地重新武装’。” 蒋介石顿时拉长了脸。 蒋纬国在旁边听得直接想笑,他听明白了,龙云还真是会算计。龙云的4万滇军自然配着4万套法式装备,连人带装备都送到南京,他自然“亏大了”,所以他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送人不送装备,把士兵送到南京,然后让蒋介石用中央军的装备去武装他的这些滇军。蒋介石有苦说不出,因为龙云的理由是充分的,逻辑也是无懈可击的:你需要我的滇军保卫你的国都,可我的滇军个个都赤手空拳,你总不能让他们手无寸铁地上战场吧?你的中央军富得流油,仓库里不知道多少枪炮,拿出几万套装备给我的滇军,难道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负责出人,你负责出枪。这样,龙云虽然派出4万官兵参加抗日洪流,但他省下了4万套重金购买的装备,自然可以非常方便地再在云南组建起4万法械师滇军,不知道省了多少钱。 “纬儿啊,带卢军长去金陵兵工厂。”蒋介石吩咐蒋纬国,神色明显很气闷。 “好的,卢长官,请随我来。”蒋纬国一边给卢汉带路一边心头暗暗苦笑:中国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委员长!”何应钦突然急匆匆地赶过来,“江北日军有动静了!” “什么?”蒋介石等现场所有人一起变色,蒋纬国忍不住抢问道:“什么动静?” “敌第6师团正从仪徵县向浦口区快速移动,敌第2师团似乎准备从仪徵县横渡渡江。”何应钦也满脸紧张,“看来,日军似乎是想两个师团从西、北两个方向夹击南京!” “浦口区的部队是你的918团吧?”蒋介石望向蒋纬国,“纬儿你…” “是!我立刻就去!”蒋纬国匆匆地向蒋介石敬个礼,然后急忙驱车赶去,他看了一眼手表,10月14日上午8时。 南京在后世的政治地位自然比不了此时,此时是国都,后世是省会,但南京在后世的城市规模、辖区面积、人口数量都是远远超过此时的,此时南京的辖区大致上是这样:百分之九十五城区在江南岸,江北岸只有一个类似于桥头堡的、小小的江浦县(在后世是浦口区),这个江浦县非常重要,它是一个交通核心枢纽,一方面,江浦县隔江相对的是南京下关码头,一方面,江浦县是中国此时两大南北铁路干线之一的津浦铁路的终点。津浦线的起点是天津,终点就是南京市江浦县浦口火车站,因此江浦县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另一条南北铁路干线是平汉线(平汉铁路/京汉铁路),起点是北平市卢沟桥,终点是武汉市汉口镇。 奉命坚守江浦县的部队正是蒋纬国的第918团。 急匆匆地乘船过江并赶到江浦县后,蒋纬国见到了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等同僚。“情况怎么样?”蒋纬国迫不及待地问道。 “日军马上就要进攻了。”杜聿明神色凝重如铁,“第6师团…日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好啊,我今天倒要领教领教这个第六师团究竟是铜头铁臂还是九条命!”他言语间极有铿锵慨然之音,脸上更是毫无惧色,只有迎战强敌时的凌云壮志。 “部队怎么样?”蒋纬国心情沉甸甸地问道。 孙立人道:“全团现在有一万零八百多名官兵,兵员素质还行,近七成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毕竟我们招兵时一直坚持宁缺毋滥,优先招收在上海前线受伤回来养伤并康复的伤兵;武器方面,轻武器是没问题的,弹药也十分充足,但重武器就捉襟见肘了,毕竟我们在平津前线损失得太严重,又划出去一大部分支持128团,使得我们现在坦克数量已经不足三十辆,并且基本是一号二号,连三号都没几辆了,无法与日军展开野战或运动战,炮兵力量只能说马马虎虎。” 蒋纬国点点头:“日军第6师团是甲种师团,一直未参战,全师团齐装满员,兵员足有两万五千人,装备是日军各部队里最为精良的,并且该师团素来以野蛮彪悍而闻名日本陆军,我们的压力很大啊!”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因为蒋纬国自己也是918团的一员。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员。”孙立人道,“根据侦察兵和侦察机发回来的情报,日军第6师团的主攻方向就是江浦县这里,同时,日军第2师团正在龙潭镇那里准备渡江。南京要遭到攻击的地方是北和西,我看,可以从东、南二面抽调一些部队过来。” 蒋纬国嗯了一声:“交给我吧!” “我们需要紫金山的炮群。”孙立人叮嘱道,“只要炮群发挥威力,不亚于给我们增加一个师的兵力,还有海军的长江舰队,也是我们的优势,都必须要全面发挥出来。” “好!”蒋纬国连连点头,“都包在我身上。”他此时充当一个各部队各兵种各军种协同作战的高级协调员。 急匆匆地离开江浦县后,蒋纬国找到了南京城防工程总负责人、国军独立第1工兵团团长马崇六。马崇六给了蒋纬国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回复:“二公子放心吧!南京城防工程原先预计要在十一月初会全面完工,但参加工程的全体军民都干劲十足,眼下实际上已基本全面完工,继续施工也只是在锦上添花而已。” 蒋纬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马不停蹄地赶到紫金山后,蒋纬国找到了负责重炮群的王业成。王业成原先是918团炮兵营的连长,由于他在平津战役和平津会战中都表现出色,加上他是正规的炮兵科毕业的技术型军官,所以此时已是炮兵少校,负责紫金山重炮群的建设、施工、指挥。面对蒋纬国的询问,王业成摊开手:“目前已有13门火炮安装完毕。”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才这么点?你开什么玩笑!” 王业成无奈地道:“我没有开玩笑。”他掰着手指算给蒋纬国听,“原计划安装在紫金山以及附近多个山坡上的火炮一共52门,但是,从苏联买来的8门152榴弹炮、从德国买来的20门150榴弹炮以及江阴要塞的4门德制150毫米加农炮和4门苏制122毫米加农炮都被运到上海前线去了,还有另外本来要运过来的8门榴弹炮被补充进了第10、第14重炮团。” 蒋纬国哑然无语,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上海打得热火朝天,大炮自然越多越好,原计划安装在紫金山等南京山坡上的这五十多门大炮肯定要被“挪用”一下的,毕竟,南京保卫战还没爆发,这五十多门大炮放在南京山坡上肯定是一种浪费,必然运到上海救急,等上海打完了,南京要打了,再把这五十多门大炮运到南京“物归原主、炮归原位”,只是,这场南京保卫战来得太突然,淞沪会战还没结束,南京战役就爆发,大炮自然来不及运回来。 “那么,这13门大炮各是什么型号的?”蒋纬国无奈地问道。 王业成回答道:“德国的2门330毫米舰炮、2门150毫米榴弹炮,苏联的4门b-4型203毫米榴弹炮,以及5门在上海缴获到、被运到南京修好的日制火炮,其中3门是三八式120毫米榴弹炮,还有1门是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1门是四年式150毫米榴弹炮。” 蒋纬国愈发无奈:“算了算了,有胜过无,希望你的炮群能大发神威,能不能守住南京,很大程度上就要看炮兵的了。” 王业成很自信地笑道:“拭目以待吧!” 南京保卫战在一种很匆忙、很仓促以及让双方高层都感到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爆发了。 正文 第221节 保卫南京(1) 平津战事由平津战役和平津会战组成,淞沪战事由淞沪战役和淞沪会战组成,而南京战事同样也由两大部分组成,分别是南京战役(南京保卫战)和南京会战。南京保卫战其实爆发得让交战双方高层都深感措手不及,蒋纬国是最吃惊的,因为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是在12月1日爆发的,而此时的南京保卫战则在10月14日就爆发了,足足提前一个半月,但是,这却又是必然的。从宏观角度上看,这场南京保卫战实质上是淞沪会战衍生出的战役,既可说是淞沪会战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南京会战的一部分或前奏曲,使得淞沪会战和南京会战得以连接起来。按照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拟定的最新作战计划,日军第2、第6、第16师团突然在江北登陆,长驱直入、威逼南京,从而迫使国民政府从上海撤军回援南京,继而打破日军在上海的不利局面,最终为日军攻占上海以及在首尾夹击的追截战中歼灭国军主力而创造战机,但是,日军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在判断南京防御空虚后,贪功冒进、自作主张,擅自改“佯攻南京”为“强攻南京”,试图乘虚而入、拿下南京,虽然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强烈反对谷寿夫中将擅自行动,但谷寿夫中将却固执己见,并且他此举得到了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的大力支持,因此日军此时对南京的攻击是一种“对上级阳奉阴违、对计划假戏真做”的结果。 沿长江继续向西推进且一路推进至江浦县的第6师团于上午九时对江浦县发动了山洪海啸般的强大攻击,与此同时,日军第2师团准备在仪徵县(仪征市)青山镇展开渡江行动,意图踏上南岸后抢占南京东北处要地龙潭镇(青山镇与龙潭镇隔江相望,此处江段较为狭窄,江面宽约800米,非常适合渡江)。惊天动地的枪弹炮火中,江浦县霎那间陷入了雷霆风暴。 江浦县的核心是江边的浦口商埠区域(江浦镇/浦镇)以及该区正北三公里处的东门镇,东门镇的前沿战壕里,蒋纬国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地平线远方正犹如蝗虫狼群般汹涌而来的日军第6师团,他心头震荡,心火翻腾:“好啊,好啊,大名鼎鼎的第六师团,原先历史上南京大屠杀的主凶之一,还有谷寿夫…真没想到这么快,老子的部队就跟你们这伙人皮野兽展开交手了!”他这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身边的杨梅。 “我说过的吧?他们来了。”蒋纬国笑了笑。 杨梅愣了一下,然后想起在去年寒食节,蒋纬国说过“这是南京的最后一个冬天”。 “来吧!日本人!”蒋纬国毫不惧怕,杜聿明、孙立人等军官也都毫无惧色,阵地上的918团官兵们更是蓄势待发、怒视敌寇。 惊涛骇浪般不断逼向东门镇的第6师团步兵方队以数十辆坦克、装甲车开路,后方的炮兵联队已经列成炮群阵势,第6师团第6野战炮兵联队联队长藤村谦大佐与身边的第16师团第16野战炮兵联队联队长三国直福大佐互相对视一眼,两个炮兵联队的100多门大炮一起昂头挺首(日军一个野战炮兵联队约2400人,下辖3个炮兵大队,装备36门120毫米榴弹炮或24门150毫米榴弹炮,有时候会增加105毫米榴弹炮进行加强或辅助。)。 “突代!”藤村大佐和三国大佐一起唰地拔出雪亮的军刀,高举起后狠狠地劈下,两人狼嚎般的吼叫声“余音未了”,旋即迅速淹没在炮群齐射时的雷霆巨响中。日军炮群阵地上,烈焰冲天、白光贯日,同时飞沙走石、尘埃席卷,上百门大炮同时展开轰击,声势惊天动地,炮弹出膛声犹如晴空霹雳般震耳欲聋,空气被震得涡流如浪、波涌澜滚,地面同时震颤如鼓,灰烬飘扬、碎土升腾,乌云般的硝烟和黑雾般的尘埃一起笼罩住炮群阵地,烟雾间电闪雷鸣,半空中飞火流星,一"bo bo"铁锤般的重磅炮弹以挟风裹雷之势在摄人心魄的破空声以及劈开的一道道交叉纵横的弹痕尾迹中犹如陨石雨般砸向飘扬着青天白日旗的东门镇。炮弹雨在劈头盖脑地落下来后,原是静止的、固态的地面以及地表建筑物一起化为了沸腾的、液态的岩浆,弹落火起间地动山摇,翻涌起遍地的红色怒涛,爆炸后冲击波更是形成龙卷风般的音波狂澜,民房成片地化为废墟瓦砾,被炮弹直接命中处金石俱裂,被冲击波横扫处墙倒房塌,道路上砖瓦被炸成了齑粉碎渣,郊区农田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树木或被拦腰折断或被连根拔起,烈火熊熊、浓烟滚滚,大量的尘埃沙土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东门镇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被炸成了一片滔天火海。 与此同时,遍布蜘蛛网般的弹痕尾迹并被地面上烈焰火光映照得如同火烧云的天空中,12架日军最新式的三菱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在28架川崎九五式战斗机护航下,杀气腾腾而来,配合日军炮群对东门镇展开狂轰滥炸。 谷寿夫中将满意地看着天空中的己方机群,在中国空军战斗机“猖獗活动、横行天空”的情况下,日军地面部队能得到己方飞机的增援,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得到高度重视的证明。谷寿夫中将知道自己强攻南京是"chi luo"裸的抗命,但是,抗命本来就是日本军队的一大“特色”,虽说如此,谷寿夫中将心里其实还是感到有点不踏实,但在今天早上,他的最后疑虑也没了,因为支持他的人不只是同僚中岛中将,就连顶头上司、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都支持他,要知道,陆航飞机只有松井大将、柳川中将、畑俊六中将能调动,谷寿夫中将是无权调动的。 强烈反对谷寿夫中将自作主张却又无权阻止谷寿夫中将的冈村中将在昨晚给柳川平助中将打了“小报告”,请求柳川中将对谷寿夫中将下达“不允许强攻南京”的命令,未想到,柳川中将居然这样回复:既然条件允许,此时就拿下南京又何尝不可?诸君请尽管放手去做。 看到柳川中将的回电,冈村中将瞠目结舌,谷寿夫中将心花怒放。 柳川中将原属于“皇道派”军人,思想激进而狂热,他对松井大将“打完上海打南京”的主张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甚至更加积极。正因如此,冈村中将告谷寿夫中将的状,柳川中将却反过来站在谷寿夫中将那边,默许并支持谷寿夫中将攻打南京的行为。 得到顶头上司撑腰的谷寿夫中将顿时底气十足、毫无顾忌。 日军炮群机群对东门镇展开猛烈轰击轰炸时,蒋纬国还在东门镇,按道理,他这么“地位尊贵、性命值钱”的人是不该留在这种极度危险的地方的,毕竟东门镇大半已被夷为平地,但实际上,他非常安全,因为他正在地下三十米的地方。蒋纬国早在五个月前就投入巨资以及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于构建南京的城防工程,东门镇和江浦镇既是南京的江北要塞、桥头堡,自然也被纳入了整体工程里且被作为施工重点(蒋纬国记得原先在历史上,南京保卫战后期,突围国军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通过下关码头、浦口码头逃出南京的,浦口区关系到南京的水路运输命脉,自然是重点中的重点,日军可以在陆地上包围南京城,但想要封锁长江,在水上也包围南京城,就必须要拿下浦口区),五个月的大兴土木,使得这两个小镇此时都拥有着非常完善的防御工事,几条大型堑壕如巨龙般盘绕在镇子外,堑壕防线后是蜘蛛网般的战壕、四通八达的交通壕以及数以百计的散兵坑、地堡、碉堡、环形工事,地下更是拥有堪比蜂巢蚁穴的地下室、地道、坑道、隧道。蒋纬国此时就在镇中地下一个坚固地下室内,该地下室在修建时是为了给负责防守东门镇的国军部队作为指挥部使用的,施工过程中,滚滚地下水都被抽水机排进长江,地下室的墙壁、地面、屋顶都砌上实心的石砖墙并涂抹上厚厚的水泥,排水管道、通风口、电路等设施一应俱全,使得里面无水有电且通风透气,安全程度非常高,普通炮弹、炸弹都难以摧毁这里,除非日本人拥有英国人在五年后才研制出的钻地穿甲炸弹,所以蒋纬国才会留在东门镇内听着从土层里密集不断传来的日军炮弹炸弹的爆炸声。 在蒋纬国的苦心经营之下,南京绝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对于蒋纬国的南京城防工程,日本情报机构必然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搜集情报,蒋纬国也不是傻子,他当然不可能让日本人轻易地获得情报,虽然这是一件根本无法做到保密的事(改造一座城市的大工程肯定是无法保密的),但负责施工的工兵部队、负责反谍的海统局成功地隐藏住了城防工程的很多细节,核心工事的施工区域更加都是军事禁区,普通人根本不允许进去,重要区域的工人甚至都是从外省招募来的,举例子,海统局是这样招工人的:派人去外省某座城市,比如安徽省安庆,以某位大老板要建厂房为理由,招募若干名技术熟练的工人,调查并确定每人都是本地人且有妻小家人后,直接坐火车或坐船去南京工作,给每人拍两张照片,一张用于“工区通行证”,一张用于花名册登记表,每天配对照片正确后才能进入工区,吃住都在工区内,不允许外出,互相监督、互相举报,虽然这样是限制人生自由,但蒋纬国对这种外省工人开出三倍以上的工资,每天都好酒好菜、有鱼有肉,再加上为国出力的大道理,使得工人们都没有任何怨言。试想,在海统局如此严格有效的保密措施下,日本人如何能混进来?虽然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日本人肯定不可能对南京城防工程了如指掌。因此,由于南京城防工程的规模实在太大了,所以日本人肯定清楚工程在大致上的规模,但却不清楚很多细节,尽管如此,日军高层里“清醒者”已经初步地预料到了日军攻打南京的难度,比如石原莞尔,以及新任的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中将,他们极力反对打完上海打南京,第一个原因是防止“日中战争扩大化”,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南京“非常不好打”。 “出兵上海是帝国军的正当自卫,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打南京就彻底让日中大局失控了,帝国军攻击支那的首都,不是逼着支那跟帝国拼战到底吗?况且,南京是一座普通城市吗?根本就是一座堪比日俄战争时旅顺的大要塞!帝国军攻打南京只有两个结局,损失惨重后被迫放弃,损失更加惨重后取得毫不划算的‘成功’,领军攻打南京的将军注定成为乃木希典第二。”多田中将是这样说的。(日俄战争期间,日军攻打俄军盘踞的旅顺,日军累计动用了20万大军,结果死伤11万余人,光是战死者就高达5万余人。) “不攻陷南京,还怎么让支那彻底屈服?”松井石根大将据理力争。 石原莞尔在无可奈何之下说道:“南京真的万万不能打,那是支那的底线,即便真要打,必须以上海为诱饵,把支那军主力消灭在上海和上海、南京之间。完成这个目的之前,南京绝不能打。” 对于南京城防工程的情报,多田骏中将这种在后方总部里的高级将领还是比较清楚的,谷寿夫中将这种前线将领并不清楚,他没有得到“攻打南京”的命令,自然没有得到关于“南京城防工程”的情报资料,所以,谷寿夫中将犯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他严重地低估了南京防御工事的完善性。 当蒋纬国往地上扔第三个烟屁股时,从土层里传来的雷霆震波开始慢慢地变稀并减弱,顿时,地下室里原本或在坐着休息或在对地图用功或在用电话联络各部队的军官们纷纷换上肃然正色。“飞机炸、大炮轰、步兵冲。”杜聿明笑道,“日军就这三招而已。” “主要还是大炮轰、步兵冲。”孙立人纠正道,“因为我们空军战斗机部队的出色表现,所以日军飞机不是太敢放肆,发挥作用也不大,我看过伤亡统计的分析表,伤亡于日军飞机的我军官兵在伤亡总数里只有5%左右。” 蒋纬国听得很欣慰,因为自己对历史的改变,所以中国军人们在战场上不会一边挨着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一边艰苦作战了,起码是眼下(中国空军飞机补充困难,自己不能生产,外购又不方便,所以陆军可以跟日军打持久战、消耗战,空军则是难以打持久战、消耗战的)。 孙立人又道:“真正对我们造成威胁的,是日军的火炮,伤亡于日军火炮的我军官兵在伤亡总数里高达47%,是飞机的九倍多。日军炮兵部队的规模和实力是我们的二十倍左右,并且日军炮兵的战斗素质也大大超过我军。你们听,日军炮火开始停止了,但日军步兵并非此时才刚刚开始冲锋,他们的步兵在炮兵开火同时就在冲锋了,靠的就是他们炮兵拥有精干过硬的素质,日军炮兵能够在几公里外把炮弹打到日军步兵前方几百米处,从而最大限度地掩护步兵、杀伤敌军,同时还能不误伤到己方步兵。当日军炮兵完全不开火时,意味着日军步兵已经冲上我军阵地。” “诸位!日军上来了!已到第一道堑壕两百米外!”廖耀湘急匆匆地奔进地下室。 “还真是!”众人一边一起佩服地看着孙立人一边快速奔出地下室,孙立人发现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确实很出众。 从宽敞完备得犹如隧道的坑道里钻到地面上后,蒋纬国忍住刺鼻的硝烟味和混杂其中的少许血腥味,昂首挺胸地走到第二道堑壕里,之所以“昂首挺胸”,因为堑壕深达两米半,在这种深度的堑壕里如果还猫着腰,未免显得太怕死、太没风度了。因为堑壕很深,侧壁上又有藏兵洞或通入地下室的坑道,所以日军的炮击和轰炸并未对918团造成太大伤亡。 “日军上来了!快出来迎战!”“别躲了!出来!快出来!” 一个个排长连长在藏兵洞的洞口处、坑道口处嘶声大喊。 士兵们纷纷有条不紊、络绎不绝地从藏身处里钻出来,继而各司其职地扑向各自战斗岗位,弹药手们和运输兵们急忙把弹药抬出来,医护兵们开始救人或收殓死于日军炮击轰炸的官兵的遗体,此时,阵地上还在不断地落下炮弹,少数是日军后方炮群的大炮弹,大部分是日军步兵进攻方队里迫击炮手、掷弹筒射手轰出的中小炮弹,打得又准又狠,蒋纬国亲眼看到不少炮弹直接落进国军的堑壕里,堑壕上的机枪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日军轰上天。“幸好大部分是假的。”杜聿明在蒋纬国耳边笑道,“否则老子真的要心痛了。” 堑壕上的火力点采用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陈设办法,每个火力点都是用真材实料修建的,但十个里面起码有七个是假的,里面放着用涂黑了的木头制作的假机枪,既能恫吓日军也能引诱日军,日军迫击炮手和掷弹筒射手在近距离上看到后肯定是一个接一个地拔除,国军损失很小,同时,日军的那些炮手射手纷纷成为以逸待劳的国军狙击手们的目标。 “三点钟方向,约二百八十米,日军八九式掷弹筒一具。”蒋纬国身侧二十米外,一名预备狙击手兼狙击观察手声音不高但语气如铁地向旁边狙击手进行汇报,眼睛紧盯着刚被他发现的目标,狙击手立刻根据同伴提供的敌情信息展开搜索和瞄准。 蒋纬国急忙举起望远镜,他看到东北方向近三百米外,一名日军掷弹筒射手正在一处田埂后架设着他的掷弹筒,三秒钟不到,他的额头上猛地绽放开一团由白色脑浆和红色鲜血组成的“彩色花朵”,整个人猝然扑倒,脑浆横流、鲜血迸溅。 “好样的!”蒋纬国暗暗称赞,他想夸一夸刚才那个狙击手小组,发现两人已经转移了,狙击手必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快点!快点!”一队工兵急匆匆地跟蒋纬国擦身而过,为首那名工兵班长急如星火地呼喊道,“我们班负责区域这里!快点挖坑!检查管道有否破损!破损的管道立刻更换!快!” 蒋纬国看着挥汗如雨的工兵们以及他们手里抬着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 激战正式爆发。918团在轻武器上完全不输给日军,甚至还超过日军,阵地上的炮手们纷纷操控迫击炮、掷弹筒开火还击日军,展开着近战炮火压制,冰雹般的炮弹在越来越近的两军头顶上横飞乱舞,炸开一道道霹雳,落入两军人群里的炮弹更是炸开了一团团血雾肉雨,残肢断臂旋风般四处飞舞。冲锋的第6师团的日本兵眼皮眨都不眨,一边以老道熟练的规避动作进行躲闪一边保持最大速度地扑向918团的第一道堑壕,数十辆坦克在日军步兵人群前呼啸驰骋着,掩护步兵并给步兵提供火力增援,坦克炮和坦克机枪一起喷吐着蛇信般的毒火。 “奉天杀贼!” 震天的大吼声响彻在因为日军炮击轰炸而千疮百孔的阵地上,杀声从堑壕里、碉堡内、散兵坑间一起冲天而起,喷射向日军的除了官兵们的怒火和怒吼外,还有暴风骤雨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腥风血雨同时在两军人群里遍地开花。第6师团再怎么彪悍野蛮,仍然也是血肉之躯,炽热耀眼的弹火从国军阵地上狂飙而去后,日军立刻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齐刷刷地倒下去了一丛丛,后续日军越过战死同伙的尸体、穿过倒在血泊里挣扎的受伤同伙,在国军火力网中腾挪跳跃着、就地打滚着,继续嗥叫着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密集的步兵炮弹和精准无比的子弹同样打得国军阵地上血水飞溅,中弹官兵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第6师团的日本兵们不只是一群被武士道精神洗脑得没有脑子、凶狠得从来就不知道死是何物的人肉机器,除了枪法、拼刺刀技术,极其过硬的步兵战术也是他们的强项。918团的火力网近乎密不透风,但日军进攻战线并未被打得七零八落,因为前面的日军倒下去,后面的日军立刻就填补上同伙的战斗位置,从而保证整体攻击队形一支处于最大力度的状态。 “撤退!放弃第一道堑壕!”交手不到二十分钟,918团似乎就撑不住了,杜聿明连连下达后撤命令。实际上,918团此时有一万余官兵,但投入东门镇战斗的兵员只有四分之一。听到撤退命令后,第一道堑壕里的官兵们纷纷抱起武器通过交通壕,快速撤进了第二道堑壕,最后离开的官兵基本上都是工兵。 原本在第二道堑壕里观战的蒋纬国急忙退往第三道堑壕。 看到国军后撤,日军立刻加快速度,惊涛骇浪般猛扑上前。 “打!”撤到第二道堑壕里的官兵们再度发出响彻云霄的喊杀声,手中枪械也再度喷射怒剑狂花般的弹火,在毫无遮挡物的平地上展开冲击的日军一丛丛地在躲闪不及中被射杀得血溅三尺。 “杀给给!”在军官的嚎叫声中,日军犹如恶浪般一波接一波地翻涌上前。由于前面是弹火密集得近乎万箭齐发的国军第二道堑壕,躲无可躲的日军只能跳进被国军遗弃的第一道堑壕里。这种事不需要军官命令,也不需要有人指挥,最前面的日军在本能驱使下以及理所当然的思维惯性中,自然而然地跳进国军的第一道堑壕里,枪林弹雨间,躲在堑壕里肯定要远远好过呆在平地上,尽管这道堑壕是“中国产”而不是“日本产”,但日本兵们此时肯定不会还要坚持“支持国货、抵制中货”。当第一批日本兵跳进那道堑壕里后,第二批日本兵肯定紧随其后,继而呈现几何倍数地带动后续更多日本兵犹如下饺子般、接连不断地跳进去。 日本兵们一跳进去,问题就严重了,因为他们跳进去的是堑壕,不是战壕,堑壕深度足有两米半,918团官兵们在里面时都站在凳子上、踏在弹药箱上或爬在梯子上,这样才能探出头来开火射击,而官兵们在刚才撤退时把凳子、弹药箱、梯子都带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日本军人本来就比中国军人矮小。于是,堑壕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幕:跳进来的日本兵们犹如一群兔子般拼命地蹦跳着试图探出脑袋够到堑壕上面,不止如此,后面的日军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一时半会、十万火急之间也无法搞清楚,继续在国军火力网中犹如旅鼠集体跳海般前赴后继地跳进堑壕,在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只能跟前面已经跳进来无法脱身的同伙一起气急败坏且无可奈何地干瞪眼。 “不要进来了!出不去的!”人头攒动的堑壕里,已经在里面的日军拼命地对后面还在地面上继续冲过来且试图跳进堑壕的同伙嘶声大喊。 “快拿绳子!八嘎!我们出不去了!” “快用工兵锹!还有刺刀!爬出去!” “叠罗汉!用叠罗汉的方式爬出去!” “这里有交通壕!快从这里冲出去!” 试图通过交通壕冲入第二道堑壕里的日军纷纷被劈头盖脑的机枪火力网笼罩在瓢泼的血污和惨叫声中,而在第三道堑壕里,看到这一幕的蒋纬国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快点引爆!” “下了这么大本钱!不干掉日军一个大队就太可惜了!”杜聿明也激动不已。 918团工兵营营长彭璧生很会做事,他把引爆开关交给蒋纬国:“二公子,你来!” 蒋纬国迫不及待地猛地按下按钮。 霎那间,第一道堑壕的地底下被工兵们事先埋设好的上百枚从德国进口的电控地雷和上百桶汽油和一起在冲天大火和霹雳巨响中被引爆引燃了,整道堑壕就像几百具一字排开的火焰喷射器一起在对天空喷射烈焰,形成了壮观无比的画面:上百团火球呈线状地咆哮而起,烈焰如炬、热浪如洪,堑壕犹如一条岩浆奔腾的火河,烈火风暴中,地雷爆炸开的无数钢珠犹如无数跳弹在极速横飞乱舞,身在堑壕里的日军一下子掉进了烈火炼狱里,发疯发狂般的鬼哭狼嚎声中,小部分日军当场被地雷炸死,更多的日军则被大火吞没得犹如烤炉里的猪肉,或被钢珠崩杀得浑身窟窿眼如麻。堑壕成了里面日军的集体火葬场,摧肝裂胆、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中,已丧命的日军在熊熊燃烧,还没死的日军同样在熊熊燃烧,都被烧成了人形蜡烛,到处都是可以用可怕二字来形容的画面:受重伤或腿受伤而不能动的的日军倒在火场里发疯嚎叫,着火的军装跟皮肤贴在一起,皮肤上先是被高温炙烤得出现密密麻麻的水泡,继而又大面积地焦烂开,五官硬生生被烧得熔化开,钢盔完全跟头皮粘在一起,迅速因为浓烟窒息、氧气被大火消耗、空气滚烫如开水而毙命,变成一堆堆燃烧的烤肉,最终被烧成层层叠叠的焦炭干尸,堑壕周围平地上同样是群魔乱舞一片,到处是被大火波及而浑身冒火冒烟、遍地打滚或被爆炸开的钢珠雨崩杀得体无完肤的日军在倒地哀嚎,活生生就像阎罗殿里鬼群狂舞。 “好!哈哈!”如此“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画面让蒋纬国、杜聿明等人看得无不心旷神怡、大感痛快,热烘烘扑面而来的热气中还混合着人肉被烧焦的气味。蒋纬国闻了闻,他又感到恶心作呕又感到神清气爽。 战场边缘,谷寿夫中将脸上的“冷静、无畏、坚毅、自信、果敢”等表情一起都凝固了,他准备付出一千人伤亡代价就拿下南京的,可中国军队刚才的这场烈火风暴就起码报效掉了他一千人。 正文 第222节 保卫南京(2) 福建省,省会兼海军总部所在地兼中日战争爆发后的中国第一军港,福州。 马尾港的码头上,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中将正带着一批空军高级军官望眼欲穿地翘首以盼,海军副总参谋长陈策中将带着几名海军高级军官陪伴在一边。夏末秋初的明媚阳光下,远处的浩瀚大海呈现出一片风平浪静、波光粼粼的安宁。河北、山西、江苏等地已炮火连天,福建这里却犹如世外桃源般远离纷乱。 “还没到吗?”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后,黄光锐有点沉不住气。 陈策看了看手表,安慰道:“别着急,按照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呢!”他笑着道,“德国人素来极度的古板严肃,特别在时间上,精确得就像是钟表。我记得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军英军对峙于西欧战场,德军每天都在固定时间展开炮击,某天,一名英军高级将领发现德军这天居然没有如期开炮,旁人说道‘肯定是你手表时间不准了’,经过检查,果真如此,这名英军将领的手表因为当天没上发条而慢了三分钟,三分钟后,德军炮火一下子铺天盖地准时爆发,英国人为之叹服不已。” 黄光锐不由得笑起来:“那我们就再等等吧!” 黄光锐是空军二把手,在地位上仅次于周至柔,但他并非中央军嫡系,他原本是广东空军司令,“两广事变”时,他率领广东空军绝大部分飞机投顺了蒋介石,导致陈济棠痛失苦心经营多年的航空力量,更使得两广联军元气大伤、士气大挫,为蒋介石解决“两广事变”立下大功。在蒋纬国全面整顿中国空军时,黄光锐因为当初的大功而被任命为空军副总司令,但因为“出身问题”,所以不怎么掌握实权,空军大权在总司令周至柔和总参谋长毛邦初的手里,周毛二人整天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两人都大力拉拢黄光锐,但黄光锐不屑参与党争,他潜心负责空军后勤装备事务,因为他做事一丝不苟且巨细无遗,所以空军的后勤装备事务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中国空军此时还不怎么具备自我研制和生产飞机的能力(能仿制德国飞机,但产量很低),飞机、飞机零件、飞机弹药等方面都极度依赖进口,主要依赖于德国。中日战争已经爆发三个多月,中国空军表现非常出色,因为走对了发展路线,“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拥有大批世界一流战斗机以及大批世界一流战斗机飞行员的中国空军让日军飞机很难轰炸中国军队,根据毛邦初的统计,从7月7日至10月7日,在这整整三个月内,中国空军累计击落、击毁日军飞机超过520架,击伤日军飞机超过170架,战果非常之辉煌,但中国空军自身也损失很大,累计损毁(包括在空战中被击毁、因为机械故障或恶劣天气而损毁、受伤后无法修复)飞机238架,分别包括153架战斗机、68架轰炸机(大部分都是损失于攻击日军舰队的俯冲轰炸机)、14架运输机、3架侦察机。毋庸置疑,为了持久抗战,中国空军必须要不断补充飞机,补充飞机只能外购。战斗机肯定要不断补充,受伤的战斗机、磨损严重的战斗机都需要零件,除此之外,还需要轰炸机。实战已经证明,中国空军走的“战斗机第一,战斗机唯一”的路线是非常正确的,但也导致中国空军“严重偏科”,非常缺乏能够对日军展开空地打击的轰炸机,特别是针对日军舰队的俯冲轰炸机,并且日军炮兵力量十分强大,如果中国空军能具备对地打击能力,自然可以轰炸日军炮群阵地,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更大作用。 黄光锐此时在等待着一艘德国货船,排水量高达1.3万吨的威廉皇太子号。这艘货船上满载着中国空军此时急需的飞机和飞机零件,包括60架bf-109战斗机、50架ju-88轰炸机、40架ju-87俯冲轰炸机,以及大批的飞机零件和航空炸弹,整批物资价值高达3800万美元,并且这还是希特勒元首下令“打七折”后的数字,不过,国民政府不需要真掏这么多的现金,所有飞机、零件、炸弹都折算成钨砂、猪鬃、桐油进行“以物换物”式支付。威廉皇太子号带来这些德国的飞机、零件、炸弹,回国时会装满中国的钨砂、猪鬃、桐油。 “黄副座啊,你看…”陈策跟黄光锐进行闲谈,他显得有感而发,“我们眼前这片大海就是台湾海峡啊!海峡对面就是已经被日本人霸占四十二年的宝岛台湾啊!” 黄光锐略显苦涩地道:“收复台湾主要是你们海军的责任嘛!” 陈策苦笑不已:“我们海军只有潜艇、鱼雷艇以及寥寥可数的几艘水面军舰,怎么展开一场大规模的两栖登陆战?我有时候也想,‘我们打赢这场战争’跟‘我们打败日本’根本就是两码事!我们会全力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包括赶出东北,甚至,我们还能打进朝鲜半岛,但我们怎么收复台湾?怎么登陆日本本土?我们没有海军舰队啊!无论是台湾海峡还是朝鲜海峡,都很狭窄,但都是我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也许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黄光锐也有些心头共鸣,他唏嘘道:“战争真到那个地步时,我们就只能依靠德国人或美国人了。”他是空军的人,但对海军的痛苦感同身受。 “德国人不行。”陈策摇头,“德国跟我们一样,大力发展陆军和空军,没有大力发展海军,据我所知,德国海军现在就是拼命地建造潜艇,航空母舰和战列舰的建造计划都完全废止了。一支由潜艇组成的海军,怎么能打两栖登陆战?我们真要想打到日本人的老窝本土,怕是只能依靠美国人了。” 黄光锐点点头:“这场战争注定很漫长,我们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眼下吧!不要想太远,那样反而有些庸人自扰了。” 陈策反驳道:“想得远一点,怎么能说是庸人自扰呢?是未雨绸缪啊!” 黄光锐苦笑:“这场战争就是持续十年又怎么样?先不提财力、人力、技术方面的缺陷,光是时间,十年,够建造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吗?百年海军,百年海军啊!” 陈策黯然不已,黄光锐说的真是他心里最痛苦的地方。 “二位长官!船来了!”一名海军军官满面喜色地奔过来。 黄光锐和陈策一起看手表,然后对视而笑:“跟预定时间只差一分钟,德国人掌握时间的程度果然是精准如钟表!” 马尾港远处的海面上,一艘飘扬着德国国旗的大型货船正在很深的吃水中缓缓地开来,船艏甲板上,一群德国船员水兵正在兴高采烈地挥手示意,码头上的中方人员们也挥手示意。 “torpedo!(德语:鱼雷)”船上的一名水兵突然神色惊恐、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 短短几秒钟后,码头上的黄光锐、陈策等中方人员一起在威廉皇太子号突然间变成的顶天立地的海空大火球前以及海啸山洪般扑面而来的冲击波气浪中呆若木鸡。两枚从海面下飞梭出的鱼雷全部命中威廉皇太子号船舷,霎那间就炸穿了薄弱的外壳,继而引爆了船舱里的大批的航空炸弹,使得这艘万吨巨轮几乎在大爆炸中彻底粉身碎骨,船、船上的人、船上的军械物资一起化为无数漫天飞舞继而又漂满海面的燃烧的碎片。 一公里外的碧波间,一艘通体乌黑、没有任何可证明其身份的潜艇缓缓地浮出海面。 日本海军伊-66号潜艇艇长木梨鹰一少佐两手紧紧地抓着潜望镜,他目不转睛地、心神飞扬地欣赏着自己刚刚取得的这个重大战果,他不但感到激动、兴奋、狂喜,更加感到一股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感。“该死的支那人!你们以为帝国没有潜艇吗?该死的德国人!帝国已经忍你们很久了!早就该好好地教训你们一下了!”木梨少佐不停地咒骂着,他声音跟身体一起都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在发抖。 按常理,潜艇在敌方海域内大白天里浮出水面是自杀行为,但木梨少佐知道这无所谓,因为中国海军根本就没有驱逐舰,即便看到日本潜艇在中国海域内大摇大摆地浮起来,只要不在岸防炮射程内,日本潜艇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另外,木梨少佐实在太激动了,他必须要亲眼地、好好地欣赏自己的战果,不一睹为快,他会感到后悔的。 足足欣赏了十分钟后,伊-66号才心满意足地潜下海面,但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执行“封锁福州港”的任务。 中国海军的潜艇在中日战争里跟中国空军的战斗机一模一样,“活动猖獗、气焰嚣张”,给日军带来了沉重打击,并且国军潜艇比国军战斗机“更猖狂”,因为以u-1075号为代表,国军潜艇不但攻击日本人的军用舰船,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悍然践踏国际公约”,大肆攻击日本人的民用船只,给日本带来了极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并且主要是平民人员的伤亡。雅典娜号被击沉以及秋叶丸号等民船的不断被击沉,极大地刺激到了日本军方,因为在这场战争中,日本在军用物资上的外购主要依赖于美国,中国则依赖于德国,中国潜艇既然已经悍然攻击卖武器给日本的美国船了,那么,日本潜艇是否可以攻击卖武器给中国的德国船? 对于这个问题,日本军方内部展开了非常激烈的争论。日本海军一边倒地赞同“攻击”,日本陆军则分为了“只攻击中国船”和“不但攻击中国船,也要攻击跟中国进行贸易的包括德国船在内的所有外国船”两大派。日本陆军内之所以有人会“如此仁慈”,因为日本陆军向来坚定主张“日德意三国联盟”,所以不敢得罪德国,而日本海军向来坚定反对“日德意三国联盟”,所以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德国,攻击德国的船,一方面可以掐断德国给中国输血的海上通道,一方面可以让陆军彻底死了跟德国结盟的心,一举两得,并且这也是日本海军必须要做的事,因为秋叶丸号等日本民船被中国海军潜艇连续击沉后,裕仁天皇非常的惊怒,他呵斥海军“堂堂大日本帝国海军,拥有世界第三的强大实力,居然都不能保护好朕的臣民”,这使得日本海军上下十分惶恐。对于陆军里的反对声音,海军怒道:“我们不打那些德国船?好啊,我们就听你们的,不打,然后让那些德国船源源不断地给支那军运来更多的德国飞机、德国坦克、德国大炮,反正战场上死得都是你们陆军的人,我们海军只需要看热闹就可以了!”在这种现实情况下,即便是日本陆军里最坚定支持日德结盟的人,也不得不要改变主张,“可以试探性地攻击几艘德国船,给德国政府一个间接的警告,但要坚决否认是帝国潜艇干的”。 威廉皇太子号是第一艘被日本潜艇击沉的德国货船。这起“福州港事件”其实是日本海军对“东京湾事件”美国船雅典娜号被击沉的报复性行动。日本海军现在有40多艘潜艇,在日本海军潜艇部队司令小松辉久少将的指挥下,日本海军把超过三分之二的潜艇调入中国战场,重点是封锁青岛、上海、福州、广州等此时还在中国军队手里的重要港口,并对中国海岸线进行全面机动监视,从而事先“在水面下绞杀掉中国的海上运输线”,日军潜艇作战原则是“值得消耗一枚鱼雷的中国船必须要击沉”“一万吨以上的德国船可以考虑将其击沉”。 中日两国海军因此而爆发开了激烈的潜艇战。 当蒋纬国接到黄光锐和陈策的报告时,他刚刚为消灭掉一大批日军而兴奋无比的心情顿时乌云滚滚。“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飞机…妈的!”蒋纬国心痛如绞,“看来,小日本已经被逼得连德国人的面子都不给了!”他心情陷入极度的痛苦和痛惜中。 把话说回来,在东门镇战场上,蒋纬国的心情并不是最坏的,因为谷寿夫中将的心情比蒋纬国好不到哪里去。 第6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面如土色地看着师团长的那张先是红得发紫继而又青得发黑的脸,他知道,师团长先是震惊至极,继而又暴怒欲狂,并且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暴怒,第一次看到师团长如此失态的他深深地感到心惊肉跳、噤若寒蝉,都不敢出言安慰或劝解了。 “八格牙路!”完全气炸肺的谷寿夫中将近乎神经质地拔出军刀,整个人五官扭曲变形,神色狰狞如恶鬼,他发疯般地挥舞着军刀,歇斯底里地嗥叫道,“进攻!全师团进攻!一定要给我撕碎这些卑劣狡诈的支那军!” 谷寿夫中将确实被火山爆发般的怒火给彻底冲昏头了,一下子丢了一个大队已经让他极度难以接受了,更让他万万无法接受的是,那些惨死的部下并非死于跟敌军硬碰硬的、“光明正大”的交战,而是死于对方“卑劣狡诈的诡计”,这不得不让他狂怒至极。谷寿夫中将已经发现,东门镇的第一道堑壕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堑壕地底下事先埋着上百个汽油桶,那些汽油桶都是空的(如果装满汽油的话,双方交战时日军炮弹如果落进堑壕就会提前引爆引燃汽油,反而让中国军队遭殃),但每个汽油桶的桶底都安装着管道,管道通往后面的第二道、第三道堑壕,并且每个汽油桶的旁边都埋设着一颗电控地雷,于是,在刚才的战斗中,看到大批日军跳进第一道堑壕,中国军队的工兵立刻通过管道往汽油桶里灌汽油,继而引爆电控地雷,使得第一道堑壕在爆炸中一下子成了烈火地狱,成功报销掉近千名日军。 虽然前面同伙一个个死得凄惨无比,特别是第一道堑壕,更是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堑壕里横七竖八地倒毙满了被炸死烧死的日军,并且犹如柴火般在燃烧着,人肉焦烂、恶臭扑鼻,堑壕边的平地上同样七零八落地倒毙满了死状惨不忍睹的日军,血污遍地、肉泥狼藉,但第6师团的后续官兵几乎无人露出惊惧悚怯或畏缩迟疑的神色,具有极高服从性的他们继续在狼嚎鬼叫般的吼声中犹如没有思想的机器人般呼啸席卷向918团的下一道防线。 尽管极度憎恶眼前这些披着人皮的东洋野兽,但蒋纬国还是对其老道过硬的战斗素质而不得不感到钦佩,日军搞“步坦协同”堪称折足覆餗,但日军的“步炮协同”却堪称炉火纯青,长期以往的、严格得近乎严酷的针对性训练使得日军炮兵和步兵的配合程度几乎达到天衣无缝。蒋纬国在后世看过《集结号》电影,里面国军和共军是这样打仗的:国军先进行炮击,共军官兵们藏进窑洞里以躲避炮火,等国军炮击停止了,共军官兵们钻出煤窑,然后从容不迫地迎击依靠坦克展开步兵冲锋的国军,实际上,国军这种打法是非常低级的,因为国军占优势的炮火基本上没能起到杀伤共军、掩护己方步兵的效果,主要原因就是国军的“步炮协同”能力太差。眼前的日军则完全不同。日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一波接一波地疯狂冲击,日军步兵人群里的迫击炮手、掷弹筒手不断地开炮,炮弹就落在日军步兵前面一二百米甚至几十米处,甚至连日军后方的榴弹炮都能照样开火,炮弹还是就落在日军步兵跟前,这样做极容易误伤到己方步兵,但却最大限度地起到杀伤敌军、掩护己方步兵的效果。道理很直接:日军步兵冲锋到国军阵地前三百米处,在这个时候,日军炮兵停止炮击的话,国军就能充分发挥工事优势和轻武器优势,尽情地杀伤日军步兵;日军火炮继续对国军阵地展开炮击的话,虽然能继续杀伤国军、掩护日军步兵,但极容易误伤到日军步兵,毕竟炮弹的杀伤力可不是只有几米范围的,但日军炮兵就是这样做了,严格的训练使得日军炮兵拥有极高的炮击精度,狂热的思想洗脑使得日军步兵拥有极度悍勇不畏死的精神,日军步兵几乎就在紧跟着落下的己方炮弹展开着冲锋。918团的官兵们不可能像影视剧里那样尽情地扫射漫山遍野涌过来的日军步兵,因为哪怕日军步兵已经近在咫尺了,官兵们的头顶上还是在不断地落下日军炮弹,炮弹爆炸不但杀伤官兵们,炸开的烟尘还起到了掩护日军步兵的作用。 号称“九州虎”的第6师团的日本兵们确实是一群不怕死的亡命徒,蒋纬国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画面:一支日军中队发疯地拱着国军的一段堑壕,守卫这段堑壕的国军官兵几乎无法用机枪、冲锋枪、步枪对越来越近的这些日军展开扫射开火,扔手榴弹都难,因为日军步兵队伍后方有好几门迫击炮和好几具掷弹筒在提供着近战炮火,日军步兵快速前进,他们的炮弹几乎是越过他们的头顶、擦着他们的头皮,不断地轰击国军阵地,日军炮弹落下来后,日军步兵紧接着已经冲上来,时间衔接得非常接近,甚至,没有军官督促或逼迫,这些日军步兵为确保部队能突破国军防线,一个个主动而积极地发挥着不要命的精神,前进速度甚至超过炮弹,以自己随时会被己方炮弹炸死的巨大危险为代价,展开凶狠程度变本加厉的冲击,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如果把这幕画面描述得更清楚点,那场景就是这样的:这支日军中队在逼近国军防线时约有一百五十人,完全就是“冒着己方炮火展开冲锋”,在他们逼近国军防线五十米时,他们的迫击炮在轰击国军防线,在他们逼近国军防线只有二十米时,他们的迫击炮还在轰击国军防线,国军官兵们被打得抬不起头,同时因为双方步兵已经距离得很近,日军这个中队的步兵又在加速冲击,使得双方在靠近到只有区区的十米时,日军的迫击炮弹落下来后不但炸死炸伤了一片国军,同时也把日军队伍最前面的七八个自家日本兵炸得血肉横飞,但正是靠着这么狠的战术,日军这个中队一鼓作气地踏上国军防线,与防线里的国军官兵展开了近战、混战、白刃战、肉搏战。 己方火炮展开炮击时,国军官兵们基本会趴在地上不动,等待炮击结束后展开冲锋(比国军“更爱惜生命”的美军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情况时表现得更消极被动,美军步兵们恨不得己方炮兵直接把敌军都炸死,省得自己还要冲上去拼命),作为对比的是,日军官兵们会在己方火炮展开炮击时冒着危险继续前进,特别是第6师团这种日军王牌劲旅,更是凶悍异常、舍生忘死,不顾自己同样被炸死的危险而跟着炮弹一起前进,并且不需要长官的督促或威逼,普通士兵就自发自愿地投入这种积极而主动的攻击战术,第6师团最引以为傲的“热情勇猛、积极果断”的战斗传统就在这种战术细节中体现了出来。 东门镇战场上,当日军炮击真正结束时,日军步兵就已经杀到了918团的阵地上。 正文 第223节 保卫南京(3) 第6师团虽然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但确实不愧是日本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攻势既疯狂又专业,活像是一群“战斗技术精湛的疯子”,冲击的步兵浪潮几乎紧贴着后方炮兵展开延续炮击时炸开的弹幕在迅速推进,尽管此举导致上百名日军被自家炮火炸成血雾肉泥,但这种残酷战术确实极其有效,稳压国军,使得918团的官兵们几乎就没时间发挥出轻武器优势展开近距离扫射,日军炮火像燎原烈火般由远至近,日军步兵人群就在炮火后面百余米甚至几十米处进行高水准的步炮协同冲击。炮火停止时,疯狗饿狼般的日本兵们已经踏上了国军阵地、涌入了国军堑壕。 “杀!”汉语日语一起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中,短兵相接的两军官兵立刻爆发了两眼发红、白刃尽赤的血战。 蒋纬国作为前线军官(虽然是被重点保护的金贵人物),自然不止一次地看过两军混战,但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心头阵阵发怵,趴在第三道堑壕里的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百余米外正在发疯厮杀成一团的敌我两军官兵,他很想看一看,看看自己的918团跟“威名赫赫”的第6师团的正面交锋,毕竟对方是日本陆军的最强部队,918团必须遇强更强,不能被打垮。让蒋纬国感动得甚至是骄傲得热泪盈眶的是,他的弟兄们确实没让他失望,硬生生地顶住了疯狗群般的日军,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大部分国军看到狞恶如鬼且浩浩荡荡的日军端着刺刀扑上来时,要么在对方的骇人气势中一触即溃要么勉强招架一阵子后全线动摇,918团绝大部分官兵都毫无惧色,甚至还展开了反扑,毕竟全团七成以上成员都是已经跟日军拼杀过的老兵,此时见到日军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继而与日军爆发了犹如钢铁对撞般的尸潮血浪。 血战地点是第二道堑壕,堑壕深约两米半,宽约三米,长约一公里,涌来的日军就像倒灌进沟渠里的滚滚污水,在嚎叫声中源源不断地跃入堑壕里的日军形成宛如一艘大船即将倾覆时船上乘客不断摔入大海里的怪异画面,进入堑壕的日军和原本就在堑壕里的国军迅速把堑壕“塞得”满满当当,整条堑壕可用“人满为患”、“人头攒动”来形容,数量超过三千、高密度地拥挤在一起的双方军人爆发了惨烈得犹如噩梦般的肉搏战,让蒋纬国这种“旁观者”看得心惊肉跳、浑身冰冷。在一开始跃入堑壕里的日军还不算太多的较短时间内,防线上的国军官兵们用各种枪械疯狂地对席卷而来的日军开火扫射、拼命地扔手榴弹,杀伤大批日军,部分官兵与进入堑壕的日军展开拼刺刀,但这段让国军轻武器火力优势得以发挥的时间非常短暂,几分钟后,在遍地血泊间踏着同伙尸体进入堑壕的日军的人数就跟国军已经相差无几,枪械、掷弹筒、迫击炮、手榴弹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刺刀成为最佳的武器,双方军人在神惊鬼颤的癫狂吼叫声中白刃交锋、刺刀见红,从一开始就杀红了眼,武器相交的铿锵声、刺刀捅进人体的噗嗤闷响、枪托击中人体的沉重闷响、血水飞溅的喷射声、濒死者的惨叫哀嚎声、杀得性起的野兽般的嘶吼狂叫…汇聚成山河变色的血腥声浪。 蒋纬国感到脸上一阵温热,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潸然泪下。 “别难过了…”杜聿明安慰道,“战死的弟兄们都是值得的…”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睛同样发红,他并非因为仇恨而咬牙红眼,战场上的仇恨是没意义的,他是因为血脉喷张。 蒋纬国擦擦眼睛:“光亭大哥,我不是难过,我是骄傲啊,我们的弟兄们…真是了不起!敌人可是日军最强的第6师团啊,可我们的弟兄们根本就不惧怕,更加没有吓跑…” 杜聿明拍拍蒋纬国的肩膀,忍不住一起热泪夺眶而出:“是,我也感到骄傲!” 白刃混战是军人的意志、勇气、体魄、战斗技巧的完美结合,正如那位林帅在另一个时空里说的,敢于刺刀见红的军队才是真正过硬的军队。实际上在整个二战期间,各参战国军队里,只有中国军队和日本军队不断地爆发大规模的白刃战,日军是因为装备水平不高且素来高度重视白刃战,中国军队是因为装备水平更低,不得不把白刃战作为杀敌的主要战术。东门镇战场上此时正爆发着的大规模白刃战,规模也许不是特别惊人,但烈度却是举世罕见,因为交战双方正是两国最强部队,并且交战区域极大地限制了武器火力发挥,这使得白刃战的重要性和残酷性都被发挥到了极端程度。意志上,双方势均力敌,勇气上,双方旗鼓相当,战斗技巧上,双方基本上是不分上下,918团比第6师团略逊一筹,但战斗技巧在这么狭小的战斗空间里已经作用不大,至于体魄,918团比第6师团略胜一筹,日军士兵身高较矮小,但个个都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脸上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918团官兵们身材比日军高,同时因为蒋纬国有钱而天天大鱼大肉,所以个个同样彪悍壮实、人高马大,厮杀时每个动作同样带着训练有素的强劲爆发力,不止如此,918团的气势也不输给日军,日军个个都发疯,918团官兵个个都发狠。蒋纬国看到,堑壕里,到处都是虎噬狼咬般、残酷至极的战斗画面,残酷得让蒋纬国都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他想,如果战斗画面被拍摄下来,那么在放给普通民众看时,几乎所有画面都要打上马赛克,民众只会看到满屏幕红色马赛克,因为战斗画面实在太残酷了。混成一团的两军士兵用刺刀发疯发狠地互相捅着、劈着、刺着,堑壕里到处都在血溅三尺、血如泉涌、血水横流,狭小的空间和过大的人员密度使战斗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一些日军挺着刺刀怪叫着跃进堑壕时,堑壕里早有国军士兵挺着刺刀迎击,双方一起被对方刺刀捅穿,血水互喷一脸,尸体滚成一团,而在战壕里的国军和日军都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防御,人群犬牙交错,混杂得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捅穿日军的国军几乎在同时就被另一个日军捅穿,反之日军也一样,死在血泊里的很多国军和日军都像“冰糖葫芦”,尸体成串状地堆积在一起。堑壕地面上,血水先是成泊,继而成洼,最后直接成了红色溪河,踩着血脚印的双方军人发狂厮杀,人群犹如飓风呼啸过的树林般,不断地在飞溅开的血泉中倒下去,尸体血流如注,使得还活着的双方军人踩着逐渐淹没到脚踝的血水在继续发狂厮杀,尽皆杀得眼睛发红、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不断倒下去的死人让堑壕里尸骸堆积如麻,不断喷射流淌的鲜血让堑壕里血流漂杵,每秒都有中国军人和日本军人在浑身飙出的血雾、溅开的肉片中倒下去,原本完好的一丛丛活人就像被打碎的红酒瓶般惨不忍睹,或身上被捅出了几个血泉喷射的大窟窿,或身上被划出了几道皮开肉绽的大豁口,受伤的、倒地的双方军人仍然在发疯发狠地继续战斗,到处可见或已肚破肠流、肠挂体外或已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的军人对自己伤势不管不顾地继续刺杀向敌方军人,甚至就连已经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伤兵也用最后的力气在横流的血水中继续搏杀,你撕烂我的伤口我扯断你的肠子,一起同归于尽。 蒋纬国看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实际上,白刃战还没有达到这场战斗最激烈的顶峰,随着跃入堑壕的日军越来越多,堑壕里双方军人密度越来越大,刺刀都已经不能继续使用了,因为堑壕已经被双方的死人、伤兵、军人给彻底填满了,意识到一切身外物都用不上的双方军人们展开了最残酷的空手肉搏战。堑壕里出现了连地狱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恐怖至极、血腥至极的画面,发狂的军人们抱成一团,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境中用最大力气把对方脑袋撞向墙壁,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在对方的闷哼声和血水倒灌声中把手指插进对方的气管,在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抠挖出对方的眼珠,撕下对方的耳朵,用牙齿咬开对方的喉咙…战斗过程疯暴毒狂,令人肝胆俱裂、亡魂丧胆。蒋纬国头发倒竖地看见:一个奋勇战斗着的918团少尉跨过地上一个血糊糊的日军,那个日军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但突然间犹如毒蛇般猛地一昂头,一口咬在少尉的裤裆间,硬生生地咬下了少尉的半个"sheng zhi qi";一个日军小队长因为被一个倒地的918团伤兵一把抱住腿而猝不及防地倒下去,地上四五个918团的伤兵一拥而上,犹如野兽吃人般对那个日军小队长又啃又咬,硬生生地将其肚皮给啃咬撕开;某处死人堆里,突然间绽放开一团火球,应该是死人堆里某个没死的不知道属于那方的伤兵在临死前拉响了手榴弹,炸得一大片活人死人、国军日军一起血肉横飞;…这让蒋纬国看得第一次产生了冷彻骨髓的恐惧感,因为这种战斗实在太非人了。 “填上去!”在日军军官的嚎叫声中,后续日军继续发疯地从堑壕上跳进堑壕里。 “顶上去!”在国军军官的嘶吼声中,后续国军继续通过交通壕不断地冲进堑壕。 第一道堑壕是日军的集体火葬场,第二道堑壕是日军和国军的集体绞肉机,不断进入其中的两军官兵犹如被从高处不断扔下的一筐筐番茄般稀烂粉碎。终于,开始有军人在这种犹如装满妖魔鬼怪的地狱般的恐怖气氛中精神崩溃了,不是第6师团,而是918团。实际上,918团能够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当一队主要由热血青年组成的步兵奉命通过交通壕进入第二道堑壕增援时,“妈呀!”队伍里的士兵们有的魂飞魄散、恐惧大叫,有的面无人色、呆若木鸡,还有几个直接两腿一软跌倒在地,勉强回过神来后,其中几人连滚带爬地往回逃,继而带动整队一起临阵脱逃。 后面的团部宪兵队立刻机枪扫射,把逃跑的这五六十个士兵全部打死在交通壕里。 蒋纬国看得非常于心不忍,平心而论,若自己是其中一员,怕是也会恐惧得不敢向前,那些士兵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都是自愿从军报国的爱国青年,只不过他们还没有经过正常战斗的洗礼,就被投入到这种群魔乱舞般的地狱式战斗中,神经一下子根本就承受不了。 前敌指挥部内,几名军官正在展开争执,甚至是争吵。 杜聿明悲痛且坚定地看着第3步兵营营长廖慷和副营长董瀚:“老廖、老董,别再填了!第二道堑壕已经是一个无底洞!部队填进去就没了!继续填部队,只会损失得更大!” 廖慷两眼又喷火又流泪:“我营已经全部填进去了!我刚才都已经被逼得把那些学生兵也填进去了!怎么?不救了?我营会都完了的!” “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呀!”杜聿明急得浑身冒火,“你也看到了!日军步炮协同得非常密切!他们的步兵一路在炮兵掩护下冲到我们阵地上!日军都压上来了!战线缠在一起!你的营已经被日军死死地缠住了!没法脱离了!你继续把部队填进去,只会彻底打光!” “不继续填部队,已经跟鬼子混战在一起的弟兄岂不是要死光了?”廖慷暴跳如雷,“不能把那么多弟兄都丢下!” “难道你要把全团都填进去吗?”杜聿明也急躁至极,“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必须要放弃第二道堑壕,按照原计划形势!已经在第二道堑壕里的那些弟兄…”他咬咬牙,“只能都舍弃了…” “放屁!”廖慷和董瀚一起声泪俱下,“那么多的忠勇弟兄,怎么可以舍弃他们!” 蒋纬国在旁边听得心如刀绞,如果说第二道堑壕是铁锅,那日军就是锅下的火,已经跟日军混战在一起的国军部队就是锅里的水,不添水,锅里水早晚被烧干,继续添水,则会导致更多的水被烧干。在这个时候,为了防止更多的水被烧干,只能果断放弃锅里的那些水,即放弃正在第二道堑壕里浴血奋战的官兵。毋庸置疑,这是非常痛苦的决定,令人万箭穿心。 “廖营座、董副营座…”蒋纬国痛苦地道,“不能再继续填部队进去了,继续填,会有更多兄弟死于这种不划算的战斗的!放弃那些弟兄,确实很残酷,其实他们都已经必死无疑,但我们会让他们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小鬼子给他们陪葬的!” 廖慷和董瀚一起泪如雨下,廖慷随后咬了咬牙,带着几个卫兵冲向第二道堑壕,董瀚随即也跟上去。“你们干什么?”杜聿明、蒋纬国等军官大吃一惊。 “老子的弟兄们都在跟鬼子拼命!老子不能丢下他们!”廖慷吼道,他头也不回。 “老子宁可跟弟兄们一起死也不想丢下他们自己活!”董瀚也嘶声大吼。 “你们回来!”杜聿明急得五内俱焚,他扑上前想拉住廖慷和董瀚。 “不要管他们了!”孙立人及时地拉住杜聿明,“他们既然已有这个成仁决心,就遂了他们吧!我们不能拖延,时不我待!日军把三营彻底吞吃干净后会全线追击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同样跑不了!” 杜聿明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狠狠心,带着第三道堑壕的官兵们开始后撤。在第二道堑壕里,腥风血雨仍在继续着,后续兵员不断继续填进来的日军就像源源不断涌进来的钢水,而兵员得不到增加的国军官兵们则像炼钢铁里的铁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熔化着、消逝着。 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痛苦,坐在一辆军车上拿起无线电的蒋纬国嘶吼着地呼叫道:“立刻炮火覆盖东门镇!听到没有?炮火覆盖东门镇!立刻!全力!快!给我狠狠地打!” “遵命!”紫金山上的炮群指挥官王业成语气亢奋激昂地回道。 “明白!”长江上的海军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语气沉稳有力地回道。 正文 第224节 保卫南京(4) 在北、东、南三面环绕南京的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雨花台、紫金山都已经被数以千计的国军工兵和数以万计的民工在过去五个月内给差不多挖穿了、掏空了,这五座山此时都是立体大碉堡、永久性混凝土工事群以及重炮群阵地,原计划共有50多门大口径重炮会被安装在这五座山上,但此时只有13门,因为足有三四十门被陆续调到了上海前线,这是蒋纬国老爸干的“好事”,他的逻辑是现成的:战事是在上海,距离南京还很远,南京暂时是很安全的,日军打完上海才会打南京,与其把这么多大炮放在南京“闲置浪费”,还不如送到上海增加前线部队的火力。于是,在蒋纬国不太知情的情况下,他的重炮一批接一批地被蒋介石从南京调去了上海,导致现在日军越过上海打南京,南京重炮群的威力被大打折扣。 得知此事后的蒋纬国十分恼火,他越来越发现,自己这个老爸玩弄权术、玩弄政治时堪称登峰造极的顶级高手(君不见,蒋介石自孙中山去世后继承正统大权,纵横捭阖十几年,那么多反蒋分子都被蒋介石玩得团团转),但他插手军事时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尽管如此,十三门大炮还是可以让日本人喝一壶的。 “准备炮击!”紫金山山体内的大型坑道里,王业成声嘶力竭地高吼着。 十多台从德国进口的大型柴油发电机轰鸣开动着,一道道铁链在沉重的滑轮上转动着,发出机械运转时特有的金属铿锵声,山体的外部,一块块看似浑然天成的巨石被接连地吊起,露出岩石后的一扇扇坚厚如墙大铁门,大铁门随即也在机械拉动下缓缓地打开,露出门后面一条条从山体深处通往门口的铁轨,一尊尊钢铁身躯庞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战争之神顺驶着铁轨向坑道口滑动,逐步进入炮位,粗大得犹如宫殿巨柱的炮管在杀气腾腾中伸出了坑道口,怒视向长江对岸的日军,准备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霆神威。这13门大炮有的是重炮,有的则是当之无愧的巨炮,其中,口径相对较小的是2门德制150毫米榴弹炮以及在上海战场上缴获到的3门日制三八式120毫米榴弹炮、1门日制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1门四年式150毫米榴弹炮,口径相对较大的是4门苏制b-4型203毫米榴弹炮,口径最大的是2门德制的330毫米舰炮。前面那7门德日榴弹炮都是用柴油机和铁链来拖曳的,中间那4门苏联b-4榴弹炮自带履带式底盘,其实就是自行榴弹炮了,所以可以自己从山体内部行驶到坑道口(因为b-4太重,所以苏联军工专家在设计完成后不得不又给它额外增加了履带式地盘,蒋纬国跟苏联当局购买该炮时,苏联当局起初坚持不卖,最后蒋纬国开出了六十万美元一门的高价才买到四门,要知道,此时的大口径榴弹炮基本上都是几万美元一门,最贵的也不超过十万);至于最后那2门德国舰炮,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存放它们的地下室大得就像篮球场,不得不安装两个德国火车头来拖拉(幸好太大太重了,否则早被蒋介石拉去上海轰第101师团了)。 紫金山距东门镇足足有10公里,这个距离在重炮的射程内,但不在重炮的精确射程内,如果就这样开炮,毋庸置疑,三分之一炮弹会打飞,三分之一炮弹会落日军头上,三分之一炮弹会落国军头上,从理论上讲,正在军委会大楼里的蒋介石与正在东门镇前线的蒋纬国的挨炮弹概率是一样大的,但王业成等炮兵们肯定不会浪费炮弹更不会干出帮日本人干掉中国最高领导人的蠢事,他们在事先早已经对南京每一个地方进行了位置和坐标的精确测量,“百发百中不敢说,但十分九中绝对做得到!”这是王业成跟蒋纬国打的包票。 “快!快!”灯火通明的坑道里,王业成等军官们汗如雨下地嘶吼着,一队队炮兵络绎不绝地飞奔着穿梭在各个坑道里,炮弹都是以个为单位地送到炮位上的,弹药手们分工明确,多人编为一组,用小推车拖拉着一颗颗沉重粗硕的炮弹前往炮位,特别是那两门舰炮的炮弹,一发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直接用改装后的吉普车来运送,炮位里又特地安装了几台小型起吊机用于装填炮弹。弹药手们挥汗如雨地运输炮弹,簇拥在火炮周围的炮手们同时也争分夺秒地各司其职,分别操控着高低机、方向机、复进机、驻退机、平衡机、摇架等大炮机构,口令声此起彼伏,瞄准手犹如医生做手术般精确地运用瞄准具、瞄准镜展开瞄准。坑道口边,观察手和军官一起神色肃然地举起望远镜,眺望越过南京城区、越过长江的东门镇。 与此同时,波涛汹涌的长江上,自杭州湾海战后就销声匿迹的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也再度出现在中日战场上,规模不大,但战意昂扬、斗志激荡。这支“长江舰队”是中国海军水面舰队的最后余脉,更加是中国海军精华所在,主要由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自强号、大同号这5艘轻型巡洋舰组成(除5舰外还有1艘主力舰,即中山号炮舰,该舰此时正护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等一干国府高层撤往重庆;另外,宁海号和平海号属于严格意义上的轻型巡洋舰;逸仙号、自强号、大同号三舰虽然号称是轻型巡洋舰,但实质上只能说是大型炮舰;至于中山号,则完全是标准意义上的炮舰)。 “所有主炮,瞄准东门镇!”舰队司令曾以鼎厉声命令道。 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和轰然沉闷的机械运转声中,宁海号的6门140毫米主炮、平海号的6门140毫米主炮、逸仙号的1门152毫米主炮和1门140毫米主炮、自强号的2门120毫米主炮、大同号的2门120毫米主炮一起缓慢而精确地瞄准向东门镇。 炮弹上膛后,王业成和曾以鼎都在等待着蒋纬国的命令。 蒋纬国和杜聿明等军官已经带部队撤到东门镇南郊边缘,背靠后面江浦镇的防御工事,他们都一动不动地举着望远镜,看到犹如黄河泛滥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东门镇内的日军,同时听到从东门镇里还在持续不断传来的枪炮声、爆炸声、日语嚎叫声、汉语吼叫声,东门镇的地狱式混战还在继续中,镇内的第3步兵营的官兵们正在越战越少,但他们的喊杀声却一直在惊天动地地响彻于苍穹碧霄间。蒋纬国可以想象得到镇内的那些自家弟兄正进行着怎么样的战斗,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已经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自己被“无奈地”放弃了,他们不得不与倍数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大的日军展开注定必死无疑的战斗,很多人倒下去时身上都有四五个乃至七八个、十几个血窟窿,到处可见一伙日军合伙把一个国军士兵刺得血肉模糊地倒下。 蒋纬国忍不住再次擦眼睛,其实战场局势变成这个样子是出乎他以及杜聿明等军官的预料的,本来,部队只想抵抗一阵子就放弃第二道堑壕,节节抵抗、诱敌深入,没想到日军战斗素质如此过硬,猝不及防地咬住918团放在第二道堑壕的第3步兵营并将其死死地缠住,为了不让全团都被日军缠住,只能忍痛放弃第3步兵营。 “团座、建镐…”廖耀湘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进入东门镇的日军已经不低于一个联队!三营那些弟兄把大批日军引诱进了镇子,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杜聿明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忍住心痛:“三营还有很多弟兄在继续战斗吧?”他听见从东门镇那边传过来的鬼哭狼嚎的日语中依旧夹杂着汉语吼叫声,虽然越来越稀疏,越来越微弱,但毕竟还是有的。 杜聿明点头:“估计还有四五百个弟兄吧!” 蒋纬国摇头:“那些弟兄死在跟敌人的血战中是死得其所,但如果死在自己人的炮火里,我们就彻底对不起他们了!” 杜聿明唏嘘一声,他理解蒋纬国这种不忍的心态:“话虽如此,但那些弟兄…注定要死,这个时候开炮,可以取得更大战果的!等日军吃光三营,镇内日军人数和密度就都会降低了。” 蒋纬国心如刀绞,他下不了决心:“真的不行…弟兄们可以战死在敌人的手里,但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杜聿明默然不语。这是一个无法决定的选择,敌我双方展开混战,战斗区域内的敌军人数、人员密度自然会达到最大,这个时候实施“无差别炮火覆盖”必然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敌军,但同时也必然会导致大批己方官兵死于自己人炮火下;等敌军消灭完战斗区域内我军,战斗区域内的敌军人数、人员密度会很快降低(日军拿下东门镇后肯定马上就会进攻江浦镇,肯定不会在东门镇内保留太多兵力),再展开炮火覆盖,对敌军的打击力度自然会大打折扣。在原先历史上,苏军和德军交战时经常使用这种战术,故意挑选夜间、雨天、雪天等不利于德军发挥飞机优势但有利于苏军发挥火炮优势的气象条件,摆出一支部队(肯定是垃圾部队,要么是不堪一击的民兵,要么是从西伯利亚劳改营里放出来的政治犯)故意与德军展开决战,继而在双方混战时一顿无差别炮火覆盖,从而以“最划算的方式”打击德军。值得一提的是,对自己人的残暴程度丝毫不逊于苏军的日军倒没怎么使用过这种战术,因为日军跟国军打时不需要这么做,这么做倒反便宜了国军,日军跟美军打时在美军占绝对优势的火力下根本就玩不起这种战术。 足足等待十五分钟后,反复确定东门镇内已无汉语声音且同时看到大批日军已经越过东门镇向江浦镇呼啸而来的蒋纬国拿起无线电对讲机,情难自已地嘶声大吼下令:“给我放!” 霎那间,钟山颤栗,长江翻腾,金陵震动。 由于蒋纬国“面子太大”,更是空军的第一财神爷,所以周至柔对蒋纬国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因此在紫金山炮群和长江舰队对东门镇展开火力覆盖时,空军也咬牙抽调了六架美制马丁轰炸机参与这场雷霆盛宴,这使得东门镇的日军第6师团第11旅团非常荣幸地“享受”到了中国军队十分难得的、十分罕见的“陆海空三维立体火力打击”。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军委会侍从室警卫团副团长柳元麟是这样描述当时的场景的: “…当时委员长正与何部长、程总参座、白副参座、徐部长等高级将领商议上海南京二地的军务大事,会议很激烈,委员长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我和警卫们在会议室外面执行戒备,就在这时,一连串‘轰隆隆’的滚滚震响突然间在南京的天空中响起,并且连续不断、越来越响,非常类似雷暴雨时的那种延绵密集的炸雷,但我们所有军人都听得出这是大口径重炮群在齐射时的特有啸声。我急忙冲进会议室大声喊道‘委员长!炮击!请您快隐蔽!’,委员长愣了一下,然后显得非常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地回道‘慌什么!成何体统!’他脸上甚至还露出一种笑容,似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大步走出门外,所有人紧随其后。外面的场景让我们都大为惊叹,城内已经炸开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老百姓在四散奔逃,老百姓都知道日军已经兵临城下,听到这种炮声,还以为是日军开始炮击城区,所以非常惊慌,萧山令的宪兵们在大街小巷间大声喊话,抚慰市民,实际上,确实没有炮弹落在南京城内,而是不断地掠过南京城的上空。我们先是看到了紫金山,整座山在地动山摇,山上风起云涌、气浪呼啸,烟雾腾腾、烈火闪闪,因为山上有十几门重炮在进行着全力激射,声响气势都极度惊人,每一次齐射时,山上不同地方喷射出十几道白光,继而以白光喷射处为圆点升腾开一大团混杂着大量碎土尘埃的浓密黑烟,呼啸开一圈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的炮弹出膛时的冲击波气浪,刮得一圈树木就像车轮轴那样向外齐刷刷地倒了下去,先是闪电,然后是雷霆,几秒钟后,我们听见雪崩般的轰鸣巨响在空气中势不可挡而来,震得空气犹如沸水般紊乱翻腾,在我们头顶上,一股股音浪就像飞机低空飞过去那样澎湃,十多道陨石般的烈火急速地掠过南京城的上空,壮观无比,又掠过长江的上空,迅雷般地砸在了江北岸的东门镇,与此同时,长江上也在烈焰翻腾,海军那支一直藏在鄱阳湖的舰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南京,几艘军舰一起对江北岸的东门镇展开炮击,每一次炮击后,军舰就被硝烟包裹,随风飘散的硝烟间闪电阵阵、雷霆滚滚,每个炮口都在喷射红火白光,军舰本身在剧烈动荡,军舰所在江面更是波涛汹涌,水浪是炮弹出膛时的冲击波给震的,我望向那个东门镇,镇子已经完全处于十级大地震般的癫狂倾覆状态,乌云般的硝烟、尘埃密不透风地笼罩在镇子上,完全看不到镇子的轮廓了,乌云间不断地炸起一道道拔地而起、石破天惊的大火球、大火柱,镇子先被炸成废墟,然后被炸成瓦砾,接着被炸成焦土,最后被炸成碎渣,毋庸置疑,东门镇这下子怕是要从地图上被抹掉了。面对我们的惊诧神色,委员长十分高声大气地宣布道‘日本人是进不了南京城的!你们看,他们已经进入东门镇的部队是何等悲惨的下场!’我们回过神来后都急忙鼓掌喝彩叫好,委员长又显得兴致勃勃地说道,‘走!我们去江边看看!’我们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 “好!好!”“打得好!”“太好了!”江北战场前线的蒋纬国、杜聿明等918团官兵此时无不在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东门镇内的日军是何等的悲惨,而那些“悲惨画面”让918团官兵们无不解恨至极、痛快至极。在如此重磅炮弹雨之下,镇内日军能够死得血肉横飞者已经是幸运儿,那样好歹还能留个尸体,因为大多数日军都是死得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无影无踪,特别是紫金山上那两门德制舰炮和那四门苏制重炮,杀伤力近乎骇人听闻,口径高达330毫米或203毫米的炮弹落下来后,冲开的气浪就像是横跨天际的龙卷风,巨响天崩地裂,释放出的能量让镇子天塌地陷,地皮被炸得天翻地覆,炸起的硝烟灰尘更是天昏地暗,镇内日军几乎是在以中队为单位地不断消失。蒋纬国亲眼看到,镇子里一处残垣断壁间躲着二三百个日军,这些日军是按照躲避常规炮击的方式来躲避的,一发来自紫金山的330毫米舰炮炮弹正好落在这窝日军的头上,炸开一团近乎顶天立地的大火球,烈火如云、热浪如洪,火云消散后是滚滚黑烟以及一大团红云般的血雾,那二三百个日军完全灰飞烟灭,被汽化了,变成无数飘散在空气里的水滴大的血肉粉末。 进入东门镇的日军就像被放在铁砧上的肉块,被由国军炮弹组成的铁锤一片又一片地砸成肉泥。望见这一幕后,“噗嗤!”东门镇火海边缘的第6师团第11旅团旅团长坂井德太郎少将在前所未有的悲愤欲狂中吐血倒地。 “旅团长阁下!”周围的军官们、卫兵们慌忙上前扶住坂井少将。 坂井少将近乎呕血而亡,他无法不呕血,因为他的旅团足足搭进去了一个联队都不止,一想到那么多部下活生生地、死得近乎毫无价值地死于中国军队的这场炮火狂澜,坂井少将感到天旋地转、眼睛发黑。 同时要呕血的还有谷寿夫中将,他完全呆住了。 这就是蒋纬国的风格,没机会杀日本人,他会创造机会去杀,有机会杀日本人,他会最充分地抓住机会,发挥自己所有优势,毫不留情地、最大限度地甚至是超额地打击日本人。谷寿夫中将在这场东门镇战役中活脱脱就是在重蹈牟田口廉也在宛平城战役中的覆辙,双方相似得惊人:都是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违抗军令、擅自行动,都“招惹”到了日本人最不能招惹的蒋纬国,最终都因为蒋纬国“心狠手辣地痛下杀手”而付出根本就没想到的惨重代价。 南京保卫战第一天的主战场是江北的东门镇,国军第918团伤亡3000余人,日军伤亡超过6000人(三分之二以上死伤于炮击),其中丧命者超过4000人。 江南岸,蒋介石、何应钦、程潜、白崇禧、徐永昌等一干国军高层们兴致勃勃地看着狼烟遍地的江北,918团的作战报告已经送到蒋介石的手里并被众人传阅,众人都喜上眉梢。 “部队打得还是很不错的嘛!”蒋介石喜笑颜开。日军兵临南京城下后,蒋介石表面上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实际上也心急如焚,结果第一回合交手下来,日军被打得狼狈不堪,并且被打得狼狈不堪的还是号称日本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的第6师团,这让他顿时大大地如释重负,继而又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丝过度的乐观。 “确实不错!”何应钦连连道,“918团不愧是二公子的部队,面对日军最强的熊本师团,毫无惧色啊!一个白天激战下来,硬生生地打成了一比二,看来,熊本师团抢占浦口区继而横渡长江、攻击南京城区的妄想是无法得逞了!” “主要是那些重炮。”白崇禧不冷不热地道,“若硬生生地展开步兵拼杀,918团跟日军顶多打成一比一,今天之所以能重创日军,主要的还是紫金山上那些重炮和海军舰队的舰炮。如果紫金山上重炮能多一点,第6师团今天死伤数字甚至会突破一万。若一举打残第6师团,第2师团自然就会孤掌难鸣,南京一下子就能转危为安了。” 蒋介石顿时听得神色尴尬,因为他听得出,白崇禧是在拐弯抹角地指责他不应该擅自把紫金山上的重炮给调走一大半。 “不管怎么说,部队起码在短时间能还是能挡住日军的。”何应钦给蒋介石解围道,“只要争取到宝贵时间,第2集团军、第11集团军、第60军等援军就都会赶到南京,上海部队也可以逐步有序地撤回来,南京就能彻底地转危为安了。” 蒋介石连连点头,他儿子、他儿子的部队果然没有给他丢脸,确实争气了。“上海部队的撤退问题搞得怎么样了?”蒋介石问何应钦等人。 何应钦肃然回答道:“已经开始着手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撤下来三个师。委员长、诸位,上海前线主要就分为沪北、沪东两大战场,两大战场在性质上正好相反,在沪北,局势是‘日军攻击、我军防御’,在沪东,局势是‘我军进攻、日军防御’。国军打防御战,三比一兵力就基本上能够挡住日军了,目前在沪北,国军日军的兵力比例是三点五比一;国军打进攻战,最少要五比一以上的兵力,目前在沪东,国军日军的兵力比例是六点五比一。因此,想撤军,沪北暂时不能动,沪北已经是防御战了,一旦抽调部队,全线动摇,极容易引起全面大溃败,所以只能先从沪东撤军。国军在沪东是打进攻战,投入六点五比一的兵力,若是转入防御战,只需要三点五比一的兵力,从六点五比一变成三点五比一,一下子就可以抽调近一半的部队,因此,国军从上海撤兵的行动在整体上是‘先撤沪东,再撤沪北’,把沪东的进攻战转换为防御战,这样就可以先撤下来十万兵力,火速回援南京,解决南京的燃眉之急,接着,沪东部队向沪中撤退,与沪北部队交相掩护、交相接替,逐步放弃沪东和沪中,从沪北撤向苏州、昆山、太仓一带,这样就能再次撤下来十万兵力,还剩下的二十来万兵力进入‘塞克特防线’,掩护回援南京的第一批和第二批部队。” 蒋介石问道:“今晚就从上海撤回来的是哪支部队?” 何应钦回答道:“是二公子的128团、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还有第3师…” “这几支部队都是沪东战场上的核心啊!”蒋介石迟疑道,“都撤了,还怎么继续围歼第101师团?” 何应钦哑然无语,程潜苦笑,徐永昌哂笑,白崇禧冷笑。 憋了一分钟后,何应钦才艰难地道:“委员长,沪东的那场聚歼战真不能继续打下去了,我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军力,想从上海撤军回援南京,必须要先放弃沪东聚歼战,转攻为守,这样才能‘省出’部队啊!” 蒋介石长长地叹息道:“第101师团已经被吃掉一个旅团,其师团长也暴毙,就剩一些残渣余孽…眼下是多好的机会啊!不趁机将其彻底消灭掉,国军以后再想吃掉日军一个师团,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喽!” 何应钦愈发艰难地道:“委员长啊,南京现在很危险啊!128团等几支部队赶紧撤回来,才能保证国都不被日寇染指呀!” “危险是危险,但也不是特别的危险嘛!”蒋介石语气有些轻松地道,“你看,918团不是扛住了第6师团的攻击嘛?” 何应钦等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给我联系陈诚。”蒋介石吩咐身边的侍从室主任钱大钧。 半小时后,蒋介石跟远在沪东前线的陈诚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辞修啊,第101师团到底怎么样了?沪东战局到底怎么样了?” “报告委座,在我部参战将士连日的浴血奋战之下,第101师团现在仅剩五六千残兵,并且已被我军分割成了三块,不止如此,根据分析,日军残兵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弹药不足了。” “好,好!辞修啊,你给我一句实诚话,在不抽调你手上现有部队的情况下,你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吃掉第101师团的五六千残兵?” “啊?委座,何部长他们不是已经给我部的128团等部队下达‘今夜脱离战场、回援南京’的命令了吗?部队现在已准备放弃继续围剿第101师团的残兵,打算开始转攻为守…” “你不要岔开话题,你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到底还需要多久?” “委座…五天!我就需要五天时间!” “五天?你能保证我再给你五天时间,你一定能彻底吃掉第101师团?” “我保证!只是,委座,部队不是已经开始接到撤退命令了吗?” “这个…其实,南京的局势也没有预计的那么危险,沪东战局…如期继续!对!如期继续!我再给你五天时间,并且不会抽调你的一兵一卒,你只需要在五天内给我彻底消灭掉第101师团!” “可是…是!卑职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挂上电话后,蒋介石深深地吸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赌博。国军从上海撤退,无疑是在告诉全世界,上海战事正以日本人即将打赢而结束了,放弃上海,放弃“决战上海”,这让蒋介石非常难受,毕竟上海并非普通城市,不止如此,九国公约组织会议在下个月三号召开,日本人原先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所以,蒋介石希望国军在上海能坚守三个月,一来可以撑到布鲁塞尔会议的召开,二来可以打破日本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可是,现在才两个月而已,居然就撤退,不只是军事上的失败,还是政治上的失败,更加使得国际观瞻不利于中国,因此,蒋介石愈发地渴望在放弃上海前取得一场“完美的胜利”,这场“完美的胜利”自然就是全歼第101师团,第101师团的黄土都已经埋到脖子了,这股日军就差一点点就要断气了,在这个时候放弃给它最后一击,比放弃上海更让蒋介石难受。“只要南京的这些部队再撑五天、一周,就能实现全盘胜利了!”蒋介石长长地吐口气,“日本人也并非战无不胜,南京的部队还是撑得住的…”他思绪纷飞。 电话另一边,陈诚脑子微微发懵地挂上电话,在回过神来后,他苦笑不已,他明白,“老头子”又在遥控前线了。 正文 第225节 保卫南京(5) “呜嗷…”大晚上突然间从东门镇西北二三公里的史家凹村里传出的这声嗥叫不得不令人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个声音十分吓人,活像一头受伤的老狼看到自己一窝狼崽子尽数被敌人咬死时发出来的那种饱含着摧肝裂胆式的极度悲痛、发疯发癫式的极度狂躁、恨不得把敌人一口一口地咬死后连骨头都要细细嚼碎跟血肉一起吞咽下去的极度仇恨怨毒的狼嚎。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叫声的来源正是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 血战了一个白天,第6师团几乎没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但却付出了惨重得堪称不可思议的巨大代价。当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就像中风般哆嗦个不停地把伤亡统计表递上来后,谷寿夫中将的精神在最初几分钟内直接到了崩溃、失控乃至发疯的边缘。在短短一个白天里一下子死伤六千多人,光是丧命者的就超过四千,如此惨重的损失不但是前所未有的重创,更加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因为这事居然发生在第6师团的身上。第6师团是什么?是日本陆军在战前的17个常备师团之一、日本陆军的7大元老师团之一,日本陆军最早的6个师团之一,更是与第2师团并称为“帝国陆军双璧”“帝国陆军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两大王牌劲旅”,拥有“黑色的皮肤,红色的鲜血”的第6师团甚至被誉为“天下兵日本兵第一,日本兵九州兵第一,九州兵熊本兵第一”。作为日本陆军的骄傲以及招牌,第6师团竟然被打得如此狼狈凄凉,日本陆军颜面何存?东门镇惨败不只是第6师团的奇耻大辱,更是整个日本陆军、整个日本帝国的奇耻大辱,并且也是谷寿夫中将本人的奇耻大辱。正式成军至今四十九年来,第6师团一直都是日本陆军的急先锋,四十九年的军史里尽是其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的辉煌战绩,甲午战争中一举拿下威海卫,日俄战争期间在沙河会战和奉天会战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九年前出兵山东,震慑得国民政府北伐军不敢进入济南(该师团继而犯下了济南惨案的滔天罪行),五年前参加热河会战,势如破竹地击溃晋军商震部…时至今日,杀到中国首都大门口的第6师团居然一下子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不让谷寿夫中将以及第6师团的指挥高层们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作为第6师团第19任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羞愤痛苦得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第6师团在众多前辈师团长的指挥下,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也为自身打下了不败的威名,但在他的手里,却遭到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损失、最极度的耻辱,这让谷寿夫中将完全丧失了继续“耻辱地活下去”的勇气,“我估计只要付出一千名士兵伤亡代价,帝国太阳旗就可以飘扬在南京上空了!”这句他在一天前跟冈村中将说的话此时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前所未有的羞辱、痛苦、悲愤让他放下伤亡统计表后毫不犹豫地拔出军刀,猛地捅向自己的腹部。 “师团长阁下!”下野大佐等军官急忙抢扑上前,夺走了谷寿夫中将手中军刀。实际上,下野大佐等军官已经做好了应付这个情况的准备,因为他们跟谷寿夫中将感同身受,在这个时候不选择切腹自杀以谢罪,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日本军人兼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了。 谷寿夫中将放声大哭:“第六师团的赫赫威名竟然因我一人而沦丧扫地!我如何对得起天皇陛下!更如何对得起第六师团的众多先烈英灵哪!”他捶胸顿足、涕泪交下。此时充斥谷寿夫中将心头的各种犹如烈火沸水般的情绪里,有一种让他最极为难以接受,那就是窝囊。是的,极度的窝囊。第6师团今天足足损失了6000多官兵,这6000多日本兵,每一个都是经过各种严格、严厉、严酷甚至是非人的训练,每一个都是千锤百炼的、单兵素质绝对堪称世界一流乃至世界第一的精兵,无论是枪法、拼刺刀、战斗素质、战术配合、凶悍至极顽强透顶的战斗精神…任何一项都达到此时各国军人的顶峰。如果是“堂堂正正地打”,谷寿夫中将非常有信心地认为,中国军队想吃掉第6师团的6000余精兵,哪怕是中央军嫡系部队,起码也要付出四万至五万的伤亡,但是…这6000余精兵里大半者根本就没有发挥出他们的战斗技巧和战斗精神,完全是白白地被中国军队的炮群轰成肉泥,死得不明不白、毫无价值,这怎么不让谷寿夫中将感到极度的窝囊? 下野大佐等军官悲痛万分地劝解道:“师团长阁下,一死了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帝国皇军素来是愈挫愈勇、百折不饶的!只有打败敌人,才能洗刷第六师团在今日蒙受的耻辱呀!” 足足嚎啕了五分钟后,谷寿夫中将才止住眼泪,他看到下野大佐手里正抓着他的军刀,打定一个主意的他突然间用左手一把抓去,然后猛地一拽,霎那间血流如注,抓住军刀刀刃的左手五根手指除了大拇指外,其余四根全部被锋利的刀刃给连根切断,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师团长阁下!”下野大佐等军官大惊失色,慌忙呼喊医护兵给师团长包扎伤口。 因为遭到重创和耻辱而在精神上一蹶不振甚至一死了之并非谷寿夫中将这种狂热极端的好战分子的作风,他刚才确实想死,但在稍微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背负上极度的耻辱、在对手的欢庆中死去。第6师团拥有25000余兵力,今天足足损失6000多人,这比例就好像一头恶狼被砍掉一条腿,但失去一条腿的恶狼并不会变得温顺服从,恰恰相反,会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兽性,不光第6师团,谷寿夫中将也一样,锥心刺骨的剧痛以及发毒誓要彻底报仇的决心让他的脸完全地扭曲起来,声音也愈发的阴沉森然:“诸君,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要和你们一起打败这股支那军!把他们带给第六师团的耻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绝不能让第六师团延续四十九年的荣耀和辉煌葬送在我们的手里!更加不能辜负天皇陛下对我们的信任和恩德!” “师团长阁下,我们一定会打败这股支那军的,一定会打进南京的!只是您…”下野大佐等军官眼含热泪地道,“您的手…您为什么要…” 谷寿夫中将咬紧牙关,强忍断指剧痛,他脸色铁青得狰狞如鬼,眼睛堪称凶光毕露:“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刚才就应该要切腹谢罪了!但我一时间还不能死!所以我要再苟活一会儿!打败了这股支那军、洗刷了第六师团蒙受的耻辱,我再正式切腹谢罪!切掉几根手指,只是我对我自己的惩罚和警告!” 应该说,谷寿夫中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第6师团在白天战斗里之所以会如此狼狈,最大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本人,他累计犯下骄傲狂妄、松懈麻痹、不明敌情就盲目进攻等一系列重大错误。一群如狼似虎的精兵在一个蠢猪式将军的指挥下,照样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师团长阁下…”下野大佐等军官都泣不成声。 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师团部内,一开始的愁云惨雾已经被一股类似于魔窟的阴森气氛给取代了。谷寿夫中将像个魔王般令人不敢靠近,并且一言不发,他竭力地思考着反击计划,但心头挥之不去的暴怒、狂躁、羞愤等各种负面情绪和左手断指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集中精力,至于下野大佐等现场一干军官,更是被师团长这副活像要吃人的表情给吓得噤若寒蝉,都不怎么敢说话。 “诸君…”谷寿夫中将咬住牙关,从牙缝里开口询问,“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师团长阁下!”第6师团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第一个回复道,“您打算要继续攻击?请恕我直言,这场战斗非常不利于我们,敌军兵力大大地超过我们的估算,并且敌军拥有完善的防御工事、不输给皇军的强大火力,不只是轻武器,还有重武器,他们的紫金山炮群、长江上的舰队、南京机场的飞机,都是他们的重大优势。除了人数比他们更多、战斗精神比他们更强,我师团在别的方面上都处于下风。更何况…”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这场战斗并非第3军的整体行动,而是我们师团的…单独行动,得不到后援,得不到支持,甚至同在南京战场上的第2师团都不太会支持我们。我们是在以一个师团的军力进攻拥有陆海空火力优势和完善防御工事的南京!” 牛岛少将的性格跟谷寿夫中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天皇和日本帝国死硬愚忠、骄横、狂妄、暴戾、残忍,但他的“骄横”要比谷寿夫中将少一些,同时多了一些“智”。谷寿夫中将打算抢占南京时,牛岛少将是鼎力支持的,此时他想要暂退三尺,并不是忍住了南京的诱惑,而是他清楚意识到南京不好打,试图另辟蹊径。如果说谷寿夫中将和牛岛少将都是恶狼,那么在被砍掉一条腿后,谷寿夫中将的反应是兽性大发、疯狂反扑,牛岛少将的反应则是不动声色地暂时后退,然后寻找可趁之机再猛地扑上去。 听完牛岛少将这番略显刺耳的话,谷寿夫中将并未大发雷霆,而是继续脸上肌肉不断抖动抽搐地沉默不语,这让下野大佐等其他军官都暗暗地为牛岛少将捏了一把冷汗。 谷寿夫中将其实是赞同牛岛少将的看法的,南京确实不好打,轻敌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第6师团在白天里已经付出了极大代价了,但是,谷寿夫中将此时已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如果白天里第6师团只是损失千余人,谷寿夫中将及时选择放弃,自然是明智之举,他也会那么做的,但白天里第6师团足足损失了六千余人,输得实在太惨,如果不捞点什么,实在令人不甘心,可是,继续进攻的话,第6师团很有可能会付出更大、更惨重的代价,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谷寿夫中将就像一个原本身上有两万五千块钱、已经输掉了六千块钱的赌徒,他犹豫,要不要继续下注?即便不求大赚一笔,翻本也是不错的,但继续下注的话,很可能会输得血本无归。 面对这个两难境地,谷寿夫中将不得不感到极度的举棋不定。 “我们可以夜袭!”牛岛少将已经看出谷寿夫中将的迟疑,谷寿夫中将此时就像三国时跟刘备决战于汉中的曹操,目标已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所以他努力地给长官出谋划策,“支那军在白天战斗里可以说是大胜一场,第六师团的威名也是支那人所知晓的,能够挫败帝国陆军第一劲旅,对面这股支那军的指挥官们此时必因此而弹冠相庆、得意非凡,蒋介石正在南京,距离江北战场很近,并且江北战场关系到南京的安危,所以蒋介石肯定会大加嘉奖这股支那军,进一步地让这股支那军的指挥官们得意忘形,而在这个时候,帝国军恰恰可以反戈一击!用大规模的夜袭战和白刃战打垮他们!即便不能打垮他们,也能重创之!师团长阁下,比起重火力,我们逊于他们,比起轻武器,我们还是不占优势,打常规阵地战,他们早有防备、工事坚固,所以,我们唯有以夜袭战、白刃战的方式才能最有效地反击他们!夜袭战和白刃战向来是皇军的强项,自当最大限度地发挥!” 谷寿夫中将眼睛一亮:“牛岛君,你认为该如何展开?” 牛岛少将早有腹稿,他胸有成竹地指点着地图:“这股支那军目前盘踞于江浦镇,该镇傍依老山(南京市浦口区的老山,跟那个著名的老山是两码事),我军可抽调数千精锐兵卒,在夜间翻越老山,突然间杀至其侧后方,同时以主力对其正面战线展开佯攻,掩护夜袭部队。” 谷寿夫中将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夜袭战术是最为合理的,虽然不能说是必胜无疑、稳赚不赔,但最起码可以取得一些挽回第6师团颜面的战果,因此点了点头。 “日军今晚肯定夜袭我们。”江浦镇的918团团部里,萧爻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并且百分之百是翻越老山偷袭我们侧后方。”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蒋纬国等大眼,杜聿明等军官也感到吃惊,因为萧爻这句话显得“非常狂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判断敌情时居然用“肯定”“百分之百”这种词语,明显自信得过头了。 萧爻反而对蒋纬国等人的反应感到很惊奇:“这很奇怪吗?侦察连汇报说第6师团并未撤退,不撤退,说明他们还想打下去,既然他们还想打下去,就没理由不在夜里偷袭我们啊!” 正文 第226节 保卫南京(6) 第6师团的战斗力是无需多言的,并且破坏力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两万五千在参军前大多数是炼钢工人或采煤工人的熊本兵打起仗来彪悍野蛮、凶狠顽强,日清战争中所向披靡,日俄战争中所向披靡,确实无愧于“日本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的称号,而烧杀"jian yin"起来更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济南惨案中悍然屠杀中国军民六千余人,并在济南城内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至于原先时空里的那场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更是让该师团被称为“野兽部队”。 这么一支穷凶极恶、兽性十足的残暴之师,确实是非常难以对付的,但在此时的江北战场上,这伙兽兵却硬生生地被中国军队杀得狼狈不堪,甚至被压着打。如此的丑态和窘境,第6师团历任师团长若得知,还活着的会被气得升天,已经升天的怕是会在棺材里死不瞑目,第6师团前任师团长香椎浩平中将在获悉此事后就气得拍桌子破口大骂谷寿夫中将:“简直就是一头猪!为个人私欲野心而白白浪费将士们的鲜血!” 客观上讲,第6师团之所以在江北战场上会被打得这么惨,蒋纬国只能屈居第二功臣,因为谷寿夫中将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且利令智昏,第6师团根本不可能如此被动挨打,但把话又说回来,这种军事上的“冒险主义”、“机会主义”本来就是日本陆军的一贯作风,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都是这一点的最直接证明,可另一方面,日本人的这一套在中国战场上又何尝不是屡试不爽?没有蒋纬国,九一八事变被日本人赢个大满贯,没有蒋纬国,原先历史上的七七事变还是被日本人赢个大满贯,因为蒋纬国的干涉,七七事变才会变成中国军队在华北战场上全力抵抗的平津会战,而眼下,日军突袭部队兵临南京城下,若没有蒋纬国,谁能保证谷寿夫中将以及支持他的中岛中将、柳川中将的这场“军事冒险赌注”不会取得类似于九一八事变那样的大满贯胜利?君不见,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中国多少城市在日军并没有大兵压境、并没有真的展开攻城、仅因为日军小股部队的袭扰就使全城人被吓得弃城而逃?甚至还有的城市只因为一些道听途说或人为故意散播的谣言传闻就导致全城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中放弃抵抗。——扪心而问,没有蒋纬国的努力,日军三个师团兵临南京城下,而南京防御部队严重不足,这时候,南京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全城十有八九会陷入大混乱,群体性恐慌气氛会弥漫全城并在人心惶惶、三人成虎的效应中被迅速地发酵,日军三个师团可能会被以讹传讹成六个、九个…因为有权有势有钱而最贪生怕死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肯定是第一个抢着逃跑,军队里的将领、高级军官肯定也会有人临阵脱逃,老百姓看到有权人、有钱人、扛枪的都跑了,怎么不跟着一起跑?全城怎么可能不会一片大乱?日军这个时候再发动一场色厉内荏的“强攻”,南京说不定一下子就崩溃了,那么,谷寿夫中将自作主张之举会让他摇身一变,不会受到“违抗命令、擅自更改作战计划”的指责,反而让他成为“一个师团就吓退国民政府、兵不血刃地拿下中国首都”的战争英雄。 很可惜,谷寿夫中将这个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碰到的是蒋纬国这个“死硬透顶的抗日反日仇日分子”,并且蒋纬国还有全国最强大的后台、非常雄厚的实力以及早就开始着手的充足准备,但光是这些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蒋纬国一点儿都不惧怕日本人,这是“天生的”,后世中国人对日本人只有仇恨、憎恶、警惕以及一种微妙的“佩服”,不可能会惧怕日本人,从而导致蒋纬国在心理上完全没有这个时代中国军人尤其是高级将领对日本人的那种忌惮,比如何应钦等亲日派高级将领,他们深知中日国力军力差距巨大,所以天生地在日本人面前有种畏手畏脚、患得患失的“胆怯心理”,蒋纬国则没有,并且他这种“视日本人于无物的傲气”也在潜移默化中深深地感染到了杜聿明、郑洞国等他身边的众多本来就不怎么惧怕跟日本人作战的强硬派中国军人,使得杜聿明、郑洞国等人跟蒋纬国一样,在战场上碰到日军,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第6师团,也是毫无惧色,并且更有一种“看看究竟谁更狠”的斗志;不止如此,属于“蒋纬国亲卫军”的第918团、第128团等部队自战争爆发后一直屡战屡胜,更是导致“蒋纬国亲卫军”的官兵们由上至下无不拥有一股勇于主动跟日军对决的无畏豪气。 第6师团在本就很陷入被动的情况下还碰到这么一支部队,不吃亏反倒不正常了。 第918团的指挥部内,预料到日军可能展开夜袭的军官们急切地制定作战计划。 “谷寿夫这个老东西在吃了大亏的情况下却还不明哲保身、及时撤退,很显然,他是不见棺材不下泪。”杜聿明神采奕奕地道,“如果日军真想要夜袭,我们进行对症下药的迎击,很有把握能再度重创这支所谓的日寇王牌劲旅!” “光亭大哥,你这话太符合我的胃口了!”蒋纬国笑起来,“既然有机会再狠狠地杀他一批,我们当然要牢牢地把握住机会!搞得好的话,也许我们可以重创第六师团甚至打残它!” 如何杀日本人?蒋纬国在这个问题上向来都是不择手段,什么办法最有效、战果最大、成本最低,他就用哪个。按照后世某些热血愤青的观点,对于第6师团这股野兽部队,应该用最惨烈、最艰苦、最硬碰硬的方式将其歼灭,比如万人级别的超大型白刃战,在汉语日语一起爆发出的“上刺刀”震天杀声中打得惊天动地、山河变色、荡气回肠、血肉横飞…最终,中国军队以“杀敌一万,自损九千”的方式彻底歼灭掉第6师团,虽然损失惨重、代价高昂,但这种方式“最能体现出中国军人的精神魂魄”,也最能打得日本人心服口服,毕竟这是“堂堂正正的血战对决”,中国军人既在战场上赢了,也在精神上赢了,中华魂碾碎了“大和魂”。对于这种观点,蒋纬国的看法就是:不负责任!既然可以用付出更低代价的方式消灭掉敌军,为什么还要放弃己方的优势,故意打得那么悲壮?白白葬送掉那么多忠勇将士的性命,他们不是人?就为了起到所谓“热血、带劲、悲壮”的效果,那些忠勇将士的性命就要当成草芥?在原先历史上,第6师团在中国战场上靠着蛮悍疯劲而横冲直撞、逞凶作恶,结果到太平洋战场上,美军根本就不给第6师团发挥蛮悍疯劲的机会,甚至都不与其展开地面作战拼刺刀,直接用轰炸机群狂轰滥炸,硬生生地把第6师团炸得最后只剩下1000多残兵败将举手投降。 “我们兵力不足。”孙立人道,“想要最大限度地重创日军,必须要增援。” 齐学启道:“这不是问题,宪兵部队一方面要警戒南京城沿江地区一方面还要配合警察维持城内秩序,川军三个师负责提防第2师团,都抽不了部队,但滇军已有一个师基本抵达。滇军兵强马壮,来到南京后直接装备德械武器,所以装备也不错,有了一个师的滇军,我们确实可以狠狠地再干鬼子一下!” 所有人都望向蒋纬国,跟“老头子”要东西,蒋纬国最方便。 蒋纬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廖耀湘望向萧爻:“浩然,你刚才判定日军会翻越江浦镇西北边的老山,从而迂回攻击我方侧翼,我非常赞同,毕竟长江上有我们的军舰和巡逻船,日军无法在江上展开水路迂回。你觉得日军会在哪里翻越老山?” “他们要翻越老山,我们就在山林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蒋纬国插话道。 萧爻摇头:“诸位长官,老山可不小啊!老山东西长约七十里,南北宽约三十里,拥有大小山峰九十多座,并且九成地区都被森林覆盖,日军从哪里翻越这片山林?是无法判断的。我们只能在江浦镇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更何况,在深夜山林里作战,可见度极低,打起来对我方并不利,顶多拼杀得一比一,夜间混战白刃战,正中日本人下怀,不能尽情地发挥出我方在轻武器上的火力优势。” “可以派侦察兵嘛!”蒋纬国说道,“派遣一批弟兄潜伏在山林里,看到日军从哪里来,我们主力就迎上去!” 萧爻再度摇头:“老山这么大,夜间可见度那么低,你要派多少侦察兵?日军不是傻子,他们大部队前面肯定有类似于侦察兵的搜索小部队的,一旦发现我军大规模调动,就会打草惊蛇了。” 蒋纬国感到赧然,他思维确实有点想当然了,现实中的日军可没有抗日神剧里那么傻,会不派搜索部队就把大部队两眼抹黑地往中国军队的伏击圈里开。 “为了增大对日军的杀伤。”萧爻继续道,“我军先在江浦镇设立防线,击溃日军夜袭部队后,其必然重新翻山回去,我们就在老山另一侧埋伏一支部队,届时截杀逃回去的日军。” “你不是说老山很大嘛!那支埋伏部队怎么确定日军的路线?”蒋纬国问道。 萧爻笑了笑:“派人随时看夜空,哪片山林突然间惊飞一大群鸟,就说明日军正在那里翻山穿林。” 蒋纬国等人茅塞顿开。 制定好作战计划并完善好各种细节后,众人争分夺秒地调兵遣将、展开部署,蒋纬国发电报给蒋介石,请求把已基本上抵达南京的滇军第60军第182师调到江北战场。蒋介石对此从善如流、欣然应允。接到命令后的第60军军长卢汉、第182师师长安恩溥以及全师官兵都大喜过望、群情振奋。卢汉、安恩溥等滇军官兵们本就是真心诚意地想参加对日作战,尽管他们因为出身于地方派系、受限于自身利益得失而跟蒋介石有些龃龉(比如龙云玩的“送人不送枪”手段),但他们精忠报国的初衷确实是坚定不变,蒋纬国派飞机空运他们,虽然有人说“老蒋这是急着把我们送去挡子弹”,但大部分滇军官兵是非常感动的,毕竟坐飞机可是高级待遇,要比坐火车、坐汽车、坐船、走路舒服多了,绝大部分滇军官兵都是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当然了,极有可能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坐飞机),另外,第182师赤手空拳地来到南京后,卢汉、安恩溥等将领“自知理亏”,但蒋介石却完全不介意(其实非常介意,只是被蒋纬国劝住了),大手一挥,非常慷慨地给全师补充了整整一支德械师的武器装备(蒋介石其实非常舍不得、非常心痛,南京、武汉、重庆等地的军械库里确实有大量的军械存货,都是蒋介石打算用来补充给他的中央军的,装备给滇军自然是他非常不情愿的事,但没办法,南京此时需要滇军参加保卫,自然要最大限度地提升滇军的战斗力,把好枪好炮给他们用),还给182师提前发了下一个月的五十万元军饷,使得第182师欢声一片,齐呼“委员长万岁”,卢汉、安恩溥等高级军官更是感动不已,交口称赞“委员长仁厚”,毕竟蒋介石没塞给他们一堆破枪破炮然后让他们去跟日本人拼命。 第182师在云南接受的是“法械师训练”,此时装备的是“德械师武器”,肯定是需要磨合期的,但不同国家的基本性武器装备使用起来是大同小异的,蒋纬国特地从918团调拨一批老兵去教导182师官兵们如何使用德械武器,使得这个问题倒不是特别严重,军情如火,即便182师官兵仓促间使用德械武器还不顺手但也必须要上阵了。 此时的长江是中国海军“称王称霸”的地方,中国海军的长江舰队长江里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制江权),毕竟日军舰队都被国军的沉船、填石、水雷堵在江阴下游。靠海军帮忙,182师官兵们在饱餐一顿大鱼大肉的丰盛晚饭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乘船渡江,投入江北战场。 “此战是我们云南子弟兵参加抗日大业后的第一战!”亲自在江边为182师官兵送行的卢汉非常激动地说道,“一定要打得漂亮!一定要旗开得胜!不要忘了,家乡父老们正等着我们的胜利捷报呢!” 182师的官兵们无不士气如虹、斗志昂扬。 918团指挥部内,蒋纬国、杜聿明、孙立人等军官热烈地迎接了182师师长安恩溥。“安长官,贵部目前有多少人马?”杜聿明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恩溥回答道:“除了工兵部队和辎重部队还在昆明外,全师其余部队都已抵达,包括我本人在内,共计8975人。” “好啊!”杜聿明喜形于色,“有了你们这九千精兵,已经被我们砍掉一臂的第六师团肯定要再度丧失一臂了!” 安恩溥凛然正色且悲愤怒目地道:“九年前制造济南惨案,悍然侵占济南,残杀六千余我国军民、把蔡公时先生等人割鼻削耳挖眼而残酷虐杀而死的,正是这个第六师团!能参加攻打这伙双手沾满我国同胞鲜血的倭寇兽兵的战事,是我本人和182师全体将士的荣幸!我本人和我师上下官兵必定竭尽全力、死战到底!不负国人,不负云南九百余万父老!” “好!好!”蒋纬国等人都感到肃然起敬。 “杀光这伙兽兵!为济南惨案的死难同胞报仇!”杜聿明紧紧地握拳。 “对!”蒋纬国也热血升温,“杀光这伙兽兵!为济南惨案的死难同胞报仇!”他在心里暗暗地道,“也为原先那个时空里的南京死难同胞报仇!先还利息,本钱是要到东京去还的!” 心头激荡的同时,蒋纬国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他问杜聿明:“128团他们呢?他们不是今晚撤离上海吗?什么时候回南京?如果128团他们也参战,我们战果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杜聿明神色尴尬起来:“建镐,128团他们暂时不回来了…”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为什么?怎么又变卦了?”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的军委会大楼,会议厅。 蒋介石正在跟何应钦、程潜、白崇禧、徐永昌等一干高级将领夜以继日地研究着战局,此时的战事热点已不只是上海,连南京都是前线了。上海、南京,这两大战场里,相对而言,蒋介石等人更关心后者,先不论军事、政治、外交、宣传等方面的意义,别的不说,蒋介石等人的性命就跟南京战事息息相关,自然让蒋介石等人更关心南京战事。实际上,日军兵临南京城下后,已有高层多次劝蒋介石撤离南京了(这些劝蒋介石走的人其实主要是想自己走,如果蒋介石这个最高领袖没走,他们自然不敢走),但蒋介石断然拒绝了,只是允许国府的一些文官机构可以开始向武汉撤退,孔祥熙、宋子文等一干皇亲国戚都已经走了或正准备走,蒋介石本人“坚定不移地坐镇国都”。蒋介石这么做,一方面是不能走,他好歹是最高领袖,日军一来就惊慌失措地逃离国都,传出去,领袖颜面何存?威望何存?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走,上海还没有取得“全胜”,却要离开南京,这也是他自尊心难以接受的。 “委座,二公子准备今晚全面反击日军第6师团,滇军182师正在悄悄渡江。”何应钦递上一份报告,“这是918团送来的作战计划。” 蒋介石翻了翻,然后望向白崇禧等人:“你们怎么看?” 程潜连连称赞:“二公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面对日军最强的第六师团却毫无惧色,还敢积极展开主动攻击,有魄力!有魄力啊!在白天里,谷寿夫掉以轻心、麻痹大意,结果遭到918团重创,眼下确实是主动出击的好机会,滇军182师兵强马壮且装备精良,投入后堪称锦上添花,今晚江北战场上必然大有斩获!” 蒋介石微微点头,程潜这番话非常对他胃口,既勾勒出了胜利前景,又夸了他的宝贝儿子,不得不让他心怀舒畅。 “委座,我觉得兵临南京城下的这伙日军有些反常。”白崇禧紧蹙眉头地看着地图,“既然日军谷寿夫师团遭到重创,日军应该已经明白他们打下南京绝非探囊取物,应该立即增兵,以日军的运兵速度,这时候应该已经有后续部队再次在江北登陆了,但我们却没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并且,第二师团也未积极策应第六师团。” “确实奇怪。”徐永昌表示赞同,“莫非日军是在玩弄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 “嗯?”蒋介石眉头心头一起一动,“健生、次宸,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白崇禧道:“日军两个师团抵达南京,按常理,应该合兵一处、合力攻击,但他们却是明显地在分散军力,第六师团激战一白天,第二师团却作壁上观,岂不是非常可疑?” 徐永昌看着蒋介石:“委座,我们一开始认为日军的声东击西策略是‘声上海击南京’,可是,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日军其实是在‘声南京击上海’?” “哦?”蒋介石眉头心头一起大动,他反复思索这个可能性,“确实有可能啊!看上去,日军对于攻打南京似乎并未竭尽全力,莫非…”他脑子里思绪翻转。 何应钦道:“不管第二第六师团在打什么注意,他们既然分散兵力,倒是给我军提供了逐个击破的机会!如果能击溃其中一个,另一个自然独木难支,南京局势就要好转了!” 这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蒋介石心头剧烈动荡:南京危急,所以要从上海抽调部队,可是,从上海抽调部队,必然使得上海的大好局面一去不回,特别是那个第101师团,真的就差一点点了,兵力不足,所以顾此失彼,上海和南京才会一起陷入被动,如果…如果南京不需要援兵,就只靠着南京现有部队便击退了来犯日军,那上海的大好局面岂不是就能继续了?南京同时也能转危为安了!一举两得啊!到时候,局面就太好了!上海继续打胜仗,南京也打胜仗,这样一来,国际上舆论必然大大地倒向国民政府。那么,如何只靠南京现有部队便击退来犯日军呢?唯一的办法就是逐个击破!既然第二、第六师团互相不配合,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个情况,但这个情况非常有利于国军,必须要抓住机会!光靠纬儿的918团和滇军182师,战果肯定很大,但还不够最大,必须要继续增兵江北战场!一举打垮第六师团!到时候,第二师团孤掌难鸣,南京就安全了!上海的部队也不需要抽调了!彻底全胜! 打定主意后的蒋介石目光炯炯,他望向何应钦等人:“你们看,是否可以从川军三个师抽调有力部队去江北?这样,今天晚上不就能取得最大限度的战果了嘛!” 何应钦、程潜、白崇禧、徐永昌等人面面相觑,四人立刻心照不宣:“糟糕!老头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距江浦镇约十五公里的史家凹村,第6师团师团部所在地。 准备参与夜袭行动的日军已经准备就绪,因为第11旅团在白天战斗里被打得半身不遂,因此夜间出击部队以第36旅团第23联队为主干,总计3500余精兵。 “师团长阁下!旅团长阁下!”联队长冈本镇臣大佐神色坚毅地道,“我去了!” “冈本君!”谷寿夫中将大步走上去,向冈本大佐敬礼,“拜托你了!” “哈依!”冈本大佐热血昂扬,“冈本和第23联队的熊本健儿们一定会为第六师团一举雪耻的!” 同在现场的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则没有感到太大的热血激动,他非常不安地望向身边的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低声道:“牛岛君,真的要出击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牛岛少将脸色紧绷、杀气腾腾,同时他感到疑惑,“参谋长阁下莫非想反对?” 下野大佐脸色微微发白:“牛岛君,我觉得师团长阁下现在有些…有些意气用事,我们师团已经遭到很大损失了,这个时候应该及时停止,不应该继续硬拼下去啊…” 牛岛少将虽然脸色仍然紧绷,但并未暴跳如雷,更没有大骂下野大佐是胆小鬼什么的,他脸色绷得铁青,低声回答道:“参谋长阁下,第六师团的威名在白天战斗里被前所未有的挫伤了,我们必须要反戈一击啊!否则,第六师团颜面何在?如果失败后就撤退,第六师团以后还能再有以前那种杀伐征战、势不可挡的锐气吗?” “这就是意气用事!”下野大佐彻底急了,“我们会让师团蒙受更大损失的!” “参谋长阁下…”牛岛少将脸色就像石头,“我已经说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唉!”下野大佐发出一声无能为力却又很不甘心的叹息。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阁下!”一名少佐参谋急匆匆地从通讯室内急奔过来,手里扬着一张纸,“第二师团师团长冈村中将的急电!他说他拟定了一个新计划!既能取得重大战果,也能帮助第六师团雪耻!” “哦?”谷寿夫中将眉头一拧,同时心头一动,他知道冈村宁次中将是一员“智将”(他自我评价是一员“勇将”),如果冈村中将有什么“锦囊妙计”,第六师团未尝不可改变计划。 “拿过来!”谷寿夫中将吩咐那个少佐参谋。 接过冈村中将的电报并看完后,谷寿夫中将脸上表情变了。 正文 第227节 保卫南京(7) 第二师团在日本陆军里的“威名”是跟第六师团不分伯仲的,但两支部队的风格存在一些不同,第六师团的战斗风格是野蛮彪悍、凶狠残忍,而主要由仙台地区伐木工人组成的第二师团的战斗风格则是坚韧耐苦、勇猛顽强,该师团的成名战是在日俄战争期间的弓长岭发动一场规模极大的夜袭白刃战,用刺刀硬生生地打垮了人数是日军三倍的俄军;除了两个部队战斗风格的不同外,两个师团长的指挥作风也截然不同,相对于谷寿夫中将的眼高手低、急功近利,冈村宁次中将则要冷静明智得多,并且意志坚定、行事果断。当谷寿夫中将不管不顾地带着第6师团对南京发动强攻时,冈村中将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已经利令智昏的谷寿夫中将,他一方面静观其变,坐等第6师团的战斗结果,一方面不动声色地按兵不动,说白了,他是利用第6师团去“试试水深”,同时不把第2师团一起搭进去,并且利用第2师团牵制南京的其余中国守军部队,间接地援助第6师团,造成了蒋介石、白崇禧等人大惑不解的“为什么第六师团猛攻南京,第二师团却隔岸观火”奇怪局面,为了防备第2师团,川军三个师一直在南京的城北、城东严阵以待。一个白天下来,战斗结果虽然不出冈村中将的预料,“第六师团果然吃了亏”,但还是让冈村中将大感震惊,“第六师团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国民政府此时在南京虽然兵力不足、防御空虚,但南京却拥有着极其完善的城防工程和极其强大的立体火力,不只是紫金山陆地炮群和大校场机场的航空兵力量,还有长江舰队驰援作战”,冈村中将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并因此而彻底反对“仅靠第2、第6、第16师团就强攻南京”的不可行计划。实际上,在对华战争策略上,冈村中将的立场跟日本国内的“扩大派”和“不扩大派”都不太同,他不反对全面侵华中国,但主张“要使用高明手段避免让日本陷进去”,不对国民政府赶尽杀绝,而是要颠覆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建立完全由亲日分子组成的“绝对亲日的新国民政府”,通过“以华制华”手段一方面完成日本对中国的全面控制一方面避免日本陷入中国战场泥潭(在原先历史上,冈村中将强烈反对建立汪精卫伪政权,认为这样会彻底逼得国民政府走上绝死抗日的道路,他还认为,不能消灭国民政府或用伪政权取代国民政府,因为国民政府是合法的中国政府,所以应该颠覆蒋介石的国民政府——这一点类似于后世美国人的做法),他独具匠心地提出了“讨蒋爱民”的口号,试图把侵华日军打扮成“吊民伐罪、解救中国人”的中国解放者。日本全面侵华,日本的敌人是谁?绝大部分日本高层认为就是中国(这种人主张彻底灭亡中国、吞并中国),而一些眼光独到、头脑精明的日本高层认为是国民政府(这种人主张扶植伪政权取代国民政府),冈村中将另辟蹊径,把敌人锁定在蒋介石一个人身上,宣传丑化蒋介石是让中国陷入苦难的“独裁暴君”、“独夫民贼”,诡辩称“日本军队不是来灭亡中国、吞并中国的,也不是来消灭国民政府、推翻国民政府的,而是为了铲除以蒋介石为首的‘一小撮祸害中国的窃国贼团’,帮助国民政府实现自身净化”,从而实现更高明的以华制华。 至于在战争中如何对待中国人,冈村中将跟谷寿夫中将完全不同,谷寿夫中将主张“大杀特杀,杀得支那人再也不敢反抗”,冈村中将则主张“要给中国人尊严,要让中国人知道大日本皇军是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放出来的正义之师、文明之师”。自然而然,冈村中将在心里实际上非常看不起谷寿夫中将“这种只有蛮勇而无头脑的短视武夫”。 “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这样他才会有点自知之明。”得知第6师团在东门镇陷入激战时,冈村中将是这样说的,他的话语间洋溢满对谷寿夫中将的轻蔑和鄙夷。 第6师团被打得七痨八伤后,冈村中将暗暗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有点后悔(谷寿夫中将在白天没向冈村中将求援,因为他对冈村中将说了大话,结果刚开打就求援,在面子上肯定下不来),毕竟第6师团损失太严重的话,会在整体上影响到日军的实力,但事已如此,后悔也没用,冈村中将迅速制定了一份新的作战计划。 在第6师团盘踞的史家凹村和第2师团盘踞的青山镇之间的瓜埠镇,同时赶来的冈村中将和谷寿夫中将展开了紧急的军事会议。 “谷君,你这是…”两人刚见面,冈村中将吃了一惊,因为谷寿夫中将左手四根手指都没了,“唉!何必呢?胜败乃兵家常事,谷君,你太意气用事了!”冈村中将很痛惜地说道。 “败军之将,愧不可当啊!”谷寿夫中将因为疼痛而五官扭曲的脸上充满愧色。 “谷君,贵部在白天战斗里虽然小有失利,但却也获得了极大成功!”冈村中将并没有冷嘲热讽或大加指责,而是显得非常推心置腹,“支那军南京部队已被贵部强攻行径所吸引,这非常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可以说,贵部将士的鲜血并未白流。”谷寿夫中将白天里的强攻行径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冈村中将很会说话,他照顾到了谷寿夫中将的自尊心。 “冈村君…”谷寿夫中将听出了冈村中将对自己的安慰,忍不住大为感动。 “谷君…”冈村中将十分真诚地道,“第六师团今天白天里的攻击,是我们整体计划的一部分,第六师团用自己的英勇奋战和重大伤亡奠定了我们计划得以成功的基础,所以第六师团的贡献和功劳都是大大超过第二师团的。另外…”他低声道,“贵部的一部分伤亡数字可以‘适当地转移’到我师团的头上。” “冈村君!”谷寿夫中将难以置信地看着冈村中将,随即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听得出来,冈村中将是在帮忙掩盖他的错误。谷寿夫中将明明是违抗命令、擅自出击,结果让第6师团蒙受重大损失,但冈村中将的这套说辞却一下子把谷寿夫中将的罪责给推卸一空,甚至还会让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东京大本营看到冈村中将的作战报告,自然不会追究谷寿夫中将的抗命之举。“冈村君!”谷寿夫中将肃然向冈村中将敬礼,“在接下来的战斗里,第六师团一定全力配合第二师团!” “谷君,你我都是帝国军人,自当精诚合作、同心同德啊!”冈村中将神色愈发的真诚,让谷寿夫中将进一步地感动得“眼泪摇摇欲坠”。实际上,冈村中将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第2、第6师团是平级部队,都听命于第3军司令官柳川中将,冈村中将无权指挥第6师团,也无权制止谷寿夫中将干蠢事,在谷寿夫中将已经干蠢事的情况下,冈村中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义气凛然”地帮谷寿夫中将遮丑,自然让谷寿夫中将感动至极并“俯首听命”,这样,冈村中将就获得了间接指挥第6师团的权力,一方面可以弥补日军这三个师团没有统一指挥的缺陷,一方面也可以防止谷寿夫中将继续干蠢事。 “第二师团到底想干什么?冈村宁次到底搞什么鬼?”南京军委会的会议厅内,毫无睡意的蒋介石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并且在半小时内把这句话念叨了足足二十遍。 “委座!”白崇禧忍不住了,众多高层决策者里,属于地方实力派的他是最不需要迎合蒋介石的,因此有话直说,“集中力量打垮第六师团从而让第二师团独木难支,这未尝不对,但隐患太大!南京和上海之间的镇江、常州、江阴这三城的防御力量都非常空虚!并且三城位于江南岸沿江边,如果第二师团真的不管第六师团,悍然渡江,攻占三城里的一个或几个,南京和上海之间的铁路线岂不是就会被切断?这太危险了!” 蒋介石皱紧眉头:“健生,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迅速从上海撤军!”白崇禧干脆利索地道,“按照我们原计划,沪东今晚会有三个师撤回来的,这些部队既可用于南京的防御加强也可用于宁沪之间的防御巩固…” “不能撤!”蒋介石连连摇头,“上海局势一片大好,这个时候撤军,太可惜了!” “委座!”白崇禧提高声音,“请恕我直言,您这是在冒险!” “冒险?”蒋介石也不高兴了,“打仗本身就是冒险!哪有十拿十稳的仗!” “可是!日军窜至宁沪之间的这三个师团的危害实在太大!不容小觑啊!”白崇禧据理力争,“这三个师团进可威逼国都,退可切断宁沪交通线!” “健生啊,你也不要太担心。”何应钦打圆场,“日军这三个师团毕竟都在江北,不会轻易渡江的。我刚刚已经电令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命令他率舰队前往第二师团所在处江段,严防死守,阻挡第二师团渡江。制江权在我们手里嘛!日军舰队都在江阴下游,江阴那里的江段已经被上百艘沉船、上万吨石头、上千颗水雷堵得结结实实,所以,日军江北部队无法渡江的。” “就靠长江舰队的那区区五艘军舰?”白崇禧讽刺道,“何部长你自己说,我们的舰队能跟日军舰队相比?不但数量少,而且火力也不是很强,那几艘所谓的巡洋舰充其量等同于日军的驱逐舰,就算是最强大的宁海号和平海号,主炮口径也不过是140毫米,而日军炮兵联队装备的最大口径火炮就达到150毫米。综合计算,那五艘军舰的火力强度就等于日军的一个炮兵联队而已!怎么挡得住日军?” 蒋介石听得愈发不高兴,虽说忠言逆耳,身处上位者应该虚心纳谏,但逆耳的话如果太多也确实容易引人反感。“健生啊,你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妥,到底该怎么办?”蒋介石神色不悦地问道。 “从上海撤军!”白崇禧语气坚定不变,“另外,不应该把过多部队投入到江北,南京毕竟太危险了!宁沪交通线太危险了!我不赞成把滇军182师送到江北,川军那三个师更加一点都不能动!起码要派出一个师在江南岸沿江边随时机动戒备,防止第2师团真会渡江。” “不加强江北军力,还怎么重创第6师团?”蒋介石语气也是坚定不变。 “委座!我们大后方的兵力实在太单薄了!被动防御都尚且来不及,更何况主动出击?即便主动出击,也应该是局部出击,不能动摇我们原本就很薄弱的整体防御线!” “918团在江北打得很好嘛!再接再厉,取得更大战果,有何不对?” “既然918团能独当一面,又何必继续增兵江北?” “不增兵江北,还怎么再接再厉,取得更大战果?” “江南怎么办?南京和宁沪交通线都在江南!不能顾此失彼!” “日军是过不了长江的!” “委座,你太固执己见了!靠五艘军舰就想阻挡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渡江?若是战列舰或重型巡洋舰还行,可那五艘军舰根本就是炮舰!” “健生!你未免有点畏敌如虎了!日本人确实强横,但也不是刀枪不入的!我们不是成功地多次重创日军嘛!” “委座!你说我畏敌如虎,我倒觉得你在犯骄兵必败的兵家大忌!不错,我们是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但要么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众多优势,要么是靠无数人命填出来的!眼下,我们是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优势还是拥有充足兵力?” “委座!”负责分析处理敌情的刘斐大步流星地奔入会议厅,“第2师团刚刚有动静了!正在全速向东门镇、江浦镇一带开拔!看上去要跟第6师团合兵一处!” “好!”蒋介石喜上眉梢,他看着白崇禧,语气揶揄地道,“健生啊,看来老话不假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这个‘小诸葛’也失算了嘛!” 白崇禧懒得理睬蒋介石的嘲讽,他急切地问刘斐:“第2师团正在与第6师团合兵一处?多少部队?多少装备?是否倾巢出动?” 刘斐看了看手里的最新情报,有些为难地道:“白副座,现在是晚上,侦察机无法出动,我们只能靠一些侦察兵进行侦察刺探,得到的情报自然是管中窥豹,无法一览全局。只知道,第2师团增援第6师团的部队一路坐汽车,车队灯光如炬、夜幕如昼,蜿蜒不断、绵长如龙。” “不用说了!”蒋介石猛地一挥手,“日军的攻击重点果然还是从浦口区!” “如果第2师团也加入战团,那第6师团接下来对江浦镇的攻击就不是夜袭了,而是夜间强攻!”何应钦焦虑地道,“918团虽然精悍有力,但两个师团压上来,确实会抵挡不住。” “命令王铭章、饶国华、郭勋祺!”蒋介石语气沉稳地道,“各从本师抽调一个加强团的有力部队,投入江北战局!” “委座!”白崇禧急得苦劝道,“川军三个师不能动!南京还要靠他们保卫呢!” “日军两个师团压上来,光靠918团和182师,怎么挡得住?”蒋介石烦躁地道。 “委座!江南才是重点!江北就是丢了,也是弃车保帅,是值得的!” “江北丢了不要紧?健生,你开什么玩笑!浦口是津浦线终点!更是南京的江北大门!丢了,日军岂不是可以在江对岸向南京架起大炮?” “我们军力不足!”白崇禧不但急,更加怒,“只能集中力量稳住最重要的地方!至于军力不足的问题,归根结底,还不是委座你坚持不从上海撤军导致的?第2师团是否在全力增援第6师团,还有待商榷和确认,也许冈村宁次是在玩弄白衣渡江的诡计!” “健生!”蒋介石也愠恼了,“你是副总参谋长,我是三军统帅,你要服从我的命令!” 白崇禧愤愤然地不再说话。 凌晨一时,第6师团和第2师团对浦口区的“强攻性夜袭战”正式打响。 得到第2师团的大力增援后,第6师团重振旗鼓,并且白天的惨败也对第6师团的“骄兵悍将”起到了极大刺激作用,作为日本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第6师团当然不可能因为一场“意外失败”就被打得萎靡不振或是被打成惊弓之鸟,恰恰相反,急切想要报仇雪耻的念头让第6师团可以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全体官兵无不凶性大发。“打进南京!屠城复仇!”出击前,部分第6师团的军官已经喊出这样充满杀意的口号。 日军夜袭反扑的手段并不出国军的预料,先是集结重兵对江浦镇展开声势浩大的佯攻,吸引国军的注意力和兵力,然后在暗中派遣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干部队悄悄翻越老山东北部的猪头山、馒头山一带,迂回穿插到江浦镇侧后方。 “来得好!”看到夜幕中摸过来的大批日军,安恩溥等滇军官兵们无不热血沸腾。 日军第2师团也投入浦口区战役后,918团和182师确实力量不足,但川军三个团渡江赶来后,极大地加强了国军的兵力。川军三位师长都还未真正地率军与日寇交锋,因此他们跟安恩溥一样,都对这第一仗极度用心,都把本师里最好的一个团又在经过加强后送到江北参战,三个团总计7000余兵力,清一色德械装备,清一色川军老兵,浓缩了三个师的精华,再加上918团(扣除白天伤亡)和182师,江北战场上的国军总计两万三千余人,都是精锐。 猛扑向江浦镇的日军佯攻部队在一开始就吃了大亏,夜幕极大地降低了日军步炮协同能力的发挥,这使得漫山遍野展开攻击的日军最依靠的是坦克。当日军逼近向江浦镇外延时,江浦镇一下子变成了一头怒发冲冠的烈火巨兽,震天的怒吼喊杀声中,一道道圆弧形火力网从国军阵地上狂飙而出,霎那间就把最前面的日军尽皆笼罩在血雾肉雨中,天崩地裂的爆炸霹雳中,日军打头的二三十辆坦克尽皆在国军战防炮的轰击中燃起冲天红光烈焰,浑身大火、皮焦肉烂的日军装甲兵惨叫哀嚎着爬出坦克,继而又纷纷在枪林弹雨间中弹毙命,后续日军毫无畏惧、更未退缩,一波接一波在嗥叫声中排山倒海地涌向国军防线,完全就以尸体铺路,硬生生地迎着国军的火力网,冲击着国军防线,一些浑身缠满手榴弹或炸药包的日军“肉弹”在同伙掩护下以争先恐后之势跃入、滚入、爬入国军堑壕,炸起一团团漫天横飞的碎尸断肢。坚守阵地跟国军官兵们跟日军一样毫无惧色,不但殊死战斗,甚至还频频地发动反击反冲锋,一群群浑身血污泥土的国军官兵们端着刺刀从堑壕里跳出身,旋风般地杀入日军人群,两股洪潮犹如铁水与岩浆展开了对撞,迸溅开血海惊涛般的腥风血雨,无数白花花的刺刀在通天火光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红光,杀得性起的双方军人展开毫无遮挡的对射、刺刀见红的肉搏,人群一丛丛地倒下去。 在这同时,大批日军翻越猪头山、馒头山,突袭江浦镇侧后方,奉命防御镇子侧后方的182师同样是以逸待劳,风雷滚滚的机枪扫射中、火炮轰击声中,靠近到镇子边缘的日军成片成片地被机枪扫射得人仰马翻。 正文 第228节 保卫南京(8) 白崇禧这个“小诸葛”绝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很多见解都是正确的,比如对昨天江北战役“主要是那些重炮”的评价。第918团在战斗素质、精神意志、武器装备等方面是非常过硬的,总体而言跟第6师团绷个平手,之所以能在昨天战斗里与第6师团杀成死伤一比二,超过一半战果是紫金山炮群、长江舰队舰炮取得的,真的硬碰硬,就会像此时夜间作战一样,完全是一比一的人命交换,因为炮群和舰炮在夜间混战时无法有效发挥作用。 江浦镇正面战线上,918团官兵们与大举扑来的日军展开地动山摇的阵地攻防战,同时,川军三个主力团连夜迂回至老山西北侧麓,准备合围日军的夜袭部队,滇军182师在江浦镇侧后方严阵以待。当日军夜袭部队翻越猪头山、馒头山一带后出现在182师阵地前时,早就蓄势待发且按捺不住的滇军官兵们一起爆发出震天杀声,混合着汉语、彝语的中国话吼声中,数以千计的98k步枪、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mg-34通用机枪一起同样爆发出愤怒的吼叫,泼风滚雨般的弹火把做贼般悄悄而来的日军齐刷刷地射杀在血泊和惨叫声中,中弹的日军在火力网闪光中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 “狠狠地打!打死这些东洋鬼子!”亲临火线的师长安恩溥等高级军官们无不大喝大喊,首次在战场上痛击这些侵犯中国的东洋鬼子,不得不让安恩溥等人深感兴奋至极、激动至极,用安恩溥自己的话说,“我投身军旅至今已经二十一年了,但这二十一年来,要么跟桂军打,要么跟黔军打,要么跟红军打,都是跟自家中国人打,如今跟侵犯我中华的异国侵略者作战,我是何等快意!这才是我作为一个中国军人真正尽到自己天职的时刻!” 看到师长亲临火线督战,官兵们更是士气大涨、勇不可挡。 这股日军的指挥官似乎非常理智,部队遭到迎头痛击的现状让他迅速明白对方早就在张网以待,并且这位指挥官似乎也没什么“死战到底”“尽忠天皇”“集体玉碎”的顽固思想,碰了个钉子后,夜间突袭江浦镇的这股日军在坚持十五分钟后就开始撤退了。 “师座!鬼子跑了!”军官们急忙向安恩溥汇报。 “啥?鬼子这么不经打?”安恩溥大感意外,因为滇军还没有跟日军交过手,对日军的战法、战力等方面都不清楚,所以蒋纬国、杜聿明等人先前反复给安恩溥等人“打预防针”,告诫初上战场的滇军将士们“日军极度的顽悍,非常不怕死”“日军战术手段非常老练老道,枪法非常准,迫击炮、掷弹筒也都打得非常准”“日军在狗急跳墙之下会采用大规模自杀式进攻的手段”“日军都是宁死不降的,不要试图俘虏日军,看到受伤日军也不要打算去俘虏”,听得安恩溥等滇军官兵们既感到深受启发、大有裨益也感到十分惊叹,毕竟他们只有跟自家中国人打内战的经验,对日本人这种异国侵略者确实很不了解,蒋纬国、杜聿明等人传导的这些经验让他们深感耳目一新,继而对日军不敢掉以轻心。但眼下,日军的实战表现却跟“传说中的”大相径庭,吃亏后没有嗷嗷叫着扑上来拼命,反而知难而退地转身后撤了。 “师座,追不追?”军官们无不摩拳擦掌。 安恩溥上前扫视着火光中的战场,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和伤兵在182师阵地前横卧着,一些伤兵还在蠕动挣扎着。安恩溥数了数,部队刚才一顿疾风骤雨式的迎击,毙伤日军大概三百多人,不算多。安恩溥一方面意犹未尽,一方面也不愿就这样鸣金收兵,毕竟战果不大,再加上日军“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狠顽悍”,因此他咬了咬牙:“留一个团在这里守卫,全师出击!追击日军!” 命令一下,全师欢声雷动,继而在高昂的士气中跃出阵地,大举追杀日军。客观上讲,安恩溥之所以下令追击,并不完全是急于杀敌立功,他考虑到来袭日军受损不大,若就这样放其回去,川军三个团又正在老山那边守株待兔,既然日军受损不大,川军肯定会压力激增,因此安恩溥觉得自己部队有义务、有责任追击日军,继续给日军进行打击,减缓友军的压力,配合友军全盘吃掉这股日军。 黑森森的山林间,汉语彝语喊杀声犹如松涛山洪般响彻林海夜空,惊得林间万鸟起飞。从云南大山里走出来的182师官兵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但怀着最朴素的“杀敌报国”念头,全师争先恐后地对撤退的日军展开了全面追击。 由于是在夜间并且是在植被茂盛的山林里,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182师官兵们没看到山林里的日军其实共有两部分,来袭日军以第2师团第3旅团第4联队三个步兵大队为骨干,夜袭展开后,第一第二大队的2000余日军对江浦镇侧后方发动进攻,跟第一第二大队一起来的第三大队则不动声色地在其后方数百米的山林里原地待命。除了少部分在大队周围巡逻戒备的哨兵外,整个大队1000余日军在山林里全部是半蹲坐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神色坚毅,无人走动,无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很低微,犹如一群整整齐齐、鸦雀无声的黑色木人雕像,其中十多个日军的头上身上还落下飞鸟,直到飞鸟发现自己栖身之物其实是活物时才吓得振翅而逃,日军过硬的军事素质由此可见一斑。 嘈杂的脚步声、密集的枪声、让日军听不懂的汉语彝语喊杀声在山林里迅速由远至近,犹如浪潮一般,“败逃”的两个大队正在六千多滇军官兵的追杀中朝着这里跑来,林中日军仍然保持着纹丝不动、一声不响,好像真的只是一群木人雕像。两个大队长一马当先,跑到山林里静止不动的第三大队的队伍前段:“联队长阁下!” 满头落满鸟屎但安之若素且犹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的第4联队联队长那须弓雄大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射出按捺不住的喜悦和准备闻到血腥味的特有狂热:“支那军来了?” “来了!”两个大队长欣喜若狂地道,“他们正在追击我们!被我们吸引来了!” “辛苦了!做得很好!”那须大佐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向第三大队大队长,“西岛君,开始吧!” “哈依!”得到命令的第三大队大队长立刻声若洪钟地吼道,“准备迎战!” 山林里立刻响起密集而从容不迫的子弹上膛声,并且其中很大比例是机枪子弹上膛声,三个大队的机枪都集中起来交给第三大队(这也是第一第二大队攻击浦江镇时攻击力不强的原因之一),使得第三大队在山林里的临时防线就是一道延绵的机枪火力网。 在原先历史上,抗日名将薛岳曾发明一种“天炉战法”,该战法的核心就是“后退决战”,日军进攻时,国军佯装全面溃败(装得越像,日军就会越上当),但一边“溃败”一边在“溃败”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形成一个“v”字形或“u”字形伏击圈,使得日军在被引入其中后遭到三面迎击乃至四面围击。这个战术说穿了似乎平淡无奇,但实际上非常考验将领对部队的驾驭组织能力,因为国军普遍战斗素质低,心理素质也不过硬,假装溃败极容易形成真的兵败如山倒的大溃败。不过,在日军身上则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眼下的老山山林里,日军第一第二大队佯装败逃,但所有佯装败逃的日军(除了迷路者)几乎都迅速找到自己的新的战斗岗位,投入到第三大队防线,没有出现惊慌和混乱。日军指挥官对日军基层官兵下令“佯装溃败,然后再在预定地点进行集结”,超过九成五以上的日军会在佯装溃败后出现在预定集结地点,换成国军,哪怕是抗战初期的中央军嫡系精锐,比例能够达到五成就谢天谢地了,若换成抗战中后期的地方杂牌军,一成都不到都是很有可能的。 看着不远处黑森森的山林里越来越近的182师的憧憧人影,那须大佐露出轻蔑表情:“没有重炮群,你们又主动放弃你们的堑壕阵地,现在你们还有什么优势、什么资格跟皇军展开夜间混战?夜间混战,这可是皇军的强项啊!”(注:后世很多抗日小说里都宣称日军不擅长夜战,这是非常大的错误,夜战其实是日军的传统优势之一,抗战期间的很多中国军队都是遭到日军夜间突袭而被打垮的;另,日本陆军整体上很死板,但日军官兵并不死板,即便是日军最引以为傲的白刃战,日军也不会真的不顾一切只用刺刀,而是竭尽全力地用火力杀伤中国军队且基本打光子弹后才会展开拼刺刀。) 满怀着杀敌报国热血但因为客观因素而陷入不利处境中的182师迅速尝到了日军的“真正厉害”。上百挺守株待兔的日军机枪在一起爆发出的响彻老山的轰鸣巨响、闪耀得山林间亮如白昼的弹火中一下子把追击而来的182师最前面的上千名官兵笼罩在悲壮无比的腥风血雨中,猝不及防的官兵们在日军机枪群万箭齐发式的火力网中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成片成片地倒地,热血四溅、惨叫不绝,大批从云南开赴前线、渴望杀敌报国的182师官兵壮志未酬地倒在异地他乡,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没能亲手杀死一个日军甚至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日本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交战区域是在山地森林,树干挡住了日军的一部分弹雨,树冠导致日军迫击炮、掷弹筒不太能使用(炮弹擦过树冠时会凌空提前爆炸),所以182师没有像冲向英法联军机枪群的清军那样一边倒地挨着屠杀,但在日军以逸待劳的伏击下依旧伤亡惨烈,近千名官兵死伤于日军的火力打击,最严重的是,如此迎头猛击让182师陷入了极大混乱中。 “弟兄们!冷静!后退!不要冲!”发觉上当的安恩溥等军官们五内俱焚地嘶声大喊。 局势根本无法控制,山林里响彻着枪林弹雨的爆鸣声和双方官兵的叫喊声,还有飞禽走兽的惊叫惊飞声,完全淹没了安恩溥等军官们的喊话声,部队在两眼一抹黑、弹火乱闪的山林里几乎失控,因为遭到突然反击的意外、震惊愤怒慌乱的情绪、可见度很低的战斗环境、缺乏通讯工具等各种原因,182师的官兵们绝大部分都陷入混乱,军官和士兵互相无法联络,部队互相难以配合,与此同时,日军则是训练有素,第三大队在前面顶住182师,第一第二大队则展开有条不紊的两翼包抄,在黑暗中犹如两条巨蟒般疯狂地啃噬182师,不但进一步给182师造成重大损失,还变本加厉地增加了182师的混乱,日军甚至还试图把182师直接切割成数块逐个消灭。 混战、夜战,无疑是一种乱战,对国军不利,对日军也不利,但日军早有准备且擅长这种混乱夜战,因此182师迅速陷入急剧不利的处境中。面对鬼影般的日军,182师大部分官兵虽然丧失秩序,但仍然勇敢地高喊着“人死鸟朝天,不死又过年”“日浓小日本”之类的云南俚语粗话冲向日军,继而与日军展开近距离对射乃至拼刺刀。黑暗的山林间弹火如麻、霹雳滚滚,滇军官兵们与日军奋勇血战,由于这两项都是日军的传统特长,因此182师官兵伤亡人数不断增多,双方战损比例高达三比一乃至五比一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而更高。 “弟兄们!尽忠报国的时候到了!”看到这一幕的安恩溥心如刀绞,他悔恨自己下达的追击日军的命令,并且他明白部队既无法组织起来也无法脱离已经纠缠成一团的战线,因此索性下定跟日军拼到底的决心,他亲自端着一支冲锋枪,两眼喷火地在卫兵们的护卫下同样投入战斗。 血战之际,日军背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滇军兄弟们,我们增援你们来了!”“杀日本龟儿子!”大批川军官兵怒骂吼叫着进入滇军与日军的交战区域,投入这场大混战。 川军三个主力团原本机动游弋在老山西北侧,等着伏击日军败逃的夜袭部队,三个团统一由第144师师长郭勋祺指挥,防止届时出现三个团各自为战、军令不通的局面。郭勋祺是川军里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他本来带着部队在老山西北侧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但没想突然看到山林腹地里战火连天,并且他通过枪炮爆炸声判断出日军对江浦镇侧后方的夜袭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反复思索后,他一拍大腿:“不好!鬼子是在佯装溃逃,引诱滇军追击,山林里肯定有鬼子后续部队在等着安恩溥呢!” 三位川军团长听了郭勋祺的分析后都深以为然,然后商讨对策。三位团长里有人提议立刻进入山林作战,援助滇军,但这样做肯定会损失惨重,还有人提议继续按兵不动、以逸待劳,这个建议有一个冠冕堂皇的“严格遵守作战计划”的理由,事后有什么不太好的负面影响,也可以用这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堵人嘴巴,同时,这个建议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减少川军伤亡,二是让滇军给川军火中取栗,滇军自己拼光了,但肯定也能很大地削弱日军元气,川军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然取得最大战果且付出最小伤亡。郭勋祺听完后,指着那位提议按兵不动的团长大骂:“滚!你也不怕四川老百姓一起骂你祖宗八代!你简直给四川人丢脸!咱们川军要是想消极避战,还出川干什么?人家云南人这么不要命,咱们四川人难道当缩头乌龟?”那位团长顿时羞惭至极,三位团长最后一致同意立刻率部填入战局。 山林里的日军共有两千七八百人,滇军有六千来人,此时川军三个主力团、七千余人投入战局,使得日军一下子因为兵力严重不如国军而陷入下风。郭勋祺把三个团进行了周密部署,两个团在四个方向上大肆鼓噪地投入战局,故意露出一道缺口,还有一个团在缺口外进行埋伏并充当预备队。滇军跟日军交战,情况是“日军暗滇军明”,但此时川军投入战局,情况则是“川军暗日军明”,由于敌情不明,听到四面八方都是中国军人的喊杀声和扫射声,那须大佐等日军指挥官不得不心头发慌,因此放弃了对182师的围攻,边战边撤,进行突围。 这场山林混战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属于交战两方的三支军队在非常混乱的情况下大杀一场,都损失严重。日军三个大队最后只有不到一千人逃出老山,其余的要么被打死,要么在山林里失散失踪,川军伤亡两千九百余人,滇军伤亡最为惨重,超过四千人,如果不包括死在江浦镇滇军防线前的日军,那么在这场山林夜间混战中,中日军队伤亡比例高达一比四。安恩溥在事后非常懊恼悔恨地说道:“…我们或者说是我本人确实低估日军了,日军先一顿机枪群扫射,一下子就让部队陷入极大混乱中,接下来的混战主要就是近距离对射和拼刺刀,夜间的山林混战,太乱了!日本兵非常擅长拼刺刀,真的要拼刺刀,我们两个兵都不太招架得住,起码三个兵才能扛住,但在那种两眼发黑的情况下,我们就是有三个兵在一起,也是难以做到密切配合的,看不见,看不清啊!相反的是,单打独斗能力非常强的日本兵却更加方便地在黑暗中把我们士兵一个一个地刺杀倒地,简直是如鱼得水,不止如此,日军的战术配合能力也非常过硬,一个日本兵在拼刺刀中能对付我们三个兵,两个日本兵在一起,哪怕这两个日本兵原本不是同一个部队甚至互相不认识,他们也能迅速地结为二人配合的战斗队形,使得战斗力大幅度增加,我们起码要八个兵才能对付得了互相配合的两个日本兵,如果三个日本兵互相配合,那我们起码要一个班才能勉强对付。至于夜间近距离对射,我们依旧大不如日军,借助着忽闪忽灭的弹火,那些日本兵一个个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树荫里或石头后,一个接一个地射杀五十米外甚至一百米外的我军士兵,战斗素质过硬,心理素质也非常过硬。弟兄们高喊口号地勇猛冲锋,耳朵里都是口号声和开火声,听不见正在不远外一个接一个地射击着他们的日军的开枪声。我的一个团长阵亡了,死于日军的一颗精确无比的子弹,那个日本兵居然爬到一棵树上,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他已经抱定必死无疑的心态,只想着临死前给我们造成最大损失,树下都是我们的官兵,他挑了一个军衔最高的军官,就是我的那个团长,一枪射杀。这样的日军士兵很多,他们这种自发自愿的、不需要督促的献身精神确实令人叹服。…此战中我们一些弟兄死得很‘冤枉’,他们不是死于跟日军的交火,而是死于跟友军的交火,川军兄弟部队投入战局后,确实帮了我们、救了我们,但局势也更乱了,川军说的是四川话,我们说的是云南话,并且我们部队里六成官兵是夷族(彝族)人,说的是彝语,这种方言口音上的差别使得两军发生了非常严重的误会,我们很多弟兄跟川军兄弟在混乱黑暗中撞上后都以为对方说的是日语,也看不清对方其实跟自己一样戴着刚发到手的德式钢盔,继而误以为对方是日军,最终发生互相开火的悲剧。…” 当蒋纬国与跟他隔着一条长江的蒋介石一起为这场很不成功的夜间反击战而十分焦躁苦恼时,一个更大的坏消息传来:第2师团横渡长江了! 正文 第229节 保卫南京(9) 根据上海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制定的计划,第2、第6、第16师团的真正任务是威逼中国首都南京,迫使国民政府从上海撤军,让日军获得占领上海和有可能歼灭从上海撤往南京的中国军队主力的机会,这个计划是非常高明和精确的,但因为柳川中将、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三人的自作主张,导致日军对南京的“佯攻式威逼”变成了假戏真做的强攻。无力阻挡同僚干蠢事的冈村中将不得不竭尽全力地亡羊补牢,由于第6师团强攻浦口区已是定局,冈村中将索性将计就计以及“废物利用”,借助第6师团强攻浦口区的明修栈道之举,吸引南京中国军队的注意力、兵力、火力,从而掩护第2师团接下来的暗渡陈仓。另一方面,为了进一步地迷惑中国军队,冈村中将在这其中还玩弄了一招颇为独具匠心的“金蝉脱壳”。 国军高层之所以会相信第2师团大举开赴浦口区即将联合第6师团一起展开夜间强攻,因为国军侦察兵和长江上巡逻船发现第2师团的运兵车队蜿蜒如龙地从青山镇开向浦口区,每辆车上都满载第2师团的士兵和军械物资,实际上,冈村中将是这样运兵的:第2师团的一个联队被车队大摇大摆地运到第6师团所在的史家凹村(车上士兵都坐着,满车厢的钢盔,看上去非常醒目),但在返程时却悄悄地带回一个大队(车上士兵都躺着并特地用帆布盖上,潜伏在路边远处的国军侦察兵和长江上的国军巡逻船肯定看不到)。所以,第2师团表面上倾巢出动地大举增援第6师团,实际上“去十返三”,在青山镇仍然保持一股强劲的生力军。最终,第2师团只有第3旅团以及一些附属部队与第6师团并肩作战,该师团下辖的另一个旅团第15旅团还留在青山镇。 江浦镇战役和老山战役一起爆发时,冈村中将迅速得到谷寿夫中将的汇报:参战中国军队一下子翻倍增加,包括大批说云南话的滇军和大批说四川话的川军。冈村中将喜出望外,他知道,中国军队江南部队有大批被调到了江北,已经上了他“调虎离山”的当(冈村中将对南京城有多少中国军队、分别属于什么派系是比较清楚的,南京是中国首都,即便中方情报机构进行反复的清剿,南京城内的日本间谍和汉奸眼线还是多如牛毛、无孔不入,谷寿夫中将吃大亏时,冈村中将则在积极地联络日本情报机构在南京的情报网,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冈村中将对这一点是毫无怀疑的),既然中国军队的重心在江北,江南就空虚了,冈村中将立刻抓紧时机,果断出手。 仪徵县(仪征市)青山镇的江畔边,蚂蚁群般的日军在浪涛声中开始争分夺秒地渡江。日军不缺船只,因为日军在启东县登陆后一路杀到南京,都是沿长江岸边前进的,速度极快,并且途中非常注意就地“征集”(同义词是抢掠)江边中国船民渔民的船只,所以手上拥有四五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一时间,江面上日语鼎沸、百舸争流。 一艘发现日军正在大举渡江的中国海军的巡逻船(就是鱼雷艇)急忙飞速向上级汇报,接到报告后的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急忙火速指挥舰队赶来拦截。波涛滚滚的江面上,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自强号、大同号五舰一起怒绽烈焰,猛烈炮击日军的渡江船队,弹落火起、水柱冲天,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水浪声中,一"bo bo"舰炮炮弹劈头盖脑而去,炸得日军船队狼奔豕突,吨位较大的船被炮弹击中后粉身碎骨,上面日军血肉横飞,吨位较小的船被炮弹炸开的水柱恶浪给硬生生地掀翻,上面日军齐齐下饺子般滚入长江。整个长江夜空亮如白昼,炮弹纵横、水浪如洪,国军的长江舰队完全是一边倒地痛宰着日军渡江船队。 战斗画面让参战的国军海军官兵们无不大呼痛快:“妈的!一直是鬼子的舰炮欺负我们陆军兄弟,现在也轮到我们用舰炮‘欺负’鬼子了!” 曾以鼎没有太大兴奋,他更加感到很心痛,因为日军的这些船都是抢来的民船和渔船,吨位普遍不大,有的只有一二百吨,有的甚至只有几十吨乃至十几吨,国军军舰用造价高昂的炮弹轰击这些船明显不划算(用鱼雷是更加不可能的),并且大部分船都很小,舰炮很难精确轰击,所以有相当一部分炮弹都打进了长江里,炸起漂满水面的死鱼,进一步地加深了炮弹的浪费。“尽量不要开炮!撞过去!把鬼子的船给撞沉!”曾以鼎命令道,“迫不得已时使用副炮或机炮,主炮不要轻易使用!”他不得不下达这个命令,没办法,炮弹太贵,中国军队太穷,海军更是三军里最穷的,并且潜艇和鱼雷艇是海军的“宠儿”,水面军舰的地位则是最低的。 江面上的五艘军舰犹如铁甲蛮牛般猛烈地撞击着到处抱头鼠窜的日军渡江船。 但这幕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好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间,江北岸边陆地上一起射来十多道探照灯,牢牢地锁定笼罩住国军军舰,继而电闪雷鸣,数十道烈焰一起在霹雳烈焰中冲上夜空,流星暴风般地掠向江面上的中国海军军舰,霎那间,五艘军舰里足足有四艘中弹,吨位最大、体积最大、最为明显的宁海号和平海号一起身中多弹,两艘军舰在舰上绽放开的多团火球中剧烈颤动,猝不及防的舰员水兵们血肉横飞一片,被炸碎的机械零件在火焰气浪中呼啸乱舞,平海号一门主炮被完全炸毁,还有一门主炮被炸成了钢铁麻花,军舰右舷中弹,导致前舱进水,舰长陈宏泰被一发炮弹碎片击中后背,险些透体贯穿,伤口血流如注,周围卫兵急忙将其扛下去急救,而宁海号伤势更重,该舰同时身中四发口径达到150毫米的榴弹炮炮弹,半个舰身被炸得龟裂如麻,三门主炮被严重炸毁,舰长高宪申也在爆炸中身受重伤;另外两艘中弹军舰是逸仙号和自强号,逸仙号被炸飞一门140毫米主炮,全舰顷刻浓烟滚滚,甲板上血溅三尺,自强号伤势最严重,该舰是用清末废舰改造而来的,性能本来就比较低劣,连续被两发炮弹命中后,舰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舰长张日章当场殉国。五舰里只有大同号未中一弹,安然无恙。 “重炮群!”曾以鼎立刻回过神,他明白了,日军事先调了一批大口径重炮埋伏在岸边,就等着自己舰队过来挨打。按常理,舰炮和陆炮展开对轰,陆炮绝不是舰炮的对手,但眼下情况则不然,中方这五艘军舰的主炮口径都不大,甚至还不如日军的陆炮,并且数量也不多,真的展开对轰,中方并不占优势且必然会吃大亏。 冈村中将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此时在江面上的渡江日军只是诱饵,使用的船只都是日军手里的小吨位民船渔船,并且船上人员很少,比如一艘可以乘坐一百人的船只,船上面其实只有十来个日军,因此国军舰队刚才那顿砍瓜切菜式的猛攻虽然看似痛快淋漓,实际上并没有取得很大战果,打沉撞沉百来艘日军船只,只炸死炸伤日军四五百人。而战斗重点是,冈村中将成功把国军长江舰队引诱了过来,继而用第2、第6、第16师团集中起来的几十门大口径重炮给予了迎头猛击。事实证明,冈村中将玩的这一手“引蛇出洞”战术确实取得了很大成功。 曾以鼎紧抿嘴唇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舰队一边努力支持着一边愤怒反击,但日军第二波炮弹再度破空而来,炸得长江上再度翻江倒海,水柱火球一起腾空,伤势最重且丧失动力的自强号炮舰又被三发炮弹击中,全舰在爆炸中分崩离析,碎成十几块迅速沉入长江,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也都再度中弹,大同号还是奇迹般地毫发无损,几颗炮弹在它身边炸起沸腾汹涌的浪花,其中有一颗炮弹命中了它,但却是哑弹。 “钧座!委员长电报!”犹如地震般剧烈颤动且笼罩在火光、浓烟、怒吼声、开炮声的宁海号上,一名额头上鲜血淋漓的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把一份电报递给曾以鼎。 曾以鼎在这次战斗爆发时迅速给蒋介石发去电报:敌大批部队在青山镇江段展开渡江,请陆军立刻调动部队赶赴青山镇江对岸的龙潭镇加强防御,准备展开反登陆战。 蒋介石回复道:川军一个加强营已抵达龙潭镇。 曾以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渡江的日军少者一个加强联队多者一个旅团,甚至还有后续部队,蒋介石居然只调一个加强营在江对面准备反击? 火急火燎的曾以鼎急忙给蒋介石回电:渡江敌军人数众多,请陆军起码调动一个师。 蒋介石迅速回电:把日军拦截在江北并给予日军重大杀伤正是你舰队的责任。 曾以鼎看完这份电报,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稳住心神,回电道:报委员长,长江舰队舰艇稀少且火力不足,日军用数十门大口径重炮反击我舰队,致使我舰队损失很大,自强号已沉没,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俱重伤,无力再战,光靠我舰队无力阻挡日军渡江,请求陆军火速抽调得力部队开赴龙潭镇准备反抗日军渡江登陆。 蒋介石再次迅速回电:部队主力都在江北奋战,日寇大部都在浦口区,因此渡江日军必然不多,陆军无多余部队开赴龙潭镇,长江舰队必须严防死守,不得让一个日军踏上江北。 曾以鼎脸色发青,蒋介石的刚愎自用和自以为是让他几乎想破口大骂,强忍住心头的愤怒和痛苦,他回复道:长江舰队受损严重,实无力再战,必须撤退,请求批准。 蒋介石回复:不许撤! 曾以鼎怒不可遏:海军水面舰队已所剩无几,长江舰队乃我国海军水面舰队最后余脉,若彻底折戟于长江,实令人痛心疾首,恳请委员长同意撤退,为海军水面舰队保留一点种子。 蒋介石回复:坚决不许撤! “妈的!”曾以鼎把蒋介石的电报撕个粉碎,然后吼着下令,“撤退!” “钧座!”旁边的舰队参谋长刘焕乾急忙拉住曾以鼎,“我们擅自撤退,老头子在事后追究起来,你会上军事法庭甚至要吃枪子的!并且欧阳格那帮人也会借题发挥、落井下石的!” “我又不是不战而退!任务根本完成不了!长江就一千米宽,完全在日军炮群射程内!吃枪子就吃枪子吧!”曾以鼎语气斩钉截铁,又有一股悲凉,“这是咱们水面舰队最后的种子!只要能保住种子,我这条命也值了!” 刘焕乾听得懂曾以鼎的意思,长江上的这四艘军舰已是中国海军最后的四艘水面军舰,都打光了,海军水面舰队就会彻底不复存在了,除此之外,海军水面舰队一直是“福建派系”的势力根基核心,都没了,海军以后就是欧阳格的“電雷派系”一手遮天了。曾以鼎不要命也要撤退,一是为公家,二是为他所在的派系。五艘本质上就是炮舰的军舰,怎么能防得住?蒋介石给长江舰队下达的任务确实难以完成。不止如此,冈村中将也没把部队都放在青山镇这里渡江,长江毕竟这么长,所以他只派出一个加强大队在青山镇这里充当诱饵,其余部队则在青山镇下游几公里外的茅草洲展开浩浩荡荡的正式渡江,长江舰队“大开杀戒”时已有上千名日军渡过了长江。 笼罩在烈火浓烟中的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以及基本无伤的大同号开始向上游撤离,临走前,大同号副舰长兼代理舰长喻诗航发电报给曾以鼎:“钧座,我舰希望留下,在江上跟日军玩玩游击战,这样,委员长事后追究起来,我们好歹还有点挽回余地。”大同号舰长是罗致通,而大同号在刚才中了一发哑弹,那发哑弹击中舰长室后砸倒一个铁架子,打晕了罗致通(大同号无一人伤亡,就是罗致通晕过去了),所以副舰长喻诗航承担起指挥的责任。 曾以鼎沉吟了一下:“这样太危险了。” 喻诗航回复道:“哪有不危险的打仗呢?实际上,宁海号四舰都是因为突然间遭到日军处心积虑的炮击而猝不及防受伤的,真的打起江上游击战,我们其实是占便宜的。” 曾以鼎表示同意:“那你们多保重,多加小心。” 大同号随即展开了一场赵云式的江上游击战。喻诗航心细如尘,他隐隐地感觉到眼前这些在横渡长江的日军极可能只是充当诱饵和迷惑己方的小虾米,真正的日军大鱼很有可能在下游,因此他命令大同号穿插过眼前的日军船队,一路顺江而下。岸上的日军炮群不停地轰击大同号,大同号在喻诗航沉着冷静的指挥下于长江上不停地走着“z”形、“s”形规避航线,舰身周围江面上被日军炮弹雨炸得水柱如林、恶浪升腾,大同号在波涛间稳若磐石地稳重前进,十多分钟后,日军在青山镇下游几公里外的茅草洲一带的渡江主力船队暴露在了大同号的眼前。 “啊哈!果然在这里!”喻诗航大喜过望。 “妈的!鬼子主力原来在这里!狠狠地打!把他们都送进江底!”军官们激动至极。 “屁!”喻诗航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记住,不打装鬼子兵的船,打那些装物资的船。”他迎着军官们略感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们这艘炮舰只有2门120毫米主炮,炮弹有限,打沉日军运兵船,船上日军只有少部分死伤于炮弹,大部分落水,长江只有一千米宽,鬼子可以游上岸的,我们也没时间、没条件把在江面上游泳的鬼子都打死,所以,打他们运物资的船!把他们的运送枪炮、弹药的船都送进江底!这样,那些鬼子即便上岸,也都手无寸铁,还有什么战斗力?” “代理舰长说得对!”军官们恍然大悟、心明眼亮。 大同号因此而成为继u-1075号潜艇后日军最痛恨的一艘中国军舰,因为这艘清末炮舰在日军渡江船队里简直就是赵子龙在长坂坡的曹操大军里那样,七进七出、所向无敌,该舰近乎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一炮一个,不断地把第2师团用来运载军械辎重的船只轰成火球。茅草洲附近的长江水面上是这样一幕画面:二百多艘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日军船只拼命地过长江,一艘堪称老古董的中国海军炮舰却在日军船队里就像日本人吃寿司那样气定神闲地挑选着值得消耗炮弹的目标,被其“看中”的日军船只立刻挨上炮弹,要么四分五裂,要么轰然爆炸,没有多少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但却有成吨成吨的武器弹药在爆炸中被引爆或者连同破碎的船只一起沉入长江。日军各船上的日军拼命地用步枪、机枪甚至掷弹筒、迫击炮对堪称嚣张跋扈的大同号倾泻弹药,打得大同号舰身上火星如麻、瓢泼飞溅,铁甲犹如倾盆暴雨中的池塘般窜其无数弹火漪澜,但大同号安之若素、若无其事,继续一炮一炮接一炮地把有价值的日军船只变成长江上的火球或长江底的废铁。当接到报告的冈村中将火急火燎地命令炮兵联队从青山镇岸边赶到茅草洲岸边消灭这艘“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的中国军舰时,大同号已经累计击沉、击毁、撞沉、撞翻了三十八艘日军船只,炸死炸伤打死淹死日军只有四五百人,但却让第2师团一半的军械弹药沉入长江,并且还让第2师团的炮兵部队(包括第6、第16师团支援第2师团的炮兵部队)大部分被阻在长江北岸,无法被送到南岸参战。逻辑是现成的:日军那些重炮放在江北岸上还能对大同号开火,如果放在船上过江,大同号一炮就让日军重炮沉入长江。冈村中将不得不命令炮兵部队在江北构建炮群阵地,暂不渡江。 创造了一艘炮舰阻挡日军一个师团的“奇迹”的大同号在战斗中有二十多名舰员水兵受伤,但无一人阵亡。事后,蒋介石授予了喻诗航一枚一等宝鼎勋章,并对曾以鼎不予追究。 尽管海军长江舰队竭尽全力地阻拦第2师团,但第2师团横渡长江已经是无法阻止了。重创中国海军长江舰队后,冈村中将随即星夜兼程地把增援第6师团的第3旅团撤回青山镇、茅草洲一带,紧随第15旅团一起渡江。虽然第2师团的渡江行动被大同号“骚扰”得苦不堪言且损失惨重,特别是辎重物资,一半军械弹药沉入长江,大部分火炮都迫于大同号的“淫威”而不敢渡江,但到凌晨时,扣除伤亡,第2师团约一万八千兵力横渡长江,另有约五千兵力(主要是炮兵和保护炮兵的部分步兵,另外还有千余人是伤兵)留在江北。 一万八千日军精兵踏上长江南岸,意味着什么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国军而言,宁沪间这段江南地区本来就防御空虚,更何况在夜里还把滇军一个师、川军三个主力团都调到江北,使得江南局势雪上加霜。蒋介石接到报告时心情本就闷闷不乐,因为江北的夜间反击战打得不是很成功,国军累计共毙伤日军四千余人(日军在江浦镇侧后方死伤三百余人,在老山的山林间死伤一千八百余人,在江浦镇正面前线死伤约两千人),但自身伤亡却高达一万余人,虽然国军再度重创日军,但却让自身不多的、宝贵的有生力量被极大地耗费了,并且并没有对第6或第2师团造成致命性打击。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后,第6师团还有约一万七千兵力,第2师团还有约两万三千兵力,仍然是两股十分强劲的力量,不止如此,这两个师团后面的第16师团基本上完好无损、齐装满员,拥有两万四千余兵力。 蒋介石不得不开始心头紧张起来。 “健生啊…”看到因为不同原因而都不敢轻易“妄言”的何应钦、程潜等人,蒋介石只得求助于因为说话没有顾忌所以有话就说、直言不讳的白崇禧,“如今如何是好?” 白崇禧怫然地看着蒋介石:“一晚上,国军丧失了一万多有生力量!委座啊委座,我们本来就兵力不够啊!现在还一下子减少了一万余兵力!危害之大,可想而知!”他彻底怒了。兵是将的胆,没有兵,任凭白崇禧等人有一肚子的韬略妙计也是白搭。 蒋介石满脸尴尬赧然:“抓住机会给予敌军最大限度的重创,这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只是,日本人狡诈啊…”他不得不继续求助于白崇禧,“健生,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白崇禧绷着脸:“立刻让滇军182师、川军三个主力团都撤回江南,投入城北城东防线,918团在浦口区转攻为守,监视并牵制第6师团,一旦第6师团有异动,立刻进行局部打击,一方面拖延第6师团一方面消耗第6师团有生力量,如果第6师团也渡江,918团必须放弃江北浦口,撤回江南。…”他怒气冲冲地阐述着他的思路。 蒋介石连连点头:“好,好…” “目前最麻烦的是…”白崇禧努力不想去跟蒋介石生气斗火,把思绪全部转入战事,“我们还不清楚渡江的第2师团到底是向西攻击南京还是向东攻打镇江(镇江位于南京以东直线距离约四十公里处江南岸),如果第2师团攻击南京,局势是坏的,但却是坏局势里最好的,如果第2师团攻击镇江,那就彻底坏事了,宁沪交通线会被日军切断的!” “冈村宁次应该会攻打南京吧?”何应钦声音不高、底气不足地道,“毕竟南京很空虚,拿下南京具有各方面无可比拟的重大意义,他应该会心动的…” “我也希望他打南京!”白崇禧斜看了一眼何应钦,“好歹我们还有城防工事和紫金山炮群!可镇江的防御完全就是一张纸!我要是冈村宁次,我就攻打镇江!因为…” “委座!”刘斐拿着一张电报小跑过来,整个人筋疲力尽且神色焦躁,“第二师团正在向镇江开拔!” 正文 第230节 保卫南京(10) 10月15日中午十二时,镇江战役爆发。 费了一番波折后总算顺利渡江的日军第2师团先是在桥头镇(南京和镇江之间的镇子)一带休息了一上午的时间,然后从容不迫地一路向东,兵锋直指镇江。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也在江南岸,亲自坐镇指挥,渡江时,他坐着一艘小渔船,当时不少军官劝他换坐一艘大船,但他笑着道“船越小越安全”,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大同号炮舰在最近时距冈村中将所在渔船只有三百多米,完全可以一炮将渔船和渔船上的冈村中将炸得粉身碎骨,但大同号完全没把那艘藏着大鱼的小渔船放在眼里,只顾攻击吨位较大的船只,从而错失了一举击毙冈村中将的大好机会,但这也是必然的事。第2师团踏上江南岸后,冈村中将命令部队全体官兵就地休息,他这个命令有两个目的,一是第2师团经过一夜激烈运动确实已筋疲力尽,必须要好好地休息一阵子才能养精蓄锐、投入战斗,二是进行一种很微妙的“等待”。另外需要说明的是,日军第2师团暴露在江南的郊区野地上并不危险,一是中国空军十分缺乏轰炸机,二是日军登陆点附近就是森林覆盖率高达95%以上的宝华山(该山其实是一片江南小丘陵),日军躲在山林里休息,使得中国空军出动的几架轰炸机基本上无功而返。 休息了一上午后,第2师团的一万八千精兵犹如恶龙舞动身躯般扑向镇江。 在这个上午里,南京、镇江都抓紧极度宝贵的时间,急忙进行临阵磨枪式的战备工作。镇江是有国军部队的,但战斗力非常不容乐观,镇江国军包括两部分,一是镇江当地保安团,五千余人,基本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虽然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但武器装备非常低劣,大部分枪是汉阳造,小部分枪是中正式,机枪、迫击炮、掷弹筒都非常少,重武器基本没有;另一部分是从上海撤回来的国军部队。众所周知,上海战事极度吃紧,蒋介石恨不得把老本一股脑地扔进上海,开赴上海的部队都是“只准前进,不许后退”,所以能从上海撤回来的部队都是已经拼得油尽灯枯的部队,伤亡率起码要超过九成,全师全旅全团清一色都是伤兵,撤到上海后方的苏州、昆山、太仓、无锡、常州、江阴、镇江等城市只是为了养伤。镇江的国军部队跟其它上海后方城市一样,番号编制非常杂乱,来自天南海北十几支部队,主要的包括第18师、第88师第264旅、第67师第201旅、第98师第538团、第170师等,这些部队有一个共同点:都在上海战场上打得近乎精光。原本上千、几千、上万人的部队,此时只剩下两种人:死人、伤兵。在镇江养伤的国军伤兵超过一万五千人,其中,快痊愈的不足三千,轻中度伤员四五千,中重度伤员六七千,并且没什么武器,因为阵亡者和伤兵的武器是要交给下一批参战官兵使用的。 临时负责领导镇江部队的是第18师师长朱耀华少将,他手里只有两种兵:杂兵、伤兵,而他要面对的是日军最强悍的第2师团的一万八千精兵,镇江守军不但在“质量上”大不如日军,在数量上也居于劣势。 朱耀华深知自己突然间要承担起的重大使命的重要性,日军横渡长江,危害巨大无比,一方面会截断宁沪运输线,一方面会威逼到国都南京,必须要把日军从江南赶回江北,即便不能赶回去,也不能让日军攻占镇江这样的城市。朱耀华对日军的战斗力是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的,他的18师在投入淞沪战场前拥有一万余兵力,但从上海撤到镇江时,全师只剩下五千余伤兵,还有约五千袍泽手足已经长眠在上海前线。日军打防御战,一个师团能扛得住六七万国军,并且这是野地上的数据,如果日军占据着险峻的大山大河、较大的城镇建筑群,那么,国军起码要十万以上兵力才能将其攻占,因为得到大山大河、城镇建筑群的日军等于获得了地理优势,防御力和抗打击力自然大大增加。朱耀华知道,一旦让第2师团攻占镇江,第2师团就彻底站稳了脚跟,国军就别想再把这股附骨之疽、脏腑毒瘤般的日军再赶回江北。 “必须挡住日军!把日军挡在城外!阻止日军占领镇江!”朱耀华握紧拳头。 朱耀华一方面向南京火速求援一方面召集镇江各部队主官商议战事。此时有五位将军在镇江,都是少将,镇江不是前线城市,也不是大城市,居然有五位将军在这里,让人觉得中国的将军未免也太多了,但实际上,五位将军都是在这里养伤的伤员,分别是朱耀华本人、第88师第264旅旅长黄梅兴、第67师第201旅旅长蔡炳炎、第98师参谋长路景荣、第170师第510旅旅长庞汉祯。五位将军里,朱耀华左臂被日军炮弹碎片打断,黄梅兴腹部中一枪,蔡炳炎被日军手榴弹炸断了两腿,路景荣被日军迫击炮弹炸瞎了眼睛,庞汉祯被日军狙击手打飞右耳并打裂右边的一块颅骨,那颗子弹差半厘米就要了他的命。 “兵力、火力,我们都不如日军。”黄梅兴神色凝重但目光坚毅,“唯一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争取后续部队赶来增援。” 朱耀华拿出一份电报,上面签着蒋介石的名字:“委员长说了,他手头上没有多余部队,但军械弹药可以增援我们,军政部已经装了十条大船的武器装备,顺长江从南京送到镇江来。至于其它的,只能靠我们自己。” “竭尽全力地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是我们这支‘老弱病残部队’在眼下唯一能做的。”蔡炳炎说道,“我们只能打一场不要命的死仗了。” “我们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能为国家再死一次,何其荣耀!”路景荣笑着道。 “跟日军一命换一命!”庞汉祯怒发冲冠,“让第2师团就是进镇江城也剩不了几个人!这样,即便镇江丢了,国军以后收复镇江好歹也能容易一些。” 第2师团兵临镇江城下后,发现拦在他们入城道路上的是一支“非常奇怪的中国军队”。美国的《洛杉矶时报》在次日是这样报道的: “…相比于北平、天津、上海、南京这几个依次地燃烧起战火的中国重大城市,镇江这个位于中国江苏省南部、坐落在长江边上的江南小城是默默无名的,实际上它也不是战事的焦点,但这座依偎着长江、被几片小丘陵环绕、风景如画的中国城市却在昨天迎来了一场令人不得不落泪的悲壮战斗。号称日本陆军两大最强部队之一的第二师团在昨天凌晨巧妙地躲开中国军队在南京的主力部队,横渡长江,出现在了南京以东约四十公里外的镇江的附近,如果镇江被日军占领,给中国军队在军事上带来的各方面负面影响是巨大的,中国军队必须坚守住镇江。保卫镇江的中国军队是什么样的部队呢?一支杂七杂八的部队,都没有统一的番号,其中的九千多人是镇江当地的青壮年居民(镇江保安团原本是五千余人,在日军兵临家乡城下时又有四千多名青壮年居民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保安团),还有一万多人是中国军队正规军部队的伤兵,都是从上海前线撤到镇江接受治疗、来自不同部队的受伤军人。在镇江的中国军队伤兵有一万五千多人,其中的一万多人参加了战斗,还有五千人没有参加,因为那五千伤兵要么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重伤员,要么是断了腿无法走路的伤员。我们看到镇江的中国军队里到处都是浑身缠着绷带的伤兵,有的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有的已经没有了一条胳膊或没有了一只手,甚至还有失明瞎眼的士兵。为什么这些伤兵会如此的奋不顾身?因为他们的长官、五位中国将军在队伍最前面带头冲锋。五位将军也都是伤员,朱将军左臂断了,黄将军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由两名卫兵小心地搀扶着坚持走路,蔡将军坐在轮椅上,由他的卫兵推着上战场,路将军的眼睛已经瞎了,庞将军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五位将军的行为使得由伤兵、民兵组成的守城部队在士气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振奋,近乎疯狂的汉语吼叫呐喊声响彻长江边的这座美丽小城,他们的战斗意志甚至毫不输给他们的敌人——日本陆军两大最强部队之一的第二师团。如此羸弱但却又如此顽强的敌人,让第二师团的日本军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诧。五位将军一起身先士卒地带头冲锋,这种事在战争史上确实是非常罕见的,一支由伤兵、民兵组成的部队面对敌国最强悍刚猛的军队时却毫无惧色、奋勇迎战,这种事在战争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我们不得不为中国人这种为了保卫国家而哪怕受伤都要继续上战场参战的超人般的精神而感到巨大的震撼(真相是: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国军伤兵义无反顾地再上战场,一方面是爱国精神为动力,一方面是朱耀华等将军们以身作则的激励,还有一个很令人不忍面对的原因是此时中国军队的医疗条件很低,缺乏止痛药、缺乏消炎药、缺乏手术器材、缺乏医生…导致大部分伤兵都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治,处于一种“既死不了又活不了、每天都苦熬日子”、伤口发炎溃烂、不停地流脓流血的极度痛苦而绝望的状态中,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为国捐躯、痛快了结。)。” 镇江战役正式爆发后,局势毫无悬念的一边倒,但也不是彻底一边倒,完全处于下风的守城部队勉强还是拥有二三个“优势”的,镇江北面是长江,东西南三面有一些小山丘陵,植被如荫、溪流如网,使得守军稍微有一些“地理优势”,另外,深知镇江得失意义重大的蒋介石命令周至柔“空军务必竭尽全力增援镇江守军”,周至柔硬着头皮,硬生生地从完全就是疲于奔命的空军里抽调了三五架已经放进仓库里等着拆解的老式轰炸机飞赴镇江助战,或多或少地帮助了镇江守军;除此之外,镇江守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日军火力不足。 造成第2师团火力不足现状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让日军恨得牙疼的大同号炮舰了,这艘放在大海上绝对在五分钟内就会被日本海军随便拎出来一艘驱逐舰给打得粉碎的清末老舰在长江上活生生的、"chi luo"裸的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把威风八面几十年的第2师团“欺负”得狼狈不堪,大口径重炮不敢运过长江(曾以鼎调遣了十多艘鱼雷艇负责协助大同号在长江上进行搜索警戒,这使得大同号对几十公里范围内的江段了如指掌,日军炮兵部队如果渡江,鱼雷艇就会发现,然后飞奔报告给大同号),还有师团一半的武器弹药被它送进了江底,使得第2师团的战斗力起码锐减了三分之一。 尽管如此,镇江战场上的中日两军伤亡比例还是高达惊人的近十比一,镇江的民兵们、伤兵们以及镇江的百姓们完全是在用血肉之躯拖延着日军攻占镇江的时间。战斗过程悲壮得催人泪下,《救亡日报》是这样报道的:“…为数不多的枪支弹药发给了民兵,因为他们还能开枪,大部分伤兵都只是分到几颗手榴弹,他们的战术只有两种,找机会把手榴弹扔向日军,或者躺在地上装死,等着日军过来时拉响手榴弹跳上去与其同归于尽。实际上,他们连这点愿望化为现实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五位将军先后阵亡,朱耀华将军是最后一个阵亡的,他是自杀的。” 当第2师团的进攻部队与镇江守城部队在镇江西郊的五洲山、十里长山的山林里展开基本上是一边倒的混战时,朱耀华在山林边下达了一个命令:“点火。” 一千多名民兵把事先准备好的汽油、柴油、煤油浇到山林边缘的植被上,然后点起火,五洲山和十里长山的山林很快就浓烟滚滚、烈火腾腾,慢慢地形成了一场人为山火。朱耀华这么做是为了竭尽全力地阻挡日军攻占镇江的脚步,放火烧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山林里肯定有大批自己人被烧死、呛死、烤死,因此下达完这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命令后,他突然间掏出手枪,在周围人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对自己心脏开了一枪,自杀殉国。 镇江陷入根本就无法支撑的血战时,南京的蒋介石等高层决策者们正在坐立不安。 大批的高级将领、参谋军官围聚在地图前或沙盘边,对江南战区反复地研究来研究去,得出的结论让一天一夜未合眼的蒋介石愈发的焦躁,也让他暗暗地后悔不已。国军全线被动,根本原因就是兵力不足,被日本人打在了最虚弱的节骨眼上,并且本已为数不多的宝贵兵力还被雪上加霜地消耗了一大部分,眼下,918团还有约五千可战之兵,宪兵部队六千余兵力完好无损,滇军182师在首战中元气大损、伤亡近半,还有五千余可战之兵,川军三个师损失不小,但未伤到筋骨,三个师原本总计约一万九千兵力,此时还有约一万六千兵力,因此,满打满算,蒋介石这个三军统帅、特级上级此时能够直接指挥的南京部队只有约三万三千人。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部队,即便是孙武再世、吴起重生,也不可能打胜仗。聚集在会议厅里的一堆其中不乏军事家的高级将领通宵达旦地研究了十几个小时,得出近乎废话的结论:想在短时间内扭转南京、江南的险恶局面,起码要投入一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一方面把第6、第16师团死死地阻挡在江北,一方面把第2师团牢牢地限制在江南,否则,这三个师团就像插入国军大后方并且是在中国心脏南京附近的三把钢刀,带来的危害是极度巨大的。 蒋介石苦笑:我手头上要是有一个集团军,还会这么为难吗? “第2集团军到哪里了?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南京?告诉刘峙,快点!国都危急!苏南危急!宁沪整体战局危急!” “第11集团军到哪里了?告诉李品仙,星夜兼程!哪怕累死也要加快速度!” “第60军的第二个师什么时候到?运输机群从昆明出发了没有?每架飞机尽量再多塞几个人!南京需要部队!快!什么?…有三架容克运输机因为超载所以坠毁了?混账!这些运输机都是国府花费巨资从德国买来了!不得轻易损失!” “让第四战区和第五战区都抽调部队增援第三战区!快!” 军委会的通讯室内,各种声嘶力竭的电话呼喊响成一片,会议室内,白崇禧、何应钦、程潜、徐永昌等人展开着激烈争执,将领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镇江部队正在拼死苦战!估计撑不到今晚!必须要增援镇江!” “南京的部队本来就不多了,再抽,南京怎么办?南京比镇江重要!” “短视!镇江被日军占领,宁沪交通线就断了!上海的几十万部队怎么办?” “第6师团和第16师团就在南京江北虎视眈眈!杀过来怎么办?” “南京丢了,还能夺!部队都没了,南京也会没了!不要本末倒置!” “宪兵部队正在招募南京市民组建民兵,应该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这是饮鸩止渴!刚刚拿到枪的老百姓能有多少战斗力?” “我们必须搞清楚日军第2师团是真的在攻打镇江还是在引蛇出洞!我担心冈村宁次其实是想假借攻打镇江而把我们驻守南京的部队引诱出南京的城防工事,引诱至南京和镇江之间的野地上,然后将我方南京部队消灭!” “不错!日军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此人确实不简单,诡计多端、用兵狡变。”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以第2师团此时的实力,足以既拿下镇江又把我方南京部队引诱出去消灭掉!没有混凝土工事,没有紫金山炮群,我们要三个兵打一个日本兵!” 新的军事报告不断地被送来: “日军第6师团似乎要撤离江北浦口区,转道向东前进!” “镇江守军已经接近崩溃,朱耀华下令放火烧山以迟滞日军,朱耀华将军已自杀身亡,部分镇江居民试图放火焚烧城市已阻挡日军攻取镇江。” “紧急报告!海军u-1096号潜艇在上海正东约一百二十海里处发现一支日军运输舰队!很有可能就是日军后续的第108、第109师团!但无法判断这两个师团会在江北启东县还是江南杭州湾登陆!” 会议室内的已经气氛紧张得近乎凝固,因为局势正在急剧恶化,蒋介石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已经可以用铁青二字来形容。 【今天是日本投降日。】 正文 第231节 决死挽救(1) 江南局势之所以恶化到此时近乎失控的程度,日军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是“第二功臣”,“第一功臣”是蒋介石。若非蒋介石迷醉于上海前线的“大好局势”从而一直不愿撤军,南京和江南是不可能陷入如此兵力空虚的危险处境的,再加上蒋介石在如何抵御第2、第6师团的战事上拒绝最为稳妥的固守战术,却采取极具冒险主义的“合兵一处,逐个击破”战术,导致南京守军主力在江北浦口区被第6师团缠住且耗费大量元气,第2师团趁机渡江,踏上江南,实现了冈村中将预计的“威胁南京后方”和“截断宁沪运输线”这两大重要目的。 轻轻松口气后,冈村中将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和喜悦,他知道自己还没到可以庆祝欢呼的时候,自己距最后成功还有一步之遥。稳住心神后,冈村中将给谷寿夫中将发去一份电报,电报中道:谷君,请你率部立刻撤离浦口区战场,转向青山镇一带(第2师团渡江处)前进。 冈村中将这个指示具有两大妙处,第一,第6师团继续呆在江北前线已经没什么意义,因为第6师团已经完成了掩护第2师团的任务(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第6师团攻击浦口区的性质分为两层,在谷寿夫中将的计划里,第6师团的攻击是“为一举打进南京而进行的强攻”,而在冈村中将的计划里,第6师团的攻击是非常不明智的,并且注定不会成功,但可以起到掩护第2师团渡江的作用,所以冈村中将把谷寿夫中将的愚蠢行为巧妙地进行“废物利用”,同时他还帮谷寿夫中将遮丑,让谷寿夫中将感激涕零,不再继续蛮干胡为,这使得第6师团全心全意地配合第2师团。——谷寿夫中将做出蠢事后,冈村中将有两个选择,一是对上级实话实说,甚至添油加醋地落井下石,谷寿夫中将肯定没好果子吃,但冈村中将也没有好处,并且还会破坏两师团此时的关系,二是帮谷寿夫中将遮丑,对上级汇报“谷寿夫中将是为了掩护我师团而对南京江北发动强攻的,他不但没有过错,反而还有功劳,若不是谷寿夫中将和第6师团的浴血奋战,从而吸引住支那军注意力和兵力,我和第2师团是无法横渡长江的”,这样,谷寿夫中将不会被撤职查办,第6师团那场“屈辱的败仗”也会变成“光荣的、自我牺牲式的掩护作战”,面子都保住了,谷寿夫中将极度感激冈村中将,第6师团会全力配合第2师团,两师团“精诚团结、同心同德”,合力对付中国军队,甚至,日本国内还会大加称赞“帝国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不但没互相抢功,反而还完美合作,堪称帝国军之典范”等等,结局皆大欢喜。不得不说,冈村中将既是一位高明的战术家,也很会做人,并且会顾全大局。),此时的第6师团还有约一万七千精兵,无疑,第6师团仍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如果把这么一股强大力量闲置在江北,必然造成日军军力上的浪费,此时的战事还需要第6师团继续做出贡献,如果让第6师团继续攻击浦口区,肯定得不偿失,第2师团已经不需要掩护,浦口区的918团又拥有紫金山重炮群的援助,并且还拥有永久性国防工事,继续打,对日军不划算,第6师团没必要啃这块已经是鸡肋的硬骨头;第二个妙处是,第6师团撤离浦口区,中国军队是不能无动于衷的,因为任凭第6师团离去的话,若第6师团也渡江,跟第2师团在江南岸合兵一处,那江南的险恶局势就变本加厉了,所以,中国军队必然要追击第6师团,接下来会正中冈村中将的下怀,中国军队没有了重炮群和混凝土工事,与日军在野地上交战,战斗模式自然是大大地有利于日军的。冈村中将一方面让第6师团更好地发挥战力,一方面迫使中国军队进一步地陷入不利。可以说,冈村中将这几手,一环套一环,衔接得天衣无缝。 对于冈村中将这个指示(不是命令,因为冈村中将无权对谷寿夫中将下命令),谷寿夫中将像执行命令那样毫不拖泥带水地执行了,他现在对冈村中将心服口服,不再擅自行动了。 第2、第6师团打得热火朝天且高歌猛进,使得负责后方的第16师团也有些按捺不住,中岛中将随即给冈村中将发来请示性的电报:需要我师团增援你们吗? 冈村中将、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三人都是师团长,都听命于第3军司令官柳川中将,三人是平级的,但眼下,冈村中将的优异表现让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俨然间已经把他奉为三个师团的“盟主”了。身在上海的柳川中将也默认了冈村中将作为前方三个师团的总指挥。 面对中岛中将好心且诚心的请求,冈村中将反复思索后给予了否定回答:不,中岛君,烦请第16师团继续坚守在江北,我们需要在江北保持一股强大的军力,江南是前线,江北是后方,第2、第6师团需要第16师团稳住江北后方,若无第16师团的努力和付出,第2、第6师团必定会陷入极大危境。第2、第6师团的后方生命线就拜托您和您的京都健儿们了。 看完冈村中将的回电后,中岛中将虽然有些遗憾和失望,但他还是很乐意地继续充当这个“绿叶”角色的,因为冈村中将言辞恳切真挚,毫无把第16师团当成“绿叶”的轻视。 冈村中将发给中岛中将的这封婉拒电报,后来被日本国内认为是冈村中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表现。日本国内的高层们看来,三师团应全面渡江,踏上江南的部队越多越好,毕竟南京是在江南,宁沪交通线也在江南,把第16师团闲置在江北造成日军极大军力浪费。但冈村中将始终不这么认为,第16师团负责守护从启东县到仪徵县(仪征市)的纵深高达两百多公里的江北大后方,同时还负责就地征集(抢掠)物资为第2、第6师团输血,所以,第16师团不能轻动。说到底,第2、第6师团并不是进行一场打了就走的奔袭战或游击战,第2、第6师团需要在较长时间内牢牢地钉在江南,截断宁沪交通线,截击从上海回撤南京的中国军队主力,甚至还要为日军全面攻打南京奠定先机基础,巩固好大后方是非常重要的。 “不要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冈村中将对身边军官这样说道。 “真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对手…”获悉第6师团的最新动向后,萧爻忍不住唏嘘感慨,“这个冈村宁次要是跟那个石原莞尔搭档起来…” “我的军师!”蒋纬国忍不住,“第6师团撤退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爻眯起眼:“追或不追,仅此而已。追,我们就没了防御工事和紫金山重炮群这两大优势,跟第6师团在野外展开硬碰硬,我们还有五千多弟兄,第6师团还有约一万七千兵力,打到最后么,我们全军覆没,第6师团从一万七千人变成一万两千人,然后继续渡江;不追,第6师团一万七千人全部渡江,跟第2师团合兵一处。” “追的话,南京兵力会再度削减,危险性继续增大,不追的话,江南日军会实力大涨,南京危险性还是继续增大!”杜聿明焦躁地来回走动,“我们完全陷入被动了!” “日军毕竟只有两个师团,应该还不太敢靠近南京。”廖耀湘努力地安慰众人,“不要忘了,我们的紫金山重炮群对日军地面部队是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日军一旦进入重炮群射程,他们就会以中队大队为单位地灰飞烟灭。” “可惜,五十多门重炮被委员长调得只剩下十几门。”齐学启愈发焦躁。 “你们说的不对。”萧爻摇头,“日军如果在夜间分散性地攻击南京,怎么办?紫金山重炮群在夜间无法精确轰击日军,如果有日军一个大队甚至一个联队突入南京城区,紫金山重炮群就彻底没办法了,而突入城区内的日军会虎入羊群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蒋纬国几乎暴躁起来,“我们真的一筹莫展了?”他的急躁程度远远超过所有人,包括正在军委会大楼里如坐针毡的蒋介石,因为蒋纬国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干涉历史带来的后果,自己干涉历史产生了极大的“副作用”,眼前这个险恶局面的“罪魁祸首”似乎应该是蒋纬国本人,不得不让他因为产生了空前的焦躁。 萧爻闭上眼睛,然后睁眼望向蒋纬国:“打电话给俞飞鹏(交通部长兼后勤部长)!” 军委会的会议厅内,蒋介石等一干高层们正在极度的忧心忡忡中,现场众将军反复地研究着、讨论着、商议着、争辩着: “第6师团如果也要渡江,那江南局势就彻底无法收拾了!” “第6师团没有理由不渡江,必须要进行阻止!” “怎么阻止?靠918团吗?918团现在只有防御之势,何来反击之力?五千人追击一万七千日军,这跟送死有何区别?” “即便第6师团不渡江,第2师团已经对江南局势造成致命性威胁了!” “可否让川军出击?现在就赶往镇江!还来得及!即便不能重创第2师团,起码也能牵制住第2师团一部分兵力。” “在野地上跟日军交战,那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川军都打光了,南京靠谁保卫?” “刘峙的第2集团军已经到武汉了,正在坐船赶到南京,但还需要二十四个小时!”(第2集团军此时司令是刘峙,副司令是孙连仲,该集团军虽然名为集团军,其实骨干部队只有三个师,分别是第27、第30、第31师,其余部队是一些临时加入的保安团组成的暂编部队。) “二十四个小时!日本人会给我们二十四个小时吗?远水救不了近火!” “薛岳的第19集团军已经从沪北前线开始撤退,先期能撤下两个用各部队拼凑起来的基本完好的师,但也需要二十四个小时才能赶到镇江。” “二十四小时内,镇江必丢!来不及了!” “日军第108、第109师团呢?到底在哪里?在江北登陆还是在江南登陆?快搞清楚!两个师团五万日军,一下子压上来,我们会全局崩溃!” “这两个师团应该是在江南登陆,因为日军已经没必要再在江北增兵了。” “报告!”一名少将参谋急匆匆地奔进大厅,直向愁眉不展的蒋介石,“委员长,918团来电,他们可以阻止第6师团渡江!” “哦?”蒋介石心头一喜,现场众人也都心头一喜,虽然这并不是能够改变整体局势甚至让整体局势转危为安的好消息,但确实算是一个能起到很大积极作用的喜讯,稍微缓解一些不利处境了。“如果918团能阻止第6师团渡江,那么,第2师团就孤悬于江南,我们可以想办法主动出击一下!”何应钦兴奋地道。 “怎么出击?”白崇禧不冷不热地道。 “让川军出击!” “川军打光了呢?南京靠谁保卫?” “即便川军打光了,日军也无力威胁南京!我们就赢得最宝贵的时间了!” 白崇禧不是很反对何应钦,他只是迷惑:“918团五千人怎么阻止第6师团?”他望向蒋介石,“如果918团真的能单独阻止第6师团,我们确实可以咬咬牙,再抽调一部分部队,力求击退第2师团,那么,局势还有挽回的希望!” 蒋介石绷着脸反复思索,点了点头。 如果白崇禧此时在南京的下关码头,他立刻就明白918团的战术了。码头边,蒋纬国正与交通部长兼后勤部长俞飞鹏进行着火急火燎的对话。“俞部长,你一个小时内能搜集到多少船?”蒋纬国急如星火地问道。 俞飞鹏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南京地区登记注册的民船共有2000多条,大部分都是小吨位的货船、渡轮、帆船、渔船,机轮船十多艘。二公子你是知道的,军队一直忙着沉船堵江或征集民船用砂石填江,因此南京地区有多少船都很清楚,基本上在交通部管辖下。你需要的话,我一小时内能给你弄来五百条船,但要注意,九成五以上都是吨位很小的小船。” “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越快越好!”蒋纬国吩咐完后,又风风火火地找到宪兵部队总指挥萧山令,“快让部队整装出发!” “出发?去哪里?”萧山令吃惊不已。 “上船!全部上船!记住,要武装整齐!” 蒋纬国随即又前往明故宫机场和大校场机场,大批的容克运输机正在遮天蔽日地着落,机舱里钻出一队队脸色发白的滇军官兵,是滇军第60军第二批抵达南京的第183师,师长高荫槐。“高长官,多少官兵来了?”蒋纬国见到高荫槐后来不及敬礼,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因为时间确实非常紧急。 “先头部队的一个团约3000人已经抵达。”高荫槐说道,神色间十分痛苦,“军令如山,军情如火,每架运输机都超载了,飞行过程中有八架运输机坠毁,唉!我的三百多个兄弟啊,还没有上战场就没了…”他痛心疾首。值得一提的是,德国容克运输机的结构是非常坚固的,性能十分出色,否则国军空军如此高强度的运兵会造成更大损失。 “赶紧领取武器!”蒋纬国连连吩咐道,“领完武器后去下关码头,上船!” “上船?去哪里?”高荫槐吃了一惊。 “当然去是打仗了!” “二公子啊,弟兄们都非常疲惫的,颠簸了一路,需要休息…” “高长官,没时间了!我也不忍心不愿意这么做,可是,真的没时间了!” 高荫槐咬咬牙:“知道了!”他对走下飞机后犹如踩在棉花上般摇摇晃晃、头晕脑胀的部下官兵们吼道,“弟兄们!快去拿武器!上战场了!” 《大公报》记者是这样描述当时的场景的:“…国都南京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川军、滇军,都在为保卫国都、抵御强敌而奋勇拼搏着,特别是滇军将士。源源不断地乘坐飞机抵达南京的滇军将士们就像一股股新鲜血液,给本已经油尽灯枯的南京不断输血。画面可歌可泣、震撼人心。一群群运输机呼啸着在机场上着落,一队队滇军将士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地走下飞机,来不及喘口气,没有时间休息,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强撑精神,快步地奔向机场边的武器领取处。为节约飞机空间,从昆明飞来南京的滇军将士都是不带武器的,机场边堆着好几座由武器弹药组成的小山,气喘吁吁的滇军官兵们跑下飞机后,排着长龙般队伍,领取武器,同时每人领取两个馒头和一瓶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喝水一边奔跑着向下关码头集结,没有任何时间间歇,刚下飞机的滇军官兵们立刻就上前线杀敌。因为时间实在太紧急了!一些滇军士兵问长官‘哪里可以小便’,长官回道‘直接尿裤子上!’,于是,大批滇军士兵一边奔跑向下关码头一边就把小便解决在裤子上,还有的滇军士兵拿着刚到手的德式武器问‘这东西怎么用’,滇军士兵们在云南使用的都是法国造武器,一时间不能掌握德国造武器的用法,军官回道‘路上自己摸索!’…壮哉,滇军!壮哉,中华军人!” 长江上随即爆发了一场怪异的“江战”、“水上大战”。 萧爻分析得很对,第6师团后撤并且准备渡江,国军追也不是不追也不行,因为注定没有好结局,但在这个死局里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在长江上阻挡住第6师团。日军在长江上,国军也在长江上,虽然双方的战斗力都被束缚了,但日军被束缚得更大,从而使得战斗模式能最大化地有利于国军。双方都在陆地上,可以冲杀、拼刺刀、步坦协同、步炮协同,日军众多优势都能被发挥出来,但双方都在长江水面上,就没法冲杀、拼刺刀、使用大炮坦克了。于是,约一万名中国军人(五分之二是宪兵,五分之二是滇军,剩下的是从918团抽调出的),乘坐着五百多艘货船、渡轮、渔船、帆船、机轮船,与同样是乘坐着众多小吨位民船的日军第6师团的渡江部队在长江上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水上大战。 这是一场战斗模式堪称中外罕见的怪异战斗,中日两军近两万军人乘着八百多艘小船,在滔滔长江上展开殊死搏杀。目睹战斗画面的一名德国顾问这样说道:“…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德国海军跟英国海军爆发了一场日德兰海战,那是一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海战,我们出动了99艘舰船,英国人出动了151艘舰船,规模和激烈程度都是海战史上史无前例,眼前的‘长江大战’让我下意识地想起日德兰海战,应该说,长江上的中日军队的船只数量大大超过日德兰海战,足有超过800艘,中国军队约500艘,日军约300艘,当然了,都是小船,参战船只总吨位只有日德兰海战的一个零头,实际上就没有一艘军舰,都是民船渔船,但战斗的激烈程度、悲壮程度却能跟日德兰海战相媲美。中国海军的二十多艘鱼雷艇高速地在长江上风驰电掣,时时刻刻地监视着长江两岸的日军第6师团和第2师团,发现第6师团准备在茅草洲渡江后,鱼雷艇迅速进行报告,接下来,混战爆发了。三百多艘日军船只横渡长江,五百多艘中国军队船只从南京下关码头顺流而下,赶去截杀,八百多艘船,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地在长江上纠缠在一起,展开了水上大混战。到处都是这样的画面:两艘越来越近的小渔船,一艘上坐着几十个中国军人,一艘上坐着几十个日本军人,双方用机枪互相开火,展开猛烈扫射,甚至因为距离太近,互相扔手榴弹,中弹的士兵惨叫着,鲜血四溅,或摔入长江,染红一大片水面,受伤或阵亡的士兵就像下饺子般滚滚不断地摔入长江,江面就好像红色雨点落在宣纸上一样遍地到处染放开一团团红色水域;小船互相开火,互相对扔手榴弹,稍大一点的船上则被两军士兵架起迫击炮、掷弹筒,互相轰击,炮弹犹如纵横交叉的流星般在长江上横飞乱舞,中弹的船只立刻在红色大火球中粉身碎骨,船上士兵要么在一团血雾中被炸得血肉横飞,要么被气浪抛飞到天空中再落进长江里。交战水域内恶浪翻腾、水柱冲天,杀声如雷,江面就像煮开的大米粥般在沸腾,并且在激战中从大米粥变成了红米粥。我亲眼看到一艘驳船,里面乘坐着五十多名中国军人,一发日军迫击炮正好落在船舱里,大爆炸后,那艘船并没有被炸沉,只是熊熊燃烧着,船舱已经变成屠宰场,血水四溅横流,那五十多名中国军人横七竖八、四分五裂,全部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静静地倒在已经不动的驳船里。…双方船队就像发疯的两群牛,互相野蛮地冲撞着,火力网到处狂飙横扫,双方在船上的军人拼命地扫射对方落水了的军人,打得长江水面上到处都是翻滚的红色喷泉和七零八落、支离破碎的尸骸,如果长江里有鲨鱼,它们今天就可以狠狠地饱餐一顿了。小船互相扫射,大船互相冲撞,双方都杀红了眼,我甚至还看到几艘双方较大的船撞击在一起,船上的两军士兵就像西班牙帝国时期的海军或海盗般冲上对方船上与对方展开肉搏拼杀,连落水的两军士兵都在战斗。落水后,必须要丢掉身上的武器,否者很容易被武器拖进水里,但是,水上水下都是战场,落水的中日军人都没有放弃武器,他们抱着沉重的枪械,一边艰难地凫水挣扎着,一边对敌方落水军人开火射杀,乃至爆发水中白刃战、水中肉搏战。日军在拼命地想要过江,中国军队在拼命地想要阻挡日军踏上江南岸的土地。上帝啊,这真是一场令人惊骇的战斗。” 为了鼓舞部队士气,蒋介石在蒋纬国的要求下,亲自来到下关码头为即将出击的宪兵、滇军、918团官兵们壮行并给予激励。看到蒋介石亲自到来,官兵们无不欢声雷动,大呼“蒋委员长万岁”“国军必胜”口号。蒋介石也深深地被现场气氛感染了,他逐一地跟出击部队的中高级军官握手,“国都危急!就要靠你们了!”他语气十分恳切地道。 带队的高荫槐热泪盈眶地道:“委员长您放心吧!我们誓死守住长江!决不让第6师团踏上江南岸!” “誓死守住长江!”“决不让日军踏上江南岸!”官兵们吼声响彻南京,响彻长江。 以高荫槐为首的出击官兵确实恪守了他们的诺言,高荫槐本人在江上激战中腰部中弹,摔入长江,船上卫兵拼命跳江搜救长官,但尽皆在附近日军一艘船的机枪火力网中被打死在江水中,重伤的高荫槐最终淹死在长江里。高荫槐阵亡殉国时,距他下飞机来到南京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临死前,他在被鲜血染成粉红色的江涛里大呼道:“继续战斗!不要管我!我死国存!” 长江大战进行得山河变色,以滇军为骨干的国军部队拼死阻挡第6师团渡江,而守卫南京的川军部队也毅然出动,奔向镇江,竭尽全力地打击第2师团,减缓第2师团的威胁性,从而爆发了一场同样山河变色的大战。 正文 第232节 决死挽救(2) 南京的川军第122、第144、第145师原本共有约一万九千兵力,在支援过江北战事后,损失三千人,此时还有约一万六千兵力,是眼下保卫南京的最重要的一股力量。由于被卡在关键位置,加上蒋纬国的宅心仁厚,使得这三个师清一色地装上德械装备,只不过军装没换,还是穿着出川时的草鞋,戴着出川时的草帽。长江大战即将爆发时,川军也得到了参战命令,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命令“川军抽调两个师,各留一个加强营,师其余部队立刻增援镇江战事”。 本来,南京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又遭到日军三个师团的威逼,可以说,一兵一卒都不能再抽调,被动防御是唯一途径,同时也救不了镇江,只能坐视镇江被日军攻占,宁沪交通线被日军截断(蒋介石、白崇禧等人只能等赶赴南京的第2、第11集团军以及从上海回援南京的部队陆续抵达后尽全力收复镇江,这样做的后果是无需多言的,失地容易收地难,完全是别无选择的下下策),但由于第918团、宪兵部队、滇军抵宁的一个团在长江上拼死阻拦住第6师团,使得局势出现了一丝希望和转机(如果第6师团成功渡江与第2师团合兵一处,国军就会完全放弃收复镇江,因为那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局势也彻底恶化无法挽救,但第6师团既然被阻挡在江北和江上,未能与第2师团会师江南,国军自然还有最后的希望),因此蒋介石在白崇禧等人的坚定请求下,决定冒着巨大风险,派川军主动出击,反击正在攻击镇江的第2师团,拖延第2师团攻陷镇江的脚步,为援军抵达南京和江南争取到宝贵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迫使国军高层如此孤注一掷,那就是日军新一轮援军抵达战场了。 10月15日上午十一时,日军第108、第109师团在上海南部的杭州湾金山卫正式登陆,正式展开了对上海国军的全面大迂回包抄。 上海战事乃至南京战事和整个江南战事都因此而大幅度地倒向了日军。 如果以上海为中心,长江三角洲的地理形态是这样的:上海北边是长江,东边是东海,西边是太湖,南边是钱塘江,因此,上海国军从上海撤往南京共有两条路,最便捷最直接的是北面的“江南湖北路线”,即在长江以南、太湖以北的地带里依次经过苏州、无锡、常州、镇江等地,最后抵达南京;另一条路是绕过太湖的南面的“湖南江北路线”,即在太湖以南、钱塘江以北的地带里依次经过嘉兴、湖州、广德等地,最后抵达南京。此时,这两条路都已面临被日军截断的重大危险,第2师团(在第6、第16师团的通力配合下)即将攻取镇江,第108、第109师团则在金山卫登陆,随时可以攻击嘉兴,一旦两路日军都得手,上海国军就会全面地成为日军的瓮中之鳖,无路可退、必死无疑。 南京统帅部无法承受这个险恶至极的战事前景,可以说,“下路”已必丢无疑,因为“下路”根本无法保护,沪东国军还在忙着歼灭第101师团的最后一战,勉强可以防御新参战的第108、第109师团,绝对无力阻止这两个师团攻占嘉兴,既然“下路”必丢无疑,确保“上路”畅通就是十万火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事情了。 为了鼓舞士气,蒋介石去下关码头给滇军官兵壮行后,又赶到龙潭镇给川军官兵壮行。出击部队由122师为主力,144师和145师都抽调了一个加强团以及大批武器弹药给122师,使得122师此时拥有超过9000兵力。全师装备精良、弹药充足,并且士气非常旺盛。因为122师原本属于第二战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素来“抠门吝啬”,对待自家晋绥军“大手大脚、大鱼大肉”,但对待进入山西参加抗日的川军则是“冷脸白眼、一毛不发”。阎锡山一方面需要川军帮助晋绥军守山西,一方面又不愿意在川军身上花钱,山西境内的川军请求更换装备、更换军装,阎锡山回道“既然是委员长安排你们来的,你们就应该去跟委员长要”,川军把请求电报发到南京,蒋介石回道“你们既然属于第二战区,应该跟战区司令阎长官要”,双方踢皮球,谁也不管川军,导致山西境内的川军“几乎从未得一枪一炮一弹一元钱的补充”。不过,当华北日军对山西展开试探性攻击时,阎锡山却毫不犹豫地把叫花子般的川军顶上去,第一线是川军,第二线是八路军,第三线才是晋绥军。几场激战下来,川军伤亡很大,弹药耗尽,并且因为长期没有发军饷而导致军心动摇、士气低迷,阎锡山对川军仍然是一毛不拔,说白了,阎锡山对帮他守卫山西的川军“就管口饭吃”,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并且伙食待遇很差,晋绥军吃罐头,川军则是米饭加咸菜。部分川军官兵一怒之下,抢了晋绥军的几座军械库,阎锡山勃然大怒,向蒋介石告状“川军抗战不力、扰民有余”“根本就是一群土匪”,使得川军官兵们痛哭流涕,他们觉得自己满怀抗战报国热血热情,离开四川家乡,奔赴山西前线,结果却遭到如此不公待遇,不过,事情很快就峰回路转,122师被阎锡山送去南京“敷衍蒋介石”,因为蒋纬国在其中的作用,122师官兵们顿顿好吃好喝、有酒有肉,武器装备更是清一色换成德械枪炮,使得122师官兵们欢呼雀跃,因为有阎锡山的衬托,所以122师官兵们对蒋介石感激涕零(其实是蒋纬国的功劳),无不宣誓要死战到底,“报效国家”“报答委员长”,全师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上战场。 蒋纬国得知此事后十分感慨:“唉!中国的军人、中国的老百姓,真的太单纯了!其实,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啊!” 龙潭镇的郊区,师长王铭章对亲自过来给自己送行的蒋介石说道:“劳烦委座亲自送行!铭章深知此行之严峻重要,还请委座放心,卑职定死战到底,坚决完成任务!” 蒋介石十分感慨地道:“不要张口闭口死的,既要凯旋归来,也要平安归来。” 王铭章正色道:“身为军人,牺牲即为天职。依眼下局势来看,唯有牺牲一切才能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亦无怨尤,不如此,无以回报国家,更不足以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言罢,向蒋介石肃然敬礼,率部开进。 三十多公里外,镇江城下某个小村子,第2师团师团部。 获悉一股万人级别的中国军队从南京开拔向镇江后,冈村中将喜出望外:“太好了!” “师团长阁下,您何出此言?”师团参谋长松永正明大佐、第3旅团旅团长石桥健威少将、第15旅团旅团长小原房次郎少将等几名高级军官都感到诧异。 冈村中将笑了笑:“对镇江的攻击,我只是让师团用了五分力气,这一点你们都很清楚。”他的话让松永大佐几人都连连点头,因为第2师团确实只用了一半实力攻打镇江,这是冈村中将的命令。“中国军队高层非常清楚他们和帝国军的战力悬殊,如果第2师团迅速攻占了镇江,蒋介石很有可能会放弃反击镇江,因为他明白,帝国军一个师团据守一座城市,没有十万中国军队是不可能拿下来的,蒋介石手里已经没有充足的军力,所以,为了引诱蒋介石,我故意让第2师团在镇江城下磨磨蹭蹭打到现在就是不攻入城中,这样,第2师团在野地间,处于相对而言比较好打的一种状态中,蒋介石才会鼓起勇气,对我们发动反击。诸君请切记,我们攻打镇江,是有两个目的的,一是拿下镇江,截断宁沪间的交通线,二是以镇江为诱饵,引诱蒋介石把他手里本就不多的南京防御部队开出南京援救镇江。现在,蒋介石的援军来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在野地上消灭增援镇江的南京部队,然后…”他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峻而沉稳,“师团兵分两路,石桥君,你的第3旅团一路追击溃败的南京部队,一鼓作气攻入南京城内!不是攻占南京,是在南京城北一带站稳脚!把中国军队南京防御圈撕开一个缺口!小原君,你的第15旅团可以拿出全力作战了,攻入镇江,占领这座城市,截断宁沪运输线!” 跟绝大部分日本军人不同,冈村中将提到中国、中国人、中国军队时并没有使用带有强烈蔑视和侮辱意味的“支那”、“支那人”、“支那军”等字眼,因为他很不屑干那种事,“骄兵必败!想要战胜敌人,就要正视敌人,在嘴巴上侮辱敌人是毫无意义的!”这是他的原话。 “原来如此!”松永大佐几人无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继而喝彩不已,“师团长阁下,您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好一招引蛇出洞!” “切记!”冈村中将叮嘱道,“部队进入镇江或南京后,决不允许胡乱杀人!切切不可玷污帝国军的威名和荣誉!” “就像刚才对待这个小村庄的居民?”松永大佐若有所思。 冈村中将等人此时所在的地方叫石马乡,是镇江西郊的一个小村庄,师团部护卫部队进入这里后,抓了村子里一百多名村民,其中的十几名年轻村民试图反抗,一名青年躲藏在路边一个粪坑里,使得日军疏忽了检查,当身穿中将制服的冈村中将走进村子时,粪坑里的这个青年突然间钻出来,手里抓着一把鱼叉,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冈村中将,要不是卫兵们眼疾手快,冈村中将险些被刺到,但有一名卫兵被刺穿了胳膊。勃然大怒的卫兵们准备杀死这个中国青年,冈村中将及时地制止了,他微笑着走到被制伏的那个浑身粪便、横眉怒目的中国青年的面前,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年轻人,你搞错了敌人,我们是来把你们从蒋介石暴政中解救出来的,你和你同胞的真正敌人是蒋介石。”冈村中将先前常年在中国进行军事情报刺探活动,因此会非常熟练的汉语。 “杀了我!日本鬼子!”青年怒发冲冠。 冈村中将和颜悦色地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现在的思想是错的。”他随后命令部下,“放了他。” 这个中国青年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被冈村中将放走了,如果他是落在谷寿夫中将或中岛中将的手里,恐怕会死得比遭受满清十大酷刑还要凄惨。对此,冈村中将的部下们并不理解,眼下,他的决定再次遭到一定的抵触。“师团长阁下…”石桥少将略迟疑地道,“支那人素来卑劣奸猾、下贱愚昧,不狠狠地杀一顿,他们怎么会彻底屈服于帝国军的皇威?” “短视!”冈村中将严肃地训斥道,“帝国的霸业不是只靠刺刀就能建立的!必须要用怀柔手段!要赢得人心!否则我们是无法真正地、永久性地统治中国的!”(在原先历史上,冈村中将确实“爱护”中国百姓,很多次他的部下欺凌中国百姓后都被他惩办,当然了,肯定不是杀人后判死刑的那种惩办,而是给受害者家人赔点钱。) “哈依!我们谨记师团长阁下的训导!”石桥少将几人急忙立正点头。 “你们看!”冈村中将显得语重心长地走出房间,指了指地平线处的镇江,“如果我们不采用怀柔手段,中国每个地方都可能这样!我们是无法彻底征服中国的!帝国军在崇明岛干的事情极大地刺激了中国军民的抵抗决心!这种事是不允许发生的!” 远处的镇江城正燃烧着滔天大火。 第2师团之所以迟迟没有拿下镇江,冈村中将为了“引蛇出洞”而保留了很大实力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就是镇江军民的顽强抵抗。镇江的伤兵们、民兵们、百姓们无不拼死激战,毗邻镇江的扬中、丹阳、常州等地纷纷派来本地保安团援助镇江军民,为了不让镇江飘扬起异国侵略者的太阳旗,镇江军民几乎是不择手段,首先就是朱耀华师长下令焚烧镇江城周围几片山林,随后,镇江县县长张清源下令焚烧全城,“宁可让镇江被大火烧了,也不让镇江被日本人占了”。这个命令在一定程度上让镇江百姓难以接受,张县长以身作则,他一把火点燃自家住宅,同时大呼,“国难当头,蒋委员长下令全国各地焦土抗战,咱们镇江是省会,必须要做出表率!”(江苏省此时的省会并不是南京,而是镇江,因为南京是首都,行政级别是特别市,相当于后世的直辖市。) 见此场景的镇江百姓无不落泪,纷纷扶老携幼、收拾家产,逃难往附近的扬中、丹阳、常州,留下青壮年在家准备烧房子。激战中,有股日军窜至城区附近,看到日军的一些百姓急忙点火烧房子,使得大火在城内一发不可收拾,几个小时后,四分之一的镇江城化为火海,这在客观上确实迟滞了日军攻入镇江的脚步。 当川军第122师抵达镇江战场后,原本在攻城战中打得“心不在焉”的第2师团立刻与之在镇江郊区的野地上爆发了真正的激战。面对日本陆军最强的第2师团,122师的川军官兵们毫无惧色,在惊天动地的“杀他个龟儿子”的四川话喊声中,官兵们犹如铁水岩浆般愤怒地冲击向第2师团,撞击开无数的电闪雷鸣和腥风血雨,交战双方一起被卷进了绞肉机,战场上眨眼间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奉命迎战川军的第3旅团旅团长石桥健威少将在开战十分钟后就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因为他从日军情报机构分发下的“支那军各派系部队之战力分析”资料里获知:中国军队里最强的是中央军和桂军,至于“穿着草鞋、戴着草帽”的川军,只能说是三四流部队,别说跟中央军或桂军相比的,就连晋绥军、滇军也不如,毕竟晋绥军和滇军的装备还是很不错的,川军的武器则完全是破铜烂铁。可是,石桥少将此时发现,对面这支“穿着草鞋,戴着草帽”的川军居然清一色的德械武器,并且战斗意志也极度顽强。 “难道这支一支伪装成川军的中央军?”石桥少将大惑不解,但时间不允许他慢慢地思考,因此他拔出军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督战,“大日本仙台的勇士们!前进!击溃他们!” 石桥少将没看到,战场的对面,122师师长王铭章也在身先士卒地率队冲锋:“跟我上!一定要打垮他们!”看到师长亲自冲锋,官兵们士气更加是鼎沸冲天。 这是一场让日本国内都不敢相信的战斗:帝国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的第二师团居然跟支那军三四流的川军打成平手?但事实确实如此,镇江西郊战场上,川军122师硬生生地与第2师团杀得一起滚入血火地狱却死死地没有溃乱。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白热化,实际上,122师之所以能跟第2师团打个平手,弹药是一个重要的原因,122师弹药充足、火力强大,第2师团则弹药欠缺、火力不足,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川军官兵们奋勇死战的精神。 当王铭章亲自率队冲锋时,122师的临时师部里,师参谋长赵渭滨少将正在接见着一位浑身粪土臭味的青年,这个青年就是被冈村中将放了的那个石马乡居民。 “长官好!”青年自我介绍并敬礼,“我叫盛志勇,是镇江县石马乡居民,也是镇江保安团的成员,我知道日军指挥部的位置,就在石马乡!包括一个中将!” 盛志勇并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农村青年,恰恰相反,他是一名大学生,还是一名军人,属于镇江保安团,是一名初步地接受过训练的新兵,镇江战斗爆发时,盛志勇正好请假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没法回部队,但他没忘了自己的责任,他认出冈村中将的军衔,展开了那场功败垂成的刺杀。被冈村中将放了后,盛志勇没想要“知恩图报”冈村中将,恰恰相反,他“以怨报德、恩将仇报”,122师与第2师团展开血战后,他在战场边缘山林里绕到122师所在区域内,被几名川军士兵当成汉奸抓住,在他反复解释后,被送到了赵渭滨面前。 “哦?中将?”赵渭滨吃了一惊,随即欣喜不已,他可以肯定,既然是中将,必然是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本人了,但欣喜之后,赵渭滨发现这个叫盛志勇的爱国青年送来的情报似乎没什么用,石马乡在日军控制区腹地,122师如何“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汇报南京,请南京派轰炸机炸死?不行,看到轰炸机后,冈村宁次肯定会隐蔽躲藏的,概率不大;用大炮轰?也不行,122师只有迫击炮和一些小口径的步兵炮,并没有大口径重炮,中央军自己都缺大炮。赵渭滨反复思考,发现这个情报还真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知道敌方最高指挥官在哪里,却没办法将其一举斩首。 踌躇再三后,赵渭滨没抱什么希望地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南京军委会。 军委会的将军们在接到这个报告后,也没感到多大兴趣,想要从上海前线把蒋纬国的特种部队调回来,根本就来不及,所以似乎没什么办法可以结果掉冈村中将。最后,参会的海军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提醒道:“我们在长江上不是还有一艘炮舰吗?” 这艘炮舰自然是那艘已经获得“长江赵子龙”美誉的大同号。 大同号炮舰(对外宣传是轻型巡洋舰,姊妹舰自强号,已战沉于长江),原为清廷福建马尾造船厂建造,动力设备则由法国某家造船公司设计和建造的,该舰正式完工于1900年,初名“成安”,后改为“建威”,在被编入中华民国海军后更名为“大同号”并被江南造船厂进行改造,全舰排水量1050吨,武器包括舰艏1门120毫米主炮、舰艉1门120毫米主炮、57毫米副炮2门、30毫米速射炮2门、7.92毫米机枪6挺,以煤为燃料,最大航速20.5节,舰上军官20人、水兵148人。 接到来自南京的命令后,大同号代理舰长喻诗航大喜过望,同时又忐忑不安,实际上,南京的高层们并未对这场行动很在意,毕竟成功率微乎其微,在战争中把希望放在概率微小的侥幸事件上显然是愚蠢的。不过,喻诗航等大同号官兵们则以非常神圣的心态来执行这项特殊任务的,石马乡靠近长江,完全在大同号主炮射程内,但精度无法保证,只能碰碰运气。 “老天保佑!”当舰上两门主炮都瞄准石马乡时,喻诗航仰天祈祷。 五分钟内,大同号怒绽烈焰,向冈村中将所在的石马乡轰射去了五波十发炮弹。 事后得知战果时,喻诗航长叹道:“我只能这样说,是老天在保佑,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宗在保佑,仅此而已。” 大同号向石马乡轰射去的十发炮弹里的第六发就落在了第2师团的师团部门口,不但当场炸死了包括师团参谋长松永正明大佐在内的十多名军官和卫兵,还有一块炮弹碎片正好击中正在卫兵保护下撤离的冈村宁次中将本人,那块炽热高速的碎片直接穿透一个保护冈村中将的卫兵的身体,钻入冈村中将后背,使得冈村中将当场昏迷过去,身受几乎致命的重伤。 在这个节骨眼上,实质上是第2、第6、第16师团总指挥官的冈村中将突然受伤昏迷,给日军带来了极大的负面作用。得知这件事后,蒋纬国也激动得连连道:“确实是老天保佑!确实是祖宗保佑啊!” 巧合也是战争里的一个必然因素,因为这起“偶然事件”以及该事件接下来引发的“蝴蝶效应”,江南战场上随即出现了重大变故,甚至可以说,南京正因为这件事得以死里逃生。李宗仁在事后说道:“若无滇军川军之血战,南京几乎当时就会沦丧!但大同号的那发炮弹,真真正正地起到了天助神佑的效果,就像一根细针刺中一个巨人的死穴。”“这一炮,胜过一万精兵!”这是蒋介石的评价。 正文 第233节 决死挽救(3) 石原莞尔的精神导师是一名叫佐藤铁太郎的海军中将,此人被誉为“日本海军第一代战略家”、“日本马汉”,曾参与著名的日俄对马海战,而对马海战是人类海战史上交战双方损失最为悬殊的海战之一,俄军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日军舰队仅仅损失了三艘鱼雷艇。对于这场日本大获全胜、赢得近乎不可思议的极度辉煌的战役,佐藤铁太郎在他学生询问“日本为什么能打赢对马海战”这个问题时,他深思熟虑后回答道:“40%是运气。” 学生们十分惊诧:“剩下的60%呢?” 佐藤铁太郎干干脆脆地回答道:“还是运气。” 与佐藤铁太郎并称为“联合舰队两大参谋之一”的秋山真之在对马海战后的战事总结报告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助神佑”。 战争中,如果把胜利希望寄托在运气或某种巧合、偶然、随机性事件上,显然是极度不可取的,但同时也必须承认,有时候在某个关键节段上突然间发生的某种随机性事件确实会对整个局势造成重大改变,比如对马海战前夕的那颗日军水雷,又比如在眼下镇江战役中大同号炮舰那一发“天助神佑”般轰射到第2师团指挥部门口的炮弹。对马海战前夕,俄国海军里公认的能力最出色的海战专家、战术指挥家马卡洛夫中将因为座舰阴差阳错地被一颗日军水雷炸沉而意外殒命,导致俄军蒙受了无可挽回的损失;镇江战役中,大同号不偏不倚的那发炮弹,导致华东战场上日军里军事指挥能力和战场统筹能力最出色的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身受重伤并足足昏迷了四十八个小时。这两件事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非常偶然的随机性事件,但却都对战局产生了极度深远的影响。 冈村中将重伤昏迷后,第2师团一下子陷入失去指挥、群“龙”无首的混乱中,同时,冈村中将或多或少地低估了川军的战斗力和镇江军民的抵抗决心,使得无他指挥的第2师团因为不能随机应变而进退维谷,既难以迅速击溃从南京增援来的王铭章部第122师,又无法在半个身躯被川军咬住的情况下攻入大片城区燃起滔天大火且有上万中国军民拼死抵抗的镇江。除此之外,日本军队的等级制度也导致冈村中将丧失指挥能力后的恶果被进一步扩大。日本军队没有副职(海军舰艇除外),没有副师团长、副旅团长、副联队长,因此在师团长阵亡或昏迷后,负责接替指挥的是师团参谋长,但第2师团参谋长松永正明大佐已在爆炸中毙命丧生,因此第2师团里此时军衔最高的是两个少将旅团长,可两个少将旅团长是平级的,无权互相指挥,两人意见相左时谁也压不住谁,使得第2师团在很大程度上愈发地混乱无序。 在军医拼命地救治冈村中将时,第3旅团旅团长石桥健威少将和第15旅团旅团长小原房次郎少将火急火燎地展开战事商议,但是很快,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两人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师团长受伤昏迷了,我们接下来应该继续他的计划!”小原少将语气坚定,“石桥君,请你迅猛地击溃从南京赶来的那股支那军,我的部队则要正式攻入镇江城,另外,劳烦你能从你的旅团里抽调一个大队增援我的旅团。” “小原君,你要我增援你?”石桥少将急火攻心地道,“我打算让你抽调一个大队增援我的部队!我怀疑从南京赶来的这股支那军可能是伪装成川军的中央军!他们武器非常精良,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也非常顽强过硬!我旅团想要迅猛地击溃他们,必须要得到你大力增援!除了一个大队的兵员,最好你再调拨一批武器弹药给我。” “石桥君,你居然让我增援你?”小原少将有些气急败坏,“你没看到吗?镇江的那些支那人正在放火焚烧山林,还在放火焚烧城市!我旅团的压力是非常大的!这个城市足足有二十万支那人!我旅团在攻克这座城市后,还要占领这座城市、控制这座城市!我必须要有充足兵员和武器弹药!” “小原君!”石桥少将猛地提高声音,“我要提醒你,我的旅团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任务!师团长下的命令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旅团共有两大任务,一是击溃从南京赶来的这股支那军,二是一路追杀败逃的支那军,一鼓作气地打进南京城!奠定帝国军后续大军攻占南京的基础!从这一点上进行分析,你的旅团是要全力配合我的旅团的!” “配合?”小原少将顿时怒了,“石桥君,你这个词语用得非常不恰当!你旅团承担着重要任务,难道我旅团承担的任务就不重要了?我旅团需要攻克、占领、控制镇江,截断掉宁沪交通线!把上海的支那军都堵在上海!如果没有我旅团,你旅团就是孤军深入!我旅团必须要有充足兵员和武器弹药!否则,守不住镇江,你旅团的后方就危险了!你旅团会遭到支那军的前后夹击!必败无疑!” “必败无疑?”石桥少将也怒了,“我的第3旅团从第2师团成立开始一直是第2师团的核心主力!小原君,你居然用这种词语来形容第3旅团!这是我无法忍受的!你必须道歉!至于你的第15旅团,就算兵员不足,不是还有第6师团的增援吗?” “第6师团正被支那军拦截在长江上!远水救不了近火!”小原少将大声道,“说到底,南京是次要的,这是师团长阁下早就说过的!上海和宁沪运输线才是关键!你旅团就算不能攻入南京,也对皇军整体局势产生不了什么负面作用,镇江才是关键!我旅团比你旅团更加重要!只要把上海的支那军都堵在镇江以东,南京也不过是熟透了的桃子!现在摘取跟以后摘取根本没区别!” “小原君,你太糊涂了!”石桥少将面红耳赤地据理力争,“把帝国的太阳旗插在南京上空,哪怕只是南京的一角,也会产生无与伦比的政治意义!这比在战场上歼灭十万支那军更有价值!” “石桥君,我算是明白了!”小原少将怒道,“你分明就是贪图抢功!你想自己出风头,所以不管整体大局!你这样做,跟第6师团的那帮笨蛋有什么区别!” “胡说!我这是继续发扬师团长阁下的战斗精神和作战思想!” “师团长阁下如果还醒着,早就把你撤职查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团长阁下已经昏迷,师团现在靠我们!我们要证明自己!” “你完全是蛮干!我们应该严格遵守师团长阁下昏迷前下达的命令!”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应该随机应变!” 两人先是争论,继而争辩,最后争吵,越争越激动的两人险些动起手来。争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的石桥少将和小原少将各自发电报给第6师团,要求第6师团迅速渡江增援。 谷寿夫中将此时心情很差,第6师团出师不利让他本来就闷闷不乐,渡江行动又遭到中国军队的拼命阻拦,获悉冈村中将重伤昏迷后,他更是震惊不已,最让他恼火的还是石桥少将和小原少将的电报,这两少将在电报里一口一个“要求”“必须”“马上”,口口声声的都是“第6师团应该如何如何配合第2师团”,俨然间摆着居高临下地指挥第6师团的架势。很显然,石桥少将和小原少将并没有他们上司冈村中将那么会做人,说话一点儿都不考虑到谷寿夫中将的面子(第6师团在江北遭到重创后,第2师团高级军官里普遍感到嘲讽和蔑视,因为冈村中将曾阻止过谷寿夫中将,所以石桥少将、小原少将觉得谷寿夫中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接着,第6师团的不利处境因为第2师团的努力帮助而得到改善,所以石桥少将、小原少将觉得第2师团是第6师团的救命恩人,应该感恩戴德,第2师团是战场主角,第6师团应该做好配角,从而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我好歹是堂堂的中将师团长,这两个少将旅团长居然对我如此颐指气使!简直是岂有此理!第6师团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师团长被别师团的旅团长进行指挥了!”想到这里,谷寿夫中将心头就忍不住涌起一股怒意。 第6师团这是第六次踏上中国(第一次是甲午战争中,第二次是日俄战争中,第三次是九一八事变后参与侵略东北,第四次是从东北被调往山东并制造了“济南惨案”,第五次是参与侵略热河等地),前五次无一不是“军威凛凛、战功赫赫”,但这第六次却“非常不顺”。在江北浦口区的一天一夜激战中,第6师团累计死伤了约八千人,在横渡长江的长江大战中,第6师团再次连连损兵,死伤了约四千人(国军则伤亡了约六千人,因为交战环境的特殊性,导致双方都损失惨重,在水面上乘船互相机枪对射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掩护的,受伤落水后死亡率也非常高,因为难以打捞,伤兵在江水里无力挣扎,大部分都被江浪卷走或沉入江底),短短的两天一夜,第6师团已经失去一半有生力量,不得不让谷寿夫中将深感暴躁乃至狂躁,他觉得自己部队损失得“不明不白”,江北作战是挨了中国军队重炮群的轰击,而江上作战则完全是人命换人命,第6师团的很多战斗优势都无法发挥,打得可以说“非常之憋屈窝囊”。 “如果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我一定让支那人好好地领教领教我的第六师团的厉害,不至于现在连第二师团的那两个少将旅团长都骑到我头上…”谷寿夫中将愤愤不平地想着。 冈村中将不只是第2师团的师团长,还是第2、第6、第16师团三支部队的“总盟主”,他的重伤昏迷,不单让第2师团陷入混乱,还导致三个师团都阵脚不稳,无法进行密切合作。在这同时,川军122师在江南浴血奋战,南京部队也积极地在江北发动反击。 “第6师团过半兵力正在大举渡江,还有近半兵力在江北岸上。这样的状态,很适合对其进行打击。”萧爻对蒋纬国说道,“正所谓‘半渡而击之’。此时此刻,我们要是能展开一场排山倒海的冲锋,说不定有很大把握能冲垮第6师团。” “可我们已经没有部队了。”蒋纬国迷茫地道,“南京现在还有川军七千左右兵力以及我们918团的三四千人。滇军、宪兵部队,都已经填上去了。” “南京不是还有百万老百姓吗?”萧爻说道,“挑选出几万青壮年,不成问题吧?” 蒋纬国苦笑:“别开玩笑了,老百姓怎么能上战场?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但可以吓人嘛!”萧爻道,“战局绷到现在这个局面,双方就拼着一口气,你想想看,如果有几万国军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地杀向第6师团,第6师团还能撑住吗?我记得南京有很多大型军需库,武器弹药虽然不是应有尽有,但钢盔军装应该不少。” 蒋纬国明白萧爻的意思了:临时招募几万青壮年老百姓穿上军装、戴上钢盔、拿起枪,从而形成一支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军容威武”的大军,然后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地杀向日军,当然了,这支大军完全是绣花枕头,真的参加恶战,肯定一触即溃,毕竟穿军装戴钢盔拿枪的都是老百姓,但这不是萧爻的目的,萧爻的目的是“吓人”。 “这样会死很多人的…”蒋纬国喃喃道。 “国难当头,每个人都有责任为国捐躯。”萧爻语气平淡,但隐隐间有股杀伐果决气息,他又看着蒋纬国,“你,这次必须要带头冲锋。委员长太重要,不能带头冲锋,你是他儿子,顶得上十个黄埔将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军士气如虹,彻底地在气势上压过日军。” 蒋纬国竭尽全力地转动脑子思考着,最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京已经熬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余佑汉是南京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他后来这样描述当天的事情的:“…我早就想参加国军了,国难当头,人人都该毁家纾难,即便是学生,也应该投笔从戎,不是吗?大名鼎鼎的第918团从平津前线撤回南京后,我去报名的,但部队长官不收我,理由是我学历太高了,要我安心读书,即便参军,也去当技术兵种。我很不乐意,我想当步兵,想面对面地跟那些东瀛倭寇展开厮杀,所以我假装答应回学校继续读书,实际上我根本就无心继续上课。十月十五日这天,南京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全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同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日军确实已经快要打到南京了,我们不停地听到一个又一个悲壮的、令人不安的消息,日军渡过长江、日军后续部队在继续渡江、日军攻击镇江了、长江上爆发大战了…城内骚动不安,大批市民开始逃离南京,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已经近在咫尺。守城的国军将士们奋勇迎战日寇,每时每刻都有受伤的、阵亡的国军将士被送进城,几条出入城区的街道上尽被染得鲜血淋漓,很显然,部队在全力战斗,但因为兵力不足,所以已经是摇摇欲坠。中午时,有军人在城内四处张贴告示,告示上说军队急需平民自愿协助参战,愿意跟军队一起保卫国土、保卫国都的人立刻到下关码头集合。看完后,我毫不犹豫地赶去下关码头,并且我只是赶往下关码头的成千上万人里的一员,跟我一样满腔热血的人是非常非常多的,从城内各区域源源不断地赶到下关码头的人群可以说是川流不息、络绎不绝,都是年轻男子,一张张面孔上都布满了坚定的意志、勇敢的决心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几十艘民船来回于江南江北间,把我们不断地从人头攒动的下关码头送到江北浦口区,我们惊奇地看到,浦口区那里堆满武器弹药、钢盔军服,看管那些军用品的军人直接给我们发枪、发子弹、发手榴弹、发钢盔、发军服,同时进行登记,我心头一个咯噔,不会直接就把我们送上战场吧?也不训练一下?我们可是一发子弹都没有打过啊!绝大部分人根本就连枪、手榴弹都不会用的。一名军装破烂的军人走到我和一群人的跟前,大声喊道,‘五十人一组!快点!你们是第一百三十五组!我就是你们的组长,你们叫我王组长就行了!’他举起一支步枪,动作娴熟地子弹上膛,‘枪就这样用!’他又举起一颗手榴弹,‘拉掉这个引信,这东西四秒钟后就爆炸了!’他放下手榴弹,‘好了!都听明白了吧?你们快点换上军装!戴上钢盔!’我们互相大眼瞪小眼,王组长是什么意思?他刚才这几句话就是训练了?什么叫‘都听明白了吧’,鬼才听明白了!王组长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两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道,‘我们没时间了!日军现在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对日军展开全面反击!一鼓作气地打垮他们!我们没有足够兵力,只能让你们来凑人数了!’我们脑子仍然没有回过神来,我忍不住了,鼓起勇气说道,‘长官,这样不好吧?我们根本就没有接受训练呀!就这样上战场?我们会白白牺牲的!’王组长神色苦涩,‘我们知道!所以,我们也没指望你们真的能打败日本人。你们听好了,发动冲锋后,正规军部队会在前面顶着,你们跟在正规军后面一起向前跑就可以了。我们的目的是用气势吓退日本人,真的爆发战斗了,也是正规军部队在前面。’我问道,‘正规军拼光了呢?’王组长答道,‘到时候看你们自己了!是调头逃跑,还是前赴后继地参加战斗,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们默然,然后开始领武器和军装,军装倒是人人有份,武器却是两个人合用一支枪。‘两个人一支枪!’分发武器的军官大声喊道,‘前面的人要是阵亡了,后面的人拿起武器!不允许把武器丢在战场上!每一支枪都是国家的财产!不能轻易地丢弃掉!’我算是听明白了,我们这些临阵参军的所谓军人,战斗力是无需多言的,人人都有枪,反而是浪费,假如死了一万人,就要损失一万支枪,但两人一支枪,死了一万人指挥损失五千支枪。‘我们是炮灰吗?’我身边一个年轻人问我,他目光惶然,我摇头,‘当然不是!我们是在为国家战斗!不是为某个党或某个军阀战斗!即便死了,也绝不是炮灰!’…人群突然间骚动起来,有人惊奇地喊道‘这不是他吗?’‘天哪!还真是他!’,我和其他人急忙望去,看到一个军装脏兮兮、满脸硝烟灰土、非常年轻的中校军官走过来,我一眼就认出此人是谁了,是蒋纬国!委员长的二儿子!蒋纬国显得筋疲力尽,他艰难地对我们笑了笑,‘很抱歉!让你们刚拿到枪就上战场,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日本人已经打进我们的国土,打到了我们首都门口了!’他顿了顿,说出一句荡气回肠的话,‘中国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因为我们的背后就是我们的首都!’我们都忍不住引起了强烈的心理共鸣,蒋纬国最后又道,‘我非常明白,这样对你们很残忍,我做不了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冲在你们的前面!’他说完后爬上一辆德国坦克,直接开向了远处的交战区。我们顿时都感到热血澎湃,都感到浑身充满了无畏无惧的勇气,是啊,连堂堂蒋委员长的儿子都不怕死,都冲上战场,更何况是我们呢?…战斗打响后,王组长对我们喊道,‘冲啊!’我们活脱脱就像一大群鸭子,虽然满腔热血、浑身干劲,但其实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我们完全不懂什么步兵战术,甚至连踢正步都不会,我们就跟在王组长的身后,其他组的弟兄们也都跟在各自组长的身后,就像一只只经验丰富的老羊带领着一群群懵懵憧憧的小羊羔。尽管如此,画面还是非常激动人心的,让身在其中的我们感到热血沸腾,因为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耳朵里一直充满了震耳欲聋的呼嚎声、呐喊声、吼叫声,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在紧张中大喊大叫,但却形成一种群体性的热烈气氛。我们就这样,一窝蜂地向前冲锋,大喊大叫着牛踹马踏、狼奔豕突。我一直看着几百米外的那辆蒋纬国乘坐的坦克,为了鼓舞士气,为了让自己更加醒目一些,蒋纬国没有钻在坦克里,而是坐在坦克上,身边几个卫士在严密地保护着他,突然,一发流星般的炮弹直接命中了蒋纬国的坦克,瞬间炸开一团火球,我们真真切切、难以置信地看到蒋纬国被炸飞到了路边,额头上插着一块巴掌大的炮弹碎片,就像一个人用菜刀劈砍在他脸上那样。我心头一个咯噔,天哪,蒋纬国阵亡了!” 正文 第234节 短暂空闲(1) 蒋纬国苏醒过来时已是五天后,也就是10月31日,这一天既是蒋介石五十周岁生日,也是淞沪会战正式结束的日期,同时是南京战役(南京保卫战)正式结束的第三天。醒来后,蒋纬国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窗明几净、阳光明媚的单人病房里,病房了除了他本人,还有四个人。孙涛和陈明都全副武装,两人在病房里贴身保护蒋纬国,病房外还有整整一个加强连的卫兵,蒋纬国醒来后,两人立刻看到了,一起发出惊喜至极的欢叫声:“纬哥醒了!” 两人的欢叫声立刻把病房里另外两人惊动了,那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蒋纬国病床两边,都趴在病床边打盹,都是女人,最夸张的是,两个女人一人一个地抓着蒋纬国的两手,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蒋纬国似的,不知是在跟死神或命运争夺蒋纬国,还是在跟彼此争夺蒋纬国。蒋纬国仔细一看,左边那个女人“十分正常”,是蔡文娜,至于右边那个女人,则是完全“不正常”,让他刚看一眼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施利聆?”蒋纬国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把老子甩了嘛?” “纬国…”被惊醒的两个女人一起抬起头,一个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两人好像都想扑上来抱住蒋纬国放声大哭,但因为彼此的存在而硬生生地忍住了。蒋纬国可没有产生某些不健康的念头或怜香惜玉的想法,他只是浑身冒冷汗,因为这个场景实在太令人尴尬了:受伤住院了,现女友和前女友一起来探望,堪称狗血至极外加恶俗至极。 蒋纬国在骨子里毕竟还是后世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文明人,做不出那种“左拥右抱却还心安理得”的厚脸皮事情,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他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般难受无比,两个女人都哭哭啼啼,不停地说着极具琼瑶剧色彩的话,无非就是在知道蒋纬国差点儿为国捐躯后犹如天塌下来般震惊恐惧,此时见到蒋纬国醒来后又是多么多么的欢喜激动,当然了,两个女人也不笨,没有问蒋纬国关于对方的事情,但可能都心知肚明了,只因为蒋纬国受伤所以暂时不跟他“计较算账”。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忍了五分钟后,他慢慢地恢复了思绪,连忙吩咐孙涛:“立刻把参座请过来!” 萧爻的到来使得蒋纬国总算被解脱了。蔡文娜和施利聆一起满脸泪花地跟蒋纬国说了一堆依依不舍甚至是恋恋不舍的话后,被孙涛和陈明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病房。蒋纬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病房里只有他跟萧爻了。 蒋纬国暂时没兴趣处理自己的私事,他极度关心战局到底怎么样了。 萧爻跟蒋纬国心有灵犀,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神色间充满不忍和关心。 “军师,你差点儿害死我了!”蒋纬国苦笑。 萧爻神色间增加了两份愧色:“没办法的事,仗打到那个地步,双方拼得就是精神上的一口气、一股劲,谁先绷不住,谁就败了。营座,也许战事的发展可以让你得到很大的安慰,我们成功了,第6师团被我们击退了或者说是被我们‘吓’退了,放弃渡江并退回了仪徵县。” 蒋纬国心头轰然落下了一块千钧巨石,他脑子里思绪翻涌、思绪如麻,勉强捋顺了后,他看着萧爻:“军师,我有很多问题想问,这样吧,我问你答。” 萧爻点头。蒋纬国没时间废话,萧爻则从来不喜欢废话。 “首先,今天几号?” “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你昏迷了五天。” “我们现在哪里?” “南京中央医院住院部三楼十七号特护病房。” “战局如何?我说的是全国整体战局。”蒋纬国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不先问问你的伤势吗?” “我应该没事吧?”蒋纬国反而觉得奇怪,他醒来后,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两眼完好,没有瞎掉一只或两只,摸了摸脸,鼻子嘴巴舌头耳朵都在,静心聆听后,发现两耳也都完好,没有聋掉一只或两只,试了试手脚,四肢都在,最后…他趁蔡文娜和施利聆出门时,悄悄地伸手到身上某个隐秘的地方,检查确认某个“男人特有器官”也没事,这彻底让他放下心了。 萧爻拿起一面镜子放在蒋纬国面前。 蒋纬国吃了一惊,他看到自己脸上从鼻子以上开始,脑袋被绷带包裹得活生生就像“大头儿子”。“难道我头皮没了?”蒋纬国顿时毛骨悚然,他战战栗栗地尝试着感受自己的头部,发现额头疼痛无比,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萧爻又拿起一样东西放在蒋纬国的面前。 蒋纬国再度吃了一惊,这是一顶德式m35钢盔,就是蒋纬国戴的,但这顶钢盔已经是面目全非,损坏程度完全不能修理,只能扔去废铁回收站。这顶钢盔此时是这样的:整体上稍微有些变形,前端有一个巨大的豁口,不偏不倚地处于钢盔沿的正中间,由上至下,好像用切割机把钢盔前面四分之一给竖着切割开了,一块巴掌大的炮弹碎片就像菜刀砍入钢盔般卡在钢盔前端豁口处。“难道我的脑袋已经变成两瓣了?”蒋纬国心惊胆战,同时胡思乱想。 “这块日军炮弹碎片击中了你的钢盔。”萧爻道,“弹片正中钢盔前部的正中间,如果没有钢盔保护,你脑袋已经一分为二了。尽管有钢盔保护,你前额还是被这块弹片击中刺入,弹片击破钢盔,差一点就彻底击穿,被缓冲并卡在了钢盔上,但末端把你前额崩得皮开肉绽,险些透骨,实际上已经划裂了你的前额头骨。给你做手术的刘瑞恒医生(南京中央医院院长、中国近代公共卫生事业的创建者、著名医学家和外科医生)说弹片入骨足足有半厘米,还差半厘米就进入你颅腔里损坏你大脑了。你昏迷五天,主要是冲击波震晕了你。”(军人戴钢盔不是为了防子弹,而是为了防炮弹,子弹完全能打穿钢盔,钢盔是为了抵挡炮弹的爆炸碎片。) 蒋纬国顿时深深地不寒而栗和心有余悸,这种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感是令人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恐惧的。“…我这也算是大难不死了…”他不敢回忆当时的场景。 萧爻放下那顶以后注定会成为“著名文物”的钢盔,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蒋纬国。 “没死就好。”蒋纬国努力赶走脑子里的后怕,“说说战局吧!” “好。”萧爻点点头,“首先,华北仍然是风平浪静,日军没有在华北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对山西、冀南、山东不断地进行试探性的攻击;其次,华南也一片平静,但有情报显示日军正在向台湾增兵,似乎想登陆广东或福建,但日军现在应该无力三线开战;至于华东…”他顿了顿,“南京战役(南京保卫战)已经结束,南京成功守住了,日军第6师团还在江北,已撤回仪徵县跟第16师团合兵一处,至于江南的第2师团,没能攻下镇江,也没进逼南京,该师团正在向南逃窜,似乎要逃往广德,从而与正在迂回包抄来的第108、第109师团会师。毕竟刘峙的第2集团军、李品仙的第11集团军已抵达南京,上海国军也有几个师进入镇江,第2师团即将遭到腹背受敌,并且无法再渡过长江,如果还停留在镇江和南京之间,很容易被国军压在长江边上陷入绝境,因此向南逃窜了。”(第2师团之所以会放弃进攻镇江和南京,萧爻分析的原因是一方面,还有两个重要原因促使该师团这么做,一是冈村中将的重伤昏迷,二是该师团弹药消耗巨大,孤悬江南得不到补充,只能向南转移与第108、第109师团会合。) “好险啊…”蒋纬国再次不寒而栗和心有余悸,不是为自己差点儿丧命,而是为南京差点儿沦陷和战局的差点儿全面恶化。 萧爻点点头:“是啊,为了保卫南京,我们付出了非常沉重的代价!滇军的高荫槐师长、川军的王铭章师长和郭勋祺师长,都为国捐躯了,还有镇江的朱耀华等五位将军…”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王铭章师长和郭勋祺师长也都阵亡了?”他知道高荫槐师长阵亡了,壮烈战死在长江里,没想到王铭章师长和郭勋祺师长也阵亡了。 萧爻再次点头:“王铭章师长战死在镇江,他的参谋长赵渭滨将军也阵亡了,他们全师九千官兵几乎拼杀得全军覆没,若非这样,第2师团怎么可能会被击退?那可是第2师团啊!至于郭勋祺师长,那场江北反击战开始后,他跟你一样也亲自带队冲锋,也被日军炮弹击中,但他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整个人在爆炸中几乎粉身碎骨。”他看了看蒋纬国,安慰道,“别太难过,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们肯定要死很多很多的人的,就连你和我也许都活不到胜利那天。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没有无数的牺牲,怎么能换来最终的胜利?长城,是用无数砖头堆积而成的,胜利,是用无数人命堆积而成的。” 蒋纬国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他记得王铭章将军在原先历史上是阵亡在徐州会战中的藤县保卫战的,至于高荫槐将军和郭勋祺将军,这两位将军并未死在抗战中,但这一切因为蒋纬国的干涉而被改变了。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不但影响着世界大局,还间接地影响到了无数人的生死,有人因为蒋纬国而“提前死”,有人因为蒋纬国而“延后死”,都是说不准的。 萧爻又道:“另外,淞沪会战也已经正式结束,由于日军第108、第109师团在杭州湾金山卫登陆,攻占了嘉兴、湖州,正在绕太湖包抄北上,即将截断国军从上海撤到南京的‘湖南(太湖之南)江北(钱塘江之北)道路’,威胁到沪南以及整个淞沪战场的大后方,加上第101师团已被全歼,国军可以彻底见好就收了,所以上海国军正在全面撤退。” “第101师团被全歼了?”蒋纬国心头一动,惊喜不已。 萧爻嗯了一下:“被全歼了,就在昨天。指挥该师团残部的第102旅团旅团长工藤义雄少将剖腹自杀,临死前发电报给东京,声称第101师团为日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希望东京大本营能重建第101师团。不过,我估计这个师团是不会被重建了,该师团第101步兵联队、第101骑兵联队的军旗都被我军缴获,而师团军旗、第101旅团军旗、第102旅团军旗以及第149联队军旗、第103联队军旗、第157联队军旗都被日军自己毁掉了,全师团全军覆没,还怎么重建?”(注:日军只有联队和联队以上部队才有正式的军旗,都是天皇亲自授予的,另外,联队里只有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有军旗,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兵联队没有军旗。就以第101师团举例,该师团共有8面军旗,分别是师团、两个旅团、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的军旗。) “这个该死的第101师团,打得我们好累啊!”蒋纬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心知肚明,就是自己老头子顽固地想要全歼第101师团,所以迟迟不肯从上海撤军,导致南京险些沦陷,更加导致战局险些全面恶化。 “消灭这个师团其实很不划算。”萧爻说道,“名义上我们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实际上第101师团得到极大加强,还有野战重炮兵第1旅团协助作战,两股日军起码有近4万兵力,我们全歼的是日军一个加强甲种师团外加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付出起码双倍的代价,因此,我们非常不划算,干掉近4万日军,外界只会认为我们干掉2.5万日军。我们是哑巴吃黄连。” 蒋纬国苦笑:“若非如此,日军会故意把一个师团送到我们嘴里?” 萧爻再次点头:“是啊,估计这就是石原莞尔的计谋吧!说句实话,他差点儿就成功了,要不是出了一些偏差…算了,算了,我们这一战赢得确实非常惊险啊!差点儿就全盘崩溃了。还有那个冈村宁次,也是一个厉害的人,我们以后对这两人必须要高度重视…” 11月1日,上海市市长俞鸿钧发表《告上海市民书》,沉痛地宣布上海沦陷,淞沪会战正式结束(中日两军在该会战中的伤亡、损失等还在统计中,所以蒋纬国还不知道,但肯定要比原先历史上好很多。)。 “接下来,要展开第二次南京战役了吧?”蒋纬国唏嘘道。 “不。”萧爻摇头,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蒋纬国,“是真正的南京会战。”他郑重地使用了“会战”这个词。 正文 第235节 短暂空闲(2) 从7月7日开始,截止到11月1日,中日战争已持续近四个月,累计共一百一十七天,近四个月里,中日两军先后爆发了平津战役、平津会战、淞沪战役、淞沪会战、南京战役(南京保卫战)共五场大规模交战以及数十场独立的或衍生的中小规模交战。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总体而言,中国军队打得可圈可点,取得了比较理想战果。五场大战结果统计如下: 7月7日至7月8日,中日军队爆发平津战役,中国军队投入第918团、第10重炮团、第37师、第38师、天津保安总队等部参战,总兵力约7万人,日军参战部队主要是日军华北驻屯军,总兵力约1.4万人,战役结果是中国军队获胜,中国军队伤亡3万余人,其中阵亡1.2万余人,日军伤亡约1.1万人,其中阵亡约1万人,日军华北驻屯军基本上全军覆没,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被击毙(其实是心脏病突发导致猝死),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被击毙,驻屯军步兵旅团参谋长森田彻中佐战败自杀,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第二联队联队长萱嵨高大佐、炮兵联队联队长铃木率道大佐、战车队队长北武树大佐…尽皆丧命于激战。此战后,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伪军起义,活捉了伪冀东政府首脑殷汝耕等汉奸。 7月27日至8月31日,中日军队爆发平津会战,中国军队投入超过40个师、50余万兵力参战(包括蒋纬国的第918团和第10重炮团),日军投入6个师团(第2、第5、第7、第10、第14、第20)、1个独立混成旅团(独立第11混成旅团,该独立混成旅团在此战后被扩编组建为第26师团)等部队参战,约20万兵力,会战结果是日军获胜,中国军队累计伤亡约15万人,其中阵亡约7万人,日军累计伤亡约4万人,其中阵亡约1.6万人,中国军队的佟麟阁中将、赵登禹中将等7位将级军官(不包括阵亡后追晋者)在会战中为国捐躯。 8月13日当天,中日军队爆发淞沪战役,中国军队投入第128团、第14重炮团、上海保安总团等部队参战,总兵力约2万,日军参战部队主要是日本海军驻沪特别陆战队(包括日军在战前紧急增加的一支海军陆战大队两千余人和临时从在沪日本侨民里征集的一千余退伍军人),总兵力超过6000人,战役结果是中国军队获胜,中国军队累计伤亡约2000人,日军伤亡约5900人(其中有4000余人死伤于坑道爆破大爆炸),日本海军驻沪特别陆战队全军覆没,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少将在坑道爆破大爆炸中丧命。此战后,国军完全控制上海市。 8月22日至10月31日,中日军队爆发淞沪会战,中国军队累计投入近90个师旅以及大批附属部队参战,总兵力超过90万(其中有超过20万兵力并未真正参战,这些部队还在路上时会战就已经结束),日军累计投入了12个师团(第2、第3、第5、第6、第9、第11、第13、第16、第114、第101、第108、第109师团)、1个支队(台籍日军组成的重藤支队)、4个野战重炮兵旅团以及大批附属部队和伪满军2个混成步兵旅、2个骑兵旅参战,总兵力超过33万。最终,日军成功地攻占上海,但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外界评论此战“日军不败而败,国军不胜而胜”“日军取得战术上的胜利,国军取得战略上的胜利”。会战结束后,国民政府宣布“国军伤亡25万余人,毙伤日军12万余人”,日本政府宣布“日本军队伤亡5万余人”,同时又一口咬定中国军队死伤人数超过40万,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根据中立国的估计,中国军队伤亡应该在30万人左右,日本军队伤亡应该在10万人左右。事后,蒋纬国拿到了国民政府的“内部文件”,得知国军确实伤亡约30万人,其中阵亡约14万人,至于日军,日军也确实伤亡约10万人,其中阵亡约5万人(绝大部分是第101师团阵亡者)。会战中,国军最大的战果就是在沪东战场上成功全歼掉日本陆军第101师团(该师团实际上被大大地加强过,并且还有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协助作战。第101师团覆灭同时,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自然也覆灭了,所以国军其实是全歼了日军一个加强甲种师团和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参谋长西山福太郎大佐、第101旅团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少将、第102旅团旅团长工藤义雄少将以及4个步兵联队大佐联队长、1个骑兵联队大佐联队长外加1个炮兵联队大佐联队长、1个工兵联队中佐联队长、1个辎重兵联队中佐联队长全部战死,该师团所属第101步兵联队和第101骑兵联队的两面军旗被中国军队缴获。 淞沪会战期间,中国军队共有10位将军(不包括阵亡后追晋者)壮烈地为国捐躯。 值得一提的是,淞沪战场上还有“第三国”军队参战,即伪满洲国的伪满军2个混成步兵旅和2个骑兵旅,约1.5万兵力,这4个旅都在战场上被打垮,余部大多数向国军投降。统计伤亡时,中日双方心照不宣地都没把伪满军伤亡计算在内,在中方看来,如果把这些“中国人不算中国人、日本人不算日本人”的伪满军的伤亡数字算入国军战果里,国际上肯定会不买账、不承认,甚至还会指责国军“滥竽充数”“往战果里注水”,与其那样,还不如家丑不外扬;而在日方看来,伪满军本来就不是日本的军队,死伤多少都不算是日本军队的损失,当然不会被算入日军伤亡里,说到底,伪满军在日军眼里根本就是一群无足轻重的炮灰而已。 因为蒋纬国的干涉历史,眼下这场淞沪会战跟原先历史上的那场出现了多方面的改变,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总体而言,影响是比较积极的,不像原先历史上那样“毁誉参半”,原先历史上打得很糟糕,没取得特别大的战果,但国军元气却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眼下这场会战虽然国军同样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却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日军在占领上海后并未像原先历史上那样立刻大举进犯南京,因为日军在上海确实被打得元气大伤了,除了十万人的伤亡,更重要的是,日军高层普遍思想震动,很多日军高层因为此战而不敢再对中国军队掉以轻心。 一下子被全歼掉一个师团外加一个炮兵旅团,两面联队级军旗被缴获,日本国内的《朝日新闻》哀叹道“此为皇国之未有大耻”。东京方面一方面大肆吹嘘“帝国军成功攻占上海,消灭四十万支那军”的辉煌胜利,一方面又凄凄惨惨地举行规模很大的为“玉碎”皇军将士进行招魂的仪式。靖国神社里一夜之间“鬼满为患”,增加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批“神位灵牌”。 这场淞沪会战最与原先历史上不同的,是衍生出一场让国民政府、让蒋纬国极度措手不及的南京战役(南京保卫战)。因为蒋介石在战略上的错误指挥和不考虑客观情况的顽固,日军第2、第6、第16师团突然间在长江北部登陆并长驱直入,一度地兵临南京城下,同时还空前地威胁到宁沪交通线和上海国军的大后方。10月14日至10月16日,中日军队爆发南京战役,交战区域包括南京浦口区、江北仪徵县、江南镇江县以及广大的长江水域。中国军队累计投入第918团、第10重炮团、宪兵部队5个团、川军3个师、滇军1个师1个团、镇江保安团等部队参战,总兵力超过5万人,另外还有数目难以统计的南京、镇江等地平民协助参战,日军投入第2、第6师团直接参战,总兵力超过5万人,最终,中国军队成功地坚守住国都南京,并维持住宁沪运输线不被截断,自身伤亡4万余人,毙伤日军约1.9万人。此战中,国军共有9位将军先后为国捐躯,分别是川军第122师师长王铭章、参谋长赵渭滨、第144师师长郭勋祺、滇军第183师师长高荫槐以及镇江的第18师师长朱耀华等5位将军。 客观上讲,国军的这场南京保卫战赢得非常惊险,并且有一定的运气和侥幸成分在内。战役最后,手上其实已无部队的国民政府组织两万多名南京青壮年临时穿上军装、戴上钢盔、拿起枪械,汇聚成一支“中看不中用”的军队,在两千余正规军部队的打头下,浩浩荡荡地反击正在渡江的第6师团。当时,第6师团还有约一万三千兵力,实际上是有能力击溃展开反击的中国军队并继续渡江的,但由于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已经头生怯意,一方面是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重伤昏迷,第2师团群“龙”无首并陷入混乱,导致第6师团随之感到隐隐的无所适从,另一方面是第6师团已经伤亡一半,谷寿夫中将害怕部队拼光,无心再战,所以看到“漫山遍野杀来的中国军队”后,误以为中国军队援兵抵达,轻率地下达撤退命令,致使中国军队原本险些彻底恶化的局势得以化险为夷。如果,谷寿夫中将当时下令全力反击,第6师团只需付出三千人左右伤亡就能击溃中国军队,然后继续渡江,与第2师团合兵一处,后果自然会不堪设想。谷寿夫中将在战役初期犯下好大喜功的错误,在战役后期又犯下优柔寡断的错误,使得日军与胜利擦肩而过。冈村中将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并得知战局发展形势后,愤惜得几乎说不出话,半晌后才摇头长叹着道:“他(谷寿夫中将)顶多只能当一个大队长。” 国军陆军打得很理想,国军空军和海军也都取得很大战果。根据空军总司令部的统计,截止到11月1日,在这近四个月的战斗里,中国空军共累计击落、击毁日军飞机约600架,共击伤日军飞机约250架,自身累计损失飞机约300架,除此之外,中国空军击沉1艘日军轻型航母、重创日军2艘重型航母和1艘轻型航母,击沉击伤日军中小型舰艇船舶10多艘,另外还累计出动上千架次飞机增援陆军作战,战果无算;海军同样战果辉煌,在黄浦江战役、杭州湾战役、东海战役、长江战役等多场战役中累计击沉日军2艘装甲巡洋舰、3艘驱逐舰、1艘重型巡洋舰、3艘轻型巡洋舰、8艘运输舰船以及超过30艘日本国内的民船,自身累计损失舰艇船舶超过50艘,水面舰队基本不复存在(只剩长江舰队的5艘军舰),另外还先后损失了220多艘鱼雷艇。 淞沪会战已经正式结束,实际上,蒋介石是很不情愿就这样结束以及这么快就结束的,因为再过三天,也就是11月3日,九国公约组织就要在布鲁塞尔召开关于“中日问题”的会议了,蒋介石希望国军能撑到11月3日,最好撑到11月中旬,一来坚持到布鲁塞尔会议结束,从而赢得更加有利于中国的国际观瞻效应,二来坚持到淞沪会战爆发整整三个月期限,从而打破日本人当初放口的“三个月内灭亡中国”的嚣张狂言。面对蒋介石如此“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副总参谋长白崇禧一怒之下当着蒋介石的面摔军帽发火:“真要这样,我不干了!我要求辞职!我要回广西!等全国其它地方都沦陷了再在广西坚持抗战!”何应钦、程潜、徐永昌、陈诚、杨杰、蒋百里、薛岳、顾祝同等众多将领纷纷要求国军立刻从上海全面撤军,这才使得蒋介石下定了撤军决心并下达了撤军命令。 早在淞沪会战爆发前,国军统帅部就很认真地研究“战事末期(其实就是默认打败后)如何从上海有秩序地、有系统地、有组织地撤军”,加上蒋纬国的努力,所以这方面的工作还是进行得比较令人满意的。新抵达战场的第2、第11集团军等实力基本未损且建制完好的部队负责给全军压住阵脚断后,最终没有出现全军兵败如山倒、一窝蜂争相逃命的大混乱、大溃败,虽然或多或少地还是出现了一些溃乱和意外情况,但确实没有太严重地影响到全局。由于日军第108、第109师团的登陆和迂回大包抄,导致中国军队为保卫南京而修筑的国防第一线(福山-苏州-嘉兴)在实质上已经破碎,因此从上海撤下来的几十万军队都撤向国防第二线(江阴-无锡-宜兴-吴兴),进行有计划的撤退,实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节节抵抗。 国军之所以能撤得这么顺利,一方面是已有准备和计划,另一方面是国军基本打残了,日军同样也打残了,除第16师团和第108、第109师团,参战日军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日军跟国军一样,都需要时间来喘口气,所以无力进行大规模的追击战和进攻战;不止如此,第101师团的全军覆没给日军高层造成极大的心理震撼,裕仁天皇获悉后十分震惊和愤怒,严厉责备日军高层“骄傲轻敌、麻痹大意”,结果“导致皇军蒙受了前所未有之损失和耻辱”,明言要求“陆军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哪怕是一个联队被全歼以及军旗被缴获的耻辱性事件”,在天皇的“圣威”下,素来飞扬跋扈的日军高层慌忙一改以往的骄横狂妄作风,在短时间内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即便是杉山元、松井石根、柳川平助这种狂傲至极的军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手大干”了,纷纷犹如缩头乌龟般转入保守,甚至,“打完上海后是否打南京”已经成为日军高层里的一个不确定问题了。说白了,开战前,杉山元大将等人毫不犹豫“打完上海肯定要打南京”,但现在,吃了苦头长了教训的他们在这件事上多少变得迟疑动摇了。 淞沪会战后,日本高层里产生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坚决要打进南京,彻底惩罚支那,为战死在上海的皇军将士报仇,用更大的胜利来洗刷皇军在上海蒙受的耻辱”,另一种是“见好就收,借助上海的胜利,在不损害帝国利益且能扩大帝国在华利益的情况下,跟支那政府达成停战协定,体面地结束帝国和支那的冲突”。两种声音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使得日本高层重新回到战争初期时“思想不统一”的状态里。 高层在战争思想上发生迟疑动摇,自然会影响到前线部队。 此时的上海和南京之间,日军虽然还在每天推进,但色厉内荏、日行十里,国军一边撤退一边节节抵抗,勉强算得上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迫于形势,双方都不太敢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日军毕竟还是在一天天地逼近向南京。 “忘了说,你现在是上校了。”萧爻对蒋纬国说道。 “啊?我又升军衔了?”蒋纬国很意外,他对这个其实没什么概念。 萧爻点头:“基本上都升了,特别是沪东前线总指挥陈诚,正式从中将变成二级上将了,我也是中校了。不过,杜聿明和郑洞国可没有从少将变成中将,他们肯定是不能升得太快的,原因么,你心知肚明。说到底,我们虽然丢了上海,但毕竟打了胜仗,校长肯定是要好好地封赏封赏、嘉奖嘉奖的。军衔、勋章、钞票,都有,你好像被发了一枚宝鼎勋章吧,好歹你舍生忘死地亲自带队冲锋,又差点儿丢了命,升个上校、发个宝鼎也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哦,对了,最重要的还是部队的番号和编制。” “说说看!”蒋纬国对这个最感兴趣。 萧爻眯起眼睛:“说到底,打仗么,也是中央顺便‘清理’杂牌部队的好机会。你想啊,比如某个地方军的师,在前线打得损失惨重,然后呢?按道理应该补充,甚至编制还要升级,但实际情况是,如果这个师打得不好或打得战绩平平,那么,这个师就会被有理有据地撤销番号和编制,自然而然,地方军就少了一个师了。这场淞沪会战,国军累计投入90个师旅,说句心里话,参战部队任何一个都是有功劳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但据我所知,已有二十多个师旅要被撤销番号和编制了,理由是‘作战不力’‘贻误战机’‘主官临阵脱逃’等等,这些师旅清一色都是地方军的。打得不好,中央收拾起来是名正言顺,打得好,照样被收拾。你知道的,打得好,肯定打得惨,比如参加这场南京战役的滇军和川军,参战川军那三个师足足耗掉了两个半,但川军毕竟是功臣,肯定不能撤销番号和编制,因此呢,川军部队在表面上会得到大力补充,但补入部队里的新兵和中基层军官却都是中央军的人,经过这么一顿补充兼渗透后,部队在名义上还是川军,实际上已经变成中央军了,这叫鹊巢鸠占、反客为主。” 蒋纬国听得心头难受,中国地方军部队,满腔热血地参加保家卫国的战争,但到头来,却要被自家中央政府“整”,确实不公平,可说句公道话,蒋介石做得不对吗?蒋介石其实做得也没有错,哪国中央政府愿意地方派系拥有强大军队?还不是逮到机会就狠狠地削弱。 萧爻继续道:“中央军部队里被裁减的只有一种,炮兵。我们炮兵损失惨重啊!国军的炮兵部队原本有4个炮兵旅、5个炮兵团(包括蒋纬国的第10、第14重炮团)、3个山炮营、3个野战炮营、3个重型迫击炮营,经过这场大战,各部队都七零八落的,必须要整合重编。另外,营座,你的918团、128团、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校长想要将其整编为一个师。” “哦?”蒋纬国心头有点隐隐的激动。 萧爻跟蒋纬国是心照不宣的:“此时此刻,国军几十万大军正陆续分批地从上海撤下来,遍地都是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或伤兵啊!营座,咱们该抓紧时间招兵买马了!为接下来即将爆发的南京会战做准备呀!” 蒋纬国连连点头:“是的,这是肯定的,并且是迫在眉睫的事。” “我已经问过校长了。”萧爻做事堪称滴水不漏,“咱们这个新的师,下辖2个步兵旅、1个炮兵团、1个骑兵团、1个工兵团、1个辎重团,每个步兵旅下辖2个步兵团,共8个团。按照营座你的实力和本事嘛,咱们可以把这个师在规模上建得比日军一个甲种师团还要大。” 蒋纬国笑起来:“我都等不及了。”他知道,新的考验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正文 第236节 短暂空闲(3) 蒋纬国受伤住院后,怀着各种不同目的想来探望他的人自然多如过江之鲫,但蒋纬国病房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他不想被打搅,更加没时间被打搅,他只见家人和朋友,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见。所有人里,蒋纬国最喜欢见萧爻,因为两人一起畅谈部队扩编问题以及接下来南京会战怎么打的问题,这都是蒋纬国此时最上心、最投入的事情。当然了,要不是日本大举攻打南京的日期已经不远(蒋纬国估计为期不远,但实际情况是不一定的,因为“蝴蝶效应”无处不在),蒋纬国还是很愿意跟自己现女友以及即将变成现女友的前女友好好地单独相处、聊聊人生和理想的。蒋纬国如此“公而忘私,国而忘家”的作风,连萧爻都暗暗称赞,同时也愈发确定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主公”。君不见,大战之后,国军多少高级将领从前线退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整顿部队、厉兵秣马、准备再战,而是忙着捞钱、转移家人、在后方买房置地、跟小别的娇妻美妾好好地团聚重逢,而蒋纬国作为最高领袖的儿子,并且又受伤住院,人还在病床上,却坚持真真正正地、一心一意地为国事军务操劳,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萧爻完全高估蒋纬国了,蒋纬国一心为国不假,但他也不会委屈自己,只是,他现在真的没时间风花雪月,他记得在原先历史上,淞沪会战于11月13日结束,半个月后,南京保卫战紧接着就在12月1日爆发了,他估计此时也差不多,半个月时间用来整军经武都完全不够,哪还有空去搞风月之事。要怪,也怪万恶的日本人,“害得”蒋纬国如此忙碌。 得知蒋纬国苏醒后,正忙着开会的蒋介石立刻急匆匆地休会赶来探望,父子俩进行了如下对话: “唉!纬儿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战场凶险哪!你一心杀敌报国,父亲我是知道的,也是非常理解和支持的,父亲我更为你这种奋勇争先、誓死不悔的精神而深感骄傲,只不过,人毕竟只有一条命啊!你何必要亲自带头冲锋呢?知道你又受伤,脑袋差点儿就被弹片劈开,我当时真是…唉!你父亲我戎马大半辈子,多少次都命悬一线,我对每一次都是刻骨铭心啊!我记得十二年前,我率领国民革命军举行第二次东征,讨伐陈炯明,在华阳战场上,我身边部队都被叛军打散了,当时我想啊,革命军人,宁死不投降,也不当俘虏,所以我拔出手枪,准备自杀,要不是我那个叫陈赓的学生背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我在十二年前就没命了,还有去年的西安事变…”蒋介石显得十分触景生情,整个人也隐隐有点唠叨。(陈赓大将后来说,早知道蒋介石后期会变得那么反动,我当时就把他扔沟里去了。) “父亲,我差点儿没命,还不是你害得?”蒋纬国语气不冷不热。 “这…这话怎么说?”蒋介石十分诧异。 “父亲,淞沪会战开始前,我们不是说好在上海打全面防御战吗?用持久战拖住日军,用消耗战不断地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可是,您呢?您看到那个第101师团在沪东孤军深入,立刻改变作战计划,要在沪东打进攻战、包围战、聚歼战,严重地影响到了全局,使得国军不得不大规模地增兵上海,好不容易吃掉了第101联队,你又想吃掉第101旅团,好不容易吃掉了第101旅团,你又想吃掉第101师团,一拖再拖,不但耗费很多宝贵时间,还耗费了国军大量的机动兵力,结果中了日本人的圈套,日军三个师团突然间在江北登陆,威逼国都,又是声东击西又是围魏救赵又是釜底抽薪,险些让我们全盘皆输啊!即便在国都即将不保的危急时刻,您仍然恋恋不忘想要吃掉那个第101师团,为了所谓的国际观瞻、政治影响等等,迟迟不肯从上海撤军,没办法,我和所有参战将士一样,只能拼命了。不拼命行吗?不拼命怎么能击退第2、第6师团?不拼命怎么能保住国都、保住宁沪交通线?即便很侥幸地转危为安了,您明知日军第108、第109师团在全面迂回包抄上海国军的后路,居然还不大愿意从上海撤军!父亲,我很怀疑您现在说不定还很自豪,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觉得自己力排众议是对的,但是,您真的错了!您是最高统帅,哪怕您犯了很小的错误,都需要前线部队耗费无数条人命去填补啊!就好像这次的南京保卫战,我毕竟没死,可是,高荫槐将军、王铭章将军、郭勋祺将军、朱耀华将军等等上万的将士,都死了!如果您在国军成功地吃掉第101联队后就见好就收,局势就不会变成这样,哪怕吃掉第101旅团后再见好就收也不晚,我们也无需死这么多人、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的!”蒋纬国万万不敢得罪蒋介石,但这一次,他忍无可忍,再“仗着”自己受了伤,他对蒋介石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诫,话语无不推心置腹,口气也十分强硬。 “纬儿你说的有道理,父亲我其实也…也有些后悔的…”蒋介石脸上浮出浓重的愧色,他当然没有被蒋纬国这么一番话就完成了“思想改造”,他其实仍然不觉得自己做得“太错”,但作为一个父亲,蒋介石眼下对险些丧命的蒋纬国感到心痛还来不及,哪里会进行针锋相对。 蒋纬国也看出蒋介石“口服心不服”,他一方面无奈,一方面也理解,人的思想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改变,另外,蒋介石毕竟也有他的“难处”。军事毕竟是政治的延续,军人是要听命于政治家的,军事本来就是为政治服务的。“父亲…”蒋纬国不得不换个话题,“日本人既已攻占上海,我看,他们马上就要打南京了,肯定会卷土重来的,我们必须早作准备。” “这个么…”让蒋纬国很感意外的是,蒋介石脸上居然没有紧张或凝重,反而是一种怪怪的“轻松”,“纬儿你不知道,南京,很可能不会遭到攻击,这场战争,也有机会结束了。” “啥?”蒋纬国大吃一惊。 蒋介石露出一种很有自信的神情:“你也是知道的,平津、上海这两场大战下来,日军损失惨重,但你不知道,因为损失惨重,大大超过了日军高层的预料和日本政府的心理承受,所以,日本政府高层里已经出现‘和平停战’声音了,并且还得到日本军方不少高层的支持。” “什么?”蒋纬国愈发吃惊。 “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已经接到日本高层的暗示,希望德国能居中调停。”蒋介石容光焕发,“德国高层非常支持中日停战,所以会在这件事上不遗余力,日本高层很多人也已经惧怕继续中日战争会让日本彻底得不偿失,再加上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列强的支持,我看,只要我们充分把握机会,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蒋纬国瞪大眼睛,他思绪顿时混乱了。 蒋纬国此时已经有了政治头脑,并且海统局也给他送来了很多资料文件,其中有不少是机密文件。反复阅读并分析后,蒋纬国逐渐地理清了思绪:因为自己对历史的干涉和改变,中日战争爆发初期,虽然整体大局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让日军付出了大大超过原先历史上的惨重代价,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高层确实隐隐地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毕竟七七事变爆发后的初期,日本高层就为要不要“扩大对华战争”而产生激烈争执,内部意见并不统一),同时,国际列强也都希望中日停战,当然了,众列强希望中日停战的动机是不同的,美英法主要是担心中日战争会损害各自在华利益(也担心日本真吞并中国后,会对这几国的本土或东方殖民地产生威胁),德国则有另一种打算。众列强里,德国最希望中日停战,并且目的非常的深谋远虑。 德国政府考虑问题肯定是从德国自身利益出发的:中德无仇,日德也没有太大仇恨(虽然日本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对德国趁火打劫,但除了证明日本人性格卑劣外,对德国倒没有特别大的利益损害,德国可以为了更长远的利益而“原谅”日本,或者说,德国想利用日本,所以在表面上原谅日本),同时,中苏有着深仇大恨,日苏也有着深仇大恨,德国早就处心积虑想要灭亡苏联,同时还很有可能要跟美英法开战,光是中国和意大利这两个主要的盟友,德国还是有些势单力薄,所以——德国想在保持拉拢中国的情况下,做一个天大的顺水人情,拉拢日本。德国想先调停中日停战,然后全力构建“德中日”三国联盟,对付苏联和美英法。说到底,对付美英,德国需要日本的世界第三的海军,另外,日本陆军也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说白了,只要解决中日利益冲突,德中日三国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好高明的妙棋!”蒋纬国震惊了。 德国毕竟是把中国当成第一盟友的,所以希特勒的这个全球战略构想只是先跟蒋介石进行了一些暗示,还没有正式通告,更加没有通知日本政府,德国政府也知道,中日现在是水火不容,想要把中日都变成德国的盟友,此事必然任重道远,需要很长时间进行缓冲斡旋。 蒋介石对希特勒的这个构思十分感兴趣,不过,客观上讲,蒋介石还没有那个雄心“跟着德国日本一起瓜分世界”,他只是希望能借助希特勒的帮助,停止中日战争,最好让日本吐出东北乃至台湾。希特勒是想把中日都拉上德国的战车,蒋介石则是想反过来利用希特勒,两人根本目的是不同的。蒋介石毕竟是“亲美派”,他知道德国确实很强大,但美国是超级强大,他没有那个勇气跟着德国日本一起打美国,他不敢把中国变成美国的敌人,这是实话。虽然希特勒这个构想的可行性很低,但却很有可能真的解决中日战事,再加上美英法的助力,所以蒋介石“老毛病又犯了”。 “父亲…”蒋纬国强忍住心头各种沸腾的思绪,“咱们先不要想得太远了,您看,事实已经证明了,对付日本人,唯一的手段就是打!狠狠地打!正因为我们在平津、上海打疼了日本人,所以日本人才开始松动了。接下来,不管国际政治形势怎么变化,我们还是要考虑眼下的当务之急的。父亲,南京就要成为前线了,整军经武、准备迎战,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蒋介石虽然“幻想”,但并不糊涂,他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明白,南京备战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想停止战争,政治手段虽然是主要的,但军事手段也不容忽视和放松。南京,肯定要好好地防御、好好地保卫的。对了,纬儿啊,我打算把你的那几支部队组编为一个师,再稍微地加强一下,你看怎么样?”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蒋纬国笑起来,“父亲,这场战争是七月七日爆发的,七七事变,我们的国耻,我的师就叫‘第77师’吧!” “第77师?”蒋介石哑然失笑,他摸了摸脑门,“我想想看啊…第77师…我想起来了,这个师的番号和编制还没有,行,就给你吧!”(在原先历史上,第77师成立于淞沪会战后,属于湘军余脉。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就是湘军部队,由于是地方军,打残后自然遭到削减,部分湘军残部被组建为第77师,该师先后被划入第54军、新编第11军、第73军,参加了三次长沙会战、冬季大反攻、浙赣会战、鄂西会战、常德会战、长衡会战、湘西会战等战役,最后在内战中莱芜战役被解放军全歼。蒋纬国组建第77师是新建,因为该师此时还没建立。) 借着自己受伤的“大好机会”,蒋纬国又趁机跟蒋介石要了第77师的编制。国军一个标准陆军师会下辖2个旅,每个旅下辖2个团,第77师则下辖3个旅,每个旅下辖3个团,并且还不包括师部直属部队,规模都堪比被日本人刻意加强后的第101师团了。蒋纬国特地把他的第77师建设得这么强大和这么强壮,一方面是为了杀日本人,另一方面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嫡系实力”。蒋介石是何等的老辣,岂能不知蒋纬国的小九九,但他是大力支持的。 尽管忙得日理万机,蒋介石还是一天就来探望蒋纬国一次,宋美龄没有蒋介石那么忙,所以一天来好几次,每次都抹眼泪,甚至要蒋纬国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带头冲锋了,她甚至还要蒋介石把蒋纬国调到后方或调到军委会、军政部里,反正就是要调离前线部队,蒋纬国被吓得连连发毒誓以后再也不带头冲锋了,他可不想离开前线。 蒋经国也来探望蒋纬国,兄弟二人见面后,蒋经国满肚子说不完的话,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这个弟弟、佩服自己这个弟弟、心痛自己这个弟弟,再反复地告诫自己这个弟弟,以后不要再这么拼命,“纬国啊,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父亲以后怎么办?还有夫人,还有…”蒋经国本来满脸责备和叹息,突然又忍俊不禁,因为他被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给逗笑了,“还有你的那么多女人…” 蒋纬国满脸尴尬,他转移话题:“大哥,我们说点别的吧!你不是在大余县当县太爷么?为什么也回南京了?” “你这不是废话么?太平时期是太平时期,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啊!你和父亲都在南京,我怎么能独善其身?就算不能给你们分忧,起码我要来看看你们吧?我早就想来了,但战争开始后,全国都为战争服务,火车、轮船、飞机都忙着往前线运送部队和军用物资,我只得耐心苦等,其实我已经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南京,特别是前阵子听说日军都开始攻打南京了,更是让我心急如焚。”蒋经国感叹着。 蒋纬国笑起来,他感受到了一种亲兄弟之间特有的、浓浓的亲情和温情(虽然蒋纬国不一定是蒋经国的亲弟弟),这让他十分温馨,因为他(孟翔)在后世是独生子女。“有个哥真不错,难怪《还珠格格》里小燕子知道自己有个哥后激动得满大街发疯。”蒋纬国暗想道,他想起什么,笑着道,“大哥,我听说你在大余县干得很不错啊!当地老百姓对你交口称赞,说你是‘蒋青天’。” 蒋经国面露苦笑:“纬国啊,你就别嘲笑我了。不错,我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一开始,我自己也有些沾沾自喜,但很快,我发现这并非我的功劳,甚至,我还因此而陷入惶恐迷惑。” “大哥何出此言?” “纬国啊,我之所以能在大余县官场乃至整个江西省官场都无往不利,并非我自己的本事,而是我身后父亲的本事,若非我有一个全国最高领袖的父亲,我怎么能在大余县境内令行禁止?如果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裸官’,那我几乎什么都干不了。另外,我之所以能给大余县百姓做出一些好事,因为我此时还坚定地恪守着‘天下为公’的原则,如果我变质,我的思想被官场上的乌烟瘴气给污染乃至同化,那我就会干损公肥私的坏事。所以,我反复思考后,觉得我的那些成绩是两方面的结果,一是我有父亲做靠山和后台,二是我坚持原则。离开这两样,我要么是碌碌无为,要么是同流合污。纬国啊,仔细一下,我不得不感到害怕,你看,我们中国出一个真正的廉洁奉公、为民办事的好官,条件是多么苛刻啊!无论是靠山还是原则,都难以保持长久,谁能保证我父亲一直是最高领袖?况且,父亲也会老去、下台,全国那么多当官的,有几个会像我一样有着强大靠山?另外,谁又能保证我会一直坚持原则、我这个人不腐化、不蜕化呢?我发现,我国基本上没有一套有效制度来保证政府的清廉运转,使得官场上万马齐喑、风气陈朽,当官都想着捞钱,国家怎么会走向富强?”蒋经国唏嘘着。 蒋纬国忍不住对蒋经国大生敬意,蒋经国能有这种头脑、这种独立思考能力,无疑是非常可贵、非常了不起的。“大哥,别着急,慢慢来。”蒋纬国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彻底地清洗这个国家的!早晚的事!” 蒋经国看了看蒋纬国,摇头苦笑,但苦笑里又有一种坚定:“嗯,你说得对。父亲也许已经改变不了这个局面,他或是身不由己或是有心无力,但等我们这一代正式走上军政舞台并掌握实权后,我们一定要大干一番!彻底地清洗整个国家!”他想了想,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了,纬国啊,我们和德国的贸易已经非常严重地受到战争的影响了。日军很多潜艇整体活动在我们的重要港口的外延海域,据说日本海军还在台湾新建了一支舰队,专门监视、控制、封锁我们的出海口,这导致我们的商船没法去外国,外国的商船又没法来中国。我们和德国的钨砂贸易量,已经锐减到了以前最高峰的三成不到,不少德国的和我国的商船都被日军潜艇击沉了。”他叹口气,“我国是要被封锁了。东北在日本人手里,西北在苏联人手里,西南靠近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地盘,他们不会让德国和我们经过他们的地盘展开贸易的。如果海路走不通,我们只能走陆路,可陆路也似乎走不通,新加坡和马六甲海峡都在英国人手里。我估计,随着战事推移,德国给我们的援助力度会日益减少,不是德国不想帮助我们,而是他们的船进不来,我们的船又出不去。” “大哥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蒋纬国连连点头,他心头很焦躁,如果中国真的被日本人陆海两路围死,抗战就大大难了,因为没有了对外贸易通道,钨砂、猪鬃、桐油等物资没法运出去、卖出去,自然得不到钞票和军火。 正文 第237节 第七十七师 来看望蒋纬国的人里,蒋纬国最怕见的就是姚冶诚姚夫人。姚夫人疼爱蒋纬国疼爱得把蒋纬国当成心肝宝贝,看到蒋纬国这次差点儿脑袋开花,她自然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每次一进病房,眼泪立刻哗啦啦地流个不停,笃信佛教的她特地送蒋纬国一个玉观音吊坠,声称是被得道高僧开过光的,蒋纬国戴上后会被观音菩萨保佑,还说蒋纬国这次大难不死肯定是因为她天天诵经念佛为蒋纬国祈祷,佛祖显灵的效果。蒋纬国当然要接受姚夫人的这份礼物,只不过,他脖子上已经挂上了宋美龄送他的十字架,笃信基督教的宋美龄声称蒋纬国能大难不死,肯定是上帝保佑的结果,所以打算把蒋纬国跟蒋介石一样都发展成基督教徒。为避免引起“宗教冲突”,蒋纬国在宋美龄面前脖子上戴十字架,在姚夫人面前脖子上换上玉观音。 姚夫人每次来就抹眼泪并不是蒋纬国怕她来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姚夫人每次来都会带上施利聆,蒋纬国受不了施利聆看他时那种充满林黛玉似哀怨的眼神以及跟她单独相处时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然以对、相视无言以及她这种行为产生的那种“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得无语凝咽”“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琼瑶剧式气氛。说起来,施利聆“迷途知返”的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她发现蒋纬国“背弃爱情誓言”,蜕变成民国版的陈世美,顿时无法接受(蒋纬国不知道前任蒋纬国跟施利聆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估计是“我会娶你的”“我只爱你一个”“我绝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之类的说绝了的话),加上她本来就是有夫之妇,所以决定彻底跟蒋纬国一刀两断,结果蒋纬国跑上战场,在战场上表现得那么英雄,又差点儿没命,使得施利聆心中好不凄然,内心备受煎熬,对蒋纬国根本就没法放下,她猛然认识到蒋纬国原来在自己心目中竟是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自己想一刀两断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所以在姚夫人的百般劝说下“又回来了”。当然了,施利聆难以跟蒋纬国再相逢就破镜重圆,因为她难以放下身份和自尊心去做蒋纬国的姨太太。 蒋纬国实在受不了这种事,勉强坚持了五天后,他带着满脑袋的绷带急忙出院,一是时间已刻不容缓,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地为接下来的南京会战做准备,二是呆在医院里太痛苦。 溜出病房时,蒋纬国迎头撞上在门外放哨的杨梅。杨梅已经是“准小二蒋夫人”,但她完全不在乎这个“尊贵身份”,仍然坚持履行她在军队里的责任,执行着保护蒋纬国的任务。蒋纬国不得不为之感动,他爱情泛滥地抱了抱杨梅,大发感慨:“还是你最好…” “你在私人方面有两件事需要你处理一下。”杨梅语气公事公办地说道。 “什么事?” “跟我来。” 杨梅把蒋纬国领到隔壁房间的门口,打开门,房间里里面堆着几十个麻袋。 “什么东西?”蒋纬国纳闷不已。 “信。”杨梅说道,“从全国各地寄给你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几乎全部都是女人写给你的,内容么…就是仰慕你,想跟你携手共进,截止到目前为止已有五万多封。” 蒋纬国顿时冒出了一头热汗。 “还有好几批共四五十个女人找你。”杨梅继续说道,“她们的目的么…就不用我说了,其中有好几个声称是你在苏州上大学时的女朋友。” 蒋纬国顿时冒出了两头热汗。 11月1日,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上海市民书》,沉痛地宣布上海沦陷。 11月2日,国民政府发表《告全体上海同胞书》,赞扬了参战的国军将士和上海市民们在淞沪会战中的英勇表现,同时声称国府绝不会放弃上海,国军一定会收复上海。 11月3日,抵达重庆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发表《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宣布“国民政府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 同日,九国公约组织会议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正式召开;第77师正式成立。 蒋纬国完全没兴趣关注布鲁塞尔会议,他认准一个道理,中国想赢得战争胜利,只能靠自己,虽然也不排除外界的援助,但最根本的还是靠自己,厉兵秣马、准备再战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淞沪会战结束后,国军“慢慢后撤”,日军“慢慢前进”,双方都没有大开大合,因为双方都已经打得筋疲力尽,都需要时间喘口气,并且,日本高层此时正在忙着内部吵架,坚定主张打南京的人有很多,强烈反对打南京的人也不少,战争思想再度分裂,即便是裕仁本人,也陷入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使得前线日军并未得到“进攻南京”的命令,并且日军高层已经心存忌惮,松井石根、柳川平助、谷寿夫、中岛今朝吾等一批战争狂热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从上海到南京这一路上,日军就好像在给国军送行,“进而不逼,追而不打”,虽然局部战斗每天每夜不断,但双方在短期内确实没有再爆发较大的战事,整体局势很缓和。 撤离上海的国军分为两大部分,“来得晚”或还没有打光的负责沿途逐次抵抗进行断后,在上海战场上打残了的则向南京进行集结,一时间,南京城外兵山兵海、大军云集,只不过,兵都是伤兵,军都是残军。实际上,各部队从上海撤到南京后,除了休整,也是在等待命运。众所周知,由于“特殊国情”,中国军队在战场上并不会真正的实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中央军部队,至于地方军…则比较悲凉、比较不公。地方军里,立功的,马马虎虎会保持番号建制不变;立大功的,勉勉强强会得到一些嘉奖,基本是授勋升军衔(因为这两样不花钱,勋章军衔毕竟都是虚的,不会增强地方军的实力),发大洋就谢天谢地了,至于部队扩编(比如增加一个团)和编制升级(比如原是旅,升为师),基本上就不要想了,概率低得堪比买彩票,除非立下特别重大的功劳,否则蒋介石是不可能让地方军有机会扩增实力的;没立功、表现平淡的地方军(也有立功的,但被刻意地视而不见或被抹杀或被顶替),立刻就会遭到蒋介石的削弱或肢解,轻者缩减编制(比如原是师,降为旅),重者直接撤销番号和编制;另一方面,在兵员补充上,地方军也跟中央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并且处处都充满了陷阱。地方军不允许自己招兵,既不允许在老家招兵,也不允许就地招兵,举个例子,比如桂军有一个师,在江苏省境内打残了,如果回广西省招兵,肯定让这个师保持桂系纯粹,如果这个师就地招兵,虽然招到的都是江苏兵,但部队毕竟是桂系的,增强的仍是桂系实力,所以,地方军打残了,中央军会“热情无比地帮助补充”,直接把中央军部队整团整营地“补充给地方军”,此举目的昭然若揭,被中央军补充的地方军很快就会被中央军同化,变成“半中央军”,蒋介石就这样在名正言顺和不动声色中把地方军的部队一支接一支地“收归中央”。可以说,在抗日前线打残了的地方军,下场除了消失,几乎都是被中央军吞并、肢解、融合。损失惨重的地方军部队,要么被找个借口撤销番号和编制,要么被塞进去一堆中央军部队“进行补充”从而导致该部队被中央军同化。即便是损失不惨重的地方军部队,有时候也躲不过这种命运,因为借口是最好找的了:某地方军部队损失不惨重?好,说明这支部队作战不力,没有竭尽全力地跟日军拼杀,那么,撤销该部队番号或者缩减该部队编制仍然是名正言顺的。 蒋介石这么做是会产生恶劣后果的,地方军死心塌地地跟日寇血拼,打光了、打残了,下场却如此凄凉,因此,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前期,地方军奋勇血战,豁出老本跟日军拼杀,但在抗战中期和后期,越来越多的地方军纷纷“消极避战、保存实力”,原因是无需多言的。 紫金山是军委会划拨给第77师的驻扎地,也是第918团和第128团的成立地,蒋纬国上午赶到那里与杜聿明、郑洞国等人再度重聚,众人都感慨万千,这个集体已经少了很多人,但也多了不少人。当天中午,以庆祝蒋纬国出院和欢迎蒋纬国回来为理由,杜聿明、郑洞国等人好好地摆下了一场接风宴,所有校级将级军官都参加了,席间,众人开怀畅饮,你灌我、我灌你,闹得很凶,看上去很热闹、很欢乐,但其实套用后世一句话说,“笑着笑着就哭了”,众人一开始大笑大闹,然后触景伤情、潸然泪下,最后情难自已、放声哭泣,悲伤气氛迅速传染弥漫开,原本笑着闹着的众人无不哽咽哭泣。众人毕竟都是从命如朝露的战场上回来的,一开始的笑,是为自己还活着,接下来的哭,是为已经不在的那些弟兄。接风宴上,蒋纬国建议留一桌,摆满酒菜碗筷,但空着座位,留给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手足。宴间,看到那桌空位的军官们无不泪流满面,加上酒意,军官们有的默然流泪,有的则不顾形象地捶胸顿足、放声嚎啕:“老子那个营啊!都没了!”“老子全营出发时有三千多弟兄,回来就剩五百多个!” 蒋纬国看着这一幕,也很伤感难受,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伤感,因为还没有获得胜利,并且胜利之日遥遥无期,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下午时,第77师的师长、副师长正式赶来就任。 对于本师的师长、副师长,蒋纬国、杜聿明、郑洞国等人暗地里商讨过,都估计是“外来户”,因为第77师是在第918团、第12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的基础上建立的,杜聿明、郑洞国、吉章简、罗又伦这四位团长里,吉章简和罗又伦都是半路加入的,都排除,吉章简的813团的地位肯定不如918团和128团,罗又伦的骑8团是骑兵部队,肯定不可能让他们二人里某个当师长副师长,他们二人资历也不如杜聿明和郑洞国(杜郑都是黄埔一期,吉是黄埔二期,罗是黄埔四期),至于杜聿明和郑洞国,两人资历一样,难分伯仲,即便是一个当师长一个当副师长,也不妥,因此,杜聿明和郑洞国从团长变成旅长是铁板钉钉的事,但一步到位地升为师长或副师长,可能性确实不大。果然,事实确实不出蒋纬国几人的猜测,师长和副师长都是蒋介石亲自任命的“外来户”。 “黄将军、钟将军,是你们啊!”蒋纬国笑起来。 “建镐,应该是黄师座、钟副座。”杜聿明笑着纠正。 被派到第77师当师长的是黄维中将,当副师长的是钟松少将。 黄维和钟松都爽然地笑起来:“建镐、光亭、桂庭,咱们就要共事啦!” “欢迎师座!欢迎副座!”蒋纬国几人表示欢迎,他们是真心的。 蒋介石任命黄维和钟松担任第77师的正副师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黄维此人的人品是无需多言的,虽然被称为“书呆子”的他有些迂腐,但他素来光明磊落、正直刚毅、铁面无私、两袖清风,并且爱兵如子、忧国忧民、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类似于《三国演义》里的鲁肃,既是“老好人”也是“老实人”,不会玩弄阴谋诡计,蒋介石对其十分器重信任,还特地把他的表字“悟我”改为“培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第77师就是蒋纬国的亲卫军,蒋纬国太年轻,资历太浅,不方便直接当师长或副师长,所以需要一个人充当蒋纬国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说难听的,就是充当“傀儡”,同时,此人还不能因此而愤愤不平,此人必须要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不能太看重自身得失,不能跟蒋纬国“争权”,更加不能对蒋纬国造成威胁或负面影响,因此,黄维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人选。除此之外,黄维属于陈诚的“土木系”,陈诚在这次的沪东战役中功劳很大,蒋介石把陈诚的心腹人员派到蒋纬国的部队里,也是一种间接的对陈诚的嘉奖。 至于钟松,钟松是一名猛将、勇将、悍将,蒋介石任命他当第77师的副师长,实际上是给蒋纬国嫡系部队锦上添花,送蒋纬国一个骨干,黄维毕竟有些文弱,钟松很勇猛,两人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互补不足。另外,钟松原是旅长,在淞沪会战中劳苦功高,此时升为副师长,人事安排上是十分合理的。钟松本来的部队是独立第2补充旅,但这个旅并不简单,是中央军嫡系精锐。国军进行全面整顿后,德械水平最高的就是第一批的10个师,分别是:第3、6、9、14、36、87、88师以及教导总队、税警总团(第918团和第128团),第十个就是钟松的独立第2补充旅。独立第2补充旅的番号是非正式的,此时撤销是顺理成章的事,该旅参加完淞沪会战后还有2000余官兵,都补入第77师,钟松从旅长变成副师长,很合理。第77师的编制是很庞大的,战场上可以被当成多个师来用,副师长其实就是“第二指挥官”,所以副师长必须也能独当一面,具备独立指挥师级部队作战的能力,钟松是具备这个能力的。至于钟松的军衔,淞沪会战前他是少将,淞沪会战后本来有机会升为中将,但蒋介石为了“方便”蒋纬国,所以缓了缓钟松的军衔晋升(跟着蒋纬国混,坏处有两个,一是死亡率非常高,二是晋升比在别的部队里慢,毕竟蒋纬国这个“最高领导”在上面压着,旁人不方便超过他。)。 简单的欢迎会也是第77师第一次高层会议,会议上,黄维宣布了第77师的编制以及主要军官的人事安排: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77师,师长黄维中将,副师长钟松少将; 参谋长蒋纬国上校,副参谋长萧爻中校(蒋纬国向蒋介石推荐的); 师下辖第771旅、第772旅、第773步兵旅,师部直属第77骑兵团(原独立第8骑兵团)、第77炮兵团、第77工兵团、第77辎重兵团、特种营、狙击营、通讯营、宪兵队、卫生队等部队; 第771步兵旅,旅长杜聿明少将,下辖第918、第991、第992步兵团; 第772步兵旅,旅长郑洞国少将,下辖第128、第993、第994步兵团; 第773步兵旅,旅长吉章简上校,下辖第813、第995、第996步兵团。 全师13个团,每团下辖3个营,全师官兵总数预计2.5万人。蒋纬国肯定在此基础上变本加厉地大肆扩军,把全师搞得进一步的严重超标,他干这事毫无顾虑,因为他有钱有枪,并且上面还有人,一个团甚至能被他搞得下辖五个营。另外,第77师看上去太臃肿,可能导致指挥不畅,但实际上该师可以被视为是“几个师的联合体”,在战场上可以被拆成几个师来用,虽然庞大,但不臃肿。黄维宣布完毕后,微笑着道:“诸位,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招兵买马、补充部队,毕竟全师现在实际兵员总数只有预计兵员总数的三分之一,而日本人很快又要大举进犯,我们任重道远啊!” “师座多虑了!”杜聿明笑道,“有建镐这块金字大招牌,还怕招不到兵?我估计我们摆一桌子饭菜,起码要来三桌子的人。” 众人发出心照不宣的啸声,蒋纬国也笑起来,他说道:“数量肯定保证,所以我们还要保证质量,宁缺毋滥、精益求精。诸位,招兵过程中,我们优先招那些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还有技术性兵种,至于新兵,也要文化比较高的。” “招老兵?”黄维略显惊讶地看着蒋纬国,“老兵都有部队归属的呀!除非是跟原部队失散的老兵。” 蒋纬国耸耸肩:“挖墙脚嘛!挖其他部队的墙脚。” 黄维顿时哑然无语。 郑洞国说道:“不少部队在此战后都被取消番号、撤销编制,搞得很多老兵‘无家可归’,虽然那些部队基本是地方军,那些老兵也属于地方军,但把他们都弄到我们师,天南海北的,这个省几百人那个省千余人,直接是一锅大杂烩,再打散掉,就不会形成师内部的小团体了。” 孙立人说道:“我看过其它部队,大部分部队的医疗条件都很差,大批伤兵都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只能坐以待毙,我们部队的医疗条件很不错,所以,我们可以做好事,用我们的野战医院接收其它部队的伤兵,一来可以挽救很多伤兵的生命,二来可以招兵,那些伤兵是我们救下的、治好的,等他们伤愈康复了,加入我们师也是水到渠成的,其它部队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伤兵嘛,大多数是跟日军拼过刺刀的老兵,拥有丰富实战经验,正是我们要的。” 吉章简补充道:“除了老兵,我们还非常缺乏基层军官,特别是排长、连长这个级别的,诸位,想要提升部队战斗力,老兵很重要,基层军官也非常重要,基层军官战死率也很高的。” “说得对!”“好主意!”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那我们大家接下来就开始忙碌吧!”黄维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是师长、师里最大的官,但黄维毫无架子,一来他本就是一个逢人就笑、一笑三点头的老好人,二来他也很清楚自己在第77师里的地位就像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没有太大实权,只是“象征物”,当然不能摆谱。 急于扩充手上部队的杜聿明、郑洞国、吉章简等人对这件事肯定是不遗余力的,反正蒋纬国说过了,“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兵员多多益善”“多出多少人,都由我来养”。因此,第77师的兵员人数在接下来每天都滚雪球般不断地膨胀。 次日上午,蒋纬国接到蒋介石的通知,让他去军委会开会,参与商讨“南京战役怎么进行以及中日战争大局接下来如何展开”的重大问题。 正文 第238节 死卒军 踏入军委会的会议厅后,蒋纬国看到大厅内堪称将星如云,并且众多将军大多是上将,中将和少将屈指可数,除军方将领,现场还有很多身穿中山装的党政要员,可以说,大厅里汇聚了国民政府党、政、军三界里大部分能说得上话的重量级人物。参会众人包括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军政部次长兼政治部部长陈诚、参谋总长程潜、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部长白崇禧、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刚被扶正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在淞沪会战结束前,蒋介石亲自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是副司令长官)、刚从济南赶来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刚从福州赶来的海军总司令兼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陈绍宽、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军委会训练总监唐生智、国民党总裁兼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张群、军委会副秘书长兼中宣部副部长陈布雷等众高层。这么多将军里,蒋纬国领章上的上校军衔简直是“鸡立鹤群”,但他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因此很谦恭地坐在会议桌最末端的位置上。 会场内人声鼎沸,由于会议还没有开始,参会众人都在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一张张脸上表情各异,大部分将领都神色阴郁凝重,或摇头叹息或愁眉不展或苦涩而笑或忧心忡忡,但汪精卫、陈立夫、张群、陈布雷等十多名文官则表情并不忧虑,隐隐还有一种似乎显得“胸怀良策、自信满满”的轻松,汪精卫眉宇间带有一种意义不明的笑意,他跟张群在附耳说着什么,两人都连连点头甚至谈笑风生,显然在某种事情上达成共识。 “建镐!”看到蒋纬国进来,跟他关系最好的周至柔、陈绍宽、欧阳格一起向他打招呼,蒋纬国笑着换位置靠上前。 “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你怎么看?”周至柔低声问道,他神色间带着一丝阴霾。 “什么怎么看?”蒋纬国纳闷道,“当然是坚定不移地打下去了!” “唉!”周至柔叹口气,“开战四个月,空军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飞机,却未能得到大规模的补充,你是知道的,日本人的潜艇、军舰正在封锁我们的出海口,导致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几乎被掐断了,陆路又走不通…”他连连摇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的飞机早晚会打光的。”他望向陈绍宽和欧阳格,“海军真的就没办法吗?” 欧阳格板着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打潜艇,需要水面军舰,我们有吗?在公海上的水面军舰已经全军覆没,只有几艘退入长江。我们目前在公海上只有潜艇和鱼雷艇,没办法!” 陈绍宽闷闷不乐:“看吧,这就是没有强大海军、在战争中丧失制海权的弊端体现!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应该给海军多订购那种德国的俯冲轰炸机,以岸基力量为主,打击窜入我国领海的日军舰艇。” 欧阳格冷嘲热讽:“给空军买飞机还不够,哪里还有钱给海军买飞机?” “诸位!”一名中将高参在会场门口大声道,“请起立!委员长到!” 现场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身。 沉重而略显急迫的脚步声中,蒋介石神色不苟言笑地进入会场,会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也因为蒋介石那张凝重如铁的脸而变得愈发沉闷。“诸位请不必多礼,坐。”蒋介石走到主席台上后,抬起双手略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入座。等众人都坐定后,蒋介石操着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缓慢而有力地开口道:“军情如火,时间紧急,所以我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首先,上海会战,我们打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日本人当初所夸口‘三个月灭亡中国’之狂言已成举世笑柄。我们虽然暂时的丢失了上海,但在国军参战各部的浴血奋战以及诸位的殚精竭虑之下,日军在上海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一个师团被国军全歼,十多艘舰船被国军击沉,其中还包括一艘航空母舰,日军飞机更是被国军打下二三百架,经过此战,国军打出了军威,党国打出了国威,全国各界民众的抗战决心和抗战信心都被大大地鼓舞了,国府在国际上的地位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众多友邦列强对国府和国军都好评如潮,而国际观瞻和国际舆论更加大幅度地倒向国府,由此可见,日军绝非不可战胜,国军也绝非不堪一击,所以,只要我们再接再厉、保持下去,我们的抗战是会取得希望的!但是…”蒋介石话锋一转,“日军虽在上海遭到极大挫败,但其兵锋气焰仍旧较为强盛,更何况,上海沦陷后,南京唇亡齿寒,加上南京是党国首都,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因此,南京已危在旦夕!南京的仗,该怎么打?请在座各位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说完,蒋介石缓缓地坐下,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众人。 蒋介石开场白结束后,会场内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众高层要员面面相觑,都嘴巴紧闭,只是用心照不宣的眼神进行着交流。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起陈小春版《鹿鼎记》里康亲王和索额图在康熙面前用“心灵感应”进行交流对话的画面了。无论是康亲王、索额图,还是此时会场里的这些高层要员,一个个早已经在官场上修炼成精,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出口,只凭一个眼神就互相心领神会。蒋纬国暗想,如果此时有画外音,会场里肯定充满众人这样的内心独白:“老头子发话了!你说!”“我不说!你说!”“说话太危险,搞不好会被老头子趁机委任负责守南京的!”“这个出头鸟,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留在南京实在太危险了!鬼才愿意!第一个说话的人容易被老头子抓住小辫子的!”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后,军令部作战厅厅长刘斐忍不住开口发言,他先是认真而系统地阐述了一下上海失守后的中日战争局势以及敌我双方军力对比,最后概括道:“委座,南京在日军陆海空立体化打击下,守住难度很大,国军也并非守不住南京,只是在眼下很难做到。不过,南京毕竟是我国国都所在,不抵抗就拱手相让也是不行的。依职愚见,只能短期固守。”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望向其他人:“你们的看法呢?”他看着何应钦,用眼神点名。 被蒋介石盯着的何应钦模棱两可地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南京是国都,又是先总理长眠之地,事关国际观瞻和国府声誉,不坚守一下是说不过去的。” 蒋介石显然对何应钦这几句毫无营养的废话感到不满意,因此望向对他最忠心耿耿的陈诚。陈诚凛然正色道:“委座,卑职愚钝,远不及委座您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我只能说,委座您让我守,我就坚决打到底!委座您让我撤,我绝不在南京多待一分钟!”他郑重其事。 陈诚此话一出,现场哗然,何应钦、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齐齐露出嗤之以鼻的冷笑。“简直是屁话!”“说了等于没说!”“没正面回答问题,纯粹就在拍马屁!”蒋纬国身边的周至柔、陈绍宽、欧阳格都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白崇禧忍不住何应钦、陈诚这种说话作风,他霍然起身,态度旗帜鲜明:“委座,国军主力特别是精锐,大部分都在上海打残了,撤下来的部队都还没能喘口气,急需整顿、补充、休息,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实在无力再打一场浩大而艰苦的新会战。委座,依我之见,坚守南京在军事上没有太大意义,还会继续消耗国军已经所剩不多的元气,我们差点儿就在上海打得倾家荡产了,再在南京大打特打,会彻底让我们血本无归的!如果日军在三个月后才进攻南京,这场仗还有得打,但日军不会给我们这么长的准备时间的。委座,我们的抗战,在战略宗旨上是持久消耗战,所以,我们不能太固执地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耗不起啊!我们是要用战争拖死日本人,而不是把我们自己给拖死!所以,我们必须放弃南京这座孤城!保存我们所剩不多的珍贵元气,毕竟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很久的!守,肯定要守一下,但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主动撤退!” 李宗仁总结道:“南京很难守,真想守住,必须要打大型会战,才有守住的一些可能性。可是,淞沪会战结束后,我军精锐主力伤亡巨大,各部精疲力竭,弹药粮饷的消耗更是难以维持,这些,都需较长时间进行休整和补充,短时间内确实无力再进行第二场大规模会战了。因此,南京在客观上基本守不住,既然守不住,我们就要冷静理智,不值得为南京耗费太多。” 蒋介石显然不赞同这种看法,他反驳道:“我们伤亡巨大、损失巨大,日本人难道不是?我不妨告诉你们,日本政府已经通过德国政府试图跟国府谈判议和,所以,日本人其实心里很发虚,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反观国军,国军确实伤亡损失很大,但由于受到上海战场那几场局部胜利的鼓舞激励,士气仍然很旺盛,斗志仍然很高昂,因此,南京还是有得打的!另外,国府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构建南京的城防工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前阵子,日军第6师团都已经到江北浦口区了,为什么最终被击退?就是因为国军拥有紫金山重炮群和永久性混凝土防御工事!诸位,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在我们这边的!” 白崇禧哑然失笑,李宗仁、何应钦、陈诚等人要么苦笑要么哂笑。 “委座说得很有道理。”徐永昌态度倾向于蒋介石,“南京还是有得打的,仅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主动撤退,未免欠妥。诸位请不要忽略一件事,日本人经上海惨胜后,已经心头发虚,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让他们轻易地占领南京,请想一想,轻易地占领中国的首都后,日本人岂不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即便是日本高层里那些已经畏惧跟我们继续作战或试图跟我们谈判议和的‘主和派’‘反战派’,也会因此而再度嚣张狂妄起来并再度改变战争态度、转而支持继续全面侵华战争吧?所以,轻易地放弃南京对整场战争大局是很有负面作用的。” “次宸说得好!”蒋介石大喜。实际上,作为地位最高的人,蒋介石思考问题最为复杂,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南京,除了常规原因外,还有其它很多微妙的原因,他也舍不得放弃南京,他在南京惨淡经营了十年,万般不愿意将其交给日本人,看到何应钦和陈诚说不出个所以然,李宗仁、白崇禧等人主张“象征性抵抗一阵后放弃南京”,让蒋介石十分气闷和不悦(支持李白主张的人其实占现场参会者四分之三以上,呈现压倒性趋势,只不过李白可以直言不讳,其余人则不敢明说,包括何应钦和陈诚,他们当然明白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奥妙,他们支持放弃南京,但又不愿意吃蒋介石的排头,所以故意语焉不详、模棱两可),只不过,蒋介石不想放弃南京的理由“不太方便说得太清楚”,所以才在这场讨论中处于下风,此时看到徐永昌支持自己并且拿出这么充足的理由,蒋介石自然喜出望外。 程潜也被徐永昌说动了:“委座、诸位,守住南京的难度确实很大,但还是可以一试的,如果能打出一个对我方较划算的结果,未尝不可以好好地打一场,我们有劣势,但我们也要看到并充分使用我们的优势嘛!” 白崇禧不以为然地道:“即便我方占一些有利条件,但在整体上还是大大不利于我方的。别的不说,就说南京的地理条件。南京本身就是一座不适防守的城市,在战术上,南京堪称绝地,日军可在江南陆地上进行三面包围,而南京北边的江北地区又被长江所阻,无路可退。” 李宗仁跟白崇禧“弟唱兄随”:“不错!诸位请回想一下历朝历代,发生在南京的攻防交战高达近百起,除了元末明初朱元璋设伏空城计打败陈友谅以及明末清初清军用缓兵之计打败攻城的郑成功以外,还有哪一场战役是南京守方获胜的?诸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德公、健公所言甚是啊!”刘斐也连连赞同,“南京在长江弯曲部内,地形上背水,只要日军舰队突破江阴的封锁线,海军就可以在长江水路上封锁南京,陆军则可由芜湖截断我后方交通线,然后陆海空三军协同攻击,致使南京处于立体化包围中,守,确实很难守住。南京西北、北、东北是长江,东边一部分、西边一部分、南边全部都是大开陆地,北方军队要进攻南京,往往从离南京不足一百公里的上游当涂和下游镇江南渡长江,然后再齐头对进,在南京城南包抄钳击南京,犹如瓮中之鳖、志在必得;南方军队要进攻南京,就更加方便了,主力从南京长江上游芜湖、当涂方向对南京进击,一部分军队再绕过太湖,在太湖南北走廊向南京包抄,南京背水而战,没有机动余地,完全陷入全面被动。” 蒋介石顿时拉长脸,他刚涨起的兴致连续被白崇禧、李宗仁、刘斐浇了三盆冷水。 就在这时,会场间一人拍案而起,忿然道:“委座!诸位!南京,是我泱泱中华的国都,又是中山先生陵墓所在地,如果轻易放弃,我们何以面对全国民众?又何以面对先总理在天之灵?南京,不战而弃,简直是贻笑世人!南京,非战不可,并且是非死守不可!当此之时,即便打不赢,也起码要牺牲一二员大将!本人主张死守南京,与日寇拼到底!” 所有人都把惊奇诧异的目光投向慨然陈词、主动充当“出头鸟”的唐生智。 李宗仁斜视了一下唐生智,微微揶揄地竖起大拇指:“孟潇,你真了不起啊!” 唐生智反唇相讥:“德公,战事如此,我们除了拼命,难道还有别路可走?”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暗暗看了一下神采凛然的唐生智,心头对其五分佩服五分不以为然,守南京,肯定是一个苦差事,唐生智能在别人推三阻四时挺身而出,这种精神确实值得称赞,但同时,唐生智此举除了为国效力外,其实也有些“动机不纯”,他是出身于地方军派系的,曾经三次反蒋,自然而然,他在国军里只是坐冷板凳的,不掌握实权,此时他接下这个重任,隐隐间存在趁机捞取军事功劳、政治资本从而重掌实权、东山再起的个人目的,毕竟,保卫国都的战役是举世瞩目的,指挥该战役的人不论成败都会有着不小收获,打赢了,名震天下、威望大增,打败了,也是敢于力挽狂澜但功败垂成的悲壮英雄(李宗仁看出了唐生智的目的,所以才会暗暗地讽刺他);另一方面,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唐生智个人要负很大责任,他确实在指挥上犯下了很多重大错误,不过,他也有不少的难处,因为守卫南京的部队大多数是中央军嫡系,唐生智毕竟是地方军出身的没落将领,难以指挥得动。一个能力不太强且存在私心的指挥官,指挥一些并不怎么听他命令的部队,怎么能打胜仗? “孟潇!”蒋介石再度喜出望外,他看着唐生智,“你这话说得真是气吞山河啊!” “千钧一发,当断则断!”一直没说话的汪精卫突然开口,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道,“介石兄,我主张…”他顿了顿,语出惊人地道,“死守!” “哦?”现场所有人,包括蒋介石和蒋纬国在内,都感到很吃惊,因为汪精卫是众所周知的“主和派”“亲日派”,从他嘴里居然说出“死守”二字,不得不令人吃惊。 “兆铭兄,请说说你的高见,我洗耳恭听。”蒋介石好奇不已且大惑不已。 汪精卫显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道:“诸位,日本人在上海可谓死伤惨重、锐气大挫,只要我们在南京大张旗鼓地表示坚决抗战甚至要跟日本人‘决战南京’,日本国内的主和派自然就能得到政治上、舆论上的充足理由与我们谈判议和,况且,中日之战已经大大损害到美英法苏德意众列强大国的在华利益,到时候,日本人不想打,但面子上下不来,列强大国趁机进行居中调停,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下,这样,里应外合,一拍即合,中日和平指日可待!正所谓‘以乱治训,以戈为武,以武训柔,单戈不战,以战训和,不战不和,有战则和’嘛!”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蒋介石连连点头。 “汪先生此言差矣!”张群反对,“我们的目的是和平,不是拼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根据国际公约,被主动放弃的城市不算是被占领的城市。要真的死拼硬打起来,这金陵古都岂不成一片瓦砾废墟?委员长,我们应该撤!尽快地撤!等国际大国擀旋调停成功,日本人只能无条件地把南京完璧归赵,还给我们,那时候的南京自然是一片完整,这才是上上之策!” “也有道理!也有道理!”蒋介石再次连连点头。 蒋纬国不由得冷笑起来。 “纬儿!”蒋介石看到蒋纬国在冷笑,因此发话道,“你有话要说吗?”他真心地觉得,关键时候还是儿子可靠,不像现场这些高层大员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蒋纬国站起身,顿时,一道道目光都射向他,众人也都想听听这个“战略天才”又有什么奇思妙想。蒋纬国坦然地说道:“父亲、诸位长官前辈,我觉得,父亲与诸位长官前辈之所以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得出共识,不是因为诸位想得不周全,而是因为诸位想得太复杂。敌人来了,当然要打!就这么简单!我们向来自诩是泱泱大国,但眼下却被弹丸小国的东瀛倭寇打得兵临国都城下,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南京,也许会丢吧,但必须要守!要坚守!南京的得失,不仅关系到国家声誉、国际观瞻、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得失等因素,更加关系到我们中华民族的气节啊!南京是我们的国都!敌人都打到我们国都了,都欺负到我们家门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们根本就没有其它选择啊!唯有竭尽全力地拼死抵抗!孙中山先生的先灵就在紫金山上看着我们呢!”蒋纬国越说越激动且十分动情地说道,“这场战争,我们的目的是保家卫国,既然我们暂时做不到寸土不失,那就要全力做到寸土不让!即便南京会丢,我们也不能让日本人舒舒服服地、痛痛快快地得到南京!南京必须要守!坚守!固守!死守!”他握紧拳头,整个人怒发冲冠。 “二公子啊…”刘斐苦笑着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守南京的部队是凶多吉少的!几乎必然会全军覆没、与城共亡!如果守南京部队太多,就不划算了,会让已经元气大伤的国军再度雪上加霜,如果守南京部队不多,则撑不了多久。” “对!”蒋纬国正气凛然地道,“这就是诸位长官前辈的一个潜意识中默认的思维惯性!一打仗,首先考虑的就是如何全身而退。南京不同!守南京的军人,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能活着离开南京!我本人愿意第一个报名留守南京直至与城共亡!” 蒋纬国这番发言倒没有什么高深的军事理论,说得很朴实,但却句句在理,话语之间处处透露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勇气。现场众人纷纷地微微点头,一道道钦佩、感叹、欣赏的目光纷纷射向蒋纬国。“二公子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唐生智感慨不已,同时瞟了李宗仁一眼,目光明显带有反击的讽刺味道。 李宗仁有些尴尬地道:“真要这样搞的话,守城部队会军心不稳的。” 蒋介石显得感慨万千地道:“纬儿说得对啊!日本人都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话锋一转,一锤定音道,“南京必须死守!在座谁愿意担此重任啊?”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视一眼现场众人。 现场众人都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显然没人愿意干。蒋纬国看着这幕画面,忍不住想起后世他上学时当老师提出一个很难的问题时,全班同学一个个都面无表情、装聋作哑、心里不停默念“别点我”的场景。“没人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吗?嗯?既然诸位如此畏险惧难,那我自己留下来守南京!”看到没人主动请缨,蒋介石有些怫然愠怒,他又故意酸溜溜地道,“纬儿啊,关键时刻也只能靠我们父子俩了!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哟!别人都畏战,也只有你跟我不怕日本人。” 蒋介石这番明显的激将之词顿时让在座众人都下不了台,这事要是传出去,现场众人岂不是会颜面扫地?关键时刻,自己不能为统帅分忧,居然让最高统帅和儿子一起独守孤城,自己岂不是成饭桶了?众人一时间都有点跃跃欲试,想接下南京这个烫手山芋,还是唐生智第一个主动请缨:“委座,您是国家统帅,怎么能深陷险境呢?抗战大业还需您领导全国呢!不如我留下来吧!” 蒋介石脸上顿时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好啊!孟潇,你有多大把握啊?” 唐生智看到木已成舟,索性收起个人私心,平静地回答道:“委座,南京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只能做到八个字——临危不乱,临难不苟。” 蒋介石连连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这场决定南京战役怎么打的会议在一种复杂气氛中结束了。散会后,蒋介石把蒋纬国单独叫到他的办公室。“纬儿,你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头头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个个都把私人利益凌驾在党国利益上!”蒋纬国关上房门后,蒋介石脸上立刻泛起一股怨气。 蒋纬国笑了笑,没说话。 蒋介石坐下后,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说说你心里的想法吧!”父子俩在这种私底下肯定是开诚布公的。 蒋纬国认真地道:“父亲,南京肯定要守的,我发现会议上的声音共有两个,一是主张象征性抵抗一阵子后撤退,一是短期内固守一阵子。我个人觉得都不可行!经过淞沪会战后,国军元气大伤,确实在短期内无法再展开一场大规模会战,这是客观现实,所以,守卫南京的部队没法用重兵,只能用精兵。要真正地做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抱定与城共存亡念头!竭尽全力地杀伤日军!父亲,请注意,我们的南京战役,是要以守城为手段,以杀敌为目的!杀敌,才是我们的第一目的!一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自然越有利于我们的抗战,二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就越能拖住日军继续前进的步伐,国军主力现在急需休整补充的时间,南京守军若能坚持几个月,岂不是为国军主力休整补充争取到宝贵时间?三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日本人就越忌惮我们甚至畏惧我们,自然就在谈判桌上越让步。父亲,上海一战,日本人死伤十万,就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侵略我们,如果南京一战,日本人再死伤十万,那日本高层还剩下多少继续侵略我们的勇气?” “说得对!说得对!”蒋介石隐隐间感到拨云见日,连连点头。 蒋纬国这番话说得其实心口不一,他的真正目的是第一和第二,至于第三,他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他从来没打算跟日本人和谈停战,之所以说出第三点,只是为了迎合蒋介石的幻想,让蒋介石更加支持自己死守南京的计划。 “纬儿,你分析得鞭辟入里、犀利深刻!”蒋介石完全赞同蒋纬国了,“好!南京之战就依你所言,用一支精兵死守南京!” 蒋纬国微微地笑了笑:“父亲,这个计划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最关键的因素之一,就是…”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哦?”蒋介石吃惊了,随后点点头,“好,我考虑考虑。” 离开蒋介石办公室后,蒋纬国找到萧爻,开门见山:“死守南京,需要多少部队?” 萧爻不假思索,他显然早就缜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五万。” “五万?”蒋纬国吃了一惊,“这么少?虽说是精兵,但也太少了点吧?” “不!”萧爻摇头,“不是精兵,是死卒。” “死卒?”蒋纬国张口结舌,“什么是死卒?” “十万大军不如三万精兵,三万精兵不如一万死卒。”萧爻神色郑重地道,“所谓死卒,就是在参战前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的军人。我们需要五万死卒来死守南京!” 蒋纬国艰难地转动思绪,问道:“怎么挑选出你嘴里的这种死卒?” “很简单!”萧爻还是不假思索,“告诉南京一带的所有部队,死守南京的人必死无疑,愿意参加死守南京的人按照自愿原则进行报名。这样,明知必死却还自愿报名参加死守南京的军人,就是死卒。” 正文 第239节 父子兵 11月5日,蒋介石在蒋纬国的请求下,开始整顿准备用于死守南京的部队,正所谓“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因此接受整顿的部队并不多,就是进行德械化建设的第一批10支部队,即:第3师、第6师、第9师、第14师、第36师、第87师、第88师、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独立第2补充旅、税警总团(第918团、第128团)。这十支部队都在上海战场上损失过半甚至损失大半,为集中力量、加强指挥,因此进行全面的合并重编,其中: 税警总团(第918团、第128团)、独立第2补充旅合编为第77师; 第36师、第87师、第88师合编为第88师;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3师、第6师、第9师、第14师合编为第99师; 另外,暂编第100师(生化兵部队)正式改为第100师。 四师里,第77师是三旅九团制(一旅下辖三团),第88师和第99师是三旅六团制(一旅下辖二团),第100师是八团制(师直接下辖第1001团至第1008团共八个团)。毋庸置疑,这四个师是国军德械师最后的余脉浓缩。死守南京的部队以这四个师为骨干,完成历史使命。 同日下午,南京最高统帅部正式发布命令,成立南京卫戍司令部,铁道部大楼被改为南京卫戍司令部所在地,其中主官名单分别是: 南京卫戍司令长官蒋介石上将(特级上将) 副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一级上将) 参谋长萧山令少将副参谋长蒋纬国上校 这个名单被公布后,顿时国内外一片震惊大哗,唐生智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自己肯定就是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了,没想到蒋介石居然亲自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之职,除了蒋纬国,所有人的反应都跟唐生智一模一样,都极度难以置信。“老蒋这是搞什么鬼?”“老蒋到底在发什么癫?”“老头子脑子不正常了?”“开什么玩笑!他居然自己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不是已经有唐生智给他顶缸了么?”“还以为他说着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自己担任南京的卫戍司令长官?”国府、国军、国民党内一下子都炸开了锅,何应钦、陈诚、徐永昌、程潜、李宗仁、白崇禧、顾祝同、陈绍宽、欧阳格、周至柔等军方高层集体瞠目结舌,而以汪精卫为首的一干党政文官也同样集体震惊得呆若木鸡,远在千里之外的宋哲元、阎锡山、傅作义、韩复榘、余汉谋、刘湘、龙云等封疆大吏们在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都不约而同地是“不可能!肯定搞错了!” 稍微恢复一些思绪后,众高层犹如过江之鲫般一窝蜂地扑向蒋介石的办公室,准备“泣血死谏”,一是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二是顺便表达忠心,说辞自然是现成的,无非就是“委员长,您是党国最高领袖,职责重大,岂能亲陷险境?凡事有我们呢!哪能让您留在南京呢!”但众高层在办公室门口被侍卫长王世和挡在外面:“诸位长官毋须多虑!委员长会在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解答诸位心中疑惑!还请诸位长官各安其位、各司其职,争分夺秒、专心公务!” 这件事成了当天的爆炸性特大新闻,各大报纸媒体争相报道,标题纷纷如下: 《蒋委员长亲自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之职!南京绝不会沦陷!》 《蒋委员长亲自坐镇南京,指挥国军迎战来犯倭寇!》 《蒋委员长与蒋纬国分别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和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当代的上阵父子兵!令人激动振奋至极!》 国内各界无不因此而一石激起千层浪,国外各方也因此而引起轩然大波,东京的日本军政高层们更是感到匪夷所思,急忙密切地关注、研究、商讨这个“完全没想到的意外情况”。 “我太了解蒋介石了。”已搬到上海市区的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内,松井石根大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手中的报纸,“他虽然也有一些革命军人的无畏气概,但绝非喜欢冒险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身居高位,从对国家负责的角度出发,他也不该轻易拿自己生命冒险,除非…”松井大将微微地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旁边的石原莞尔。 “除非,他有必胜的信心。”石原莞尔蹙眉思索,“或者,他有充足把握认为我们不会攻打南京,所以通过这个办法来鼓舞士气或稳定民心。” “什么意思?”松井大将心头一个咯噔,“难道内阁那帮政客已经跟蒋介石政府在暗中达成什么协议了?所以蒋介石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对啊,这种和谈停战的呼声最近在内阁里一浪高过一浪,好像德国政府也在积极插手,近卫首相这几天频繁会见德国驻日大使,难道内阁真的跟蒋介石政府媾和了?并且还瞒着我们军方?”想到这里时,松井大将心里忍不住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怒意,他认为,以自己为代表的帝国军将士们在前线战场上为了帝国利益而浴血拼杀,结果后方的那帮无耻官僚却跟敌人暗中勾搭,在谈判桌上悄悄地出卖前线军队,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松井大将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其实不大,内阁那帮文官素来在军方面前犹如老鼠见了猫,怎敢如此胆大妄为?那么,这件事就有可能是另一个原因,但是,第二个原因比第一个原因更让松井大将感到恼怒,“蒋介石欺人太甚!”松井大将怒不可遏,“他是不是真觉得他是大日本帝国的对手?他是以为帝国军不敢攻打南京?还是以为帝国军拿不下南京?目中无人!岂有此理!摆明不把大日本帝国、大日本皇军…还有我本人放在眼里!只不过在上海侥幸赢了几场,居然变得如此嚣张狂妄!” 松井大将在一怒之下真恨不得立刻下令部队朝南京大举进兵,但这个念头在涌上来后立刻被理智念头给压了下去。蒋介石的“嚣张狂妄”让松井大将十分恼怒,但松井大将同时不得不承认,蒋介石确实有点资本,日本军队确实在上海吃了大亏了,除了陆军死伤十万人,海军也损失惨重,沉了一艘航空母舰、一艘重型巡洋舰、三艘轻型巡洋舰、两艘装甲巡洋舰,海军现在天天抨击陆军,骂陆军连累海军,陆军则对海军反击讥讽道“整天大吹大擂,结果连弱小的支那海军都解决不了,自己没本事,还把责任推陆军身上”,海军上下顿时气炸肺,陆海军争吵得没完没了,互相咬得一嘴毛。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最骄横狂妄的日本军人,也不怎么再提“三个月内灭亡中国”这种话了,松井大将也一样。 日本军队素来飞扬跋扈,日本内阁的文官们在日本军部的骄横军人们的面前从来都是战战栗栗、逆来顺受,而日本军部高层的这种作风使得自身也反受其害,因为日军基层部队、前线将领的骄横程度更是变本加厉,急于建功立业的他们往往擅自修改上级命令,以下犯上、越权行使,无论是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还是南京战役,前线将领屡屡抗命,扩大战争规模,使得日本军部被基层部队牵着鼻子走,最后被迫默认木已成舟的事实。在原先历史上,南京战役前夕,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部并未打算攻占南京,而是通过德国政府想迫使国民政府媾和,从而确保日本军队获得的阶段性战果,在这个时候,日本军政高层仍然没有下决心全面侵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给松井石根和柳川平助下达的命令是:“扫荡上海附近之残敌,追击战线保持在苏州、嘉兴以东”,南京完全不是目标,苏州距南京约有二百五十公里,嘉兴距南京则超过三百公里,但上海前线日军里的狂热军官们却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以追击残敌为借口,向南京进击并攻占南京”的作战计划,有人质疑“我们此举没有得到东京方面的同意和支持,所以东京方面不会给我们提供让我们进击南京乃至攻占南京时所需的弹药、粮食,怎么办?”狂热军官们说道:“粮食不足,就地抢劫!弹药不足,打白刃战!”柳川平助的部队先出发了,松井石根的部队看到柳川部队甩开自己朝南京进击后,也按捺不住了,急忙紧随而上,不想把攻占南京的大功劳让柳川部队独吞(根据真实史料记载,日军攻打南京的部队因为是擅自行动,没有得到及时充足的后勤补给,所以在南京城外大肆搜刮粮食,很多日军其实是一边饿着肚子一边攻城的)。远在东京的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知道松井部队和柳川部队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大吃一惊之余急忙发去电报进行阻止,但松井和柳川根本不睬。以多田骏中将为代表的很多军部高层想要阻止前线部队攻击南京,但军部里大批少壮派军官却支持攻占南京,在会议上高喊“南京!南京!打进南京!征服支那!”就这样,日军高层在半推半就中默认了前线部队的乱来。攻打南京这种重大战事,在日军内部是这样被决定的。 但现在,一切大不同了。日军在上海遭到的惨重损失让松井石根、柳川平助、谷寿夫、中岛今朝吾等战争狂热分子都变得或多或少地畏手畏脚起来,不敢再掉以轻心、狂妄自大了,这使得日军没敢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假戏真做”地进攻南京,同时,日本高层试图通过德国政府跟国民政府进行谈判停战的意愿、力度也大大地超过原先历史上,另外,德国高层因为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影响,隐隐地试图把中日两国都变成德国的盟友,导致淞沪会战后的中日战争局势发生了更大也更复杂的变化。 客观上讲,这种变化是有利于中国以及蒋纬国的,日军迟疑不敢前进,正好给蒋纬国提供了更充足的战前准备时间。 午饭后,蒋介石的办公室,单独被叫进来的蒋纬国从蒋介石手里接过一份文件。 “纬儿你看看。”蒋介石神色凝重,并且含有一种受辱的怫然,“日本人通过德国政府给我们开出的和谈条件。” “哦?这么快?”蒋纬国笑了笑,“日本人如此迫不及待地开出条件,恰恰正说明他们色厉内荏、底气不足。”他虽然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但他毕竟不能在蒋介石面前无礼,因此接过文件浏览了一下。 德国政府确实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调停中日战争的,别说此时的德国国策是“重华轻日”,即便在原先历史上德国国策是“轻华重日”时,德国在这件事上也是倾向于中国的。中日开战后,德国认为“日本侵犯中国的行为违背了日本对德国承诺一起对付共产国际的协定精神,因为日本侵犯中国会破坏中国的稳定,摧毁中国国民党的力量,使中国共产党得到扩大势力的机会,导致共产主义在中国进一步蔓延,最终让中国全面赤化并投入苏联怀抱”,为了逼迫日本停止侵华,德国拒绝停止向中国出售军火,对日本的态度也变得日益生硬。而在眼下,德国更是不遗余力地进行中日战争调停。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看完日本人开出的停战条件,蒋纬国直接口不择言地在蒋介石面前爆粗口,因为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在上海获得局部胜利的日本人俨然间已以战胜者身份自居,给国民政府开出只有战败者才要被迫接受的苛刻条件,日本人的停战条件主要有四点: 第一,国民政府明确且公开地向日本乞和; 第二,国民政府正式公开承认“满洲国”并与之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第三,中国军队全面退出华北五省(河北省、山西省、山东省、绥远省、察哈尔省)和上海市,日本军队有权驻扎华北五省和上海市,华北五省和上海市以后由中日共同管治; 第四,国民政府向日本政府进行战争赔偿。 第五,日中两国今后在军事、政治、外交、经济等领域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陶德曼在看完日本政府开出的这些条件后,他自己当场就说‘中国政府是绝无可能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的’。”蒋介石叹口气,脸上洋溢着几分怒意,“日本人确实欺人太甚了!我们还没有成为鱼肉,他们就已经开始操刀了!真以为我们任他们鱼肉不成?” 蒋纬国耸耸肩:“父亲,那我们还跟日本人废什么话呢?打呗!” “不过…”蒋介石话锋一转,“日本首相近卫文麿把这些条件转交给陶德曼时,暗地里说‘这都是日本军方开出的条件,并不代表日本内阁的意思,但日本内阁无力违逆日本军方,只能硬着头皮给日本军方传递这些条件’。纬儿,你明白吗?”蒋介石目光炯炯,“日本内阁其实也不想打了,都是骄横的日本军方还在坚持,并且日本军方里也出现停战声音了,只要我们再能赢得一场较大的胜利,相信日本军方也会松口,到时候,我们就真正地在不吃亏的情况下获得和平了。” 蒋纬国有股不太好的预感:“父亲,请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心中的底线是什么?” 蒋介石稍微迟疑了一下,态度有些含糊地道:“大致上…若能恢复到七七事变之前的话,国府就可以考虑跟日本人停战…”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了,他瞪大眼,“东北不要了?台湾不要了?还有原本也属于我们的朝鲜、琉球?不止如此,日本人还掠夺了我们那么多财富,更残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不索赔了?不复仇了?” 蒋介石苦笑:“纬儿啊,你太年轻气盛了,唉!你说得都太远了,不切实际啊…” 蒋纬国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远”,此时就跟蒋介石说那么远的事确实没什么意义,因此他打住话头。 “好啦!”蒋介石站起身,“日本人的这些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国府肯定是不会接受的。被我们拒绝后,日本人特别是日本军方,肯定会恼羞成怒,南京战役…估计是不可避免的了。新闻发布会要开始了吧?我们走吧!” 半个多小时后,在南京中央文化协会大厅内,南京卫戍司令部召开了一场盛大的记者招待会,现场人满为患、人声鼎沸,足足拥挤了两千多名中外记者,还有大批各国外交人员。雷鸣般的掌声中,蒋介石在蒋纬国、王世和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步入会场,何应钦、陈诚、唐生智等一批国军高级将领急忙上前迎接。蒋介石身穿特级上将军服,不但全身戎装,佩剑、勋章、绶带更是一件不落地佩戴齐全,整个人浑身洋溢着作为一国统帅特有的不怒自威气势,至于陪伴在蒋介石身边的蒋纬国,也是威风凛凛,一身一尘不染的黄呢子将校军服,雪白的手套、擦拭得贼亮的军靴,腰间别着希特勒送给他的那对一漆黑一银白的瓦尔特手枪,同时挎着原属于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的那把灰黄色佩刀(该刀属于武士刀里的村正妖刀),另又配着一把做工精美的中正剑(蒋纬国被任命为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时蒋介石特地嘉奖给他的),胸前工工整整地佩戴着一枚云麾勋章和一枚宝鼎勋章(云麾勋章是蒋纬国参加平津战役而获得的,宝鼎勋章是蒋纬国参加南京战役而获得的,蒋纬国在上海战场上没有获得勋章,因为他所属的第918团没有参加淞沪战役和淞沪会战),或许是因为已经打过几场仗而让战火硝烟熏陶出了一些军人气质,总而言之,蒋纬国此时看上去可谓是气宇轩昂、顾盼自雄。 在蒋介石的客套话开场白后,现场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提问,秩序险些陷入混乱中,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蒋介石微笑着亲自点了一名来自延安的记者。现场众人先是大为惊讶,随后都迅速明白了蒋介石的用意,众所周知,蒋介石跟延安方面素来势同水火,如果蒋介石点名属于国民党或国民政府阵营的记者,很容易会被人怀疑“是事先安排好的”,被点名的记者“也是蒋介石的托”。蒋介石点延安方面的记者,确凿证明接下来的问答绝非事先安排。 那名延安记者也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后他急忙提问:“请问委员长,您为何要亲自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 蒋介石显得非常庄严地道:“南京,乃是中华民国首都,更是中山先生长眠之地;中正,乃是国民革命军统帅,国难当头之际,国军统帅率军守卫国都,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另外,中正早在庐山就说过,‘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只决心’,其中的‘无论何人’,自然包括中正本人在内,中正此时此举,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曾发表过的誓言而已,同时,也是给全国军民做出表率,只要我中华四万万五千万国人尽皆如此,抗战之胜利就是必然的了。” 现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再度掌声雷动。 “委员长!”一名《中央日报》记者眼含热泪地道,“您此时此举让我想起了大明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铮铮铁骨,我坚信,我们坚信,在您的领导下,中国一定不会亡!中国一定会打败外敌,走向富强!只是…南京毕竟已是前线,您肩负着领导全国抵御外辱以及复兴崛起的历史使命,作为领袖的您是不能轻易出事的,所以,您真的不应该留在南京…” “是啊!委员长,您的精神我们都知道了!但您真的不应该让自己冒险的!” “委员长,您还是快点离开南京吧!您万万不能出事啊!” “委员长,我们会牢记您的训导,发扬您的精神,只是,您本人真的不能冒险…” 现场记者们都被蒋介石的大义凛然之举深深地感动了,纷纷劝蒋介石离开南京。 蒋介石微笑着抬起双手示意现场众人安静:“中正感谢各位的关爱,但各位其实多虑了,南京是非常安全的,日本人是不敢轻易攻打南京的,就是攻打,他们也打不下来的!这一点,中正有着十足的信心!” “啊?真的吗?难道国军还有什么后招?” “委员长!您为何如此肯定?莫非中日局势发生什么新变化了?” “委员长,国军是否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 现场众人都极度吃惊,继而拼命抢着提问,因为蒋介石刚才那番话简直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不得不令人深感震惊。至于何应钦、陈诚、唐生智等高级将领,无不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认识蒋介石的神色。 “中正公务繁忙、时间紧张,因此不便久留,所以就先行失陪了。”蒋介石十分客气地跟现场所有人告辞,然后转身在王世和陪同下离去,蒋纬国则留在会场。失去蒋介石这个“第一大目标”的记者们立刻把镁光灯齐齐对准蒋纬国这个“第二大目标”。蒋纬国笑容满面地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不慌不忙地道:“在座的记者朋友,我这里有两句话想托你们转告给日本裕仁天皇,第一句话是——他的军队想在南京城内举行入城仪式,就必须要准备好十万口棺材和十万张病床!第二句话是——他现在打南京的主意,就不要怪我以后打东京的主意!” 现场顷刻间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犹如被集体点穴般一动不动。 半小时后,蒋介石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共有五人,蒋介石、宋美龄、蒋纬国、陈立夫,以及“蒋介石”。 蒋纬国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父亲”,两个蒋介石都微笑着。蒋纬国在仔细看了半晌后,无奈地道:“到底哪个是我父亲?我怎么感觉我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父亲是唐僧,但青毛狮子怪变成假唐僧,让我分辨不了。太像了!惟妙惟肖啊!” 宋美龄、陈立夫和两个蒋介石都忍俊不禁,其中一个“蒋介石”对另一个蒋介石显得有些紧张地说道:“委员长,我刚才没有了露陷吧?” 蒋介石赞许地点点头:“很好,很好,那么多记者,还有何应钦他们,都没看出破绽来。何云啊,你确实很用心啊!你把我的浙江奉化口音也学得很像。” 宋美龄反复地端详着蒋介石和“蒋介石”,然后望向蒋介石:“达令,何云的口音其实还不是很像,刚才会场里太吵,杂声大,所以掩盖住了,但如果静静地说,还是能听出不同之处的。达令,何云扮你一时是可以鱼目混珠的,但扮你几个月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刚才在会场上,他一共说了三次话,话不多,可以蒙混过关,但如果频频地公开讲话,肯定会让人发现不对劲,尤其是他的声音,他的国语讲得还是不准,并且你声音很铿锵有力,他的声音略显沉闷沙哑,公开讲话时显得底气不足。” 真名何云的“蒋介石”苦笑着道:“夫人,我毕竟不是真的委员长啊!画虎画皮难画骨,委员长的领袖气质真的是我等普通人学不来的。” “这好办!”蒋纬国灵机一动,“让‘父亲’假装在战事中意外受伤,脖子上缠上绷带,这样,‘父亲’就可以不开口了,也可以用养伤名义来深居简出,偶尔出来视察一下就行了。” “二公子这个办法很好!”陈立夫连连点头。 蒋介石和宋美龄想了想,也都点点头。 这位何云正是蒋介石的替身,并且还是蒋介石的结拜兄弟,他也是浙江人,比蒋介石大七岁,早年他在街上与蒋介石偶遇,蒋介石发现此人跟自己长得很像,因此将其收为己用,必要时担任自己的替身,负责这件事的是陈立夫(陈立夫兄长陈果夫在辛亥革命时就已患上肺结核,身体每况愈下,此时虽然在国府里担任高层要职,但不怎么操控太大的实权,主要在养病,所以二陈里真正活跃的是陈立夫)。陈立夫把何云经过一番精心的秘密训练,使其跟蒋介石酷似得以假乱真,就连宋美龄在不知此事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何云时都没辨出对方是冒牌货。何云开始担任蒋介石替身时是1934年底,一直表现出色,但因为宋美龄不喜欢这个跟自己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再加上蒋介石权力日益巩固,不需要亲自上前线或前往危险场所,所以他这一两年来被“雪藏”了,但眼下,他被重新启用,担任一项重大的使命。 这是萧爻的主意,他曾问蒋介石:“校长,请恕我冒昧,请问…您有替身吗?” 萧爻有一个计划:真正的蒋介石秘密地前往武汉或重庆,隐在幕后,指挥全局,何云则以“蒋介石”的身份留在南京,呆在南京战场上,一来,此举可以极大地鼓舞南京战场上参战国军的士气,二来,此举可以极大地激怒日本人(“蒋介石”亲自坐镇南京,还放大话说南京万无一失,自然让骄横狂妄的日本军方深感自己被蔑视了),引诱日军进攻注定极难攻打的南京,配合国军在这场战争里的整体战略,用南京来拖住日军,防止日军会跳过南京,从而给国军主力大军获得宝贵的休整补充时间。 至于第三,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政治阴谋”。蒋纬国完全没想到,萧爻则想到了,并且萧爻的构思深深地让蒋介石赞不绝口。萧爻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呢?是引蛇出洞。“蒋介石”亲自坐镇南京,如果南京被日军包围,那么,“蒋介石”岂不是深陷囹圄、丧失控制全国的能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暗藏起来的反蒋派岂不是会趁机蠢蠢欲动?真正的蒋介石隐藏在武汉或重庆,冷眼监视那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反蒋派,不动声色将其收入眼底、记在心里,最终再一网打尽,完成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一次内部清洗。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乱世辨忠奸”,当初蒋介石蒙难西安,谁忠谁奸一下子暴露无遗,这次的南京替身其实就是第二次“辨忠奸”考验。到时候,南京城内的“蒋介石”隐藏起来,武汉或重庆的蒋介石则公开露面,天衣无缝,只要“两个蒋介石”不同时出现即可,至于“委员长怎么会从被日军重重包围的南京逃出来的”,对不起,这是国家机密,无可奉告,坐飞机也好,钻地道也好,反正委员长脱险了。 对于自己学生献出的这个“毒计”,蒋介石大为赞赏并且欣然采纳。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一起上南京战场,只不过,坐镇南京迎战日军的“蒋介石”只是替身,真正的蒋介石会悄悄离开南京,但在南京迎战日军的蒋纬国是货真价实的,蒋纬国可没有替身。 正文 第240节 军人本色 蒋介石任命“自己”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已经是令人极度难以置信的事情了,接下来,他又下达了一个堪称匪夷所思的命令:从各地赶赴集结在南京一带或从上海撤到南京一带的国军部队,包括第2、第5、第8、第9、第10、第11、第15、第19、第21、第23集团军,除第77、第88、第99、第100师暂且不动外,其余部队“上至上将下至二等兵,愿意参与保卫南京战役者可脱离原部队留在南京地区待命,不愿意者,按照原计划,分别转移向苏北、皖南、浙北等地进行休整补充”。 这个命令被颁布后,全军、全国一片大哗,国外各方也都震惊不已。 何应钦、陈诚、程潜、白崇禧、徐永昌、汪精卫等国军国府大员无不感到瞠目结舌:“老头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委员长这是什么意思?”“蒋先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千古奇谈!” 这个命令里还另有两句话:“倘若南京战事开启,留守南京者几乎毫无生还幸存之希望;留南京者无赏,离南京者无罚。” 蒋介石下达的这个命令的含义是非常清楚的:他要打南京战役,需要的军人都是自愿留在南京的人,并且,留在南京的人就要做好死在南京的心理准备,同时,留下的人没奖赏,离开的人没处罚。 不得不说,这个命令确实是“闻所未闻的千古奇谈”。 按照常理,一位统帅想要保卫某个地方,肯定是指定某支或某几支部队,委派部队的单位最起码也是“团”,即便搞自愿原则,也只会询问部队主官的态度,哪一位团长、旅长、师长、军长愿意打这场凶多吉少的恶仗,这个团、旅、师、军就会被派去,至于这个团、旅、师、军里的广大普通士兵的态度和意愿,则不会被考虑。广大普通士兵都是“身不由己”的,长官去哪里,他们只能跟着去哪里,没人管他们愿不愿意去。可以设想这样的一个典例情况:某个团有3000官兵,某场恶仗需要这个团填上去,团长自己不怕死、决定为国成仁,自然而然,上级就会派他带领全团填上去,不过,该团里的3000名官兵呢?是否个个都像团长那样不怕死、决定为国成仁?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团里肯定有不少甚至很多官兵并不想跟着团长一起去不怕死、决定为国成仁,但他们也是没办法的。而蒋介石的这个命令,是彻底地贯彻“自愿原则”,他并不以下命令的方式让某支或某几支部队留在南京这个注定现在不走以后肯定会走不了的地方,而是向全军展开“自愿原则”,他的这个命令是对所有人下达的,从上至下,包括集团军上将司令,也包括最基层的普通士兵,人人都有选择权力,不会身不由己。毋庸置疑,以这种方式来决定留守南京的人员,确实开创了人类战争史上的独特先河。 一句话,蒋介石这个对全军几十万官兵下达的命令的核心意思就是:你们都可以走了,军委会和军政部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去休整的地方,有的去苏北,有的去皖南,有的去浙北,你们去那里可以好好地休整,同时,你们中愿意留下来保卫南京的,可以留下来,准备参战。 这个主意是蒋纬国强烈向蒋介石建议的,当然了,真正出主意的人是萧爻。 蒋介石听完这个主意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露出尴尬神色:“万一…万一部队都走掉了,只有很少的人留下来,怎么办?” 参加和准备参加淞沪会战的国军共有约90万人,伤亡了约30万人,因此集结在南京地区以及在上海、南京之间节节抵抗的国军差不多五六十万人。蒋介石担心这五六十万大军在命令被下达后会“走得干干净净”,毕竟趋利避害、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到时候,事情就难堪了,一来,南京有多少部队守卫?如果只有一二万或二三万人,那还有什么打的希望?二来,部队一哄而散,蒋介石这个最高统帅的面子往哪里放? “不会变成那样的。”蒋纬国很有信心地安慰蒋介石,“父亲,虽然国军内部弊端丛生、陋习积久,但大部分官兵特别是广大基层官兵,都是满腔报国热血的。即便是十分之一的人会留下来,好歹也有五万呢!”蒋纬国很清楚,客观上讲,抗战初期的中国军队还是很具有勇于为国牺牲的精神的,毕竟战争才开始,但因为这场战争实在太漫长了,时间一年一年地拖下去后,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中国军人的热血慢慢地因为各种原因而变质、慵懒、沉沦,思想也变得麻木、浑浑噩噩,最终整支军队变得死气沉沉、毫无锐气。这确实是实话,抗战初期的中国军人的战斗精神连日军都吃惊不已,但到了抗战的中后期,中国军人就像《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那些残兵败将一样,没有热血,没有激情,没有斗志,完全是混吃等死,基层官兵一盘散沙,高层们则完全把胜利希望寄托在美国人身上,不想打仗,只想捞钱享乐。 尽管蒋纬国再三安慰蒋介石,但蒋介石还是不放心,为防止“无人响应”这种尴尬事,第77、88、99、100师奉命“暂且不动”。 萧爻把他的这个构想告诉给蒋纬国时,蒋纬国虽然很赞同,因为死守南京,需要军队每一个人,不只是中高层军官,还需要每一个基层士兵都百分之百地怀抱必死信念,只不过,蒋纬国觉得萧爻计划里几个细节不太妥。“为什么要明文说‘留守南京者几乎毫无生还幸存之希望’?”蒋纬国问萧爻。 “明知必死还自愿留下来者,才是真正的死卒。”萧爻回答道。 “为什么要明文说‘留南京者无赏,离南京者无罚’?这一点确实不好吧?离开的人当然不应该处罚,但留下的人应该重重嘉奖啊?毕竟,愿意留下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英雄!必须要好好地嘉奖他们!” “当然要嘉奖,但是,第一,等他们留下来后再进行嘉奖,第二,在他们留下来之前特地宣布不嘉奖。我们要的,是完全为国而战的死卒军人,不是为钱而战的死卒军人,参战动机必须百分之百的纯粹,只为国家而战,不能让心怀杂念的人混入队伍。明知留下必死并且明知留下来没有好处,却还义无反顾地自愿留下来,这样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不可战胜!”萧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得好!”蒋纬国彻底同意萧爻了。 “五六十万人,会有多少人留下来?”蒋纬国想着,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庄严,最起码,他自己留下来了(蒋介石毕竟是“作弊的”,不算留下来)。一想到这里,蒋纬国便心潮沸腾:无论是他蒋纬国还是我孟翔,都是中国人!无论是中华民国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是中国!我对得起我的历史使命!我对得起我血管里流淌的炎黄血脉!我对得起我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的身份!我对得起我的祖国!我对得起我的中华民族! “五六十万人,会有多少人在明知必死、无奖励、无命令的情况下留下来?” 这个问题,其实是对中国军人的一种考验。 根据军委会命令,第2、第19集团军开赴苏北,第5、第8、第10、第15集团军开赴浙北,第9集团军撤销编制,第11、第21、第23集团军开赴皖南…各部队都有自己的去处,总体而言,以上海为核心的苏南地区已经沦陷或即将沦陷,参加淞沪会战的国军各部撤退到苏南周围的苏北、皖南、浙北,一方面防备日军会向以上地区进攻,一方面进行休整和补充,整个苏南地区,只剩下即将成为台风眼的南京。值得一提的是,撤离苏南地区的国军各部队都按照命令,把绝大部分的重武器、过半的枪械弹药都留在了南京,毕竟有南京在前面顶着,苏北、皖南、浙江等地在接下来的战事里不会首当其冲,重庆、武汉等地的兵工厂会补充的。 下午时,大同号炮舰开到下关码头,承担一项意义非凡的任务,把中山陵里的孙中山先生灵柩运离南京。蒋纬国带着一队卫兵和卫兵前往中山陵,中山陵警卫处处长马湘接待了蒋纬国。这位马湘先生武艺高超、枪法绝伦,对孙中山先生赤胆忠心,在孙中山先生活着时,他是孙中山先生的卫队长,多次挫败反孙分子对孙中山先生的刺杀和暗杀,多次保护孙中山先生和宋庆龄在危难中脱险,在孙中山先生去世后,他担任中山陵警卫处处长,继续守护着孙中山先生。值得一提的是,马湘是洪门中人,他早年是加拿大华侨,还是致公堂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分堂堂主,换句话说,他就是司徒公的部下和好友。 工兵们在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后,小心翼翼地凿开陵墓,轻手轻脚地挖出孙中山先生的灵柩,将其运上大同号炮舰,运往重庆。 “二公子…”马湘走到蒋纬国身边,“司徒公知道南京这里的事情,也知道你受伤的事,他汇了五十万美元过来,还会再送来一批归国参加抗日的华侨青年。” “替我谢谢司徒公。”蒋纬国心里很感动。 马湘显得非常伤感地看着“人去楼空”的中山陵:“二公子,真没想到中山先生去世后也得不到安宁啊!先生缔造的中华民国,还要多久才能走向富强啊?” “会的!一定会的!”蒋纬国也有些伤感,他心里更加愤恨无比,日本人啊,你们兵临我们国都的城下,逼得我国最高领袖不得不离开国都,还逼得我国国父在去世后都不得安宁,等老子打进东京,不但要屠城,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皇宫,还要把大正、明治的陵墓统统挖掉! 离开南京的,除了军队,还有数量是军人十几倍甚至二十倍的平民。江苏省此时人口约有3300万(包括上海市的300多万人口,毕竟现在上海属于江苏),长江以南的苏南地区素来是江苏最富庶发达的地区,人口也最为稠密,因此苏南人口超过1400万。早在战争前,蒋纬国就开始着手东部大迁移活动,使得苏南人口此时约1200万,下降幅度并不大,一是因为人都比较恋家,不愿意背井离乡,二是大部分中国人不太清楚日本人的残暴程度,三是东部大迁移活动的第一目标是产业,第二目标才是人,所以苏南地区还有大量的人口。当然,人口虽然还很多,但实业产业都基本搬光了,包括上海和南京在内的苏南地区的采矿、电机、无线电、化学、罐头、陶瓷、玻璃、印刷、文具、五金、纺织、皮革等各行各业都搬迁一空。对于国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毛病,淞沪会战期间发生的崇明岛惨案给国人好好地上了一课,蒋纬国命令海统局拿此事进行大力宣传,导致苏南人口迅速大幅度降低,在淞沪会战结束时降至约800万人。占领上海的日军以上海为起点,缓步向南京推进,国军则一路缓步撤退,而上海和南京之间的苏州、昆山、常熟、无锡、江阴、常州、镇江等地居民一窝蜂地跟着国军一起撤退,在国军掩护下,几百万平民大部分都涌向南京,光是上海的人口,就从战前的350万人锐减至此时日占时期150万人。由于南京也并非久留之地,只能成为难民们的中转站,因此到南京的难民又跟着撤向苏北、皖南、浙北的军队一起离开南京。不止如此,连南京的本地居民也被大规模地迁走。南京在战前共有100多万人口,此时还有55万左右,其中城区人口约38万。蒋纬国心里很清楚,在原先历史上,国民政府和指挥守城的唐生智在撤民这件事上做得很不好,才导致那么多平民落入日军魔掌,另外,南京马上要变成战场,这座城市就是一座军城,军人是第一,甚至军人是唯一,不需要平民,所以他很坚定地要求南京市长马超俊组织南京居民和涌入南京的苏南别地居民全部撤离南京。 马超俊有些为难地道:“南京现在的交通非常紧张,没有那么多车船啊!” “没有车船就用两腿走路!”蒋纬国坚定不移地道,“哪怕爬也要爬走!让苏北、皖南、浙北当地政府过来接人,准备好粮食、衣物、药品接济难民并拿出及时有效的措施安顿难民!谁在这件事上玩忽职守或掉以轻心,就是草菅人命!我要他的脑袋!” 马超俊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南京城外的道路上、野地上,漫山遍野都是洪水般的难民。难民们一步三回头,洒泪告别家乡,前往同国异乡的别地。战前苏南人口超过1400万,经过大逃难后只有400余万,减少了足足一千万人。在这同时,集结在南京的几十万国军也开始撤退,但也有人选择留下。 五天后,11月11日,蒋介石的办公室。 “纬儿啊…”蒋介石看着蒋纬国,“多少人啊?”他神色虽然在竭力保持平静,但明显按捺不住心头的复杂思绪,声音也微微地有些与众不同,以往那种临危不惧、临阵不乱的“领袖式镇定”似乎被别的什么东西给取代了。五天内,南京各集团军、各军、各师都陆续接到撤离命令(除了第77、88、99、100师),大军开拔,只看其中有多少人愿意留下保卫南京。 蒋纬国打开手中的文件,强忍住心头的热烈情绪:“父亲,包括第77、88、99、100师在内,一共有…八万五千五百二十四人留下来了。” “八万五千多人?”蒋介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父亲嫌少?”蒋纬国微笑着看着蒋介石。 “不…太多了!太多了!”蒋介石十分激动,声音有些发颤,眼睛也微微湿润了。 蒋纬国微笑着,但神色庄严,他跟蒋介石一样激动,一样感动,更加感到骄傲和自豪,为这些中国军人的忠诚和无畏而骄傲和自豪:“父亲!我们可以打赢的!不但打赢这场战役,还会打赢这场战争!您看,您的军队没有让您失望!我们有这么多忠勇的将士,还怕什么呢?实际上,愿意留下来的人远不止八万五千多人,其实高达十二万多,只不过我们要求很严格,我们只要上过战场、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所以剔除了三四万人,很多部队都是整团整营地留下来的。父亲啊,我们可以打赢的!” “说得对,说得对…”蒋介石愈发忍不住心头的激动。 危难之际,方显男儿本色;国难当头,方显军人本色! 张云原本是第128团第1装甲营第1装甲连副连长,第128团在与兄弟部队第918团、第813团、独立第8骑兵团、独立第2补充旅一起合并为第77师后,第128团被扩建为了第772步兵旅,张云成了连长,但只是步兵连,不是装甲连了,因为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坦克、装甲车都消耗得所剩无几,第918团原本是装甲步兵团,此时是第771步兵旅第918机械化步兵团,第128团原本是机械化步兵团,此时则是第772步兵旅第128摩托化步兵团,全师也就这两个机械化、摩托化部队了。张云在事后回忆道:“…第77师被组建后,弟兄们无不踌躇满志、放手大干,四处招兵买马,由于蒋二公子在我们师,大家都想跟蒋二公子混,所以我们师在短短几天内就达到两万来人。那天晚上,郑旅长命令全旅六千余人集结,因为蒋纬国来了。我们很惊奇地看着脑袋上还包着绷带的蒋纬国,他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挥手,下令‘发钱,每人发两个月军饷’。我们都吃了一惊,先是很惊喜,这么好?果然跟着蒋二公子混有前途啊!但随即,我们心头不妙,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难道又要去打恶仗?估计十有八九是的。军需官开始给我们发军饷,普通二等兵七元钱一个月军饷,所以发了十四元,我是上尉连长,一个月军饷五十元,所以发了一百元(这里的军饷数字都是打折后的国难薪饷)。发完钱,看着议论纷纷、大惑不解的我们,蒋纬国拿起一个高音喇叭开始讲话,他说: ‘弟兄们!日本人马上就要打南京了!南京即将爆发非常惨烈的恶战!并且南京极有可能会被日军全面包围!也就是说,参加保卫南京的人,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因此,我父亲、蒋委员长下令,愿意留下保卫南京的人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人,可以走,并且走的人不会被处罚。现在,我按照我父亲的命令,给你们每人发两个月薪饷,不只是你们772旅,同师的771旅、773旅、骑兵团、炮兵团、工兵团、辎重兵团等所有人都是一样,也包括黄师座、钟副座和我本人。我是上校师参谋长,一个月一百二十元军饷,所以我刚才拿了二百四十元,黄师座是中将,一个月二百元,所以他刚才拿了四百元,钟副座是少将,一个月一百六十元,所以他拿了三百二十元。好了,现在说正题。我们师,愿意留下保卫南京、不打算活着离开南京的人,留下,不愿意的人,拿着钱,前去薛岳将军的第19集团军的驻扎地并加入他们,然后跟他们一起去苏北的扬州。现在是晚上八点,给大家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我要特别声明,选择走的人不是懦夫,不会被嘲笑,不会被看不起,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人谁不想活着呢?为了照顾到选择走的人的自尊心和面子,选择走的人在夜里去第19集团军的驻扎地,军官不允许阻拦,谁敢阻拦别人走,一律严惩不贷!不过,走的人不要带走武器。好了,就这样!对了,我要再补充一下,我本人、黄师座、钟副座、你们郑旅座都没有选择走,郑旅座打算晚上请我去逛窑子,他是少将嘛,一个月一百六十元军饷,刚才拿了足足三百二十元,富得流油,不是他请客难道是我请客?还有啊…’他顿了顿,神色显得很庄严地说道,“我父亲,蒋委员长,也没有走,他说他绝不会离开南京的,他说他的黄埔学生们和他的国民革命军的军人们会保护好他的。我父亲是上将,一个月二百四十元,拿了四百八十元都交给我母亲了。’ 说完这番话后,蒋纬国转身离去,跟郑洞国旅长互相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晚上真的去逛窑子喝花酒。军人嘛,朝生暮死,自然醉生梦死,命随时都会没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手里要是有一大笔钱,肯定是抓紧时间吃肉喝酒玩女人了。 全旅六千多弟兄一动不动地站着,很多人都脑子发懵,直到各团长、营长下令解散后,我们才散会。我脑子里也很乱,但我迅速明白蒋纬国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回到连队宿舍后,我倒头就睡,但全连弟兄都来找我,一个个七嘴八舌:‘连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长,我们可以走了?’‘委员长允许我们走?谁还留下来保卫南京啊?’‘连长,你自己走不走?’ ‘都给老子闭嘴!别烦老子睡觉!’我喝道,从战场上刚回来的人,神经都会极度紧张,甚至有些神经衰弱,我好几天没睡个踏实觉了,一合眼就做噩梦惊醒,梦到那些死去的兄弟。 弟兄们都闭上嘴,二排长小心翼翼地问我:‘连长,你走不走?’ 我打个哈欠:‘不走,你们谁想走就走吧,蒋纬国说了嘛,我无权阻拦,只是,走的人不要带走武器,留下来保卫南京的弟兄是需要武器的。’ 整个晚上,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一直脑子很清醒,但脑子里非常乱,好像什么都想却又什么都没想。清晨五点,我就实在忍不住地一骨碌起身,我想知道我全连一百七十五个兄弟(其实还没有满员)究竟走了多少、留了多少。我很担心我起床后会发现全连就我一个,但我刚推开门,我就发现我多虑了,四个排长带着他们各排弟兄齐刷刷地站在我宿舍门口外。我粗粗地看了一眼后,心头砰砰地乱跳,我发现全连应该是绝大部分的人都留下了。‘连长!’四排长一脸羞愧地道,‘一二三排一个不少,就我排少了五个人,我…我这个排长没有当好!’ 我笑着捶了四排长一拳:‘少他妈的跟老子矫情!一个排才少五个人而已!够了!够了!’ 四排长急忙道:‘那五个兔崽子还算有良心,没有带走武器。’ 就在这时,有人喊起来:‘黄小三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一起看去,看到五个士兵正在一脸惶然地走回来,正是四排少的那五人。四排长一溜烟地跑上去,一脚把为首那个踹翻,同时破口大骂:‘你们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良心发现了?’那个士兵苦着脸:‘我们没跑啊!不是发钱了吗?我们溜到城里找姑娘去了…妈的!’他突然恨恨地道,‘每家窑子都人爆满!我们排了五个多小时的队!还跟99师几个一样来找姑娘的兄弟打了一架!那几个孙子!下次看到他们被鬼子打,老子肯定不去救他们!’ 四排长拳打脚踢:‘妈的!老子还以为你们跑了呢!一二三排都没出孬种,老子可不想老子的四排出孬种!’他骂着骂着突然又哭起来,我们哄堂大笑,但笑着笑着也一起掉眼泪。我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问弟兄们:‘你们干嘛不走?’弟兄们说道:‘连长你不也没走吗?我们跟你一样!’我愈发地忍不住眼泪:‘好兄弟!我们一起死在南京,黄泉路上还是一个连!’弟兄们都泪眼汪汪。…我后来知道,我们第77师的两万弟兄,只有不到四百人选择了离开。” 由于第77、88、99、100师被蒋介石下令“暂且不动”,所以甄别方式跟其它部队不同,都是先发钱,愿意走的人半夜离开,但结果让人感动流泪,四个师加起来只有一千多人离开,绝大部分官兵都选择留下。 蒋纬国统计的“85524人”其实还是要走很多人的,因为这八万五千多人里包括大批的高级将领,比如何应钦、陈诚、徐永昌、程潜等人,他们即便其实想走也选择“坚定地不走”,目的很显然,拍马屁,表达忠心。对于何应钦这样的高级将领他们,他们肯定不能走,首先,蒋介石自己都没走,他们哪里敢走,走了就显得对蒋介石不忠了,其次,他们都是修炼成精的人,他们是这样想的,“老蒋公然宣布留在南京,但他肯定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所以,他肯定有后招,因此,跟着他一起留下,生命其实是很安全的”。既然留下后生命会有保障,并且还能表达和证明自己的“忠诚”,何应钦等高层大员们自然都会选择留下,摆出一副“与委员长、与领袖同生共死”的大义凛然样子。 选择留下的八万五千多人里,地位越高,思想就越不纯,何应钦等地位最高的人完全就是百分之百的不纯,至于选择留下的师长、旅长、团长等中高级军官,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小九九,广大的最基层的官兵才是真真正正的、真心诚意地要留下来发誓跟南京共存亡的。换句话说,选择留在南京的人里,地位越高,思想越不存,地位越低,思想越纯。 这么多将领官兵选择留下,第一“功臣”是蒋介石,第二“功臣”是蒋纬国,在看到最高领袖和最高领袖的儿子都留下,绝大部分国军官兵都深受激励、鼓舞、刺激,继而纷纷选择留下。对于何应钦、陈诚、徐永昌、程潜等高层,蒋介石肯定是要“苦劝他们甚至命令他们离开”的,毕竟演戏不能假戏真做,国军统帅部不能真的留在南京。蒋介石亲自接见了何应钦等高层,“非常感动”地说“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云云,何应钦等高层则“神色非常坚定”地说‘委员长您都留下,我们也留下!我们都不走!我们一定要跟您同生共死’云云。最后,蒋介石声色俱厉地“命令”何应钦等高层“必须要离开”,何应钦等高层“迫于领袖命令”,“极度不忍、极度痛苦地洒泪告别”(蒋介石命令他们离开,自然给了他们台阶下,让他们有了充足的离开南京的理由)。几天后,何应钦等高层都离开南京,前往武汉,在武汉成立国军统帅部大本营。国民政府此时在重庆,国军统帅部则在武汉。 正文 第241节 备战南京(1) 留下来参加南京会战的国军官兵不但几乎清一色是老兵,并且还几乎清一色是“死士”,这种“死士军人”即萧爻所说“死卒”,其战斗力之勇猛和战斗精神之顽强都是无需多言的。国军如此的空前创举让国内外一片震撼,德国《人民观察家报》以赞美文笔进行了如下报道: “…日本军队即将进逼到中国首都南京,在这种情况下,按照常理,中国军队的最高统帅蒋介石大元帅应该下达一系列措辞严厉的命令,要求他的军队甚至是威逼他的军队竭尽全力地保卫南京,但蒋大元帅却采取了一项令人不敢相信的对策,他命令从上海撤退到南京的军队全部离开南京,前往江苏省北部、安徽省南部、浙江省北部进行休整并防范日本军队进攻那些地方,实际上,这是必须的,中国军队在上海进行了两个半月的激战,已经非常的疲惫了,急需休整,但蒋大元帅同时命令‘愿意留在南京的军人可留下,但不强求’,并且,他还毫不遮掩地告诉他的军人们,‘留在南京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中,留在南京的人很有可能不会活着离开南京’,他甚至还宣布‘离开南京的军人不会遭到处罚,留在南京的军人不会得到奖励’。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南京的几十万中国军人,他们为什么不能离开呢?留下,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并且没有奖励,离开,可以活命,并且也没有处罚。按照常理进行推测,南京的中国军人即便不走得干干净净,也会只有很少的人愿意留下吧?但事实却让我们深深地震撼了,超过十万,甚至更多的中国军人愿意留在注定会没命的南京,比例非常高,高得令人不敢相信,四个甚至三个中国军人里就有一个义无反顾地愿意留下来。我们不得不为中国军人这种普遍的勇于为国家献身的精神而感动得热泪盈眶,全世界都低估中国军人了!是的,中国军人大部分都文化程度很低,甚至有很多人目不识丁,但他们就是这样愿意为国家去死。基本没接受过高等教育、参军前大多数只是农民的中国军人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感到疑惑,能解释的原因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人天生具有的爱国精神,可是,这种与生俱来的爱国精神为何会存在呢?我们只能理解是中国的历史太悠久了,导致大多数普通中国人一出生就对这块古老的土地具有使命感。…令人感动的事情在这场‘自愿决定去留’的潮流中不断地发生着。中国军队第15集团军奉命前往浙北,集团军在南京时共有四万余人,离开南京时只有两万八千余人,因为那一万两千余人都留下了,并且在前往浙北的途中,队伍里的军人不断地零零散散地掉队离开,非常极少数的士兵是跑掉了,绝大部队掉队离开的士兵则是跑回了南京。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将军告诉我们记者,他部队平均走一公里就要离开一个连,都是回头去南京的,大批士兵一开始决定离开,但走着走着,又后悔了,所以又回去了。有的是三五成群的士兵单独离开,有的则是成排成连甚至成营地离开。有一个排共有三十五名士兵,走了二十八个,还有七个士兵继续走,走着走着,七个士兵突然都哭泣起来,然后纷纷抽自己耳光,不停地骂自己‘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呢?弟兄们都回去了!我怎么还能想着自己活下去?’然后也一起调头回去了。有一个连的连长在问过全连士兵后,全连士兵一致同意回南京,连长向营长请示,营长沉默一下后问全营官兵:‘弟兄们!我们回南京吧?跟日本人继续拼命!那么多好兄弟都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全营官兵一起大吼‘回南京!回南京!要死一起死!死了还继续做兄弟!’营长抹着眼泪说:‘我不想死,我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养,我妻子和孩子已经有一年没见到我了,我想她们都想疯了!但是,我是军人啊!弟兄们,我们都是军人啊!蒋委员长和他儿子都在南京呢!我们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愿意回去的弟兄,跟我一起回去,不愿意回去的弟兄,自己走吧!我们不会怪你们的!’这个营此时还有的四百多名军人一个不剩地都回南京去了。还有一个营长同样打算带着部队回南京,团长知道这件事后命令全团‘每人留三发子弹,其余子弹还有所有的手榴弹、炸药包、机枪、迫击炮都给他们’,回南京的军人们和下不了回南京决心的军人们纷纷哭泣,没有回南京的军人们纷纷哭泣道‘弟兄们,我们没你们有种’,队伍里哭声一片,这个营有一百多名军人没回南京,都是伤兵,伤兵们看着调头回去的同伴们,无不放声大哭,不停地说‘你们要多多保重’之类的话,还有的伤兵拼命地捶打自己,悔恨自己已经受了伤,无法继续跟同伴一起战斗。… 中国军队第8集团军也是要开赴浙北的,集团军司令张发奎将军接受我们记者采访时,他说他的集团军从上海撤回来时还有三万八千多人,结果,跟他一起去浙北的只有两万多人,并且大部分是伤兵,包括轻伤员,还有一万八千人都自愿地回南京去了。张发奎将军眼眶里含着泪水,他对我们记者说,‘我不是难过,我是骄傲啊,我为我部下里有这么多英雄好汉感到骄傲!我真恨不得脱了我的中将制服,穿上士兵制服也回南京。我多次申请也留在南京,但委员长不同意,他说浙北需要我去巩固防御。’在第8集团军的队伍里,我们看到十几个士兵从南京方向又回来了,一个个都哭哭啼啼,别人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这十几个都非常年轻的士兵哭着说道:‘我们去南京了,但南京那里不要我们,说我们不是老兵’,我们记者非常惊奇地问道:‘他们是怎么辨别的?’这十几个年轻士兵伸出手:‘他们看我们右手食指上面有没有老茧,我们都没有’。我们记者问了这十几个年轻士兵的长官后,知道他们都是上海本地人,淞沪会战爆发后才参军的。中国军队在上海战场上伤亡了三十万名军人,很多部队打残了后一时间得不到来自后方的兵员补充,再加上上海当地和上海附近有大批青壮年强烈要求参军,所以部队在战场上就地招兵,这十几个士兵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刚刚学会开枪就要投入战场,能够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我们记者在中国军队第5集团军的队伍里遇到一位团长,他带着五百多个互相搀扶的伤兵在前进,我们记者问他:‘你的部队呢?’这位团长指了指那五百多个伤兵:‘就这些了’。我们记者非常吃惊:‘只有这么少的人了?’他点点头:‘是啊!我的团原本有两千多个兄弟,在战场上没了一千多个,还有四百多个去了南京,就剩下这些伤兵了’。我们记者在队伍的后方遇到一群正在往南京前进的中国军人,记者采访了其中一位带队的少校:‘你们是要去南京吗?’少校点头:‘当然。’记者问道:‘为什么要去南京呢?南京很危险的,并且你们回南京也没有奖励。’少校顿时怒了,他指了指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军服:‘洋鬼子!看清楚!老子是军人!军人为保卫国家而打仗,天经地义!军人可不是为钱打仗的!那是军阀!老子可是黄埔生!更加要视死如归!校长(蒋介石大元帅)和校长儿子都在南京!老子怎么能走?’ 我们记者意外地得知,中国军队第2集团军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该集团军奉命开赴苏北,驻扎在扬州、泰州一带,集团军里有一位副团长就是扬州人,归心似箭的他回家拜见父母,他的父亲是一位清末举人,学问很深,看到儿子回来后,老人家非常高兴,但几天后,老人家气得浑身发抖地拿着报纸找儿子,严厉质问儿子:‘你为什么没留在南京?蒋委员长和蒋委员长儿子都在南京,你居然跑了?那么多人留在南京,你居然没有留在南京?你简直不配当军人!你简直给我们×家丢人!我们×家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逃兵儿子!’这位副团长诚惶诚恐,连夜回南京去了。…我们完全确定,南京的中国军人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南京的中国军队是一支钢铁般的可怕军队。…” 留在南京的部队除了完全是中央军嫡系的第77、88、99、100师外,另外还有三个师,都是地方军,分别是:川军第145师、滇军第182师、桂军第170师。并非只有中央军愿意为国战死,地方军也一样,因为地方军、中央军都是中国军人。当然了,地方军的情况要比中央军“复杂一些”。川军、滇军、桂军,并不是直接听命于蒋介石,而是各有各的“主公”,刘湘、龙云、卢汉、李宗仁、白崇禧虽然也具有爱国热血,但毕竟…留在南京的部队注定会死路一条,“老蒋把他自己的中央军嫡系填进去也就罢了,还拉着我们一起填进去,岂不是等同于把我们地方军送去给中央军陪葬?”因此,川军、滇军、桂军的统帅都是有些顾虑的。尽管如此,广大地方军基层官兵甚至中高层军官还是深受激励和感染,纷纷要求也留在南京,刘湘、龙云、李宗仁也不方便把部队都从南京撤走,毕竟关系到民族大义,不留点部队确实不好看,因此川军、滇军、桂军都象征性地在南京留了一个师。南京原先的川军三个师里,第144师师长郭勋祺和第122师师长王铭章都已为国捐躯,这两个师更加是伤亡殆尽,虽然这两个师奉命前去皖南休整,实际上军政部已经准备把大批中央军部队“补充进”这两个师,使得这两个师名义上还是川军,实际上已被中央军控制,至于饶国华师长的第145师,同样伤亡巨大,三分之二官兵阵亡或受伤,但饶国华奋然地说道:“我们川军出川就是为了抗战,就是为了打仗拼命!不然我们何必出川?直接躲在四川,当缩头乌龟算了!既然战斗就在眼前,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蒋介石和刘湘都大为感动,刘湘命令川军全部撤退,但留下饶国华的第145师,并且把其余川军部队的老兵补充了很大一部分给第145师。 滇军目前总共只有第182、183、184师,规模不大,加上滇军在挽救南京的保卫战中功劳很大,所以蒋介石没有削弱滇军,并且还让龙云白赚了一大批德械武器。滇军三个师里,第182、第183师已抵达南京,第183师没抵达,因为南京保卫战已经结束,运输机群自然就不给第183师提供运输了。在南京的滇军两个师同样损失惨重,并且第183师师长高荫槐在长江作战中壮烈为国捐躯,因此根据蒋介石和龙云的命令,第183师离开,第182师留下,并且第183师把一大批老兵补充给了第182师。 桂军情况跟川军、滇军一样。实际上,整个淞沪会战中,桂军非常的劳苦功高,其部第21集团军是上海国军的主力,而后期赶到的第11集团军又承担起给全军断后的重大责任。李宗仁命令从桂军嫡系第21集团军第7军里抽调出第170师留在南京,同样也从桂军其它部队给第170师补充了一大批老兵。 川军第145师约4000人,滇军第182师约4000人,桂军第170师约5000人,三个师留在南京,尽到作为中国军队的天职,与中央军第77、88、99、100师并肩作战,并且三师一万三千余官兵都跟中央军一样,经过自愿决定,都下定决心要留在南京“与南京共存亡”。川滇桂三个师的一万三千余官兵加上前线已经“自愿报名”的八万五千余官兵,另外扣除掉一大批必须要走的人(何应钦之类的军方高层大员和他们的副官、卫士等人),再加上宪兵部队,南京守军总兵力共有整整十万。 在南京会战正式爆发时,第77师拥有3万余兵力,第88师和第99师都拥有2万兵力,第100师1.3万兵力,加上川军第145师、滇军第182师、桂军第170师,南京共有七个师,另外还有一个宪兵团(原本南京的那五个宪兵团合编并进行了一定补充,总计3000余宪兵)。这七个师都是独立的师,不属于某个军,七个师和宪兵团直接被组编为“南京军”(宪兵团番号被改为了“南京宪兵团”,团长就是全国宪兵部队副司令萧山令少将),这是国军历史上第一个不以数字为番号的军,该军直接隶属于军委会和南京卫戍司令部,军长是蒋介石本人。 十万大军,十万精兵,十万死卒。 除了10万军队,南京城还有10万平民协助作战,大部分人都是意志坚定、体质过硬的青壮年男子。这些平民里,很多人是技术性人员,比如医生、工程师、兵工厂工人、电工、钳工、车工、木工、炼钢工人、冶金工人、铁路工人、油漆工、司机、泥瓦匠、伐木工人等等,毕竟,展开一场守城作战,不仅需要军人,还需要技术性人员的帮助,同时,平民同时也是军队的预备役兵员。用萧爻的话说:“如果这场战役打好几个月,那些平民自然就会被战火熏染成合格的军人。” 至于物资储备方面,南京城内储备了足够二十万人吃半年的粮食(如果战事持续很久,还可以一边打仗一边种田),武器弹药方面也十分充足,光是子弹,储备数字高达一亿发(不只是步枪子弹,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机枪子弹),并且已转入地下的金陵兵工厂会在战事期间正常维持生产活动,兵工厂工人们几乎无一人离开南京,报名兵工厂的工人比原先工人还多。十万守军清一色德械武器,装备精良,另外还储存了大批在上海缴获到的日军武器作为备用。 除了陆军,空军和海军都保证会竭尽全力地参加接下来的南京会战。 城防工事方面,南京的准备也是异常的充分。全城累计建有110多公里的堑壕、230多公里的战壕、160多公里的地道、26个大型防空洞(工厂设施都实现了地下化)、71个大型地下室、30个大型火力据点、19处连环碉堡群、4座堡垒、2座要塞、超过800个的中小型火力点(三分之一以上在城内用于巷战,并且城内的火力点在此时和在战事爆发后还会继续修建);不止如此,南京周围有5座山已经被修建成立体大堡垒,分别是幕府山(该山位于南京城正北处,屹立在长江边上,主峰劳山海拔190米)、北崮山(该山位于南京城正北处,与幕府山相隔约一公里,海拔204米)、红山(该山位于南京城东北处,与北崮山相隔约有二公里,主峰大红山海拔82米)、雨花台(该山岗位于南京城正南处,海拔100米),以及重中之重的紫金山(该山位于南京城正东处,海拔449米),这五座山在北、东、南三面上环绕着南京城(西面是长江),特别是紫金山,俯视整个南京城,是南京地区的最高制高点。这五座山几乎都被掏空了,山脚下和半山腰上都是错综复杂且延绵不断的堑壕,每条堑壕里都设立了星罗棋布的机枪碉堡、迫击炮阵地、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散兵坑,山体内被挖掘出了大量的坑道、地道、地下室,用于充当官兵宿舍、休息室、食堂、医院、存放粮食的粮库、存放武器的军械库、存放弹药的弹药库,并且半山腰和山顶上设有炮兵阵地,海拔越高的炮兵阵地上的火炮就越大,半山腰是迫击炮、山炮、野炮、步兵炮等,山顶上则完全是大口径重炮,所有火炮都隐藏在山体内的地下室内,通过轨道被牵引到射口。被安装在南京五座山上的大口径重炮共有38门(原计划是50多门,在上海前线损失了部分,同时也缴获十多门日军重炮),包括2门德国330毫米舰炮、4门苏联203毫米重型榴弹炮、6门苏联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剩下的都是德国的150毫米榴弹炮、苏联的122毫米榴弹炮、日本的150毫米或120毫米榴弹炮。这三十八门大口径重炮,足有二十门被安装在紫金山上。 在蒋纬国的苦心经营下,1937年底的南京城不只是让日军垂涎欲滴的目标,更是一座近乎坚不可摧的超级要塞般的军城。蒋纬国为此累计扔进去足足一个亿的美元,但物有所值。 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太阳旗浪潮,南京岿然如山、严阵以待。 正文 第242节 备战南京(2) “娘希匹!这算什么朋友?”盛怒之下的蒋介石忍不住脱口爆出了他那句专用“台词”,因为刚从布鲁塞尔送来的报告让他实在是气愤愠恼至极。 国联大会让蒋介石大失所望,因此蒋介石又把最后希望都放在了九国公约组织会议上,但在11月3日开幕的九国公约组织会议上,一开场就否决了苏联政府提出的集体制裁日本、援助中国的方案,接下来十多天内,参会的中日代表唇枪舌剑、拍案互詈,但参会的美、英、法、意、荷、比、葡七国代表则尽说一些毫无营养、毫无意义的官样文章式废话,这场会议最后于11月15日闭幕,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结论,只发表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宣言:“与会各国代表现仍相信,中日两国允予停止敌对行动,俾给予试行斡旋之机会,则成功未始无望。” “这不是屁话么?”蒋纬国知道这份宣言后直接想笑,“好啊、好啊,美国佬、英国佬、法国佬、荷兰佬,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白痴,居然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都不懂,现在你们纵容日本人侵略中国,一个个像鸵鸟一样掩耳盗铃甚至还跟日本人蛇鼠一窝,活该你们以后被日本人打得满地找牙!” 美英法等西方列强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鼠目寸光,不愿意为中国得罪日本,看不到日本不只是中国的敌人,也是它们自身的巨大隐患,一个个只想着置身事外,在日本人面前谨小慎微甚至是低三下四。由于日军潜艇已经开始攻击德国来华船只,所以国民政府试图跟英国购买中国军队最急缺的战斗机,结果,英国政府担心会激怒日本人,只愿意卖给中国“拆掉所有武器的战斗机或运输机”,并且还要伪装成救护机,蒋纬国获悉后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英国佬!老子要没有武器的战斗机干什么?飞上天吓日本人吗?还是给日军飞机当空中活靶子?”美国政府愿意卖武器给中国,包括一批p-36战斗机,但要价是正常售价的五倍多(美国人比苏联人还黑,苏联人卖武器给中国时,要价是正常售价的三倍多,并且不要法币钞票,只要黄金),但美国政府不敢公开卖武器给中国,所以打算通过澳大利亚转运到中国,然而,澳大利亚政府根据英国政府的指示,不允许美国武器通过澳大利亚转运到中国,防止会激怒日本人从而引火烧身,甚至,英国政府为讨好日本政府,主动把这件事通风报信给日本政府,获悉后的美国政府急忙向日本政府连连保证“绝不会再出售武器给中国了”。 西方列强不卖武器和战争物资给中国的同时,却又大肆地把武器和战争物资卖给日本。一艘艘美国船、英国船、荷兰船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地来往于日本和美国本土、英属马来亚殖民地、荷属印尼殖民地之间,把美国的武器和工业原料、马来亚的橡胶、印尼的石油源源不断地运到日本,卖给日本,给日本的战争机器加油输血。淞沪会战期间中日军队大打出手,飞机、大炮、坦克、军舰、鱼雷、水雷、炸弹、炮弹…各种武器轮番上阵,导致上海地区的美英法等国受到很大波及,炸弹炮弹落进外国租界,鱼雷水雷炸坏外国船只,中日军队都是无意的,面对日军的误炸,美英法口头抗议、委曲求全、息事宁人,但面对中国军队的误炸,美英法则是“义正词严、声色俱厉”,国民政府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进行道歉甚至是高额赔偿。 “妈的!这帮西方王八蛋!”蒋纬国怒不可遏,他发现,自己现在对美英法的憎恨乃至仇恨程度都不逊于对日本了。日本是真小人,美英法则是伪君子,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加可恨。 “咦…好像多了一只眼睛。”杨梅给蒋纬国拆下他脑袋上的绷带后,忍不住讶然道。 “是吗?”蒋纬国急忙道,“快给我镜子!你老公我英俊的脸有没有毁容?” 杨梅在一种憋闷而无奈的心情中递给蒋纬国一面镜子。 蒋纬国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操!还真像是多了一只眼睛啊!”蒋纬国脑袋差点儿被日军炮弹碎片劈成两瓣,虽然有钢盔阻挡而没死,但额头眉心处被劈开一道由上至下、深彻入骨的厚重疤痕,足有一根大拇指那么大,不偏不倚地“安在”正额处。 “唉!”蒋纬国丢掉镜子,长长地叹息道,“老子的帅脸被搞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把妹?我还准备把你从‘我老婆’升官成‘我的大老婆’呢!我打算以后让你执掌后宫、号令群雄…啊,不对,是号令群‘雌’。” 杨梅脸上是一种很想揍蒋纬国但又懒得跟他较真、忍无可忍但又不得不忍的表情。 蒋纬国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他现在整天忙得四脚朝天,哪还有心情想那方面的事。 蒋介石对九国公约组织彻底失望,蒋纬国则没什么心理波动,因为他压根就没指望过那些唯利是图、两面三刀的西方列强们。那些西方列强一个个看上去冠冕堂皇、人模狗样的,但若是翻翻它们的发家史,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别的国家、别的民族的鲜血?又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坏事做尽?不杀人,它们哪来那么多的殖民地?不抢掠,它们哪来那么多的财富?它们的日不落帝国,哪一座不是建立在死人堆上?它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望一群穿上西服的强盗主持正义,岂不可笑?蒋纬国对这一点已经完全看透了。蒋介石和蒋纬国父子俩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有着根本性不同,蒋介石喜欢幻想,不断地热衷于“政治解决”,蒋纬国非常务实,坚定地主张“军事解决”,蒋介石等布鲁塞尔会议结果时,蒋纬国则全心全意地展开着继续加强、巩固南京城防工作的事务,他跟萧爻、易水寒、刘峰岭等参谋军官们几乎跑遍了南京城的每个角落以及南京城周边方圆三十公里内的每个地方,做出两套共四个每个都有近半个篮球场大的、巨细无遗的军事沙盘,两个是南京城本身,两个是以南京城为核心、囊括周边方圆三十公里内的江苏省西南部地区。两套军事沙盘,一套放在南京卫戍司令部里,一套放在第77师的师部里,都做得纤毫毕现。方寸之间,山河尽显。 沙盘做好后,萧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盯着沙盘进行聚精会神的思考,并且持续几个小时一言不发。蒋纬国十分感慨地对萧爻说道:“军师啊,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的场景吗?你当时就开始着手制定南京城防工程的设计图,一转眼,现在都化为现实了。” 萧爻点点头:“是啊,时间很快的。” 蒋纬国问萧爻:“军师,南京的防御体系有没有漏洞、缺陷甚至是破绽?”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萧爻认真地道,“我一会儿以我方指挥官的身份思考着如何巩固南京的防御体系,竭尽全力地填补漏洞、改正缺陷、消除破绽,我一会儿以日军指挥官的身份思考着如何瓦解南京的防御体系,绞尽脑汁地抓住漏洞、利用缺陷、把握破绽。战争毕竟是相对的。对了,日军没有空降兵部队吧?” “应该没有,不,肯定没有。”蒋纬国语气很坚定,他记得很清楚,原先历史上的日军空降兵部队是在德国人的帮助和指导下才建立的,并且正式建立时间是在1940年,直到1941年夏秋时期才步入正轨,并且作战能力十分糟糕,几乎就从来没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此时百分之百没有,就是有,也是非常差的部队,因为德国现在“亲华疏日”,不可能帮日本人建立正规的空降兵部队。 “那就好。”萧爻点点头,“不过,我们要组建空降兵部队的。” “啥?现在?这么仓促?”蒋纬国十分吃惊。 萧爻指点着南京城沙盘:“你看,日军可以在南京的江北江南实现对南京城的陆地包围,长江几乎就是南京的唯一运输线、生命线,日军舰队目前虽被阻挡在江阴下游,但随着时间推移,日军舰队早晚会突破江阴,到时候,长江运输线也会不保,完全沦为孤城的南京只能依靠空中援助了。我们有战斗机,没轰炸机,还有很多运输机,可以往南京空投兵员和物资。” “空降兵部队的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蒋纬国有点迟疑。 萧爻摇头:“我们需要的不是正规的空降兵,而是‘从天而降的步兵’。只要选拔一批精锐步兵,学会跳伞,然后被运输机群空投到南京城,就够了。真正的空降兵是要被空投到敌军占领区的,我们的空降兵在跳伞后的着落点是被己方军队控制的南京城,他们的充其量只是被空投到南京城进行增援的步兵,本质不变,就是一群坐飞机抵达战场的步兵。” “你说得对!”蒋纬国一拍脑袋,“好主意!我马上去跟我父亲打个报告,建立我们的空降兵部队。”他此时非常庆幸自己在战前跟德国购买了一大批的运输机。 萧爻这种人思考接下来的南京战事是依靠自身能力进行规划、预测,蒋纬国则“方便得多”,他直接进行对比,以原先历史上的“事实”作为参照物,找到原先历史上那场南京保卫战的诸多不足之处甚至是致命漏洞,然后对症下药地逐一进行完善。蒋纬国认真思考着: 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最终为什么会失败? 首先,双方在兵力上的差距就很大。日军累计参战部队8个师团,加上大批附属部队,兵力达到20多万(有资料说是24万),需要注意,日军这8个师团虽然有好几个也在上海战场上损失很重,但日军拥有完善的预备役补充制度,打光多少兵力立刻就能补充多少兵力,并且在兵员质量上得到充分保证,所以这8个师团在进攻南京时基本上是齐装满员的,日军用8个师团、20多万大军包围南京,直接用于攻城的部队则有6个师团以及大批附属部队,超过15万兵力(有资料说是超过18万);至于守城国军,在名义上共有14个师(中央教导总队算一个师),但基本上都是在上海打残了的部队,14个师满员可达到15万至20万兵力,但实际兵力只有8万左右(并非后世宣传资料里声称的15万精锐),并且其中有3万是新兵,老兵也都精疲力竭、强弩之末,因为淞沪会战结束后紧接着就爆发南京保卫战,使得从上海撤到南京的国军官兵都没能好好地喘口气,体力上和心理上都不堪重负,战斗力大减;相反,日军刚刚拿下上海,并且付出代价并不是特别的重大,所以士气旺盛,充满狂热的求战心理。 其次,国军在指挥上存在诸多不足。南京国军总指挥唐生智是地方军出身,并且常年在国军内坐冷板凳,所以他对参战的中央军部队没什么威望和实际指挥力,并且他本人能力也不算很强,犯下很多失误、错误,而他部下的中央军部队又不怎么很服从他的命令,使得他的指挥失误、指挥错误被进一步地放大。另一方面,国民政府对南京市民疏散不力,导致几十万平民没能及时撤离并落入日军手中,同时又对南京防守部署不力,造成军事撤退混乱。国民政府对南京沦陷后如何安置市民、保护市民并没有详细计划,而市民们也十分缺乏自我保护和救助意识,这一点跟国民政府的宣传误导有很大关系,蒋介石口口声声说要死守南京,国民政府宣传部对此也进行大力宣传,但实际上,蒋介石知道南京是守不住的,他说要死守南京只是说给外国人和后方民众听的,但极大地误导了南京市民,让南京市民不清楚战事的真正情况,以为国军真的会死守乃至守住南京,所以没有太着急地离开南京。在战役爆发前,国民政府主要忙着政府机关的转移,对南京的善后工作以及民众的安全并不很关心、很用心,使得民众没有足够的面对南京沦陷后的心理准备和物质准备。唐生智在战败后如何指挥部队撤退这件事上严重地考虑不周,必须要负起不可推卸的责任(公正地说,上级蒋介石和下级中央军部队都对他造成很大干扰,他也没想到南京只守13天就沦陷了,所以也很措手不及,没时间制定出撤退计划。南京保卫战前,蒋介石估计南京能守两个月,唐生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这就好像先前的塞克特防线,原以为可以守两个月,结果被松井石根用两天就突破了,自然使得国军无法应对如此大出意料的突发状况)。唐生智收缴全部的渡江船只等交通工具,但没有制定出严密而完善的撤退计划(有可能是来不及制定),使得国军在南京沦陷后不能形成有效抵抗和有序撤退,直接造成全军崩溃,撤退变成了兵败如山倒的败逃,并且,最为可恨的是,很多国军的师旅级军官在危难时刻抛弃部队独自逃跑,更使得混乱一发不可收拾。另外,蒋介石也有责任,他给唐生智多次发去含义模糊甚至是前后矛盾的指示,使得唐生智无所适从,最后在仓促匆忙中宣布撤退,并且他只是下达一个撤退命令,没有拿出撤退计划。至于日军,自然是无需多言的,国军仓促上阵,日军则是准备充分(虽然日军打南京是一种下克上的擅自行动,但日军军事机构完善,迅速就拿出整套作战计划),还有,国军在南京保卫战上并未打算把守城部队跟南京共存亡,而是想撤退的,所以是拼死战斗而非决死战斗。 第三,武器装备上的因素。保卫南京的国军在轻武器和弹药上还是比较充足的,因为南京有不少军械库、弹药库,南京的金陵兵工厂在战事爆发后还在努力开工,但在重武器上,国军跟日军的差距是非常悬殊的,飞机就直接不用说了,蒋介石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死守南京,但他已经做好放弃南京的准备,所以他把中国空军剩余的飞机都撤出了南京战场,用于保卫武汉、重庆等地(虽然也发生了南京空战,但规模不大,空军对地面国军的支援力度比较低),使得日军基本掌握了南京的制空权;最关键的武器差别就是火炮,特别是重炮。攻打南京的日军总共拥有700多门大口径和较大口径的火炮,另外还有超过2000门的步兵炮、速射炮、迫击炮、掷弹筒,同时还有3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国军只有区区几十门火炮,所以日军的重火力是国军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日军几百门大炮的火力优势是具有压倒性的,并且日军还在此战中大量使用毒气弹。日军重炮群在日军攻城中发挥出重大作用,国军的碉堡、要塞、据点、火力点大部分都没有得到射杀日军步兵的机会,一开战就被日军用重炮群彻底摧毁了。 第四,城防工事的不足。国军在南京确实有着不少城防工事,但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偷工减料的劣质产品,或是临阵磨枪、匆匆忙忙地临时修建的,并且大部分设计得很不合理,不注意隐藏掩蔽,不太注意斜射、侧射、纵深,大多数都修建在很醒目的山顶和山坡棱角处,射击口普遍做得很大,容易被摧毁,并且抗打击能力只能承受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注意,国军是以对付红军的经验来修建对付日军的工事的,红军缺乏重武器,所以用砖头水泥做的国军工事让红军没什么办法,但日军拥有重炮,混凝土工事都能炸成灰烬),导致南京城防工事基本上只能依靠现成的明城墙和城外的紫金山、雨花台这两个制高点,防御力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南京在天然地形上本就易攻难守,这是公论(这个结论相对而言是在冷兵器时期,若在热兵器时期,对南京城进行针对性的巩固和加强,南京城还是可以具有极大防御力的)。 最后,战斗结果。南京保卫战其实打得很激烈,并非后世国人印象中的一触即溃以及全面败逃,参战国军将士虽然有着太多的不利因素,但基本上还是尽力了,在十余天内累计毙伤日军1.2万余人,自身伤亡4万余人(不包括投降或被俘后遭到屠杀的数字),8位将军、41名上校中校为国捐躯,因此,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其实是一场可歌可泣的悲壮战事。 蒋纬国已经基本上全面而彻底地改变了这一切。 首先,兵力上的对比。日军参战部队肯定还会很多,毕竟此时只是抗战初期,日军的实力还是十分雄厚的,调动五十万大军攻打南京都是做得到的,都在日本国力的承受范围内,至于具体调多少,这要看日本高层以及裕仁天皇的意思,蒋纬国不好说,国军方面,整整的十万军队,这个数字既不多也不少,正好,因为南京部队太多,反而会显得臃肿,国军此时不能把太多部队投入南京,否则会被日军趁机一举歼灭,除了南京和沦陷区,中国还有太多太多地方需要国军去保卫,十万军队正好,人太多了的话,在弹药、粮食、药品等方面上的消耗也会翻倍;士气方面,淞沪会战虽然还是以日军获胜而结束,但日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导致日军士气受到很大打击,日军高层的信心、决心、意志也都受到影响,变得摇摆不定了,在原先历史上,日军打完上海后嗷嗷嚎叫着打南京,但在眼下,日军打完上海后忙着舔伤口,对南京产生了一些畏惧心态;反观国军,因为“蒋介石”和蒋纬国的亲自坐镇南京以及那套独具匠心的“自愿决定去留”策略,导致留在南京的国军官兵几乎都是下定决心要死在南京的死士,最高领袖的以身作则以及国军在上海取得的丰硕战果,都让南京国军士气旺盛高昂,不但不输给日军,甚至还超过日军,不只是士气,还有精神,这就是国军的一大优势,另外,日军打完上海后迟迟没有打南京(高层犹豫不决),使得南京的国军获得了较长的战备时间、休整时间,体力和心理都得到很大的恢复。 其次,指挥上的改进。国军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什么缺陷,因为亲自指挥南京战役的就是最高领袖蒋介石本人,所以守军不存在什么派系之争、抗命不遵、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等弊端,虽然在南京的蒋介石只是替身,但还有蒋纬国发挥的积极作用,而守城部队又经过全面的整顿重编,进一步地加强了司令部对参战各部队的驾驭和指挥能力,完全是如臂使指。至于平民,更加是被撤得干干净净,不会被屠杀了。 第三,武器装备上的改进。国军在这一点上同样有颠覆性的变化,轻武器和弹药方面,国军完全不愁;飞机方面,空军的战斗机群可以保证国军在南京战场上、在一定时期内拥有制空权,虽然无法对日军狂轰滥炸,但可以阻止日军飞机对国军狂轰滥炸;火炮方面,国军重炮数量自然大不如日军,但全部被搬到了山上,居高临下、势不可挡,用地形优势弥补了数量上的劣势。 第四,城防工事上的改进。这一点根本就不用说了,蒋纬国早在半年前就已开始着手南京的防御体系和防御攻城,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人力、物力,并且在时间上也十分的充足,足足施工了半年时间,并且在开战后照样可以继续施工(毕竟南京城内还有十万青壮年平民,其中大部分是男性,守军拥有比较充足的人力资源)。南京城完全就是一个放大的旅顺要塞。 “死十万、伤十万。”萧爻对蒋纬国说道,“如果没有太大意外,这是保底的战果。” “嗯,我已经等不及了。”蒋纬国十分期待。 正文 第243节 备战南京(3) “都砍了!统统砍了!”蒋纬国站在紫金山某个山坡上,大声地指挥道,“特别是炮群阵地、堑壕防线、坑道出入口处附近的树木,都给我砍了!砍不光的话,就砍出越多越好的隔离带,山脚下的树木必须一棵不剩地都砍了!灌木丛也要清理掉!”他活生生就像在后世主持着强拆。 紫金山是江南四大名山之一,有着“金陵毓秀”的美誉,用“风景如画”四个字形容紫金山是当之无愧的。整座山方圆约三十公里,几乎完全被植被给覆盖,拥有三万余亩森林,山上处处都是古树参天、巨木遍地,林荫如涛、落英如雪,无论是旅游还是度假,这里都是上上之选,并且紫金山也是南京“美”的重要组成部分。蒋纬国此时则在干着一件大煞风景、暴殄天物的“恶事”,他在指挥着几万名民工,漫山遍野地砍伐着紫金山上的树木,若此举放在后世,蒋纬国早就被全国各地的唾沫乃至来自海外的洋口水给淹死的,但此时,这却是无奈而必然的,因为此时是战争时期,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一切都要为胜利服务。紫金山是国军坚守南京的第一重要阵地,绝不能丢失,山上树木必须砍光,否则日军放火烧山或者用飞机投掷燃烧弹、用大炮轰射燃烧弹,山上的国军会在火海烟云中被活生生地烧死、熏死。几万名工人、上万把斧头和锯子,就像一群白蚁和蝗虫,所到之处,一片片山坡从原先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的黄绿色变成了一片片毫无生机的荒山秃坡,树木就像被笼罩在机枪群火力网里的人一样成群成群地倒下去,“嘎吱嘎吱——轰”的树木倒塌声持续不断,沉闷得犹如发生在远处的炮弹爆炸。高大挺拔的珙桐、水杉、秃杉,四季常青的翠柏、苍松、柳杉,亭亭玉立的杜仲、胡桃、银杏,争奇斗艳的黄莲、玫瑰、青梅…人群见什么砍什么,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紫金山上的很多树木都可以用“历史悠久”来形容了,被砍下来的树木里,年轮最多的一棵甚至达到五百多圈,五百年前的中国还是明朝初期,也许那棵树还是朱元璋皇帝亲自种下的。但这些在此时都不重要了。 “唉!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这样吗?”站在蒋纬国身边的宋美龄看得心如针扎。 蒋纬国和宋美龄此时在“美龄宫”门口,美龄宫是一栋三层重檐山式宫殿型别墅建筑,有着“远东第一别墅”的美誉,位于紫金山四方城以东的小红山上,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礼物。美龄宫不但本身富丽堂皇,整体布局也非常独具匠心,小红山上被特地种植了一大片线状的法国梧桐树,形成了一个“黄色心形大圆弧”,而美龄宫就在这个“黄色心形大圆弧”的吊坠处,从高空鸟瞰,“黄色心形大圆弧”犹如一串项链,而美龄宫则是项链上的蓝宝石。但此时,“蓝宝石”还在,“项链”则没有了,因为树木都被蒋纬国组织的工人给砍了个精光,不得不让宋美龄心痛万分。 “母亲,没办法啊!”蒋纬国安慰宋美龄,“现在是战争时期啊!日军就要来了!咱们把南京保护得再好,一旦丢了南京,南京的这一切还不是都会白白地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 “话虽如此…”宋美龄还是非常难过和伤感,“多好的地方啊…就这样毁了,太可惜了!纬国啊,我跟你父亲结婚前,大部分时间是在美国居住的,但我搬到南京后也迅速喜爱上了这个地方。南京真是一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啊!可是…现在却变得如此满目疮痍、荒败残破,不得不让我怅然…你看那些被砍下来的树,有的都长了几百年了呀!以后想恢复,都不是一代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蒋纬国默然了一下,再次安慰宋美龄:“母亲,打败日本后,我在富士山边和琵琶湖边给您修建两栋漂亮的日式别墅,再种上一大片樱花树,作为给您的补偿,您看怎么样?” 宋美龄忍不住莞尔苦笑:“纬国啊,你可真会说话,也真敢说话,好啊,既然你都说了,我就当真了,到时候可要说话算话哦!” 蒋纬国神色非常认真:“说话当然要算话了!母亲,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哪怕您想住在日本皇宫里,我都会让您如愿以偿!” 宋美龄笑道:“行,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哎呀!”蒋纬国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城里的树!城外的树要砍掉,城里的树也要砍掉!”他急匆匆地跑去下命令。 宋美龄好不容易减缓一些的心痛感又再度上涌起来。南京城内绿化极好,因为宋美龄喜爱法国梧桐,所以蒋介石在南京城内到处种梧桐树,但现在则被蒋纬国都砍了个干干净净。 南京的各方面战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部队在整顿,民工也挥汗如雨地大干,其中一项是坚壁清野。根据蒋纬国的命令,南京城内和南京城外被建为制高点阵地的五座山的所有树木都砍掉(优先砍山脚下的树木,然后再把植被覆盖区砍成网格状,砍出纵横交错的防火隔离带,防止着火后会形成漫山遍野、无法控制的山火),南京城方圆三十公里内的庄稼都被收割掉,收割不掉的直接放火烧掉,居民都迁走,能带走的物资都带走,带不走的直接破坏掉,家禽家畜都带走,鱼塘虾池都捞光,果树上果子也都摘走,没熟的则都要打掉。 需要蒋纬国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本来,他官也不大,充其量就是一个上校参谋长,但他身份特殊,他既是“高层”又是“基层”,隐隐间还是“含着尚方宝剑出生的钦差大臣”,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撤离平民是蒋纬国最关心的头等大事之一,他可万万不想原先历史上的那场南京大屠杀还会再发生,并且,眼下和原先历史上在这件事上有两大不同,一是数百万的苏南地区平民不断涌到南京(蒋纬国让海统局大力宣扬“崇明岛惨案”的结果),二是攻城日军必然会付出远超过原先历史上的代价,死伤越惨重,日军的兽性自然就越大发,所以南京的平民除了协助军队作战的人,必须要全部撤走。离开南京的通道就是水陆两路(运输机肯定优先给军队服务),下关码头、浦口火车站…没日没夜的人满为患,船票车票一起翻倍暴涨,之所以会翻倍暴涨,一是确实供不应求、极度紧张,二是官商和黄牛在其中炒作,趁机哄抬票价。蒋纬国赶到下关码头后,眼前景象让他心惊肉跳,现场人声鼎沸、人山人海,数以万计乃至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在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地准备上船渡江或逆着长江去上游的安庆、九江、武汉、重庆等地,漫山遍野的人汇聚成山洪雪崩般的浩浩荡荡的浪潮;码头边,货物、行礼、垃圾堆积如山,男人的呼喊声、妇女的叫喊声、孩子的啼哭声以及江面上轮船的汽笛声、浪花声一起震耳欲聋地轰鸣着,宪兵团的宪兵们和协助协助宪兵的军人们艰难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秩序(南京城此时没有警察,因为城市已经完全实施军事化管治,警察们有的以平民身份离开,有的加入宪兵团)。由于南京卫戍司令部三令五申地强调军队保持住纪律,所以基本上没有出现宪兵军人对平民进行敲诈勒索的事情(贪财的人必然怕死,既然怕死,肯定已经离开南京了,留在南京的都是真正的军人),但还是出现了很多不公平的事。 无数难民需要坐船离开南京,自然而然,船上的每一个座位、每一份空间都非常宝贵,几乎每一艘船都严重超载,甚至发生好几件超载船只沉没在长江里、累计淹死几百人的事故,按道理,船应该装人,但蒋纬国却看到:有的船上大包小包、堆成小山地装着一些达官贵人的家产以及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官老爷、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郎、油头粉面的公子哥,霸占大量的宝贵船位,却把大批贫苦老百姓无情地丢在岸上不管死活,还有一些白胖的富商甚至把自家的宠物狗都牵上船,占据宝贵船位,却把已经上船的老百姓给赶下去,一些家丁甚至还狗仗人势地殴打百姓。大难临头之际,特权泛滥,这让蒋纬国气得牙根发痒。 “那是怎么回事?”蒋纬国怒不可遏地看到一艘装修豪华的小轮船上乘着二三十个人、十几条狗以及塞满半个船舱的物品。那艘小轮船起码可以乘坐三百个人,挤挤的话可以乘坐五六百个人,但上面半个船舱塞满物品,都是跟狗有关的,剩下的可容纳起码三百人的空间只乘着二三十个人以及十几条狗,极大地浪费的船位。 孙涛急忙上前询问,船上那个管事的一脸倨傲地道:“这是孔家的船!” “怎么能用来装狗却不用来装人呢?”孙涛据理力争道,“你们没看到岸上还有那么多老百姓都没船上吗?” “开什么玩笑?这艘船已经被孔二小姐包下来了!专门用来运她的爱犬的!孔二小姐的这些爱犬可都是国外纯血统名牌高级狗!经不得惊吓和拥挤!怎么能让那些老百姓上船?” 孙涛跑回来把事情告诉给蒋纬国,蒋纬国先吃了一惊:“孔二小姐?孔令俊?” 孔令俊是孔祥熙次女,母亲是宋霭龄,宋霭龄二妹宋庆龄是孙中山先生的夫人,三妹宋美龄是蒋介石的夫人,也是蒋纬国此时在名义上的母亲,因此,首先,蒋纬国跟孔令俊是亲戚关系,其次,孔令俊是稍微逊于蒋纬国但仍是民国一流的“二代”;第三,孔令俊深受宋美龄的喜爱甚至是宠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孔令俊足有二三百天是跟宋美龄呆在一起的。 “喂!”蒋纬国大步走上前,呼喝道,“知道我是谁吧?” “二…二公子?”船上的孔家仆人们慌忙连连行礼。 “把那些狗和那些东西都给我丢岸上,把船用来装老百姓。”蒋纬国吩咐道。 “二公子,这可使不得啊!”那个管事急忙连连摇手,“这船是孔二小姐专门包下来的!她吩咐我们一定要把她的爱犬都送到武汉去,如果出事,我们都要倒霉的!” “孙涛!”蒋纬国望向孙涛,“去!上船,把船上的那些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扔长江里!再把那艘船征来装老百姓!” 孙涛先是一愣,他随后眼睛一亮,大声大气地道:“明白!”虽然孔令俊令人闻风丧胆,神见神愁、鬼见鬼怕,几乎没人敢得罪,但蒋纬国比她更“横”,完全无所谓会不会得罪她。有蒋纬国的撑腰,全国上下除了蒋介石和宋美龄,孙涛就是天王老子也敢硬上,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以霸王硬上弓之势调到那艘被孔令俊包了用来运狗的船上,在人喊狗叫声以及扑通扑通落水声中,把船上的十七条名贵犬以及狗笼、狗床、狗粮、狗玩具等物统统扔进了长江,那些孔家仆人先是呆若木鸡,随后呼天抢地,继而纷纷跳进水里救那些狗。 “上船!都上船!”强迫船员把船只开到下关码头后,蒋纬国站在船头上大声喊道,“优先让妇女、孩子、老人上船!不要挤!保持秩序!” 欣喜若狂的人群纷纷涌过来,很多人都认出了蒋纬国(因为蒋纬国上了一阵子的报纸头条),齐齐感激涕零地千恩万谢:“谢谢二公子!”“谢谢二公子!” “我以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的身份下达一道命令!”蒋纬国厉声道,“一个人只能携带十公斤的随身物品,不允许携带宠物上船或上车!违反命令者,老子会派兵把他赶下去!” 蒋纬国的话几乎就等于是蒋介石的话,分量十足、一言九鼎,立刻吓得很多靠钱权势霸占大量船位以搬家势头用来运送私人物品的达官贵人们急忙把能扔的东西都扔在了岸上。 蒋纬国天生就注定是“大人物”,这确实是他自己没法控制的,他想当小人物都当不了,实际上,从去年7月7日开始至今,蒋纬国(孟翔)一直都活动在军政高层里,极少下基层,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时间太紧张了,没时间抽空去“深入群众”。然而在眼下,蒋纬国开始真正地深入基层,主要是军队。蒋纬国先前一直接触的是中央军,并且基本是中央军的精锐,但淞沪会战有大批地方军参战,使得蒋纬国进一步地、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中国军队的落后,不是士气、精神、意志上的落后,而是制度、体系、水平、条件上的落后。数字是最直接的,军队打仗会出现伤亡,而在伤亡总数里,“伤”多少?“亡”多少?这其中就体现出细节了。以原先历史上的战例来举例,淞沪会战,日军伤亡总计6万人,其中,伤4万人,亡2万人,此时的日军的军事体系是处于比较良好、比较健康的状态的(二战后期时自然变得很糟糕),所以日军的死亡人数约占伤亡总人数的33%;硫磺岛战役,此战是美军遇到的罕见的恶战,美军伤亡总计28686人,其中,伤21865人,亡6821人,所以美军的死亡人数约占伤亡总人数的23.8%;至于中国军队呢?即便以眼下的淞沪会战(此战经过蒋纬国改良已经变得比原先历史上更好了)来计算,国军伤亡总计约30万人,其中,伤约16万人,亡约14万人,所以国军的死亡人数约占伤亡总人数的46.7%;因此,正常情况下,日军三人伤亡一人死亡,美军五人伤亡一人死亡,中国军人二人伤亡一人死亡。为什么中国军人的死亡率会这么高?因为中国军队的医疗体系实在太落后了,医疗水平实在太低劣了,缺医少药,缺医生少护士。蒋纬国去了几次真正的前线伤兵医院,看到的尽是惨不忍睹的凄苦画面:空气里充满血腥味、恶臭味、腐烂味、霉味、酸味等各种刺鼻得令人作呕的怪味,场景更是令人心惊肉跳,大批浑身污血、军装破烂、脸色或乌黑或惨白或发青的伤兵犹如伐木场里的木头般被横七竖八地遍地乱放,伤兵们有的在惨叫挣扎,有的在"shen yin"蠕动,有的一动不动,眼神已经跟死人一样毫无光泽,成群成群的苍蝇在伤兵们身上、地上的血泊血污间飞舞着,有的伤兵还挥手驱赶,有的伤兵已经没有力气或没有念头去驱赶了,纹丝不动地躺着,任凭身上爬满苍蝇,再接着…任凭身上爬满蛆虫。伤兵们无论轻伤还是重伤,伤口都触目惊心,但伤口本身已经不可怕了,可怕的是上面扭动着、翻滚着成团的蛆虫,人还活着,身上的伤口、皮肉却已经在腐烂发臭,人也在这个过程中走向死亡;伤兵们无不肮脏至极,浑身都是污血、脓液、粘浆,裤子里则都是粪便秽物。没有麻醉药,所以一些伤兵是活生生地被强压着进行截肢手术的,惨呼嚎叫极度瘆人,并且因为缺医少药,被进行截肢手术的伤兵的术后存活率低得可怜;没有消炎药,受伤的伤兵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哪怕只是一个小伤口因为感染上病菌而发炎、流脓、恶化、腐烂;没有止血剂,大血管受损的伤兵一直血流不止,伤口犹如割腕般血流如注,最终活生生地流干身上鲜血而死,尸体惨白如纸;没有酒精、消毒剂,绷带都是反复使用的,上面积累的血迹已经乌黑结痂,懂点医学知识的会把绷带在大锅里用开水烧猪,但仍然无法彻底消毒,导致大批伤兵死于伤口感染;没有事先储备好的血浆,大批伤兵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器官衰竭死亡。每个前线野战医院里,每天都有伤兵因为剧痛或神经崩溃而发疯、自杀,每个医院的附近都会有很多大坑,坑里扔满了死去的伤兵、伤兵的手脚、伤兵的残尸,最后一起草草地埋掉,甚至因为没空挖坑,死去的伤兵就被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污血脓液横流,恶臭冲天,苍蝇乱飞、老鼠乱窜。实际上,很大一部分的国军伤兵都是可以活下来的,如果他们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如果他们所在的部队、所在的医院能够拥有足够的医生、护士、药品、设备,但是,要么完全没有,要么基本没有。国军一个师平均只有多者几十个、少者十几个的医护人员,并且主要是为军官服务,广大士兵在受伤后,只能靠自己能不能挺过来,或者靠一些土方偏方来寻求那一丝微弱的活命希望。 蒋纬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心如铁石的军人了,但他在这些犹如人间地狱的前线伤兵医院里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屠日灭俄的人啊,你们能不能先看看同胞的苦难?”蒋纬国流着泪,“中国人的命真是不值钱啊!美国人富得用飞机给几千公里外的前线部队运送咖啡和巧克力,而我们中国军人却穷得连受伤后得到医疗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拿着低劣的武器走上保家卫国的战场勇于同武装到牙齿的异国侵略者展开拼杀的中国军人,无论属于何党何派,无论来自何地何处,都是中国的勇士,但他们却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和不幸。走上战场的中国军人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呢?首先,要参加九死一生的战斗,死了的就死了,活下来的,如果负伤了,那么噩梦才开始,假如伤势不重并且没有感染病菌,还有机会自愈,如果伤势较重或者已经感染病菌,命运会凶多吉少,一点点小伤都可能致命,还会因为免疫力减弱、没有药品、没有营养品而得上其它的疾病,因为饥饿而饥不择食地吃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干渴而直接喝路边水洼里的脏水,从而感染病菌得病(比如梁启超先生的三儿子梁思忠,作为中国军人参加了淞沪抗战,结果在战斗中不慎喝了路边脏水,感染腹膜炎而死),伤上加病,几乎必死无疑。战死、伤重而死、受伤后不治而死、病死、累死、饿死…中国军人的敌人不只是日本侵略军。就以淞沪会战举例,死在战场上的国军官兵们如果遗体被运下来,会被掩埋掉,但有很多的遗体是无法运下来的,只能躺在两军对峙区内慢慢地发臭、腐烂、变成乌鸦苍蝇野狗的食物、最后化为散落一地的骸骨,受伤后被送到战地医院里的伤兵有很大一部分会痛苦无比地死在医院里,然后被草草地埋在医院附近或直接被遗弃在医院附近,全军撤退时,部队一路撤退一路死人,撤退道路边都是中国军人的遗体尸骸。…如此如此,中国军人的死亡率怎么不高? “局座,根据可靠情报,大批的汉奸和日本间谍、伪装成难民或国军的日军已经随着难民人潮和撤退的国军混到南京城里了。”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把一份报告递给蒋纬国。 “我们想要打好接下来的南京会战,肃清我们内部是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萧爻神色严峻地补充道,“有句话叫‘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突破的’。这是一件大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和铁血霹雳手段。” “有对策吗?”蒋纬国心情沉重地看着刘启虎和萧爻。 “有。”刘启虎点头,拿出一叠东西给蒋纬国看,“这还是萧副参座的主意。” “这些东西会有用?”蒋纬国很惊奇地看着那叠东西。 “办法之一而已。不能说是百试百灵,但起码可以清掉一批。”萧爻说道。 正文 第244节 备战南京(4) 法国殖民地越南,北部港口城市海防。 飘扬着蓝白红三色旗的码头边,三艘吨位很大、吃水很深的远洋货轮正在缓缓地进入港口,船上也都飘扬着法国国旗,毋庸置疑,这三艘货轮都是法国船,属于法国本土的某家航海商业公司,来自地球另一边的法国本土。无论是法国,还是同样拥有海外殖民地的英国、荷兰、美国、意大利等列强,它们对待殖民地的态度是大同小异的:用枪炮给当地人带去“现代的民主文明”,同时源源不断地、夜以继日从当地带走大量原产资源,压榨殖民地原住民,从而让其本土更加富裕,让其本土更加民主和文明,让其本土大批官员、商人赚得日进斗金,如果发了慈悲,再从牙缝里抠出一点点残渣“回馈”殖民地的原住民,美其名曰“互利双赢”。 正因为这样,所以任何一个列强大国派驻到海外殖民地的官员都非常贪财或极度贪财,逻辑是现成的:鬼知道本国还能控制这块殖民地多久,既然注定无法长久地控制下去,并且当地这些卑贱、愚昧、野蛮、肮脏、粗鲁的土著人不可能会成为高贵的西方民主文明社会的成员,这块殖民地不可能真的会成为本国的本土领土,自然而然,在失去它之前狠狠地大捞特捞才是唯一要抓紧时间干的事,政府是这样干的,个人当然也是这样干的。就比如眼下的法占越南,被法国政府派到这里来的法国官员们无人是为了“让越南真正地得到现代的民主文明、让越南人真正地接受法国的统治、让越南真正地融入法国并最终成为法国的本土领土”而工作,他们的工作目的很简单:在任期内竭尽全力地捞钱、享乐,顺便玩弄当地这些身材娇小但却别有一番风味的越南女人。 三艘货轮逐一地缓缓靠岸,一小群白皮肤的军人、官员懒洋洋地走上前进行手续交割,为首者是一名法国陆军少将,船上走下来几个白人,递给那个少将一份文件,然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少将露出惊诧的表情,然后急忙登上船,大步流星地走入船舱,十几分钟后,他神色既恼火又紧张地下船,快步地走到码头边一间法式小餐馆的某个包间里。 “金先生!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关上包间门后的少将对包间里的两个正在悠然品茶的客人低声吼叫起来,他不敢太大声,因为这事是见不得光的,但他确实十分气急败坏。 两个客人都不是白人,而是东方黄人,他们的皮肤黝黑得就像越南人,但身形和五官却又明显不像越南人。越南人、日本人、朝鲜人(韩国人)、中国人,虽然都属于东亚黄人,但互相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过,初到东方的西方人是分辨不出来的,就好像初到西方的东方人也分辨不出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俄国人的区别,只觉得都差不多,都是白人。 金定国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先看了看对面的曾力伟,然后不动声色地望向少将:“将军,怎么了?” “你们太肆无忌惮了!”少将几乎要跳起来,“那三艘船上装的是什么?战斗机!坦克!还有大口径重炮!我的上帝!整整十五门的施耐德榴弹炮!你们居然不通知我?”(施耐德榴弹炮,全名“施耐德m1917型155毫米榴弹炮”,射程11.3公里,该炮综合性能很优异,最大的优点是重量比较轻,只有3.3吨,是同性能火炮的五分之三重。该炮是法国一战时的产品,此时也不算落后,被法国军方暗地里卖给中国一批。) “战斗机怎么了?坦克怎么了?重炮怎么了?”金定国笑起来,“不都是军火吗?这些跟咱们以前运的东西不是一样的么?” “以前你们只是运步枪!冲锋枪!再大的也顶多是迫击炮!”少将火冒三丈,“可你们现在居然已经开始运战斗机、坦克、重炮了!你们知道这事要是被发现,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将军…”曾力伟看着少将,“从你趟进这潭浑水一开始,你就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运步枪会让你被判死刑,运重炮还是会让你被判死刑,很抱歉,我实在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反正你只有一条命,不是么?” “老曾,你此言差矣,这两者当然有区别。”金定国微笑道,“区别就是,我们的将军阁下帮我们运重炮让他比帮我们运步枪赚得更多。”他从容不迫地取出一张支票递上前,“将军,很抱歉让你受到了惊吓,这是我们的歉意。” 少将怒气冲冲但却又怀着一丝窃喜地接过支票,在看了上面的数字后,他差点儿怀疑自己数错了上面的“0”。“这些该死的中国佬!真他妈的有钱!”少将暗暗想着,沉吟一下后,他故作镇定地把支票收入囊中:“金先生、曾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你们让我帮你们偷运飞机、坦克、重炮这种重武器,确实很让我为难的…” “可你通过跟我们的合作,一次能赚到你十年不吃不喝都赚不到的钞票。”曾力伟稍微有点厌烦,“现在你更是一次能赚到你三十年不吃不喝都赚不到的钞票,怎么?你还嫌不够?将军阁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法国政府拿你有办法,但拿我们可没办法,只要我们把这事随便一捅,你立刻就会万劫不复,你老婆会带着你的这些钱嫁给别的男人,别的男人会玩你老婆花你的钱。还有啊,在越南,拥有跟你一样权力的法国人还有好几个。跟我们进行交易,这种油水十足的肥缺,你不想干,大把的人想干!” 少将有一种受辱的恼怒,但口袋里支票上的那一串“0”让他明智地选择唾面自干:“当然、当然,金先生、曾先生,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吗?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一次应该提前告诉我的,否则我被蒙在鼓里,搞不好会出什么意外,下次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早作准备,你们是知道的,从海防港到你们广西省的镇南关,一路还有好几个人需要打点呢!” “那就麻烦您了。”金定国点点头,“我们下次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少将怀着又喜悦又憎恶的心情离去后,金定国和曾力伟继续喝茶,同时商谈着。 “这批货有多少?”曾力伟有些心痛道,“花了我们好大一笔钱啊!” “三十架bf-109战斗机、十辆四号坦克、二十辆三号坦克,还有十五门重炮。”金定国神色间的从容不迫被焦虑和担忧给取代了,“都是八哥(蒋纬国)眼下最急需的,你也知道,南京战役就要开始了,前线国军非常缺乏重武器。我们本土的还控制在国军手里的港口已经遭到日军军舰和潜艇的封锁,过去这段时间里,我国民船被击沉了五十多艘,外国船只也被日军潜艇击沉了十多艘,搞得伯父(蒋介石)十分被动,那些老外本来就不肯卖武器给我们,现在更加不愿意跟我们进行航海贸易了,德国人虽然一直鼎力支持我们,但不得不也很忌惮。所以,我们只能走东南亚这里的路线了,用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船,给我们偷运军火。无论是缅甸还是越南,毕竟都跟我国陆上接壤,日本人肯定不会攻击来往于英法本土和英法殖民地的英法船只,只要军火在中南半岛上岸,就可以通过云南、广西,运到国军前线了。” 曾力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随后恨恨不已:“这帮白皮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我们跟德国买一架战斗机是十万美元,但偷运到我国境内却还要再花十万美元喂饱那些法国人!” “法国人还好啦!”金定国苦笑道,“英国人更贪婪!要的是法国人的两倍!” “哦?”曾力伟吃惊道,“你不是去开辟缅甸通道的吗?用英国船把军火运到缅甸仰光,然后再运到云南腾冲,怎么样?” “不怎么样,英国人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呗!”金定国摇头。 “那就不走英国人的缅甸路线了!”曾力伟愤愤地道,“我们走法国人的越南路线。” “老曾啊,亏你还是从小在东南亚长大的华侨,你不看地图吗?”金定国再次苦笑,“我们想要把军火从欧洲运到法国人的越南,必须要通过被英国人控制的马六甲海峡、新加坡啊!还是要被英国人狠狠地宰一笔的!” “妈的!”曾力伟愈发愤怒,“这些白皮猪!满嘴仁义道德,却专干落井下石的事!” 金定国端起手里的茶杯,喃喃地道:“八哥他们正在前线作战,我也好想回国啊!” 曾力伟忍住心头的情绪,安慰道:“我也想回国参加国军、参加战斗,可是,这里需要我们呢!我们要把金三角继续不断地扩大,给纬哥送去源源不断的资金,还要用走私偷运的办法给他送去军火武器。做好我们手上的事情,就是在参加战争了!” 金定国愣了愣,然后笑起来,他望向曾力伟:“老曾,你说得对,做好我们手上的事情,就是在参加战争了!”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走吧!时间紧张,我们立刻去仰光,那批军火也应该到了。” 日本,东京,日本陆军最高统帅机构参谋本部的会议厅。 宽大得令人窒息的长条形会议桌的两侧正襟危坐着十多名身穿军装的军人,都是高级将领,首席位置上则端坐着神色不苟言笑、容貌威严的日本陆军参谋总长、皇族成员、大将、拥有元帅荣誉军衔的日本陆军实质性首脑闲院宫载仁亲王。 会议桌的左边第一个位置上坐着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对面坐着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杉山元大将身边坐着载仁亲王的侄子、同是皇族成员的军事参议官、满脸倨傲神色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接下来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而多田骏中将身边则依次坐着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上海派遣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第三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新建的第四军(沪东日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等几人。在座的除了载仁亲王、鸠彦王,多田骏,其余人都是刚从中国战场赶回来的前线指挥官。 现场气氛很沉郁,隐隐间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苦涩。如果打一个不恰当但十分贴切的比喻,那就是:参会的这些日本陆军的高层们就好像在精神上被一群彪形大汉给轮奸了似的,痛苦无比却又难以启齿。 “诸君…”亲王缓缓地开口,神色凝重且有一种不满,“天皇陛下非常关心‘支那事变’的解决结果,但是,天皇陛下很失望地发现,他的帝国军不但没能给他分忧,反而还增加了他的忧愁。蒋介石已经拒绝了陶德曼给我们带去的停战和谈条件,并且拒绝得没有任何余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政府、帝国军应该怎么办?如果‘支那事变’悬而未决,对帝国有着太多的隐患和不利。”他说着,缓缓地扫视了一下杉山元大将、寺内大将、松井大将等几个开战前最积极的人,“帝国军并未‘在三个月内征服支那’,反而还使得帝国政府陷入了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陆军在这件事上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杉山元大将和寺内大将都板着脸,松井大将则满脸尴尬。 “这还用说吗?”鸠彦王十分突兀地站起身,满脸狂傲和戾气,“既然蒋介石不识抬举,帝国军自然要打下去!直到打得他屈膝求饶!至于那些支那人…哼!帝国军也没必要太客气,我建议,在帝国军占领区内施行全面的‘清理’!用屠刀告诉那些支那人,帝国才是支那的主宰!服从者才能活下去!让他们彻底丧失对抗帝国和帝国军的勇气!只要狠狠地杀上几次,支那肯定会不战而乱、彻底崩溃!” 亲王微微怫然地瞪了一下鸠彦王,然后缓缓地开口道:“南京,已经在帝国军兵锋之下,但是,到底要不要打南京,天皇陛下非常想听听他的将军们、也就是你们的意见。” “这事必须要快点决定。”一个平淡但又饱含着掩不住忧虑的声音在现场响起,是石原莞尔,“支那军正在南京大兴土木、整顿部队、囤积物资,我们如果迟迟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攻打南京,恰恰给了他们更多的战备时间,让他们准备得更充分,让我们以后打起来更难。” 其余人都用不同眼神看了看石原莞尔。现场众将领里,石原莞尔军衔最低,只是少将,实际上,按照他在上海的策略功劳,完全可以被升为中将了,但正因为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导致第101师团全军覆没在沪东,所以他的军衔还是原地踏步。现场几乎没人喜欢石原莞尔,因为他是日本军界里的一个“异类”,但现场又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他的战略目光和战术头脑,所以才允许他参加这场高层会议。 多田骏中将站起身:“殿下、诸位,根据帝国情报机构获得的切实可靠的情报,支那军正在南京大肆进行战备工作,并且南京城在半年前就展开了城防工程的施工,因此,有理由相信,南京城是一座难以被攻克的坚城!甚至要远远地超过日俄战争期间的旅顺要塞!所以,帝国军应该明智地放弃攻打南京…” “放弃攻打南京?”杉山元大将毫不客气地打断多田骏中将的话,“南京,是支那首都!不打下南京,怎么能让支那彻底屈服?”他情绪急切地望向亲王,“殿下,开弓已无回头箭!想要彻底解决‘支那事变’,唯有让支那彻底屈服!想要让支那彻底屈服,就必须打下南京!” “大臣阁下!”多田骏中将忍不住出言反驳,“南京是一座坚城!第6师团曾试探性地攻打过南京,结果,损失惨重!并且那还是南京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根据我们的预测,帝国军想要攻陷南京,起码要付出…付出…”他顿了顿,艰难地道,“十五万人的伤亡代价。” 尽管这个预测数字其实是被多田骏中将大大缩水过的,但还是让现场大部分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那帝国军就畏缩不前了?”杉山元大将冷冷地道,“遇强更强才是帝国军的传统作风!帝国军岂能惧险怕难?日清战争,满清比帝国强,帝国勇猛迎战,日俄战争,沙俄比帝国强,帝国仍然勇猛迎战,难道到了我们这一代,却要沦丧帝国军的光荣传统么?” “大臣阁下!我并非惧险怕难!”多田骏中将提高声音,“我只是更加实际一点!” “实际一点?”杉山元大将神色和语气都愈发冰冷,“难道我在买铁思金么?支那局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并且蒋介石拒绝乞降求和,那帝国军只能战!战斗到底!彻底灭亡支那!想要灭亡支那,帝国军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攻占南京!让帝国的太阳旗飘扬在支那首都上!这不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多田骏中将强忍住怒气:“帝国军会在南京耗费太多元气的!继续打下去有可能会得不偿失!帝国军是为了扩大帝国的利益而战斗的,不能反而损害帝国的利益甚至让帝国陷入危难中!”他在暗暗地讽刺七七事变发生后力主扩大战事的杉山元大将等激进分子。 “目前,帝国政府和帝国军还有两个对策。”石原莞尔站起身,向亲王行个礼。 亲王点头,示意石原莞尔说下去。 “第一,让帝国政府开出更加温和的条件。”石原莞尔说道,“我相信,蒋介石其实也非常希望早日停战,但他难以像袁世凯接受二十一条那样,他不愿意自己成为第二个袁世凯,在举国唾骂中身败名裂、声名狼藉,更何况,蒋介石并未实质性地统一支那,支那国内存在众多反蒋派,其中不少都是地方实力派,如果蒋介石接受了太损害支那利益、太屈辱的条件,那些反蒋派肯定会借题发挥,把他赶下台,到时候,蒋介石会一无所获,帝国也是一无所获,因为跟我们签署条约的蒋介石已经被赶下台了。” “这不是有利于帝国的好事么?”鸠彦王开口道,“蒋介石和反蒋派进行窝里斗,帝国不就可以更好地展开征服支那的伟业吗?” “殿下!”石原莞尔看着鸠彦王,“早日结束‘支那事变’,让帝国从支那抽出身,才是我们的目的啊!乘火打劫,会让帝国再度陷入支那泥潭,这就跟我们的根本目的背道而驰了。”他接着道,“请恕我直言,帝国政府(其实是日本军方强迫日本内阁开出的条件)给蒋介石开出的那五项条件实在太过于苛刻,跟战败没区别,蒋介石自然是不会接受的。我个人建议,帝国军全面退出支那关内地区,退入关外满洲,这样的条件是蒋介石非常心动的,他接受的可能性是极高的,只要帝国政府再保证他的颜面,给足他面子,给他台阶下,他肯定会接受。殿下、诸位长官,帝国的真正第一大敌是美国,第二大敌是苏俄,支那其实并非帝国的敌人,实际上,支那都没有资格成为帝国的敌人,不值得帝国耗费大量的国力军力在其身上,若有必要,帝国甚至可以联合支那,一起对付美国、苏俄,因此…” “混账!”杉山元大将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听到石原莞尔说“帝国军全面退出支那关内地区,退入关外满洲”时就已经脸色发青,接下来更是越听越火冒三丈,忍不住拍案而起且横眉怒目,“石原!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你居然有这么荒唐透顶的想法!” 不仅是杉山元大将,鸠彦王、寺内寿一大将、柳川平助中将也都面露怒色,而多田骏中将等人则要么若有所思要么不置可否。 石原莞尔其实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此的政治解决,才会最大限度地符合帝国的利益,除此之外,还有军事解决的办法。军事解决就是放弃攻打南京,华东帝国军全力向苏北、皖南、浙北进行拓展,因为留在南京的支那军都是精锐部队,支那军的武器弹药、辎重物资也有极大一部分留在南京,所以苏北、皖南、浙北的支那军是非常疲弱的,帝国军可以抓紧机会,扩大在华东的占领区和缓冲地,然后向北进攻,华北的帝国军则向南,集中力量,拿下山西、山东、河南,与华东占领区连成一片,占领支那最为富庶发达的华北和华东,继而再对华南用兵,彻底断绝支那对外通道,完成以上战略计划后,帝国军要改变军事进攻的手段,使用政治诱降和经济打击的方式来摧毁退入西部地区的支那国民政府,同时再积极地经营占领区,实现以战养战,慢慢地拖死、耗死、困死蒋介石政权,这是最合理的办法,但代价也很大,需要帝国军投入不下五十万兵力,消耗帝国太多的国力,并且还需要长者四五年短者二三年的时间,时间一长,容易节外生枝,国际大局肯定变化…” “荒唐!”杉山元大将再度拍案而起,“不打南京?你开什么玩笑!南京是支那的首都!必须打!非打不可!” “大臣阁下!”石原莞尔忍不住加重他的语气,“打南京只有政治意义,没有实质利益,帝国军没必要投入这场战役,只需要以二三个师团包围住南京就可以了,在南京城外二三十公里处构建防御阵地,深挖壕、高筑墙,以守代攻,再以一二个混成旅团进行机动作战配合…” “八嘎!”杉山元大将彻底七窍生烟了,他直接爆粗口,“石原!你实在太放肆猖狂了!你知不知道,蒋介石就在南京,他还公开放出狂言说帝国军根本不敢打南京,即便打南京也打不下来!这根本就是对帝国和帝国军的"chi luo"裸的侮辱!帝国军如果真的不打南京,绕过南京,岂不是承认帝国军打不了南京?帝国军的颜面往哪里放?帝国军的尊严和荣耀往哪里放?你想让大日本帝国皇军成为举世笑柄吗?” “大臣阁下!”石原莞尔也豁出去了,他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打南京,只是意气用事!不但会耗费帝国军太多元气,还会让帝国彻底丧失在这场战争里战略上的最后主动!” “意气用事?”杉山元大将几乎暴跳如雷,他指着石原莞尔,“我现在就以陆军大臣的身份,解除你的职务并把你编入预备役!石原莞尔,你现在就可以脱了军装,回家养老去了!” “杉山元将军!”亲王适时地开口了,“请冷静点。”他看着石原莞尔,目光很复杂,“你的想法,姑且可以试一试。但是…”他意味深长地道,“帝国不可能在谈判桌上让步太多的。” 正文 第245节 备战南京(5) “此人不行,让他离开南京;此人可以,此人…还行;此人不行!”南京卫戍司令部内,作为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的蒋纬国正在专心工作着,实际上,蒋纬国这个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职务跟他在第77师里担任的参谋长一样,都是挂名的,毕竟蒋纬国没上过一天军校,虽然具有“超时代目光”,但真的让他指挥一个团或一个师去打一场战役,他肯定是做不来,他只适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只不过,他还是可以在很多地方发挥自己的特殊专长的。 蒋纬国此时在进行“南京军”(“南京军”已经是一个专属名词,特指参加保卫南京的国军死卒部队)各部队师旅级高级军官的人事调动工作。南京军下辖7个师、1个宪兵团(“南京宪兵团”)、1个炮兵旅(南京五座山上的38门大口径重炮和100多门中型口径火炮统一被整编为“南京炮兵旅”,此番号跟南京军、南京宪兵团一样都是不以数字编列的荣誉番号);九支部队,第77师是三旅九团制,第88师和第99师都是三旅六团制,第100师是八团制,川军第145师、滇军第182师、桂军第170师都被改为了三团制(因为这三个师的兵员人数都不是很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川军、滇军、桂军在战斗中伤亡很大以外,还有刘湘、龙云、李宗仁存在一定的保存实力的心理以及蒋纬国等中央军部队趁机挖地方军老兵墙脚的缘由),宪兵团下辖五个宪兵营,炮兵旅下辖一个炮兵团(紫金山炮兵团)和四个炮兵营(幕府山炮兵营、北崮山炮兵营、红山炮兵营、雨花台炮兵营)。蒋纬国此时做的,是让部队的中高层指挥官都保证是“经过历史考验的真正勇于为国捐躯、敢于为国而死的铁血军人”。 萧山令在旁边看得十分吃惊:“建镐,这么多你父亲的得意学生都不入你的法眼?比如桂永清?你不让他当第99师的师长?第99师是以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加上第3师、第6师、第9师、第14师合编成的,桂永清原本是教导总队总队长,担任这个第99师的师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呀?你居然让他离开南京?” “这个桂永清…”蒋纬国嗤之以鼻,“他就是想在南京军里当营长,我还嫌浪费一个营呢!”蒋纬国心知肚明,在原先历史上,桂永清在南京保卫战里的表现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没有临阵脱逃的举动,但此人确实能力较平庸,虽有一时血气之勇,但没有过硬的指挥能力。 “胡宗南也不要?还有黄杰、孙元良、王敬久、沈发藻…这么多人?”萧山令愈发地吃惊,“这可都是黄埔生啊!” 蒋纬国露出一个略显轻蔑的表情:“南京军这座庙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尊神仙。” 萧山令无奈地摇头:“李玉堂、陈明仁、王耀武、俞济时…我的天,这么多国军的精英将才,你居然都不要?” 蒋纬国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表情:“我不是说过了嘛,‘南京军这座庙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尊神仙’。” “什么意思?”萧山令听得一头雾水。 蒋纬国毕竟不是百度,民国时期军政人物成千上万,他肯定无法甄别每个人,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来甄别地位比较高的人,比如此时南京军里的师长、旅长们(这其中很多人在抗战后期会变成师长、军长、集团军司令),至于团长级别的,他就不清楚了,但不要紧,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南京军里的师长旅长们都是能打的、勇敢不怕死的真正军人,他们部队里的士兵们必然会被彻底带动起来,所以蒋纬国要确保南京军里的“师长旅长们”都是“干净的人”。实际上,桂永清、胡宗南、黄杰、孙元良等人此时都没有走,哪怕他们的部队已经走了,他们也迟迟没走,虽然不排除他们被激起一腔热血想在南京死战,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校长、领袖蒋介石没走,作为学生和部下的他们哪里敢走,所以一个个“哭着喊着要留在南京”,借机表达自己的忠心。蒋介石肯定没空给这么多人下达“你们必须走”的命令,毕竟桂永清、胡宗南等人的地位还不能跟何应钦、陈诚等高层大员相比,自然而然,“轰走”这些人的任务就交给蒋纬国了。 “蒋副参座!”司令部门口气冲冲地跑来一个人,“你太不厚道了!” 蒋纬国纳闷地一抬头,看清来人后忍不住笑了:“伯玉兄!” 来人是胡琏。 胡琏跟蒋纬国在沪东战场上打过交道,蒋纬国对胡琏很有好感,胡琏同样是一个性情直爽的人,并且蒋纬国还直接说要挖胡琏到他的亲卫军里,因此两人其实已经是朋友关系了,所以胡琏跑来找蒋纬国才会如此“失礼”,当然了,他知道蒋纬国不会计较,蒋纬国也确实不会计较。 “蒋副参座,你说话不算话!”胡琏十分恼火地道,“第15集团军快要全部开去浙北了,我推三阻四地找借口留在南京,一直在等着你的命令,结果等到现在也没消息!难道你根本就没打算把我留在南京?辞公打算让我去担任第67师第119旅旅长,还说可以让我直接当第11师的副师长,我心急如焚地等着你让我留在南京的命令,喂,你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啊!”胡琏此时是第15集团军第18军第11师第66团团长,第15集团军奉命开去杭州一带进行休整、补充并承担防守杭州的任务。 “胡琏团长?”萧山令拿过蒋纬国手里的名单,扫视一下后笑起来,“很抱歉,我们的蒋副参座不打算让你留在南京。”他举起名单,上面的“胡琏”二字后赫然是一个大红叉叉。 “蒋纬国!”胡琏彻底气急败坏了。 蒋纬国无奈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拉着胡琏走到门外一处无人处,低声说道:“伯玉兄,你是误解我了。” “什么误解?”胡琏差点儿跳起来,“你分明就是看不起人!你当我不知道?被你下令调离南京军的人都是你心中的酒囊饭袋!还有,我要跟你说一句实话,我要留在南京,留在南京军里,不是为了抱你蒋二公子的大腿,而是我想在南京尽到我作为党国军人的职责!” “伯玉兄!”蒋纬国十分认真地道,“你先别激动,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吧!被我下令调离南京军的人,一半是饭桶,我不想他们留下来坏事,另一半是精英,都是国军以后的种子,我不想他们留下来白白地牺牲。比如第25师第73旅旅长戴安澜、第3师师长李玉堂、第3师补充团团长方先觉、预备第2师师长陈明仁…”他看着胡琏,“再比如,你。”他非常推心置腹地道,“伯玉兄啊,南京军就是一支死士部队,几乎注定要全军覆没在南京,这么多国军精华人才都死了,国军以后怎么办?你这样的人,好好地活下去,对国家更有用。” 蒋纬国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为了让自己的亲卫军更强大、让南京军更强大、让日本人在南京死伤更多的人,他恨不得把国军所有的精英将才都收入囊中,但他知道这样并不理智,国军精英都在南京军,其它部队怎么办?国军精英要是在南京阵亡殆尽,国军以后怎么办?所以他在“撵走”大批国军庸才的同时也硬生生地“赶走”大批的国军精英人才,包括胡琏。 胡琏脸上的怒色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愧色和感动,但随后又被坚毅如铁神色给覆盖了:“不!我必须要留在南京!妈的!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中外瞩目的大战,如果不参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建镐老弟你就别跟我废话了!我一定要留在南京!你赶紧安排!” 蒋纬国哑然失笑:“庙小神仙多,位置不够啊!你现在是团长,马上就要升为旅长甚至副师长,我这里可没有旅长或副师长的位置给你,团长都紧张。” “当个营长也没问题的!”胡琏非常爽快,并且也非常精明和干脆,“你当我不知道么?你那个第77师大肆扩充、严重超编,去你那里当营长管的人比我原先当团长管的人还要多!” “你这个狐狸!”蒋纬国忍俊不禁,“行!欢迎你来当营长!” 送走踌躇满志、神采飞扬的胡琏后,蒋纬国继续刚才的工作,同时跟萧山令商讨国军内部存在的众多弊端。“医疗体系的不完善以及医疗水平的低下、医疗器材和药品以及医疗人员的缺乏,是导致国军伤亡惨重的一大重要原因。”蒋纬国对萧山令说道,“太多国军将士因为一点小伤以及伤后生病而白白丧命。南京军只有十万人,打光多少少多少,所以必须要提高医疗水平,最大努力地让没有受致命伤的国军伤兵能康复痊愈。”南京军保持十万人的规模是十分合理的,因为人数若是太多,一来会削弱非南京地区的国军的力量,二来会增大南京的弹药、粮食、药品等物资的消耗,三来会适得其反,假如南京有三十万国军,但日军却对南京围而不打、以守代攻,那国军就在南京白白地闲置和浪费了三十万人马的宝贵力量,显然反而陷入被动。 萧山令深以为然:“可以挑选文化水平较高的士兵或男性平民,进行大规模的医疗培训,将他们培训成医护兵,另外,要求留在南京的爱国女子也是非常多的,大多数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女子,其中很多人还是文化水平较高的大学生、高中生,我看,可以同样大规模地组织她们学习医疗知识,培养成军中护士,再在南京多建造伤兵医院,实施地下化,保障安全性。” “嗯。”蒋纬国点头,“还要大量地购买医疗器材和药品,都需要钱,但很值得。”国军此时伤兵的死亡率高达50%,如果能大幅度地降低,就能让更多伤兵重上战场,无疑可以确保南京军战斗力的持续,说白了,伤兵其实是“可循环使用的”,不能成为“一次性产品”,十个伤兵死五个,会导致部队减员速度非常快,如果十个伤兵只死三个甚至更少,部队减员速度自然就大大地放缓了,南京军的兵员总数毕竟是固定十万人的。 萧山令继续道:“根据上海战事的经验,国军还有两大弊端,一是军心不稳,二是浪费情况太严重。在上海,日军飞机有时候会往国军投掷印刷得十分精美的传单,上面都是蛊惑人心的内容,比如‘蒋介石政权之巨大危机’、‘国民政府卖国求荣之本质、祸国殃民之真相’、‘皇军优待弃暗投明的中国兵’、‘共产党挑动中日开战从而趁机发展之阴谋’、‘皇军在占领平津时深受当地百姓之欢迎’‘满洲国和台湾之幸福现状’、‘四大家族之巨额财产’等等等,花样百出、不胜枚举。哦,你看看这份。”他掏出一份传单递给蒋纬国。 蒋纬国好奇地看了看,第一眼他就吃惊了:“我操!这不是我么?我操!杨梅也在上面?还有施利聆?还有蔡文娜?我操!怎么连柳无垢都在上面?…这些女人是谁?”这份传单上共是三十多张照片,第一张是蒋纬国,接下来四张则依次是杨梅、施利聆、蔡文娜、柳无垢,剩下的二三十张都是蒋纬国不认识的年轻漂亮女人的照片,传单下有这么一段文字:“…蒋介石政权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卖国求荣、祸国殃民的腐败集团,其各种肮脏黑幕足以令人震惊,就以蒋介石二儿子蒋纬国举例,蒋纬国被蒋介石精心宣传吹嘘成一个青年爱国军人,但真实的蒋纬国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并且好色如命,以上照片从第二张开始,都是被蒋纬国先后霸占的不幸女子。第二张女子名叫杨梅,原是宋美龄卫队成员,被蒋纬国看中后被其玷污,第三张女子名叫施利聆,原是蒋纬国同学之妻,被蒋纬国看中后将其抢走,第四张女子名叫蔡文娜,原是川军第20军军长杨森之妾,被蒋纬国看中后将其索要去抢占;第五张女子名叫柳无垢,原是上海中华女子职业学校的英语老师和国文老师,代表学生进行请愿时被蒋纬国诱骗入室"qiang jian";第六张女子名叫…” “我操!”蒋纬国看得又想笑又恼火,“妈的!该死的小日本,老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女人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太夸张了吧!这个第十三张女子还是青楼女子?老子逛窑子时看中她并将其长期包养?老子从来没逛过窑子!这个第二十五张女子才十三岁?老子有那么变态么?该死的小日本!老子要告他们诽谤!造谣!侵犯老子名誉权!”他确实十分的恼火。 萧山令笑着道:“多了去了,都是诽谤国府高层要员的。但是…”他神色又变了变,“你也知道,国军大部分基层士兵都是文化水平很低的,这样的士兵,一来朴素,二来有些愚昧,捡了这些传单后去询问识字的人,一些不明大义的士兵就会心动,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最后带枪逃跑投降。说真的,投降的国军官兵还是不少的,还有很多官兵在部队撤退时故意掉队,然后跑去向日军投降。” “这个情况在南京应该不会发生的。”蒋纬国很有自信,“愿意留在南京,都是真正的愿意为国而死的勇士,信念坚定、心如铁石,不会被诱降的。” “但人心是会变的。”萧山令认真地道,“必须要提前采取预防措施。” “你说得对。”蒋纬国点头,“确实要做好部队官兵在思想上的工作。我看,可以组织一批文化水平较高的士兵或投笔从戎的大学生,编成若干个‘文化工作队’,平均一个营或一个连配一个。”他原打算起名“思想工作队”,但感觉这个词语有些怪怪的,所以改成了“文化工作队”。 萧山令再次笑了笑:“好主意。另外,第二点,浪费情况太严重。我们这场战争是要打一场持久战、消耗战,拖死日本人,但实际上我们自己却很容易先被拖死。因为指挥之失当、组织之不完善,很多的国军部队在转移、撤退时会丢盔卸甲,导致大量的武器装备被遗弃掉、被浪费掉、被缴获,不止如此,国军部队里虽然有担架队、输送队,但大部分都是有名无实,导致大量的武器装备和伤员病患没有被运到后方。如此抛兵弃械的恶劣作风,我们又怎么能真正地做到拖死日本人?还有,大部分国军防线没有阵地纵深和副防御,实战中极易被击溃,日军又非常善于使用精锐小股部队进行渗透偷袭;另外,不同国军部队间严重缺乏通讯设备,上海战场上甚至发生很多起不同国军因为误会和不明敌情而在黑夜里互相开火的事情。…” 蒋纬国听得连连点头,心情十分沉重:“问题真不少!都是血的教训啊!必须引以为鉴,一定要对症下药地消除这些弊端。” “建镐!”门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个人,是军工部副部长朱家骅。 “骝公!”蒋纬国立刻起身迎接,他看到朱家骅神采奕奕,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特大好消息!”朱家骅开口没出蒋纬国的意料,他整个人简直是眉飞色舞,“青霉素研制成功了!” “什么?”蒋纬国大喜过望,“真的?这么快?”他确实极度惊喜,因为他记得青霉素在原先历史上是到1941年时才被真正地研制成功的。 “投入那么多资金、人力,还有那么多优秀的专家,能不快么?”朱家骅容光焕发,“但是,你也不能太高兴,我们是把青霉素研制成功了,但想实现大规模量产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以目前的产量,差不多只够供应几万人。” “够了!够了!”蒋纬国欣喜若狂,他非常激动,有了青霉素这种“灵丹妙药”,成千上万的国军伤兵就可以从死亡线上被救回来了(在原先历史上,青霉素是在1943年才真正实现大规模量产的,需要注意的是,原先历史上的青霉素研制工作只是一小群医学家和几个医学研究机构进行的,前期和中期都没有国家力量的介入,到了后期才得到美国军方的协助,此时是被中德两国作为国家级项目进行重点研制的,因此提前几年诞生了,但还不能量产。)。 就在蒋纬国为这个特大好消息而激动不已时,蒋介石打电话让他过去。 “来,纬儿你看看!”蒋介石气色很好地递给蒋纬国一份文件,“日本人开出的新条件。看来,他们确实是色厉内荏啊!” 蒋纬国连忙接过文件,上面是日本人“修改后”的能够“实现中日和平”的停战条件,主要内容有四点: 第一,华东方面,上海恢复到八一三事变前的态势,中国军队全面撤出上海,且不得驻扎保安团,只有警察,日军可在上海驻扎一个旅团,上海主权属于中国,治权由中日共有; 第二,华北方面,中国军队全面撤出平津二市、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且不得驻扎保安团,只有警察,日军可在以上二市三省驻扎两个师团,以上二市三省主权属于中国,治权由中日共有; 第三,国民政府向日本政府进行战争赔偿; 第四,日中两国进行军事合作,联合剿灭中国境内的×××势力。 蒋纬国心头一个咯噔,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满脸笑容的蒋介石:“父亲,您该不会要答应这份新条件吧?” “当然不会。”蒋介石摇头,“这几项新条件虽然比上次那几项稍微温和一些,但仍然超出了国府的底线。纬儿,你难道没看出?日本人终于让步了!这就意味着,国府可以再接再厉,继续让日本人进行更多的让步,直到不超过国府的底线,国府就可以考虑正式接受了!”他叹口气,“佳兵不祥啊!能够早点停止战争,是善莫大焉的好事啊!” 蒋纬国顿时心头暗暗叫苦。 正文 第246节 主动挑衅 蒋纬国一心一意地准备跟日本人在南京大战一场,蒋介石却在大战来临之际还忙着“试图通过政治手段解决战端”,仍然对谈判停战抱有强烈的幻想,不得不让蒋纬国感到很恼火、很憋屈、很无奈。但是,冷静下来后,蒋纬国对蒋介石的这种做法还是能给予一定的“理解”。将心比心地想一想,蒋介石如此行为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蒋纬国很清楚,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蒋介石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跟日本人“谈判停战”的做法,抗战持续八年零一个月,而从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至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爆发,中国在这四年零五个月、占八年抗战一半多一点的时间里完全是在独力地、孤立无援地抵抗着不可一世的日本帝国,中国的压力、中国军队的压力、国民政府的压力、蒋介石的压力…可想而知。需要特别注意,中国在这四年零五个月里虽然确实得到来自苏联、美国、英国、德国等国的或多或少的援助,但是,中国在这四年零五个月里没有盟友!没有一个国家跟中国结盟、并肩作战地对付日本。后世人都知道,抗战坚持八年就能打赢,但是,试问,蒋介石如何知道这一点?战局的日益恶化除了在物质上带来巨大的灾难和损失外,还在精神上带来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这个时候,除了上帝显灵,没人能让蒋介石彻底相信中国不会真的亡于日本,因此,他跟日本人一边打一边继续“谈判停战”就是必然的事情,另外,即便是珍珠港事件爆发、美国参战、美英苏成为中国的盟友、一起对付日本,蒋介石还在继续跟日本人的“谈判停战”,为什么?因为中国的盟友美英苏在战略上、政治上、利益上不断地出卖中国(最典型例子就是雅尔塔会议),既然朋友并非完全可靠,跟敌人谈判停战又有何不可? 也许后世会有人抨击乃至鄙夷蒋介石,觉得蒋介石此举是丧权辱国、没有骨气,认为蒋介石应该真真正正地、砸锅卖铁地跟日本人拼到底,这种想法确实不能被肯定,一来作为国家最高领袖,肩负着整个国家的未来,不能真的断送掉国家,如果有别的什么办法或希望,就应该把握住,二来这种事也不是蒋介石独创的,列宁早干过,斯大林也干过。在上次世界大战末期,俄国布尔什维克夺取了俄国的最高政权,苏联取代沙俄,刚成立的苏联非常脆弱,因为沙俄被夺权时还在参加世界大战,所以苏联仍然是参战国,沙俄敌国德国当然有权进攻苏联,经历内战和内部大动荡的苏联在德国大军压境下几乎“刚诞生就要灭亡”,为了获得喘息的时间,苏联当局不顾一切地向德国乞和,跟德国签署了《布列斯特—列托夫斯克和约》,承诺向德国赔偿6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割让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5000万人口、全苏俄90%的煤矿、73%的铁矿、54%的工业、33%的铁路给德国。如此条约,完全可以用“丧权辱国”来形容了,但苏联当局成功了,成功地获得了喘息时间,并且德国在上次世界大战中又战败了,所以稳住阵脚的苏联当局立刻翻脸不认账,全面废除整个条约,并且在苏联历史档案里闭口不提这件事,即便被揭露出来,也振振有词地诡辩说“这是非常高明的缓兵之计”;至于斯大林,也一样。苏德战争爆发后,苏军兵败如山倒,斯大林在恐惧和绝望中试图效仿列宁,先后三次向希特勒乞和,承诺割地赔款,“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但希特勒太狂妄,回复斯大林“你就是退到乌拉尔山脉,我也会打到乌拉尔山脉,你能给我的,我都能自己拿,并且拿得更多”,最后,苏联打赢了苏德战争,苏联高层内部庆幸“幸好那场背着苏联人民、堪称可耻的乞和没有成功”,成为战争胜利者的苏联政府从此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假装忘记。 斯大林虽然号称“钢铁巨人”,但他在苏德战争初期也是非常恐惧和绝望的,苏共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们邀请他去开会商讨如何迎战,他却惊慌地以为那些人是来逮捕他并把他交给希特勒的,至于蒋介石,他同样在中日战争初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根据蒋经国的回忆录,蒋介石“多次在浴室里一边冲澡一边用拳头砸墙并放声大喊大叫,以此发泄心头的紧张”。即便是疯狂程度已经达到到精神病人地步的日本人,在战争末期照样被美国人打得跪地求饶、老实投降而没有真的像他们叫嚣的那样“一亿玉碎”。 蒋纬国理解蒋介石的做法,但不支持,同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国民政府真跟日本政府和谈停战,事情就严重了。根据蒋介石的说法,他的底线是“恢复到七七事变前的态势”,假如日本人同意(毕竟因为蒋纬国改变历史,日本人的侵华战争从一开始就十分不顺,难保已经导致日本高层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所以这种事也是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影响的),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因为这种战争结局对于中国而言,“利在眼前,弊在长久”。蒋纬国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头绪,只能跑去向萧爻请教。 “不会的。”萧爻听完蒋纬国的陈述后十分肯定地回道,“不会和谈成功的。” 蒋纬国心头一喜:“军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萧爻说道,“日军在平津、淞沪这两场大战中,付出了很大的死伤和损失,因为这样,导致一些日本高层产生了畏缩不前的想法,同时,也会刺激得一些日本高层恼羞成怒、兽性大发。日本人向来疯狂成性,什么时候理智过?他们肯定会在谈判桌上开出非常苛刻的条件,因为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果一无所获,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还回到七七事变前,那日本人在平津、淞沪死伤的十几万人岂不是白死白伤了?自尊心已经扭曲到畸形程度的日本人会认为他们那‘金贵无比、至高无上’的颜面没地方放了,不狠狠地大捞一笔,怎么对得起他们死伤的那十几万人?怎么对得起他们那所谓的颜面?死要面子活受罪本来就是日本人的特性。所以,他们必定会漫天要价,严重地超出校长的底线。双方注定谈不拢,既然谈不拢,自然就要继续打了。” 蒋纬国顿时感到醍醐灌顶:“有道理,有道理。” “校长派人跟日本人谈判,其实也是好事。”萧爻露出一个怪怪的微笑,“缓兵之计嘛!你负责争分夺秒地整军经武、积极备战,校长负责在谈判桌上跟日本人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不是很好嘛?反正肯定谈不拢,校长在谈判桌上拖得越久,对我们的战备工作不是更有利?我们不就能准备得更充分了?” 蒋纬国再度茅塞顿开,他笑起来:“对!对!” “我们还可以玩些小手段,刺激刺激日本人,主动挑衅。”萧爻眯起眼。 中国军队虽然在平津会战、淞沪会战中都重创了日军,但这两场会战毕竟都是以日军胜利而结束的,因此在整体大格局上,中弱日强、中防日攻、中退日进仍然是主流的大趋势。十一月份的华东战场(主要是以上海和南京为核心的苏南地区)的形势呈现出暂时性的平缓,日军忙着巩固对上海的占领,同时“进而不逼、追而不击”地向南京推进,国军则忙着争分夺秒地加强南京的防御工作,同时“七分秩序、三分混乱”地从上海向南京撤退,因此交战双方和观战诸方都普遍地认为:日军还是掌握主动权的,日军在前进和准备攻击南京,中国军队则在撤退和准备防御南京,接下来的南京会战肯定会是日军进攻、中国军队防守。但是,日军上下都没想到,“被动挨打”的中国军队居然“胆大妄为且嚣张无比”地先动手进攻了。 从上海到南京,国军确实在全面撤退,但却在后期进行了一系列高强度的局部反击。 11月23日,晚上九点,长江北岸的江都县瓜洲镇。 日军第16师团第16辎重兵联队第1卡车大队第3中队的松木吉平伍长正在镇外一条小路上带着五分醉意地迈着亢奋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哼着家乡的《浪花小调》,因为他心情非常愉悦,愉悦得让他神清气爽、浑身快感。 认识松木吉平的人都知道,松木吉平是一个非常失败的日本军人,已经三十好几岁的他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芝麻大的伍长(伍长是日军军衔里倒数第四阶,仅高于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日军该军衔来源于中国古代军制,五人为一伍,一伍设一个伍长),并且还是辎重兵伍长。在日本军队里,地位最高的兵种是骑兵,地位最低的兵种就是辎重兵,辎重兵不仅地位最低,还是被嘲笑甚至是被歧视的对象,日军各兵种都有自己的《兵种之歌》,唯独辎重兵没有,“辎重兵也算兵,苍蝇也算鹰”更是日本陆军里很流行的一句话,很自然,没人愿意当辎重兵。日军各兵种招收新兵时,骑兵和宪兵是最热门的(骑兵地位最高,宪兵军饷最高),部队门庭若市,辎重兵是最冷门的,部队门可罗雀,报名者寥寥无几,为确保满足部队的辎重兵人数需求,日军的军校和部队都强制性地命令部分毕业生、其它兵种士兵转入辎重兵,被调入辎重兵部队的日军官兵无不愁眉苦脸乃至深感耻辱,因为被调入辎重兵部队等于被认为是废物,哪怕一个步兵少佐被调入辎重兵部队里担任大佐,都会被认为是“被贬”。松木吉平作为一个老军人,却在地位最低的辎重兵部队里担任一个军衔最低的小军官,别人对他的“非常失败”的评论显然是正确的。 松木吉平不只是一个非常失败的日本军人,还是一个非常失败的日本男人,已经三十好几岁的他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因为他家境贫困、模样丑陋、文化不高,还患有浓重的狐臭,所以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哪怕是同村那个又老又丑的寡妇,都对他拒之千里。这些生活上、事业上的严重挫败,使得松木吉平成为一个只想着混吃等死的军中混混,干什么都没有干劲。 但作为第16师团的一员来到中国后,松木吉平的人生轨迹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部队的同僚们发现,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废物松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采奕奕、干什么都干劲十足、走路步步生风、精力旺盛的“急先锋松木”。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松木吉平此时每天都生活在一种“充满了激情和惊喜”的快乐日子里,用他自己的话说,“支那简直就是天堂啊!”为什么松木吉平会如此的感慨?因为这个在日本国内没女人看得上的丑男人在中国境内每天都可以像恶狼捕羊那样肆意地发泄着那股天生的恶性以及那股憋忍已久且发酵得已经扭曲了的兽欲。来自《朝日新闻》的随军记者水野耕三在采访松木吉平时,他用一种“就好像一个穷鬼发现一座宝藏后的那种亢奋得浑身颤抖、每块皮肤都因为极度的快感而战栗起无数鸡皮疙瘩的神态并且满眼放射出一种极度贪婪和狂喜的目光”(水野耕三暗地里这样形容的)说道:“…天哪!水野君,你为什么要当记者呢?你不当帝国军人真是太可惜了!因为支那真是太美妙了!帝国军作为征服者来到这里简直就是到了天堂啊!到处都是花姑娘!支那女人真是太让人激动了!我的身体在这里就像枯木逢春一样充满了活力和朝气!他们以前取笑我,说我身体已经因为长期不用而报废了,可我在这里每天平均可以…”他得意无比地竖起三根手指头,“三个支那女人!”他脸上肌肉病态般地抖动着,不只是眼睛在放光,整张脸也在放光,“享受完后再给一刺刀,那种感觉,美妙绝伦啊!让你的灵魂深处都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他越说越得意,向水野耕三讲述着他奸杀中国妇女的“令人回味无穷的快乐过程”,其中“最精彩”的是发生在某个小巷子里一家杂货店中的那一幕。当时,松木吉平带着他屈指可数的部下在进行着“清剿支那军散兵游勇”的任务,这实际上只是一种堂而皇之的洗劫借口,在那家杂货店门口,松木吉平破门而入,发现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里。松木吉平毫不迟疑地上前一人一刺刀地杀死了这对中国老夫妇,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听到卧室里床下面传来控制不住的哭泣声,并且是年轻女子的哭泣声,激动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的他提着滴血的刺刀,从床下面拖出来两个中国姑娘。 “那两个花姑娘真漂亮啊!”松木吉平馋涎地对水野耕三说道,“水野君,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在哪里,是在支那的江南地区啊!无论是江北的扬州还是江南的苏州,都是支那盛产美女的地方啊!抓到那两个支那女人后,我浑身热血沸腾,我像攻城一样把她们攻占下来了!”根据他的讲诉,他把其中一个姑娘缚在床上,把另一个姑娘剥得精光,然后把她们调换位置,又将另一个姑娘剥得精光,继而兽性大发且花样百出地拼命蹂躏,最后,终于腻了的他提起刺刀,一人一刀,杀死了那两个中国姑娘。“我的那几个士兵在门外都听得心痒难耐,等我出去后,他们迫不及待地闯进去,失望无比地发现那两个支那女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但他们不死心,玩弄了一阵子尸体,感到没意思的他们很恼火地割掉了她们的"ru fang"、剖开了她们的肚子、斩下了她们的头颅,还用木棍插在她们的下身里,幸好我已经拿走了纪念品。”松木吉平像一个收藏家在向客人炫耀他的珍贵收藏似的取出他的“纪念品”——厚厚一摞的肚兜,都是中国年轻女子穿戴的那种红肚兜,有的上面绣着鸳鸯,有的上面绣着荷花,还有的上面绣着喜鹊和梅花。“回国后,我要把这些纪念品都带回家乡。”松木吉平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要让那些以前看不上我的女人们知道,我在支那玩弄了几十个、上百个女人,并且个个都比她们更年轻更漂亮!” 松木吉平的这些“纪念品”没能带回国内成为他炫耀吹嘘的资本,因为这些“纪念品”被那些女子的男性同胞拿在了手里。 松木吉平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些支那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就像鬼魅幽灵似的,当然,他也没空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中。月光下,松木吉平双手高举、面如死灰地站在血泊里,他的七个部下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都已经死透了,每人的面部或咽喉部都被一支弩箭给完全贯穿。大脑几乎要结冰的松木吉平只记得自己和部下七个辎重兵正在这条小路上走着,突然间,七个辎重兵齐刷刷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十几个人影从路边灌木丛里钻出来,一半人把枪口一起对准唯一的幸存者松木吉平,另外一半人训练有素且分工明确地对四周进行戒备,这些伏击者都穿着黑色衣服,人手一支冲锋枪、一把手枪、一具十字弩。 手里抓着从松木吉平身上搜出来的一摞肚兜的侯芳洲在浑身颤抖,松木吉平也在浑身剧烈颤抖,因为他感受到了对面这个“支那兵”身上正在涌动着一股几乎要爆炸的愤怒烈火。 侯芳洲感到自己的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浑身肌肉在抽筋般地抽搐着,血管里的血液更是犹如开水般在沸腾涌动着,冲击得他太阳穴在砰砰作响,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简直就要咬碎了满嘴的牙齿。用前所未有的巨大毅力强行忍住前所未有的巨大悲愤后,侯芳洲用日语一字一顿地问松木吉平:“瓜洲镇现在有多少日军?多少装备?分布在什么地方?你不说或说谎,我会把你碎尸万段!”他竭力地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但根本控制不住悲愤至极的情绪,最后一句话完全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滴水声在这片万籁俱寂的夜幕郊外很清晰地响起,松木吉平浑身筛糠般哆嗦着,两腿抽风似的站立不稳,一道水线从他军裤裆部落下来,前所未有的惊悚骇然让他直接尿裤子了,因为他看到对面这个“支那兵”神色铁青狰狞得犹如恶鬼,五官都扭曲变形了,声音里更是充斥着切齿腐心般的极度愤恨。虽然松木吉平思绪里还存留着的理智已经不多了,但他依然非常清楚,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了,自己奸杀了那么多中国女人,现在落入中国军人的手里,死不死已经没疑问了,唯一的疑问是自己会以哪种方式、承受多大痛苦而死去。但自知必死的松木吉平却反而更加本能性地想配合对方,从而获得那一丝渺小得完全就不存在的求生希望。“两…两个辎重大队…一个…一个步兵大队…大概…大概共有三千人…都是轻…轻武器,没有重…重武器…”松木吉平上下牙齿打颤频率堪比机枪扫射,这么几句简单的话,他足足说了三分钟才勉强说完整。 松木吉平非常配合,哪怕已经预料到自己必死无疑,他还是非常配合,因为越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人皮畜生,就越怕死。这些人皮畜生看似很强大,实际上已经丧失灵魂,没有强大的灵魂,何来强大的精神?君不见,在原先历史上的南京大屠杀惨案中,无论是下令屠城并亲手杀人的朝香宫鸠彦王、松井石根、谷寿夫、中岛今朝吾、柳川平助等日军高层,还是以杀人"qiang jian"取乐并作为炫耀资本的进行“杀人比赛”的向井敏明、野田毅或被称为“奸杀大王”的松木吉平等日军基层官兵,几乎无一人在日本投降时自杀,他们极度畏罪,但却做不出畏罪自杀,他们勇于杀死别人,却没有自杀的勇气,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要么惊惧忧虑得病而死,要么在被审判时矢口否认他们当初的“赫赫战功”,进行百般狡辩,甚至摇尾乞怜、丑态百出,只为苟活求生。这些人皮畜生看上去凶神恶煞,本质上卑贱低劣。 侯芳洲两眼如火地看着亡魂丧胆的松木吉平,等对方交代完后一挥手并说了几句什么,一名特种兵上前用绳索反绑住松木吉平,并用毛巾堵住松木吉平的嘴。尽管被捆得像个猪猡,但松木吉平却欣喜若狂,激动得浑身冒汗,他心脏狂跳地想道:“太好了!他们只想抓住我,不会杀死我的。对,对,支那军很少抓到皇军俘虏,所以我是非常稀罕的,他们不会杀我的!” 松木吉平不懂汉语,所以不知道侯芳洲刚才那几句话说的是:“一刀捅了实在是太便宜这条畜生了!我们时间紧急,并且不能让他发出声音惊动镇子里其它畜生,先捆住他,任务结束后老子要一刀一刀地剐了他!不让他死得挫骨扬灰,怎么对得起被他糟蹋的那些姑娘?” 倒在地上的松木吉平看到这队“支那军突击队”里有人取出来一部微型电台展开呼叫,十几分钟后,不远处的长江水面上响起江涛波浪的翻腾声和发动机的低吼,二三十艘鱼雷艇犹如离弦之箭般在长江上风驰电掣而来,每艘鱼雷艇后拖着一条小木船。每艘鱼雷艇和每条小木船上坐满了荷枪实弹的中国军人(中国海军的“黄蜂”鱼雷艇每艘标准排水量为33吨,满载排水量为40吨,因为满载时携带了2枚鱼雷以及很多的燃油,2枚鱼雷重2.6吨。眼下,这些鱼雷艇都没有携带鱼雷,充当运输艇,每艘上面乘坐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国军突击队员,同时携带着很多武器弹药)。 松木吉平知道,瓜洲镇里的那三千多名辎重兵和步兵都死定了。三千多名由百战老兵组成的、人手一支冲锋枪和一把手枪的国军突击队在瓜洲镇附近江岸边悄悄上岸,继而悄无声息地摸向瓜洲镇,继而发动了一场烈度十足的夜间突袭。这是国军从上海全面向南京展开撤退后的第一场规模较大的局部反击战。此时在江北地区的日军是第16师团以及第6师团,两师团控制着纵横二三百公里、包括十多座城市和上百个乡镇的广大地域,防区不可避免地陷入兵力紧张中,靠着海统局和特种部队的努力,国军对江北日军的防御空虚处是很清楚的,所以集中力量,专门打击日军薄弱处。这种反击战不以打击日军为目的,而是以“挑衅日军、激怒日军”为目的,哪里好下手,就对哪里下手,战斗力最低的日军辎重兵部队自然是十分理想的目标。 在仅仅持续半小时的密集扫射声、爆炸声以及日语的鬼哭狼嚎声后,瓜洲镇的三千余日军除一二百漏网之鱼外,绝大部分都在睡梦中和随后的混乱中被国军突击部队杀了个干干净净。瓜洲镇日军确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突袭,一是整体局势上“日军前进,中国军队败退”,极大地麻痹了日军,二是瓜洲镇处于日军江北控制区的腹地,进一步地麻痹了日军,所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战斗开始后的前几分钟内,瓜洲镇并没有响起枪声,因为部分钻入日军宿舍里的国军突击队员用刺刀挨个地把呼呼大睡中的日军一刀一个地捅死,打鼾声一声接一声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接一道喷射起的血泉。 “折了多少弟兄?”战斗快要结束时,带队的李志远问同样带队的龙云峰。 “不到三百。”龙云峰得意地回答道,“一比十,我们赚大发了。” “好极了!”李志远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估计日军大部队马上要来了,我们速战速决,不宜久留,快点撤吧!如果被日军发现我们是坐鱼雷艇深入过来的,用大炮封锁长江,我们就回不去了!” “等一下!”浑身血污的侯芳洲跑过来,“还必须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李志远和龙云峰一起问侯芳洲。 侯芳洲愤恨至极地道:“这帮披着人皮的东洋畜生!杀我们同胞、奸我们的姐妹,必须要好好地进行报复!” 李志远哑然失笑:“他们都死了,还怎么报复?” 侯芳洲咬牙切齿地道:“戮尸!割下他们脑袋!再割下他们裤裆里的脏东西!” “好主意!”龙云峰立刻赞同,“我支持!” “老子也支持!”李志远同样赞同,“让这帮杂种死无全尸!” “军师说了嘛!”龙云峰目光炯炯,“我们突袭反击日军的目的就是激怒日军,这样做,效果更好!” 三个军官都是深受蒋纬国思想熏陶的“狂热分子”,立刻说干就干。 半个多小时后,当附近的第16师团第30旅团第38联队急匆匆地赶来增援时,该联队包括联队长助川静三大佐在内的全体官兵都瞠目结舌地看到瓜洲镇内堆着三堆血淋淋的“小山”,一堆是三千颗呲牙咧嘴的日军人头,另一堆是三千具残缺不全的日军无头尸骸,还有一堆则是三千条黑绒绒的那东西。人头小山上插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血水写道:“以此祭奠惨死于该部倭寇魔爪的众同胞大中华民国南京军”;无头尸骸小山上插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血水写道:“血债血还!我们早晚杀上日本本土!打进东京!大中华民国南京军”;而第三个小山上同样插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血水写道:“以此祭奠被该部倭寇兽兵凌辱的众姐妹同胞大中华民国南京军”。 正文 第247节 内部肃清 “八嘎!”暴怒得完全无法克制住情绪的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霍然站起身,猛地拔出他的那把镶有菊花标记、由天皇亲自赐予的军刀,一刀把面前的办公桌砍成了两半。 造成中岛中将如此怒不可遏的原因自然是中国军队近日来积极而不断地展开的高强度的局部反击战,从11月23日的瓜洲镇战役开始,五天下来,中国军队的精锐突击队对江北日军第16师团和第6师团进行了大大小小十多次突袭,让日军累计损失近五千人,其中的瓜洲镇战役是规模最大的,因为那是中国军队首次展开逆袭反击,狠狠地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歼灭三千日军(大部分是战斗力相对而言较低的辎重兵)。损失这么多部下已经让中岛中将难以接受了,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中国军队“异常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算,杀人后还戮尸,死于这些中国军队受伤的日军几乎无一例外地在死后遭到斩首外加“割鸟”,死状极惨。得知自己部下在死后还被中国军队如此凌辱,不得不让中岛中将暴怒欲狂。 刚被送到中岛中将的报告是两小时前的又一起中国军队袭击事件,发生在江北江都县东南处的大桥镇,第16师团在那里的一个小队被袭击那里的中国军队歼灭,附近日军赶去增援时,发现四十多具“被斩首割鸟”的尸体横卧一地,另有该小队的八个日本兵被捆绑在树上,其中三个还没断气,但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因为这八个日本兵都被砍去手脚、被挖掉眼睛、被割掉了"sheng zhi qi",干这事的中国军人为了让这八个日本兵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得太快,特地用麻绳把他们的手腕脚腕给扎得死死的,然后才砍掉了他们的手脚,使其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这支国军突击队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在该部十几个日军身上发现他们虐杀中国平民、"jian yin"中国妇女的炫耀照片,所以把在战斗中受伤或昏迷的八个日军俘虏进行以牙还牙的报复。当然了,中国军队的报复行为在中岛中将等日军看来是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中国人被他们杀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当然的,而中国人杀他们则是不可思议的,是荒谬绝伦的,他们只觉得被中国军队虐杀报复的己方官兵是何等的凄惨痛苦、何等的死不瞑目,并因此而被激起满腔怒火,却完全看不到他们自己刀枪下的无数亡魂冤鬼以及他们身上的滔天罪孽。 “我一定要打进南京!”中岛中将脸色铁青、目露凶光地咬牙切齿,“杀光这些支那军!把他们统统都砍掉头颅!割掉"sheng zhi qi"!再把抓到的南京军俘虏都慢慢地虐杀折磨致死!否则,如何告慰惨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些皇军将士?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牙齿咯咯响,拳头同样咯咯响,整个人狰狞如鬼。 “师团长阁下!”就在中岛中将恶狠狠地意淫着自己率部打进南京后如何大开杀戒如何展开全面报复以泄恨时,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一脸惊慌失措表情地奔进来,“您看这个!” “看什么?又有部队被支那军偷袭了?”中岛中将既暴躁又厌烦地喝道。 “不是!”中泽大佐脸色发白地递上前一份中国的《大公报》,“师团长您快看!” 刚看第一眼,中岛中将就浑身僵硬住了,他两眼发直,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紫红。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国军从上海展开的全面撤退已经基本完成,上海和南京之间已无团级以上的大部队,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上海撤到南京,留下十万精华,继而各奔东西,有的去苏北,有的是皖南,有的去浙北,一方面进行休整补充一方面防备日军攻打以上地区。日军席卷苏南地区,前进道路上只剩下南京这个铜打铁铸的坚城要塞,并且南京也已是国军在华东地区的第一大屏障。南京之后,只有武汉的防御线稍微成型,至于徐州、安庆、合肥、杭州、南昌等地的防御,几乎都是“一座城市加上几万或十几万撤过来的疲惫不堪的部队”,防御力十分低微。日军有能力绕过南京,直接攻打苏北、皖南、浙北乃至鄂东、赣北,但是,日军高层迟迟犹豫不决,一是南京的诱惑力实在是无与伦比(蒋介石还在南京),二是南京的攻城难度也是日本人心知肚明的,三是中日政府暗地里在通过德国政府进行着谈判,毕竟中日两国并未正式互相宣战。 时间拖下去,显然对中国更有利,因此国军乐见其成,日军则焦躁不安。 “这是南京的人口普查结果。”11月28日这天早晨,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的萧爻把两本厚得像砖头的统计报告交给蒋纬国,“截止到今天为止,南京城内人口总数为203618,其中,军人100855人,平民102763人。当然了,这个数字是不断浮动的,需要时时刻刻地更新,因为每小时都会有在上海战事中跟主力部队失散的弟兄或小部队来到南京,还有已经跟主力部队一起撤离南京却又半路回来参加‘南京军’的弟兄,又还有零零散散或成批成群的苏南别地难民来到南京,同时,陆陆续续有弟兄阵亡在对日军的突袭反击作战里,而来到南京的难民基本上也都会离去,总体而言,南京城内的军民总数会保持在20万人左右,浮动不大。” “嗯。”蒋纬国点头,“辛苦你了。” “这也是战备工作的一部分。”萧爻正色道,“我们的内部,必须要绝对干净!而保持干净的第一步,就是控制住南京城内每一个人口,不能出现不在我们统计表上的‘闲杂人等’。我们不能让日本人的间谍、伪装成国军或难民的日军小股部队、认贼作父的汉奸混入南京城,要大规模地展开肃清活动。” 蒋纬国连连点头:“所以,我们开始吧!” 上午,蒋纬国以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的身份命令在全城到处张贴“军民管治告示”,告示上宣布: 第一,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都必须拍照,登记身份,包括姓名、籍贯、出生日期、性别、所属单位机构、职业,同时办理“南京市特殊时期市民身份证”,每人办两份,一份随身携带,一份保留在南京市政府作为备用,遗失身份证者可补办一次,遗失身份证两次者直接被视为汉奸或间谍(在原先历史上,中国最早的身份证是1936年宁夏省政府颁布的“省居民证”,至于全国性的正式身份证,则是国民政府在1946年才全面颁布的“国民身份证”。); 第二,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都必须向市政府登记注册身份,在每天的早中晚固定时间必须向所属部门进行报道并签字打表,同时必须有三名同伴证明其确是本人; 第三,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不得单独外出或单独居住,必须有三名同伴陪同; 第四,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进行“全面编组”管理,十人为一小组,设一小组长,十小组为一组,设一正二副组长,十组为一大组,设一正三副组长,各组成员必须互相监视,若有间谍或汉奸混入且被举报揭发,该组人员会被重重嘉奖,但若有间谍或汉奸隐藏在某组当中一直未被发现且其在城内成功地进行了破坏行动,一旦发现,以小组为单位地集体处决; 第五,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进行编组时不得自发成组,实行“随机编组”,每一千平民将姓名写在纸条上且混在一起,然后随即抽取十人编为一小组,组和大组以此类推编成; 第六,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的“身份证号码”即以组号为数字,即“第××大组第××组第××小组第××号”,宪兵有权不定时或随时抽查,答不出相关问题者一律关押,不配合者或反抗者一律处决; 第七,留在南京城内的所有平民都必须有各自归属的单位、机构、部门,无业者一律关押,不配合者或反抗者一律处决。 毋庸置疑,根据萧爻制定出的这套“特殊时期管治法”,南京城内十万余平民被实行的是彻头彻尾的军事化管理,严格程度堪称严厉,特别是第四点,若某小组里如果混入了间谍或汉奸,而该小组成员一直未察觉,等该小组内的间谍或汉奸在城内成功地搞破坏,该小组成员会被集体处决,严厉得近乎不人道,但却非常有效,毕竟慈不掌兵,更何况眼下又是“特殊时期”,真有间谍或汉奸混入城内,也会被四面八方无数双眼睛给紧盯着,根本无法活动。南京不但是一座军城,更加是一座军营,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都像被登记注册、拥有唯一编号的“南京”这座战争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针扎不入、水泼不进。 萧爻的这套手法还算正常,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经常有一些“很下作但却很管用的损招、阴招”。南京城内肯定已经有大批日本间谍、伪装成国军或难民的日军、为虎作伥的汉奸混进来,“特殊时期管治法”是让他们难有作为,除此之外,将其肃清也是刻不容缓的重要工作。如何肃清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人或者本身就是中国人但已经认贼作父的汉奸?这是一个难题,毕竟人心隔肚皮,但萧爻还是有一些办法的。南京城内,到处都在进行着如火如荼的“唾日证心仪式”,数量很多,过程一样,就以光华门附近正在举行着的仪式举例子,场景如下: 光华门是南京明城墙内城十三座内城门之一,位于此时的南京城区东南端、紫金山的西南麓,既是日军攻入南京城区的重要通道之一,也扼守着紫金山西南处侧翼,位置很重要,并且光华门虽然是在明朝修建的,但非常厚实,是内外都是瓮城的复合型瓮城,具有比较强的反步兵能力,所以成为南京城防工程的重要项目之一(在原先历史上,光华门战斗是南京保卫战中战斗最激烈、伤亡最大的战场)。超过两千名留守南京的平民工人在这里星夜施工,通过工程专家的设计和指导,专业化地加厚加固光华门,使其成为一道现代化的防御战阵地,此时,这两千多名工人正分为七八支队伍,分别进行着“唾日证心仪式”,队伍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军人,每个工人都经过搜身检查,确保身上没有武器,然后挨个地走向城墙下的一处,地面上铺着一张大太阳旗,城墙上则挂着一幅被冲洗放大得有好几平方米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龄约三十五岁、戴着眼镜、身材削瘦、气质文弱、面无表情的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七千万日本人视为“神在人间的化身”的裕仁天皇。 一名工人走到太阳旗边,脱掉鞋子,光脚踩着走过太阳旗,旁边的军人和海统局特工认真地打量着这名工人的脚,查看是否存在大脚趾开岔的情况,如果有,证明这名工人很有可能就是日本间谍,因为日本人从小穿木屐,导致大脚趾开岔严重。这名工人两脚都很正常,他显得非常愉快、甚至感到很有趣地踩在太阳旗上,向裕仁天皇的放大照片猛地啐去一大口发青的浓痰,然后大声喊道:“裕仁就是一条发情的公狗!”这名工人很清楚仪式过程的顺序,因为前面的工友们都这么做的。 监督的一名中尉军官跟身边一名海统局特工互相点点头:“通过,去登记你的名字。” 那名工人乐道:“老总,原来小鬼子的天皇就长这个鸟样啊?妈的!这个小逼养的居然派小鬼子军队打我们中国,一口痰怎么够?”他说着又狠狠地向裕仁天皇的照片啐去一口痰。 周围的工人们一起哄堂大笑,个个都笑得前俯后仰,作为中国人,他们干这事自然是非常无所谓的。地上的太阳旗已经被踩出了层层叠叠的脏脚印,墙上的裕仁天皇照片也已经被不计其数的浓痰吐沫给弄得湿漉漉了。踩着日本国旗对日本天皇吐痰,同时高喊严重侮辱裕仁的脏话,中国人肯定无所谓,但日本人就有所谓了。等待进行仪式的后续队伍里,一个从外表和衣着打扮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工人一直咬牙切齿地忍受着这一幕,他脸上肌肉在抽搐般地剧烈抖动着,双拳握得指关节咯咯响,浑身因为极度无法控制的狂躁情绪而发颤,眼中喷射着毒蛇般的怨毒目光,脑子里嗡嗡嗡地轰鸣巨响,队伍一点点地向前,他两腿像灌满铅块般步履维艰地走着,终于,轮到他时,他彻底爆发了,因为他根本做不出。 “八格牙路!”伪装成中国工人的这个日本人发疯地暴跳狂吼,“你们这些支那猪!” “日本人!抓住他!”周围的军人特工以及大批民工立刻一窝蜂扑上前,把这个日本人掀翻在地并五花大绑。 天皇的声音被日本人称为“玉音”,天皇的照片被日本人称为“御影”,日本人听到“玉音”必须肃然立正,日本人见到“御影”必须作揖行礼。上千年来的尊皇传统以及日本政府在近代几十年里对日本民众刻意进行的洗脑早就让日本人尊崇天皇的思想渗透到了血液里、骨髓里,使得天皇完全成了日本民族的精神信仰,完全被神化得神圣不可侵犯,日本人这种走火入魔的程度完全不逊于邪教徒的那种狂热至极的宗教信仰。做出“冒犯天皇的事”对于此时的日本人而言就好像后世北韩民众做出“冒犯金太阳的事”,不但不可思议,更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人可以忍受别的事,但完全无法忍受这种事,定力不强的一看到这个情势就发疯发狂而暴露,定力稍强的勉强可以看着中国人脚踩太阳旗、对天皇“御影”吐痰并高喊侮辱天皇的脏话而不暴露,但却无法自己也做出这种事,真正能通过这种“唾日证心仪式”的日本人可以说是寥寥可数,被揪出来的日本间谍包括无法做出此举者、神色异常者、试图破坏仪式者。 这个办法是萧爻想出的,他让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特地准备了一大批订制的大号太阳旗以及大号的裕仁天皇照片,就是为了干这事。客观上讲,萧爻这个办法完全是小儿科,根本就是“狗肉上不了席”的无赖手段和堪称卑鄙的小人伎俩,但确实管用,效果立竿见影,一下子揪出了一大批潜伏在南京城内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人,并且,这个手段还有一个大效果。 “八格牙路!” 日本东京的陆军省,看到来自南京的新闻报道后的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差点儿气疯了,新闻报道里的照片上,中国军民排队踩着太阳旗、对裕仁天皇照片吐痰。“支那人欺人太甚!”杉山元大将两眼发红地嘶声狂吼,“竟敢公然侮辱天皇!帝国军一定要踏平南京!杀光南京的所有支那人!” 正文 第248节 如箭在弦 南京之战,已经是如箭在弦。 尽管有着很多的顾虑、忌惮、隐患以及很强的反对声音,但“继续对支那采取强有力的军事打击行动”已是日军高层的普遍决心和不容更改的决断,只是,“继续对支那采取强有力的军事打击行动”是否等于“攻打南京”,这一点在日军高层内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分歧。 促使日本军方决定在中国战场上继续进攻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中日两国政府在谈判桌上完全谈崩了,双方底线相差极大,根本就无法取得一个平衡点。日方的条件是(其实是日本军方的要求,日本内阁还是愿意降低要求的,但不敢违逆日本军方的意思)“日本必须要获得上海市以及华北二市三省(北平市、天津市、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的实际控制权”,中方的条件是“把态势恢复到七七事变之前,并且日军全面撤出华北和上海市(七七事变前,日军有权在华北和上海市驻军,也就是华北驻屯军和驻沪特别陆战队)”,换句话说,中方可暂时性地默认“日本对东北四省(伪满洲国)和台湾地区的实质性控制”,但“不允许日本染指中国关内地区”,并且中方不会承认伪满洲国,更加不会向日本公开乞和、道歉、赔偿。 同一件货物,卖家开价十万,买家只开价一千,自然而然,不管怎么谈都是没结果的。双方唇斗舌战了一个月,尽管充当调停人的德国政府在中日之间使尽浑身解数,但中日双方最后还是在浓烈的火药味中不欢而散。 既然谈不拢,那就继续打了。 具体怎么打?日军高层内展开了激烈争执,总体而言,分为“上中下三策”。 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日本从长远角度出发,断然舍弃目前有利于日本的战争形势,拿出“真正的诚意”跟中国议和停战,放弃日本用武力在中国关内地区获得的占领区和利益,把日本在华势力全面退入并维持在东北四省和台湾地区,一方面继续经营已有的东北四省和台湾地区,一方面拉拢利诱中国,把中国变成在各方面都极度依赖日本的“仆从国”以及“日本的资源供应地”“日本的商品倾销地”,不以武力强占中国,以战略、政治、经济等软手段控制中国,把中国绑上日本战车,从而使得日本既能获取中国的资源又能避免陷入中国战场泥潭里,继而再积蓄力量、集中力量对付日本的第一大敌美国和第二大敌苏联,并且,日本还可以通过跟中国议和停战并拉拢中国而实现日本跟德国进行结盟的双重战略目的; 中策:放弃攻打南京,对南京施行“围而不打”战术,拟定以二三个师团包围住南京,封锁进出南京的所有水陆通道,在南京城外二三十公里处构建防御性阵地,深挖壕、高筑墙,以守代攻、长期围困,再以二三个机械化或摩托化独立混成旅团在南京城外进行机动性作战配合以防止南京城守军进行反击或突围,随后,华东日军和华北日军展开全面的“齐头并进”,华东日军全力向苏北、皖南、浙北、鄂东、赣北等地进行拓展式进攻,扩大华东日军的回旋空间,华北日军在进行加强后全力由北向南,联合华东日军展开南北夹击,拿下山西、山东、河南等地,使华北华东占领区连为一体,占领中国最为富庶发达华北和华东,继而再对华南进军,攻占海南岛、雷州半岛以及广州、福州、厦门等中国华南地区的出海口,彻底断绝中国的对外通道,完成以上步骤后,日本改变军事进攻手段,使用政治诱降和经济打击的方式摧毁退入中国西部地区的国民政府,同时再积极地经营占领区,实现以战养战,慢慢地拖死、耗死、困死国民政府,拉拢并扶植国民政府内部的反蒋势力,最终达成或消灭或颠覆或迫降国民政府或导致国民政府在山穷水尽中自我崩溃瓦解的目的; 下策:攻打南京。 在日军高层内部各执一词的激烈争执中,赞同“上策”者非常少,因为几乎没人愿意吐出已经到嘴的肥肉,更何况日本军部里的赳赳武夫们或多或少都有一股骄横的傲气、狂气,选择“上策”在他们看来等于低头认输,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并且,他们也不认为“帝国会陷入支那战争泥潭里”,“事情哪有那么严重!石原莞尔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帝国有可能在三个月内无法征服支那,但在一年内征服支那则是绰绰有余的!石原莞尔简直是畏惧支那,可笑至极!帝国若连支那都畏惧,还怎么击败美国和苏联?”这是日军高层里很多人的看法。中日政府通过德国的渠道进行谈判,勉强算是日本军方对“上策”的一点尝试,“停战可以,但支那必须把华北二市三省和上海市都交给帝国!否则,帝国军岂不是白白地死伤了那么多忠勇将士?不让帝国获得足够的利益,帝国又怎能接受支那的乞和?”杉山元大将这样说道。 随着中日谈判完全破裂,“上策”彻底地被日本军方放弃了。 赞同“中策”的日军高层有一些,但也不是很多,为首者就是石原莞尔,“既然抛弃了上策,就必须要选中策!否则帝国真会陷入危险境地的!”他反复呼吁,但响应者寥寥无几,赞同他的人主要包括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第四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第二军西尾寿造中将,石原莞尔的好友、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也很支持“中策”,但反对者人数是支持者的好几倍,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军事参议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第三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等人都强烈反对。 “南京是支那首都!帝国既要征服支那,南京就是必取之地!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常识!岂能背道而驰?帝国军兵临敌国首都城下,焉有不打之理?不打,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打下南京,在军事上的意义是很大的,在政治上的意义更是不可估量的!攻占南京,会对支那的士气民心给予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使国民政府很多高层以及大批支那人因此而丧失继续顽抗帝国的妄想和信念,支那国内的主和派、亲日派、反战派人员都会因此而剧增,继而不顾一切地向帝国屈膝求和。也许,在南京被帝国军攻陷后,支那直接就会全面崩溃了!” “蒋介石就在南京,并且他口出狂言声称帝国军不敢攻打南京,就是真打也打不下来!这是对帝国皇军的公然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破城雪耻,帝国军以后还如何称雄世界?帝国军倘若真如蒋介石所言不打南京,岂不是等于公然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岂不是等于公然承认帝国军打不下南京?试问,大日本皇军的颜面还往哪里放?大日本帝国的颜面又往哪里放?皇军军威何在?帝国国威何在?” “打南京,难度肯定是有的,但帝国军岂能畏险惧难?旅顺要塞当年号称‘无懈可击、坚不可摧’,还不是照样被帝国军攻克了?帝国军向来是以弱胜强、以寡克众!如今帝国军强大、支那军弱小,帝国军反而却畏手畏脚、缩头缩脑?简直是荒唐!说南京打不下来的人,根本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如果真的绕开南京,哪怕帝国军占领了一大半的支那,支那人仍然会继续展开抵抗,因为一直岿然不动的南京就是他们心中的信念、象征、旗帜!必须要攻占南京!摧毁支那人的抵抗信念!” 支持“中策”并且反对“下策”的人可以说是振振有词,但支持“下策”并且反对“中策”的人却同样也是理直气壮。实际上,支持打南京的日军高层里有不少人都是存在私心的,要么急于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要么急于报仇雪恨、洗刷前耻,但支持打南京确实已是日本军方里的主流呼声,相对于还存在很大反对声音的高层,日军的中基层官兵则是一致要求“攻占南京,征服支那”,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毕竟中基层官兵头脑简单且见识短浅。在火急火燎之下,石原莞尔急匆匆地找到陆军次长(相当于陆军第二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请求梅津中将表态支持“中策”,增大支持“中策”的势力和影响力,压制支持“下策”的声音。 石原莞尔之所以会把希望寄托在梅津中将的身上,是因为梅津中将在七七事变爆发时公开表态支持“不扩大方针”,所以石原莞尔相信梅津中将会支持“中策”甚至支持“上策”,但梅津中将的回复让石原莞尔大吃一惊:“石原啊,南京…必须要打。” “什么?次长阁下,我没听错吧?”石原莞尔难以置信。 梅津中将神色凝重而坚决地道:“石原君,你的战略头脑确实是帝国军界里独一无二的,但你思考问题时略有些单纯,你是个理论家,距离实干家还有一定距离。不错,卢沟桥事变发生时,我极力支持‘不扩大’,因为我也很清楚帝国陷入支那泥潭里的后果,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哪怕开战是错的,开战后也必须要全力以赴了,不能再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做错事,已经很遗憾,但如果做错事都做得犹豫不决,就会错上加错的。就好像这次打南京,我知道打南京在战略上和军事上都是得不偿失的败笔,但我坚定支持打,并且越快动手越好,因为南京的支那军正在紧锣密鼓、争分夺秒地继续强化着南京的防御力量,我们越犹豫不决,接下来真动手后付出的代价就越大,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坚定不移地执行错事,却很有可能减轻这件错事带来的负面后果。眼下,要不要打南京,大臣他们极力支持打,你极力反对打,不错,你是对的,但你却在办错事,你让军部陷入长时间的争论和犹豫不决,恰恰给支那军带去了宝贵的战备时间。支持打南京的声音基本上压住反对打南京的声音,如果我也反对打,那两个声音就差不多要势均力敌了,我们吵吵嚷嚷一直没有结果,南京的支那军呢?则正在因为我们争吵不休而获得更多的战备时间。所以,不要反对了,打吧!并且打南京在客观上确实也能推动帝国军在这场战争里的进展。” 石原莞尔深感茅塞顿开地看着梅津中将,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的。日军高层此时若继续吵个没完没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中国军队,所以,不能继续争吵了,哪怕打南京是错的,也必须要坚定不移地、越快越好地展开这场战事。 “石原君,打南京已是定局。”梅津中将看着石原莞尔,劝诫道,“别再试图阻止这件事了,还是把你的头脑用在如何打下南京这件事上吧!” 日本陆军实质上的首脑、日本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在这件事上一直举棋不定,他隐隐间略微地倾向于“中策”,也就是不打南京,但是,南京在11月28日发生的事让他勃然大怒并彻底倒向了“下策”,也就是攻打南京,因为南京的中国军民排队“脚踩太阳旗、对裕仁天皇照片吐痰并高喊辱骂裕仁天皇的话”。 “支那人欺人太甚!蒋介石实在太狂妄嚣张了!”暴怒至极的载仁亲王当场把办公室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包括好几件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唐三彩古董,那是日本当年的遣唐使从大唐帝国带回日本的。 得知此事的日军高层、日本政府高层以及广大日本民众都彻底炸开了锅,因为这件事的性质堪称“史无前例的恶劣”、“恶劣程度令人发指”。“支那人竟有组织地、大规模地集体侮辱天皇、侮辱帝国”,使日本军民爆发出了火山爆发般的冲天怒火。日本人把天皇视为“现世神”,坚定不疑地相信天皇一族是天照大神(太阳神)的后代,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遗脉,天照大神是天皇一族的始祖,天皇是天照大神万世一系的神裔,是“以人的方式活在人间的真神”,绝对的神圣无极,绝对的至尊无上,绝对的不可冒犯。这种思想是日本人根深蒂固拥有的,并且从明治天皇时期开始被刻意地强化、加深、渲染,早已浸透到日本人的血液里、骨髓里;另外,日本的国教是神道教,天照大神是神道教的最高神,天皇同时还是神道教的现任“教主”,既掌握着日本的政权、军权,也掌握着日本的神权,使得“天皇是神”既是日本人的思想信仰也是日本人的宗教信仰。客观上讲,绝大部分的日本人确实是发自肺腑地、真心诚意地坚信“天皇是神”,对于“下贱肮脏的支那人居然排队对天皇御影吐痰”这种事是根本无法容忍的。因为上千年的传统文化、数十年如一日的洗脑教育以及眼界思想不开阔,所以日本基层军民几乎清一色地坚信“天皇是神”,至于日本高层,虽然也有一些高层人物存在或多或少、若有若无的怀疑思想(比如西竹一,因为他这种人是出过国的,思想很开阔,当然不会像闭目塞听、没有获得外界信息渠道的日本国内基层民众以及被作为洗脑教育重点的日军基层官兵那样深信不疑),但也同样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因为日本政府之所以大肆宣传“天皇是神”,根本目的是为了用天皇作为崇拜图腾把日本的军心民意给凝聚团结起来,如果坐视敌国军民公然大规模地侮辱天皇,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却不采取断然措施,只是“强烈谴责、严重抗议”,会带来什么后果?轻者会被民众和军队中基层官兵的怒火给淹没烧焦,重者会导致军民对“天皇是神”产生怀疑和动摇。 因此,光是冲着“支那人竟在南京城内大规模地侮辱天皇、侮辱帝国”,日军就有充足理由攻打南京了。 “不破南京,誓不为人!”杉山元大将厉声高吼。 11月29日,日本陆军省和日军参谋本部通过“大陆令第8号”,新建立“华中方面军”,并下令“与海军相协同配合以攻占敌国首都南京”。华中方面军由“上海派遣军”、第三军、第四军整顿合编而成,松井石根大将担任方面军总司令官,石原莞尔少将担任方面军参谋长,方面军下辖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第4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华中方面军以上海为起点,大举西进,任务是明文规定的“攻占南京”。 截至此时,日本军队已先后建立了四大海外军事集团:关东军、台湾军、华北方面军、华中方面军,都负责对华作战。 “终于还是来了啊!”看完海统局东京站送来的报告,蒋纬国如释重负,和谈没有成功,战争依旧继续,南京之战已是无可避免。 和平固然宝贵,但并非所有的和平都是有利的。 蒋纬国此时站在紫金山上一处山坳间的平地上,这块原本绿荫掩映的地方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树根和遍地杂草,同时又雨后春笋般冒出数以百计的坟墓,都是刚修的新坟,有墓碑、有墓穴,没有死人,因为准备埋葬在这里的死人现在都还还好端端地活得,包括蒋纬国本人。 蒋纬国身边是一处新坟,墓穴很干净,约一米八长、大半米宽,刚好够一个人躺进去,墓穴前的花岗岩墓碑上工工整整地镌刻着三排字: 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軍人蔣緯國之墓 西元一九一六年十月六日出生於東京 西元一九三□年□月□日戰死於南京 看着自己的墓穴,蒋纬国其实有些想笑:“老子该不会真的要睡在这里吧?” 蒋纬国坟墓旁边赫然排列着“黄维之墓”“钟松之墓”“杜聿明之墓”“郑洞国之墓”“吉章简之墓”“孙立人之墓”“廖耀湘之墓”“黄百韬之墓”“张灵甫之墓”“萧爻之墓”等众多中高层军官的墓穴,整整齐齐,形成一个鬼雄方阵,当然了,都是空的,起码眼下还是空的。 这是萧爻的主意,来源于古代战争里的“抬棺出征”(比如左宗棠公率领七万湘军收复新疆时就是抬着自己棺材率军出征的),目的是进一步地鼓舞士气、激励军心,贯彻此战“死战至战死”的南京军精神。当萧爻把这个主意告诉蒋纬国时,蒋纬国有点难以接受:“军师,这不就是作秀么?” 平心而论,蒋纬国只想在南京“死战”,不想在南京“战死”,他确实不能轻易地死掉,毕竟还有太多太多“大事”等着他去完成。 “作秀?”萧爻点头,“嗯,这个词语用的好,没错,就是作秀,但我们需要它的效果。我们不算骗人,难道我们不是真的准备死在南京吗?我知道你不愿意死,因为你背负着更大更远的历史使命,但说一句认真的,你确实有可能把命送在这里的。你其实已经做好了死在南京的准备,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或道德洁癖,给所有参战将士都做出一个榜样吧!” 蒋纬国发现萧爻这家伙的眼神真的很毒,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简直不逊于自己。 此举被付诸行动后,立刻引发了极度理想的效果,南京军所有官兵的士气膨胀得几乎要爆炸了,全体官兵无不斗志如虹、热血鼎沸,咬着牙、红着眼,迫不及待地等着日军上门。 同日,南京军军部(就是南京卫戍司令部)颁布了“八大作战准则”: 第一,百分之百地执行命令,以任何形式违反命令者一律处决; 第二,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战斗到底; 第三,不得抛弃受伤官兵和武器装备; 第四,不得浪费物资; 第五,不得欺凌平民; 第六,不得自杀自残; 第七,不得进行自杀性军事行动,提议组织敢死队的军官必须自任敢死队队长; 第八,南京军每一个军人在战死前必须杀死十个以上的日军。 随着“八大作战准则”同时被颁发的,还有南京军全体官兵的阵亡抚恤金。 南京军是死士军队,已经完全做好集体阵亡在南京的准备,因此完全可以把这支死士军队当成“死人军队”了,所以可以发阵亡抚恤金了。根据蒋介石亲自批准的命令,南京军每名官兵立刻发放一年半军饷,一年军饷是阵亡抚恤金,半年军饷是作为参加南京军的特别奖励。以蒋纬国举例,他此时是上校,每月军饷是120元,一下子发一年半十八个月的军饷,总计2160元法币。蒋纬国拿到这么一大笔钱后,其实很发愁,想了半天,阵亡抚恤金肯定是交给家属的,蒋纬国的家属就是蒋介石、宋美龄、姚夫人以及他的“几个”女朋友,不过,蒋纬国根本就不缺这点“小钱”。 给南京军发放的“阵亡抚恤金”让蒋介石一下子掏出了约3000万元的巨款,堪称放血,当然了,作为出这个主意的始作俑者,蒋纬国肯定要给父亲分忧的,这3000多万元实际上都是蒋纬国掏腰包的,折合约1000万美元,可以买100架bf-109战斗机了,但花得非常值。大战在即,士气可鼓不可泄,南京军全体官兵的士气已经被刺激得达到了岩浆铁水般的地步。 “天哪!”一声低低的惊呼声在蒋纬国身后传来,“蒋纬国,这是你的坟墓?” 蒋纬国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后,他立刻脑子发疼:“干嘛?又来给我做思想工作?”他转过身看着目光发呆地定在“蔣緯國之墓”上的柳无垢,“柳大才女,你不是应该去香港或武汉或重庆的么?跑南京来干什么?赶紧走!不然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柳无垢浑身汗水、满脸发红,刚刚爬上山的她气喘吁吁,听到蒋纬国的话后,她脸蛋顿时更红了:“蒋纬国,我在你心里有那么没用么?你作为堂堂的蒋二公子都敢身在最前线,我怎么能躲到后方去?” 蒋纬国十分惊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柳无垢:“那你来南京干什么?首先,我要郑重声明,我忙得很,没空跟你进行思想上的争论。我劝你赶紧跑路去香港,跟你爸呆在那里躲避战事,拿着国民政府的高薪工资写文章骂国民政府,你爸写文章骂我爸,你写文章骂我,这也算是一脉相承嘛!” 柳无垢愈发面红耳赤:“喂!蒋纬国,你不要这样看不起人行不行?我…我只想帮帮忙,你这样的纨绔子弟都这么敢于为国争先,我可不想输给你,我也要为抗战尽一份力…”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想帮忙?好啊!你最大的帮忙就是赶紧离开南京,好歹能让我省下一份口粮呢!” 柳无垢被蒋纬国气得险些气结,她几乎要跳起来:“我去伤兵医院当护士!” 蒋纬国啧啧地反复看着柳无垢,他突然间灵机一动,猛地一拍大腿:“有了!柳大才女,你不是擅长写文章嘛!我正好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柳无垢十分怀疑地看着蒋纬国:“什么任务?” “你知道的,我现在是第77师参谋长兼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公务繁忙呀,所以,我缺一个近身女秘书跟我通宵达旦地‘处理公务’…”蒋纬国神色一本正经但满口胡说八道。 “我不干!”柳无垢彻底气结。 “逗你玩呢!不开玩笑了,说正事。”蒋纬国神色兴奋地道:“我打算让你当报纸主编!南京战役马上要开始了,为了鼓舞士气、振奋民心,同时向海内外宣扬中国军队英勇奋战的光荣事迹,我打算即刻创办一份《中华英雄报》,每天刊登报道中国抗日战场上特别是南京战场上的英雄事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他确实是灵机一动,因为他想起了后世电影《兵临城下》里的苏军做法,每天在报纸上刊登战斗英雄的杀敌事迹,从而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柳无垢想了想,眼睛里露出欣悦神采:“好啊,好啊,我愿意,我愿意。” “无垢,你让蒋二公子给我们也安排工作吧?”柳无垢身边一个年轻女子说道,并且显得十分落落大方地主动向蒋纬国伸出手,“蒋二公子,你好,我叫方冰冰,是无垢的朋友。” “范冰冰?”蒋纬国笑起来,“哦,方冰冰,你好。”他看了看这个方冰冰,心里立刻涌起男人本性的骚动念头,甚至还产生了陈小春版《鹿鼎记》里韦小宝第一次见到苏荃时的念头,“这个方冰冰还真是尤物,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骨头里还透着…奇怪了,柳无垢这么正经自重的女人,怎么会有这种跟她完全就是不同类型的女性朋友?”他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同时发现这个方冰冰居然在握手时给了他一个暧昧悠长的媚眼,进一步地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然了,蒋纬国可没有被“电”得浑身发软什么的,因为这种眼神早让他司空见惯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主动想对他投怀送抱,并且他满脑子不健康思想迅速被他压下去了,毕竟柳无垢在场,杨梅也在旁边看着。 柳无垢这次来找蒋纬国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十几个同伴,基本上都是年轻女性,估计都是她的朋友或同事,想来“为抗战尽一份力”,只有两个年轻男子,听她介绍,都是她的朋友(蒋纬国后来才知道,其实这两男的都是柳无垢的追求者,柳无垢没想要带着他们,但她跑到哪里,这两男的就跟到哪里),一个叫原宏伟,字振侠,另一个叫林庚白,字凌南。原宏伟是上海一户富商的儿子,眉清目秀、五官英俊,有股玉树临风的气质,但看蒋纬国时眼神里有一股隐隐的敌意;林庚白是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此时中国文艺界里的一名旗手级人物,擅长写诗,人称“诗怪”,并且也是一名政治人物,早年加入同盟会平津分会,此时是国民政府立法院立法委员,一直对柳无垢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林先生!”当蒋纬国跟林庚白握手时,方冰冰在旁边笑着道,“你不是非常擅长算命相术吗?你看看二公子,他怎么样?有没有福相?” 林庚白多才多艺、倜傥不羁,致力于从政写诗,但却以相术之学而名满天下,说白了,此人就是民国时期的朱建平(三国时著名术士相师),非常善于看人面相给人算命。蒋纬国听到方冰冰这么说,顿时头皮发麻:“真的假的?这家伙会算命?看相算命是真实存在的?” 周围人一起很感兴趣地道:“林先生,给二公子看看相!” 林庚白扶了扶眼镜,眯眼仔细看着蒋纬国的脸,一分钟后,他脸色一变,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据说,林庚白后来跟别人是这样说的:“我看到蒋纬国虽然笑容可掬,看上去满脸阳光,但他眉宇间尽是黑云紫电般的煞气,此人简直就是‘天杀星’下凡,真不知道他会杀多少人。” 蒋纬国可没空搭理这个神棍,因为他接到蒋介石的电话。南京之战已不可避免且即将爆发,蒋介石和宋美龄都要离开南京了。 “送校长走的时候,你一定要放声大哭、泪如雨下。”萧爻指导蒋纬国。 “军师啊…”蒋纬国为难地道,“我这个人…不太会哭,怕是哭不出来的,上次在西安,我虽然悲痛万分,但也没哭出来…” “拿去。”萧爻塞给蒋纬国一小包东西,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撒在袖子上,到时候用袖子擦擦眼睛,保证你声泪俱下,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蒋纬国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是一包芥末。“我靠!”蒋纬国跳起来,直接去看萧爻的屁股,他非常怀疑萧爻那里其实长了一条狐狸尾巴。 正文 第249节 战地送别 11月30日,下午三时。 驱车抵达已经是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原国民政府铁道部大楼,蒋纬国下车并转入大楼后一处坚固异常的连环碉堡式建筑中,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防空洞的入口,进入其中,迤逦曲折二三百米,顺着台阶直往地下,沿途都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宪兵。在陆续经过五道厚重铁门后,蒋纬国来到一个灯光通明得亮如白昼的地下室大厅里,这个位于地下五十米处的大厅足有三个篮球场大,墙壁上挂满形形色色、标注满密密麻麻军事标志的地图,在大厅正中间是两个巨大的沙盘,一个是南京城,一个是江苏省西南部,数十名文职军官正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人影憧憧、小跑前进,十多名高级将校正围聚在沙盘的周围,不断地推演着、讨论着、计算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电报发收声接连不断,柴油发电机和通风机低吼着发出沉闷的轰鸣。 蒋介石本人以及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南京卫戍司令部参谋长兼南京宪兵团团长萧山令少将、第77师师长黄维中将、第88师师长宋希濂中将、第99师师长李玉堂中将(蒋介石本打算让汤恩伯当第99师师长,但蒋纬国把汤恩伯跟胡宗南、黄杰、桂永清、孙元良等人一起撵走了。蒋纬国打算让陈明仁或王耀武当第99师师长,但两人资历都低于李玉堂,所以让李玉堂当了师长)、第100师师长李忍涛少将都已经汇聚在此了,但蒋纬国没看到川军、滇军、桂军的三位师长,估计是因为被蒋介石视为“外人”而不给予足够信任,所以才没让他们过来参加会议。 “纬儿来了?”看到蒋纬国进来,蒋介石笑容满面地招手。 “父亲好,诸位长官好!”蒋纬国很谦和地向唐生智等人敬礼。 蒋介石点点头,然后恢复凝重神色:“诸位啊,日本人攻打南京已是定局(蒋介石对此心知肚明,因为双方在谈判桌上谈崩了,但这事不方便说出来),大批日军正在宁沪间集结,并且每天每夜都有大批日军新部队在上海登陆。日本人可谓是来势汹汹,妄图攻占我国国都。南京之战,即将开始。此战,我们定当痛击来犯之敌,同时我们也要搞清楚我们的作战目的。南京之战,从一开始就绝非一场单纯的城市攻防战。”他望向蒋纬国,“纬儿啊,你来说说吧!” 蒋纬国对此早有腹稿,他不假思索地对着沙盘“指点江山”:“首先,我们的作战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歼灭日军有生力量;其次,守住南京,但第二个目的可以为第一个目的服务或进行牺牲;第三,以南京为诱饵和焦点,拖住日军大量部队,使其无法在进行南京攻城作战同时对我国其它地区施行大规模的进犯;第四,以南京战事为手段,拖延时间,为撤至苏北、皖南、浙北等地的部队获得休整补充的时间,同时也为山西、山东、河南、福建、广东等地国军获得更多的战备时间,让他们能整顿更多的部队、准备更多的物资、构建更完善的防线,” “对,对!”蒋介石连连点头,“这就是我们打这场南京战役的根本性目的。只要你们打得勇猛、坚持得久、让日军付出越大越好的代价,南京外围地区的国军会慢慢地恢复元气,到时候,以南京为中心,十面埋伏、中心开花,全面地反击日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会战!诸位,这场南京战役,前期是南京保卫战,后期是南京大会战!当然了,计划能否如此顺利被实施,就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如果你们一触即溃,那一切后续计划就都付之东流了。我给你们的要求是,坚持三个月以上,消灭十五万以上的日军!诸位啊,你们能不能做到呢?” “委员长放心!我们一定做得到!”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李忍涛等现场所有将领都激动而庄严地大声回道。 “好,好,我就拭目以待、静候佳音了。”蒋介石十分满意地再次连连点头,他又望向萧山令,“南京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吗?” 南京军四大主官依次是蒋介石、唐生智、萧山令、蒋纬国。实际上,蒋介石是要走的,留在南京的只是一个替身,这个替身受到远在武汉的蒋介石的遥控指挥以及蒋纬国的“即时指挥”,唐生智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副总指挥,他主要工作是协调各部队,基本上没什么实权,萧山令是参谋长兼宪兵团团长,实际上等于后勤部部长兼装备部部长,负责后勤、装备事务,同时承担着维持南京城内治安和社会秩序的重任(南京城内已经没有警察,负责维持治安的是宪兵团),并不直接参加作战。面对蒋介石的询问,萧山令急忙回答道:“这一点请委员长放一百个心!说起来,此事最大的功臣真的是二公子,若不是二公子早在半年前就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南京城此时的防御工程是绝无可能如此完善的。关于南京的城防工事,堪称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即便战事爆发后,工兵旅(南京工兵旅)和城内数万民工仍然会夜以继日、持续不断地继续强化南京的城防工事。军械方面,光是弹药中的子弹一项,南京城内的储备数量就高达一亿多发,并且已经全面转入地下的金陵兵工厂一直在生产弹药,在战事爆发后还会正常开工,兵工厂内已经储备了足够正常生产三个月以上的工业原料,虽然金陵兵工厂不太能生产武器,但生产弹药、维修受损军械的能力都是非常可靠和过硬的(经过蒋纬国的改革,金陵兵工厂能生产步枪、手枪、冲锋枪、掷弹筒、飞雷炮、燃烧瓶等轻武器,不具备生产机枪、火炮等重武器的能力,此时该厂把绝大部分能力用于生产弹药和维修受损军械)。” 蒋介石十分赞赏地频频点头:“虽然战略上我们处于不利,但南京战役在战术上是非常有利于我们的,我相信我们是可以在南京好好地打出一场彪炳史册的伟大胜仗的!” 将领们都目光明亮、踌躇满志。 反复重申了南京战役的作战目的后,蒋介石随后命令南京军所有中校级和中校级以上军官都前来卫戍司令部,进行战前训话。当然了,没邀请川军、滇军、桂军那三个师的军官,理由倒也十分充分,日军正在大兵压境的途中,随时会攻击南京,所有军官都去参加训话了,万一出个意外,怎么办?所以川军、滇军、桂军的三个师都不能动,保障南京城的不被突袭。 半个多小时后,卫戍司令部内集结了一百多名将校级军官,几乎都是中央军嫡系人员,蒋纬国也在其中。众目睽睽中,蒋介石在宋美龄的陪同下走入会场,一身戎装,看上去容光焕发,满面神采中蕴含着一种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领袖式镇定风范,旁边的宋美龄跟望向一样雍容华贵、眉目含笑。 这场训话其实是蒋介石在南京的最后一次公开讲话,所以他十分动情,当然了,参会众人几乎无人知道这一点。大厅内鸦雀无声,只有蒋介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中绝大部分人都称呼我‘校长’而不是‘委员长’,我知道,你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我的学生。当年,我们从黄埔军校出发,一路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东征、北伐、剿匪,这么多年下来,我们现在又一起抵御日寇、保家卫国。唉!光阴如梭啊!我现在是党国领袖,我的学生们一个个也都是党国栋梁了。作为你们的校长,我确实很高兴啊!” 现场很多将校顿时都眼眶湿润,蒋介石的话确实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他们跟蒋介石不只是上下级关系,还是学生和校长的关系,积累下的感情确实是很深厚的。黄埔生里流行这么几句话:“不要公开叫老头子‘校长’,那样做老头子会觉得你在刻意跟他套近乎,反而让老头子厌烦,但私下里一定要叫老头子‘校长’,特别是犯错后,一定要一口一个‘校长’,再满脸悲痛地说几句‘学生当年在校长手下如何如何’,管保老头子会心软并对你网开一面。” 蒋介石猛地提高声音:“你们在上海表现得很好,现在,我希望你们在南京能再接再厉!南京,是党国首都,更是先总理陵墓所在地,全国至诚瞻仰在这里!全世界此时翘首以盼予最大注意力的地方,也在这里!你们绝不能轻言放弃,必须血战到底乃至死战到底!我本人,也会时时刻刻地跟你们在一起!实际上,当我任命我自己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后,每天都有大批人劝我离开南京,远在武汉的何部长、陈部长他们也不停地发电报给我,催我离开南京,但我心如铁石、毫不动摇!我为什么不动摇呢?因为我相信我的学生们、我的国民革命军的黄埔军人们绝不会让日寇攻占南京!我既然坚信这一点,坚信你们能够力挽南京于狂澜之中,那我又何必要离开呢?我在这里,就证明了我对你们的绝对信任!” “校长…”众多将校纷纷擦眼泪。 蒋介石声音愈发激动:“死有何惧?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能够死在南京,也是流芳百世的民族英雄!我们要看死的意义和价值,在这个伟大的时代里,能够参加这场注定青史留名的伟大战役,何等光荣!你们作为黄埔军人,可还记得先总理当年给黄埔军校题写的校训门联?” “回校长,我们记得!”现场将校们眼含热泪地大声回道,“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好,好!”蒋介石微笑着点点头,“你们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他随后望向身边的宋美龄,“夫人,日寇马上就要兵临南京了,你要前往武汉,我去机场送送你吧!” 宋美龄满脸悲戚的不忍和不舍:“达令,你真的不走?” 蒋介石叹口气:“我的学生们都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现场的将校们纷纷再次热泪盈眶:“校长、师母…” 蒋纬国在其中看着这一幕,他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每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都是演员!” 一个多小时后,蒋纬国和蒋介石一起“送”宋美龄和蒋经国离开南京。 乘坐着此时中国“第一家庭”的黑色车队在面目全非的南京城内外道路上缓缓地开着,车里的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蒋纬国怀着不同心态看着外面的景致。南京城内一片荒凉颓败的气息,曾经拥有百万人口的这座城市此时只有二十万军民,并且军队大部分在城外的各山头阵地上,平民大部分在防空洞、地下室内,自然使得南京全城呈现出一片萧瑟和冷清,城内绝大部分的房屋建筑都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闭,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已经被砍得干干净净,木材用于修建防御工事和地下工事,一队队军人、宪兵、被实施军事化管理的平民各有目的、秩序井然地穿过街道,投入各自的战斗岗位或工作岗位,很多砖石结构的建筑都被拆除掉了,就连不少道路的路砖石板也被撬运一空,用于修建工事。南京的天空中飞机轰鸣,战斗机群警惕地游弋巡逻着,运输机群近乎疲于奔命地来往于南京和后方城市之间,竭尽全力地争取在开战前把更多的武器装备、军械弹药、被服医药等辎重物资运到南京,起飞的机群和降落的机群在南京天空中汇聚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空中方队,引擎轰鸣声更是响彻云霄。原本钟灵毓秀、烟雨楼台的金陵古都此时完全笼罩在森然肃杀的战争气氛里。南京又被称为“石头城”,此时确实是名副其实,完全就是一座“用石头堆成的城堡”。 城内面目全非,城外也是满目疮痍,最明显的就是紫金山,这座原本风景如画的江南名山此时看上去犹如一个丑陋的癞蛤蟆,美轮美奂的湖光山色变成了一片荒峦秃岭,大片的树木被砍伐一空,形成一个个空白土斑,犹如大地的绿色健康皮肤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癞疥般。 “好好的南京,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跟蒋纬国同乘一辆车的蒋介石看着看着,不由摇头苦笑,苦笑里饱含着一种睹物思情的伤感和心酸。车队驶离卫戍司令部后并未直向机场,而是根据蒋介石的命令在南京城内城外转几圈。 “不是我,是日本人。”蒋纬国耸耸肩。 “纬儿啊,你父亲我经历这么多大风大浪,没想到今日也会如此落拓仓惶,比起西安事变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蒋介石愈发伤感和心酸,“恰如李煜写的,‘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唉!”他唏嘘嗟叹不已。 “父亲,别太难过了,我们会赢的!您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我向您保证!”蒋纬国情不自禁地也受到蒋介石的情绪感染,因此出言安慰。 蒋介石苦笑着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说我几年后才能回来啊?” 蒋纬国笑道:“当初我送林主席离开南京时,他也问我这个问题。” “哦?你是怎么回答的啊?” “我说,慢者五六年,快者三四年。” 蒋介石笑了:“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为了安慰林主席而故意说的?” 蒋纬国神色坚定,语气斩钉截铁:“真心话!因为我现在还是要这样回答父亲您,慢者五六年,快者三四年!” “好,好!”蒋介石连连点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 在前往中山陵拜谒告别后,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蒋纬国驱车前往城内的明故宫机场附近一个临时野战机场(南京城此时有明故宫机场、大校场机场这两个正规的大型机场,另有五六个中小型的临时野战机场以备用),“美龄”号专机和十六架护航的bf-109战斗机已在机场上准备就绪。在车队停下来后,蒋家四人聚在一起,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一起望向蒋纬国,眼神里都充满极度的不忍和不舍。因为四人到机场在表面上是蒋介石、蒋纬国来送宋美龄、蒋经国,实际上是蒋纬国来送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蒋家四人里真正留在南京的,只有蒋纬国一个。 这个机场并不大,二三百名军人、宪兵、特工在机场边缘警惕地戒备着,飞行员都在飞机内待机候命,没有“闲杂人等”。分别之际,蒋介石一下子动容了,宋美龄眼睛湿润了,蒋经国更是眼睛发红。蒋纬国显得很磊落地笑了笑:“父亲、母亲、大哥,你们多多保重啊!”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纬国…”宋美龄突然一把拉起蒋纬国的手,神色焦躁、语气急促,“这是离开南京的最后的飞机了,你…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别逞强,子弹可不长眼啊!” 蒋纬国十分洒脱地笑道:“母亲,您这是唆使我临阵脱逃吗?按照南京军的军规,临阵脱逃可是要枪毙的啊!” 宋美龄取出一块手绢,扭过头,不停地擦拭眼泪。 蒋经国情难自已地搂抱住蒋纬国,潸然泪下:“纬国弟弟啊,我这个哥哥真的不如你啊…我的好弟弟…”他哽咽不已,泪流满面,“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宋美龄轻轻地抽泣了一下:“纬国,你要保重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南京就是丢了,也不要紧的,只要你打完仗平平安安地来武汉,我们一家人再团聚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纬国鼻子也有些发酸,他虽然是“冒牌货”,但人毕竟是要有一个家、有一个归属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真正地把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姚夫人等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了。蒋纬国看着宋美龄和蒋经国,又看了看蒋介石:“父亲,我没事的,并且我们一定会打赢的!”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表情融化了,眼圈微微地发红:“好,好…”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快走吧!”蒋纬国真诚地催促道。 蒋介石目光温和而悲惋地反复看着蒋纬国,点了点头,然后步伐略微沉重地走向飞机,宋美龄用手绢捂住鼻子,一边落泪一边跟在蒋介石身后,蒋经国一步一回头,眼睛愈发通红。蒋纬国看着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离去的背影,趁着一个空隙,掏出藏在口袋里的芥末粉,狠狠地舔了一下。 顿时,一股极度辛辣的气味和电流般的刺激味觉一下子汹涌灌入蒋纬国的鼻腔、口腔,他差点儿打出一个大喷嚏,拼命地忍住这个喷嚏后,他已经是涕泪交流。 “父亲!”就在蒋介石踏上飞机舷梯时,十几米外的蒋纬国突然大声呼喊起来。 蒋介石略感惊讶地转过头,宋美龄和蒋经国也一起惊讶地回头。 蒋纬国双膝弯曲、双拳紧握,上半身紧绷着,然后直挺挺地向蒋介石跪了下去。“父亲!”蒋纬国两眼通红、泪水涟涟,他神色庄严而悲壮,声若洪钟、颤人肺腑,“如果儿子战死在南京,就不能给您尽孝了,就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儿子在这里请您原谅!父亲,请您多多保重!”说完,蒋纬国伏下头,给蒋介石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蒋纬国泪如泉涌。 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一起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宋美龄再次取出手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低声念叨道:“傻孩子,傻孩子…”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眼眶湿润了,“好!”他声音颤抖不已,“好孩子,好孩子…” 蒋经国捂住眼睛:“傻弟弟,傻弟弟…” 蒋纬国站起身,一边流泪一个微笑:“父亲、母亲、大哥,你们走吧,我要上战场了!” 蒋介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一下蒋纬国,但还是收回了手,走上飞机。 蒋介石进入飞机后,飞机里走下一个“蒋介石”,是何云。何云事先已经藏身在飞机里,等蒋介石登机后,他这个替身再走下飞机,这样,机场周围的军人、宪兵、特工们就会以为蒋介石只是帮宋美龄拎行李而上飞机的,并且放下行李后就下飞机了。 知道南京“蒋介石”只是替身的,目前只有蒋介石本人、替身何云、宋美龄、蒋经国、蒋纬国、陈立夫、侍卫长王世和、已在武汉等着的侍从室主任钱大钧等不超过十个人,就连唐生智都不知道,并且连已在武汉的何应钦、陈诚等高层大员暂时都被蒙在鼓里。 美龄号专机和护航战斗机开始起飞,机场上的蒋纬国看着飞机,飞机上的蒋介石同样看着蒋纬国。父子对视,距离越来越远,蒋介石老泪潸然,蒋纬国更是泪如雨下,他久久地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机群,直到机群消失在天际云端还站在原地,整个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何云感慨道:“二公子,委员长能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啊!” 蒋纬国哽咽着点点头,他不停地擦着根本止不住的眼泪,心里大骂:“萧爻那个王八蛋,他从哪儿弄来的这包芥末?弄得老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转过身,虽然还汩汩地流着泪,但他脸色紧绷,表情决绝,眼神里更是充满了一种近乎狰狞的发狠。看着巍然如山的南京城,蒋纬国裂眦嚼齿地想道:“日本人,来吧!老子等着你们呢!” 送走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已经让蒋纬国颇费手脚了,下一批被他打算送走的人则更加让他头疼。太子党十个兄弟里,老大蒋经国跟蒋介石、宋美龄一起离开南京,老三戴安国身在欧洲,老九金定国身在东南亚,老八蒋纬国肯定留在南京,老二于望德、老四汪文婴、老五孙治平、老六居伯强、老七孙治强、老十张继正一窝蜂地扎堆要留在南京,蒋纬国好说歹说也劝不了,只得随他们了。蒋纬国最后去送姚夫人,姚夫人肯定不能跟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乘坐同一架飞机,毕竟那样太尴尬了,他顺便再把杨梅、蔡文娜、施利聆也一起送走。 姚夫人虽然极度不忍和不舍蒋纬国,但她知道自己留在南京只是蒋纬国的累赘,因此她一边不停地抹眼泪对蒋纬国千叮咛万嘱咐一边被蒋纬国送上一架运输机,不过,蒋纬国的三个女朋友一个都不肯离开南京,他费尽口舌做思想工作(肯定是分开做的),但毫无效果。 “我也是军人呢!”杨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服,“夫人给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我不走!我坚决不走!”蔡文娜抱着蒋纬国哭得梨花带雨,“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死在南京我就跟你一起死在南京!” “我不走,我坚决不走。”施利聆满脸泪花、满眼幽怨地看着蒋纬国,“我要把你看牢,否则别的女人又乘虚而入了。现在都三个了,万一跟你再分离一段时间,下次也许就六个了。” “孩子怎么办?你还是赶紧给我到后方带孩子去吧!”蒋纬国拿出杀手锏。 “姚夫人帮忙带着呢!蔡妹妹的孩子也交给姚夫人照顾了。”施利聆说道。 蒋纬国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12月1日,南京战役正式爆发。 正文 第250节 南京军编制 保卫南京的中国军队被称为“南京军”。“南京军”属于一个特定词语,共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奉命参加南京保卫战的中国军队,二是奉命保卫南京的中国军队的正式番号。南京军由10支部队组成,包括7个步兵师(4个中央军步兵师和3个地方军步兵师)、1个宪兵团、1个炮兵旅、1个工兵旅,总兵力10万余人(工兵旅其实由正规工兵和临时加入的民工组成,并且该旅和宪兵团一样不是一线部队,宪兵团负责南京城治安,工兵旅负责南京城工事建设,所以该旅兵员人数不被算入南京军战斗部队兵员总数里)。 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军的中高层军官的人事任命名单有些反常,因为国军在结束淞沪会战后可以调动三十万以上部队保卫南京,但为从长远角度和宏观角度考虑,加上不能犯下顾此失彼、矫枉过正的错误,如果把太多部队投入南京战场,华东、华中、华南等地必然会在较长时间内缺乏具有实战经验和较强战斗力的野战部队,因此,用于保卫南京的“南京军”在兵员总数上被限定在10万人规模,同时,大批中高层军官坚定要求留在南京参战,导致南京军“将多兵少”,很多高级军官甚至要求降级参战,师长愿意在南京军里当旅长,旅长愿意在南京军里当团长,诸如此类等等,所以,南京军的中高层军官的人事任命不考虑资历,形成一种“大杂烩”;另外,除已进入部队里领兵就职的军官外,还有很多军官在南京卫戍司令部内待命,这些军官一方面在司令部内担任“高参(高级参谋)”,参加对战事出谋划策,一方面作为“预备候补军官”在前线部队损失军官后迅速补充上去。比如南京军某个步兵师,该师在编制上有一个师长,在南京卫戍司令部内则还有一两个“预备候补师长”,以此类推。 南京军包括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第100师、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南京宪兵团、南京炮兵旅、南京工兵旅,全军德械。南京军四名主官跟南京卫戍司令部四名主官同步,总指挥是蒋介石本人,副总指挥是唐生智,参谋长是萧山令,副参谋长是蒋纬国。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77师(该师三旅九团制)】 师长黄维中将,副师长钟松少将,参谋长蒋纬国上校,副参谋长萧爻中校; 师部直属机构:参谋处、情报处、副官处、军法处、军医处、政治处、特务处; 师下辖: ①第771步兵旅旅长杜聿明少将 旅下辖:第918机械化步兵团、第991步兵团、第992步兵团 旅部直属:卫队营、炮兵营、工兵团、辎重兵团、特种连、狙击连、通讯连、宪兵队、卫生队等附属部队; ②第772步兵旅旅长郑洞国少将 旅下辖:第128摩托化步兵团、第993步兵团、第994步兵团 旅部直属:卫队营、炮兵营、工兵团、辎重兵团、特种连、狙击连、通讯连、宪兵队、卫生队等附属部队; ③第773步兵旅旅长吉章简上校 旅下辖:第813步兵团、第995步兵团、第996步兵团 旅部直属:卫队营、炮兵营、工兵团、辎重兵团、特种连、狙击连、通讯连、宪兵队、卫生队等附属部队; ④师部直属部队: 第77骑兵团(该团下辖5个骑兵营、1个迫击炮营、1个重机枪营)团长罗又伦上校; 师部卫队营、特种连、狙击连、通讯连、宪兵队、5个伤兵医院; 全师总兵力约30000人。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88师(该师三旅六团制)】 师长宋希濂中将副师长钟彬少将 师主要下辖: 第201步兵旅(第881、884步兵团) 第202步兵旅(第882、885步兵团) 第203步兵旅(第883、886步兵团) 全师总兵力约20000人;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99师(该师三旅六团制)】 师长李玉堂中将副师长邱清泉少将 师主要下辖: 第1步兵旅(第1、4步兵团) 第2步兵旅(第2、5步兵团) 第3步兵旅(第3、6步兵团) 全师总兵力约20000人;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0师(该师八团制)】 师长李忍涛少将 师主要下辖:第1001至第1008团(每团下辖1个生化营、1个步兵营、1个辎重兵营); 全师总兵力约13000人;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45师(该师属于川军,三团制)】 师长饶国华中将,全师约4000兵力;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70师(该师属于桂军,三团制)】 师长夏国璋少将,全师约5000兵力;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82师(该师属于滇军,三团制)】 师长安恩溥中将,全师约4000兵力; 【南京宪兵团(该团五营制)】 团长萧山令少将 团主要下辖:第1、第2、第3、第4、第5宪兵营; 全团约3000兵力(该团在开战后招募城内青壮年平民补入该团,兵力增至约7000人); 【南京炮兵旅(该旅下辖1个炮兵团和4个炮兵营)】 旅长史文桂少将副旅长蔡忠笏少将 ①紫金山炮兵团团长彭孟缉上校副团长黄国书上校 该团下辖3个炮兵营:北高峰炮兵营、小茅山炮兵营、天堡山炮兵营; ②幕府山炮兵营、③北崮山炮兵营、④红山炮兵营、⑤雨花台炮兵营; 全旅总兵力约5000人,目前拥有大口径重炮38门、中口径火炮100多门; 【南京工兵旅(该旅五团制)】 旅长阚维雍少将副旅长马崇六上校 旅主要下辖:第1、第2、第3、第4、第5工兵团; 全旅总兵力约5000人(这是正规工兵的人数,实际上该旅还直接统管指挥着南京城内所有参与修建工事的民工并不断招募民工补入该旅,该旅内军民界限很含糊,所以人数无算)。 附录:南京战役爆发时日本陆军现状 日本陆军在七七事变前共有17个师团,在七七事变后为适应战争需求,重建在“宇垣裁军”中被裁掉的第13、第15、第17、第18师团,同时以第1、第8、第9、第14师团的预备役兵力新建了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师团,另外把独立第11混成旅团扩建为第26师团,并且又在台湾组建一个旅团级的台籍日军支队,使日本陆军拥有的部队包括26个师团和1个支队,分别是:近卫师团、第1至第20师团、第26、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师团,以及台籍日军重藤支队。淞沪会战中,日军第101师团被全歼(同时被全歼的还有日军第1野战重炮兵旅团);淞沪会战后,日军扩大台湾军的规模,重藤支队被扩建为台湾第1混成旅团,同时新建台湾第2混成旅团,另在中国东北新建3个独立步兵混成旅团、3个独立骑兵旅团,又在朝鲜地区新建3个主要由韩籍日本兵组成的师团;南京战役爆发时,日本陆军共有28个师团、8个独立旅团,若加上其余附属部队,日本陆军总计80多万兵力。 日本陆军各部队此时的分布情况(在淞沪会战后、南京会战前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调动): 日本本土国内2个师团:近卫师团、第1师团; 日占朝鲜地区1个师团:第19师团; 中国东北地区(关东军)3个师团、3个独立混成旅团、3个独立骑兵旅团:第4、第8、第12师团,独立第1至第3混成旅团,独立第1至第3骑兵旅团; 华北地区(华北方面军)6个师团: 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 第一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该军下辖第3、第7、第26师团; 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该军下辖第10、第14、第20师团; 华东地区(华中方面军)16个师团、2个独立混成旅团、3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 第三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该军下辖第9、第11、第13师团; 第四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该军下辖第15、第17、第18师团; 第五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该军下辖第2、第5、第6、第16师团; 方面军直属部队:第108、第109、第114、第27、第28、第29师团,台湾第1、第2混成旅团,第2、第5、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 注1:第27、第28、第29师团都是以朝鲜籍日本兵为基层主体而新建立的师团; 注2:华中方面军是日军目前的五大海外军事集团(关东军、朝鲜军、台湾军、华北军、华中军)里规模最大的,因为部队庞杂、运输费时,所以并非所有部队都在南京会战爆发时已集结完毕,日军攻打南京时集结了大量重兵,后续部队则在战事期间源源不断地抵达参战,以上罗列的是加入华中方面军的日军所有部队的番号;同时,华中方面军另需固守上海以及上海和南京之间的苏州、无锡、常州等地,并且还需派遣部队防备南京外延地带的中国军队,导致并非所有部队都能投入对南京的攻击,总体而言,日军可累计投入四十万兵力攻击南京。 正文 第251节 坚城(1) 12月1日上午七时,南京,江南岸的下关码头和江北岸的浦口车站。 汽笛轰鸣,江涛阵阵、北风习习,人声鼎沸、哭声震天,南京的最后一列火车和最后一班轮船即将正式离开南京。从此刻开始,南京完全是一座军城,即将迎来山河变色的大战。 码头上和车站上都是天地动容的画面,可能苍天也受到了感染,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提前一个月就来了,并且是雨夹雪,冰雨在寒风中从天而降,冷雪在寒风中漫天飞舞,更是给南京增添了一股肃杀而悲壮的气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乎盖住了火车和轮船的机械轰鸣声,以及风声、涛声、雨雪声。南京的二十万军民大多数都是有家人的,并且基本不会带着家人一起留在南京,所以每天每夜都有令人心碎的离别,丈夫送走妻女,儿子送走父母,另一方面,南京的二十万军民并非都是南京本地人,很大一部分来自外地,平民里约一半是南京本地人,约一半来自苏南其它地区,也有一些来自苏北或外省,军人更是天南海北都有,比如川军、桂军、滇军的官兵们。本地军民洒泪告别家人,外地军民洒泪告别特地过来看望自己的家人。所有人都明白,南京的离别基本就是生离死别,留在南京的人和离开南京的人基本就要阴阳相隔,因此无不抱头痛哭。上万人的哭声,汇聚成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巨大声浪。 德国西门子公司中国分公司高级职员、德国纳粹党南京分部部长约翰·拉贝在他的《拉贝日记》里写道:“…下关码头和浦口车站的哭声响彻南京全城,但不是悲惨或痛苦的哭声,而是悲壮和奋勇的哭声。上万人一起放声哭泣,震耳欲聋、摄人心魄,但在这股滚滚雷霆般的哭泣声浪中,我听不到悲痛、伤心、绝望、恐惧,我只听到了…应该说,我感受到了这股哭泣声浪中蕴含着一股愤怒无比的、破釜沉舟的力量。这是一种咆哮,不是怒吼或呐喊出的咆哮,而是哭泣出的咆哮,让我这样的局外人完全地被震撼到了。尽管我是德国人,我却也激动得热血沸腾,到处都是人性放射出耀眼光芒的伟大画面。一名中国军人把他的一件陈旧衣服交给即将离开南京的他的父母,他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肯定是要死在南京的,并且我的尸体也很有可能不会被运出南京,更加不可能被送到老家了,你们回去后,把这件衣服当成我,安葬在我们家的祖坟里吧!’他眼睛里流出泪水,然后对父母跪下来,说道‘尊敬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请你们原谅’,说着,他对父母分别磕了三个响头,他的母亲捂住嘴,呜咽着哭泣,已经说不出话,他的父亲虽然同样满眼泪花,但却显得非常激动地说道‘儿子,你好好干吧,狠狠地打日本鬼子,我和你母亲能有你这么了不起的儿子,这辈子死而无憾了,咱家也出了一个精忠报国的英雄了,很好啊’;一名年轻的中国姑娘在拉扯着一名同样年轻的中国军人,两人是夫妻关系,妻子并非要拉走丈夫,而是要留在南京陪伴丈夫,丈夫强忍住眼泪,对妻子说道‘你要留下来,肚子里孩子怎么办?为了孩子,你快离开吧!我死在南京后,你重新嫁人,我不会怪你的’,妻子泪如雨下地说道‘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守一辈子的活寡’;…火车和轮船上除了满载着最后一批离开南京的人外,还装着几十万份遗书、遗物、纪念品等物。在火车和轮船出发时,铁路上、江岸边,大批留在南京的中国军人、中国平民哭喊着拼命奔跑,好像要追上火车或轮船似的,火车上和轮船上的离开南京的军民家属们无不泪飞如雨地伸出手,火车的车窗和轮船甲板上尽是密密麻麻地伸出来的手臂。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幕画面更加壮观和震撼人心的呢?…” “走了好!”别人在离别时无不悲痛欲绝,只有蒋纬国很高兴,因为他父亲蒋介石走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他就没法瞎指挥了!”蒋纬国十分达观地想道。 南京城的远处开始响起了第一阵延绵而沉闷的炮火声。 近半城区已经化为残垣断壁的镇江,一面面在雨雪中已经湿漉漉的太阳旗随着寒风而有气无力地招展着,其中,最大的一面飘扬在原是县政府所在地的一栋江南式大宅子的上空。大宅子的正堂大厅内,日军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第三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第四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第五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等七八名方面军高级将领正汇聚一堂,召开着战前会议。 “南京,在支那军的苦心经营下已是一座大城堡。”松井大将神色间五分亢奋五分阴郁,亢奋是因为他终于梦想成真了,终于迎来了对南京的攻击作战,阴郁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南京并非好捏的软柿子,接下来的战事注定会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恶战、苦战、血战,这不得不让他踌躇满志的心情被蒙上了一层阴霾,态度和语气里都少了骄横、狂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谨慎、沉稳、冷静,“多田次长(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中将)说南京是一个‘放大的旅顺’,虽然此说法略有些偏颇,但我们对南京的攻击确实可以参考日俄战争期间的旅顺战役,因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地集中我们的重武器火力,重点就是陆军的重炮和海军的舰炮,只要我们在炮火上压住支那军,那我们用排山倒海的炮弹砸开南京的坚固外壳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旅顺战役中的日军在前期由乃木希典指挥,乃木希典只知道用人海战术,结果被俄军的炮群、机枪群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在后期由儿玉源太郎指挥,儿玉源太郎抛弃步兵人海战术,竭尽全力地集中日军的火炮,效果立刻立竿见影,仅用了八天时间、仅付出六千二百余人的死伤代价就攻下了旅顺的制高点203高地,继而迅速地拿下了旅顺。松井石根是攻坚战专家,他对旅顺战役这场经典的要塞攻防战研究了无数遍,自然很有心得。 “但支那军也已注意到了这一点。”畑俊六中将说道,“支那军在南京城周围五座山上修建了五座山顶炮群,特别是南京地区第一制高点紫金山,更是重中之重,支那军那些山顶炮群不但可以居高临下、占尽地理优势地轰击皇军,射程完全覆盖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并且支那军那些火炮都藏匿在山体内,具有非常良好的隐蔽性和非常坚固的抗打击性,敌我双方炮群若是展开对轰,他们炮群怕是毫发无损,皇军炮群则完全是活靶子。第六师团在上次的试探性进攻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那就让航空兵部队对其施行空中打击!”鸠彦王中将神色紧绷地道,“用铺天盖地的炸弹,把那五座山都夷为平地!” “办不到的!”畑俊六中将摇头,“支那空军飞机以战斗机为主,并且都装备着德国人提供的性能世界一流的战斗机,一架支那军的bf-109战斗机可在空战中对付三架皇军飞机,如果我们出动大规模的轰炸机群,支那军战斗机群会给我们造成极大损失,此法得不偿失。” “那就夜间轰炸!”鸠彦王中将脸上杀气腾腾。 “还是行不通!”畑俊六中将再次摇头,“帝国陆军航空兵部队并不具备进行夜间精确轰炸的能力。我们应该放弃飞机,把重点放在火炮上。” “我看…”柳川中将说道,“还是依靠海军吧!只要海军战列舰队抵达南京附近的江段,就可以用长门号、陆奥号的410毫米主舰炮彻底把南京城夷为平地!” “但海军舰队目前无法开到南京附近江段。”畑俊六中将苦笑,“海军舰队开入长江后,顶多开到江阴,就不能再前进一步了。江阴已被支那军用上百艘沉船、上千颗水雷、上万吨石头给完全堵死了,想要重新疏通江阴的水路航道,必须要花很长时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不止如此,支那海军的布雷部队还会在南京、安庆等长江上游不停地把水雷投入长江,顺流漂到江阴等下游江段水域,支那海军的鱼雷艇和支那空军的俯冲轰炸机也会对帝国海军舰队造成很大威胁。”他叹口气,“你们也是很清楚的,在上海战事期间,海军为了援助我们陆军,付出了不小力气,也遭到了很大损失,海军方面现在对我们怨声载道,甚至厌恶我们说我们陆军拖累了他们,因此,在南京战事期间,海军肯定不会太积极地援助我们。” “岂有此理!都是帝国军队,怎能如此各怀鬼胎?”鸠彦王中将怒不可遏,“你们放心!我会请天皇陛下亲自对海军下令的,让海军全力以赴地配合我们陆军!至于江阴航道的疏通问题,其实也很简单!”他满脸凶光,“抓几十万支那人,让他们去干!干不了,统统都杀掉!我就不信他们不卖力!支那人多得就像苍蝇,我们在支那境内作战还会发愁没有劳动力吗?” “皇军可以在南京战事中大规模地使用特种弹(毒气弹)。”柳川中将说道,“必定能够收到很大效果,至于支那军的山顶炮群,皇军可以大规模地夜间攻击,分散兵力、多路齐击,使其山顶炮群顾此失彼、分身乏术。” “柳川将军,您忽略了支那军的防御工事了。”畑俊六中将说道,“根据帝国情报部门得到的可靠而详实的情报,南京支那军在精神上都是铁杆死硬分子,兵员素质非常高,几乎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意志顽强、技能过硬,单兵武器也非常强大齐全,轻机枪、迫击炮、掷弹筒已普及到排乃至班,近战火力完全不逊于皇军。倘若我们在夜间攻击,结局还是十分不利于皇军,皇军密集攻击,支那军炮群肯定就会进行炮火覆盖,皇军分散攻击,支那军则可以依托其高度坚固完善的堑壕工事、碉堡火力点与皇军硬碰硬,双方伤亡比例几乎肯定会不低于一比一,若牺牲两个甚至三个皇军才杀死一个支那军,皇军自然就大大地不划算了。” “可否使用精干小股部队进行渗透突袭?”柳川中将再次出主意。 “很抱歉,这一招恐怕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效果。”畑俊六中将叹口气,“根据帝国情报部门得到的可靠而详实的情报,南京支那军总部已对南京城内的支那军民实施了非常严厉和非常严密的‘保甲制度’,皇军伪装成支那军、支那难民而混入城内的部队遭到非常严重的搜捕打击,所剩着为数不多,基本上很难形成气候,只有一些暗中归顺帝国的支那人(汉奸)还在城内潜伏隐藏着,但他们同样也很难有所作为,因为他们身边的支那军民在时时刻刻地进行互相监视、互相举报,一有异动,立刻就会暴露并遭到搜捕。” “莫非南京城真的是无懈可击的?”柳川中将顿时烦躁起来。 “无懈可击?”鸠彦王中将重重地冷哼一声,“哪怕南京城是用钢铁做的,皇军照样能将其砸成齑粉碎渣!” “石原君…”松井大将望向一直没开口的石原莞尔,“你有何高见?” 现场的高级将领里,松井大将、柳川中将、鸠彦王中将等人都极力支持打南京,石原莞尔和畑俊六中将是反对打南京的,畑俊六中将勉强还愿意参加讨论,石原莞尔则再三缄默、一言不发,因为他心灰意懒,甚至是心灰意冷,他原本希望日军打下上海就停手,却没想到打下上海“居然还真的”打南京了,他在东京期间去找杉山元大将,有些愤怒地暗示性指责对方“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杉山元大将在勃然大怒之下说道:“我本打算让你回家养老的!之所以让你继续担任松井大将的参谋长,是念你在上海战事中有些功劳,给你继续报效帝国、尽忠天皇的机会!如果你不满意,那你现在就可以脱下军装了!我给你发双倍的退伍补助金!怎么样?阁下满意否?” 怀着巨大的失望和焦躁,石原莞尔只得忍气吞声地重回中国战场。 心情极度糟糕且极力反对打南京的石原莞尔在这场会议上心不在焉,并且也懒得发言,但面对松井大将的询问,他只好开口:“首先,我认为我们必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才能开战…” “石原君!”鸠彦王中将不冷不热地道,“在你发言前,我先提醒你在发言中不要跑题,这场会议的主题是如何拿下南京,仅此而已。”石原莞尔一直在据理力争地声称南京不能打,并且东奔西跑,反复游说各个高层人员,使得像鸠彦王中将这样极力主张打南京的人都对他愈发感到讨厌了。 石原莞尔不得不再次忍气吞声:“南京是坚城,急切间肯定拿不下来,我们要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并且,南京并非一座普通的城市,可以说,它是支那战场上的台风眼,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我们还要做好在整体战局上作战的准备。真要打南京的话,我个人觉得首先是要做好完全准备,其次是尽量把守城敌军引出城来,实际上,这两者是可以同时展开来的。” “石原君,说说你的看法。”松井大将对石原莞尔的战略头脑是十分欣赏的。客观上讲,石原莞尔是一个优秀的战略家,但不太算是战术家和军事家,因此他的战术构思风格是大开大合,擅长从战略角度思考战术问题。 石原莞尔说道:“南京是华东地区支那军的精英和精华的汇聚地,自然而然,南京外延各支那军部队目前都是非常疲弱的,皇军虽然在上海战场上损失不小,但元气未伤,仍具备强劲而强韧的战斗力,所以…” “所以绕开南京、避开南京?对苏北、皖南、浙北展开进攻?”鸠彦王中将讥讽道,“石原君,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跑题。你看看你,刚开口就把话题扯到了你一直在卖力兜售的那套所谓的‘中策’上了!” “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石原莞尔忍住心头不快,“我想说,越过南京打武汉!” “哦?”松井大将、柳川中将、畑俊六中将都心头一动。“胡扯!”鸠彦王中将怒道,“这不还是换汤不换药吗?我已经说过了!南京必须打!这是天皇陛下的圣意!” “打武汉就是为了打南京!”石原莞尔提高声音,“我相信,支那军在南京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和这么大的力气,肯定是巴不得我们去打!去碰壁!去碰得头破血流!所以我们故意虚晃一枪、声东击西,越过南京,集中力量打武汉!诸位请想一想,支那军高层见我们居然放弃打南京,转而进攻在实质上已是支那临时首都的武汉,岂不是会大失所望且惊慌失措?武汉现在的支那军防御部队基本上是从上海、南京撤去的,师老兵疲、难以再战,同时肯定在武器、弹药、物资等方面上都十分匮乏,我相信,只要有两个师团兵临武汉城下,就足以让武汉陷入倒悬破城危机中!同时,皇军顺着长江越过南京打武汉,后方运输线就会暴露在南京支那军的眼前,到时候,南京支那军必定会主动出击!我们再守株待兔,趁机反戈一击,一口一口地吃掉南京支那军的有生力量!那时,主动权完全在我方手里,南京支那军不出击,武汉可能不保,出击,等于从乌龟壳里伸出脑袋挨刀!同时,皇军再加派人手,清理江阴的长江水道,让帝国海军舰队能开到南京附近江段,这样,双管齐下、一举两得!那那时候…” “扯得太远了!”鸠彦王中将十分不悦地道,“打南京就是打南京,一下子扯到武汉去!交战区域直接扩大好几倍!石原,我觉得你不应该看地图指挥作战,你应该拿着地球仪指挥作战,这样才符合你的‘大战略思想’!”他在"chi luo"裸地讥讽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忍无可忍、险些发作,松井大将急忙暗暗地拉住他的衣角。 鸠彦王中将冷哼一声:“此举根本就是画蛇添足、脱裤放屁!石原,你直接把话说清楚,按照你的这个构思,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南京?” 石原莞尔板着脸:“前期起码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等江阴水道被清理完毕并且南京城支那军被引诱出来、被消灭大批后,才能真正地展开攻城作战…” “荒唐!”鸠彦王中将彻底怒了,“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什么时候才能让帝国太阳旗飘扬在支那首都的上空?全世界都在看着!全日本都在等着!包括天皇陛下!都在等着捷报!我们却如此大费周章、毫无进展!还有,你这样拖下去,南京城的支那军就能准备得更充分!你想过这一点没有?” 石原莞尔不客气地道:“很抱歉,殿下,急于求成的代价就是损失惨重且一无所获!” “我急于求成?”鸠彦王中将怒不可遏,“我看你是自作聪明!贻误战机!” “石原君…”松井大将摇头叹息道,“南京之战,确实不能拖下去,如果拖上好几个月,即便南京被皇军攻克,支那军在战略上和政治上也赢了。” “大将阁下!”石原莞尔忧心忡忡地道,“急于求成真的会损失惨重的!难道我们只花一个月时间就攻克南京但却付出二三十万人的伤亡,那样的胜利也算胜利吗?” “是啊,如何减轻皇军的伤亡,也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啊!”畑俊六中将深以为然,“皇军如果在南京之战中损失太大,也是得不偿失的惨胜,同样正中支那人下怀。” “帝国已在台湾、朝鲜组建了台湾军2个旅团、朝鲜军3个师团。”柳川中将说道,“可以让台湾军和朝鲜军给皇军打头阵…” 畑俊六中将摇头:“不能太依赖他们。台湾军虽然在上海战事中表现不错,但台湾毕竟人口不多,并且台湾以前是支那的一部分,使得不少台湾人还在心里认可支那;至于朝鲜军,朝鲜军虽然跟支那人毫无血缘关系,但朝鲜军是被迫服从皇军的,怕是士气不高、战力不坚,因此,战斗主力主要还是依靠我们本土的皇军,只有我们本土皇军将士才会既忠诚又勇猛。” “说来说去都是废话!”鸠彦王中将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畏手畏脚的,如何打胜仗?帝国大军既已兵临南京城下,直接攻城才是首要之事!”他望向松井大将,“大将阁下,立刻开战吧!我倒想看看,南京是不是真的那么难打!” 松井大将反复地思考着,点了点头,不管南京究竟难打到什么程度,总要试一试的。 正文 第252节 坚城(2) 最后一列火车和最后一班轮船离开南京时,日军对南京的攻击已经正式展开。日军“华中方面军”除新建的3个朝鲜师团、2个台湾混成旅团还在组编中或在路上外,共有13个师团、3个野战重炮兵旅团进入战斗位置。13个师团和3个重炮兵旅团里,第108、第109、第114师团负责驻防上海以及宁沪间的苏州、无锡、常州等地(同时负责就地“征集”物资),另外10个师团和3个重炮兵旅团则兵分三路,对南京展开大举攻击。漫山遍野的太阳旗下,三十余万日本大军犹如洪水浪潮般滚滚地扑向南京。日军的三路大军里,柳川平助的第三军负责北路攻击,该股“北路兵团(柳川兵团)”沿着长江北岸一路向西,任务是攻占浦口区,截断南京的江北通道,继而再在上游的乌江镇、慈湖镇横渡长江以完成对南京的长江运输线的全面封锁;畑俊六中将的第四军负责南路攻击,该股“南路兵团(畑兵团)”先越过太湖,任务是拿下泗安、长兴、广德,直取宣城、芜湖,完成对南京的南路包围,继而夺取淳化镇、牛首山等南京的西南外延据点;至于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的第五军,则承担对南京的主攻任务,该股“中路兵团(朝香宫兵团)”从镇江一路向西,进抵南京北郊栖霞山,猛攻南京东大门汤山和龙潭镇。 日军此举十分正常,欲攻破一座城市,先要拔除其周边据点,断绝其出入通道,使其完全变成一座孤城,如果不这样,这座城市就是双方都能源源不断投入人员物资的前线战场,城市攻防战就演化为城市争夺战了,自然不利于作为攻方的日军。实际上,当日军大肆吞噬南京周边据点城镇时,中国军队并未进行太激烈的反抗,城内国军不会出城迎战,城外国军需要保存为数不多的元气,不能硬拼。在第一个白天,日军顺风顺水地完成了对南京的合围。 位于南京铁道部大楼的南京卫戍司令部内,唐生智哂笑着拿过一张装裱得颇为精美的纸张递给赶来的蒋纬国:“建镐,你看看。” 蒋纬国接过来浏览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劝降书?” 唐生智点点头:“嗯,松井石根刚刚派人送来的。” 这份由松井石根用毛笔小楷字体亲自书写的《投降劝告文》上道: 大日本帝国皇军数十万雄兵已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之势席卷江南,南京亦陷入皇军金汤铁桶式重围之中。战局大势已极明显,南京之抵抗宛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之实属徒劳。江宁之地,乃金陵古都,诚为东亚文化精髓之所在,大日本帝国皇军对抵抗者虽极为峻烈而弗宽恕,然对无辜民众及无敌意之中国军队则以宽大处之、不加侵害,至于东亚文化之胜地,帝国皇军亦犹存珍惜保护之诚心热意。贵军若欲逞强交战,不但自身死无葬身之地,且必使南京千年之文化积累尽为灰烬,十年苦心经营之建设也毁于一旦。故,本司令官代表大日本帝国皇军,向贵军提出友善劝告,希按和平步骤在十二月一日夜晚十二时前和平开放南京城,皇军绝不为难守城贵军及南京民众,严格遵守以“大东亚共荣”之精神善待南京及南京民众,贵军可放下武器或安然退出南京,完成南京城之和平交接。若贵军冥顽不化,执意自不量力,抵抗皇军如日凌空之兵锋,皇军一入南京,全城鸡犬不留,贵军亦咎由自取,尽化冢中枯骨。 大日本帝国皇军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 看完后,蒋纬国笑道:“松井石根这老鬼子的汉语造诣确实不错嘛!毛笔字也不错!” “此人毕竟是‘中国通’么!”唐生智也笑起来,“建镐,我们如何回复?” “回复?为什么要回复?”蒋纬国耸耸肩,“别睬他!理他简直是看得起他!” “不行啊,必须要回复的。”唐生智颇为不忍地指了指司令部外面,蒋纬国看到七八个满脸惶惶不安神色的老百姓正在外面等着。 “怎么回事?”蒋纬国问道。 “他们是镇江的老百姓。”唐生智说道,“日军让他们来给我们送劝降书,同时扣押了他们的家人,如果他们不按时回去,他们的家人就要遭到日军毒手的。” 蒋纬国感到一股怒气直上胸口:“唐长官,这事交给你吧!” 唐生智点点头,他随后写了一份回复函,措辞不卑不亢,没有太凌厉,这是为了防止日军一怒之下戕害这几个无辜百姓: 回呈松井大将,倘若我中华大军兵临东京城下,松井大将等诸位必定拼死而战,尔等身为军人,自当粉身碎骨以卫国土、国都、天皇,眼下贵军兵临我中华国都南京城下,鄙人亦然,敝国领袖蒋介石委员长尚在南京,鄙人更不得不肝脑涂地,以尽军人天职,两军交战,各为其主,鄙人与南京军全体将士恭迎松井大将等诸位不请自到之举。 中华民国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 写完回复函并交给那几个送信百姓后,唐生智想起什么,问蒋纬国:“委员长呢?” 蒋纬国笑了笑:“还在憩庐。”唐生智此时并不知道南京的“蒋介石”只是替身。 唐生智点点头,显得十分感慨地道:“没想到,委员长居然如其所言,至此也不离南京,生智诚惶诚恐,万般不敢辜负委员长之空前信任啊!” 蒋纬国再次笑了笑:“唐长官,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父亲要对南京军全体将士发表广播讲话,我去那边帮忙了。” “放心,放心。”唐生智连连点头。 跟唐生智告别后,蒋纬国走出司令部,柳无垢正在外面等着,她此时是《中华英雄报》的副主编,主编是那个林庚白。柳无垢是才女,林庚白则是大才子,他早年曾在上海创办《长风》半月刊,所以有着办报纸办杂志的经验,让这两人负责《中华英雄报》确实是人尽其才。上海乃至苏南沦陷后,创立于上海的中国报业龙头老大《申报》不得不撤往武汉、重庆等地,至于《大公报》等报纸,处境也差不多,大报纸都这样,更何况是那些形形色色的中小报纸,数以千计靠笔杆子吃饭的报业人员从上海一路西撤,先后涌入南京的数以百计,而愿意留在南京的也有上百人,蒋纬国正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创建《中华英雄报》,总报社就在南京。 今天是《中华英雄报》的正式创建日,时间跟南京战役完全同步。 柳无垢既是副主编,也是记者,毕竟她靠着“跟蒋纬国的关系”,肯定能采访到更多的、更生动的、更内幕的新闻,实际上,她纯粹就是整天围着蒋纬国转,把蒋纬国当成一座挖之不尽、掏之不竭的“新闻金矿”。“柳记者,上车!展开你的第一次采访吧!”蒋纬国对等他的柳无垢招招手。 “好啊!”柳无垢显得神采奕奕,她显然对这份新工作乐在其中。 “还有我!”跟柳无垢一起来的方冰冰显得更加兴奋。 “欢迎,欢迎。”蒋纬国十分客气。 蒋纬国好歹是“领导”,肯定不会亲自开车,也肯定不会坐在副驾驶上(万一遭遇刺杀,副驾驶位置是很危险的),所以车子里是这样的:孙涛开车,柳无垢坐在副驾驶上,蒋纬国坐在后排中间位置,杨梅坐在他左边,方冰冰坐在他右边。 从卫戍司令部到憩庐,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蒋纬国感到“又痛苦难熬又暗暗很享受”,因为方冰冰一直“小动作不断”,三个人坐在汽车后座位上,虽然略挤,但还不是特别的挤,但方冰冰明显很故意地贴在蒋纬国身上,不停地“有意无意地”用身上某个软绵绵的地方“摩擦”蒋纬国,搞得蒋纬国心猿意马。蒋纬国第一次见方冰冰时没怎么看得太仔细,这次算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哪里像记者,倒像是“妓者”,但她确实也有这方面的“雄厚资本”,身材高挑火辣得可以去当内衣模特,"shuang feng"挺拔傲人(蒋纬国一边目不斜视地偷看一边暗想“比杨梅还大”),标准的鹅蛋脸、水汪汪的美目明眸,鼻梁修挺、黛眉如柳,当之无愧的“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留着一头民国时期新潮女子的推波纹发型,活脱脱就像后世电影《金陵十三钗》里的那个玉墨,两条腿又白又长就算了,偏偏还穿着一件两边开衩到大腿根的紧身旗袍,凹凸起伏的优美曲线因此而毕现无遗,更是使得她整个人愈发地妖娆妩媚、性感撩人。 “二公子,你好了不起啊…”方冰冰满脸都是类似于后世脑残粉见到偶像时那种近乎夸张的崇拜,语气活像后世那个姓林的女明星,“你可是委员长的儿子啊,居然亲自上前线,你太了不起了…” “哪里!哪里!方小姐过奖了…”蒋纬国一本正经但心里暗暗得意不已,“崇拜老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漂亮女人也多了去了,但又崇拜老子又这么漂亮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他正享受着这种令他陶醉不已的虚荣心时,猛然间眼睛余光看到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杨梅脸色发黑地紧紧盯着自己和方冰冰,顿时被吓得慌忙收起满脑子的不健康思想,做出坐怀不乱状。 “二公子,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义无反顾地上战场啊?”方冰冰一边用一种让蒋纬国不敢对视的暧昧眼神看着蒋纬国一边取出纸稿和钢笔。 “这个嘛…国难当头嘛,匹夫有责嘛…”蒋纬国有些语无伦次,原因无需多言。就在这时,“轰”的巨响在车子前面二三十米外晴天霹雳般怒绽开,继而是一团呼啸而起的火球。孙涛大骂一声,急忙刹车,车里几人一起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猛地撞去,方冰冰一下子跌扑在蒋纬国身上,杨梅则拦扑在蒋纬国身上,蒋纬国同时感到脖子上一股像被针扎了的轻微刺痛,还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脖子上,等他从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愕然地看到杨梅右手抓着方冰冰的那支钢笔,她的手掌已经被刺伤流血,笔尖则在蒋纬国脖子上轻轻地划了一下。“你给我小心点!”杨梅怒视着方冰冰。 方冰冰被吓得花容失色:“我…我不知道会突然间刹车…” “你手还好吧?”蒋纬国心疼地抓住杨梅的手,“老孙,快拿医药箱!” “纬哥!你看前面!”孙涛急声喊道,语气里充满极度的焦躁和惊惧。 蒋纬国几人一起向前看,顿时都大吃一惊,因为刚才那声爆炸就是在憩庐里,密集的枪响声随即传来。“不许动!”“站住!”大批侍卫队的侍卫在憩庐附近的几条街巷里奔跑呼吼,同时开枪射击,明显是在追捕什么人。 “委员长他…”孙涛慌忙拔枪下车,杨梅和蒋纬国也都拔枪下车,保护蒋纬国的卫队在蒋纬国身边训练有素地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卫兵们几十支冲锋枪一起子弹上膛,几十双眼睛一起警惕如鹰地环顾四周上下。蒋纬国随后看到侍卫长王世和脸色铁青地带着一队侍卫从憩庐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堂哥!”蒋纬国奔跑上前,“怎么回事?” 王世和咬牙切齿地道:“有日本间谍或汉奸摸到憩庐这里来,试图刺杀伯父。”王世和是蒋介石的侄子,称呼蒋介石为“伯父”。 “我父亲他…”蒋纬国失声惊叫。 “伯父受了伤…”王世和显得极度懊恼悔恨,“我真是失职!” “怎么会这样…”蒋纬国瞠目结舌。 “间谍和汉奸应该是在附近挖了地道,通到憩庐地底下,埋了定时的烈性炸弹,所以没抓到人。”王世和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憩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必须把父亲转移走。”蒋纬国非常痛苦地道。 “肯定要转移的。”王世和叹口气,脸色紧绷,“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说话间,几辆用装甲车改造的救护车已经风驰电掣而来,在大批侍卫的保护下,几名医生护士从憩庐里抬出蒋介石。“统统退后!都不许靠近!”王世和朝着孙涛、杨梅、柳无垢、方冰冰等人厉声喝道。医生们迅速把身上似乎有不少血迹的蒋介石抬进救护车,呼啸着驶离。一名没上车的医生走向王世和和蒋纬国,显得如释重负:“我刚才在憩庐里给委员长检查了,委员长身上被几块炸弹碎片击中,哦,放心,都不严重,只有…脖子那里被一块碎片击中了,稍微有些严重,声带受伤,估计在较长时间里不太能说话了。” 王世和和蒋纬国一起大大地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王世和望向蒋纬国:“建镐啊,我立刻把伯父养伤和办公的地方都转移到别的地方,以后,我要进一步地加强对伯父的保护,你自己也多多小心。” “堂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蒋纬国点点头。 “天哪!委员长居然被刺杀了…”柳无垢胆战心惊地走上来,“谁干的啊?” 蒋纬国看了一眼柳无垢:“你问的不是废话么?用脚后跟也想得出来啊!肯定是日本人!妈的!这帮该死的小日本!知道我父亲在南京,居然混进来搞刺杀!”他咬牙切齿地大骂着,同时心里在笑,“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虽说小日本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老是栽赃他们,貌似有点缺德啊?” 这场所谓的“刺杀”当然是假的,因为憩庐的“蒋介石”本来就是假的,一切都只是蒋纬国的自导自演,王世和则是副导演。搞这起“刺杀”,只不过是给何云不能说话找借口,顺便也可以用这件事再次刺激一下南京军官兵们的斗志和士气。 “委员长受伤了,那采访怎么办?”柳无垢懊恼地道,“今天可是《中华英雄报》首刊,难道就要开天窗?还有,委员长本来要对南京军全体将士发表广播讲话的,现在也不行了…” “你果然不是当记者的料!”蒋纬国撇撇嘴,“我父亲被刺杀,难道不正是一个大新闻?至于广播讲话,没有我父亲,不是还有我嘛!”他重新上车,“老孙,开车!去中央台广播站!” 蒋纬国说的“中央台广播站”是国民政府于九年前(1928年8月1日)在南京建立的中央广播电台,可以对全国进行无线电广播,所以,不只是南京二十万军民可以通过收音机听到蒋纬国的声音(二十万军民,几百部收音机就可以实现全面广播,中国此时总共有超过二十万部收音机,上海足足占一半,东部大迁徙以及国军从上海撤退时自然带走了数以万计的收音机,所以这一点完全不是问题),全国有收音机的人都能听到蒋纬国的声音。端坐在广播室里的蒋纬国并没有准备演讲稿,他直接进行即兴演讲。后来有很多人把蒋纬国称为“小希特勒”,因为蒋纬国不只在民族主义思想上跟希特勒一样,并且还跟希特勒一样擅长演说,不止如此,蒋纬国的演说也很有他的独特风格。 “南京的所有军民同胞、全国的所有同胞、海外的所有同胞,我是蒋纬国。”蒋纬国的声音里毫无紧张,相反,还有一股若无其事的轻松,“你们一定很奇怪,发表讲话的人怎么从我父亲变成我了?哦,因为我父亲刚遭到日本人的刺杀,很抱歉,日本人,让你们失望了,我父亲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不过呢,我父亲受的小伤主要在他脖子上,伤到了声带,所以他暂时不方便说话,由我代替他。第一次进行这种公开演讲,我还真有点紧张呢,这种事比城外的日军更让我感到紧张,说得不好,你们可不要取笑我。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世界上有两种人是无敌的,一种是不要脸的,比如日本人,另一种是不要命的,比如我和所有留在南京的人。我都不要命了,还怕这种事嘛?好了,言归正传,我要演讲了。我该讲什么呢?我父亲其实已经准备好演讲稿,我翻了翻,上面都是陈词滥调,无非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那些话,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说那些话了,一来嘛,大家都听腻了,二来嘛,都是废话,时至今日,哪个中国人还不清楚‘国破家必亡’的道理呢?不清楚的人,要么是笨蛋,要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汉奸胚子,所以,我还是说点通俗易懂的吧!首先呢,我说说我自己。我是谁?我是蒋纬国,我是堂堂蒋委员长的二儿子,全国排名第二的官二代,排名第一的自然是我哥蒋经国,不过,我可要比他帅多了,并且他快奔三了,我才二十出头。你们看看,我条件多好啊!我爸是蒋委员长,我又年轻又长得帅,你们谁比得了我?可以说,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当大官的话,只需要我爸一句话,想捞钱的话,更加是金山银海,至于女人嘛…呵呵,我收到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姑娘的情书已经有十几万封了,并且呢,我此时身边就美女如云,高衙内算什么?西门庆算什么?我蒋纬国想要享尽齐人之福,搞上几十个几百个女人都不是什么难事(播音室外的杨梅满脸僵硬表情,柳无垢则听得眼神发直,方冰冰也呆了,至于唐生智、黄维等在南京城不同地方听广播的人,更是都进入了石化状态),我绝不是在吹牛,因为我确实有这个条件。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说,我其实可以活得非常逍遥快活,整天醉生梦死、花天酒地,哪怕日本人真的灭亡中国,我照样可以跑到国外,比如美国,比如南美洲,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我应该是一个非常怕死的人,因为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好东西等着我去享受,但是,我为什么要留在南京呢?为什么要在几乎会必死无疑的南京呢?因为,我怕死,但我更怕我们堂堂大中华真的会被日本人打败、征服、灭亡!我即便跑到美国,加入美国国籍,可我的血管里流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啊!我的祖宗仍然是炎黄二帝,美国再强大,也不是我的祖国啊!我可做不出乐不思蜀的事,因为我祖宗的坟墓都在中国呢!同胞们啊,我这么怕死的人都不怕死,你们呢?南京,是我们的国都,必须要死守!必须要跟日本人在这里展开死战!有人说,丢了南京,我们可以退到武汉,丢了武汉,我们可以退到重庆,可是,丢了重庆呢?退到成都吗?丢了成都?退到西藏?我们究竟能退多久?能退多远?退到何时才结束?我们脚下的国土,每一寸都是我们祖宗辛辛苦苦地开拓下来的,我们不能再接再厉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把祖宗留给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土地都让给那些日本鬼子?我们死了后,有何面目去见我们的祖宗?我怕死,但我更怕祖国灭亡,更怕我的同胞会迎来男的被日本人屠杀、女的被日本人"jian yin"的悲惨命运,要真是那样,我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我这辈子也别想再睡个安稳觉!同胞们啊,我们的国土,每一寸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我们已经丢了太多太多的国土了!台湾、东北、平津、上海…丢啊丢啊,还要丢到什么时候?真的不能再丢了!即便要丢,也要让日本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南京既然是国都,就要做出榜样!日本人想进南京?好啊,除非他们的尸体能堆得比紫金山还高,除非他们的鲜血能染红整条长江,否则,别想进南京!” 喝彩声在南京城各地、在全国不同地方一起响起。 武汉某处官邸的密室里,蒋介石听得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蒋纬国自己越说越动情,声音愈发地慷慨激昂:“日本人兵临南京城下了,但又如何呢?南京军的全体将士们,我们接下来要打的战役,其实在历史上有很多先例,我给大家讲一讲。首先是家喻户晓的‘江阴八十一日’,那场战役中,江阴基本没有明军,全靠江阴百姓战斗,江阴百姓一共十七万两千人,攻城的清军出动了二十四万大军,但江阴百姓坚持了八十一天,杀伤清军七万五千余人,打死清军三个王爷、十八个大将。兄弟们,江阴城的一群老百姓啊,就能创造如此辉煌的战绩,我们呢?我们难道不可以吗?再说说差不多五百年前发生在亚洲大陆另一端的那场‘君士坦丁堡之战’吧!也是典型的城市攻防战,守城军队只有八千多人,攻城军队则有七万步兵、两万骑兵、战舰三百多艘、大炮上百门,但守城军队坚持了两个月,杀伤三倍于他们的敌军。我们呢?我们难道不可以吗?最后说说日俄战争时期的旅顺战役,守城俄军一共有六万人,攻城日军一共有二十万人,结果日军花了五个月才打下旅顺,并且死伤了十一万人。弟兄们,日本人也不是铜头铁臂,他们照样是血肉之躯,照样可以被杀掉,变成倒在地上发臭的死人。俄国人可以把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们中国人难道不行?就算我们中国人,以前照样能把日本人打得哭爹喊娘,比如唐朝,比如明朝,哪一次不把日本人打得跪地求饶?为什么到我们这一代就不行了呢?为什么曾经被我们祖先打得满地找牙的日本人现在却把我们打得狼狈不堪?好了,我不废话了!我相信南京这座城市在这场战事后必然会成为日本人起码在三百年内一提起来就毛骨悚然的恐怖地名!接下来,日本国内各地会有无数家庭接到阵亡通知书,上面会有一模一样的四个字,那就是‘死在南京’!弟兄们,好好地加油吧!让南京成为日本人的噩梦吧!日本人,来吧,欢迎送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出播音室时,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以平息自己已经热血沸腾的心情,柳无垢用满眼惊愕但又带着一丝敬慕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说得…真好!” “是吗?”蒋纬国笑了笑,他已经听到了炮声,在他深深吸气时也似乎闻到了一丝的硝烟味,此时在南京的外延阵地上,血肉横飞的战斗已经遍地开花地爆发了。 正文 第253节 坚城(3) “终于开战了!日本人最终还是张开满嘴獠牙硬啃南京这块硬骨头了!先前的担忧都已经烟消云散。说实话,我十分担心日本人会故意绕开南京,对南京围而不打,如果真那样,我的很多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幸好,日本人没有避开南京,没去打苏北、皖南、浙北等地,对南京展开了硬碰硬。好,很好,非常好!老子付出那么多精力、投入那么多血本,没白费!日本人在战略上的短视以及他们高层平均智商之低,没让老子失望。但是,再说一句心里话,日军真的大举进攻南京后,我又患得患失甚至是疑神疑鬼起来了,南京真的会像我预想中的那样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吗?或者,日军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武器?从而一下子就攻破南京?我在战前说了那么多大话,万一局势并未像我预想的那样,小命丢在南京已经够惨了,面子更加是要彻底丢光了。希特勒在今天发电报给我了,他说他在拭目以待。呵呵,我当初可是在他面前打包票‘南京最起码能守三个月以上’的,另外,南京如果真能守三个月,争取到这么多的宝贵时间,退到南京外延各地的国军各部应该也陆续恢复元气了。我自己能不能活,这场战争能不能起死回生、彻底逆转,就都看南京这一战了!苏军在莫斯科战役后反败为胜,从此越战越强,中国军队呢?我希望中国军队能在南京战役后反败为胜,同样从此越战越强;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全面翻盘,开始压着德军打,我希望中国军队在武汉会战后也全面翻盘,开始压着日军打(这几句话后来都被删掉了,因为“泄露天机”)。算了,我想太多了,还是把目光放在眼下吧!…巡视了几个主阵地,震撼壮观,让我激动万分,好样的,弟兄们没有让我失望,好样的,南京没有让我失望。”——摘自《蒋纬国日记1937年12月1日篇》 值得一提的是,南京战役前,裕仁天皇是什么态度?答案是:裕仁天皇支持攻打南京。日本军方对华的“上中下三策”曾通过某个特定渠道被送到裕仁面前,请求裕仁最终“圣断”。裕仁看完三策并沉吟半晌,最后说:“越过南京对南京周边广大地域展开攻击,岂不是等于让皇军进一步地深入支那腹地乃至深陷支那战争泥潭而不能自拔?军部不都是一直想避免这一点的吗?既然如此,在重要地区集中大量军力实施压倒性攻击不是更好吗?” 随着天皇的“圣断”,攻取南京终于成为日本军方的定论。 日军的三个军司令官里,畑俊六中将对攻打南京热情不高,甚至怀有很强的担忧不安、畏惧焦虑心态,加上他的第四军需要巩固南京南部广大地域,因此第四军的攻势不算很积极,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一步一步地占领南京南部的句容、淳化、方山、牛首山、将军山等地,未立即投入对南京城的直接攻击,而负责北部进攻的柳川中将和负责中路主攻的鸠彦王中将都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攻破南京,因此第三军和第五军一边扫荡南京外延据点一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进攻。第三军的三个师团里,只有第9师团沿着长江北岸展开防御性作战,第11、第13师团都投入了对江北重镇浦口区的猛攻中;第五军的四个师团里,第2、第6师团大举进攻“南京东大门”汤山镇,第5、第16师团顺着长江扑向南京东郊要地龙潭镇。 顶在浦口区、汤山镇、龙潭镇这三大第一前线的部队是第77师和滇军、川军、桂军的三个师,第77师三个旅分散在这三地,与滇军、川军、桂军并肩作战。这是蒋纬国的安排,让唐生智等人很吃惊,也让安恩溥、饶国华、夏国璋这三位地方军师长十分吃惊。按照常理,南京军里,滇川桂军三个师都是地方军,肯定要被顶在最危险的第一前线,然后才是中央军,蒋纬国的第77师是中央军四个师里“地位最高”的,肯定放在最后面,甚至根本就不参战,充当全军的预备队,但蒋纬国居然一开战就把自己的亲卫军派到第一前线,不得不让人吃惊。实际上,蒋纬国这么做是吸取平津会战的教训,平津会战中,越杂牌部队越在前,越中央军部队越在后,导致地方军部队在士气上很受打击,此次的南京战役,第77师勇于一马当先,敢于迎难而上,既大大地振奋了三支地方军的士气,也大大地激励了另外三支中央军的斗志。 蒋纬国没法坐在城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虽然他为了国家必须爱惜生命,但还是忍不住上前线战场巡视。南京城的北面、东面、东南面都已经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击声、雷霆霹雳般的爆炸、密如雨点的枪声、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一股股如火山即将爆发时的巨大烟柱更是在南京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拔地而起,汇聚成黑云压城般的遮天烟雾。城内地皮开始微微地颤抖,一队队军人、平民各司其职地穿过街道,奔赴各自战斗岗位,基本上无人惊慌,人人脸上都是镇定和从容,维持秩序的宪兵们在道路上、十字路口处不停地喝喊:“不要乱!记住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守好自己的岗位!” 南京城外炮火连天、杀声破空,南京城内的战时社会秩序则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转。 蒋纬国先去了汤山镇,比起浦口区和龙潭镇,汤山镇最不利,因为汤山镇并没有山顶炮群的援助,五座“炮山”里距汤山镇最近的是紫金山,但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完全超出炮群射程,可汤山镇却又十分重要,这座小镇处于两片延绵起伏的丘陵地之间,扼守着日军从东面攻入南京城区的两条要道之一(另一条要道是龙潭镇),号称南京的“东大门”,不可不谓之咽喉要地,奉命坚守这里的是第77师第773旅和川军第145师,总计约1.3万兵力,进攻汤山镇的日军则是“帝国双璧”第2师团和第6师团,两师团虽然在南京保卫战中损失不小,但都因为得到优先补充权而重新恢复齐装满员,两师团总计5万余兵力,另外各配备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火力极其强大。日本陆军原本共有4个野战重炮兵旅团,除第1旅团已覆灭在沪东外,其余三个都在此时的华中方面军里,即第2、第5、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三个重炮兵旅团直属于方面军总部,但被鸠彦王中将“强硬而蛮横地索去”,分别一对一地配给他的第五军的第2、第5、第6师团(此举让松井大将、柳川中将等人颇不满,但由于鸠彦王中将是皇族成员,是裕仁天皇的叔父,是日本陆军首脑闲院宫载仁亲王的侄子,做事自然肆无忌惮,松井大将等人也不便违逆他的意思。),使得进攻汤山镇的第2、第6师团的重炮火力因此而被大大增强。第2师团此时的师团长是安井藤治中将,他暂时接替养伤中的冈村宁次中将,第6师团此时的师团长还是谷寿夫中将。谷寿夫中将在上次南京保卫战期间因为指挥不当而损失惨重,更因为判断失误而贻误战机,但并未被撤职查办,一来冈村中将力保谷寿夫中将“谷君乃是一名勇烈果决之将,功大于过,不可撤换,况且一旦撤换,必挫第六师团之进击锐气”(冈村中将很擅长拉拢人心、团结同僚,在原先历史上的南昌会战中,他力排众议,重用屡吃败仗、遭到轻视的第101、第106师团作为进攻主力,给其雪耻机会,使得这两个师团上下感激涕零,继而在会战中拼死效力,为日军攻取南昌而发挥重大作用),二来谷寿夫中将也颇有旧功,在“二二六兵变”中,日本陆军的17个师团、17个师团长里,其余15个师团长都态度暧昧或反应迟钝,只有第2师团师团长梅津美治郎中将和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在第一时间明确地表态“忠于天皇,镇压叛乱”,所以,谷寿夫中将就像经过“西安事变”的陈诚,危难之中表达忠心,从而受到重用,稳坐第6师团的师团长宝座。 登上汤山镇附近的汤山,蒋纬国举起望远镜,他的视野所及之处尽皆笼罩在遮天蔽日的血海烽烟中,各种轻重火器的轰鸣声密集得已经听不出点,共同汇聚成雷霆般的滔天声浪,巨大的爆炸声连环不断、此起彼伏,震撼得地皮剧烈颤抖,这让距前线交战处足有两公里的蒋纬国感觉自己彷佛正在一艘处于惊涛骇浪的大船上摇晃着,脚下山头为船,四面火涛为海。 “谷寿夫那个老鬼子不愧是挨过打的,明显吃一堑长一智了!”跟在蒋纬国身边的师部参谋处副处长刘峰岭也目不转睛地举着望远镜。 “日军明显加强了火炮力量。”参谋处处长易水寒蹙眉道,“紫金山炮群援助不到这里,吉旅座和饶师座的压力…很大啊!” 蒋纬国默不作声地眺望不远处的战场,他身在几十米山坡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双方军人的钢盔和刺刀犹如黑云间的璀璨星河般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刘峰岭和易水寒都一眼就看出了日军的战术,因急于雪耻报恩而率部打头阵的谷寿夫中将明显变得比上次要理智沉稳许多,第6师团的步兵方阵以一百多辆坦克、装甲车打头阵,掩护步兵并提供近战火力增援,后方的第6师团第6炮兵联队和配备给第6师团的第6重炮兵旅团以不惜血本之势怒绽烈焰、持续开炮,落向汤山镇的炮弹持续得堪称没完没了。流星飞火般不断掠过半空的炮弹雨之下,日军步兵方阵呼啸而起,紧随着重炮弹幕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击,由于人群和弹幕相距太近,不少冲得太快太急的日军直接被己方炮弹炸死炸伤,与此同时,日军步兵方阵里的迫击炮手、掷弹筒手也不断开炮,展开攻击的日军步兵爆发出极度顽悍的亡命精神,几乎踩着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的炸点在冲锋。在一股股红色的飞沙走石间,第6师团的十余支攻击部队迅速地涌上了中国军队在汤山镇的外延阵地。 “杀给给!”日语嗥叫声中,日军犹如狼群般呼啸而上。 第6师团上下从战斗一开始就集体发疯红眼,除了其野蛮彪悍的传统风格、急于报仇雪恨的念头、师团长亲口许下的“入城之后完全解除军纪,想干什么都可以”允诺的刺激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的儿子谷隼夫少尉就是其中一支突击部队的突击队员,并且冲在队伍最前面。谷隼夫原本不在第6师团内,是谷寿夫中将在战前亲自将其调入自己师团内,继而命令其担任“挺身队”队员,以此彰显自己的“武勇决心”和“对天皇的赤诚至忠”。谷隼夫没让他父亲失望,战斗开始后,作为第11旅团第13联队的“挺身队”队员,他高高地挥舞着一面异常醒目的太阳旗,身先士卒地冲在联队最前面,中国军队好几颗子弹都与他擦身而过,中国军队好几发迫击炮弹都只在他附近爆炸,除被溅一身泥土外,他毫发无损。心头狂喜的谷隼夫情不自禁地连连挥舞太阳旗,放声大喊道:“天皇勇士!天助神佑!” 喊完这句口号后,谷隼夫继续向前猛冲,但刚走三步,他突然一脚踩空,在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中直挺挺地摔进一个大坑里,翻滚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坑里“满是尖锋”。重重地落在坑底的同时,一股让谷隼夫浑身剧烈抽搐的、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般的、痛彻骨髓的剧痛一下子涌入他四肢百骸。头晕目眩的谷隼夫惊恐至极地发现几根血淋淋的、末端被削尖的木棍竹棍从不同部位齐齐地贯穿自己的身体,一根刺穿了他的左大腿,一根刺穿了他的右脚掌,还有一根则刺穿了他的腹部,三个窟窿眼一起血如泉涌。“啊…”谷隼夫刚刚发出惨叫,又有两个人翻滚着摔下这个坑底满是尖锋的陷坑,继而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正爆发于汤山镇外延防线上的战斗是南京战场上此时最普遍的阵地拉锯战,过程十分典型:日军靠着用炮弹耕地的蛮力战术和步炮协同的过硬素质,使得战斗从一开始就是短兵相接,国军虽然拥有完善而坚固的堑壕工事,但不可避免地在日军的炮火风暴中遭到了很大损失,而扑到国军防线上的日军随之坠入刀山地狱。在地面震颤得如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中,涌向汤山镇的日军与坚守汤山镇的国军展开了风雷滚滚的对撞冲击,两军挟风裹雷的撞击间迸溅开巨大的能量和卷云滚雾般的腥风血雨。“起来!快起来迎战!”“鬼子上来了!杀敌了!”773旅和145师的中基层军官们冒着冰雹般不断落下的日军炮弹,在堑壕里奔跑着、嘶吼着,蜷缩在堑壕里的士兵们急忙起身战斗,有的士兵抱着脑袋蹲在堑壕里一动不动,对命令置若罔闻,旁人上前一推或一拉,立刻七窍流血倒地,已被日军炮弹爆炸时的冲击波给活活震死。 “杀!”震天破云的怒吼喊杀声以及摄人心魄的枪炮齐射咆哮声中,国军阵地上瞬间狂飙出无数道电焊弧光般的风雷烈火,日军阵列打头的坦克、装甲车一辆接一辆地在爆炸中燃起冲天大火,子弹犹如倾盆暴雨般,平均一个班就一挺轻机枪的武器配备使得南京军各部拥有完全不输给日军的近战火力。交战区域霎那间陷入鼎沸般的癫狂中,国军的堑壕阵地上,官兵们咬牙切齿地、血液燃烧地大吼大叫,手中枪炮爆射出怒剑狂花般的弹火,反击声势之猛烈,惊天动地、直上云霄,无数弹丸把空气搅动得犹如开水般翻腾起无数涡流,继而又在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汇聚成一张张令人眼花缭乱的火力网,泼风滚雨地劈头卷向扑过来的日军。日军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炮弹长了眼睛般不断地落入国军堑壕里,炸开一团团霹雳血雾,被日军子弹贯穿的国军官兵在血流如注中后仰着载入堑壕,随时待命着的医护兵立刻将伤兵抬上担架通过交通壕运入后方伤兵医院,与此同时,在覆盖着一层薄雪的野地上展开冲锋的日军也一片片地被国军弹火给吞没、撕碎、炸烂。日军当然不会像后世抗日神剧里演的那样一窝蜂地密集冲锋,而是极其训练有素地呈现出散兵的严整队形,尽管如此,但南京军因为装备十分精良,火力十分强大,使得日军依旧被射杀得血肉横飞,无数子弹炮弹形成一股股犹如裹着无数匕首横扫过交战区域的死亡龙卷风,所到之处,支离破碎的人体碎片漫天飞舞。大批日军被射杀得血肉横飞的同时,更多的日军则前赴后继地一脚踩空,滚入地皮下的坑壕,继而在血水四溅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南京城防工程之完善、坚固、周密,连旅顺要塞都只能望其项背,充足的时间、充足的资金、充足的人力、充足的原料使得南京城战场各阵地上杀机四伏。国军每道堑壕的前面,不但埋设了大量地雷,还挖掘了不计其数的陷阱和护垒壕,陷阱星罗棋布,护垒壕纵横交错,每个陷阱和每条护垒壕内的底部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末端被削尖的木棍或竹棍(南京城内城外那么多树被砍了,所以南京军完全不缺木头),犹如无数把匕首刀锋般倒刺林立在其中,陷阱和护垒壕的表面则用树枝、竹席、浮土铺盖着,加上此时天降小雪,地上积了一层薄雪,更让这些陷阱、护垒壕与大地浑然一体,难以察觉。冲锋的日军一踩上后,犹如集体跳崖般前赴后继、滚滚不断地摔进陷阱或护垒壕内,国军官兵们看到,“一伙伙日军正气势汹汹地冲锋着奔跑过来,突然间人仰马翻地消失在地面上,因为都在猝不及防中一脚踩破陷阱上的竹席或茅草,扑面摔跌下去,那一伙伙日军滚下去后,只看到血水喷溅上来,同时听到日语的鬼哭狼嚎”。摔进陷阱或护垒壕的日军爆发出极度痛苦的、摧肝裂胆般惨叫哀嚎,被里面锋利如锥的木棍竹棍刺杀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坑壕里血水四溅,被刺穿腿部脚底的日军在里面根本无法动弹挣扎,只能发出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被刺穿胸腹身躯的日军血如泉涌,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和内脏破裂而死,使得陷阱里血流漂杵、护垒壕里血流成河。死伤在坑壕里的日军无不惨不忍睹,活像被扔进了绞肉机,死在一起的日军犹如被戳成一串的冰糖葫芦,刺穿日军身体的木棍竹棍无不鲜血淋漓,有日军的内脏甚至都从被划开的巨大豁口里流出来,相当大的一部分日军掉进去后直接被“迎面而来的”木棍竹棍刺中面部、刺穿头部,死状令人毛骨悚然,有的木棍竹棍从日军嘴里插入,从后脑冒出来,并把嘴巴给撕裂成豁口,有的木棍竹棍从日军眼窝插入,直接捅烂大脑。涌向国军阵地的日军有的死于国军的火力网,有的摔进陷阱护垒壕里变成“人形刺猬”,有的踩中地雷而被炸飞脚腕或被炸断小腿,而在国军的堑壕工事之前的,还拉着层层叠叠的铁丝网,扑上来的日军一碰到铁丝网,立刻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叫声,衣服和头发、眉毛在电火花中起火,皮肤瞬间焦黑如炭,尽皆触电而死,因为这些铁丝网都已经被通上高强度的电压。 原是南京大学大三学生的余佑汉此时是金陵兵工厂的新员工之一,他本打算加入守城部队里的,但因为不是老兵,所以没有通过批准。汤山镇战斗爆发后,余佑汉和一批工友们奉命运送弹药前去汤山镇,亲眼目睹战斗画面的他在事后说道:“…日本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真的,因为在条件有利于我们或者条件平等的情况下,我们中国军人照样能把他们杀得尸横遍野,汤山镇战斗就说明了这一点。此战中,除了人数不如日军、重炮火力大不如日军以外,好像其余优势都在我们这边,参战的国军将士清一色是上过战场、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看过他们的战斗水平,我不得不对他们肃然起敬,老兵就是老兵,心理素质太镇定了,枪法更是精准无比,并且他们都得到了世界一流的武器和充足的弹药。我去给145师某个步兵连送弹药时,他们都难以置信,‘又送弹药来了?’我说,‘是啊,报告上说你们这里人均子弹已经不足一百发了,所以再给你们连送五万发子弹(包括机枪子弹)和两千颗手榴弹来补充’。该连的老兵们几乎是热泪盈眶,该连属于145师,属于川军,是中国各方军队里装备最差的,眼前这些川军老兵们激动得一个个泪流满面,有人说‘格老子的!老子在川军里当兵十年了,十年里打出的子弹加起来都不如眼下分给我的十分之一多’,还有的川军老兵更是眼泪汪汪,说道,‘以前我们用的那些土枪也能算枪?鸟枪还差不多!现在看看发给我们的,都是进口的德国货啊!世界上最好的枪啊!’又有川军老兵抹着眼泪说道,‘弟兄们,看看我们现在啊,富得流油啊,一个班就一挺轻机枪,一个排一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还有简直用不完的子弹!’‘别废话了!狠狠地揍那些日本龟儿子!’老兵们大喊,在群情激愤的吼声中奋勇战斗,一丛又一丛的日军被打倒。我们拥有不输给日军的强大武器、充足的弹药、完善而坚固的工事,让日军几乎寸步难行。日军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一波又一波地变成我们阵地前的死人和伤员。我们的步兵跟日军步兵展开对射,我们的炮手跟日军炮手展开对轰,我们的狙击手则活跃在堑壕里或散兵坑里,用射石饮羽的枪法狙杀日军重要人员和兵种。裹足不前的攻势让日军指挥官发了疯,随着他们的命令,我们看到这样的画面:被陷阱或护垒壕拦住的日军用地上各种东西填平坑壕,地上又有什么呢?最适合的、最多的,就是日军他们自家人的死人。于是,日军把遍地被打死的日军尸体扔进坑壕里,其中甚至有受重伤后奄奄一息、还没死透的日军伤兵,刚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同伙毫不留情地扔进坑壕,也不知道日军是故意的还是没分清楚,如果是前者,日本人还真是一群豺狼。…激战至黄昏,日军丢下遍地尸体后终于在极度不甘心中退了下去,阵地上的国军官兵们急忙跃出去,搜集日军尸体上的武器弹药,包括钢盔,我也忍不住上前帮忙。猫着腰到一个陷阱边,我看了看里面,我的天!里面真他妈的惨!五六个日军四仰八叉地倒在里面,层层叠叠着,被坑底的木棍竹棍刺得就像羊肉串,刺穿日军身体的木棍竹棍就像被抹上了红油漆,坑底土层已完全被血泊淹没了。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去,搜集这几个日军的武器,我手里拿着一把刺刀,按照老兵们教我的,看到战场上的日军尸体或日军伤兵,不问三七二十一先补上一刀再说,否则受伤日军必定偷袭你,也有日军伪装成伤兵或尸体,冷不丁地要了你的命。我看了看坑里的这五六个日军,觉得没必要补刀了,因为一个个都死透了。我专心致志地拿走尸体上的步枪、刺刀、弹匣、钢盔、手榴弹、水壶、饭盒、口粮、急救包等一切有用的东西,顺便搜索他们的口袋和怀里,看看有没有钱包、文件、资料等东西。我在坑底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日本兵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稍微染了点血迹,但还可以看清楚上面两个人,我好奇地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照片上是两个日本军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二十几岁,五十多岁者留着一字胡,戴着圆框眼镜,居然穿着日本陆军中将的军服,身边那个二十几岁者穿着日本陆军少尉的军服,我迅速一眼就认出,照片上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将就是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因为蒋纬国派人在城内四处张贴日军主要高级将领的照片并给予悬赏,比如谷寿夫,蒋纬国下令打死谷寿夫者可获得一万大洋奖励。照片上这个少尉难道是谷寿夫的儿子?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少尉难道就在这个坑里?就是这个死人?我不敢相信地望向被我掏出照片的那个日本兵,确实是一个少尉,并且,他居然还活着!他被三根木棍刺穿身体,两根刺穿了腿和脚,一根刺穿了腹部,失血非常多,但没死,他用黯淡无光的眼神看着我,嘴唇翕动着。我急忙举起刺刀,正要补刀,但我猛地一想,这家伙可能是谷寿夫的儿子,不能轻易地杀掉!于是我爬出陷阱,喊道‘快来人!这里有条大鱼!快让医护兵过来!’…后来我知道,我还真的抓到了谷寿夫的儿子谷隼夫,为此,蒋纬国下令奖励我五百大洋。不过,钱还有个屁用啊,南京城内已经没有一家商店在正常开业,所有生活物资都是配给制,也汇不出去。” 实战证明,蒋纬国苦心经营的南京城防工程确实非常有效,进攻南京的日军犹如老虎啃刺猬,咬得满嘴是血,付出了极大代价。 正文 第254节 坚城(4)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01期: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一日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一日 日寇正式进攻南京!第二次南京保卫战正式打响!(附南京战场形势示意图) 蒋委员长在宁遭日本间谍或汉奸刺杀!委员长伤势无忧,仅声带轻微受损。(附蒋介石脖子上包扎着绷带但面带微笑的照片) 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严词拒绝日寇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之威逼诱降,誓言南京军全体将士必与南京共存亡且必让日寇付出极惨重之代价。(附唐生智和松井石根的戎装照片) 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党部在重庆正式恢复办公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和国民政府军政部在武汉正式恢复办公 奉天杀贼!南京江北浦口区、江南龙潭镇、汤山镇尽皆陷入血火纷飞之殊死苦战! “先走一步了!”杀声如雷的汤山镇前线某道阵地上,死人堆里突然窜起一个浑身血污、没了右胳膊、断臂处血如泉涌、左手夹着一捆手榴弹的国军伤兵,一边嘶声大吼一边猫着腰展开冲刺,犹如一颗出膛炮弹般狂奔着一头扎入几个日军里,同时埋下头用牙齿咬开手榴弹引线,电闪雷鸣间,一团霹雳般的火球在遍地腥风血雨的战场上猛然绽放,血雾间残肢乱飞,这个国军伤兵成功地拉着三个日本兵一起同归于尽。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第6师团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脸色铁青地放下望远镜,脸上肌肉在轻轻地抖动着。汤山镇战役爆发后,第6师团发疯发狂地冲击着守军阵地,排山倒海、气势如虹,没人怀疑第6师团这种势不可挡、无坚不摧的攻击力,牛岛满少将这样的师团内高级军官更是为之深以为豪,第6师团虽然在上次的江北战事中吃了一些亏,但该师团上下都认为“那只是因为准备不足而导致的”、“如果堂堂正正地展开对决,别说师旅级了,就是军级,也没有哪个支那军的军能够抵挡得住第6师团的倾力一击,除非用一个集团军来挡”,第6师团的“帝国陆军两大王牌劲旅之一”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如果说第2师团是“其徐如林,不动如山”,那么第6师团就是“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但汤山镇战事打响后,牛岛少将等人十分难以接受地发现,岩浆般咆哮而去的第6师团就像轰然撞在了一道用钢铁修建的长城上,溅开无数烈火铁水,那道钢铁长城虽然被岩浆冲击得千疮百孔,但始终岿然不动。日军在发疯发狂地进攻,守军则同样在发疯发狂地反击,近乎日月无光的血战中,大量的死亡和鲜血在战场上疯狂地弥漫着。守军的近战火力、战斗力完全不逊于日军,至于战斗精神,更是与日军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不但在战斗中舍生忘死、毫无惧色,并且占着极大比例的守军在受重伤后都视死如归地拎着手榴弹、抱着炸药包对日军进行以命换命的最后攻击。 牛岛少将看到,对面的中国军人们依靠着坚固而完善的堑壕阵地以及比日军还要更胜一筹的近战轻武器,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地大吼大喊着对日军展开扫射,子弹打得就像泼水,堑壕里密如树林的德式98k步枪、mp-28冲锋枪、mg-34通用机枪、毛瑟驳壳枪一起发出撕裂亚麻布般的尖啸,无数子弹形成了铺天盖地的、稠密得几乎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以万箭齐发之势绞杀得被罩入其中的日军一丛丛地在血雾肉雨中化为浑身喷血的尸体或在血泊里蠕动挣扎的伤兵,从堑壕里飞掷出来的手榴弹更是多得不计其数,多得没完没了,炸得日军狼奔豕突,南京城的中国军队在轻武器上对日军具有极大的火力优势,并且弹药更是充足得让日军都大为不如,一批又一批经过千锤百炼式训练的第6师团的官兵被子弹洞穿,倒下去; 牛岛少将看到,对面的中国军队里的炮手们在操控着数量和密度都稳压日军的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以及那种数量多得令人难以置信且造价极其低廉从而导致其被摧毁后也完全不用为之心疼的飞雷炮,劈头盖脑地猛轰着日军,一"bo bo"炮弹犹如流星陨石般不断地呼啸出,迫击炮弹炸开的火球中,日军惨叫着四分五裂,掷弹筒炮弹炸开的火球中,日军嚎叫着血肉横飞,飞雷炮炸药包炸开的火球中,日军则不声不响地倒下去一大片,人仰马翻、人马皆倒,丧命日军里或七窍流血地被震死了,或体无完肤地被炸药包迸溅开的无数犹如风暴般的钢珠铁钉给崩杀而死,掩护步兵的日军坦克则一辆接一辆地被中国军队的火炮轰成火球,好几辆日军坦克刚刚碾压上中国军队的防线,立刻被从四面八方一起飞上来的燃烧瓶给烧成燃烧的废铁,里面的日军装甲兵犹如人形蜡烛般鬼哭狼嚎地钻出来,被烧得皮焦肉烂,遍地打滚着。怒涛恶浪般冲击过去的第6师团的“九州虎群”仿佛陷入了天罗地网中,在腥风血雨中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悲鸣,一排又一排日军犹如在冰层上迁徙着但冰层突然破裂的兽群般轰然坠入地表下的陷阱里壕沟里,继而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倒刺木桩竹棍刺得四肢穿孔、血肉模糊;或者成群结队地踩上地雷,炸得脚腕小脚横飞,倒在血泊里半死不活地、歇斯底里地惨叫着; 牛岛少将看到,进攻的日军在拼命地用火力压制中国军队,特别是火炮,一直在拼命轰击,炸得中国军队阵地上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天昏地暗,但中国军队的堑壕十分有效地抵御了日军的炮火和弹火,遮天蔽日的硝烟里,好像根本杀不尽、死不绝的中国军人稳稳地、死死地继续反击着,汉语喊杀声一直持续不断,在精神上更加就好像走火入魔般完全不畏死,即便部分阵地被日军突破,该阵地上的中国军人们也没有后退,反而在震天杀声中硬碰硬地展开迎击,人群毫无遮挡地互相对射,一片片地犹如韭菜般倒下去,还活着的并且已经打光子弹的人,毫不犹豫地挺起刺刀展开刺刀见红的白刃战,刺刀崩断了,直接抓起钢盔、铁铲乃至地上的石头继续发疯发狂地战斗,甚至用牙齿互相撕咬,受伤的中国军人都完全杀红眼,抱着手榴弹或炸药包直接跃出阵地冲入日军人群里与之一起被炸成漫天飞舞的断手断脚;… 牛岛少将狠狠地、恨恨地咬着牙:“这些支那人…这些支那人…”他极力不愿意承认对手在战斗力、战斗精神上都完全不逊于日本军队,但在内心里已经不得不无奈地默认了这一点。战役的第一天乃至第一场战斗,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白热化,日军顽悍不畏死,南京军同样顽悍不畏死,双方都在不断地填着人命,但哪一方都没有被对方在精神上给“吓倒”,使得双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填着人命,但交换比例完全不利于日军。牛岛少将越看脸色就越阴沉。 柳无垢也同样看到了那一幕:那个犹如愤怒的狮子般在断臂后抱着手榴弹跟日军同归于尽的中国军人,她立刻被吓得花容失色,两腿一软地跌倒在堑壕里,脸色发白地说不出话。 “都说了,别逞强嘛!”走在前面的蒋纬国转过身伸手拉起柳无垢。 柳无垢浑身颤抖着,只是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照相机,又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钢盔,嘴唇哆哆嗦嗦着一直说不出话来。 蒋纬国看着穿着一套临时军装并且戴着钢盔的柳无垢,很不健康、很不道德地想道:“虽说跟她已经很熟悉了,但今天看她穿军装戴钢盔,怎么感觉就是不一样呢?”他脑子里竟然随即想起了教师、护士、空姐等词语,然后急忙把那些念头都从脑子里赶走。 “炸死三个!够本了!”“兄弟你好样的!”“你走好!”“黄泉路上慢点走啊!千万等着哥们几个啊!”“没给咱们四川人丢脸!”七八个跟那个伤兵同属一个排的士兵一起在堑壕里声嘶力竭地大吼喝彩,声音里饱含着摄人心魄的亢奋、激动、热烈和催人泪下的悲痛、愤怒、不舍,同时继续奋然地扣动着手里的枪械扳机。 柳无垢瑟瑟发抖地看着,勉强回过神来后,她忍不住弯腰剧烈呕吐起来,她本来还想在蒋纬国面前保持女性矜持的,因此用手捂住嘴,结果吐得满手都是,不得不拿开手直接吐。 “你都吐了八次了!”蒋纬国一边举着望远镜凝视几百米外的交战画面一边嘲笑道,“都说了,老老实实呆在地下室里写文章就行了,非要来前线凑热闹,我们这还在第二道堑壕呢!要是让你去第一道堑壕,看到那些屠宰场般的血腥画面,估计你要把肠子都给吐出来了!” 柳无垢颤颤巍巍地在堑壕墙壁上扶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地问蒋纬国:“他们…他们看到战友死了,为什么还…还叫好?”她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那些军人应该是放声大哭什么的。 “废话嘛!”蒋纬国笑了笑,“南京军所有将士都没打算活着离开南京,每个人都想着在自己生命结束前能多杀几个日本人,那个排弟兄看到那个弟兄在最后一刻还能再拉上三个日本兵,一条命换三个日本人的命,死的值,当然要为他叫好了!” “杀给给!”犹如受伤野兽般的日军继续长江后浪推前浪般疯狂地涌上来。 “杀鬼子!”“奉天杀贼!”在冲天烈焰般的汉语吼叫声中,守军官兵们继续牢不可破地抵挡着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的日军。 交战双方在人命绞肉机、钢铁粉碎机般的战场上疯子一样地发狂厮杀着。 柳无垢呆呆地看着眼前犹如地狱里群魔乱舞般的战斗画面,她完全呆住了。 柳无垢看见,一个个、一丛丛、一群群军装已经衣衫褴褛的中国军人们在堑壕里以及震耳欲聋、密如暴雨的枪炮射击轰鸣中发疯发狂地吼叫着,怒喊着各种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犹如精神病人般眼睛发红、神智近乎六亲不认地战斗着,一张张脸都被硝烟熏得乌黑,拼死拼命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手里的武器抵挡着狼群般疯狂而不断涌上来的日军,保卫着脚下的土地,保卫着他们身后的同胞国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机枪手在拼命地扫射,中弹阵亡后,副射手立刻接替,副射手中弹后,弹药手再次接替。枪林弹雨瓢泼翻滚在日军的头上,同时也瓢泼翻滚在国军的头上,堑壕里不断地血水四溅,中弹的国军官兵惨叫着不断地从梯子上、凳子上、架子上摔下去,很多摔下来的国军官兵都一言不发,静静地倒在血泊里,已经死了,有的钢盔上被日军子弹打穿一个前后窟窿眼,脑浆从窟窿眼里缓缓地流出来,有的面部中弹,脸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凹坑,眼球暴突、肌肉外翻、骨骼破裂、碎牙横飞,鲜血流满上半身。国军拼命地用炮弹轰击日军,日军同样拼命地用炮弹轰击国军,并且火力更加凶猛,一颗颗迫击炮弹或掷弹筒炮弹呼啸着窜入堑壕里,霎那间炸开一道道霹雳雷光,由于国军堑壕都是锯齿状的,就像横向延绵的无数个“m”(这是德国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得到的宝贵经验),并非直来直往的“一”字型,所以日军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炮弹在落入国军堑壕里爆炸开的碎片并不能崩杀一大片国军官兵(这种锯齿状堑壕也能抵挡敌机的横向扫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是给国军带来了很大伤亡,一道道霹雳间绽放开一团团血雾,猝不及防被炸死炸伤的国军官兵颓然地跌倒进堑壕里,有的被炮弹碎片崩得身无完肤、遍体鳞伤,有的被炮弹碎片击中面部、喉部、腰部、胸腹部等要害部位,入肉透骨、血流如注,有的直接在爆炸中身首异处或手脚炸飞,更加致命的是日军的重炮炮弹,在国军阵地前后炸开遍地鱼鳞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且又大又深的弹坑,已丧命的日军被自家炮弹炸成肉泥碎片,各种支离破碎的骸骨肢体在沙尘暴般的气浪硝烟中横飞乱舞,天上地上一起人头滚动,而落入堑壕里的日军重炮炮弹直接把一片国军官兵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堑壕就像一条项链,弹坑则像项链上的一颗颗珍珠。一队队浑身红得像屠夫的医护兵冲出交通壕,拼命地把受伤官兵抬回去,其余官兵对身边的大量死亡和鲜血完全视而不见,继续疯狂战斗,镇定从容地几乎令人不可思议。 柳无垢看见,堑壕里的地底已经积满了鲜血,血水跟泥土混在一起,变成了红糊糊状,红糊糊的血泥里散满子弹壳,医护兵们和运输兵们在遍地血泥里踩出无数的、稀烂的红脚印,抬走伤兵、尸体,运来更多的武器、弹药。一队队医护兵带着一个个担架急匆匆地经过身边,担架上躺着伤势惨烈得、伤口可怕得让柳无垢几乎神智坠入空虚的伤兵,有的伤兵几乎就是一堆泡在血水里的烂肉,但却还活着,有的阵亡官兵的尸体看上去是完好的,但人已经死了,更多的阵亡官兵纯粹就是一堆尸块,直接沉甸甸地装在麻袋里运下去。“等等!等等!”一个运输兵神色认真而焦急地经过柳无垢的身边,喊道,“四十七号等等!四十七号的头找到了!”提着标着“四十七号”的充当裹尸袋的麻袋的那个运输兵立刻停下来,满脸欣喜地喊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这样就完整了!对得起这个兄弟了!”柳无垢头发发直地看到经过自己身边的那个运输兵的手里捧着一颗只剩下半截的人头,舌头还颤颤悠悠地耷拉在外面,眼睛无神地看着柳无垢,这个运输兵跟那个运输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四十七号麻袋并放进头。 在排山倒海般忍无可忍的作呕感中,柳无垢弯下腰,有气无力地干呕起来。 “有了?”蒋纬国立刻不失时机地嘲笑柳无垢,“谁干的?反正不是我!哈哈!” 柳无垢用没力气的拳头打了蒋纬国一下,然后捂脸抽泣起来,她眼泪汪汪地哽咽道:“我以前真的好天真啊!我积极地参加游行示威活动、向政府请愿、公开演讲、贴标语、办壁报、表演话剧、写文章等活动,我以为那样就可以挽救国家了,就能尽到我挽救国家的一份力了,我现在才知道…才知道我们抗战原来是这么艰辛,牺牲是这么残酷…我以前好荒唐可笑啊!”她哭得梨花带雨,觉得自己以前那股根深蒂固的骄傲感和优越感都像沙雕一样脆弱无力,只是一场自我陶醉的梦。 蒋纬国啧啧道:“孺子可教啊,不对,应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这些学生啊、知识分子啊,整天抗议政府,整天骂我爸、骂政府,整天进行反日游行,恨不得立刻对日本开战,现在上了前线,才知道打仗不好玩吧?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浪漫吧?看看这些正在浴血奋战的军人吧,他们绝大部分都来自社会基层,参军前是目不识丁的农民、小市民,文化水平远远不如你们这些社会精英,但我们的胜利就是要靠着他们义无反顾地用人命去交换来的,不是靠你们躲在后方写文章写出来的。” 柳无垢抹着眼泪:“我父亲不允许我去武汉或重庆,说国民政府那里藏污纳垢的,怕我也被污染,他叫我去香港,给宋庆龄女士当秘书,还说可以安排我去延安,学习延安的先进革命思想,林庚白一直想让我跟他去重庆,原宏伟一直想让我跟他去延安…” 蒋纬国点点头:“很好啊,无论是在南京前线,还是去后方的武汉、重庆、香港、延安,都是可以为抗战尽到自己一份力的地方,我支持,随时可以给你安排飞机。” “不不不!”柳无垢坚定地摇头,“我要留在南京,我要努力地把这里的战斗、这里的英雄事迹写下来,向全国进行报道,鼓舞更多的国人,唤醒更多像我以前那样只会幻想的人。” “不错,不错!”蒋纬国再次连连点头,“你就写一个连载系列吧!比如叫‘南京故事’?啊,不对!我有一个更好的名字!叫‘最可爱的人’,怎么样?” “最可爱的人?”柳无垢感到醍醐灌顶,“啊,这个名字非常好!是啊,在前线战场上为国奋战的将士们就是我们国家最可爱的人!” 派人保护好柳无垢后,蒋纬国找到773旅813团团长胡琏,胡琏正在团部里抓着几个电话轮流大声指挥着: “狼山和团子尖上的部队不许动!…屁话!老子知道你们眼睛都已经看红了,恨不得立刻投入战局,但侧翼不要防守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日军看到正面阵地一直久攻不下,肯定会试图翻越狼山和团子尖,迂回到汤山镇后方,你们都给死死地钉在那里!等着日军上门!” “工兵部队呢?我需要地雷!越多越好的地雷!不要垃圾国产货!要德国的那种电控地雷!干什么?什么干什么?废话!我拿来当饭吃?肯定是用来杀日本人了!日军夜里肯定会大规模夜袭的,还会绕道狼山和团子尖,我需要在汤山镇前线阵地和狼山、团子尖的山腰上都埋满电控地雷!” “日军重炮非常麻烦,必须解决掉,联系杜聿明,我需要他的918团赶来增援,起码三十辆坦克,反正他在江北又没有日军重炮群轰他,嗯,半夜日军夜袭我们,我们逆袭反击,打掉他们的重炮!还有特战队和侦察队,我都要!…别嫌我要的多!没有成本哪来收获?一毛不拔还想打胜仗?你以为我是神仙?” 蒋纬国听得忍俊不禁,胡琏闻声调头,看清后哈哈笑着挂断电话:“建镐老弟!” “伯玉老哥,这个团被你指挥得如臂使指啊,看来我应该给你一个旅的!” “没办法啊,杜聿明和郑洞国都是黄埔一期,我才黄埔四期,还是要缓一缓的。”胡琏也不谦虚,“否则他们面子往哪里放?” “不聊废话了,部队打得怎么样?” “很好!”胡琏神采飞扬,“拼杀了一白天,伤亡三千多弟兄,干掉日军起码一个联队,战果战损比例绝对高于一比一,应该有一点三比一,这么痛快的仗,打得真爽快!只可惜啊,日军重炮部队稳压我们,伤亡弟兄有一半都是日军重炮造成的。汤山镇,早晚还是要放弃掉的,否则我们还赚得不够多啊!” 蒋纬国看着容光焕发的胡琏,会心地笑了,因为这场战役确实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正文 第255节 坚城(5) “杀!”“杀!”“杀!” 犹如受伤野兽般发狂似的喊杀声响彻在南京城外每一块薄雪被热血融化的冻土上以及南京城上方每一片被氤氲覆盖的天空下。完全抛弃还能活着离开南京的念头的南京军官兵们在破釜沉舟的决死精神状态中与攻城日军展开堪称山河变色、天地动容的酷烈至极的亡命式战斗。忘我战斗的南京军官兵们在切齿腐心的怒吼喊杀声中与日军展开机枪扫射、步枪对射、互掷手榴弹、迫击炮对轰、拼刺刀、发疯地向轧上阵地的日军坦克投掷燃烧瓶、抱着手榴弹或炸药包与敌同归于尽…处处都是云山雾海般的腥风血雨,双方正式进行交锋的三个最前沿战场上,汤山镇因为得不到“炮山”的重炮群支援,所以战斗酷烈程度超过浦口区和龙潭镇,进攻汤山镇的第6、第2师团的日军的精神也堪称是丧心病狂。“这是中日两个民族的魂魄在进行火车对撞式碰击!”一名美国武官这样形容道。 南京城内此时有几百名外国人,部分是驻华使馆人员,部分是记者,部分是传教士等,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他们之所以留在南京城内,一是好奇心或责任心,或想亲眼目睹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或想在战事期间尽到人道主义,二是“有恃无恐”,他们相信即便日军攻入城内,也不会伤害作为第三国人员而拥有“免死金牌”的他们。中日军队打得天昏地暗,这些外国人们纷纷趋之若鹜地前去观战,结果无不看得面如土色,即便是曾上过战场、拥有战争经验的武官,也都看得脸色发白。“能在被投入这种完全丧失人性的战斗里时保持理智不发疯就已经是无与伦比的勇士了!”一名英国武官这样说道,“南京战场上的中日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没把自己当人。” 第一天的战事是日军的试探性攻击,也是硬碰硬的强攻。服从性高得已经完全是人肉机器的日军官兵在炮火掩护下犹如怒涛狂澜般一浪接着一浪、翻腾不断地冲击南京军的城外防线,继而一次又一次地犹如洪水撞上大坝般迸溅开无数腥风血雨却始终裹足不前,横卧在南京军堑壕阵地前的一条条长龙巨蟒般的护垒壕以及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陷阱坑不断地成为大批日军的屠宰场、绞肉机、集体坟墓,跌进去并死在里面或者像耶稣那样被木桩竹刺钉在里面鬼哭狼嚎的日军几乎把壕坑给填满了,光是在汤山镇,死在这种护垒壕和陷阱坑里的日军就不下一千五百人,但后续日军毫无惧色、毫无迟疑,依旧漫山遍野地继续猛扑冲锋,一轮又一轮,没有间歇,双方都分不清冲击波的批次,南京军阵地前,尽是倒在火力网里的日军尸体或伤兵,数以千计,更多的日军则踏着同伙尸体或伤兵继续不停歇的冲锋,到处是血肉横飞、尸横盈野,南京军交通壕里的运输兵们不得不紧急给前线部队运送去成桶的冷水,用于冷却机枪上已经发红发光的枪管,很多机枪手都负伤并被抬下救治,负伤原因并非中弹,而是在持久扫射中被机枪反冲力撞断了锁骨。根据胡琏的请求,第918团在下午抽调了两个装甲连增援第813团,吴文杰是其中一辆四号坦克的车长,他事后说道:“…赶到汤山镇后,这里战斗激烈程度确实超过江北,因为没有山顶炮群的支援,813团的弟兄们和川军弟兄们硬碰硬地杀着冲锋队形堪称重峦叠嶂的日军。其中,最让我叹服的就是那些护垒壕和陷阱坑,大批日军死在里面,看得令人深感解恨解气,因为那些日军死得实在是太惨了,就像一只只被拍死在仙人掌上的苍蝇,横七竖八、奇形怪状、枝枝杈杈。帮忙打扫战场时,我亲眼看到一个被挖得像水井的陷阱坑里竖着一根粗得像成人手臂的尖木棍,足足有三个日本兵重叠地插在上面,看上去跟一串挂腊肠似的,一个被木棍贯穿了腹部,创口因为体重和歪斜角度而被扯拉撕裂开,肠子稀里哗啦地流出悬挂着,另一个被木棍贯穿了头部,脑袋几乎一分为二,第三个最惨,被木棍贯穿了右小腿,右小腿被刺穿当然并不是重伤,但这个鬼子兵活生生地被倒吊在木棍上面,无法挣扎逃脱,就像被捕兽夹夹住爪子的野兽一样,最终活生生地流干鲜血而死。死在护垒壕和陷阱坑里的日军都皮肤苍白,因为鲜血流光了,特别是那些护垒壕,很多壕段里完全塞满了日军尸体,就像乱坟岗那样,并且没有一具死尸是完整的,到处都是零碎的肢体和骸骨,有的已经变形了,壕底坑底积满血污,木棍竹棍上挂满日军尸体和零零碎碎的内脏,就像猪肉铺里被挂着准备出手的猪下水。实际上,并非护垒壕里日军尸体并非都是被戳死、插死、刺死、捅死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日军扔进去的,急于越过护垒壕发动进攻的日军需要填平护垒壕,把能扔进去东西都扔进去,包括他们自家死人。后续日军就是踏着填满同伙尸体的壕沟发动进攻的,甚至连日军坦克也是碾压着填满日军尸体的壕沟发动进攻的,结果就像榨汁机一样把壕沟里的日军尸体轧成肉泥、压成血酱,护垒壕变成了塞满碎骨、烂肉、脓血的下水道。”——尽管如此,日军仍然始终都保持着最高强度的进攻力度,迎着南京军暴风骤雨的火力网,爬过塞满尸体的护垒壕、冲过被剪断的通上高压电的铁丝网、趟过密集的雷区…用以尸体铺路的方式进行发疯地狂扑,倒下去一片后立刻由后续日军迅速补上,倒地的日军触电般在血泊里抽动着,死守防线的南京军官兵们也是一样,倒下去一批再补上一批,尽皆杀得精神亢奋癫狂,不少杀得性起、完全丧失理智的南京军士兵甚至端着刺刀跃出堑壕展开反冲锋,但迅速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日军第2师团和第5师团的日本兵都是人肉机器,都是不容易杀的,但在南京战场上,却有太多的日军却非常廉价的方式成为倒在异国他乡土地上的烂肉,画面让蒋纬国都忍不住想起了原先历史上太平洋战争期间日军端着刺刀冲向美军火力网的场景了,因为南京军此战准备得实在太充分了,就以汤山镇守军举例,一万多守军官兵一个白天里光是子弹就消耗掉三百多万发。南京军的阵地上,连环机枪碉堡群和树林般的手枪步枪冲锋枪所狂飙开的扇形白光势不可挡地横扫向日军,近乎狂暴的火力网里,大股大股的日军在由自身喷溅出的血液所形成的一团团血雾红云中手舞足蹈,继而犹如割麦子般齐刷刷地倒下,大部分日军被弹雨射杀得支离破碎、尸骸横飞,剩下的则在遍地血泊和残肢断臂间鬼哭狼嚎,战场犹如修罗场,一排排断裂的躯体喷涌着一股股血泉抽搐着,被打成烂西瓜的头颅遍地乱滚,肉泥般的碎肉和破裂的内脏一起漫天樱花瓣般地飞舞,被子弹射中头部和身躯的日军犹如暴风中的树叶般滚滚倒地,脑袋被子弹旋转产生的强大威力搅成碎片,身躯爆开脸盆大的血窟窿,内脏横流,被子弹击中胳膊或大腿的日军四分五裂、肢骸乱舞。正如很多川军老兵流泪感慨的那样,“当兵这么多年,累计打出的子弹还没有今天一场仗的十分之一多”,事实证明,拥有充足弹药的中国军人也能像美军那样“大杀四方、无往不利”,当然了,此时的全中国也只有蒋纬国有资本如此的大手大脚。汤山镇的外延阵地上,数以千计的耀眼弹火犹如电焊弧光般在日军人群里来回交叉地反复横扫着,日军在哀鸣声和血雨中支离破碎、东倒西歪,万箭齐发般的飞火烈焰所到之处,成片成片的日军化为纷飞的血雾肉雨,破碎撕裂的肢体在飞舞的血水中溅满地面,残缺不全的尸首交相枕藉、狼藉遍野。南京军的机枪碉堡里,滚烫的子弹壳犹如玉米粒般飞舞,机枪手疯狂地不断射击,弹药手在旁不断地更换新的子弹链,副射手不断地把用以冷却的凉水泼到炙热发红的枪管上,被滚滚白色蒸汽所笼罩的机枪碉堡犹如蒸馒头的笼屉般,白雾蒸汽中继续不断地喷射出子弹飓风。机枪碉堡连接后方地下弹药库的交通壕里,一队队运输兵挥汗如雨地抬着一箱箱子弹来回如飞地给前线官兵补充弹药。无数枪械喷射火舌的尖啸声、炮弹密集如鼓点的爆炸声、濒死日军痛不欲生的惨叫哀嚎声、弹火在撕裂人体组织时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共同汇聚成战场上的惊魂动魄的巨大声浪,四分五裂的尸体、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犹如红色木头般遍地枕藉横卧,半空中落下的碎肉像下雨般簌簌不断。 血战到黄昏时,第6师团才在汤山镇的南京军防线上撕开一道裂口,并且还使用了“非常手段”。“你使用‘特种战术’了?”放下望远镜后的牛岛少将冷冷地望向部下第45联队联队长神田正种大佐。 “哈依!”神田大佐十分坦然地承认。牛岛少将口中的“特种战术”就是大批日军扑上南京军防线后,与南京军混战在一起时,日军后方炮群采取不分青红皂白的无差别火力覆盖。 “我看到了,你足足丢掉了一个大队。”牛岛少将有些愠怒,“一个大队的帝国军士兵,就这样被你廉价地白白浪费掉了!他们是帝国的军人!不是台湾人!不是满洲人!不是炮灰!” “旅团长阁下!”神田大佐毫无畏色地迎着牛岛少将的怒目,“如果不这样,那个大队只会前赴后继地倒在支那军的火力网里,还是被廉价地白白浪费掉,既然他们已经必死无疑,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玉碎得更有价值,您看到了,我的联队已经成功地在支那军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裂口。” 牛岛少将虽然愠怒,但仍然保持着理智,他绷着脸皮,似乎心有不甘地在自言自语:“难道帝国军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撕开南京支那军的防线?” “旅团长阁下!您快看!”一名军官喊道。 牛岛少将和神田大佐一起看去,顿时脸色都变了。 神田大佐显然把话说得太早了点,他的联队靠着前面一千多人跟七八百个南京军官兵一起死于日军炮火覆盖而在南京军防线上撕开一道裂口,但接下来并没有如愿地“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涌入南京军堑壕里的日军被大批通过交通壕补入堑壕里增援的南京军预备队的官兵们牢牢地堵截在堑壕里,堑壕顿时变成了人肉磨坊。狭小的空间里,短兵相接的日军和南京军官兵们犹如两群野兽,发疯发狂地厮杀、肉搏、血拼,面对面地展开对射,隔着几米甚至一米就互相扔手榴弹,端着刺刀一起被捅个透心凉,抱成一团扭打、掐抠、撕扯、啃咬,涌入堑壕里的日军完全被杀死在了堑壕里,尽皆化为塞满堑壕的人肉泥土。 牛岛少将和神田大佐顿时一起脸色僵硬起来。 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内,松井石根大将的脸色要比牛岛少将、神田大佐难看多了,因为参谋长石原莞尔正在像一只报丧鸟般报着一串串令他头皮发麻、脸色发青的数字: “第四军在今天扫荡南京南部的句容、淳化等地,该军的第15师团已经伤亡了176人,第17师团伤亡了183人,第18师团伤亡了159人,第三军第9师团沿着长江北岸向西展开进击时伤亡了540多人,第11、第13师团在攻击浦口区时,第11师团累计伤亡2200多人,第13师团伤亡了约2300人;第五军第5师团在龙潭镇战役中已伤亡2300多人,第16师团伤亡了1400多人,第2师团在汤山镇战役中伤亡1600多人,第6师团在汤山镇战役中伤亡4300多人;另外…” “总计多少?”松井大将的语气并没有暴怒狂躁,反而很阴柔,让人听了后觉得十分吊诡,因为大将阁下的说话语气听起来居然跟中国一种伺候皇族的古老职业颇为相似,两者不同之处是太监在肉体上被阉割而导致声音上与常人有异,大将阁下则是在精神上惨遭中国军队的阉割而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石原莞尔吞吞吐吐地道:“总计超过15000人,其中战死者超过6000人。” 松井大将的脸色顿时跟南京的天空一样漆黑无比。 “我就说了!强攻是最不理智的!”石原莞尔突然间脸色一变,拿着伤亡统计报告看着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看看吧,一个白天,我们就足足损失了一万五千将士!并且毫无收获!无论是浦口区、龙潭镇还是汤山镇,我们都未能前进一步!这样打下去,我们真会重蹈旅顺战役的覆辙的!” “旅顺战役的赢家是大日本帝国皇军。”鸠彦王中将嫌恶地看了看石原莞尔,“石原君,我要提醒你,战争期间散播动摇军心的言论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责!” “您想怎么办?”石原莞尔冷冷地看着鸠彦王中将。 “大规模的夜袭!”鸠彦王中将斩钉截铁地道,“经过这个白天的激战后,支那军肯定筋疲力尽,并且会误以为我们也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了,我们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夜间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必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石原莞尔冷笑一声:“殿下,那只是您以为而已。” 鸠彦王中将顿时勃然大怒:“石原!你太放肆了!不要以为你曾在满洲为帝国立过功劳就可以目空一切!你算什么?竟然对我如此无礼?混帐!” 石原莞尔绷着脸,不再说话。 正文 第256节 坚城(6)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02期: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日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日 头条新闻:汤山守军昨夜大破日军夜袭!歼敌盈野!毙敌上万!(附多张大幅战场照片,或是日军尸骸狼藉枕藉遍地,或是浑身硝烟血污的南京军官兵在阵地上纵情欢呼胜利,或是堆成小山的战利品,或是唐生智、萧山令等高级将领巡视战场慰问勉励官兵,还有一张照片是颈伤未愈的蒋介石笑容满面地给立功官兵授勋。) 攻打南京的日军在12月1日下午发动了持续整整五个小时、毫无间隙的狂澜式攻击后,终于随着夜幕降临而暂时停顿了下来,在浦口、龙潭、汤山这三个最前沿战场上,日军累计伤亡一万四千人,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五千六百人,伤亡极大但几乎毫无战果,战线原地踏步。休息了半个晚上后,日军趁着夜色掩护,再度发动了一场排山倒海的整体攻击。攻打龙潭的日军是第五军第5、第16师团,攻打汤山的日军是第五军第2、第6师团,根据鸠彦王中将的命令,四个师团集中力量,对汤山展开重点式突破攻击,原本配给第5师团的野战重炮兵第5旅团被调至汤山前线,第5、第16师团的坦克、装甲车也被抽调了很大一部分拨给第2、第6师团,并且第5、第16师团另外还奉命各自抽调一个完整的步兵联队分别临时调入第2、第6师团内。鸠彦王中将此举用意是非常明确的,在他的调遣部署下,共有超过四万名日军被投入了这场堪称孤注一掷的夜袭总攻击中。 黑沉沉的长江上,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逐一冒出水面,继而在轻微的水花声中摸上岸。脱下身上的德国进口潜水服并掩藏好后,带队的第77师特种连连长侯芳洲轻轻地招了招手,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们迅速没入黑暗中。 龙潭镇附近的宝华山的山林里,第77师侦察连连长张靖录从行军囊里取出一大包东西,递给身边待命的侦察兵们:“每人取出一把,均匀地抹在身上。” 侦察兵们一人一把地取着那包黏糊糊、腥烘烘的东西:“连长,这是啥?” “老虎屎。”张靖录一边抬头看月亮和星星以确定方位一边回答道,“从南京动物园里弄来的,还新鲜着呢!身上抹了这个,日军的狼青犬就不敢追踪我们了。都快点!我们今晚要去第五师团附近转转,看看那帮东洋孙子在夜里有没有大动作。” 侦察兵们迅速没入山林野地间。 南京军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傻子,数以百计的特种兵、侦察兵、特工、间谍一直通过各种方式在密切地监视着日军,使得鸠彦王中将试图打南京军一个措手不及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客观上讲,鸠彦王中将并不蠢,只是太狂妄,并且战术思想墨守成规,如果是在别的战场上,或者对手是别人,他使出的这些日本军队的看家法宝还是会很有效的,君不见,日俄战争期间,就是靠着用死人铺路填沟,日军拿下了旅顺要塞,在弓长岭之战中,几万日军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于夜间大举攻击人数是日军三倍的俄军,硬是把俄军冲杀得人仰马翻并将其打成了惊弓之鸟,但可惜,鸠彦王中将此时的对手是蒋纬国,至于战场,是南京。 获悉并判断日军集结在汤山前线展开大举夜袭后,蒋纬国随即从第88、第99师各抽调一个步兵团连夜补入汤山,同时调拨去大批的机枪、冲锋枪、迫击炮、掷弹筒、地雷、炸药、手榴弹、子弹,使得汤山守军的近战火力达到了近乎饱和的地步,光是机枪就超过1000挺,运过去的弹药里,光是子弹就超过800万发。金陵兵工厂厂长李承干难以置信地对蒋纬国说道:“二公子,调拨的弹药是否太多了?我们就库存一亿多发子弹,你一下子要八百万发?” 南京卫戍司令长官是蒋介石,但在南京的“蒋介石”是替身,真正的蒋介石远在武汉,只能遥控指挥,蒋纬国肯定会“阳奉阴违”(毕竟蒋纬国在淞沪会战里吃够了蒋介石瞎指挥乱插手的苦头),蒋介石对蒋纬国也是“鞭长莫及”,身在南京的蒋纬国其实是“天高皇帝远”,副司令长官是唐生智,但出身地方军且有三次反蒋历史的唐生智肯定没有实权,只是摆设品,参谋长萧山令主要负责城内治安、社会秩序、军工生产、后勤、装备等“杂务”,不太过问前线战事,自然而然,南京军的指挥大权其实掌握在副参谋长蒋纬国的手里,所以南京战事在实质上是蒋纬国指挥的。面对李承干的忧虑,蒋纬国十分达观地说道:“那些弹药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杀日本人的!既然日本人送我们一个可以对他们大开杀戒的机会,我们为何不最大限度地充分利用呢?” 李承干苦笑着道:“二公子啊,如果这样大手大脚、铺张浪费,我们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弹药消耗得太大、太快了!打光了子弹,还怎么长久战斗?” “李厂长啊,你此言差矣!我们长久战斗的目的是什么呢?杀日本人!杀得越多越好!”蒋纬国语气不容置疑,“日本人死得越多,南京自然就越安全!我们这场战事自然就越长久!不要本末倒置!我大手大脚不假,但可怎么能说是铺张浪费呢?” 李承干无奈地点点头。 胡琏打电话过来:“建镐老弟,别忘了弄来越多越好的探照灯和照明弹。” 蒋纬国一拍脑袋:“对!探照灯、照明弹!李厂长,交给你了!” 12月2日凌晨一时,汤山镇夜战爆发了。 开战前,胡琏向饶国华、吉章简、孙天放、蒋纬国提议道:“需要两千个人顶在第一道堑壕阵地,然后部队全线后撤至第二道堑壕阵地,并在第一道第二道堑壕间埋满地雷。” “为何?”蒋纬国几人问胡琏。 胡琏道:“根据日军的作风,打头阵的肯定是几千日军轻伤员,目的是试探火力、引诱我军以及趟地雷、充当诱饵,这样的话,如果我们把部队集中在第一道堑壕,在跟日军炮灰混战时,日军重炮群肯定会进行无差别的炮火覆盖,我们就亏大了,所以,必须放弃第一道堑壕,把主力放在第二道,但在第一道堑壕还得留下一股有力人马,否则日军会察觉到我们已经放弃第一道堑壕,就不会上钩了,同时,在日军重炮群开火时,出动装甲部队将其打掉。” 饶国华道:“如此说来,留在第一道堑壕的那两千弟兄岂不是必死无疑?” 胡琏反问:“我们这些留在南京的人不都是必死无疑的吗?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饶国华点点头,然后肃然正色道:“我们川军就是为抗日而出川的,就是打死仗苦仗的,留在第一道堑壕里的部队就由我145师承担吧!” “饶师座!”蒋纬国心头一动、眼眶一热,他想说“还是换成别人吧”,可话到嘴边时,却又发现这句话很不合适,试问,谁的部队不是由活生生的士兵组成的?无论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不都是中国军人、不都是人命吗? “我的部队在前线,我这个师长不能躲在后面!”饶国华神色凛然,“诸位,你们好好加油!狠狠地打!不要辜负我两千川军将士的热血就可以了!” 蒋纬国曾在后世抗战剧里看过中国军人们临阵大呼“我死国存”的画面,但那种画面毕竟是演员演出来的,再怎么惟妙惟肖也始终没有真正的抗日军人才具有的铁血气场,演员高呼那个悲壮至极的口号时也是强装出来的,画虎画皮难画骨,甚至有一股有气无力的味道,此时,他亲眼地看到、亲眼地听到两千多名川军官兵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忘我纵情地、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我死国存”这句等于遗言的口号时,才真正地知道了什么是直达灵魂深处的震撼和悲壮,他彻彻底底地觉得,后世那些抗日神剧根本就是侮辱眼前这些真正的抗日军人。 “我死国存!我死国存!我死国存!” 夜幕下,川军官兵们的怒吼声山呼海啸、惊天动地。 “太伟大了!我们中国军人太伟大了!”柳无垢在蒋纬国身边不停地抹着眼泪,但很快,她就对蒋纬国的某种举措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是难以接受。 蒋纬国感到胸膛里有一股烈火在燃烧,他很想为那两千多名川军官兵做些什么,可是,好像能给他们的都给了,奖金、抚恤金,都发了,遗书、遗物、遗照,都给他们邮寄回家了,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也都给了,他们还缺什么呢?蒋纬国反复地思考着,他跑到川军官兵人群里,问官兵们:“你们还有什么心愿吗?” “报告副参座!我们为国而死,死而无憾!”一名看上去文绉绉的、应该是接受过较高水平教育的年轻中尉肃然立正地回答道,“中央在此战前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所有的身后事,我们每个人都发到了好几倍的奖金和抚恤金,家中老小起码能过上十年八年的好日子,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心愿了!” 蒋纬国觉得这个川军中尉的回答有些教科书,他想了想,拉过一个看上去略有些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老兵:“你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 老兵嘻嘻一笑:“心愿?真心话?” 蒋纬国郑重地点头:“当然是真心话!”他看着这个川军老兵脸上的无所谓的笑,内心隐隐作痛,因为他听过一种说法,宁见老兵哭,莫见老兵笑。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在参加恶仗硬仗苦仗前经常会哭丧着脸,但其实没什么,接下来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但如果看到老兵们参战前个个都是笑容满面,那就彻底糟糕了,因为接下来要打的仗是必死无疑的死仗。显然,这些川军官兵都有了充足的、必死的心理准备。 老兵笑道:“都要死的人了,有啥说啥,还怕个鸟!二公子啊,你问我们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嘛!就是…那种事呗!死前来一次,做鬼也快活啊!唉!很多弟兄其实吧…都是雏儿,他们最想的就是…唉!这事还真是难以启齿啊!” 蒋纬国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凝重而认真地点头:“好!我明白了!交给我!” 五分钟后,蒋纬国驱车准备返回南京城,柳无垢急忙爬上车,不停地问道:“什么意思?那些战士想要什么?他们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她拿起纸笔,准备写稿子。 蒋纬国苦涩地道:“你刚才没看见么?那些军人们都偷偷地盯着你看。” 柳无垢立刻回过神,顿时满脸通红,并且升起一股愠怒:“原来是那个意思?太荒唐了!他们…他们怎么能有这种心思?太…太不健康了!太有损他们的英雄形象了!”她把手中的纸笔都气恼地扔到一边。 蒋纬国苦笑道:“当兵满三年,母猪赛貂蝉啊!这是人之常情,避无可避的!虽然显得有些不大光明,甚至在你这种人眼里有些黑暗、丑陋、龌龊、下流,但这就是事实,我们的军人们可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不是清心寡欲的老和尚。就算是和尚,又有几个真正做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全他妈的骗人的!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地狱门前和尚多!柳大才女,你以为真正的军人是什么样子的?木头人吗?一身正气、十全十美?不!真正的军人一方面义无反顾地愿意为国捐躯,一方面也有着人与生俱来的七情六欲啊!”蒋纬国知道,军人们很容易在战争中丧命、受伤、残废、毁容,所以在战斗间隙都是谈女人,实际上大部分阵亡军人直到死都没有碰过女人,那些下流笑话只是让人暂时性地忘记以后的迷茫和身边的伤痛。 沉默了半晌后,柳无垢小声地问道:“你打算怎么…怎么解决这个…这个问题?” 蒋纬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看柳无垢:“你不是要为国出力吗?” 柳无垢愣了愣,然后差点儿气炸肺:“蒋纬国!你…我…”她气得说不出话。 “逗你的!我有办法的。”蒋纬国神色恢复严肃。 凌晨一时,汤山前线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到一股由无数活人组成的的泥石流、“好像漫山遍野翻涌沸腾的大米粥”朝着自己所在阵地滚滚而来,几千人、几万人一起发足狂奔的密集而沉闷的轰鸣声形成了一股宛若海啸雷音的巨大声浪。“杀给给!”一个个率队冲锋的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以狼嚎似的腔调发出失心疯般的嗥叫声。 “万岁!”“天皇万岁!”“帝国万岁!”在歇斯底里的疯狂呼喊声中,洪水泥浆般席卷向汤山的日军第一梯队咆哮汹涌而来。夜幕之下,群魔乱舞。第一梯队的日军总计约有四千人,其中约三千人是轻伤员,还有约一千人是完好无损的精兵,一个个头缠着写有“必勝”字眼的太阳旗头巾。在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这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高层人物的眼里,日本军队基层官兵虽然不能直接说是炮灰,毕竟日本跟台湾人、朝鲜人、满洲人还是有根本性区别的,但在本质上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因为日本高层们在乎的是“帝国的兴盛、皇道的长久”,至于为此要投入多少条人命,他们确实不是很在乎。那些轻伤员的价值自然大不如完好军人,但毕竟不是重伤员,还是可以进行最终的“废物利用”的,留着既麻烦也需要浪费医药物资,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发挥余热”。“作为帝国皇军武士,本就该随时随地为‘报效帝国、尽忠天皇’而献出生命,受伤前是这样,受伤后自然也这样!这有什么不合理吗?”鸠彦王中将对此是相当的理直气壮,他是真心诚意地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并且支持他的大有人在。毕竟,日本军队本就是一支残暴得连自家伤员在无法带走的情况下都可以杀掉的野兽军队。 第一道堑壕阵地里,休息中的川军官兵们纷纷站起身,然后弹飞手里的烟蒂,一双双钢铁冰块般的眼睛在不动声色中怒视着扑过来的日军。 亲临火线的饶国华从容不迫地点起一根蒋纬国送他的古巴雪茄,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声色俱厉地喝道:“准备战斗!” 连环不断的子弹上膛声响彻在堑壕里。 “弟兄们!”饶国华奋然大吼,“杀敌报国!我死国存!” “杀敌报国!我死国存!”龙吟虎啸般的怒吼声响彻夜幕,甚至盖住了日军的狂呼。 在夜色中漫山遍野而来的日军形成一条鬼影森森的水线,当双方逼近至不到一百米时,成百上千的霹雳雷光在最前面的日军的脚下炸开来,霎那间血雾翻腾、肢骸乱舞、鬼哭狼嚎,踩中地雷的日军都是被刻意安排在队列前面的轻伤员,前赴后继地在断脚横飞中倒入血泊里嘶声惨叫,完成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余热”。一个轻伤员,用性命引爆一颗地雷,换来一步前进通道。“万岁!”后续的轻伤员和已被编入挺身队的精兵们狂呼疯喊着踩踏着遍地的尸骸、血污、未死的还蠕动着的同伙伤员,继续发动着飞蛾扑火般的冲锋。 “打!——”饶国华目眦尽裂地大吼,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大吼。“杀!——”基层官兵眼睛发红地大吼,同时发出冲天破云般尖啸吼声的还有阵地上的机枪群。霎那间,冲锋中的、踩中地雷而倒下去的、已经死透的日军一起在万千闪电交错的火力网中癫狂抽搐起来。数以百计的机枪、冲锋枪形成数百道交叉火舌,犹如无数把切割机的砂轮般绞杀得日军血雾如云。 “前进!”“万岁!”“天皇万岁!”“帝国万岁!”前面的日军被割麦子般齐刷刷地倒下去,后面的日军在丧失理智般的疯劲中继续源源不断地涌上前。 “打!狠狠地打!”“杀啊!杀光这些东洋龟孙子!”“上子弹!”“扔手榴弹!”堑壕里的川军官兵们疯狂地扫射着浪涛般一波接一波的日军,杀得日军犹如被压路机碾得粉碎稀烂的番茄酱罐头。很快,笼罩在夜幕下的远处地平线突然间犹如一排烟花齐发射般掠起一波弹火,震天破空,在划开的梳子般橘红色弹痕尾迹中,呈弧线地落向川军官兵们所在的第一道堑壕。 “卧倒!快卧倒!”“日军炮击!隐蔽!隐蔽!”军官们用沙哑得变了腔的嗓子大喊。 实际上,在重炮群密集而精确的轰击下,堑壕也不能起到太大的保护作用,即便炮弹碎片无法进入堑壕内,震荡波仍然会震死大批躲在堑壕的官兵。一开战就杀红眼的川军官兵有的急忙躲进堑壕里的藏兵洞、避弹穴,有的已经杀得性起的官兵们则不管不顾地继续扫射,继而与爬上堑壕的日军一起被炸得尸骨无存、挫骨扬灰。 用足足持续十五分钟的重炮群轰击把南京军在汤山镇外延的第一道堑壕完全炸成一串珍珠项链般的弹坑后,随着鸠彦王中将一声嘶吼,超过三万五千名日军犹如发狂的野牛群般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总攻击。看着在震撼大地的轰鸣声中像泥石流般倾斜而去的部下,鸠彦王中将很满意,他毫不怀疑这是一支足以踏平南京的强大力量,小小的汤山镇根本就不在话下。 汤山镇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到钱塘江大潮般的日军浪潮向自己咆哮而来。 “上子弹!准备战斗!”“准备好水!随时冷却机枪!” “探照灯准备照射!照明弹准备发射!” 军官们拼命地呼喊着。 日军用人海战术冲击汤山镇防线时,南京军的一支装甲部队正在快速迂回向日军后方,突袭日军的重炮群阵地,其中一辆四号坦克的车长吴文杰说道:“…日本人简直是一群疯子!居然用人海进行冲击!但这个场面不可不谓之壮观和震撼,密密麻麻、浩浩荡荡、不计其数的日军像决堤洪水般冲向汤山镇,枪炮弹火的闪光以及从我们汤山镇守军阵地上此起彼伏地发射起的照明弹照射得一望无边都是日本人的钢盔、刺刀的无数白点,就像银河星海,多得令人不敢相信,无数日本人的嘶吼声和脚步声让我们感觉像有一千面大鼓在耳边锤击般震耳欲聋。突然间,夜幕亮如白昼,汤山镇守军阵地上一下子灯火辉煌,上百个探照灯齐齐迎面照射向雪崩山洪般蜂拥而来的日军,夜幕情况下被上百道雪亮的光柱给闪得一片通明,前面的日军纷纷在迎面而来的探照灯光柱中被照得睁不开眼、头昏眼花、惊惶无措,随即,守卫汤山镇阵地的我们的那些步兵兄弟们开始疯狂地倾泻各种枪炮弹火,夜幕原本被探照灯照得一片通明,此时则被无数弹火照得一片通红,就像火烧云般气势恢宏,我看到汤山镇阵地上好像一百座火山在集体喷发,枪炮扫射声密集得堪比倾盆暴雨,日本人的人山人海开始犹如被扔进沸水里的冰块般不断地崩塌、松散、融化,一批批日军不顾一切地前进着、扑倒下去,然后跳起来继续奔跑,最后再倒下去。汤山镇阵地上很快就铺满一层厚厚的日军尸体和日军伤兵,继而在很多局部地区垒积成了小坡乃至小山,发疯般的日军嚎叫着,踩着遍地的死人、爬过由死人组成的小山坡,继续进行这种送死性的攻击。那个场面,就好像一排压路机缓缓碾轧过漫山遍野的番茄酱罐头,或者,我可以打这么一个比喻,很多很多的超大型的电风扇,旋转速度非常快、扇叶非常锋利,在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人群里反复地交叉纵横着,扇叶所到之处,人头飞舞、人肉成雨、人血成云。战死的日军像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齐刷刷地不断倒下,密集至极且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撕心裂肺的日语惨叫声却仍然清晰可闻,因为受伤的日军太多了,枪炮声和爆炸声中夹杂着大量的日军伤兵的凄厉哀嚎,很多日军倒地后被后续冲上来的同伙在黑暗和混乱中硬生生地踩得血肉模糊,但后续的日军形成的进攻浪潮依旧波涛汹涌、澎湃滂沱。我估计,汤山镇战场上的我们那些步兵兄弟怕是射击得手都软了,我看到很多火线上甚至不断地炸开手榴弹,应该是消耗完弹药但得不到及时补充的步兵拼命投掷手榴弹以弥补火力不足。真是一场大屠杀式的战斗,不过,被杀的是日本人,所以我们看得非常开心。从凌晨一点到清晨五点,战斗一直持续着,真不知道日军死了多少人,当然,多多益善、越多越好,都死光最好。” “看够了没?”带队的徐玉伟和张云看了看都看得目瞪口呆乃至津津有味的装甲兵们,神色严峻地道,“那些弟兄在浴血奋战,我们也一样!走!干掉日军的重炮群!” 汤山镇的正面防线只是日军的攻击点之一,汤山镇两边的狼山、团子尖、孔山等山坡也是日军的攻击点,大批日军试图翻过山坡,迂回到汤山镇侧后方,但几乎都淹没在山坡上南京军官兵们居高临下的机枪火力网里,被打伤的日军在摄人心魄的惨叫哀嚎声中跟被打死的日军一起滚滚地翻下山坡。尽管已经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但日军的疯狂程度还是大大地超过了蒋纬国的预料,汤山镇阵地上,大批机枪因为过度激射开火而枪管报废,事先准备的近千万发子弹打得就像流水,消耗速度是预料中的两倍多,一些机枪阵地前,日军尸骸完全堆成了小山,后续日军犹如恶鬼般爬过死人堆继续冲锋,官兵们拼命地扫射,打得死人堆和死人堆上的日军活人一起血肉横飞。为了迟缓住日军,胡琏下令通过交通壕从第二道堑壕往第一道堑壕里灌汽油再点起大火,构成火墙以阻挡日军。战场上顿时出现了极度可怕的画面:浑身血污的日军嚎叫着,前赴后继地冲过火场,浑身又是血污又是火苗地狂扑向南京军阵地。十万火急时,蒋纬国一边让萧山令和李承干运输弹药过来增援,一边急急联系第77骑兵团加入战局。接到命令的第77骑兵团迅速从紫金山一带赶来参战,风驰电掣而来的骑兵团在雷鸣般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中冲入日军人群,犹如搅拌机般把日军搅得阵脚大乱。“杀!”骑兵们怒发冲冠地大吼着,在日军人群里砍瓜切菜般大开杀戒,用冲锋枪、马枪、手榴弹、马刀把死亡风暴尽情地播散向日军,杀得日军一部接一部地陷入四分五裂、七零八落。骑兵团所到之处,野地间飞沙走石、风雷滚滚,一把把雪亮的马刀上下翻飞着,一颗颗日军头颅带着肝胆俱裂的绝望表情遍地滚动,一具具无头尸体喷射着一股股血泉颓然倒地,一条条被砍下的臂膀肢体漫天飞舞,全速奔驰的战马把一股股日军撞飞得七窍流血地惨叫着,仓惶逃跑的日军刚刚倒下地来不及哀嚎就被一双双粗壮的马蹄给践踏成一滩滩血水、一坨坨肉泥,大批日军被砍杀得身首异处,骑兵团的四千骑兵在血战中损失近半,剩余者无不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这场天昏地暗的大战一直持续到天色微亮时才结束,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在战斗刚刚结束时都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日军,绝大部分机枪手都只顾“拼命地开火,开火,不停地开火,把日军一批接一批地射杀进死人堆里,至于杀了多少,已经没有概念”。天亮后,汤山镇的南京军官兵们才呆若木鸡地看到,他们眼前这一大片宽约一公里、纵深约半公里的交战区域已经几乎被层层叠叠的日军尸体给覆盖满了,大地成了血流漂杵的红海。粗粗统计后,超过一万五千名日军被射杀击毙、横尸当场(大部分都被打碎了、炸碎了,不太好进行具体清点),考虑到肯定还有大批日军受伤,但交战时受伤日军又难以及时撤离战场,所以此战毙伤日军应该在两万人左右。 “幸好已经是冬天了。”吉章简收起目光,望向蒋纬国、胡琏、孙天放,“否则这么多的死鬼子,处理起来还真的挺麻烦的。” 胡琏点起一根香烟,然后散给蒋纬国等人一人一根,他笑着道:“策划这场战斗的日军指挥官是谁?我想给他写感谢信,真的,发自肺腑地感谢他,并且希望日军里像他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蒋纬国也笑起来:“我想给他送锦旗,还想让我父亲给他颁发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军官们都释然会心地大笑起来。 胡琏想写感谢信、蒋纬国想送锦旗的鸠彦王中将在此战后获得了一个“乃木希典二代”绰号,这并非夸赞他,而是讽刺他,因为乃木希典在旅顺战役中就是一条筋地死打硬拼蛮干,导致日军由于他的僵化死板战术而死伤极度惨重。南京的西方多国武官在看完汤山镇战场后不约而同地声称“南京是人间地狱”。蒋纬国对这种说法感到很怪异,他随后想起来,原先历史上,南京也被称为“人间地狱”,因为南京由于入城日军的屠杀、"jian yin"、掳掠、破坏等罄竹难书的暴行而变成了“人间地狱”,并且是中国人的“人间地狱”,而眼下,还是获得“人间地狱”称号的南京则是日本人的“人间地狱”。 日军在开战第一天的强攻以及当天夜里的大规模夜袭共付出累计三万五千多人的惨重伤亡外,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并且基本一无所获,这使得日军高层都彻底地明白了:用常规手段攻占南京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另辟蹊径,必须要转换思路,采用新的战术乃至非常规战术。 正文 第257节 坚城(7) “正式开战已经一天一夜,原先的诸多担忧都彻底地荡然无存,我确实是庸人自扰了。日军要重视,但不能高估,如果国军的武器装备能跟德军、美军一样,国军自然能吊打日军。日本人之所以能在中国战场上耀武扬威,其实并非因为日本太强,而是因为中国太弱,悲哀!我苦心经营地把大量的战争资源都集中在南京,就是押注赌日军必攻南京,看来,是我赢了。弟兄们跟日军在浦口区、龙潭镇、汤山镇大战了好几场,特别是汤山镇,半个白天的强攻后又是持续半个夜晚的夜袭恶战,但三个最前沿阵地都岿然不动,仍然稳稳地掌握在我军手里。根据参谋处的统计,截止到此时,我军累计伤亡八千七百多弟兄,其中,阵亡三千三百多人,重伤和残疾约两千五百人,还有三千人左右都是可康复痊愈的伤兵。浦口区伤亡一千六百人,龙潭镇伤亡了两千不到,剩下的五千人都损失在汤山镇,特别是在昨夜,汤山镇战场一下子损失了三千八百多弟兄,其中,川军约一千五百,骑兵约一千七百。不得不承认,仅仅一天一夜,部队就遭到了不小的损失,但战果堪称辉煌,累计毙伤日军超过三万五千人,击毙者应该超过两万,光是汤山镇昨晚一战,弟兄们大概就消灭了两万左右的日军,打死一万五千。总体而言,八千七百比三万五千,一比四!整整一比四的比例!除此之外,三万五千的日军,三倍!差不多三倍啊(在原先历史上,日军攻破南京共死伤了一万二千人)!老子不得不说,老子真是太牛×了!问苍茫大地,谁最牛×?老子蒋纬国!…南京被老子搞得如此坚不可摧、牢不可破,除了拿人命不断填,我看小鬼子还有什么办法。唯一的烦恼就是弹药消耗太快了,李厂长不止一次地向我提醒这件事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国军想要像美军那样痛宰日军,就必须要有美军那样的豪华配备和强大的后勤补给能力,目前确实玩不起!国军底子太薄了,想有世界一流的强大军工业,估计要等到收复东北,在南方独自发展太慢了,时间不够啊!…说完公事说私事,最近春风得意、人见人爱,柳无垢在老子面前终于不摆再出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臭架子了,事实胜于雄辩,亲眼看到那么多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后,这个高分低能的书呆子才女终于不呆了,不过,老子昨晚做的事似乎又引起她的那种洁癖式的反感了,甚至感到不齿,随便她吧!至于她那个叫方冰冰的朋友,摆明了就是在勾引老子,见到老子就抛媚眼放电,胸前波涛汹涌,还对老子秀大腿,这么冷的大冬天,亏她还能坚持天天穿开衩的旗袍在老子面前晃悠,就冲着她这份坚持不懈地、持之以恒地勾引老子的毅力,老子也该献身一下表示尊重的,只是,杨梅把我看得好紧,只要我跟方冰冰见面,她就如临大敌地在旁边看着,奇怪,我跟蔡文娜、施利聆还有柳无垢怎么样怎么样时她都是无动于衷、从不吃醋的,难道,她对我已经忍够了?只准四个不许五个?或者,我可以跟良家妇女怎么样怎么样,但不能跟方冰冰这种看上去不正经的女人怎么样怎么样?算了,算了,仗一场一场地打,妹一个一个地把,毕竟刚开始而已。”——摘自《蒋纬国日记1937年12月2日篇》 “建镐,快来看看,完工了!怎么样?是不是跟你设想的一样?”汤山镇前沿阵地上,胡琏颇为得意地拉着蒋纬国,小孩献宝般地向蒋纬国展示着阵地前交战区域内的一座“塔”。 “很好!不错!”虽然是自己下令修建以及是自己的主意,但蒋纬国也深深地为之感到震撼,“老胡,你是怎么做到的?” “客串了一把埃及工人。”胡琏愈发得意,“别忘了,我们在南京城内外砍了那么多树,有的树都有几百年历史,足有好几十米高,做成脚手架和起吊器是现成的,几千弟兄齐动手,人多力量大,一下午就搞好了!” 日军对汤山镇的强攻和夜袭都以失败而告终后,日军似乎放弃把汤山镇作为突破点了,围攻汤山镇的第2、第6师团退避三舍,一边舔伤口一边积蓄力量、伺机而动,使得汤山镇的南京军官兵们十分从容不迫地打扫战场,缴获到大批日制武器弹药,光是完好无损、可以再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就足足搜集到六千多支,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也超过二百挺(门/具),因为战斗不是包围战或聚歼战,而是阵地攻防战,所以被消灭的日军来不及破坏武器,作为对比,被歼灭在沪东的第101师团的各部日军基本上都在末日来临时砸毁了手中武器。对于日军抛弃在汤山镇郊区的一万几千具尸体,饶国华、吉章简、孙天放等军官都没下令清理掉,反正眼下是大冬天,尸体又不会腐烂发臭,不会滋生病菌、传染瘟疫,收拾掉太麻烦,挖坑埋了嫌累,一把火烧掉又浪费汽油,干脆就扔在原地,一来可作令人赏心悦目的“战地风景”,二来还能好好地打击日军的士气,试想一下,日军下次发动进攻时,到这里就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冻得像石头的自己人的尸体,士气还能高到哪里?但蒋纬国得知此事后,下了一个命令。 按照蒋纬国的命令,除了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实在没利用价值的外,汤山镇的南京军官兵们把超过一万具日军尸骸聚集起来,夯封泥土,堆积垒彻成一座底面积超过两千平方米、高度达到二十多米的巨大的金字塔,铸为“京观”。看着这座京观里或密密麻麻、呲牙咧嘴、眼神黯淡的人头或层层叠叠、肉烂骨断、码如柴火的手脚,蒋纬国在深深地感到一股震撼和恶心混杂着的视觉上、心理上的双重冲击力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一股为之陶醉的意气风发感。 “犯我中华者,就应该如此下场!”胡琏也受到了感染,他豪气干云地道,“垒成京观,向世人彰显我中华武人的赫赫功勋!” “这只是一个开始!”蒋纬国比胡琏更豪气冲天,“南京是战争起点,东京是战争终点!等我中华大军踏破东京城时,如果抵抗我们的日本人足够多,我不介意在东京城外铸成一座比胡夫金字塔还要大的京观!” 胡琏笑起来:“好啊!二公子,我们就等着你带领我们走到那一天了!” “一言为定!”蒋纬国用力地捶了胡琏一拳。 接下来的12月3日、4日、5日,连续三天,日军先后对浦口区、龙潭镇、汤山镇又发动了五六场规模中等、力度强劲的猛攻,全部遭到挫败,再次死伤三四千人,南京军伤亡不足一千,赚多赔少。 12月5日下午,日军航空兵部队大举袭击南京,累计共超过120架飞机,包括40多架轰炸机,试图轰炸城内和南京军的重要据点阵地,国军空军以及部分德国援华飞行员、苏联援华飞行员奋勇迎战,出动了80多架战斗机应战。经半个多小时激战,国军空军大获全胜,自损19架飞机,击落日军飞机超过70架(基本全歼了日军轰炸机,因为日军轰炸机是国军战斗机的第一目标),大大的稳赚不赔,南京军民目睹空战后全城欢声一片,并先后活捉了二三十名在南京城上空跳伞逃生后落入城内的日军飞行员。 在日军狂澜巨浪般的攻击下,南京城不动如山。 金陵女子大学校务处主任、美国传教士、著名教育工作者明妮·魏特琳女士在她的《魏特琳日记》里写道:“…我真庆幸我没有离开南京,从而亲眼目睹以及亲身经历了这段激情如火的时期。学校里的学生们几乎都走光了,金陵女子大学是中国第一座女子大学,是遭到迁移的重点单位,本来,绝大部分学生都不肯走,都坚定地要求留在南京为保卫南京、抗击日寇尽到自己的一份力,蒋介石委员长的那位个性鲜明的小儿子蒋纬国得知后带着一队军人来到学校,面对群情激动、义愤填膺的女学生们,他张口就说粗话,‘干什么?留下来等着被日军"qiang jian"啊?’原打算跟他好好理论的女学生们无不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在战役正式开始后,南京城内的气氛非常凝重,无人微笑,都僵硬着脸。留在南京城的人,外国人都是不怕的,因为日本人不敢伤害外国人,中国人也是不怕的,因为都没想着还活着离开南京了。战斗持续三天后,城内开始有人笑了,一股明显的活泼气氛弥漫在城内,因为战局让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南京城非常坚固,守卫南京的中国军队非常勇猛强大,打得日军连续吃了好几场大败仗,捷报不断地被送到城内,引起城内掀腾起一波接一波的欢呼浪潮。其实,我觉得除了在城外阵地上浴血奋战的中国军人外,城内的中国平民也是非常值得关注、歌颂、赞美,不要忘了,城内的中国平民们虽然还没有参加战斗,但他们早晚也要填上去的,并且他们跟军人们一样,都抱定死在南京的决心了。南京城内几乎没有闲人,所有人都有工作和责任,在不同岗位上为这场战斗尽到自己的力量。绝大部分的人、机器、设备、物资都实现地下化,都在巨大的地下室、防空洞、坑道里,工厂也都在地下,包括此时南京城内最大的工厂,金陵兵工厂。宪兵们目光警惕、面无表情地来回巡逻,时不时就抽查城内人口,检查力度非常严格,男人们分为好几种工作,一种是民工,在炮火声中继续挖掘堑壕、构建工事,一种是工人,在兵工厂或其它工厂里工作,一种是预备役军人,负责在前线援助正规军军人;城内女人不多,但还是有近万人的,女人们也分为好几种工作,一种是后勤,负责洗衣做饭,一种是工人,负责在工厂里工作,主要是缝补军服、制作军帽军鞋等,还有的女人负责养鸡养猪,全城就是一台大机器,二十万人就是机器上的每一个零件,一切都为战争服务。听广播、看报纸,是城内军民最大的乐趣和精神源泉,因为他们从广播里、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让他们兴奋的消息,城外军队在痛击日军,取得一场又一场胜利,可以肯定,这些胜利消息都是真实的,因为如果是吹嘘出来的,事实马上就会戳破谎言,日本人就在城外,军队说打退了就打退了,没有打退,日本人直接就进城了。蒋纬国创办的《中华英雄报》是南京城内最流行的报纸,因为也没有别的报纸还能在此时的南京城内正常发行了,《中华英雄报》完全‘垄断’了南京城的媒体。在城内,随时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三三两两的工人一边走路一边阅读报纸,同时眉飞色舞、谈笑风生;一群工人聚在一起吃饭,其中一人神采飞扬地举着报纸大声朗读着,时不时赢得一阵阵喝彩叫好声;有人抓着新出版的新一期报纸,欣喜若狂地奔跑向其他人,同时兴奋地大喊大叫‘部队在城外又打胜仗了!’,继而获得大批人的激动围观。我们越来越相信,尽管日本人与我们近在咫尺,但他们就是进不了南京,因为他们无法逾越中国军人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在响彻耳边的枪炮声、爆炸声中,城内平民们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该工作就工作。…可以具体地说几个此时南京特有的特色细节。在几个十字路口竖立着一排排木架,每个木架上都五花大绑着一个人,都死得很惨,都是被石头活生生地砸死的,那是被查出来的混入城内为日本人服务的汉奸。宪兵团和南京军民对汉奸、日本间谍的手段是非常严厉的,严厉得达到残忍地步,被发现且被抓住的日本间谍都先被严刑拷打得奄奄一息,最后被斩首示众,无头尸体绑在木桩上,脑袋则装在竹篓里高高地悬挂着,南京城刚刚进入军管阶段时,大批日本间谍、伪装成中国难民或中国军人的日本渗透突击队军人混入城内,其中绝大部分被查出来并被抓住,人数超过五百,这五百多个日本间谍都被宪兵团在国民政府行政院前的操场上集体砍头,并且还遭到暴尸,不过,比起日本间谍,中国人对汉奸更加痛恨,当然了,汉奸比日本间谍更能伪装,所以被抓到的汉奸并不算太多,共有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个汉奸都被绑在木架上,继而被城内民众乱石砸死。…城内的女人们里,有一个群体是最为醒目的,人数好几百,她们非常年轻,打扮得很漂亮、很艳丽,并且她们不需要干活,她们每天只是抽烟、喝茶、打麻将、打扮自己,甚至还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因为她们是这场战争、南京军官兵们非常需要的一群人,她们并不悠闲,恰恰相反,她们很‘忙’。据说这也是那个蒋纬国干的‘好事’,从上海到南京,数百万的平民跟着军队一起撤退,包括很多的风尘女子,成百上千的来自上海等地的风尘女子来南京,然后再准备离去,同时,南京也是有很多风尘女子的,秦淮河两岸遍地都是烟花场所,好像…蒋纬国派人去联系了那些风尘女子,请求她们中‘愿意为国出力者’能留在南京,组建某种为军队服务的‘部门’,蒋纬国保证会保护好她们,如果她们想走,随时用飞机把她们送出南京,有七八百人留了下来,蒋纬国言而有信,他很爱惜和尊重那些女子,当成自己的姐妹一般,专门派一个营宪兵保护那些女子,严厉地不许别人伤害、欺负、强迫她们,辱骂都不行,如果对她们出言不逊,骂她们‘"biao zi"’或‘贱货’直接就会被宪兵抽耳光,蒋纬国还特地派了一队医生负责她们的健康,定期给她们进行体检,另外,她们此时收费是以前正常情况的三倍,但这是应该的,毕竟她们是在战火里冒着生命危险挣钱,曾有二三十个女子在开战后被城外惊天动地的炮火吓得瑟瑟发抖,请求离开南京,蒋纬国二话没说,立刻调了两架运输机送她们离开南京,甚至还调了战斗机进行护航,甚至,蒋纬国还特地派人订购了大批condoms空运到南京城内。蒋纬国此举在东窗事发后被武汉、重庆等大后方大批文人墨客、贤达士绅、社会名流痛骂乃至唾骂,那些思想比较保守的老先生们无法接受他的行为,骂他的浪潮堪称铺天盖地,骂他寡廉鲜耻,骂他不知羞耻,骂他自甘堕落,骂他龌龊下流,痛心疾首地骂他给军队荣誉抹黑,玷污国家形象等等,毕竟中国此时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来自清朝时代,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伦理思想风气非常闭塞,即便是那些自诩拥有新时代新思想的人,也骂蒋纬国厚颜无耻、不尊重女权、放纵腐朽肮脏的军阀作风。蒋纬国好朋友柳无垢的父亲柳亚子就在香港撰文痛斥蒋纬国,讽刺‘老蒋用"ji nv"赢得了中原大战,小蒋如法炮制、子承父业,想故伎重演,赢得抗日战争,由此可见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荒唐本质’,柳老先生连续发了五封电报,让女儿赶紧离开南京、远离蒋纬国。但南京军的官兵们都对此非常感动,很多人甚至感动流泪,还需说一下的是,那些女子愿意留在南京,也许是为了多挣钱,但不能否认,她们其实也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们的爱国。我一点都不鄙夷或轻视她们,甚至,我非常地尊敬她们,因为作为社会最底层里从事着最卑微的职业的"ji nv","ji nv"都知道爱国,这个国家怎么可能会灭亡呢?” 12月7日这天,第2师团代理师团长安井藤治中将卸职回国,继而被调到东北担任“北满守备队”司令官,尚养伤中的冈村宁次中将重新就职。同日,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召开会议,商讨如何使用新战术、新思路对南京实施有效的攻击。 正文 第258节 坚城(8)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08期: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八日 每刊连载:谁是最可爱的人?(一)作者:柳无垢(撰写)、蒋纬国(指导) 在南京的每一天,我都被太多的东西给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地奔流着,我想把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告诉给我的同胞们,但我最急于告诉你们的,是我思想感情的一段重要经历,这就是: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军人,特别是宣誓与南京城共存亡的南京军将士们,我由衷地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也许有人会说:你说的就是那些大头兵吗?他们看起来很平凡、很简单呢!既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高深的知识,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引人的魅力,毕竟,绝大部分中国军人在参加军队前都是社会最基层的普通百姓,有的是目不识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的是蝇营狗苟、被忙碌而平庸的生活磨得没有任何棱角的小市民。是啊,因为我国原本就是一个落后而庞大的农业国,所以我们的军人们大部分都是自小在田间地头长大的农家子弟,他们原先多半要和他们的父辈、祖辈一样,精心地侍弄着几亩薄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应付官府、东家、军队等这个世上一切比他们强大的从而可以肆意鱼肉欺压他们的势力,攒一点在达官贵人眼里完全是微不足道的积蓄,娶个早就心仪暗恋的同村或邻村姑娘,满心期待地生个娃,接着再欣慰地看着娃长大、娃生娃,就这样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地把他们那平淡如水但却十分充实的人生道路走到尽头。这样出身的中国军人在我们军队里何止是车载斗量、黄河之沙啊! 也许还有人会说:你说的就是那些军阀的打手帮凶吗?他们给中国带来了多大的灾难!自民国建立,国内局势一直动荡不安、战乱频繁,早年是北洋军阀三大派系互相混战,然后又是张大帅、吴大帅、孙大帅联合对付国民革命军,北伐成功后,国民革命军却又内部分裂,中央军、东北军、西北军、晋绥军、鲁军、桂军、湘军、黔军、滇军、川军、粤军、马家军、新疆军、藏军…互相开战,打得没完没了,光是一个中原大战,就历时七个月、双方共投入一百多万军队展开厮杀,耗资军费五亿元,死伤三十万人,战火波及八个省,不但劳民伤财,更是祸国殃民,给广大人民带来了极度惨重的痛苦和灾难,饿殍遍野、曝骨履肠、生灵涂炭。罪魁祸首固然是那些拥兵自重的高层大员,但他们部下的军人们同样是罪孽深重!都是走狗! 是,我并不否认这些,可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现在,看到现在的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不管我们的军人们以前出身多么平凡,不管他们以前曾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可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中国的军人”!无论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无论是国军还是共军,无论来自何地何方,无论所属何党何派,他们现在都只是中国军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他们此时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战斗,那就是“保卫中国”!对他们的偏见、抵触、排斥都应该进行修正,因为他们正在用生命和鲜血保卫我们的国家啊!不了解他们现状的人是因为跟他们接触得太少了: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曾跟中央军大打出手的晋绥军、西北军、桂军此时正跟中央军同仇敌忾,曾跟中央军同床异梦的川军、滇军、马家军此时正跟中央军并肩作战,就连曾跟中央军不共戴天的红军也一致把枪口对外了。无数出身农家的中国青年的生活轨迹都被来势汹汹的日本人给彻底地改变了,他们作为军队一员而转战四方,见识得到了增长,事理得到了醒悟,他们知道自己此时正在参加的战争是交战双方一个回合就能让几万条、十几万条乃至几十万条人命顷刻间灰飞烟灭的举国大战,与之相比,早年间围着北京城走马灯似的轮流坐的大帅们间杀来杀去犹如儿戏般浑然不值一提,即便是清朝末年中日两国爆发的甲午战争都在规模、烈度上堪称小巫见大巫,这场战争不只是规模极大、烈度极高,更加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和血腥,在他们从军前闻所未闻的飞机、大炮、坦克等怪物般的现代化武器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一片活人撕成碎片、轰成灰烬,战争中的人命脆弱得就像一张白纸,可是,他们还在坚持着,坚持地战斗。我们的中国军人们,真的打得非常惨烈,有着太多太多的心酸和不容易。从军前基本来自农家的士兵们都带着农民子弟特有的怯弱和善良,一些军官说,新兵们在初次上战场跟日军展开拼刺刀时,竟然不敢把刺刀往日军身上捅,因为他们在骨子里还是那种任人欺负而忍气吞声、不敢还手甚至赔笑脸的农民子弟,怎么让这种新兵第一次杀人是基层军官非常头疼的事。 南京战场上,每天每夜都在发生着很多感人肺腑的事情,我暂且先说几件吧。 开战后第一天的夜间,日军对汤山镇展开了规模极大的夜袭攻击,数万日军像泥石流那样疯狂地冲击汤山镇,日本人对夜袭和白刃战是引以为豪的,因为这是他们的传统优势和克敌法宝,他们就是这样在日俄战场上打败了凶悍的俄国人,他们相信这样也可以打垮我们中国军人。排山倒海的日军发疯般地攻击汤山镇防线,坚守防线的南京军将士们也发疯般地与侵略者展开厮杀,除了正面冲击,日军还有多股部队试图翻越汤山镇周围的小山,迂回到我军防线后方,比如其中的狼山。狼山虽然名为山,实际上只是一个仅四十多米高的小土坡,守卫狼山的是南京军某部两个连、四百多人,由一名叫罗庭康的年轻中尉指挥。战斗爆发前,罗庭康当着官兵们的面,把自己用一条铁链锁在一挺重机枪上,然后把钥匙丢到了山下,“能死在这里,很好”,他说道。战斗爆发后,两个大队的日军像狼群般猛扑向狼山,并且他们都来自第二师团,是日本军队里最强悍凶猛的军人。气吞山河的汉语喊杀声和日语嚎叫声中,双方的炮弹和手榴弹几乎炸翻了整个狼山,被打死打伤的日军在山坡上铺了一层,而更多的日军尸体和伤兵则不断地滚下山坡,堆积在山脚下,地皮泥土在硝烟灰烬和血水中被染成了黑红色。因为人手不足,我军很多伤员都没法运下去,看到还站着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伤员们都红了眼,吼道‘跟鬼子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纷纷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滚下山坡跟日军同归于尽,还有的伤员则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悄悄趴在山腰间的死人堆里,等日军再度发动冲锋时冷不丁地引爆,没人强求,没人威逼,没人督促,他们都是自愿干的。持续两个小时的战斗后,守军官兵们逐渐地没有弹药了,后方弹药一时间又送不上来,因为汤山镇正面防线更需要弹药。勇士们于是举起山上的石头,雨点般砸向还在蜂拥着爬上山的日军,石头砸完了,再丢木头,狼山上原本长满树木灌木,战前都被砍光了,堆积在山顶上,此时被不断地扔下去,被石头木头砸中脑袋的日军钢盔变形、脑浆迸溅,被砸中身躯的日军口鼻喷血,颓然滚下山,被砸中四肢的日军筋断骨折、皮开肉绽、鬼哭狼嚎,到最后,石头木头都扔完了,罗中尉吼道‘全体上刺刀!拼啦!’,勇士们端着刺刀,怒发冲冠地放声大吼,从山顶上冲下去。罗中尉本人被铁链锁在机枪上,急红眼的他抱着机枪冲下山,炙热得犹如烙铁的枪管把他的两臂和胸前烫得皮焦肉烂,最后活生生地把他烫晕了。援军赶到时,狼山守军的四百多名勇士只有七人生还,其余都壮烈殉国。尸骸狼藉的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满敌我双方各种残缺不全的尸骸,很多阵亡了的勇士在死后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战斗姿势,看得催人泪下、血脉贲张,有的抓住日军的头,有的抱住日军的腰,有的死死地掐住日军的脖子,手指都深深地抠进了日军的肉体里,勇士们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口气,没有子弹,他们用石头,没有石头,他们就用拳头、牙齿战斗到死,厮杀得“满嘴含肉”,他们嘴里真的是活生生地从日军身上咬下来的耳朵、手指、肉块等,更多的战死的勇士只剩下两条腿,因为都是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跟日军同归于尽的,在轰的一声霹雳后,脑袋不翼而飞,身体化为肉泥血雾,只有两条腿还能算完整。南京军的全体基层官兵都发了一枚特制的手榴弹,引信很短,一拉就爆炸,这种手榴弹叫“成仁弹”,宁死不当俘虏以及临死前还能争取再杀一个或几个日军。 狼山战斗很让人震撼,实际上,这样的战斗在南京战场上很普遍、很平常,到处都是。汤山镇夜袭战当夜,南京军的一支规模并不大的坦克部队奉命出击,攻击日军的重炮群阵地。日军在火力和武器上具有极大优势,特别是他们的重炮,杀伤力非常大。很多国军将士正式上战场后连日军的面都没见到就死在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中了,很多失踪的国军将士其实是被日军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了,还有很多国军将士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伤痕,但遗体在被抬走时会突然七窍流血,因为他们是被日军炮弹爆炸后的冲击波给震死的,表面上没有伤,实际上内脏已经被震坏了,一些新兵在上过战场后会感到身体不舒服,吃不下饭,然后好像发病般难受无比地死掉,实际上也是在战场上被日军炮弹震伤了内脏,他们没有实战经验,在日军炮击时本能性地趴在地上,结果日军炮弹落地爆炸后,冲击波通过土层传递进他们的身体内,从而震伤了内脏。我们继续说那支坦克部队,他们成功地攻击了第6师团的炮兵联队,炸毁三十多门大炮,但他们也损失得只有八辆坦克了,这时候,他们应该撤退,因为若继续战斗,他们几乎必死无疑,但他们没有选择撤退,带队的徐玉伟少校和张云上尉大声吼叫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反正我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南京!干到底吧!”装甲兵们大吼着,义无反顾地继续展开冲杀,在日军遍地的敌占区内风驰电掣、纵横披靡,正如孟子的那句“虽千万人,吾往矣!”冲杀到第2师团的炮兵联队时,因为日军早有准备,装甲兵们无法得手,直接采用了自杀性的攻击手段,那是何等的悲壮但雄伟的画面!一辆辆坦克以破釜沉舟之势、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日军炮兵阵地,其中有三辆坦克里装满炸药包和手榴弹,开到日军炮兵阵地上后直接引爆,失去坦克的装甲兵发疯发狂地嚎叫着,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扑到日军炮兵阵地上的炮弹箱上,自身被炸得灰飞烟灭、无影无踪,同时引爆日军的炮弹,炸毁日军大炮。战斗结束时,只有两辆坦克撤离战场,但其中有一辆不慎开到了一个结冰的小水塘边,结果陷入淤泥里。徐少校和张上尉命令那辆坦克的车组人员抛弃坦克、炸毁坦克,然后离开,那辆坦克的车长吴文杰少尉回道:“老子不干!把你们坦克上所有的弹药都留给我们,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于是,这辆无法移动的坦克和五名车组装甲兵自愿留在原地,履行他们加入南京军时的誓言,并在接下来创造了近乎奇迹的战例。吴少尉和他的四名手足袍泽用很多装满泥土的麻袋堆积在坦克上,然后躲在坦克里等着日军经过,当时天降小雪,雪花覆盖了坦克,使得坦克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小土包,两个多小时后,一个日军中队匆匆地经过这里,完全没注意到路边这个白色小土包,结果,坦克炮、坦克机枪以及车组人员手中冲锋枪一起开火,把猝不及防的日军像割麦子一样哗啦啦地射杀击毙一大片,几乎全歼这个日军中队。战斗结束后,吴少尉他们急忙爬出坦克搜集日军武器弹药,找到上百支日军步枪、五挺日军机枪和大批弹药,他们接下来如法炮制,再次守株待兔,半个多小时后,足足一个日军大队经过这里,结果又被吴少尉他们杀得人仰马翻,这辆坦克就像狼群里一只钢铁刺猬,杀伤大批日军,但日军缺乏反坦克武器,因此拿这辆坦克无可奈何,那个日军大队最后居然被迫绕道离开了,可能是时间太紧急,日军并不想恋战,但这辆坦克不折不扣地创造了一辆坦克挡住上千日军的光荣战例,累计消灭日军差不多四百人。也许是有一定运气成分在里面,但如果没有视死如归的大无畏勇气,吴少尉他们又怎么能创造这个光荣战例呢? 南京军的军医总长是原先南京中央医院院长刘瑞恒先生,他也是一名著名的医学家和外科专家,他告诉我们,各伤兵医院一直发生着“失踪事件”,比如这天接收了五百名伤兵,到第二天只剩三百人了,还有二百人不知去向,但肯定不是出院,也肯定不是去投降。那些伤兵去哪里了呢?刘先生沉默了半晌,叹息道:“都出去跟日本人拼命了。”那些伤兵,都是彻底看透生死的壮士,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南京,既然受伤了、残疾了,他们更加是不想活了,一来不想忍受伤痛,二来为军队节省医药,三来用生命的最后一口力气继续杀敌。他们基本上都是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躲在死人堆里,就像一个个活人地雷那样,其中一些人直接抱着炸药包或手榴弹冻死在了寒风冰雪里,变成了冰雕一样的丰碑,但死后还怒目圆睁,好像蓄势待发,随时等着日军到来后,拉响怀里已经跟他们身体冻在一起的炸药包或手榴弹。 昨天的战斗里,南京军某部将士在龙潭镇消灭一股日军,包括一个大队长,在该日军大队长的随身皮包里缴获到一本日记,上面有这么一段话:“…南京的支那军在各方面都与正常情况下的支那军截然不同,我们一开始不相信南京军的支那军是支那军,因为完全超出甚至颠覆我们对支那军的认识,就像我们假如听说‘帝国军某师团在开战后集体投降’一样,别说相信或怀疑了,而是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想都没想过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南京军在武器方面、防御工事、战术技巧等方面都不用说,最明显的就是这股支那军的精神面貌和战斗风格,顽强程度惊人,无一投降,全部是彻彻底底地死战到战死为止。我的大队昨天抓到两名支那军俘虏,都是被炮弹震昏过去而被抓到的,他们醒来后,发疯发狂地嚎叫、痛哭、嘶吼,一个突然间扑倒一名皇军的刺刀上,让刺刀贯穿自己喉咙而死,另一个突然间冲出队伍,跑到雷区里,被地雷炸死。皇军有很多猜测,有人甚至怀疑南京军的支那军其实是第三国的雇佣军,还有人怀疑蒋介石、蒋纬国给南京军的支那军集体喂食了某种精神药物,最荒诞的是,有人怀疑蒋介石、蒋纬国是用了某种神秘巫术对南京军进行催眠什么的,否则,南京的支那军不可能拥有堪比第二、第六师团的如此顽强悍勇的决死精神。我不得不说一句,如果支那有五十万南京军,帝国真的就无法征服支那了。…” 亲爱的同胞们,当你们听完这些英雄事迹特别是敌人对我们军人的赞誉时,你们感想如何呢?你们不觉得我们的军人是可爱的吗?你们不觉得我们国家有着这么多英雄而值得自豪吗?身在武汉、重庆、成都、长沙、南昌、西安、太原、济南等后方的数以亿计的同胞,你们此时虽然也已经被战争阴云笼罩住了天空,但日本人的太阳旗毕竟还没有出现在你们的眼前,日本人的刺刀毕竟还没有威胁到你们的生命,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有无数的中国军人在南京、在其它前线战场上顶住着,你们现在能够享受到的每一秒钟的安全,都是前线中国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构筑起了一道拼死抵挡日军铁蹄的新的长城,从而保护住脚下的国土、保护住后方的同胞,让正在阅读这行文字的你可以安然无恙地上班、学习、工作、娱乐、写文章、跟家人其乐融融,这也正是南京军将士们奋不顾身的原因啊!… 放下手中笔后,柳无垢揉了揉疲惫发花的眼睛,赶走困乏,也擦掉眼眶里涌起的泪水,她此时完全不后悔自己来到并留在南京,更加全心全意地热爱并投入蒋纬国给她安排的这份新工作,在她手边则放着一摞从香港发来的电报,都是父亲柳亚子催促乃至要求她离开南京、离开“那个龌龊下流、荒淫无耻的蒋纬国”的。对此,柳无垢并没有顺从,因为她并不认同父亲对蒋纬国的评价,虽然蒋纬国的一些做法确实很让她难以接受(比如组织风尘女子“劳军”),但她其实隐隐地也感到理解,实际上,她以前对蒋纬国的各种偏见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蒋纬国并把他呵斥得灰头土脸的场景,柳无垢忍不住想笑,一方面笑自己当初的天真,一方面也笑蒋纬国当初的无奈。 一只手从柳无垢身后伸到桌子上,拿起柳无垢的文稿。 柳无垢吃了一惊,转头一看,是原宏伟,原宏伟也是《中华英雄报》的记者和编辑。 “写这么悲壮的东西,居然还忍不住笑出来。”原宏伟一边看着文稿一边不咸不淡地道,言语间充满一种微妙的揶揄,“怎么?想起跟那个蒋二公子在一起的美妙场景了?” 柳无垢顿时恼怒起来:“原宏伟,请你说话注意点!” 原宏伟浏览完文稿,神色不屑地道:“无垢,你也太美化这帮蒋家军了!还最可爱的人?最可笑的人还差不多!国军?党军而已!” “什么蒋家军!你不要侮辱他们!”柳无垢愈发恼怒,“他们是中国军人!在为国而战!你在南京一星期了,难道都看不到吗?” “蒋家王朝的党卫军罢了!一帮被四大家族用来巩固他们倒行逆施的黑暗腐朽统治并用于镇压、奴役、剥削中国人民的狗腿子!”原宏伟轻蔑地道,“为国而战?为保住蒋家王朝而战罢了!就算是这场南京战役,他们也只是为保住蒋家王朝的老巢而战!无垢啊,你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原宏伟!”柳无垢彻底愤怒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么多国军将士倒在战场上,那么多国军伤兵在医院里奄奄一息,你居然在背后这样说他们?你简直是其心可诛!” 原宏伟神色变了变:“我其心可诛?不,我只是有自己能独立思考问题的新思想而已。我…我也并不是完全否定他们,但他们在本质上只是被蒋家政权诱骗卖命的炮灰而已,他们确实有些可敬,但更多的是可悲和可怜。说到底,他们都是蒋家政权的私家军,并不是真正的人民军队。” “人民军队?”柳无垢忍住怒气,“什么才是人民军队?” 原宏伟绷起脸:“为一党一派私利而战的军队,当然不是人民军队!真正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军队在陕北。无垢,你父亲让你去香港或延安,不要再留在南京,也不要去武汉或重庆,你想拥军报国,可以去延安的,我会陪伴你一起去。” 柳无垢看着原宏伟,不冷不热地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我只知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延安也好,南京也好,还有武汉、重庆,都是抗击日寇的地方,更何况,南京此时就是前线,躲在后方怎么能比得上亲临前线?既然我想参加抗战,为什么我不留在前线?” 原宏伟神色和语气都变得有些急促:“无垢,你难道还看不清国民党和国民政府的反动本质?延安才是革命圣地、抗战中心!你想投身抗战洪潮,去延安就是最好的选择!你难道没有看到?成千上万矢志报国的热血青年都去了延安!中国的希望在延安!延安方面跟国民政府截然不同!延安方面不但坚持抗战,还奋斗追求建立一个真正让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无垢,你要明白,中国人民的敌人,不只是日本侵略者,还有卖国求荣的国民政府和国民党!” “你说够了没有?”柳无垢怒道,“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亲眼看到蒋纬国等国军将士们奋勇杀敌!” 原宏伟脸色再次绷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因为蒋纬国才留下的…嘁!蒋纬国老头子蒋介石是独夫民贼,他是小独夫民贼!一家都是国民党反动派!抗战,是要为中国人民而抗,不是为反动派而抗!无垢啊,你的思想太危险了!你已经被蒋纬国洗脑了!” “你眼睛瞎了?”柳无垢大怒,“蒋纬国差点儿死在战场上,你说他是反动派?他杀了多少日本鬼子!” “不管他杀了多少日军,他的本质丝毫没变,还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反动派!”原宏伟冷冷地道,“早晚会被人民唾弃!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被人民唾弃?”柳无垢又好气又好笑,“如果蒋纬国是反动派,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跟他一起出生入死?” “因为他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呗!”原宏伟嘲讽道,“无垢,你也亲眼看到了!蒋纬国居然组织一大批"ji nv"给他的军队发泄兽欲!你说,这是人民军队、正义之师会干出的肮脏事?无垢,跟我一起去延安吧!别留在这么肮脏的地方了!” 柳无垢冷冷地看着原宏伟:“原宏伟,你给我听好了,你这么憎恶蒋纬国的真正的原因,我其实心知肚明。我不会跟你去延安,我要留在南京,还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污蔑蒋纬国,那样不但不会让我跟你一起讨厌蒋纬国,还会让我更讨厌你。现在,请你离开,我要工作了。” 原宏伟脸色顿时发青发黑,一种强烈的挫败和恼羞成怒让他口不择言:“你知道蒋纬国有多少个女人么?光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有三个,还不包括他暗地里包养的!无垢,为了嫁入蒋家贪图享乐,你铁了心要跟他在一块?甚至做姨太太也在所不惜?嗯?柳四儿?四姨太?我以后是不是该这样称呼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柳无垢差点儿气炸肺,抓起桌子上的笔纸就砸向原宏伟:“原宏伟!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被纸笔砸了一脸的原宏伟五官紧绷、眼神怨毒地离开柳无垢的工作间,他咬牙切齿地暗暗想道:“蒋纬国啊蒋纬国,你勾搭别人家的女人,我不管,但你居然夺走无垢,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啊啾!”蒋纬国打个喷嚏,暗暗想道,“冬天到了,可要注意保暖,老子可不想躺在病床上指挥打仗。”他揉揉鼻子,然后兴致勃勃地问道,“这货就是谷寿夫的儿子?” 蒋纬国此时在海统局南京站的某个地下监狱里,南京站站长刘启虎、南京军军医总长刘瑞恒等几人陪在他身边,眼前是一张病房,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重伤员,病床边摆满各种医疗设备。“局座,确认无误。”刘启虎点点头,递给蒋纬国一份文件,“海统局的日本分局冈山县分站已经从日本发来资料,加上我们在此人身上搜到了军籍证、照片、文件等物,百分之一百可以肯定,这个日军少尉确实是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的独子谷隼夫。” 蒋纬国笑起来,望向身边一个学生兵:“你叫…余佑汉对吧?去军需处领五百大洋奖金,你干得很好,再接再厉,下次争取在战场上把谷寿夫本人捡回来。” 余佑汉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二公子,我不要钱,钱在此时的南京有什么用?” “逛窑子啊!”蒋纬国也很干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实施了军管时期配给制,但那方面没有嘛!”他心情很好,所以大大咧咧地开起不雅玩笑。 余佑汉苦着脸:“二公子您真要奖励我,就让我加入南京军吧!我想成为真正的军人。” “小事一桩!”蒋纬国点头,“没问题,另外,那五百大洋还是归你了。”他望向刘瑞恒,笑着道,“刘先生,难为你了,居然还把这家伙给救活了。” 刘瑞恒显得不以为然:“他也没什么重伤,腿脚被刺穿都只算是皮肉伤,腹部那根木棍也没有刺断他的肠子,主要就是失血过多。”他哼了一声,“为了救这么一个日本杂种,浪费那么多宝贵的血浆和药品,还浪费我八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这么多血浆、药品、时间,我起码可以救三个咱们自家的国军伤兵了!” “刘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嘛!”蒋纬国笑道,“这家伙还是很有价值的!” “价值?”刘瑞恒不解地问蒋纬国,“能有什么价值?难道他有什么大用途?”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这家伙的用途嘛?我也在想着呢!” 正文 第259节 坚城(9) 12月9日,日军再度对南京城发动了一场旨在破城的全面强攻。 仍然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仍然是钢铁和血肉的对撞,仍然是环绕全城、如云如雾的腥风血雨,只不过,这天的腥风血雨里混杂着象征着死亡风暴的毒云毒雾。攻城日军在黔驴技穷之下终于使出了等于承认无法用常规战术取胜的“特种弹”,即毒气弹。二百多门日军火炮一起对龙潭镇实施了持续三十分钟的火力打击,共倾泻下五千多发炮弹,一半以上都是从关外运来的毒气炮弹,霎那间就把龙潭镇的国军阵地笼罩在一片致命的黄绿色的云山雾海中。 “该死的美国佬!”郑洞国咬牙切齿地拿着一块部下交给他的日军炮弹碎片,上面十分清楚地标着一排英语“madeinusa”,“唯利是图!一边嘴上支援我们一边卖军火给日本人!” “该死的德国佬!”与此同时,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心情也很恶劣恼火,因为部下刚刚交给他一块南京军炮弹的碎片,上面十分清楚地标着一排德语“hergestelltindeutschland(德国制造)”,“一方面假惺惺地调停日中战争,一方面大肆倒卖军火给中国人!希特勒简直是虚伪!无耻!他把日本当成什么了?” 板垣中将手里的这块炮弹碎片是一枚德国造毒气炮弹的一小部分。面对日军大肆轰射的毒气炮弹,南京军毫无惧色,立刻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以劈头盖脑的毒气炮弹还击日军。毒云毒雾间,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和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南京军重复先前的厮杀,但更残酷、更致命,由于受到毒气和防毒面具的影响,可见度不高,很大一部分战斗过程都是短兵相接,双方官兵在毒气间殊死血拼,死亡率极高,伤员很少,受伤后的军人大多数都被毒气熏死或被熏瞎眼睛。一些被毒气熏瞎眼睛的南京军官兵直接抱着手榴弹或炸药包,靠耳朵听声音或战友含泪指导,怒吼着冲锋向日军人群。《中华英雄报》当天刊登了一封战地照片:堑壕里,一个没了一只手的军人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拉着一个被日军毒气熏瞎眼睛的军人,两人身上都缠绑着一捆手榴弹,准备一起发动敢死队式攻击。照片配的文字是:兄弟,我是你的眼睛。 这场惨烈的“毒气大战”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交战双方足足使用了上百吨化学毒剂,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日军伤亡人数是南京军的两倍有余。经过这个白天,日军死伤人数正式突破四万人,其中战死者、伤重不治而死者达到两万五千余,南京军死伤人数突破一万大关,其中战死者、伤重不治而死者约五千五百人。 军旗猎猎的阵地上,浑身血污的南京军官兵们欢声雷动、纵情高呼,硝烟尽头,丢下大批尸体和伤兵的日军又一次铩羽而归。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日军华中方面军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当天在作战日记里写道,“尽管高层们已有心理准备,估计南京城会比较艰难且会费时费力才能拿下,但基层士兵们已经随着近十天的强攻却毫无收获且死伤巨大的结果而不可避免地开始弥漫出一种焦躁心态。士兵们倒没有厌战、退缩、胆怯,只是感到不耐烦。士兵们非常急于打下南京城,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可南京城始终固若金汤,不得不令人深感焦躁。须承认,南京城的支那守军确实无愧于蒋介石对他们的最高信任,异常顽强、极度凶悍、非常不惧死,加之支那军早在南京城进行了各方面的充足准备,皇军遂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场艰苦卓绝的苦战。实际上,真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十几万人伤亡的代价,帝国是可以拿下南京的,帝国付得起这个代价,只是,帝国在这场‘支那事变’只能速战速决,不能拖下去,美英法苏德等国都在坐山观虎斗,搞不好会浑水摸鱼乃至趁火打劫。这场战事不同于日俄战争,那时候,美英都是支持日本的(日俄战争期间,美英大力支持日本以打击俄国,英国还跟日本签署了英日同盟),但眼下却今非昔比了。总体而言,南京战役是一场难以速胜却又必须要速胜的、令人十分不安的战事。” “南京城的防御工程几乎无懈可击!当我知道蒋纬国在半年前就开始修建南京的城防工事时,我彻底吃惊了!这个蒋纬国太不简单了!土肥原君(土肥原贤二)实在是太失职了!帝国情报部门简直就是一群饭桶!他们居然没有把这个蒋纬国当成最高级别目标进行监视!”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在私下里对部下这样说道。 镇江,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司令部内的气氛凝重得犹如在开追悼会,参会的一干高级将领满脸都是死者家属般的阴暗表情,实际上,司令部附近确实在办丧礼,并且是超大型的集体丧礼。几块足球场大的开阔地上,成百上千名日军在挥汗如雨地忙碌着,地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甚至四分五裂的尸体,基本都用白布包裹着或装在白色袋子里,开阔地中间是几个大坑,坑里烈火熊熊、黑烟滚滚,大量尸体在里面燃烧着,更多的尸体则接连不断地被扔进去,烧焦、烧酥、烧化,衣服毛发被烧成灰烬,人脸在火焰中犹如橡胶般扭曲变形,人手在高温中手指蜷曲,人皮被烧得焦烂,人肉被烧出滚滚的人油,最后露出在瓷窑里烘培着的陶瓷般的骨头,空气里充满刺鼻的恶臭。 “诸君…”死水般的死寂中,松井大将艰难地开口,“过去十天的强攻作战已经证明了,强攻手段不但难以攻克南京,还注定会让皇军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会耗费太长的时间,另外,特种弹被投入使用后,效果不甚理想,支那军也有大量特种弹,并且准备了足够的防毒面具。此战无论是付出太大代价还是耗费太长时间,都对帝国很不利,国际形势随时会改变,列强大国更是朝秦暮楚、见风使舵。诸君,南京战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另辟蹊径。” 冢田攻少将满嘴苦涩地道:“既想快速获胜又要避免太大伤亡,请恕我直言,这根本是无法做到的。可以肯定,此战会是旅顺战役的重演。” “旅顺战役?”鸠彦王中将脸色阴沉地道,“诸君一直把南京比喻成旅顺,可我要提醒诸君!旅顺战役共有两次,第二次是日俄旅顺战役,第一次是日清旅顺战役,第二次战役中,帝国军确实打得很惨烈,但第一次战役中,帝国军几乎是不战而胜的!同一个地方发生两场战役,结果却大相径庭,旅顺那样,南京也不是没可能!”甲午战争期间,日军攻打旅顺时,清军守将龚照玙、黄仕林、赵怀业、卫汝成等人一窝蜂地望风而逃,使得日军仅仅花了一天时间、死伤不足一百人就攻下了这座李鸿章经营二十年并且建设耗资高达二千万两白银以及在战事爆发时拥有一万余清军驻守并且配备了重炮18门、轻炮41门、机炮19门的“东亚第一要塞”旅顺,代价之轻微、过程之顺利,都令人难以置信。值得一提的是,此战结束后,旅顺总兵徐邦道指挥了一场土城子反击战,这场反击战被称为“甲午战争爆发后清军第一次重大胜利”,在这场“第一次重大胜利”中,日军被击毙11人,被击伤35人(这场土城子反击战是清军五千人伏击日军一个骑兵搜索队以及一个步兵中队,加起来共毙伤日军46人。可以说,清军在甲午战争期间的表现堪称低能,很多所谓的可歌可泣、不屈不饶的壮烈战役,实际上低能得近乎笑话,比如甲午战争期间“最为壮烈”的牛庄战役,此战中,清军亡、伤、被俘总计2300多人,而日军攻占牛庄重地仅仅付出了不足400人伤亡的所谓“重大代价”;至于清军跟西方军队交手时“令人发笑”的作战表现,更是不胜枚举,低能得简直堪称国耻。)。 听到鸠彦王中将这番话,参会的其余高级将领都不言不语,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甚至是不屑。鸠彦王中将是皇族成员,地位尊贵,即便犯了重大错误,其余人也不敢指责他。松井大将干咳两声,避开鸠彦王的话茬,继续提问:“诸君,请让我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攻破南京。” “擒贼先擒王!”板垣中将脸色紧绷,“蒋介石和蒋纬国都在南京城内,最好派遣间谍将其父子俩除去!只要得手,南京军人心大乱是最基本的,甚至,整个国民政府都陷入崩溃!” “这一点已经通知土肥原将军了。”松井大将点点头,“但不能把胜利希望全盘寄托在这一点上。” 畑俊六中将闷闷地道:“总司令官阁下,您是著名的攻坚战专家,重火力在攻坚作战中的重要性,相信您是非常清楚的。南京军准备充分而周密,他们的堑壕工事具备很强的抵御炮击和轰炸的能力,他们在城内的人口、设备、物资都转入地下,光靠我们现有的重炮力量,确实是捉襟见肘。至于航空兵部队的轰炸机,也不能抱以太大希望,一来,轰炸机奈何不了南京的敌方军民,二来,轰炸机编队出动后的损失率实在太高,展开空袭轰炸根本就不划算,所以,我们能寄予希望的就是海军的战列舰队了。我觉得,接下来应该果断地放弃强攻南京,一方面围城,一方面派遣足够人手,疏通江阴水道。” “应该挖掘地道!”柳川中将绷着脸,“就像支那军曾在上海干的那样!挖掘一条地道,埋上大量炸药,炸开支那军的防线!把支那军的重要据点都炸上天!诸君,我看这就是目前最省事省力的办法了!” “但不省时。”冢田攻少将无奈地道,“柳川将军,南京城很大的,我们如果只挖一条地道,一旦被发现,就会前功尽弃,如果挖好几条地道,必然会消耗太多时间和人力,并且,还不能挖得太近,要离南京城远一点,如果这样来计算,消耗的时间和人力就更大大增加了。” “最麻烦的还有一件事。”畑俊六中将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办法,“南京坐落在长江边,周围河网密布、水域广大,地下水十分丰富,顶多挖五米,土层里就要冒出地下水了。” “那支那军是怎么能挖出那么多地道、隧道、坑道、防空洞、地下室的?”柳川中将气急败坏不已。 冢田攻少将取出一叠情报资料:“因为支那军早在半年前就展开这项工作了,先后动用十几万人,他们的地道、隧道、坑道、防空洞、地下室里都使用了大量的木材、钢筋、砖瓦、混凝土等材料以此进行加固和防止渗水。柳川将军,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增大人力就可以减少时间了!”柳川中将杀气腾腾地道,“到处抓支那平民,强迫其为皇军效力。我就不信,如果有三十万支那平民给我们挖地道,工程完成还不是指日可待?” “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等于告诉南京的支那军,我们在挖地道?”畑俊六中将哂笑。 “石原君?”松井大将望向一如既往不说话的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不咸不淡地道:“倘若可以一次性地、集中性地把大量兵力空运投入南京城内,南京僵局必然能一举打破,只可惜,皇军并无这种空降兵部队。” “尽说废话!”鸠彦王中将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 “说废话总好过说胡话。”石原莞尔绵里藏针地反击道。 鸠彦王中将大怒,就在这时,参会众人里另一个没说话的人开口:“其实,皇军的轰炸机群还是有办法轰炸南京的。” “冈村君?”松井大将等人十分惊奇地看着伤势未愈就坚持回来的冈村宁次中将。 冈村中将说道:“诸君,我特地询问过陆军航空兵部队的徳川将军等人,都说没有办法,所以我去询问了海军方面的同僚,海军的军务局局长井上成美告诉我,海军轰炸机具有夜间轰炸的能力,因为陆军飞机需要依靠地图地形进行导航,而海军飞机的导航则采用了航海型六分仪定位器,不需要地图地形,只需要太阳或星月的方位角。所以,把海军的办法拿过来,陆军的轰炸机以后是可以在夜间精确轰炸南京的。”(在原先历史上,井上成美正是这种夜间精确轰炸战术的发明者,该战术号称“越洋暴击”。井上成美是日本海军内、日本军方内的坚定反战派,但他双手也沾满鲜血,因为他用这个办法对重庆实施了218次的夜间精确轰炸,炸死炸伤中国平民不计其数。) “如此好极!”松井大将等人都连连点头,满是阴霾的脸上略微露出了一丝喜色。因为中国空军战斗机群神勇无比,使得日军飞机难以在白天对南京城实施轰炸,如果在夜间展开,又无法实施精确轰炸,眼下,有了海军的办法,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日本陆海军素来不和,自然而然,日本海军有什么“好东西”,肯定不会主动跟日本陆军分享,除非陆军主动请求。 “总司令官阁下、诸君。”冈村中将神色沉稳而凝重地道,“我反复研究了南京的情况,可以确定,紫金山是南京军最重大的、最核心的、最根本的据点,若能打下紫金山,南京城必定大势已去。因此,我觉得应该把进攻重点放在紫金山上,可以为之投入我军全部的资源,不惜一切、有的放矢。” “冈村君,莫非你已有腹稿?”松井大将心头一喜。 冈村中将看着松井大将,微微地点了点头:“有,我有一个办法。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地道呢?”柳川中将不愿意放弃他的提议,“不挖吗?” “当然要挖。”冈村中将很认真地道,“我们必须要挖地道,因为有三个用途,或者说,我们应该挖掘用于三种用途的地道。第一种是装填炸药用以爆破的,第二种是用于偷运部队,主要是挖入南京城地底下,力求一次性送一个联队进入城内,配合外面主力部队,里应外合;至于第三种…最重要,但也比较难办。” “冈村君,请直言。”松井大将显得非常虚心地问道。 冈村中将说道:“总司令官阁下、诸君,敌军在南京城内外的地底下挖掘了大量的坑道,如果,我方能悄悄地挖掘一条地道,通往他们坑道网络的某一点上,将若干股精干的小规模突击部队进入他们的坑道网络里,岂不是可以起到极大的破坏作用?第一,可以非常有效地防备敌军利用坑道网络进行负隅顽抗,第二,可以找到他们的弹药库、粮库等重要实施场所,一举摧毁之。只是,我们需要敌军的坑道网络设计图纸,否则,我们总不能像蚯蚓那样挖遍南京城内外的每一寸泥土。” “我会联系土肥原将军的。”松井大将点点头。 “地道让朝鲜师团去挖掘,既可获得大量劳动力,也可防止走漏风声。”冈村中将最后补充道,“并且可以故布疑阵,比如在明面上挖掘五十条,实际上只有十五条是真正在挖掘。” “有道理,有道理。”松井大将再次连连点头,他重新恢复了一些信心,目光变得炯炯有神起来,“诸君,南京之战在接下来就要进入新的阶段了,还请诸君一起继续努力,以求获得最终之胜利!” 正文 第260节 坚城(10) 南京之战已经持续十天,日军对南京城外延防线展开了持续十天、累计十多场的猛攻,损失巨大,累计伤亡四万余人,但进度裹足不前,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战果,南京城的三大主要外延阵地,浦口区、龙潭镇、汤山镇,日军一个都没能突破。从12月11日开始,南京战场上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平静,除小股部队的试探性攻击和袭扰外,日军并没有再发动大规模的强攻,连续响了十天十夜的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一下子风平浪静。南京军高层指挥官们心里有数,日军吃了大亏,已经放弃单纯的强攻了,毋庸置疑,日军接下来肯定会另辟蹊径,采取别的办法继续攻城。除了这种想法外,一种或多或少的患得患失感也出现在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高级将领们的心头,军人在战场上很不喜欢寂静,因为战场上的寂静往往包含着更大的危险,预示着更激烈的战斗,对手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自己却还懵然不知,不止如此,战场上的寂静相当于酒精,会让人原本绷紧着的神经被麻痹。 “加大特种兵、侦察兵的出动频率,加强侦察!还有海统局的情报网,都给我撒下去,对了,还有空军,让我们的空军老爷们出动侦察机…没有侦察机?那就出动战斗机客串一下侦察机!反正给我搞清楚小鬼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打什么鬼主意!”接到报告的蒋纬国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老子可不想被小鬼子给阴了!” 侦察报告很快就出来了。由于龙潭镇和浦口区都在南京军的“炮山”的射程内,所以日军还是把汤山镇作为重点突破目标。龙潭镇和浦口区的日军都转攻为守,从而省出大量的兵力,都调到了汤山镇战场上,不过,日军并没有再次搞人海冲锋,而是在潜心地土工作业。 “汤山镇的西南是团子尖、杜山、豹山等一片丘陵,东北则是女儿山、刺山、狼山等一片丘陵,所以镇子就‘卡’在两片丘陵之间。”萧爻摊开地图向蒋纬国示意道,“两片丘陵相隔约两公里,这两千米也就是我军在汤山镇的主阵地宽度。在这段两千米的宽度上,我们共有三道混凝土堑壕,犹如三条巨龙横卧在汤山镇之前、两片丘陵之间,各种火力点数百个。根据侦察情报,日军动用了三万兵力正在汤山镇前面挖掘沟壕,他们的沟壕深约三米,数量达到五十多条,互相间距约四十米,是从距汤山镇堑壕阵地一公里外开始挖掘的。五十多条沟壕,齐头并进,从一公里外延伸向我军防线。”萧爻看着蒋纬国,“参座,我相信你想得出日本人此举的用意。” 蒋纬国点点头,他心里暗想道:“妈的!这不就是《亮剑》里李家坡之战中李云龙用来对付日军山崎大队的办法么?小鬼子居然用来对付老子了!” 萧爻继续道:“汤山镇战场上,日军最大的优势就是重火力强大,因为他们有大批火炮,除此之外,日军确实没有别的能压住我军的较大优势了,而我军苦心经营且精心构建的堑壕阵地可以十分有效地抵挡住日军的炮火。凭靠着坚固的堑壕、比日军更胜一筹的轻武器火力,我军自然能让日军对汤山镇久攻不下。营座,你也知道,本来,日军对南京之战是非常急于求成的,高层将领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并因此而利令智昏,恨不得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南京,所以才会在开战前几天使用那么愚蠢的人海冲锋,试图硬碰硬拿下南京,结果碰得头破血流,于是,日军高层不得不吸取教训,放弃速战速决的念头,换为稳扎稳打的新思维。营座你看,这种沟壕掘进办法在客观上确实是很有效的,只是费时费事又费力,日军现在知道在急切间无法取胜,所以老老实实地采用这种破费手脚的办法了。沟壕掘进,是很慢,但有两个好处,一是在掘进过程中可以避开我军的机枪群火力网,如果日军在平地上冲锋,会被我军射杀得人仰马翻,但在沟壕里一边挖土一边前进,我军机枪群自然没什么办法了,二是可以在很短时间内一次性投入大量兵力到我军阵地上,这些沟壕目前是‘丨丨丨’形状,等逼近到我军阵地前几十米时,日军会在沟壕末端进行横向挖掘,使沟壕变成‘ttt’形状,大批日军在准备攻击前会涌入‘t’上端的‘一’里,五十多条沟壕,一下子可以集结一个加强联队的兵力,并且日军还可以依托沟壕用迫击炮、掷弹筒、机枪与我军进行火力压制,到那时候,日军后方炮群一阵炮击,沟壕里的日军一窝蜂地跃出来,十几秒内就能冲上我军阵地。日军一个加强联队一下子压上来,后续日军再通过沟壕源源不断地填上来,汤山镇防线…肯定是难以再撑住的。” “有办法破解吗?”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他略感不安,因为他记得《亮剑》里日军山崎大队对八路军的这个战术就是束手无策的。 “当然有。”萧爻完全没有蒋纬国的担忧不安,“日军这个战术确实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麻烦。首先,我军肯定不能冲出堑壕阵地去破坏日军的沟壕,那样正中日军下怀,因为放弃了我军最根本的堑壕和机枪群火力网,所以,先调一大批飞雷炮增援汤山镇,反正那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坏了也不可惜,但近战威力很强,能把沟壕里的日军轰倒一大片,其次,开战后放弃第一道堑壕,在里面埋设大量地雷,堆积大量木头并浇上汽油,届时点燃,形成雷区火墙以阻挡和杀伤日军。” “好主意!”蒋纬国连连点头,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自己怎么好像赵括一样纸上谈兵了?汤山镇的南京军能跟那个李家坡的日军山崎大队相比吗? “不过…”萧爻欲言又止,脸色变得有些阴郁,语气也有些迟疑。 “军师,不过什么?” “参座,根据情报,冈村宁次已经重新担任第二师团的师团长了。”萧爻凝视着蒋纬国,目光很认真,“这个冈村宁次确实很不简单,他是一个战术上的高手,同时,那个石原莞尔眼下也在日军华中方面军里,石原莞尔是一个战略上的高手。冈村和石原两人堪称相辅相成,都是我们的大麻烦。如果日军改变战术是受到冈村的影响,那我有种感觉,感觉他不会拿出这种看似切实有效实际上也并非攻无不克的战术,也许他还有什么后招,但我目前想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后招。” 蒋纬国笑了笑,他拍拍萧爻的肩膀,真诚地道:“慢慢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要勉强自己。就算是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不照样干不过司马懿?”他心里很惭愧,因为抗战前,他考虑过派海统局特工潜入日本刺杀石原莞尔、冈村宁次、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等一批日本军界里“能力出众的、会对中国造成威胁的厉害人物”,但因为担心会让历史彻底面目全非从而完全脱离他的“预控”,同时也担心会彻底激怒日本人,导致日本人更加丧心病狂,所以取消了那个计划,结果,蒋纬国现在后悔不迭,因为这场战争基本上从一开始就跟原先历史大不相同,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果断下手,导致现在想杀都杀不了了。 南京战场上出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双方在表面上偃旗息鼓,但在暗地里都养精蓄锐、磨刀霍霍、准备再战,不过,战场上还是“很吵的”。 日军阵地上,一个个高音喇叭被竖起来,向对面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们进行喊话。 蒋纬国在后世看过抗日神剧里日军喊话劝降,过程千篇一律,并且陈词滥调堪称滑稽,无非就是“投降皇军吧!金票大大滴!”,不但毫无说服力、徒增笑料,甚至还会刺激中国军人们更加奋勇杀敌,但眼前事实告诉蒋纬国,日本人在攻心战这方面上也是十分精明老道的。 “南京的国军将士们,你们不要打啦!”一个高音喇叭后响起一个劝降喊话声,但声音并非来自小丑般的日军翻译官,而是一个姿色绰约、风韵犹存的中国少妇,声音中满是悲苦,语气间满是痛惜,腔调里满是不忍,“日本人不坏的,他们真的不是坏人。你们听你们长官说日本人如何如何凶恶,杀很多中国人,"qiang jian"中国妇女,抢光中国人的东西,其实都是假的!日本军队的纪律是非常严格的,确实,也有极少数日本兵违反军纪,做了坏事,但都被长官严厉处罚了,杀人和"qiang jian"的日本兵都被日军长官处死了,抢东西的日本兵被抓起来判刑坐牢,真的,真的是这样的,你们被你们长官欺骗了,他们故意说日本人的坏话,栽赃陷害日本人,从而哄骗你们给他们卖命。唉!日本人是很好的,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我叫×××,我是苏州人,家住在苏州的×××,你们跟日本人打仗,很多炮弹落进苏州城内,炸毁很多房子,包括我家,我男人也被炮弹炸死了。我带着两个孩子,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和孩子们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家里哭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后来,皇军占领了苏州,皇军长官命令部队迅速重建苏州,给所有灾民发粮食、发生活用品,天冷了,皇军还给我们发棉被和棉衣,很多人受伤了、生病了,皇军派军医给他们治伤看病,分发药品,苏州老百姓们感动得一边流眼泪一边感谢皇军。我和我的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有一个皇军士兵想要欺负我,结果被长官狠狠地打了耳光,命令他向我鞠躬道歉,那位皇军长官为了补偿我,帮我重新盖一栋房子,派人给我送来几袋大米,我小女儿受凉发高烧了,也是皇军的军医帮她看好的。当天,还有二十几个皇军士兵在苏州城大街上被集体枪毙,因为他们杀人"qiang jian"了,皇军长官说他们是来解救我们的,是来帮助我们的,不是来祸害我们的,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情都是不允许的。国军将士们,皇军真的是好人,他们对我们非常好,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地的老百姓都在夸赞皇军,你们不要再跟皇军打仗了,你们真的被你们长官给欺骗了,你们都上当了。…” “南京城的国军弟兄们!”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声音非常激动,充满热烈的感情,“弟兄们哪!我原本跟你们是一样的!我原本也是国军军人啊!我原本是第9集团军第88师第262旅第524团第3营第2连第1排的排长,我叫×××,我知道,我非常知道,你们现在肯定骂我没有骨气,骂我是汉奸,但我要说几句真心话,我其实也不想投靠日本人。淞沪会战爆发后,我跟你们一样满怀杀敌报国的热血,上战场,奋勇杀敌,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在上海战场上共杀死了两个日本兵,一个被我开枪打死,一个在肉搏战中被我用刺刀捅死,并且部队组织敢死队时我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我对得起我的军人职责了!可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我被日军炮弹炸断了一条腿,血一直流个不停,我当时真的要死了,我想,我这么勇敢忠诚地报效国家、拼命杀敌,我肯定会得到救治和回报的,结果呢?结果呢?”男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悲愤起来,“我倒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根本没人管我!第88师师长孙元良就是一条畜生!上级拨给我们师26万元经费用于修建工事,但孙元良却把这笔钱都贪污了,他让我们就地取材修建工事,导致工事质量严重不合格,我们多少好兄弟啊,就在这种劣等工事里被日军炮火炸死!死得惨啊!更加死得冤枉啊!不止如此,孙元良还克扣我们的军饷,喝我们的兵血,用我们拼命后本该得到的奖金去大吃大喝,去嫖娼玩女人!除此之外,淞沪会战爆发后,上海当地老百姓拼命地援助我们,军队若需要什么,上海老百姓就节衣缩食地给我们提供,结果,孙元良派他的心腹、师参谋长张柏亭等人把上海老百姓的拥军慰问物资都转手盗卖,变成他腰包里的钞票!还有,上海有很多日本人开的纺纱厂,我们攻占工厂后,厂里有大量棉纱棉布,按道理都是国家财产,但孙元良却派人把这些缴获到的棉纱棉布全部偷运到武汉等地出售,得到的大笔赃款都交给他老婆吴懿辉。弟兄们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要是说谎话,天打五雷轰!”男子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显然是动了真感情的,“弟兄们啊,我们的长官都是畜生!他们的良心都烂透了!都烂得流脓了!他们根本就是丧尽天良、衣冠禽兽!那帮狗日的当官的,只在乎自己升官发财,根本就不管我们这些当兵的死活啊!他们只把我们当成他们用来升官发财的工具,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啊!后来,上级命令上海部队全线撤退,孙元良和那帮当官的自己跑了,把我们都丢在前线,我们还不知道,还拼命打仗,回过神来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就这样被那些当官的给抛弃了!多少兄弟,死不瞑目啊!你们还记得上海前线吗?多少壮烈战死的兄弟,尸体就被那些当官的扔野地上!多少受伤但还有救的兄弟,就被那些当官的抛弃不管!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命啊!他们有钱,但宁可用来吃喝嫖赌也不给我们请医生买药品,不仅如此,他们还克扣、贪污我们的军饷!弟兄们啊,你们为那些狗日的卖命,值得吗?我和我所在全营被日本人包围,日本人俘虏我后,我想自杀殉国的,但我断了一条腿,已经快死了,可日本人却派军医给我治伤了,否则我已经烂在上海的某个荒郊野外了!弟兄们啊,我们自家长官不把我们当人,可日本人却把我们当人,难道我们还要给那帮禽兽不如的长官卖命打日本人吗?你们好好想想吧!…” “坚守南京的中国军人们!”一个十分生硬但语气抑扬顿挫的日军翻译的声音响起,“皇军对你们浴血奋战的精神深表敬佩,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军人,是真正的军人,但可惜,你们的牺牲是没有价值的,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战!我们日本人来到中国,并非侵占中国,而是来帮助你们的,来解救你们的!皇军所到之处,都带来了繁荣和昌盛!无论是台湾还是满洲!台湾人民和满洲人民都非常感激皇军,因为皇军给他们带来了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台湾,在成为日本领土前被满清政府统治,当时的台湾人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满洲,在成为满洲人的幸福国家前被张学良统治,而张学良只是一个精通吃喝嫖赌抽、不学无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可现在,台湾和满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也会一样!日本军队来到中国,是为了打倒腐朽的、黑暗的、罪恶的、天怒人怨的蒋介石政权,然后再帮助中国人民建立一个美好的新国家!蒋介石政权鼓动你们对抗皇军,嘴巴上说得很漂亮,说要你们保卫国家,实际上,蒋介石政权是让你们卖命保卫他们的祸国殃民的政府!保卫他们的权力而已!蒋介石政权,既是日本人的敌人,也是中国人民的敌人!让我们联合起来,打倒蒋介石!南京的中国军人们,请问,你们过得很幸福吗?你们每人每个月只有不到十元的军饷,参军前种田一年也只能获得几十元的报酬,可蒋介石政权的达官贵人们却过着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他们统治着中国,对你们对全体中国人民实施敲骨吸髓般的压榨,他们制定了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对你们对全体中国人民实施令人发指的横征暴敛,他们就像吸血鬼一样吸着你们的血汗,然后花天酒地、骄奢淫逸!你们不知道吧?蒋介石等权贵们都在美国、瑞士等海外银行里储存了巨额资金,比如蒋介石,他在国外拥有八千多万元的秘密存款,宋美龄拥有五千多万元,孔祥熙有一亿多元,宋子文有三千多万元,他们一个个在你们面前装得一身正气,实际上在暗地里男盗女娼、无恶不作,哦,对了,还有被你们视为‘战争英雄’的蒋纬国,蒋纬国在德国有两亿多元的存款,并且他在全国各地有三十多处秘密别墅,包养了三十多个女人,在国外也有十多处豪华别墅,包养了十几个金发女郎,他还有一百多辆豪华汽车以及不计其数的奢侈品。蒋介石和蒋纬国目前在南京,其实也是故作姿态,哄骗你们给他们卖命,从而让他们继续掌握权力,他们有飞机,随时都可以离开南京,抛弃你们。…” “真的假的?”《中华英雄报》报社所在的一栋防空洞里,柳无垢满脸怀疑地反复看着蒋纬国,“你有这么多女人?居然在国外都有女人?” 蒋纬国一头热汗:“废话!当然是假的!日本人的话你也信?”他恼火不已,“该死的小日本!这样下去,还真容易导致军心不稳啊!” 正文 第261节 战城(1) 面对日军的攻心战,蒋纬国跟唐生智、萧山令、黄维、萧爻等人进行商议后迅速拿出多套回击措施,首先就是大力揭露侵华日军在中国境内犯下的不计其数的、令人发指的罪行,比如旅顺大屠杀、济南惨案、平顶山惨案、崇明岛大屠杀等,都是“有图有真相”的,因为都有大量的照片,蒋纬国在这种事上是很精明的,他非常注意搜集这方面的证据,一来用于战时作为宣传工具,鼓舞士气、刺激民心,二来用于战后作为证据,力求把更多的、最好是日本战犯一个不剩地都名正言顺地送上绞刑架。在原先历史上,国民政府确实不大注意搜集日本人作恶的证据,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都没下力气专门干这种事,加上民国时期中国人的做事风格仍然保持着很大的“封建思想局限性”,所以国民政府搞宣传战向来都是落下风,既不是坏人的对手也不是小人的对手,而日本人“既是坏人又是小人”。蒋纬国可没有那么迂腐拘泥,他的信念就是对付敌人时可以天经地义地不择手段,绝不会讲究什么“君子之风”,因为君子是斗不过小人的,对付君子式的敌人,要用小人手段,对付小人式的敌人,则要使用更加流氓的手段,正如那句至理名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蒋纬国从来就没想当正人君子,特别是对付日本人时。蒋纬国觉得日本人在华犯下的无数罪行里最灭绝人性的就是以731部队为代表的拿中国人做活体实验的魔鬼勾当,他非常想拿这件事来作为宣传工具,但是,他偏偏没有证据。蒋纬国知道731部队就在哈尔滨郊区,知道731部队的首脑是石井四郎,知道731部队干着各种丧心病狂、天地不容的勾当,但是,他偏偏没有一张照片可以作为证据。蒋纬国也曾让舒国生派人去东北寻找证据,但此事难度确实太大,731部队的魔窟是一个戒备极度森严的地方,海统局的特工是混不进去的,收买731部队成员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731部队里也没有被迫为日本人效劳从而可以帮忙的中国人(713部队的勾当实在太黑暗、太丑恶,石井四郎等人肯定不会让中国人在里面效力,哪怕是最忠诚的汉奸走狗,所以一直都在滴水不漏地封锁消息)。既然没办法拿到真的证据,蒋纬国也无所谓“伪造证据”,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反正日本人也不是清白无辜的。 “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绝对要保密。”蒋纬国叫来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 “局座请吩咐。” “日本人在哈尔滨郊区有一支秘密部队叫731部队,这支部队致力于细菌武器的研制,并且,这支部队在研制细菌武器的过程中用上千名我们中国同胞作为活人实验品,进行各种令人发指的、残忍至极的试验,让上千名我们的同胞在极度痛苦中惨烈至极地死去。” “局座,真的吗?竟有这种事?他妈的!这些丧尽天良的日本杂种!局座,您是打算让我带人去东北袭击这支731部队吗?”刘启虎顿时怒发冲冠。 “当然不是!我和舒副局座非常想把日本人的这些魔鬼勾当给公诸于世,但是,我们只是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日本人在干这些魔鬼勾当,却偏偏没有证据,731部队也知道他们的勾当是绝对无法见光的,所以严防死守地封锁消息,我们弄不到一张可以作为证据的照片。” “局座,您的意思是?” “我马上让部队弄几个日军战俘交给你,你在城内秘密找一个地方,最好是废弃医院,选择一个手术室,伪装成731部队窝点的一个地方,再在海统局里找几个医生,给我解剖了那几个日军战俘,过程中拍下照片,然后对外宣传是731部队正在用我们同胞进行活人实验,越血腥越好。记住,参加解剖的人都戴上口罩,不要露出脸,注意各种细节,不要露出马脚。” “局座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很快,包括“日军731部队用中国人做活体解剖实验”在内的大量日军侵华罪行照片被发到南京军各部官兵手里。“弟兄们,你们相信日本人是来解救我们的吗?”军官们问道。 “信他祖宗十八代!”“这帮狗日的畜生!”“跟他们拼到底!”士兵们无不看得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南京军全体官兵因此而对日本人进一步地恨之入骨,继续心如铁石地抗击着日军。 这事后来闹得很大,日本军方一边矢口否认一边急急地检查,石井四郎据说受到了“严厉警告”,因为“居然这么不小心,让帝国军的高级机密被泄露了”。日本人在这事上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毕竟蒋纬国手里的那些“证据”虽然是捏造的,但却并非凭空捏造。 蒋纬国在后世看过小说《亮剑》,李云龙和楚云飞是两位男主角,抗战时期,楚云飞的实力自然远远超过李云龙,但为什么楚云飞一次又一次被李云龙“坑”呢?答案正如独立团政委赵刚的那句话:君子磁上小人了,当君子的就别想占便宜。面对李云龙的“农民式狡猾”,一身君子之风的楚云飞自然无可奈何。实际上,楚云飞就是国民政府的一个缩影,“有君子之风,但略显迂腐拘泥”,蒋纬国可没有那么“呆”,他不但实力超强,做事更无所不用其极。柳无垢父亲柳亚子在报纸上冷嘲热讽蒋纬国,“居然用运输机运"ji nv",还派战斗机给"ji nv"们的运输机进行护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开古今闻所未闻之奇谈,创中外史无前例之笑柄”,柳无垢看了后感到非常过意不去,特地找到蒋纬国“代父道歉”。蒋纬国是这样说的: “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爹计较了,否则,看我不整死你爹!” 柳无垢一头雾水,然后又恼怒又好奇:“你想干什么?派人暗杀我父亲?” 蒋纬国嗤之以鼻:“暗杀?那么低级的手段我才不屑用呢!更何况,杀了你爸,你爸会流芳千古,我就要遗臭万年了。我有更加高明的办法整你爸,不要你爸的命,而要你爸的名。” 柳无垢张口结舌:“你想怎么做?” “简单呢!”蒋纬国满脸邪恶的表情,“派人去香港,监视你爸,等你爸哪天住酒店了,半夜里安排一个女人和一队记者在对面房间里,然后让那个女人去敲你爸的门,你爸一开门,那个女人立刻冲进房间脱光衣服,记者们趁机疯狂拍照,于是,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著名民主活动家、诗人柳亚子在香港某酒店嫖娼被抓现行》,有照片有真相哦!你爸百口莫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从此身败名裂、无脸见人。怎么样?这要比要他的命更狠更有效吧?” 柳无垢听得眼睛发直,回过神来后她气急败坏地看着蒋纬国:“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呢?你也太没有底线了!你这办法太…太下贱了!”她气恼至极,更是不敢相信。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嘛!”蒋纬国耸耸肩。就正如蒋纬国自己所言,他很“坏”,并且“坏”得还没有“节操”。君不见,在原先历史上,无论是李公朴、闻一多还是李济深、蔡廷锴、张澜,天天反蒋,蒋介石无可奈何,要么监视,要么直接暗杀,手段堪称低级至极,虽然杀人可以一了百了,但却带来了更大更多更深远的负面效果,还会给对手趁机抓到把柄,如果换成蒋纬国来做,他会“要名不要命”,精心设局,弄个什么嫖娼、吸毒、贪污等脏事罪名进行栽赃陷害,并不直接杀人,而是败坏其名誉,污黑其人格,从而实现“杀人不见血、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效果。没了名誉,自然就没有声望,还怎么号召他人一起反蒋?蒋纬国的这种“流氓手段”可要比蒋介石高明多了,因为他“甘当小人,没有底线,没有道德洁癖,不择手段”,当然,蒋纬国肯定不会把他的“一肚子坏水”用来对付自家同胞,哪怕柳亚子之类的文人墨客天天骂他,他也唾面自干、若无其事,因为他的手段都是用来对付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攻心战是很精明的,一方面蛊惑人心,一方面完全针对国军的“死穴”,比如那个被日军救下性命的国军伤兵,他说的话虽然都是汉奸言论,但确实都是实话,很有蛊惑作用。对此,蒋纬国“代父”发表公开讲话: “自民国创立以来,我国一直动乱频繁、内忧外患,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和建设,因此,党、国、军都不可避免地存在众多沉珂弊端,对此,蒋委员长一方面极度内疚一方面也竭尽全力地进行改进。就好像一个人,一直生病,同时又被一个恶霸不断欺辱,还怎么能好好地养病呢?因此,党、国、军一直存在诸多问题而无法进行改进的罪魁祸首还是日本人。等我们打败了日本人,获得胜利,国家就可以好好地进行建设,此时存在的诸多问题自然会慢慢地被解决。不管怎么样,在此时的南京内,在此时的南京军内,是绝不会存在损公肥私、贪污腐败等问题的,一经查出,无论何人,都会严惩不贷。还请将士们能够进行理解和支持,全心全意地对付我们国家真正的敌人,日本侵略者。” 这番推心置腹的宣言立刻得到了南京军广大官兵的理解和支持,并且,这番宣言刚刚被发布,就有人公然冒大不韪地以身试法了。 此人是第88师军需处主任宋尚鲁上校,他被第88师部分官兵联名举报贪污军需公款。众所周知,第88师是由原先的第36师、第87师、第88师合编成的,原先第88师的师长是孙元良,宋尚鲁当时在原先第88师里也是担任军需处主任,淞沪会战期间,第88师攻占几个日本人开办的纺织厂,缴获到几千大包的棉纱棉布,孙元良密令宋尚鲁把这些属于国家财产的战利品全部偷运到武汉出售,从而牟取暴利,宋尚鲁在这件事中得到三万多大洋的“分红”。第88师和第36师、第87师被合编为新第88师后,孙元良被蒋纬国“赶下师长宝座”,宋尚鲁仍是新第88师的军需处主任,而军需处是一个肥得流油的肥缺,前科累累的宋尚鲁旧病复发,再度干起中饱私囊的脏事,贪污了蒋介石(其实是蒋纬国)在战前发给第88师的一百多万元奖金里的二十多万元。 按军法、按常理,宋尚鲁必死无疑,但他是有后台的,并且还很坚实,他的后台就是原第36师师长、现第88师师长宋希濂中将,他正是宋希濂的亲弟弟。既是宋希濂的亲弟弟,又是孙元良的心腹,这个宋尚鲁自然在旧第88师里和新第88师里都如鱼得水、都肆无忌惮。宋尚鲁是怎么贪污的呢?南京之战爆发前,蒋介石下令给南京军全体官兵每人发十八个月的军饷,其中十二个月军饷是阵亡抚恤金,还有六个月军饷是作为用于参加南京军的特别奖励,宋尚鲁给第88师部分官兵只发了十二个月的军饷,从而截取了六个月的那部分,用他本人的话说:“反正这些人都要死在南京的,死无对证,谁知道是发了十二个月的还是十八个月,更何况,光是发十二个月就已经不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军十万将士,级别越低,思想就越纯正,是铁了心地真要在南京为国捐躯的,级别越高,思想就越不纯正,存在或多或少的投机心理。比如宋尚鲁,他军衔是上校,又是宋希濂的弟弟,因此他的逻辑是:“基层官兵肯定要死光的,但我哥可是中将师长,全师死光了也轮不到他死,南京城破时,他肯定能坐飞机或坐船走,我也可以跟着走,既然如此,留在南京又不会真的死又能赚个精忠报国的美名,何乐不为?”所以他也留下了。 毋庸置疑,宋尚鲁是非常该死的,但宋希濂知道此事后,急忙找到蒋纬国,他想亲自找蒋介石本人的,但肯定见不到“蒋介石”,所以找到蒋纬国。找到蒋纬国后,宋希濂声泪俱下地给宋尚鲁求情,甚至愿意让宋尚鲁参加敢死队从而戴罪立功。蒋纬国十分同情地看着宋希濂:“荫国(宋希濂表字)大哥啊,这事怪不得我,也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你弟弟本人,是他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宋希濂急了:“二公子,我宋某人扪心自问,这些年也给党国立了不少功劳的!我就用我的那些功劳换我弟弟一命,可以吗?你把我从师长调成旅长、团长,把我从中将降成少将、上校,我都心甘情愿!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母亲病逝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地照顾好他,现在他要是被枪毙,我怎么对得起我母亲啊?你判他坐牢,哪怕坐二三十年大牢,可以吗?” 蒋纬国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他必须依法处决!” 宋希濂急得跳起来:“我要见校长!” 蒋纬国绷着脸:“见了也没用!不如不见!省得我父亲被他的不争气学生气出病来!” 宋尚鲁东窗事发后仅仅三个小时就被南京宪兵团逮捕,继而在全城和城外各军阵地上游行一圈,最后被公开枪毙在国民政府旧址大楼前。 经过此事,南京军全体官兵军心先是为止一震,继而又为止一振。“委员长说话算话的!宋师座可是黄埔一期生啊!”“连宋师座的亲弟弟犯了事都被枪毙,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所以嘛,千万别听小鬼子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官兵们奔走相告、人心鼓舞。 日军对南京军进行攻心战,南京军也针锋相对,只不过,南京军的喊话攻势并非进行心理战,因为蒋纬国很清楚,抗战前期的日本军人一个个都是思想顽固得堪比石头的亡命徒,想要说服他们投降等于天方夜谭,因此,南京军并没有对日军进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苦口婆心”,措施铁血严厉,南京军对日军的喊话与其说是攻心战还不如说是一种复仇宣言。 “日军全体官兵听着!”南京军阵地上,一个个高音喇叭用日语声色俱厉地喝喊道,“你们在我们国土上无恶不作,你们杀了我们不计其数的同胞,并且手段禽兽不如!你们不只是屠杀,还残杀、虐杀,变着花样地杀害我们同胞,你们把我们同胞用来练刺刀、砍头、活埋、喂狼狗、肢解、分尸、烧死、淹死,把我们的婴儿孩子挑在刺刀上,"qiang jian"了我们不计其数的姐妹,你们不但"qiang jian"她们,还轮奸她们、奸杀她们,用各种灭绝人性的方法折磨她们,另外,你们还霸占了我们大片国土,掠夺了我们大量的财富,你们的滔天罪恶堪称罄竹难书!擢发难数!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你们是畜生!你们日本人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人形畜生!你们又为什么敢这么做呢?因为你们觉得你们不会受到惩罚,不会得到审判,不会遭到报复,你们以为你们的‘大日本帝国’会持续千秋万载,所以你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所以你们兽性大发、无恶不作!所以你们狂妄至极,傲慢至极!你们听好了,我们并不会让你们别干,你们既然是畜生,畜生肯定会吃人,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你们可以尽情地干!因为我们早晚连本带利地把这些血债都偿还给你们!只要你们不死于战争,就会在十年之内看到你们的‘大日本帝国’的灭亡!到时候,我们中华大军会踏上九州岛,踏上四国岛,踏上北海道,踏上本州岛,踏进东京!把你们此时在中国境内干的所有罪恶都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们!哪怕你们已经死了,你们鬼魂也会看到,你们在国内的家人会被我们杀得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你们的后代孩子也会被我们挑在刺刀上,也会被我们扔去喂狼狗!记住,你们的家人是因为你们而死的!这叫报复!这叫报应!我们知道你们现在根本不相信这一点,但也不要紧,等着吧,我们走着瞧!你们在中国境内每杀一个中国人就等于已经宣判日本国内起码三个人的死刑!” 汤山镇外延的某片树林里,冈村中将默默地放下望远镜,他刚才都听到了。 “那群野蛮人!”站在冈村中将身边的石原莞尔冷笑着道,“以为像成吉思汗那样光是靠屠刀就可以称雄世界,却根本看不到,时代已经不同了。看看吧!支那人都已经想报复了!” “石原君,靠你我数人一朝一夕之力,确实难以改变帝国陆军的传统啊!”冈村中将也嗟叹不已,他很忧虑。 冈村中将忧虑的是:中国人明显在极度仇恨日本人,日本还怎么征服中国?日本陆军向来秉承的“屠刀政策”与冈村中将坚定主张的“怀柔手段”是格格不入的。冈村中将仅仅忧虑这一点,至于南京军口中的“踏上日本本土进行报复”,他完全不以为然,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一点,他完全不担心中国军队会“踏上日本本土进行报复”,他只是担心中国人日益仇恨日本人,会导致日本征服中国的伟业付之东流。在原先历史上,即便到了日本末日前夕,即便日本本土已经挨了原子弹,身为“支那派遣军总司令官”的冈村宁次在获知东京高层准备投降后“感到真是晴天霹雳”,他坚定地主张拒绝《波茨坦公告》,主张要战斗到底,他说“焉有百万大军在握却束手就擒之理?”因此,冈村中将并不厌战,他只是反感搞屠杀。 “冈村君,你的新战术我研究过了,很有可行性。”石原莞尔赞许道,“只不过,怕是只能使用一次吧?一旦在汤山镇用了,就没法再在紫金山用了。我军想要拿下南京城,必须先拿下紫金山,想要拿下紫金山,必须先拿下汤山镇。你的新战术只能用一次,第一次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就没法再获得相同效果了,敌军必然加强防备。” “所以我很烦闷。”冈村中将很佩服石原莞尔的目光,“如果不在汤山镇使用,那我军进攻汤山镇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如果在汤山镇就使用,我军拿下汤山镇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但敌军肯定在紫金山等其它战场上加强防备,紫金山就拿不下了,南京城自然也拿不下了。” “我早就说了,南京根本不该打。”石原莞尔又不屑又恼怒,“那那帮老古董就是不听!看看吧!我们在南京战场上居然要投入这么多的战争资源,最后就是拿下南京,又能如何?只不过是一座空城!如果把这么多的战争资源放在华北还有苏北、浙北、皖南,我们完全可以攻城拔寨、掠地千里!占领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肥沃土地,难道还不如占领南京这么一座只有象征意义的空城?” “打仗的是军人,但发动战争的毕竟是政客,不是军人啊!”冈村中将摇头苦笑。 正文 第262节 战城(2) 12月12日下午四时,南京战场,汤山镇前线。 “轰!轰!轰!——”连续十多道爆炸声猛地灌入蒋纬国的耳中。蒋纬国此时也算是拥有一定实战经验的老兵了,因此迅速听出了这些爆炸声的怪异之处,不是炮弹,而是炸药,并且爆炸得断断续续,并不连绵,炸点也比较分散,并不集中在一处。蒋纬国一边在堑壕里加快脚步一边暗暗思索着:妈的,小鬼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副参座,你看那!”在第145师师长饶国华中将的带路和指引下,蒋纬国趴在汤山镇第一道堑壕里举目眺望。不需要望远镜,蒋纬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刚才的爆炸声以及此时还在持续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了:南京军的汤山镇防御阵地前方的开阔地里,日军整整齐齐地挖掘了五十多条沟壕从远处一路延伸过来,距汤山镇阵地已不足二百米,看得出,日军确实费了很大力气,也花了不少时间,几万人一起动手,挖得速度并不是很快,但质量确实瓷实,每条沟壕都有三米多深、四米多宽,并且呈现出“nnnn”锯齿状,估计是跟南京军学来的并且现学现用,因为这种锯齿状沟壕或堑壕可以有效地防止炮弹、炸弹、手榴弹、机枪扫射、飞机俯冲扫射等攻击,眼下,日军的这五十多条沟壕的前端正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变成一个个大土坑,使得日军的这些沟壕每条都呈现出“○——”形状。 蒋纬国稍微一想就明白日军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些在沟壕前端用炸药炸开的大土坑,马上会被日军拓宽、挖深、加固,变成一个个大型散兵坑,一个个准备发动进攻的前进阵地。日军一旦在这些前进阵地里稳住脚,南京军就很难抵挡住日军的蚕食了。原先,南京军阵地前方是方圆几公里的平地,日军一窝蜂地冲过来,完全处于南京军的机枪群火力网里,自然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但现在,日军靠着沟壕掘进手段,已经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地抵达南京军阵地前二百米处。蒋纬国看见,五十多条沟壕,每条里起码有五百名日军,总体计算,日军已经成功地把一个师团放在了南京军鼻子下,并且五十多条沟壕前端的五十多个大土坑每个起码可以“装”一百名日军,也就是说,超过五千日军可以集结在南京军阵地前二百米处。短短二百米,日军展开冲锋,全速狂奔,只需四十来秒就可以踏上南京军的阵地。 “我带弟兄们出击了几次。”饶国华神色焦躁而愧疚地道,“折了四五百弟兄,只捣毁日军两条沟壕,非常不划算,不得不承认,我们没有切实有效办法对付日军的这种沟壕掘进。弟兄们一冲出堑壕阵地,立刻暴露在日军火力网里,日军躲在沟壕散兵坑里对弟兄们疯狂地开火扫射,弟兄们哗啦啦地倒下去一大片…唉!”饶国华心如刀绞地痛惜不已。 “距离这么近,可以用迫击炮、掷弹筒、飞雷炮攻击日军了吧?”蒋纬国反复地看着日军的沟壕网络,二百米的距离已经完全地超出了手榴弹的投掷范围。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掷弹筒虽然是日军的招牌武器,但国军也装备有掷弹筒的。实际上,国军仿制掷弹筒的工作还是比较早的,早在1934年,汉阳兵工厂就成功仿制并批量生产日军的大正十年式掷弹筒,但整体产量不是很高,仅装备给中央军嫡系部队,此时的南京军几乎都是中央军嫡系,汇聚国军精华,武器装备非常充足,还有大量缴获来的日军武器,所以南京军装备有大批掷弹筒,普及率达到一个班一具或一个排一至二具,跟日军旗鼓相当。在原先历史上,1938年底时,以步兵武器学家江元方为首的一批中国武器学家经过呕心沥血的不懈努力,在日军掷弹筒的基础上对工艺和结构上进行了一些改良,研制出中国国产掷弹筒,定名为“民国二十七年式掷弹筒”,性能在一定程度上优于日军掷弹筒,比如射程就略超过日军掷弹筒。只不过因为中国军工业不发达,所以虽然生产了不少,但没能大规模地量产供应给国军。 “当然可以。”胡琏摸过来低声道,“弟兄们跟日军互相隔着二百米用迫击炮、掷弹筒、飞雷炮互相展开对轰,但效果不佳。第一,日军还没有大规模地像沟壕前端集结兵力,眼下就开火,只是浪费我们的弹药,你看,那些大土坑每个可以集结一百个日军,目前只有十个不到在进行土工作业;第二,日军学我们的锯齿状沟壕对步兵火力有很强的抵抗能力,除非能把炮弹直接打进沟壕里,否则难以杀伤沟壕里的日军;第三,日军的迫击炮、掷弹筒玩得比我们厉害,这是实话,他们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的命中率高达八成以上,展开对轰,反而是我们吃亏。” “只能等他们发动攻击时再给予迎头打击了。”蒋纬国想了想,无奈地说道。 “确实只能这样了。”胡琏点点头。 “副参座放心吧!”饶国华看出了蒋纬国的担忧,神色凛然地道,“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刻,恪守誓言,战斗到底,为国捐躯!” 蒋纬国微笑着捶了饶国华一拳:“饶师座,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战斗到底,为国捐躯’?这是我们的信念,但可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才不要‘战斗到底,为国捐躯’呢!我们要的是让那些日本杂种‘战斗到底,为国捐躯’!” 饶国华愣了愣,随后笑起来:“副参座说得对!” 整整一个白天,日军都没有展开正式攻击,只是一心一意地修理地球,把汤山镇前方开阔地挖得犹如水稻田般沟壕纵横,同时,日军也积极地从其余战场向汤山镇集结更多兵力,以第6师团、第2师团为主力,来自别师团的多支步兵联队、步兵大队被填补进两个师团里,使得汤山镇战场上的日军进攻兵力达到五万余人;相对应的,南京军方面也积极地向汤山镇集结部队,第88师第202旅六千余人被调到汤山镇进行加强。实际上,南京军可以把更多部队调到汤山镇的,但却不能那么做,因为在此战中,南京军是防御一方,既然是防御一方,就不可避免地陷入被动中。南京军需要处处防御,日军虽然全面进攻,但可以在其它战场上进行虚张声势的佯攻,同时集中力量专攻一点,这就使得南京军天然性地很被动。日军确实试图在汤山镇发动重点攻击,但没人保证日军在汤山镇的重点攻击不会是佯攻,如果把太多部队调到汤山镇,日军却声东击西、虚晃一枪,对别的阵地下手,后果自然就是不堪设想的,所以,南京军需要在汤山镇全力备战,却又不能忽略别的阵地,对汤山镇的加强不能尽全力。 随着夜幕的降临,汤山镇战场上的气氛愈发地犹如铁块般沉重冰冷,双方都心知肚明,以命相搏的时刻就要到来了。第145师、第773旅、第202旅的阵地上,摆满了数以千计的冲锋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飞雷炮,官兵们放弃了第一道堑壕,埋伏在第二道堑壕里,第一道堑壕和第一道、第二道堑壕之间埋满了大量地雷,堆满大量木材,官兵们的身边摆满弹药,屁股下堆放着手榴弹木箱。一队队炊事兵抬着热气腾腾的大铁桶穿梭在堑壕间,所到之处,香气腾腾。“弟兄们,吃晚饭了!吃饱了,狠狠地打小鬼子!”炊事兵们大声地高喊道。 南京军官兵们的伙食是很好的,因为城内一些地下室里还特地饲养着猪羊牛、鸡鸭鹅,家畜家禽还能繁衍小家畜小家禽,蒋纬国在战前派人去苏北、浙北、皖南、鄂东、赣北等地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包括活家禽活家畜以及数量巨大的屠宰后的猪养牛鸡鸭鹅鱼肉类,反正此时已经是冬天,气温终日在零度以下,不需要担心肉类腐烂问题,不止如此,蒋纬国又还派人购买大量的鱼苗虾苗,直接养在玄武湖里(玄武湖位于南京城区内、紫金山西麓山脚下,水域总面积约380万平方米),硬生生地把这座中国最大的皇家园林湖泊变成了一个特大号鱼塘(蒋纬国干这事时很恶俗地想“老子要告诉全世界,玄武湖被老子承包养鱼了”)。靠着蒋纬国的苦心经营和大笔钞票,南京军官兵们此时天天有肉,顿顿有肉汤,营养完全有保证。 官兵们一边啃着肥得流油的大肉包子一边枕戈待旦、蓄势待发。 晚上八时,夜幕中传来了阵阵音浪雷鸣,迅速地由远至近,直向汤山镇。 “是我们的飞机吗?”饶国华、吉章简、孙天放等人都望向蒋纬国。众人都吃惊不已,因为部队并未呼叫空军增援,并且空军飞机不会在夜间出动的。战斗机在夜间无法进行空战,轰炸机在夜间无法进行精确轰炸。 “当然不是!”蒋纬国惊疑不定,“肯定不是我们的飞机!是日军飞机!” “快隐蔽!”胡琏大喊,“日军飞机来了!都他妈的隐蔽!” “日军飞机想轰炸我们?”蒋纬国跟饶国华等人急忙往防空洞里钻,同时大惑不解,“日军飞机在夜间如何进行精确轰炸?日军地面部队跟我们地面部队靠得这么近,炸弹很有可能会扔到他们自家人头上的!” 蒋纬国此时当然不知道,日军的陆军航空队已经通过“不耻下问”从日本海军航空队那里学来了所谓的“越洋暴击”,飞机借助星月角度和航空图,精确地确定地面目标的位置,从而事先了夜间精确轰炸。 将近100架日军最新式的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在区区十多架战斗机护航下出现在汤山镇的夜空中,这种轰炸机和战斗机的比例在七七事变后还是首次,以往情况下,日军出动一架轰炸机同时起码出动三架战斗机为其护航,因为中国空军的bf-109鹰群不但把日军战斗机部队打得狼狈不堪,还在空战中专门攻击日军轰炸机(逻辑是现成的:打光了日军的轰炸机,日军战斗机再多,也对地面中国军队造成不了多大威胁),使得日军轰炸机飞行员已是日本军队里死亡率堪比步兵的“高危兵种”,然而眼下,近一百架轰炸机只有十多架战斗机护航,比例悬殊惊人,原因很简单,中国空军的bf-109虽然是雄鹰,但毕竟不是猫头鹰,不具备在夜间截杀日军轰炸机的能力。靠着夜幕的掩护,开战后一直被中国空军打得满天抱头乱窜的日军轰炸机终于狠狠地得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蒋纬国趴在第二道堑壕的一个大型藏兵洞也是前沿阵地防空洞里,弯曲双膝跪卧趴倒,全身犹如婴儿般蜷缩成一团,两手臂夹着两肋。这是战场上的常识,空袭轰炸产生的杀伤力主要是靠爆炸冲击波和炸弹碎片,全身像猫那样缩成一团可以减少身体表面面积,自然降低被弹片击中的概率;用双臂保护两肋也是很重要的,人体两肋没有骨头保护,皮肤下面就是人的血库脾脏,一旦被高速飞行的炸弹碎片给击中,立刻血如泉涌;另外,只能跪卧着趴倒,不能匍匐着趴倒,因为炸弹落地爆炸后的强劲震荡波会通过土层进行传播,肚皮贴在地面上会导致震荡波进入体内从而震伤震坏内脏。当然了,不管再怎么隐蔽,发生这种情况是必死无疑的:炸弹直接落在身边。 孙涛等卫士忠心耿耿地扑在蒋纬国身上,防止真有炸弹落到附近时好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蒋纬国充当缓冲死亡的肉盾。杨梅被蒋纬国压在身下,本来杨梅是压在蒋纬国身上的,但被蒋纬国一个翻身给压下去了,两人面对面地趴着,杨梅瞪着蒋纬国:“你怎么老是这样?” “什么这样?” “空袭或炮击时,你趴我身上。” “废话!保护你啊!” “应该是我保护你,这是我的任务。” “不对!应该是我保护你,这是我的天职。”蒋纬国很豪气干云地道,“男人保护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嘛!” “纬哥真伟大!”“纬哥真男人!”“杨副官,你真幸福!”趴在蒋纬国身上的孙涛等卫士都连连称赞。 蒋纬国忍无可忍地怒道:“都给我转过身去!也不避避嫌!”此时蒋纬国跟杨梅的情况可以用后世蔡依林那首《恋爱百分百》里的“你的距离和我只差零点几毫米”来形容,但是,孙涛等卫士跟蒋纬国的情况也是“你的距离和我只差零点几毫米”。蒋纬国趴在杨梅的身上,孙涛等卫士都叠罗汉地趴在蒋纬国的身上,虽说他们是尽忠职守,但确实让蒋纬国大为不悦。 孙涛等卫士都苦着脸,他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像蒋纬国说的那样从趴在他身上变成躺在他身上。 “你们都让开吧,不要压上来。”杨梅低声吩咐道。 “可是…”孙涛很为难,每次都这么尴尬,他也很不情愿,毕竟蒋纬国跟杨梅的姿势颇为暧昧,男上女下,让人不联想起什么都难。 “真的都让开吧!”杨梅有点着急,然后看着蒋纬国,低低地说了什么。 “啥?”蒋纬国没回过神,因为夜空中的日军轰炸机群的引擎轰鸣声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瞬息而至,摄人心魄的机械声伴随着螺旋叶搅起的气浪一起覆压而落,尽管躲在防空洞里,蒋纬国还是感到外面好像刮起了大风。几乎没有任何间隙,重磅物体纷纷扬扬地划破空气时的“咻…”坠落声在风声中异常刺耳且越来越尖锐地从天而降。日军轰炸机群堪称肆无忌惮,机翼几乎是紧贴着地面飞行,没有中国空军bf-109机群的威胁,日军飞机自然是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霎那间,汤山镇外延的南京军阵地立刻在遍地开花的火球中陷入地动山摇中,地面上几乎是风雷滚滚、电闪雷鸣,不计其数的爆炸火球汇聚成黑红色的怒涛恶浪,伴随着飓风般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横扫狂飙,掀腾起沙尘暴般的冲天灰土和大量的碎石水泥块。 “操!鬼子轰炸机真多…”蒋纬国心惊肉跳不已,他感到汤山镇犹如发生了大地震般,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震颤和癫狂中,自己就像乘坐在惊涛骇浪里的在一艘小船上,连续不断的冲击波通过地面土层澎湃迭起,震得他剧烈颤抖晃荡。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蒋纬国还是措手不及,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数十架日军轰炸机的狂轰滥炸,他下意识地紧紧搂着杨梅,因为两人面对面,所以在震荡中两人嘴对嘴地接了吻,但毫无浪漫可言,因为两人都满嘴是血,嘴唇被牙齿磕破了,同时五脏六腑也仿佛在筛子里上下抖动般,内脏和骨头简直要颠簸得散了架。一阵阵恶心感排山倒海地涌上蒋纬国的胸口,这种天崩地裂、天塌地陷的巨大爆炸声震得他两耳嗡嗡耳鸣,眼前金星飞舞,耳朵里完全被爆炸声给灌满淹没了,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涌入防空洞里的尘土和硝烟味浓烈得令人窒息。蒋纬国几乎眼前阵阵发黑,感到天翻地覆、天旋地转,差点儿昏过去,但是,更强烈的震荡波随之变本加厉而来。 汤山镇远处的日军控制区,日军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第13联队联队长桥本欣五郎大佐、第14联队联队长井手龙男大佐等炮兵军官们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一起霍然地拔出军刀,狼嚎般地嘶吼下令:“全体瞄准汤山镇支那军阵地!突代!” 超过二百五十门日军大口径重炮一起咆哮出火山般的烈火狂澜,包括刚刚才运到南京战场上的十多门口径高达240毫米的重型巨炮。日军在以火炮为骨干的重武器火力上对中国军队占据着近乎压倒性的优势,装备着超过400门重炮以及几千门其它火炮的日军炮兵部队使得日军在中国战场上拥有极其强大的重火力,号称“战争之神”的火炮的强大威力绝不是增加多少枪械可以比得上的,其在战争中带来的火力优势更是枪械望尘莫及的。炮群和机群,联合展开的火力打击堪称拔山倒海。 冈村中将非常推崇拿破仑的那句战争明言:“进行战争的原则和实施围攻的原则基本是一样的,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整体稳定性被破坏,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其彻底击溃。”因此,冈村中将的用兵作风是“稳中藏奇”,他擅长险棋,但并不犯冒险主义错误,他会准备得充分再充分后才会突然间来一招奇袭,很像那个在原先历史上偷袭珍珠港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把这么多重炮都集中起来并且还要再配合上轰炸机群以求对中国军队造成最大限度的火力打击,正是冈村中将力主的。“南京城是一个铜打铁铸的核桃,用锤子砸只会让它变形而不能砸碎它,应该用钢针刺破它一点,然后再搅碎它。”冈村中将在战前会议上这样说道。“与其四面开花,不如重点突破。” 不得不承认,南京军在汤山镇的防线几乎被日军炮击轰炸得近乎崩溃。有那么一瞬间,蒋纬国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等他勉强回过神来时,他感到恍如隔世。日军的炮击轰炸已经结束,蒋纬国看到外面已经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鱼鳞般的弹坑在阵地上层层叠叠地、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画面,上千名官兵死于非命,部分被炸死,大部分则死于震荡波,还有好几百名官兵则眼睛无神地、犹如孤魂野鬼般摇摇晃晃着,甚至手舞足蹈、又哭又笑,那是脑组织被震荡波给震伤了,变成了傻子或白痴。 “准备战斗!”饶国华、吉章简等军官们声嘶力竭地高吼着。 群魔乱舞般的日语喊杀声已经响起,伴随着劈头盖脑而来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以及手榴弹,集结在沟壕里的超过五千名日军一起暴起,在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的掩护下一边疯狂地投掷手榴弹一边冲上来,一分钟不到就犹如漫过拦波堤的潮水般完全涌上了已经化为废墟瓦砾的汤山镇第一道堑壕。紧接着,遍地霹雳在日军脚下怒绽而开,没有在炮击轰炸中被引爆的地雷纷纷被日军踩响,被炸断小腿、被炸飞脚、被炸烂裤裆的日军一丛丛地倒下去鬼哭狼嚎。在日军炮击轰炸中晕头转向的守军官兵们迅速投入反击,雨点般的子弹、冰雹般的炮弹愤怒地砸向日军,飞雷炮群一起怒吼,炸得一片片日军呼啸倒地,但日军来得太迅速,一下子就有一个加强联队踏上守军防线,并且还有更多日军通过沟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填上去!快填上去!彻底压垮支那军的防线!”督战的日军军官们无不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军刀。 服从性犹如机器人的日军一浪接一浪地扑上来,不但迅速占领了第一道堑壕,并且更多日军在遍地地雷爆炸中前赴后继地冲进了第二道堑壕。短兵相接的两军官兵在发疯发狂般的吼叫声中展开殊死搏杀,用枪射、用刺刀捅、用钢盔砸、用手榴弹炸、用拳头打、用牙齿咬,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中,第二道堑壕迅速血流漂杵。“引爆!快引爆!”守军工兵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连串的霹雳雷霆中,上百个电控地雷被引爆,立刻炸开了汽油通过交通壕灌入第一道堑壕里的上百个汽油桶,继而又引燃第一道堑壕里的大量木材。阵地上烈火冲天、惨叫如鬼,大批日军被烧得浑身是火地遍地打滚,更多的、悍然不畏死的日军则端着刺刀冲过雷区火墙,踏着同伙的尸骸尸块,在同伙的血肉横飞或皮焦肉烂中继续冲锋。整个阵地一下子摇摇欲坠。 “顶住!顶住!”饶国华、吉章简等军官们急红眼地带头冲锋。南京军的战斗精神绝不输给日军,尽管局势近乎崩溃,但参战的官兵们无人临阵脱逃,全部在军官带领下顶上前线。 “建镐老弟!”胡琏气喘吁吁地跑到蒋纬国身边,“你快走!这里有可能要崩溃了!妈的!真是没想到日军火力这么猛!更加没想到,日军居然会在夜里出动大批轰炸机进行精确轰炸!打得我们好一个措手不及!对了,赶紧调援兵过来!” 蒋纬国知道这不是逞英雄装好汉的时候,因此点点头:“你们多保重!”他急匆匆地离开汤山镇,一边踉踉跄跄地跑着一边猛然间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刚才说…”蒋纬国转过头,瞪大眼睛地看着杨梅,“你怀孕了?” 杨梅一边擦着满嘴的血一边点点头。 “天呐!”蒋纬国大喜过望,他急忙搀住杨梅,“你怎么不早说?来来来,我背你,哎呀,不能背…”他喜悦得手足无措。 杨梅吐掉一口满是血水的吐沫并甩开蒋纬国的手:“你还是先忙你的正事吧!” “对!对!对!”蒋纬国急忙把思维放在此时的战事上,他望向身边的易水寒,“发电报给宋希濂!再调一个旅过来!快点!妈的!汤山镇要撑不住了!真是日了狗了!鬼子的机群是怎么做到在夜间还能精确轰炸的?难道小日本已经发明夜视仪了?” 汤山镇战场上,饶国华、吉章简等南京军将领们无不五内俱焚,因为日军在以横扫千军之势而来,己方部队也在惊涛骇浪般一股接一股地填进去,两军相接处电闪雷鸣、血雨腥风,弟兄们打得很出色,但这种战斗纯粹是拼人命,双方死伤是一比一,显然对南京军很不划算,可战线已经纠缠在一起,无法把部队撤下,一旦撤退,日军立刻乘胜追击,阵地会全面崩溃。 与此同时,冈村中将等日军将领们也无不急如星火,两个联队已经填进去了,却还只是跟南京军杀得势均力敌,没能一举冲破对方防线,虽然又有两个联队正继续填进去,但对方却也来了一个旅的援兵。 “看来,只能启动备用方案了!”松井大将放下望远镜,看着冈村中将,“你是知道的,皇军已经围攻南京近半个月,损失巨大,却没有获得丝毫战果,国际上的形势对帝国很不利,东京方面十分恼怒,就连天皇陛下都颇有微词了。今天晚上的战事,我们又投入了大量军力,消耗物资无数,如果还不能取得一个突破性的战果,后果…很严重啊!”他言语间意味深长。 冈村中将有些焦躁,他急忙据理力争:“大将阁下!备用方案是用来打紫金山的,现在就使用,虽然可以突破汤山镇,但接下来打紫金山就难了!” “冈村君,我理解你,但真不能再拖延了!”松井大将叹口气,“启动吧!” 正文 第263节 战城(3) “弟兄们!拼啦!”胡琏挥汗如雨地大吼着,亲自端着一支冲锋枪也投入厮杀。当然了,胡琏并非只知道“死战到底”,他很有头脑,汤山镇战事已经是一场犬牙交错、不分敌我的大混战,他虽然没能力阻止全军都陷入混战,但及时地阻止了他的813团被混战漩涡卷进去。813团官兵们在胡琏指挥下,分工明确地组成一支支连排级突击队,队伍里,前排队员手持冲锋枪或轻机枪等自动火器负责开路,后排队员只顾把手榴弹越过前面人的头顶不断地扔出去,这种各司其职的作战方式很有效,并且胡琏严厉命令本团官兵不得进入混战圈内,只在圈外剿杀日军、阻击日军,同时还不许单打独斗,既有力地增援了友军,又避免本团被消耗。 “团座!你快看!”几名贴身保护胡琏的卫兵们声音惊愕地呼喊着并直向镇外远处。 胡琏急忙举目眺望,他看到一排密密麻麻的车灯光柱正在轰隆声中呼啸而来。刚刚看第一眼,胡琏就明白了。 坦克,大批的日军坦克,汇聚成一支装甲集群,排山倒海地冲击向汤山镇。 论起战略,日军里以石原莞尔为翘楚,论起战术,日军里则以冈村宁次为魁首。对此,蒋纬国是最清楚的,毕竟此时的冈村宁次只是日军的一个中将师团长,位置不低,但也不算特别高,还没有彻底地“崭露头角”,因此国军高层们都还没有注意到冈村宁次这个在原先历史上最终会统领百万侵华大军的“支那派遣军总司令官”,只有蒋纬国对冈村宁次的能力是真正地了然于心。冈村宁次在战术上究竟有多厉害呢?原先历史上的南昌会战是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南昌会战,中国军队共有4个集团军、20余万大军,并且还有三条大河可作为守卫南昌的天然屏障,冈村宁城是怎么攻城的呢?他采用了两大措施,一是力排众议地重用第101、第106师团这两个先前连吃败仗并因此而被轻视贬低的部队作为主力,这两个师团因此而奋发图强、顽强战斗,最终不负众望、完成任务;二是在只有区区3公里宽的突破口上集中了250多门重炮、130多辆坦克、100多架飞机进行重点突破,最终只用七天时间就攻占了南昌城。要知道,这种战术其实就是闪击战,并且冈村宁次玩闪击战比德国提前半年,光凭这一点,冈村宁次足以跻身名将行列。南昌会战,因为冈村宁次的指挥,日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国军丧师失地、一败涂地,日军在此战中死亡2200余人,国军死伤5.2万余人,其中,死亡4.3万余人。该数据可谓惨不忍睹,首先,中日军人死亡比例高达19比1;其次,中国军人死亡者占伤亡者总数82.7%,由此可见中国军队的后勤保障、医疗水平是何等低劣。 坦克,是英国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发明的,之所以会被发明,自然是因为“战争是科技的催化剂”的结果。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军与英法联军在西欧战场上遍地挖战壕工事,双方一边都用堑壕、铁丝网、机枪群组成了一个个抵挡对方的防御阵地,一边又绞尽脑汁地想要突破对方的防御阵地,德国人因此而大规模地使用毒气弹,又发明了巴黎大炮,英国人则因此而发明了坦克。如何使用坦克?这就考验到各国军事家的战术头脑了。此时大部分的国家都把坦克跟步兵混编在一起,把坦克作为援助步兵的移动火力碉堡,包括日本军队在内,德国人则独具匠心地把大量坦克组建成专门的装甲部队,展开无往不利的闪击战。在原先历史上,古德里安虽是“闪击战之父”,但他只能说是第二个,因为第一个是冈村宁次,冈村宁次比古德里安提前半年就在实战里用上了闪击战,当然了,日本的国力军力都远不如德国,所以日本陆军不可能有德国那么多、那么强的坦克,所以冈村宁次也只能玩玩小型的闪击战,并且冈村宁次的闪击战思维也不如古德里安那么成熟和完善,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南京军在南京城外用大量的堑壕、铁丝网、地雷阵、机枪群组成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防御战线,实际上,这就是上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翻版,由于日军此时的战力水平等同于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英法德军队,所以南京军使用这种“已经过时二十年的战术”照样可以让日军举步维艰、裹足不前。为了破解南京军的这种战术,冈村中将在养伤期间绞尽脑汁地反复研究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欧洲战场,毕竟两者太相似了,思考过程中,他受到两大启发,一是英国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使用的坦克突破战术,二是蒋纬国曾经在平津战场上、淞沪战场上都玩过的“小型闪击战”。 蒋纬国给这个时空带来各种错综复杂的“蝴蝶效应”,比如闪击战,此时世界上第一个搞闪击战的就是蒋纬国,他曾在平津战场上、淞沪战场上不止一次把他手里为数不多的德国坦克集中成一支机械化突击力量对日军施行凶猛打击,他最惯用的就是用坦克群突袭日军的炮群阵地,还用该战术打掉了第101师团的师团部,自然而然的,作为战术高手的冈村中将不可避免地、极其敏锐地注意到了蒋纬国的这种“创新战术”,继而进行“师夷长技以制夷”。冈村中将的战术就是:面对南京军的堑壕防线,日军在突破点上集中大批飞机、火炮、坦克,先进行火海打击,然后用坦克群一拥而上,撕裂南京军的防线,同时掩护后续步兵进行突破。日军步兵人群的“人海战术”为什么无法突破南京军防线?因为南京军近战火力实在太强大,涌上去的日军步兵人群像割麦子般被杀得漫山遍野倒毙,虽然日军炮群威力巨大,但南京军的堑壕工事可以很有效地防备炮击,也能防备空袭,所以,日军坦克一窝蜂地冲上去,靠着自身装甲来挡住南京军的近战火力,用坦克炮、坦克机枪压制住南京军,跟在坦克群后面的日军步兵人群趁势突破就是水到渠成的。 冈村中将这个“机械化突破战术”肯定会非常有效,但不能常用,原因有两点,一是首次使用可以打南京军一个措手不及,再次使用就没有这个效果了,紫金山阵地才是南京城的关键核心,汤山镇阵地只是南京城的外延阵地,前者重要性远超过后者,拿下紫金山等于拿下南京城,因此,日军如果在汤山镇就用上这个战术,想在紫金山再用,肯定不能如愿了;二是此战术消耗的战争资源实在太大。日本虽然号称列强,可以压着中国欺凌,但综合国力、整体军力都大不如西方列强,一下子拿出几百辆坦克,日本陆军确实没这么雄厚的家当资本,更何况,在冈村中将的设想中,日军坦克群要以89式坦克(13吨)为主力,94式(3.4吨)都没资格参战(在原先历史上的南昌会战中,日军投入的坦克里足有三分之二是89式坦克,因为冈村中将心知肚明94式根本就是铁皮垃圾)。 “什么?你要200辆战车?并且其中150辆还必须是89式战车?”南京战役前,听完冈村中将的这个战术构想后,松井大将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然后苦笑着连连摇头,“冈村君,你胃口好大啊!” 日本陆军此时只有1000多辆坦克(该数据已扣除已在战争中消耗的,主要是被蒋纬国部队打掉的),并且大部分都是小型坦克或陈旧老式坦克(日军在整个二战期间累计共拥有和生产了4500辆至5000辆坦克,最高产量是1942年,达到1300辆,此时1937年的坦克产量只有区区300来辆)。坦克,是日本陆军的“宝贝疙瘩”,特别是89式坦克,上战场后,每辆89式坦克都起码有一个中队的步兵进行“协同作战”,实际上就是专门保护这辆坦克的,日军跟其它列强军队正好相反,其它列强军队都是“坦克保护步兵”,日军则是“步兵保护坦克”。毕竟对于日本这个资源贫乏的小小岛国而言,一辆造价高昂的、十几吨重的大家伙,远比十几个乃至几十个“热血军人”的性命要重要得多,死一些炮灰,不过是在靖国神社里再增加一些牌位罢了,损失一辆坦克后再造一辆就麻烦多了。这种视基层官兵为战争消耗品的理念在日军高层里早就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冈村中将一下子居然要150辆89式坦克,不得不让松井大将难以接受。日军坦克此时分为两大部分,约五分之三放在东北以防备苏联,还有五分之二投入关内的中国战场。 “大将阁下!”冈村中将急切地道,“我反复研究过南京军的防线,他们的防线跟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欧洲战场堑壕阵地是一模一样的,当年英国人主要就是靠战车才突破德国人的堑壕阵地,眼下的皇军也是一样的,并且还要进行加强。大将阁下,皇军想突破南京军的堑壕防线,必须要集中性地、大量地、密集地投入战车部队,二百辆战车其实已经非常少了!另外,您也是知道的,皇军的九四式战车实在太脆弱了,南京军的机枪都能将其打穿,所以必须要用装甲更坚厚、火力更强大的八九式战车。” 松井大将再度苦笑:“冈村君,你要明白,你是日本军人,不是西方军人,你做事必须符合日本的国情啊!” 冈村中将当然听得出松井大将的言下之意:日本虽然号称列强,但底子薄、外强中干,日本的资源本就贫乏,还要维持世界第三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自然而然,分给日本陆军的战争资源就愈发捉襟见肘了,哪能玩得起如此豪华的战车集群战术。“大将阁下,话虽如此,但不怎么做,皇军真的是无法突破南京军的防线的!”冈村中将态度非常坚定,“当年的英法联军和德军在欧洲战场上对峙两年多,难道皇在南京战场上,军也要跟南京军对峙那么久?” 松井大将虽然并不很通晓装甲作战,但作为攻坚战专家,他在这方面还是“一点就通”,因此他明白冈村中将此战术的重要性,所以,虽然困难很大,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向东京方面寻求能满足冈村中将要求的坦克、火炮、飞机,只不过,结果肯定不能百分之百地如愿以偿。运到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坦克达到一百七十多辆,在数量上基本满足了冈村中将,但在质量上却让冈村中将大为失望,只有不到五十辆是89式,其余都是小型坦克或老旧坦克,大部分正是让冈村中将避之不及的94式。 “弄来这么多94式有什么用?滥竽充数吗?”冈村中将愤愤不平。 尽管如此,日军为这场南京之战算是真真正正地“下血本”了,冈村中将的战术确实很好,但消耗的战争资源太大,石原莞尔嘲讽道:“耗费这么多的战争资源就用于攻打南京,简直是荒唐!如果把这么多军队、战车、飞机、大炮以及更宝贵的时间用于攻打南京外延的广大地域,此时此刻,皇军起码已经拿下了十万平方公里的占领区。”他并非嘲讽冈村中将,而是在嘲讽东京高层和支持打南京的鸠彦王中将等人。 一波三折地建立了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临时战车集群突击部队”后,冈村中将心情再度雪上加霜,因为他本打算把这支“战车集群”用于攻打南京军最重要、最关键、最核心的紫金山阵地的,结果却要被提前用到汤山镇战场上。 汤山镇战场上,血火冲天,源源不断填上去的日军与源源不断补上来的南京军展开着你死我亡的厮杀,战线完全纠缠在一起,扭卷出一个个不断吞噬人命的漩涡黑洞。比起日军,南京军官兵们因为是“主场作战”,所以掌握着一定的地形优势,并且在近战轻武器火力上也优于日军,因此在这场残酷的人命交换中占据着不小的上风,三个南京军士兵倒下去同时起码拉着五个日本兵一起陪葬。二三公里外的一个山头上,冈村中将尽最后努力地试图说服松井大将:“大将阁下!战车集群真的不可以出击!它们的真正战场在紫金山!不在汤山镇!大将阁下,您是知道的,拿下紫金山,基本上就等于拿下南京城,而拿下紫金山的我军最大希望就是战车集群!这是我们的杀手锏,理所当然地要用在最重要的战场上!现在就使出来,后果太严重了!第一,南京军会受到警醒刺激,会在紫金山战场上加强反战车措施,到时候,我们再使出这一招就没有理想效果了!第二,皇军战车十分宝贵,如果较大地消耗在汤山镇,接下来还如何攻打紫金山?大将阁下,战车的真正威力,是要成批地组建成机械化冲击集群!近二百辆战车,一口气投入某个局部战场,冲击力是很可观的,如果损失一半,冲击力就会大打折扣了!” 松井大将面露难色地指着远处杀声震天、炮火破云的汤山镇战场:“冈村君,你看到了,敌军抵抗非常顽强,如果现在不投入战车集群,别说紫金山了,就连汤山镇都是拿不下的呀!” 旁边的“华中方面军”战车集群的临时总指挥、原日军战车第5联队联队长星野利元大佐提议道:“集群可以不全部参战,但可投入比如三十辆轻型战车援助汤山镇战局,好歹能够有力地援助正在苦战中的步兵部队。” “星野君!”冈村中将怫然变色道,“你说的不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吗?我们好不容易把这么多战车击中在一处,如果一批一批地参战,跟分散在不同战场上作战又有什么区别?” 星野大佐顿时面露惭色:“是…我失言了。” “冈村君!”松井大将语气变得严正起来,“你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帝国军在上海虽然获胜了,但打得灰头土脸,因此,攻占南京除了军事上、政治上的意义外,还带有强烈的以胜雪耻的目的。你明白吗?帝国军需要攻占支那国都,从而一雪上海的前耻!但是,南京之战开始十多天了,帝国军还是十分不顺,打得磕磕碰碰、坎坎坷坷,几乎没能取得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战果,但却死伤了四五万将士!国际上,列强大国对帝国的冷嘲热讽可谓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东京方面大为羞怒,天皇陛下也十分不悦。所以,我们必须出手!”他不容分说地一挥手,把冈村中将要据理力争的话都堵在嘴里,“星野大佐,你可以出击了!” “哈依!”星野大佐立刻急匆匆而去。 松井大将刚才这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实际上存在着很大私心,他先前作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此时是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先前负责打上海,此时负责打南京,但都打得很不顺,虽然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力挺他,但东京方面已经对他感到不满了,眼下,突破汤山镇防线是攻克南京的第一步,如果日军在汤山镇战役中是惨胜,松井大将极有可能会因此而被撤职调回国,这是他非常不甘心的,一来,他还没能率大军打进南京,没有完成毕生夙愿,二来,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如果因为南京之战表现不佳被撤职,以后再被重启使用的可能性会很低,那么,他几十年戎马生涯就会以“南京之战的败军之将”而结束,留下一个遗憾终生的污点,说难听点,简直是晚节不保,自然而然,松井大将是非常不甘心就此功败垂成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太好明说的原因,那就是——打完汤山镇再打紫金山,冈村中将的战车集群战术只能用一次,如果不在汤山镇使用,那么,日军攻占汤山镇会死伤惨重(没有坦克群,只能用步兵人群进行人海冲锋),松井大将随之会被撤职查办,继任者会“白捡”汤山镇胜利(松井大将用自己的名誉、前途以及成千上万日本兵的性命为代价,帮助继任者攻克了汤山镇),然后再直接捡现成的,用冈村中将的战车集群战术对紫金山发动攻击,一举获胜,拿下南京,非常顺理成章的,松井大将干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舍己为人的事,到那时候,人人都夸赞他的继任者,同时都贬低他本人。试问,松井大将心里会怎么想?他怎么可能会情愿。 大公无私,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很难。客观上讲,松井大将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但他也存在着极强的贪图名誉的人之常情式弱点,在得到进攻南京的命令时,他欣喜若狂地在日记中写道:“…大局于此,今日予热烈之主见终获成功,不甚欣喜之至。余须谨奉大命,全察圣旨所存,惟仁惟威,举所谓破邪显正之宝剑诛杀马谡。”在这样的心态下,让他离开南京战场,还不如让他战死在南京。 随着松井大将一声令下,超过一百六十辆日军坦克以及数量更多的汽车、骑兵装甲车在风雷滚滚中碾轧上了汤山镇的南京军防线,紧随坦克群后面的是又一个联队的四五千日军步兵。 “好多坦克!”胡琏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继而看到弟兄们成群结队地在日军坦克群火力网间手舞足蹈地惨叫起来。 “不要慌!战防炮开火!快拿燃烧瓶过来!”饶国华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操控战防炮的反坦克兵们发疯地开火,一门门德国造37毫米战防炮在风雷咆哮中怒绽烈焰,喷射出一道道飞火流星,即便是日军“最强大”的89式坦克,也扛不住三七战防炮的怒焰,一枚枚穿甲弹在一辆辆日军坦克上不断地炸开一团团烈火钢水,机械零件在爆炸中分崩离析,金属碎片呼啸横飞,里面的日军装甲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死于非命。飞雷炮也都发出阵阵怒吼,呼啸向日军坦克的一个个饼状炸药包在雷霆火球后炸得日军坦克装甲上焦黑如炭、弹坑如麻,继而犹如断气野兽般轰然不动,坦克虽然并没有被炸毁,但里面的装甲兵已经被震荡波给震昏过去了。阵地上的机枪手同样拼命战斗,暴雨梨花般的火力网中,装甲较厚的89式坦克被打得浑身坑坑洼洼,装甲薄得根本就是铁皮的94式坦克则被打出浑身的窟窿眼,里面的装甲兵成了浑身喷血的马蜂窝。 “弟兄们!上啊!”守军步兵们大呼着,人人手持燃烧瓶,毫无惧色地扑向日军的钢铁狼群。电焊弧光般的弹火中,被日军坦克火力网迎头飙中的官兵们浑身血雾滚滚,部分官兵手里的燃烧瓶被子弹击碎并被弹火引燃,霎那间把这些官兵变成了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其余步兵愤怒地向日军坦克掷去劈头盖脑的燃烧瓶,被燃烧瓶击中的日军坦克燃起熊熊大火和滚滚浓烟,坦克成了里面装甲兵的烤箱,坦克内部机械设备被高温烧坏,坦克瘫痪着不动,装甲兵浑身火苗黑烟地惨叫着爬出来,迅速在枪林弹雨中毙命。(很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期间,国军拿日军坦克束手无策,但日军坦克并不很强大,用燃烧瓶足以对付,蒋介石曾发电报给前线将领,要求他们效仿当时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西班牙内战期间共和军对付国民军坦克的做法,即用玻璃瓶和汽油制作燃烧瓶,但国军似乎并没有大规模且有组织地用燃烧瓶对付日军坦克的记录。由此可见,国军一些将领的战术思维是很僵化的。) “损失真大啊!”亲自驾驶一辆89式坦克督战指挥的星野大佐位于集群后方,他看着眼前这幕厮杀画面,不由得心惊肉跳,南京军的战斗意志犹如钢铁顽石,完全不惧怕日军的坦克,他们用机枪、战防炮、飞雷炮、燃烧瓶给日军坦克群造成了极大损失,特别是燃烧瓶,多得像手榴弹,一队又一队日军坦克在南京军漫天飞舞的燃烧瓶中被烧成了钢铁火球,不止如此,还有很多悍勇不畏死的南京军官兵抱着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冲向日军坦克并与之同归于尽,尽管南京军自身也付出惨重代价,被坦克炮炸死、被坦克机枪射死、被坦克履带轧死、被坦克车身撞死者…足以上千,但日军坦克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让星野大佐痛心万分,“冈村将军说得对呀!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因为用完一次,就没有多少战车还能再用第二次了!另外,帝国军的战车也太脆弱了…不过,事已至此,如果无功而返,一切就都白费了!已经损失了这么多战车,如果还拿不下汤山镇,就都前功尽弃了!”他狠狠心地嘶声高吼,“继续顶上去!继续前进!” 同样在战场上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看着战局几乎紧绷着不动,怒火冲冲、杀气腾腾地给第2、第6师团的每个联队长和每个大队长都下达了死命令:“如果今晚还拿不下汤山镇,你们就统统切腹去吧!帝国不需要酒囊饭袋!” 死命令之下,日军几乎是不惜血本地疯狂进攻,多名联队长亲自冲锋。 急红眼的日军坦克群继续不顾损失地横冲直撞上前,血战一个多小时,以损失近百辆坦克为代价(日军坦克之所以损失这么大,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南京军拥有完善的堑壕防线,很多日军坦克冲上南京军阵地后会开入堑壕无法移动,从而成为活靶子),日军终于全面地冲破了南京军的汤山镇防线。第2、第6师团的数万日军犹如决堤洪水般淹没了整个汤山镇。汤山镇战场上,“尸横遍野,草木尽赤”。在这场恶战里,日军死伤八千余人,南京军也足足伤亡了八千余官兵(有很大一部分官兵死伤于日军的机群轰炸、炮群轰击以及坦克群冲击)。 “二公子…”蹲在一个大弹坑里的吉章简打电话给蒋纬国,声泪俱下地报告道,“防线被突破了!弟兄们都已经尽力了!真的挡不住了!” “不要太自责!”蒋纬国好声安慰道,“我命令,放弃汤山镇,全部撤向紫金山。” 吉章简抹着眼泪:“好,好,我知道了。”他随即给饶国华等将领打去电话:“全体撤退!撤向紫金山!” 饶国华中将没有撤,他的川军第145师在参战前共4000余兵力,此时已拼得油尽灯枯,剩余者不到八百人,并且大部分都在城内的伤兵医院里,还在他身边的不足五十人。一方面看到阵地沦陷,一方面看到跟自己一起出川的家乡子弟兵已经战死殆尽,极度悲愤的饶国华怒视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日军,放声大吼:“威廉二世当年如此强盛都要败亡,更何况你小小日本!任你今天猖獗至极,也终有破灭之时!”言罢举枪自尽,成为南京军第一个战死将军。 12月13日凌晨,日军攻陷南京城外延三大阵地之一的汤山镇,涌至紫金山脚下。 正文 第264节 战城(4) “今天,12月13日,是一个有忧有喜的日子。忧的是,汤山镇防线刚刚被日军突破了,南京城外围阵地原本三足鼎立、互为犄角,现在倒塌一足了,接下来拱卫南京城的外围阵地就是紫金山、雨花台、龙潭镇了。没了汤山镇,紫金山唇亡齿寒,开始遭到日军的直接攻击。紫金山拱卫南京城的东部战线,雨花台拱卫南京城南部战线,龙潭镇则拱卫南京城北部战线,至于江北的浦口区,也十分重要,不容有失,一方面,浦口区拱卫南京城西部战线,一方面,南京城的陆路运输线此时已经完全不通了,只能靠空运和长江水运,浦口区掌握在手,长江水路就还能在我们手里。第77师的三个旅,771旅在浦口区,772旅在龙潭镇,773旅原本在汤山镇,目前已撤到紫金山,但伤亡非常严重,全旅原本共有八千多兄弟,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时只有三千八百余人,损失过半。紫金山是南京城的第一主阵地,日军似乎已经确定这一点,不再对南京城进行四面围攻,而是采取重点突破,突破点就是紫金山。日军不怎么再下力气攻打浦口区、龙潭镇了,所以我打算把浦口区的771旅、龙潭镇的772旅都适当地抽调一些部队到紫金山来,龙潭镇附近有一个乌龙山要塞炮台,应该没问题的。唉!饶国华将军还是阵亡了(“还是”二字后来被删掉了),父亲下令追晋他为陆军二级上将,并且追授宝鼎勋章一枚,我已经派人用飞机把饶将军的遗体运离南京,运回他在四川省资阳县的故乡,他的川军145师也彻底拼光了,全师只剩下七百多伤兵。父亲宣布要重建145师,鬼都知道,重建后的145师虽然在名义上还属于川军,但从上到下都是中央军人员,这样,中央军就在不动声色中吞掉了川军一个师,真不知道饶将军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会做如何感想,大概,这就是此时的中国特色吧!我突然间发现了一个历史规律,国难当头,越爱国的人死得越多,越卖国的人活得越久。难道不是吗?外敌侵略者大兵压境,越爱国的人就越挺身而出,继而壮烈殉国,越卖国的人就越退缩躲避,继而苟且偷生。莫非,这就是一种逆向的‘劣胜优汰’?我隐隐地明白了,假如中国现在有一万个爱国者和一万个卖国者,抗战拼杀几年后,爱国者估计只剩一千个了,因为那九千个都已经死在战场上,而卖国者估计还是一万个,甚至变得更多,因为他们才不会上战场呢!也许,这就是抗战越持久,汉奸越多、卖国声音越强烈的根本原因吧!…父亲今天从武汉给我发来一道级别最高的密电,告诉我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我的天,我是真真正正地大吃一惊了。父亲告诉我,宋哲元派参谋长张樾亭向他密报,声称韩复榘打算联合宋哲元、刘湘,鲁军、西北军、川军三方联合,‘和日反蒋,重演西安事变’。他们打算怎么做呢?川军抢占重庆,阻止中央势力进入四川(国民政府虽然已经搬到了重庆,但中央军还在武汉,还没有进入重庆),宋哲元部和韩复榘部抢占河南,封锁潼关。父亲说,宋哲元不愿意这么做,因此一方面敷衍韩复榘一方面派张樾亭向他告密,刘湘态度暧昧不明,似乎有些动心,韩复榘则是铁了心地要‘和日反蒋’,父亲还说,他很担心李宗仁、龙云等地方实力派也卷入其中,如果真那样,党国就彻底毁了,他打算除掉韩复榘和刘湘。我的天!我真的非常震惊,因为这些真实的内幕历史跟我以前知道的简直是大相径庭(此话和接下来的话后来被删掉了),刘湘将军是一个让我很尊敬的人,历史书上也对他进行了高度赞美和褒扬,因为川军对抗战的巨大贡献是人所皆知的,他临终前说的‘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更是壮志凌云、气吞山河,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损害国家利益、违背民族大义的事?我知道刘湘将军又抗战又反蒋,但是,在这个国难时期,父亲毕竟是全国最高领袖,没了他,抗战真的无法顺利进行下去,历史大环境已注定在抗战期间不能既抗日又反蒋。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历史?难道,这才是刘湘在抗战初期猝然病逝的真正原因?难道,这才是原先历史上宋哲元虽然在华北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但因为他在关键时候没有背叛父亲所以没有被追究其丧师失地、战败辱国的真正原因?毕竟宋哲元丢失平津和河北、察哈尔的罪责并不比丢失山东的韩复榘要轻。难道,这才是韩复榘会在原先历史上被父亲逮捕并枪毙的真正原因?他丢失国土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在抗战期间还试图背叛父亲?我的天呐!历史真的是不能细读的。…(接下来的话后来被删掉了)之所以今天会让我感到喜悦,因为今天是12月13日!在原先历史上,南京正是在这一天沦陷的,南京大屠杀也正是在这一天开始的。但是,因为我的努力,这一天,南京城岿然不动,攻城日军已经累计伤亡五万人,战死者应该不下三万,虽然日军刚刚突破了汤山镇防线,但战场整体大局势仍然是有利于我方的。我很欣慰,我很高兴,我很开心,甚至,我还非常骄傲和自豪,每减少一分我同胞的苦难、每增加一点日本人的死伤,我就骄傲和自豪。紫金山可比汤山镇难打十倍甚至二十倍,紫金山可是一个放大十倍都不止的松山啊!我记得原先历史上的那场松山战役,日军也是把松山给掏空了,两万国军攻打只有一千余日军驻守的松山,打了十次,死伤近八千人才全歼日军、拿下松山,紫金山必然比松山更厉害!我很有信心让紫金山变成第二个硫磺岛,并且是起码放大五倍的硫磺岛!就在我写日记的这个时候,紫金山上的炮群正爆发着天崩地裂的怒吼,短短十五分钟,部队就挫败了日军对紫金山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干脆利索地击溃了日军一个联队。弟兄们是好样的!这愈发地让我有信心了!打了十三天了,部队累计伤亡约一万九千人,其中,阵亡和伤重不治而死者共有九千一百多人,重伤和残疾共有四千三百多人,还有五千五百多人是可以康复痊愈的伤兵。伤亡比例让我稍微难以接受,主要是没想到日军的轰炸机群居然拥有夜间精确轰炸能力,还有日军对汤山镇的机械化突击作战,一下子投入那么多坦克和火炮,打得弟兄们措手不及。按照萧爻的提议,各部队开始进行‘战火练兵’计划,从班为单位,补充新兵,也就是城内那些青壮年平民。具体做法是,一个班原本假如有十名正规军士兵,此时补入二三名青壮年平民,这些正式由民转军的新兵一边协助正规军士兵作战一边在战火中磨练自己,只要熬上十天半个月且不死,他们就变得跟正规军士兵一样了,虽然枪法、拼刺刀等战斗技能还不可同日而语,但精神、意志、心理都会升华为正规军士兵,从而补充正规军的兵力损耗。说真的,南京城的守军其实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那些平民也是不输给军人的真正英雄。…说完公事再说说私事吧,杨梅怀孕了,天哪!我真是一个大白痴啊!我太对不起她了,她没跟我说,我居然也马大哈地没有注意到,还带着她上前线阵地,害得她跟我一起在防空洞里被日军炮击和轰炸,结果差点儿被震荡波震死,我真恐惧她会不会被伤到身体,怎么说的,伤到胎气?搞得流产怎么办?唉!我打算安排她坐飞机离开南京的,结果她不肯走,很坚定地不肯走,唉,反正不能再带她在身边了,赶紧给她安排一个安宁地方休养,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为什么瞒着我?我简直想不通。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补偿她。最起码的,她肯定是要做正妻的。”——摘自《蒋纬国日记1937年12月13日篇》 “剖腹。”已经在战火中被夷为平地的汤山镇内,鸠彦王中将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被鸠彦王中将下命令剖腹的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顿时面如死灰。半小时前,攻占汤山镇的日军为了能达到“兵贵神速”效果,急急地派出刚刚从龙潭镇赶到汤山镇的第20联队向紫金山进发,准备紧跟在从汤山镇撤往紫金山的南京军的后面,一鼓作气地突破紫金山防线。结果,紫金山上三大炮群一顿齐射后,成功地把大野大佐从联队长变成了大队长,全联队近四千兵力,将近一半被炮群轰成了灰烬,还有一千多人则在紫金山山脚下堑壕阵地的南京军机枪群火力网以及从紫金山半山腰间劈头盖脑呼啸下来的冰雹般的迫击炮弹、步兵炮弹、山炮炮弹、野炮炮弹炸开的遍地火球中化为了漫山遍野的残尸烂肉。 该联队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的日军上等兵东史郎在他后来编写的《东史郎日记》里这样描述道: “…尽管我当时跟绝大部分日本军人一样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天皇尽忠、为帝国献身的心理准备,可是,我还是感到了恐惧,这是一种先天性的、本能性的恐惧,后天再怎么洗脑教育都无法抹灭人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第2、第6师团当晚再度对汤山镇发动强攻后,我所在的第20联队原本在龙潭镇展开佯攻以吸引龙潭镇南京军的注意力,随即接到了开赴汤山镇增援的命令。一路上,画面就像地狱一样,极度凶猛的炮火把夜空闪耀得一片赤红色,令人耸然惊骇的红光笼罩着天空和大地,南京城就像火海中的一个小岛,周围已经烈焰冲天,但它岿然不动,夜空中传来滚雷般的飞机轰鸣声,听说是我们的轰炸机群在猛烈轰炸汤山镇,同时还有炮群的持续性怒射,汤山镇犹如由火焰组成的台风的台风眼,爆炸火球密密麻麻地绽放着、升腾着、膨胀着,地面震得让人两腿哆嗦,真难以想象那里正在发生着何等可怕的战斗,同时,一想到我们就要被投入那个烈火地狱般的战场,我确实有些心头恐慌。等我们赶到汤山镇时,枪炮声、爆炸声里已经响起了欢呼声,借着忽闪忽灭的火光,我们看到一面太阳旗高高地飘扬在镇子上,第2、第6师团已经攻占汤山镇,顿时,我们忍不住跟着一起欢呼起来,大家一起大喊‘天皇陛下万岁’‘皇军必胜’,我同样大喊口号,因为我心里有股当时让我感到可耻的侥幸念头,幸好战斗已经结束了,否则我会参加这场可怕战斗的。但是,我们联队迅速接到新的命令,浅井中队长对我们喊道‘汤山镇的支那军正向紫金山方向溃逃,联队长命令我们快追!大家快上!’我们急忙朝着二十公里外的紫金山跑去。夜幕一片通亮,炮火、燃烧建筑物的火光、曳光弹、照明弹让夜幕红红白白,远处的紫金山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不动声色地蛰伏着,好像随时都会扑啸起来。穿过汤山镇时,我忍不住感到心惊肉跳,这座镇子已经完全变成废墟瓦砾了,南京军的堑壕和我军的沟壕在镇子和镇子外延的野地上交错如网,而位于交战区域的那些堑壕沟壕都已经被死人填满了、被血水积满了,漫山遍野都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死人!多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可以肯定,第2、第6师团为攻占这个巴掌大的小镇,肯定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阵亡的皇军和南京军的尸体几乎铺满镇子,很多地方甚至都堆成了死人的小山,死状千奇百怪,甚至是千姿百态,有的死无全尸,变成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有的基本完好,只是要害处被子弹打穿或被震荡波震得七窍流血而死。队伍里不断发出惊讶声,因为我们踩着遍地死人在前进,大家的军靴都肮脏不堪,踩得上面满是污血碎肉,有人甚至一脚踩到某个死人被炮弹炸开肚皮的肚子里,拔出脚时军靴上挂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战场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战车、装甲车、汽车,好像都是我们的,有的已经分崩离析,各种零件碎片散落一地,包括车组人员的尸骸碎片,有的熊熊燃烧,里面的车组人员被烧成了焦炭,我看到一辆我方被摧毁的战车,上面趴着三具战车兵的尸体,尸体正在燃烧着,已经被烧成了烤肉,飘来的刺鼻‘肉香味’让我几乎呕吐,有的车辆是完好的,但里面的车组人员已经死亡,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鼻子、嘴巴、耳朵在滴答答地流血。除了死人和车辆,大量的枪炮武器零件在战场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很显然,刚刚结束的战斗一定非常惨烈,实际上,这也是让我们第16师团的部队负责追击正在溃逃的南京军的原因,因为第2、第6师团都已经筋疲力尽并且元气大伤,一时间无法继续战斗了。… …局势非常混乱,皇军虽然攻占了汤山镇,该镇的南京军在溃逃,但还有很多南京军的小股部队在镇子各处进行抵抗,皇军必须要清剿掉他们,而在汤山镇和紫金山之间,敌我双方几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追击南京军的皇军和正在溃逃的南京军混成一团,时不时地爆发狭路相逢的战斗。我们有些晕头转向,没有具体的行军路线,就是向远处在火光映照下非常醒目的紫金山跑去。我们中队正在前进着,几十米外有一百多名军人也在前进着,我们以为他们也是皇军,但有人突然间惊叫起来‘支那军!是支那军!快看他们的钢盔!’我们急忙望去,果然,那些军人戴的是德式钢盔,是一股正在溃逃的南京军,而他们也几乎同时发现了我们。这真的很荒唐,双方隔着几十米一起向紫金山奔跑,却在好几分钟内没有发现对方其实是敌人。浅井中队长急忙大喝道‘消灭他们’,我们立刻展开战斗,那股南京军也对我们展开了攻击,他们并没有一触即溃,发现我们是日本军人后立刻吼叫着扑上来。顿时,我明白了一件事,汤山镇的南京军是在撤退,并非长官口中的‘溃逃’,他们并未陷入混乱,他们一边顽强且有组织地进行抵抗,一边有秩序地撤退。浅井中队长虽然是一个很残暴的人,但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他大叫着冲在中队最前面,但猛地犹如一个被弹飞的纸人般向后跌倒,脸上绽放开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是南京军的狙击手。我们慌忙望向毛利小队长,中队长没了,只能靠小队长,真没想到,在"qiang jian"中国妇女时勇不可挡的毛利小队长在此时却惊慌失措,他趴在地上叫喊着‘攻击!攻击!’我们一边鄙夷他一边冲向那股南京军,双方先是展开对射,然后互相扔手榴弹,最后展开了白刃战。双方厮打成一团,毛利小队长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一个受伤倒地的南京军伤兵正好倒在了趴在地上躲避的毛利小队长的身边,然后一把抓住他,并且抓的就是他裤裆里的那个东西,痛得他发疯发狂,我靠得最近,慌忙开枪打死那个南京军伤兵,毛利小队长仍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个死了的南京军伤兵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抓着毛利小队长的要害处,毛利小队长近乎崩溃地拔出刺刀,又切又割地砍断那个南京军伤兵的右手腕,又拉又扯,总算把对方的手从他那个东西上弄下来,但他也昏死过去了,牧野军曹派我和福冈二等兵背着毛利小队长去后方的医院。这个命令救了我们三人的命。我们回头跑出二三百米时,福冈突然非常惊恐地喊起来‘东史郎,你快看那座山’,我来不及看,耳朵就已经被炸雷般的重磅炮弹破空声给堵满了,空气非常剧烈地呼啸翻腾着,犹如刮起从天而降的狂风,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狂风中裹挟着开水般的热浪、大量的泥土、刺鼻的硝烟味,宛如某个魔神要降世一样,我感到眼前一阵耀眼白光,继而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爆炸,几乎震聋了我的耳朵,爆炸强烈得就好像大地在爆炸,地面剧烈地颤抖着、蠕动着,最后是天昏地暗的漆黑,无数灰尘硝烟形成遮天蔽日的烟幕,盖住了各种闪光。在烟幕稍微消散了一些后,我魂不附体地看到我中队原先所在地方已经变成了几个骇人的大弹坑,整个中队…肯定不止我们中队,还有我们中队附近的部队,都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又来了!’福冈再次大喊,我魂飞魄散地望向紫金山,那座山就像一头愤怒的怪兽,浑身犹如蜂巢那样绽放着上百道烈火,像喷射出上百串流星,呼啸着朝我们这边急速掠来,霎那间,再度天崩地裂,借助弹火闪光,我亲眼看到第二步兵大队所在的地方原本遍地密密麻麻的钢盔和刺刀,一瞬间,变成了几十个层层叠叠、青烟袅袅的大弹坑,至于第二大队的那一千多人,都没了,大部分都在炮弹爆炸中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少部分被炸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极少部分在爆炸点最外沿被震死、震昏、震傻。一千多条人命,就这样化为乌有了。我两腿不由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把背上的毛利小队长给摔在了地上。我应该提一下毛利小队长,他没有死,军医给他进行了检查,他性命无忧,但他的两个睾丸都硬生生地被那个南京军伤兵给捏烂了,只能做手术割掉,也许,这就是神在冥冥之中给他安排的祸害那么多中国妇女的报应吧!…” 扑向紫金山的日军在进入紫金山炮群射程内后被轰得狼奔豕突,死伤极其惨重,保守估计,不少于四千日军硬生生地被紫金山炮群轰得挫骨扬灰,特别是山上那两门330毫米的舰炮,一个齐射能把日军半个大队都炸成灰烬。日军一开始不清楚紫金山炮群为什么会轰得这么精准,后来才知道,紫金山炮群早就把方圆十公里内每片地区都进行了坐标测量,地面部队直接呼叫“请立刻炮火覆盖第×××区”,山上炮群立刻用长了眼睛般的炮弹把该区域炸成一片火海。一些日军部队在成功抵达紫金山山脚时也遭到迎头痛击,盘绕紫金山的多道环山堑壕组成了日军根本就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山脚下是机枪群,半山腰间是轻型火炮群,杀得冲到山脚下的日军几乎有来无回。 “就知道会这样。”飘扬起太阳旗并且成为尸山血海的汤山镇的某片废墟上,冈村中将嗟叹着放下望远镜,“不过,还有一个希望的。”他并未完全灰心,因为他还有一招“奇计”。 由于松井大将的私心作祟,导致冈村中将原计划对紫金山展开的“战车集群突击战术”不得不被提前用于对汤山镇的攻击。冈村中将很有怨言,但他并不是一遇到挫折就萎靡不振的人,他其实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作为战术高手的他迅速因地制宜地又准备了一招“奇计”。 紫金山共有三大主峰:北高峰(海拔约449米)、小茅山(海拔约350米)、天堡山(海拔约250米),因此山上共有三大“山顶炮群”。战斗正式爆发后,北高峰炮群、小茅山炮群、天堡山炮群一起怒绽雷威,弹起之时,烈焰夺空,弹落之处,寸草不生,犹如三座火山喷发,火力最凶猛的是天堡山炮群,因为那2门330毫米舰炮就在天堡山上。那2门330毫米舰炮实在太大太重,无法搬到北高峰或小茅山上,只能安放在天堡山,并且还特地修了一条盘山公路从山脚延伸到天堡山以用于运输舰炮。此时的天堡山炮群阵地上,炮群指挥官王业成和所有炮兵无不陷入癫狂般的亢奋情绪中,随着王业成一次又一次的命令,炮群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紫金山下一片又一片野地被炸成火海,一批又一批日军被炸成了碎渣。 “放!狠狠地放!大炮开兮轰他娘!”王业成满面油光地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很值得一提的是,王业成下命令并非说话,因为炮兵们根本听不到,也不是用信号旗,因为炮兵们分散在山上的不同炮位里,根本看不到,他下命令是按墙上的按钮,点亮各炮位里的信号灯。 尽管此时已是隆冬十二月份,但王业成等炮兵们无不光着膀子,因为忙累得挥汗如雨,加上热血沸腾,所以炮兵们个个都是浑身汗流如注、热气腾腾。“王营长!”南京炮兵旅旅长史文桂少将赶过来并把王业成从炮位里拉到外面,“舰炮打掉多少发炮弹了?” 王业成回答道:“中山炮打掉十七发,中正炮打掉十三发。”两门舰炮各被炮兵们分别以孙中山和蒋介石来命名。 史文桂连连摇头:“半小时内打掉这么多,你们给我省着点!第一,炮弹宝贵,德国人已经没有330毫米舰炮,所以这种口径的炮弹已经停产,就这么点,不要打得太快了;第二,舰炮连续激射会导致炮膛磨损严重,我们可没办法把它们送回德国维修啊!” 王业成连连点头:“旅座放心,我明白了!” 两人说话时,天堡山的山脚东南部阵地上,从龙潭镇赶到紫金山增援并被编入紫金山部队的第77师第772旅第128团第3营的副营长张云正跟路过这里的师部宪兵大队大队长林天宇进行着轻松的聊天。尽管炮声震天,但两位军官都心情愉快,因为日军根本靠不上来。 “副营座!”一名少尉急匆匆地跑过来,“有一支兄弟部队过来了,他们后面好像还有日军在追击。” “哦?”张云吃了一惊,“快!快帮忙!” 阵地外几百米处,一支连级南京军部队正在艰难地奔跑过来,后面是两个中队的日军在进行追击。张云急忙喊道:“一连坚守阵地!二连快去增援!” 官兵们立刻投入战斗,那个跑过来的连队的为首上尉气喘吁吁地喊道:“兄弟!帮帮忙!后面还有日军!妈的!我们被他们咬住了!” “别着急!你们快进入我们阵地!”张云喊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773旅996团的,唉,部队都被打散了!”那个上尉浑身是血,看来伤得不轻。 “你们都是好样的!”张云招呼道,“快过来吧!” “等等!”跟在张云身后的林天宇突然间一把拉住张云,压低声音并且语气很急切,“你仔细看这支部队!看他们的装备!” 张云心头一个咯噔,他急忙看去,他看到跑过来的这个连都是清一色的德械武器。 “773旅刚刚结束汤山镇激战,损失巨大,武器损失也非常巨大。”林天宇急声道,“你再看这支部队,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一个个腰间都挂满弹匣和手榴弹!” 张云顿时明白了:一支刚刚结束激战的部队的官兵,怎么可能还会携带着大量的弹药?张云脑子不慢,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这支友军部队的真正身份了。张云记得很清楚,日军非常擅长小股部队渗透战术,因为不怕死、无所谓牺牲,所以日军总是敢于进行小股部队的渗透,在跟国军交战时,日军经常派出中队甚至小队级别的部队,见缝插针地穿插到国军的侧后方,袭扰、破坏、制造混乱等;张云还记得,淞沪会战结束后,几十万国军从上海撤向南京,大批日军或训练有素的武装汉奸伪装成难民或撤退国军,混在国军大部队里一起撤退,沿途偷袭国军的军械库、粮库、交通站、指挥所等重要机构,还暗杀国军部队里的高级军官,先是鱼目混珠,然后浑水摸鱼,甚至还会在国军部队沿途收拢残兵、败兵、乱兵时混入国军部队内部,导致国军吃了很大的亏。 眼前这些“南京军”其实是伪装成南京军的日军,混在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的南京军里摸过来了。 “弟兄们快开火!他们是日军!”张云声嘶力竭地高吼道。 正文 第265节 战城(5) 蒋纬国在后世看过一篇中篇科幻小说,名字忘了,内容还记得,大致上是一个宇航员驾驶宇宙飞船进入太空,结果遭遇黑洞之类的东西而导致时间扭曲,让他在懵然不知中竟然回到了过去,当他驾驶宇宙飞船返回地球时,地球上时间是“他驾驶宇宙飞船出发前一个月”,于是,以地球时间为参照物,地球上出现了两个“同一人宇航员”,一个是预定在一个月后驾驶宇宙飞船进入太空的宇航员,一个是从未来穿越时间来到“一个月前的地球”的宇航员,对于后者,航天基地的人将其“严密囚禁”并严禁任何人跟他以任何方式进行交流,从而“防止这个来自未来的人从未来带来的信息会污染本时空,继而产生不可预测、无法控制的蝴蝶效应”。 这篇科幻小说是“硬科幻”,文中逻辑是非常坚固、不证自明的。毋庸置疑,由此推断,蒋纬国从后世带来的各方面信息已经把这个时空给“污染得”一塌糊涂了。 对于冈村宁次中将而言,蒋纬国堪称“战术上的启蒙老师”。因为蒋纬国开创性地屡屡使用“小型机械化闪击战”,所以受到启发的冈村中将比原先历史上提前一年半就想出了“战车集群突击战术”;因为蒋纬国开创性地建立了特种兵部队,所以受到启发的冈村中将再次活学活用,并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实际上,日本人早就注重“小股部队渗透突袭”战术,即便没有蒋纬国的“间接指导”,日本人也会在1942年5月组建“益子挺进队”这种本质上就是特种部队的特殊战斗部队(该部队是中队级规模,成员里一小部分是铁杆汉奸,大部分是熟悉八路军并且会说流利汉语的日本军人,身穿八路军制服,潜入八路军控制区内以消灭八路军总指挥部为战斗目标),毕竟,战争理念是相通的,眼下更因为蝴蝶效应而被加强了。 日军突破汤山镇后,坚守汤山镇的南京军各部奉命撤往紫金山,攻占汤山镇的日军则展开追击,在这种混乱战局中,十多支日军中队级或小队级“特战部队”混在中日军队之间,不动声色地摸向紫金山。这些部队是这样的,其中一小部分是经日本人严格训练的铁杆汉奸,其余大部分是会说汉语的日本军人,全队全套跟南京军一模一样的德械装备,伪装成南京军部队。这些部队的任务是趁乱混入紫金山南京军内部,展开突袭、暗杀、破坏、刺探等任务。天堡山炮群的山脚阵地上,张云、林天宇碰到的就是这么一支伪装成南京军的日军特战部队,人数约有一百五十,算是规模较大的一股,他们的计划是混入天堡山阵地,摧毁天堡山炮群,毕竟天堡山炮群里拥有那两门威力无与伦比的舰炮,带队的大川桃吉中尉在出击前已经下定必死决心,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所以他的愿望就是在战死前完成任务,摧毁掉南京军的天堡山炮群阵地。“支那军的山顶炮群可以说是威力绝伦,对皇军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威胁,只要我们将其摧毁掉,皇军把帝国太阳旗插在南京城上空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最起码的,我们也能挽救数以千计的皇军将士的性命。此战成功,哪怕我们都壮烈玉碎了,也是值得的,我们都会是帝国的英雄,永远永远地被世人所仰慕崇敬。”大川中尉在出击前对队员们说道。 因为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的重要性,所以“大川挺进队”的队员们确实都是怀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本来,大川挺进队几乎就要得手了,但关键时候却被看出破绽:大川挺进队的队员们个个都荷枪实弹,人人一支98k步枪和一把mp-28冲锋枪,区区一百多人的部队却携带着五挺mg-34通用机枪,最可疑的是,队员们每个人都浑身装满了子弹匣、子弹链、手榴弹。大川挺进队伪称他们是南京军第773旅第996团,而真正的第996团刚刚参加过汤山镇恶战,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的第996团官兵个个都快打光弹药了(南京军总部严厉规定在可以带走武器的情况下坚决不许抛弃武器,在无法带走武器的情况下坚决要毁坏武器,所以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的官兵们个个都拿着枪炮,但几乎没有枪弹炮弹了),而大川挺进队却还如此“弹药充足”,并且“充足得比没有参战的部队还更充足”,自然而然,成了这伙日军的最大破绽。但这其实是无法避免的,大川挺进队的人数肯定不会多,既然人数少,肯定要加强单兵火力,从而增大挺进队的整体战斗力,如果这一百五十来个伪装成南京军的日军跟真正的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的南京军官兵们一样“有枪无弹”,那他们展开的这项行动根本就等于白白送死。 被识破后,大川中尉急得浑身都要爆炸了,他嘶声吼道:“强行进攻!突破过去!” 同样穿着仿德式军服、同样持着德式武器的两方军人霎那间打开了锅,战斗规模不大,但激烈异常并且让官兵们感到“很不自然”,因为对方装束跟自己一模一样,并且部分日军刚才已经进入守军阵地区域,突然间互相开打,敌我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彼此,除此之外,原本跟在大川挺进队后面假装追杀的那两个日军中队看到大川挺进队暴露身份后,急忙增援参战,使得张云所部一时间又难以施展又难以招架。 “投掷烟雾弹!”看到自己部队被纠缠住,知道拖下去会导致任务功败垂成的大川中尉一边高喊一边掏出一枚烟雾手榴弹,拔掉引信后扔进混战现场。 值得肯定,大川中尉虽然并未接受过真正的特种兵作战训练,但他还是有这种天赋的,随着他的这个命令,挺进队的队员们急忙都投掷烟雾弹,炸得混战现场烟雾滚滚,进一步地增加了现场的混乱。“三木君!”大川中尉拉住身边的一名小队长,“第一第二小队归你指挥!我和其他人在这里吸引支那军注意力!你立刻带着第一第二小队趁混乱冲上山!” “队长阁下…” “不要浪费时间了!完成任务就对得起我了!” “队长阁下…我们靖国神社再见!” 混乱的激战中,四五十个日军越过守军防线,钻入天堡山的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山腰间,附近南京军某营派来增援的一个排正好与这伙日军擦身而过。“自己人!别开枪!”三木命令身边一个汉奸抢先用汉语并且是带着南京一带方言口音的汉语喊道,“别发生误会!我们是中国人!” “你们是哪部分的?”对方那个南京军的排长急忙问道,“山下战事怎么样了?” “我们是张云副营长的部队。”汉奸大声回答道,“一伙鬼子摸过来了,还穿着我们的军装,伪装成我们自家人,他们目标是我们的山顶炮群,张副营长命令我们上山保护炮群…”汉奸正说着,枪声突然间大作,队伍里的日军一起猛地开火,齐刷刷的弹火把对面这个疏忽大意的南京军的整个排都打倒在地。 “不要恋战!快上山!”三木嘶声吼道。 与此同时,张云正在山下用电话跟山上的王业成进行通话。张云气急至极,一方面是因为局势危险,一方面是王业成居然在电话里反复地问:“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业成一直指挥着炮群进行炮击,耳朵被巨大的炮声震得嗡嗡耳鸣,几乎听不见张云在说什么。张云气急败坏,他在说着极度重要、极度紧急的事,对方却一直反问他在说什么,让他气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大吼道:“有鬼子伪装成我们人混上山了!你给我加强戒备!” 关键时候,王业成总算勉强搞清楚怎么回事了,他急忙操起一支冲锋枪:“不要开炮了!都准备战斗!保护大炮!有鬼子伪装成我们人混上来了!”他说这话时,刚刚视察完天堡山炮群阵地的南京炮兵旅旅长史文桂少将正在下山,迎头碰到了一队上山来的“南京军官兵”,史文桂一看就觉得对方很不对劲,个个杀气腾腾,眼中几乎是凶光毕露,他心头猛地一悸动,厉声喝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史文桂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南京军”都是日军伪装的,他误以为对方是叛变反水的叛军或战前混入城内的汉奸。 日军队伍里的汉奸回答道:“我们是山下张副营长的部队,奉命上山保护炮群阵地。” 史文桂喝道:“都给我站住!我要打电话跟你们张副营长核实一下!” 为首的三木不想浪费时间,他猛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史文桂的卫兵们本就高度戒备,看到三木的动作后立刻在电光火石中进入战斗状态,同时喊道:“旅座快走!” 史文桂猝不及防,被三木一梭子弹命中胸口,当场血溅三尺。卫兵们悲愤交加地吼着,与日军展开激战,同时,王业成也带着一队武装炮兵从炮群阵地里赶来参战,很快就把这些日军杀得七七八八,但仍有几个日军窜到最近的一个炮位的附近。“天皇陛下万岁!”三木等五个绝望而疯狂的日军一起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妄图扑入炮位内与大炮同归于尽,五个人里有四个被打死在炮位外,只剩三木一个人冲进炮位里。千钧一发之际,王业成脑中一片空白,他惊得不寒而栗,他非常清楚,这个浑身手榴弹嗤嗤冒着烟的鬼子要是在炮位里爆炸,炸毁一两门大炮还是次要的,如果引爆里面的炮弹,会把这个炮位彻底炸得灰飞烟灭,甚至还会引起连环大爆炸,不得不让他呆若木鸡。短短一秒后,王业成看到那个鬼子又出来了,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九十多公斤、块头壮得像尊铁塔的炮兵在发疯般地抱着三木,整个人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边怒发冲冠地大吼着一边抱着三木冲出炮位,并直接跳下了旁边的悬崖,“轰!”一声雷霆火球在悬崖边缘下方不足一米处凌空爆炸开,那个英勇的炮兵跟三木一起被凌空炸成漫天飞舞的血雾肉泥,不分彼此地落下山去。 “好兄弟!”王业成忍不住热泪盈眶,他随后急忙去看史文桂,史文桂已经伤重不治了,成为继饶国华后南京军第二个为国捐躯的将军。 天堡山炮群阵地附近的这场战斗是十多起同类型战斗里的一起。日军这种具有特种兵性质的挺身队确实给紫金山的南京军造成了一定损失,让南京军损失了包括一名少将在内的五六百名官兵,十多个机枪碉堡、轻型火炮据点以及一个小型弹药库、一个物资仓库被摧毁,还给南京军带来了不小的混乱,最严重的是第772旅一个营误把第773旅从汤山镇撤过来的一个连的自家兄弟当成“伪装成南京军的日军”,使得该连八十多名官兵被自家人开枪误杀,第771旅的两个排在阵地外也互相把彼此当成“伪装成南京军的日军”,双方险些擦枪走火,但总体而言,南京军的损失不是特别严重,冈村中将希望中的“突破性战果”并未化为现实,究其原因,一是日军的这些挺身队并非真正的特种部队,并且是冈村中将临时创建的,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针对性的训练,所以战斗力没有冈村中将想象中的那么高;二是日军挺身队的规模不大,加起来只有四百多人并且很分散,各自为战、缺乏配合,最终被南京军逐个击破,因为冈村中将一时间难以获得足够数量的“精通汉语的日本军人”,毕竟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习的语言,而使用汉奸充当队员又无法保证其战斗力和战斗精神,汉奸肯定没有纯种日本军人那么顽悍不怕死。时间上的仓促导致日军挺身队无法保证数量和质量,实际上,大部分的日军挺身队在没有成功混入南京军阵地内就已经暴露了。 “如果能给我多一点的时间,这个战术说不定就成功了…即便不能大获全胜,也肯定能获得重大战果!唉!为什么要急着进攻呢?东京跟南京相隔千里,东京高层自然没有我们更清楚这里的实际情况,一直催促,下达不切实际的战斗要求,松井大将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而推迟战事的,不应该为了迎合东京高层而强行进攻…”冈村中将又痛苦又懊恼地想道。 冈村中将的这一招“奇计”最终还是因为客观因素而功败垂成。在12月13日子夜至清晨的五个小时间,拿下汤山镇的日军连夜对紫金山发动了“再接再厉式的攻击”,试图“直捣黄龙”,结果遭到重大挫败,累计损失兵员约五千人,一半左右是被紫金山炮群轰成灰烬。为此,暴怒欲狂的鸠彦王中将勒令承担主攻任务但几乎报效整支部队的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剖腹自尽。 在南京之战爆发后13天的12月13日,攻打南京的日军已累计伤亡5.5万余人,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超过3.4万,守城的南京军则累计伤亡约2.1万人,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约1万人。受到日军在南京战事中进展缓慢、损失巨大的影响,由日本军方扶植的和控制的、原打算在12月14日于北平成立的傀儡政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不得不进行“暂缓推迟”。日本高层之所以这么做,主要原因是日军没能攻占南京,此时成立傀儡政府反而会陷入尴尬处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日本高层“不愿把事情做得太绝,彻底激怒蒋介石政权,导致完全断绝日中和谈停战的希望”。 12月15日,休整一天后的日军再度猛攻紫金山,激战一整天,日军再度死伤五千余人,完全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战果,守卫紫金山的南京军仅伤亡八百余人,战损战果比例高达一比六,创下了中日开战后的最高纪录。日军曾在战斗中试图纵火烧山,但山上几乎无树木。 12月16日,日军试图绕开紫金山,穿插迂回至紫金山西南部侧翼的工兵学校处,妄图拿下工兵学校后跨过护城河,通过光华门攻入南京城。守卫当地的南京军部队放弃工兵学校,然后退入护城河北岸进行顽强抵抗,在看到大批日军被吸引到护城河南岸时,守军迅速召唤紫金山炮群进行炮火增援。一顿天崩地裂的炮群齐射后,三千名日军在炮火覆盖中血肉横飞。 12月17日、18日、19日、20日,日军绞尽脑汁地使用不同方式对紫金山展开十多场攻击,全部遭到挫败,累计死伤近四千人。紫金山炮群在这些战斗中大发神威,居高临下地进行炮火覆盖,《中华英雄报》报道,“山顶重炮群齐射后,金石俱裂,地为焦土,人为齑粉”。 战至12月20日,二十个日日夜夜的血战下来,攻打南京的日军已累计伤亡约6.9万人,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约3.8万人,守城的南京军累计伤亡约2.5万人,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约1.2万人,完全的稳赚不赔。对此,日本国内《朝日新闻》哀叹道:“紫金山这座支那小山在日本国内的家喻户晓程度已堪比富士山了。为了攻占这座仅高449米的小山,上万皇军将士捐躯洒血、骨肉沃泥,比起日俄战争期间旅顺战役中的203高地争夺战有之过而无不及。‘紫金山’,这是多么令人痛恨而又多么令人伤心的地方啊,寄回日本国内的皇军将士阵亡通知书上都写着这三个噩梦般的字眼,它像喜马拉雅山一样阻挡着皇军布威于支那国都之上的前进步伐。悲呼!乃木希典大将今何在?儿玉源太郎大将今何在?” 南京之战持续到此时,战局仍然是南京军完全占据上风和主动权,甚至,日本高层里已经出现“放弃攻打南京”的声音了。 正文 第266节 战城(6) 中国海军长江舰队旗舰宁海号轻型巡洋舰的舰桥上,舰队司令曾以鼎中将神色凝重地举起望远镜,在他视野远处的南京城,硝烟蔽日、黑云遮天。曾以鼎看见,城市外延野地上,蚁群般的日军正在不同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南京军的阵地,两军撞击之处,弹火闪耀如麻,一股股烟云如黑色巨木般拔地而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巍然耸立的紫金山,光秃秃的山体上此起彼伏地蹿腾起一道道耀眼夺目的白光,一"bo bo"重磅炮弹如飓风般从山上不同地方呼啸而出,震天撼地的冲击波让南京城上空响彻着海啸雷鸣般的音浪狂澜,炮弹所落之处天翻地覆,一片又一片日军在天塌地陷的大爆炸中粉身碎骨,残破不堪的太阳旗和同样残破不堪的日军尸骸一起在龙卷风般的气浪中漫天飞舞。 放下望远镜后,曾以鼎声若洪钟地命令道:“前进!一定要冲破日军火力网!” 江涛隆隆、军旗猎猎,长江舰队仅剩的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大同号四舰掩护着二十多艘运输船从南京城上游的大胜关一带江段奋勇地乘风破浪,冲向下游的南京城区下关码头。 南京城十分之九在长江南岸,十分之一在长江北岸(即浦口区),当南京城在江南江北都被日军陆地包围后,南京城的运输线只剩下两条,一条是运输机群的空中航运,一条就是长江水路航运。大胜关位于南京城的江南区域最西南部,屹立在长江南岸边,位置孤悬在外,明清时期,大胜关是南京城的主要港口之一和军事要塞之一,进入民国时期,价值有所降低,但在这场南京之战中重新披挂上阵,成为南京城防工事里“城南城北两大要塞”之一(城南要塞是大胜关要塞,城北要塞是乌龙山要塞)。大胜关要塞跟浦口区一样都为长江水路服务,浦口区确保日军不会在江北封锁长江,大胜关则确保日军不会在江南封锁长江。开到大胜关附近江段上的长江舰队立刻怒绽雷霆,用劈头盖脑的舰炮火力轰击围攻大胜关的日军,两艘运输船靠岸,给大胜关守军送去大量的武器弹药、粮食物资,随后继续前进,开向下关码头。 因为日军越来越注重布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拦截进出南京城的中国空军运输机,因此毫不夸张地说,长江就是南京城的输血管。“拦住他们!快拦住支那军的船队!”江北的日军第三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和江南的日军第四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看到这一幕后心急如焚,他们很清楚,长江上的这支中国海军船队是给南京城守军运送武器物资的。 江北江南日军急忙调动炮兵部队对长江上的中国海军船队进行炮击,宁海号四舰毫不示弱地迅猛开火还击,舰炮和陆炮展开对轰,长江水面上,恶浪滚滚、水柱林立,长江两岸陆地上,烈火熊熊、飞沙走石。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舰炮炮弹出膛的强大冲击波震得宁海号四舰周围江面上波澜迭起、惊涛翻腾,甚至推开一道道弧形的立体水墙,笼罩军舰的硝烟间,雷霆隆隆、霹雳连连,一"bo bo"舰炮炮弹从长江上破空掠向日军的陆地炮兵阵地,电闪雷鸣间,一门门日军火炮被炸成横飞乱舞的破铜烂铁,簇拥在火炮旁边的日军炮兵更是一片片地血肉横飞,长江上同样电闪雷鸣,日军炮弹冰雹般不断地落下,炸得江面上水柱滔天、火球腾空,连续几艘运输船被炮弹击中,迅速燃烧起熊熊大火,甚至发生剧烈大爆炸,运输船都是民船,防御力很脆弱,并且船上装得大多数是军火,因此哪怕挨一颗炮弹,也会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隶属于民生公司的民安号轮船排水量1500吨,装载着800吨弹药,一半是枪械子弹,一半是火炮炮弹,该船被日军一发炮弹命中后,霎那间发生了晴天霹雳般的大爆炸,整艘船变成长江上一团顶天立地的大火球,全船粉身碎骨,化为不计其数的漫天飞舞的燃烧的碎片,大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在长江上硬生生地推开一圈一米多高的立体水墙,险些掀翻附近的几艘几百吨的船只,全船300多名船员和押运军人无一生还。另一艘也隶属于民生公司的民俗号轮船排水量1200吨,装载着二十多门火炮,大部分是进口的重型迫击炮,包括四门榴弹炮,船上另外还装着几百发炮弹,激战中,民俗号被日军一发炮弹命中,船长当场被炸死,炮弹爆炸引起大火,大火随即迅速蔓延向船舱,船员们都惊恐不已,他们知道炮弹被大火引爆后全船都会灰飞烟灭,很多船员急忙准备跳江逃生,水手长龙海云大喊道:“弟兄们!不能跑!快灭火呀!船上都是南京军用来打鬼子的大炮啊!我们不能放弃!”船员们纷纷拼命地灭火,为挽救船上的火炮而奋不顾身,无一人跳江逃生,结果大火还是引爆了船上的炮弹,民俗号跟民安号一样变成一团拔江而起、直上云霄的大火球,全船在震天撼江的大爆炸中化为乌有,船上的230多名船员和押运军人也无一生还。 “发电报给紫金山炮群!”烈火硝烟间,曾以鼎从容不迫地命令道,“把日军陆地炮兵阵地的精确位置坐标发给他们!让他们帮我们一把!快!” 船队此时已经进入紫金山炮群的射程覆盖范围,接到长江舰队的电报后,位于紫金山南部位的十多门重炮纷纷改变射击方向,包括两门舰炮在内,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怒吼,弹落之处金石俱裂,一顿狂澜怒涛式的猛轰后,日军足足损失三个炮兵大队、五十多门大炮,第9师团第9炮兵联队联队长长芹川秀大佐在炮战中被当场炸死,一发来自紫金山的大口径重磅炮弹正好落在他身边不到五米处,让他瞬间死得无影无踪,善后的日军在这发炮弹形成的直径高达二十多米的大弹坑里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长芹大佐的一根毛。 经过这场长江炮战,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死伤人数正式突破7万人。 迫于南京军紫金山炮群的无敌神威,日军不得不放弃炮火拦截,所有火炮都偃旗息鼓,眼睁睁地看着中国海军长江舰队在自己眼皮底下开入南京城区江段抵达下关码头。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怀着恨之入骨的恼怒心情在当天晚上的作战日记里写道:“…南京军的紫金山炮群等设立于山上的炮兵阵地对皇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难以想象的巨大苦楚,这些山顶炮群仗着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几乎是肆无忌惮地、毫无顾虑地轰击皇军,皇军对其则完全是束手无策。无论是敌军的地面人员还是敌方舰船,只要进入紫金山方圆十公里范围内就足以安全了,因为皇军在以紫金山为圆心、以十公里为半径的这个大圆内完全是被动挨打,部队甚至无法集结大队级人马展开攻击,只要皇军人数超过五百并且比较密集,百分之一百会挨上南京军从天而降的炮弹,一顿炮弹落下,少者上百多者上千皇军非死即伤。总体概之,倘若攻打南京的难度是一百,那么,起码有七十是敌方山顶炮群造成的。…等皇军攻占南京,敌方炮兵人员一定要全部斩尽杀绝、屠戮殆完,坚决不留一个俘虏活口,方泄我等心头之恨,方慰死于他们之手的无数皇军英魂。” 第一次抵达下关码头进行补给增援的海军船队虽然遭到了不小的损失,累计5艘船只被击沉,多艘船只受伤,但还是给南京军带来了极其宝贵的军械物资,最重要的就是带来了两百多门火炮,大部分是中口径的步兵炮和重型迫击炮,少部分是榴弹炮,共27门大口径重炮(原本共35门,8门毁于先前的长江炮战)。这些武器是蒋纬国从德国、意大利、法国等国买来的,再通过东南亚走私渠道运入中国西南,继而运到武汉,最终通过长江运到南京。除了火炮,还有几千发炮弹,累计花了蒋纬国几千万美元的钞票。除了火炮和炮弹外,船队还带来大批医疗药品、手术器材、汽油燃料等重要物资,都是南京军坚持战斗最急需的东西。 蔡忠笏、彭孟缉、黄国书、王业成等炮兵军官无不兴高采烈,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大炮,又补充这么多炮弹,他们自然可以更痛快地轰击日军了。 “辛苦你们了!”唐生智与曾以鼎紧紧握手。 “军人职责,谈何辛苦!”曾以鼎微笑道,“我们海军跟你们陆军一样,肩上都承担着为国死战的责任啊!” “多多保重啊!”舰队准备返回武汉时,唐生智、萧山令、蒋纬国等人与曾以鼎等海军官兵告别。 “你们也一样,我们还会再见的!”曾以鼎神色焕然,“你们安心地打!我们会不断地给你们送来补给物资的。” 双方在说这话时,船队里的水兵们正在把大批的水雷扔进长江。船队里每艘船上除了运载补充给南京军的军械物资外,还携带了上千颗水雷。船队开到下关码头后,一边卸物资一边往长江里扔水雷,落水后的水雷会顺着江水漂向下游的镇江、常州、无锡、江阴等江段。对于中国军队而言,南京下关码头之上的长江水路是有用的,不能扔水雷,而下关码头之下,都是没用的,从上海到江阴到南京,这段长江水路不能被日军使用,所以要扔越多水雷越好。 “倘若帝国海军的战列舰、巡洋舰能开到南京这里,岂容支那军的这些破舰破船如此猖獗!”看到中国海军长江舰队在完成任务后大摇大摆地离开南京、返回武汉,柳川中将等日军将领无不气得胃疼、恨得牙疼。 “皇军摧毁紫金山炮群之唯一最佳对策,就是帝国海军的重型战舰能开到南京附近的长江水域内对其施行毁灭性炮火打击。”松井大将等人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对此,松井大将反复打电话给负责这事的第114师团师团长末松茂治中将进行催促:“末松师团长,你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疏通江阴水道?” 末松中将在电话里叫苦连天:“大将阁下,卑职已经尽力了,但…难度实在太大!江阴水道几乎被支那人给填平了!我师团现在的任务简直就是在平地上新挖出一条江阴水道来!” 末松中将确实不是在找借口,长江在江阴地区的1200米宽的水道被中国军民堵得结结实实,末松中将特地从日本国内邀请来一批水利专家、航运专家、勘测专家,经过为期一周的反复勘测,最后确定“支那军民在江阴水道里累计倾倒了超过1.7万吨石块、沉没了超过130艘废船、投放了超过1500颗水雷”。末松中将询问专家:“可否在两周内疏通江阴水道?”专家们纷纷大摇其头:“两个月都不够。” 一名勘测专家对末松中将说道:“江阴这里长江水位较浅,水深约在11米至14米之间,帝国海军的战列舰的吃水深约在8米至10米之间(长门号吃水9.5米),如果按你们的要求,能够让战列舰都能通过江阴,就必须把江阴水底的巨石沉船都要清除干净。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根据潜水员的报告结果,江阴水道里几乎堆满了巨石沉船,你看...”他指着不远处的长江水面,水面上甚至出现了十几个“小岛”,都是沉入长江的石块堆成的,因为太多了,形成“小岛”,甚至都有鸟雀在上面筑巢安家,“将军阁下,这件事真的急不得。” 末松中将苦笑:“急不得?皇军对南京的攻击作战已经是十万火急了!”他想起什么,“你们放心!你们需要多少劳动力都是没问题的!我的部队可以‘征集’足够多的支那人来干活!”他言下之意非常清楚。 一名航运专家对末松中将说道:“打捞水底的巨石沉船绝非人力可为,需要从帝国本土调来专门的打捞船、起吊机等重型设备,而操控打捞船、起吊机等重型设备是需要专业技术人员的。” 末松中将不得不急得抓耳挠腮。 解决这个问题的是石原莞尔。因为极力反对打南京并因此而遭到各种非难且对打南京深感悲观以及对打南京带来各种战略负面效果深感焦躁,作为华中方面军参谋长的石原莞尔在南京前线表现消极,不怎么愿意出谋划策,因此被松井大将派到江阴“督工”。听完末松中将的诉苦后,石原莞尔用看傻瓜的眼神上上下下地看着末松中将,然后十分不屑地道:“你不会派潜水员潜入水底用炸药把巨石沉船炸成碎片吗?” 末松中将顿时思路大开、恍然大悟。 江阴附近的长江水面上随即淹没在滔天破云的水柱水浪中。大批日军潜水员携带炸药潜入水底,展开水下爆破,足足花了一星期时间才把水面下的体积较大的沉船和巨石给炸碎,接着,数以万计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人数与日俱增的劳工被勒令下水“捞取杂物、疏通航道”。 这些劳工自然都是江阴当地和江阴附近地区的中国平民。在末松中将的命令下,第114师团大肆扫荡江阴和江阴附近的靖江、常州、无锡、常熟、张家港当地,“见到青壮年就抓”,从而“征集”劳工,当然了,这个“征集”的同义词就是绑架,并且在这个“征集”劳工的过程中,第114师团的官兵们犯下了大量的烧杀"jian yin"掳掠等罪行。起初,很多中国平民拒绝为日军效力,末松中将下令“南京战事紧急,刻不容缓,反抗者和不配合者,一律公开处决,从而杀一儆百、震慑支那人”,因此大批中国平民被日军杀害,杀人是罪行口子,口子一开,"qiang jian"、掠夺、破坏等其余罪行自然随之出现并急剧暴增,日军几乎是“见男就抓,见女就奸,见物就抢”(在原先历史上,第114师团也是南京大屠杀的凶手之一,虽然没有第6、第16师团那么“出众”,但也是罪恶累累,该师团奉命攻打雨花台,雨花台国军在弹尽粮绝以及长官或战死或抛弃他们独自逃跑后相信该师团的诱降而向其投降,结果该师团拿下雨花台后立刻出尔反尔,对投降国军官兵展开大屠杀,光是第一天就杀死1354名投降的国军官兵。)。靠着如此野蛮残暴的手段,短短两天,第114师团就“征集”到了三万多民工。为哄骗中国民工干活,日军伪称“水道畅通后会发放工资”,同时又宣布“参加工程的民工们衣食自备”,换句话说,日军对民工们连口饭都不管。在日军刺刀威逼下,民工们或直接下水或驾驶渔船,打捞水下的石块杂物,昼夜不息,每天工作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劳动强度极大并且危险性很高,但毫无医疗保障和安全保障,就连营养保障都没有,民工们几乎没日没夜地泡在水中,一旦稍微放缓工作,立刻就被日军以“偷奸耍滑”为由而虐打甚至直接开枪射杀,因为疲惫、饥饿、疾病、劳动条件恶劣、日军虐打等原因,每天都有大批劳工累死、饿死、病死、淹死、被虐打死,泡在水里的劳工浑身溃烂、生不如死,生病受伤的劳工得不到任何医治,被日军视为“报废品”而遭到驱赶以自生自灭,讨要工资者被开枪射杀。长江里漂满了、长江两岸倒满了毙命劳工的尸骸,在忍无可忍之下,有的劳工奋起反抗,有的悄悄逃跑。接到报告后,末松中将下令,“征集”有家人的劳工,控制家人,一旦发现有劳工反抗或逃跑,直接杀其家人。 由于中国海军在江阴一带布置大批水雷,并且还从上游南京继续投放水雷,日军强迫民工们组建“扫雷队”,具体做法就是让大批民工驾驶小船在江面上排成一列,犹如链条般横在长江上。江阴江段宽1200米,日军在江上设立了多支“扫雷队”,每队由近百条乘坐着民工的小船组成,横在长江上,反复搜索和警备,一旦发现水雷或从长江上游漂下来的水雷,勒令民工驾驶小船过去把水雷拉到岸边,大批民工因此而被水雷炸死。 靠着这种没人性的办法,日军取得了很大“成功”,一点一点地疏通着江阴水道。 正文 第267节 战城(7)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21期: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头条新闻标题: 蒋委员长今日巡视南京军各伤兵医院,亲切看望并慰问为国受伤的军人们; 我海军长江舰队冒着日军陆炮火力网,英勇开入下关码头,送来大批军械; 美国驻华武官约瑟夫·史迪威上校参观我军紫金山阵地地堡城堡垒,对堡垒赞不绝口,声称光是这座堡垒就足以抗拒一个师团的日军。 约瑟夫·史迪威此时不只是美国驻华武官,还是美国新成立的中日战争观察情报组的负责人,负责及时向美国政府报告中日战争的进展情况,对于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中国通”的史迪威是有着极高热情的,并且他本人也对中日战争有着极强的兴趣,本来并不在南京的他特地乘坐一架运输机进入南京。“如果错过这么经典并且极具重大意义的战役,我肯定会后悔一生。”史迪威下飞机后兴致勃勃地说道。 “上校,我们在打仗,我们在跟日本人以命相搏,而您的态度却好像一个动物爱好者跑到原始森林里津津有味地欣赏两群动物在厮杀。”接待史迪威的蒋纬国态度不冷不热地道。 蒋纬国现在相当地讨厌美国人,讨厌他们的短视,讨厌他们的自大,讨厌他们的虚伪,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很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后世美国电影《珍珠港》里一句台词,日军舰载机群狂轰滥炸珍珠港,一个配角打电话给男二号:“发生什么事情了?”男二号火急火燎地说道:“我想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这句台词很值得玩味,珍珠港事变是在1941年底,那时候,中日已经血战四年半,德国已经纵横欧洲两年多,苏联也和德国正式开战近半年,半个地球被战火席卷,但是,中国人、日本人、德国人、苏联人、英国人…打得再怎么惨烈,在以男二号为代表的绝大部分美国人的心里,“都不算真正的二战,因为我们美国还没有参战”、“美国遭到袭击了,才是真正的二战”。俨然间,世界是一个大舞台,美国就是舞台主角,其余国家都只是配角,配角们再怎么卖力表演,主角未登场就不算开始。 史迪威听得出蒋纬国话语间的讽刺,神色有些尴尬:“蒋二公子,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本人是非常同情和尊重贵国的这场伟大而正义的战争的。” “但愿贵国政府能跟阁下一样。”蒋纬国皮笑肉不笑,“美国政府少卖一些军火给日本,我们中国人就感激不尽了。来,史迪威先生,eletonanjing,我代表中国军队有一份礼物送给您。”他招招手,身后的孙涛送上前蒋纬国给史迪威准备的礼物,一块日军炮弹的弹壳碎片,上面赫然写着“madeinusa”。 史迪威顿时从有些尴尬变成满脸尴尬。 尽管一来到南京就吃了蒋纬国的排头,但史迪威还是怀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参观了战场以及南京军的防线阵地,他在当天晚上的日记里写道:“…蒋介石小儿子蒋纬国是一个性格非常鲜明的人,一见面就对我进行了毫不客气的嘲讽,嘲讽的是我背后的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素闻蒋纬国是国民政府内的坚定‘亲德派’,确实跟他父亲迥然不同。…中国军队在南京城打得日军死伤惨重,很大的原因就是南京城拥有极其完善、极其坚固的防御工事,紫金山上有很多大型工事,最有名的就是天堡城和地堡城,这两座堡垒都是太平军修建的,曾国藩的湘军也是拿下这两座堡垒后才攻入南京的。天堡城此时是天堡山重炮群阵地,筑在绝壁之上,可以俯瞰全城,是紫金山三大重炮群阵地之一,地堡城此时是紫金山的一座核心堡垒,非常坚固、非常险要,控制着南京城东北方向的尧化门、岔路口以及东南方向的麒麟门、上坊门。南京城共有两大要塞,乌龙山要塞和大胜关要塞,同时共有四座堡垒,地堡城就是其中之一,该堡垒筑造得堪称鬼斧神工,构思得更是匠心独运,主体分为三层,上层是射击处,中层是掩蔽部和仓库,下层是通往地下坑道网络的斜梯形地道,末端是一个个巨大的地下室,并且地下室之下、之外还有地下室。蒋纬国下令把紫金山上树木砍伐一空,大量的木材得以使用,地堡城上方掩盖着四五层一排排的直径都超过一米的粗壮圆木,木层之上又铺盖着多层数十毫米厚的钢板,钢板层之上又积土两米多厚,堡垒外地面四周都是装满沙石泥土的大汽油桶,排列三重之多,桶间又加钢板多层,桶外填满泥土,因此堡垒即便被日军150毫米重炮炮弹击中也安然无恙,内部受到震荡波冲击也很微弱;堡垒内三层间也用大型圆木叠加支撑多重,所以上层倒塌后完全不影响下一层;堡垒外周围遍布蜘蛛网般的堑壕、碉堡、战壕、交通壕,特别是堑壕内侧壁凿有密密麻麻的洞穴式防空洞,被中国军人称为‘猫耳洞’,并连接大量散兵坑;地堡城所在山包几乎被挖空了,犹如超大型的蜂巢蚁穴,坑道网络四通八达,电线、水管都一应俱全。…我不得不为之叹为观止,中国人为了保卫他们的首都,确实投入了难以想象的汗水、心血、智慧,并在实战中充分发挥其作用、证明其价值。除非给我三百架飞机、三百辆坦克、三百门大炮以及三万军队,否则我也攻不下这个地堡城,要知道,这样的大型堡垒、要塞在南京城数量高达几十个,而中小型堡垒要塞更是遍地开花。日本人真够倒霉的!” “根据可靠情报,日军在江阴强抓了数以万计的我国百姓为他们疏通江阴水道。”南京卫戍司令部内,易水寒忧心忡忡地向唐生智、萧山令、蒋纬国、黄维等人汇报,“不止如此,我们还发现大批日军正在紫金山外延地区向紫金山挖掘多条地道。” 包括蒋纬国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起了一团阴霾。 “江阴水道一旦被日军疏通…”唐生智用微微发抖的手点起一根香烟,“日军的战列舰、重型巡洋舰就可以开到南京附近的江段水域了,到时候,日军舰炮展开齐射…”他摇头苦笑。 蒋纬国也头皮发麻,舰炮的威力是陆炮望尘莫及的,比如长门号,该舰12门410毫米口径的主舰炮,一个齐射,足以让紫金山被炸翻一层,更何况日军不只有长门号一艘战列舰,其姊妹舰陆奥号也是12门410毫米主舰炮,再加上其它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这么百十门主舰炮一顿劈头盖脑的狂轰…不用说了,紫金山、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雨花台五大炮群以及乌龙山要塞、大胜关要塞肯定是日军舰炮的第一波打击目标,这七个目标必定土崩瓦解,接着,日军舰炮肯定狂轰南京军主要阵地,于是乎,南京战场上的“挨炮”情况彻底颠倒了,原本是日军被南京军炮群轰得抱头鼠窜,接下来,要变成南京军被日军舰炮群轰得血肉横飞。 “有没有办法加固江阴水道?”萧山令说道。 “没办法。”易水寒摇头,“江阴已完全是日军占领区,我们无法在那里继续进行填石、沉船,至于布雷…也效果不大。我们在上游投放水雷,水雷虽然会顺流漂到下游的江阴等地,但日军强迫大批我国百姓驾驶小船组成船队横在长江上进行扫雷,我们的水雷反而炸死大批我国百姓。” “那就在我军控制区内再次进行封江!”唐生智说道。 “也行不通。”易水寒再次摇头,“唐长官,我军控制区最东段就是龙潭镇,在龙潭镇那里进行封江,第一,不具备客观条件,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船只、石头,龙潭镇那里的长江宽度也较大,水流也较急,封江很难,并且我们缺乏封江材料,封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是一项大工程;第二,龙潭镇除西面,其余三面都是被日军控制,日军怎么可能坐视我们进行封江?第三,龙潭镇距南京城只有二十五公里,日军战列舰队即便被阻挡在龙潭镇以东,照样可以精确轰击南京城,二十五公里完全在长门号战列舰的舰炮射程内。”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唐生智焦躁不已。 蒋纬国安慰道:“办法肯定是有的,我们慢慢想。”他望向易水寒,“地道呢?” 易水寒汇报道:“日军目前正在紫金山正东面至正南面这九十度扇形区域内大力进行着土工作业,地道挖掘起点距紫金山足有十二公里,避开了紫金山炮群以及附近的雨花台炮群、红山炮群、北崮山炮群,并且数量众多,保守估计超过五十条,呈现放射状地延伸向紫金山。” “日军又抓我国平民充当劳动力了?”萧山令愤恨地问道。 易水寒摇头:“好像没有,进行土木作业的是新抵达南京战场上的朝鲜师团。” 蒋纬国也点起一根香烟,因为他心情愈发沉重。蒋纬国记得,历史上的松山战役就是这样的,一千余日军死守松山高地,并且松山内部被日军挖得犹如蜂巢蚁穴,整座山完全地要塞化,两万余国军足足攻打三个月、发动十次全面进攻才拿下,并且还是使用了坑道爆破手段,这也是蒋纬国在上海战役中挖地道埋炸药从而把日军驻沪陆战队司令部炸上天的灵感来源。一想到日军挖掘几十条地道到紫金山底下,埋上几十堆炸药并引爆,蒋纬国再次头皮发麻。紫金山这么大,日军当然不可能把整座山都炸翻,但几十堆炸药可以在南京军阵地上遍地开花,把一个个主阵地给炸翻,把南京军的紫金山整体防线给炸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进攻南京的日军在十二月中下旬得到了3个师团、2个独立混成旅团的援兵,3个师团是在朝鲜境内(韩国境内)组建的以朝鲜籍(韩籍)日本兵为主体的第27、28、29师团(毕竟此时的朝鲜/韩国是日本本土的一部分),2个独立混成旅团则是以台湾籍日本兵为主体的台湾第1、第2混成旅团,总兵力约8万。此时,华中方面军的日军已经达到16个师团(其中的第108、第109、第114师团并没有参加南京战役,负责控制上海和宁沪之间的占领区)、2个独立混成旅团、3个野战重炮兵旅团,总兵力高达44万,其中约有37万南京战场上(已死伤7万)。 第27、第28、第29师团在编制上跟日军正规师团差不多,也下辖2个旅团,每旅团下辖2个联队,但师团没有直属骑兵联队和炮兵联队,只有一个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兵大队,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大队长都是日本人,师团参谋长、旅团参谋长、联队参谋长才是朝鲜人,每个大队下辖4个中队,装备最好的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是日本人,其余三个中队的中队长是朝鲜人,并且中队里都有日本顾问。毋庸置疑,这三个师团完全是被日本人控制的,每师团约2万人。另外还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后世中国很多历史资料声称“日军里的朝鲜籍日本兵比纯种日本兵还要更凶残,在南京大屠杀中如何如何无恶不作”,必须要承认,这种说法其实冤枉朝鲜人了,因为第一批朝鲜籍日本兵经过训练后正式加入日军时是在1938年12月,而南京大屠杀在那时早已经结束了,也许有个别朝鲜籍人员(比如翻译、后勤人员)参加了南京大屠杀,但具有规模的朝鲜籍日军部队在南京大屠杀发生时是不存在的。在整个抗战期间,共有5万余朝鲜籍日本兵被派往中国战场,累计死亡约1100人。当然,朝鲜籍日本兵也不是完全清白无辜,大批朝鲜籍日本警察曾在中国东北境内为虎作伥,对中国平民十分凶狠,但杀人"qiang jian"等恶行比较少见。根据严谨的历史资料,朝鲜籍日本兵作恶确实不多。 台湾军在淞沪会战期间是一个支队的规模,表现出色,因此被日军视为“不逊于日本本土军人的强悍部队”,所以得到了扩建,但由于台湾人口不多,加上台湾要远比朝鲜更加亲近中国大陆,所以台湾军没有被大规模地扩建,只是翻了一倍,从一个旅团级支队变成了两个正规旅团,第1旅团由重藤千秋少将担任旅团长,第2旅团由波田重一少将担任旅团长,每旅团约1万兵力,装备全套日式,部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炮兵大队等直属部队。 朝鲜军和台湾军在抵达南京战场后,本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想法,松井大将派朝鲜军和台湾军分别对雨花台和龙潭镇发动一场强攻。结果,几万朝鲜军以牛踹马踏之势展开冲锋后,遭到雨花台南京军迎头痛击,又被紫金山炮群和雨花台炮群一顿猛轰齐射,死伤两千多人,全军立刻士气崩溃,一窝蜂地争相抱头鼠窜、调头逃跑;作为对比,台湾军对龙潭镇攻打得却颇为顽强,没得到撤退命令时哪怕死伤上千也坚持攻击。随着松井大将的一挥手,三个朝鲜师团都被派去挖地道,两个台湾旅团被作为攻坚部队而准备再度投入实战。 抵达南京战场的日军新部队里包括一个人,此人军衔不高,只是陆军少佐,但在日本军队内部“颇有名气”,此人是关东军作战课作战高级参谋辻政信少佐。辻政信与石原莞尔、濑岛龙三并称为“昭和三参谋”,并且辻政信极度崇拜石原莞尔,视其为自己的“精神导师”,处处学习、效仿甚至模仿石原莞尔。辻政信不贪财、不好色、不赌博,在日军基层官兵里很有威望,他也颇有能力,但他性格疯狂、残忍、暴戾,军事冒险精神比石原莞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恃才傲物、狂妄嚣张,下至顶头上司,上至陆军大臣、海军舰队总司令官,他看不顺眼就出言不逊。辻政信本来在关东军里,听说“偶像”石原莞尔在南京战场,并且又听说日军在南京战场上连吃败仗,素来不甘寂寞、极度渴望能在战争中建功立业的他急忙请求调到南京,对他早就不耐烦的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立刻大笔一挥给予批准。“辻君,你脑子糊涂了?”辻政信的好友、同样是关东军高级参谋的服部卓四郎少佐对他的行为大感疑惑,“皇军在南京战场打得那么不顺,你跑去干什么?” 辻政信哈哈一笑:“服部君,你此言差矣!打顺仗,有什么意思?参与打顺仗也只算是捡现成的功劳,就是要打得不顺的苦战,才是我等崭露头角、建功立业乃至一战成名的理想舞台啊!战事越困难,才越有挑战性嘛!” 成为华中方面军高级参谋的辻政信立刻跑遍南京战场进行实地考察并通宵达旦地研究作战资料,第二天,他就怀着一个“绝妙好主意”去找了松井大将。 “什么?”松井大将有些难以接受,“辻参谋,你的这个办法未免太…” 辻政信惊奇地道:“死几百人难道不好过死几万人?” 松井大将反复思考,十分迟疑。 “皇军在南京战场上之所以迟迟没有突破性战果,就是因为大将阁下您这样的人并未真正地、充分地发挥出帝国皇军‘七生七世、誓死报君’的精神!”丢下这句毫不客气的话,辻政信甩袖离去。 “好主意!”听完辻政信的构思后,鸠彦王中将立刻眼睛放光。 辻政信大喜过望,他侃侃而谈:“亲王殿下,皇军之所以会难以拿下南京城,紫金山等五座山上的山顶炮群是皇军的最大威胁,将其摧毁后,皇军攻占南京城必定事半功倍。至于如何摧毁,火炮轰击是行不通的,我方炮兵阵地反而会被对方轰击,挖地道之类的手段要么效率低要么费时费力,只有飞机轰炸,但我研究过帝国军飞机的轰炸,因为飞机是一边飞行一边投弹的,所以投掷出的炸弹都呈现抛物线,落弹点不够集中,难以对敌军山顶炮群阵地实施集中性打击,因此,干嘛不让飞行员直接驾驶着满载炸弹的飞机撞上去呢?一架轰炸机,几吨炸弹、上吨燃油,撞上去后剧烈爆炸,所有炸弹燃油都集中在一点上爆炸燃烧,岂不是完成了集中性、精确性打击?一架飞机肯定不够,可以弄几十架或上百架飞机,前赴后继地撞上去!几百吨炸弹集中在一点上爆炸后,即便敌军山顶炮群阵地藏在土层下,照样能炸毁!” “说得对!说得对!”鸠彦王中将连连称赞,满脸喜色。 辻政信又得意洋洋地补充道:“皇军飞机在白天是难以出动的,可以夜间出动,出击前,皇军地面部队展开佯攻,吸引敌军山顶炮群开火,一开炮,火光就是给我军飞机在黑夜中指明目标位置!” “高明!真是高明!”鸠彦王中将听得喜上眉梢、赞不绝口。 正文 第268节 战城(8) 蒋纬国隐隐间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安的甚至是不详的感觉,南京之战在接下来恐怕不会这么顺利了。 12月25日这天,无数欧美西方人一边吃着烤火鸡以庆祝圣诞节一边看着报纸上在进入十二月后一直占据世界各国新闻媒体头条的关于“中日南京战役”的报道文章,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太可怕了”或叹息几声,掉几滴同情的眼泪,然后继续吃火鸡,继续事不关己、漠不关心,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因为他们有安逸舒适、安全和平的文明生活等着他们享受,中日两国数十万大军展开殊死搏杀的南京战役再怎么惨烈血腥,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则新闻而已,并不比女明星的绯闻更引人眼球。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此时欧美西方人对中日战争的态度基本上等同于后世中国人对伊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发生自杀性炸弹袭击事件的态度,都是袖手旁观,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异国他乡的无数人命和大量鲜血只是看完就忘的新闻。 南京城内,浑身硝烟味和汗臭味的蒋纬国正在统计着战果和战损,结果十分令人满意,血战了二十五天和二十五夜,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已累计伤亡约7.7万人(约有6000人伤亡来自朝鲜军和台湾军),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约4.4万人,南京军累计伤亡2.6万人,其中战死者和伤重不治而死者约1.23万人;敌我伤亡总数比例约是3比1,而敌我死亡总数比例约是3.4比1。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战绩,南京军将士们无愧于举国同胞和历史的重托。只是,日军已经明显地放弃了死拼硬打蛮干的强攻战术,开始采用别的战术,日军一方面在竭力疏通江阴水道,一方面在竭力挖掘地道,同时肯定还有别的什么阴谋诡计。 如果不能料敌于先机,等敌人突然亮剑,突然间使出蓄谋已久的杀手锏,己方到时候肯定吃大亏。想到这里,蒋纬国无法不感到不安。 放下手里的统计报告表后,蒋纬国推开办公室房门。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早已经在门外等待着:“局座。” 蒋纬国点点头:“走吧!” 两人在十几分钟后来到海统局在南京城内某个地方。这是一个环形大院子,戒备森严,内外都有荷枪实弹的宪兵在巡逻看管,院子里空地上,稀稀拉拉地或坐或站着二三百个军人,一个个都军装衣衫褴褛,并且穿着的都是日军制服,很显然,这二三百个军人都是日军战俘,但他们并非纯种的日本军人,而是台湾籍日本兵。其实,光是从数量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了,南京之战持续二十多天了,南京军抓到的纯种日军俘虏还不到五十人,一是日军极难被活捉,二是南京军官兵们懒得抓俘虏,打扫战场上看到日军官兵,除了明显已经死透的(比如脑袋没了,比如头部中弹,比如被炮弹炸得犹如被大卸八块),其余的不论是死是活还是昏迷的,都是一刺刀完事。既然一下子能有这么多日军俘虏,自然是台湾籍日本兵了,只有对台湾籍日本兵,南京军官兵们才会手下留情,发现受伤后不能反抗的或昏迷的,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都抬回去救治,所以累积到了二百多人。虽然台湾军参战时间并不长,但因为台湾军肯卖命卖力,并且台湾籍日本兵毕竟不是日本本土军人,死多少也不会让松井大将等人心疼,所以台湾军两个旅团在参战后一直被用于高强度战事,死伤惨重,被俘不少。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台湾军日本兵俘虏里有几十人是在上海战场上抓到的,然后一直被关在南京。 蒋纬国看了看这些台湾籍日本兵俘虏,神色各不相同,有的脸上是麻木,有的是茫然,有的是惶恐,有的是胆怯,还有的脸上则充满愤恨怨怼,这是纯种日军俘虏才会露出的表情。 站在俘虏们前方,蒋纬国心情很感慨,因为自己和这些俘虏明明是一国同胞,但双方却在战场上成为都想要杀死对方的敌人,没什么比这种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悲剧更加令人痛苦的了。如果是打内战,那还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些俘虏却是在为异国异族效力。蒋纬国看着俘虏们,定了定神,开始说话,他声音很低沉: “我叫蒋纬国,我是大陆人,你们是台湾人,本来,我们都是一个国家的同胞,但是,我现在跟你们说话却不得不要通过翻译,真悲哀啊!”蒋纬国嗟叹苦笑着望向身边的刘峰岭,刘峰岭精通德语、日语、英语三门外语,因此担任蒋纬国的专用翻译。 俘虏们基本上都冷淡地看着蒋纬国,目光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脸上甚至浮现出冷笑,因为他们根本就已经不吃那套所谓的“血浓于水”的理论。日本人在台湾实施的“皇民教育”虽然在本质上是思想洗脑,但手段是非常高明巧妙的,绝不是各种破绽百出的理论,而是“有理有据、以理服人”,把台湾人“说得心服口服”,日本人的逻辑大致上是这么三点: 第一,台湾被满清政府割让给日本,并且得到国民政府的承认,台湾人民抗击日本的可歌可泣战斗几乎没得到大陆的任何支持,大陆冷漠无情地坐视台湾被日本吞并,因此台湾已经被大陆给抛弃了,既然大陆可以抛弃台湾,台湾为何不能抛弃大陆?既然大陆人并不把台湾人当同胞,台湾人还有什么理由要把大陆人当同胞? 第二,日本是台湾的新家,日本人民会把台湾人民当成同胞,日本政府也会把台湾跟日本其它地方一视同仁,台湾在日本这个新家里会获得美好新生,日本政府会把台湾建设得繁荣发达,会让台湾人民过上丰衣足食的富庶生活; 第三,冥顽不灵地反抗日本的台湾人都是阻挠台湾走向富强的害群之马,为了让台湾早日走向富强,日本政府被迫以铁腕手段消灭这些祸乱分子。 先灌输对大陆的仇恨,再灌输对日本的认同,威逼之、利诱之、用大义压之,日本人的这套理论在台湾确实很有效果。 “你们为日本而战,并且认为你们在为日本而战的同时也是为台湾而战,其实,我是能理解的。”蒋纬国十分坦诚地道,“你们之所以仇恨我们,是因为你们认为大陆抛弃了台湾;你们之所以忠于日本,是因为你们认为日本给台湾带来了真正的现代文明,对日本有归属感,你们此时的战斗,一是为了报效日本,二是为了提高台湾和台湾人在日本国内的地位,从而给台湾和台湾人争取到更多的权益。唉!你们也是不容易的,你们一为国二为家。那些破口大骂你们是汉奸的人,肯定没有真正地理解你们的辛酸和痛苦。墨子说过,‘君不正,臣投异国,父不慈,子奔别乡’。如果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孩子,那么,大陆确实不是一个真正的好母亲,亏欠台湾孩子实在太多太多了。”蒋纬国看着俘虏们,愈发动情地道,“将心比心,假如我有个母亲,从来不关心我,甚至还经常打我骂我虐待我,甚至的甚至,她跟别人打架打输了,居然把我送给人家做赔礼,这样的母亲,我当然会恨她,不会再认她,哪怕她重新找到我想跟我相认并拿出一套什么‘血浓于水’之类的狗屁大道理,我也坚决不认她。谁骂我不孝,我倒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孝?台湾也是一样的。真的,说一句诛心之论,你们无错。” 俘虏们都很惊愕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越说越伤感,他确实是真情流露:“造成我们手足相残的,到底是谁?罪魁祸首当然是日本人,但我们更应该怪我们自己。割让台湾的是腐朽无能的清政府,至于国民政府,虽然想收复台湾,但有心无力啊!唉!”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换上一副肃然正色的表情,同时立正。蒋纬国看着俘虏们,大声道: “同胞们,我们对不起你们!” 说着,蒋纬国深深地向俘虏们鞠身弯腰。 “同胞们,我们对不起你们!”刘峰岭、刘启虎等现场所有南京军人员都一起鞠身。 俘虏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蒋纬国真诚而伤感地道:“台湾同胞们,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不强求你们能接受我们的歉意,但我们必须要跟你们道歉,因为我们确实对不起你们,请你们原谅!” 俘虏们互相面面相觑着,表情、神色、目光都慢慢地变了,麻木、茫然、惶恐、胆怯、愤恨、怨怼…逐渐被一种心灵上情不自禁产生的微妙共鸣给取代了。 蒋纬国抬起身,看着俘虏们:“刚才,是我们代表我们个人向你们道歉,现在,是大陆政府向你们道歉。”他望向院子的一个通道的门口,门被打开,一个人缓缓地走进来。 俘虏们都瞪大眼,因为他们看到进来的人赫然是蒋介石。 化装成“蒋介石”的何云一脸沉痛和歉疚地走到蒋纬国的身边。跟蒋纬国对视一眼后,何云看着俘虏们,先叹口气,然后唏嘘着说道:“你们身为台湾人,却参加日军为日本而战,不怪你们,真的不怪你们,是大陆对不起你们啊!大陆对不起台湾,对不起所有的台湾同胞,大陆亏欠台湾太多太多了。我这个委员长,必须代表大陆政府,向你们真诚道歉呀!”说着,何云缓缓地弯腰。 俘虏们都不敢相信这一幕,纷纷感到心头颤动。 蒋纬国微笑着,他声音响亮地道:“你们之所以会以日本人的身份参加这场战事,究其根本,最主要的原因你们已经绝望了,哀莫大于心死,你们看不到大陆祖国还能收复台湾的希望,你们别无选择,只能放弃,转而认同日本,认同自己是日本人的身份。我相信,如果还有希望,你们还是愿意把握的。确实啊,满清政府是不可能收复台湾的,国民政府以前和现在也没有能力,但我相信,在不远的以后,一定会收复的,虽然这个道路注定漫长而艰巨,但毕竟还是有希望的。收复台湾,既需要大陆人的努力,也需要并且更需要台湾人的努力啊!我真心地希望,你们能跟我们并肩作战,尽到你们作为一个台湾人、一个中国人的天赋使命!诸位,我们需要你们!” 此话一出,俘虏们顿时骚动起来,再次互相面面相觑着,都露出复杂的神色。俘虏们明白蒋纬国的意图了。 “你们大可放心!”蒋纬国急忙补充道,“首先,日本人并不知道你们是被俘还是失踪,所以你们为我们效力并不会连累到你们在台湾的家人,我们会对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的存在进行最严格的保密;其次,我们不会再亏待你们,大陆不会再亏待台湾。你们如果加入我们,你们的军饷是我们的三倍,以后台湾光复了,你们返回台湾会成为台湾的英雄、中国的英雄、中华民族的英雄!你们和你们在台湾的家人都会得到应得的奖励,如果不幸殉国,同样可以得到最优厚的待遇;其次,台湾光复后…”他望向身边的何云。 何云一本正经地道:“我以委员长的身份向你们保证,台湾光复后,台湾全境免税五年!并且中央政府以后每年都会大力投资台湾,把台湾建设得更加兴旺发达!大陆亏欠台湾多少,一定都会加倍补偿的!” 部分俘虏的眼中开始泛起泪花。 蒋纬国又补充道:“不愿意加入我们的人,不会遭到非难折磨,仍然以战俘身份被关押,享受人道主义待遇,战争结束后会遣送回台湾,仅此而已。”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俘虏们,“对台湾被光复有信心的、愿意跟我们并肩作战的、还把自己当一个中国人的,站出来吧!一起战斗!一起打败日本人!一起跟我们踏上光复台湾的道路!有吗?”他大声问道,“有人吗?” “有!”俘虏们里有人大声应道,然后大步站出来,“我报名!” “好!”蒋纬国喝彩道,“好样的!你…”他看着这个俘虏,顿时惊奇了,“是你?” 这个俘虏笑起来:“是,是我。” 蒋纬国记得这个俘虏,此人是在上海战场上被俘的,此人就是那个把大陆比喻成母亲、把日本比喻成后妈的台湾兵。蒋纬国不得不惊奇,因为他判定此人的思想肯定是极度顽固的,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完成思想上的转变。 这个俘虏眼光敏锐地看出了蒋纬国的想法:“二公子,不要觉得奇怪,我先前很恨大陆,那是因爱而恨,我爱日本,是被迫无奈的爱,你分析得很对,我和我的同胞们之所以会死心塌地地为日本而战,除了历史原因外,还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我们家人在台湾被扣为人质,二是我们都绝望了,我们看不到大陆祖国还能收复台湾的希望,我们没办法,只能当日本人。如果大陆祖国真的有希望收复台湾,我们中很多人都会改变思想和立场的。如果真的有选择,我们最希望的就是祖国很强大并且台湾是祖国的一部分,谁真的愿意俯首乞食于外邦呢?” “说得好!”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哦,我是问你的中国名字。” “我姓卢,我叫卢欣荣。虽然日占台湾当局给我们每个人都改了日本姓氏、取了日本名字,但我们家里仍然藏着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族谱。” “好!”蒋纬国望向俘虏们,“除了卢欣荣,还有谁?” “我!”“我也报名!”“还有我!”“我也是!”俘虏们纷纷踊跃报名,很多人都流下眼泪,纷纷哽咽不已。 绝大部分台湾兵俘虏都报名,总数250多人。蒋纬国郑重地宣布道:“你们从现在开始,是中国军人了,也是中国人了!你们将会以中国军人、中国人的身份,跟我们一起踏上光复台湾的征途!你们现在被编为一支特别战斗队伍,番号叫做‘国民革命军第417特别战斗队’。四一七,你们知道这个含义吗?” “一八九五年四月十七日。”卢欣荣回答道,“《马关条约》被签订,台湾被割让。” “对!”蒋纬国看着卢欣荣,“你现在是第417特别战斗队的上尉队长。” 卢欣荣肃然立正:“是!”他望向他的队员们,握拳大吼,“打回老家!光复台湾!” “打回老家!光复台湾!”身份已转为中国军人的原台湾籍日本兵们一起流泪呼喊。 正文 第269节 战城(9) 12月26日这天,蒋纬国接到了两封电报,一封来自武汉,一封来自东京。来自武汉的电报是蒋介石发来的,蒋介石先是夸了蒋纬国一顿,夸他在南京打得好,歼灭日军大量兵力,大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必胜信心、抗战到底决心,大大地提升了国府在国际上的地位,接着,蒋介石话锋一转,字里行间掩抑不住喜悦地告诉蒋纬国,日本政府已经通过德国政府再度向国民政府提出了“和谈停战”的新条件,新条件比前两次愈发地宽松温和的,日方的新条件是:日本必须要获得上海市、北平市、天津市的实际控制权,同时与中方“共管共治”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日方有权在这三市三省驻扎军队,中方不得在平津沪三市驻军,但可以在冀察绥三省“象征性地驻扎几个非正规军的保安团”。 来自东京的电报是海统局日本分局机构发来的,主要是向蒋纬国通报了日本政府以及日本军方的最新“对华态度”。 看完这两封电报后,蒋纬国陷入沉思。 众所周知,抗日战争其实是在“中日双方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突然爆发的,日本人虽然处心积虑地想要侵华,但日本人在战争开始却基本上没有准备充分,这一点已无需多言。在原先历史上,日本人虽然是“仓促上阵”,但因为中国军队表现得太糟糕,加上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所以日本人才下定决心展开全面侵华,比如,在华北战场上,宋哲元和韩复榘都不战而逃,导致日军轻取河北、山东等地,这么几大块肥肉被日本人轻而易举地吞到嘴里,自然不会轻易地吐出来;而在华东战场上,由于中央军“先下手为强”,导致日本人“被迫全面应战”,日本人拿下上海后并未想进攻南京,但前线部队阳奉阴违,擅自打南京,并且只花13天时间就拿下南京,日本人“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照样占尽上风”,就这样一步步的,东京高层的态度也从谨慎稳健变成了激进狂热,最终导致中日战争一发不可收拾。 但现在,日本人打得并不顺利,华北战场上很不顺,华东战场上特不顺,先是在上海战场上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接着又在南京战场上死伤无数、裹足不前。自然而然了,日本高层愈发地产生了动摇。原先历史上,日本人在战后编写的战史里都承认,“日中战事正式开启后,帝国军高层其实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战争计划,因为战事开启得十分突然,帝国军队措手不及,纯粹是‘为战而战’,走一步算一步地展开了这场让人当时根本没想到竟会持续八年的战争。”作为对比,苏德战争是在德国处心积虑、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展开的,开战前,德国制定了全面的战争计划,中日战争完全不同,日本是仓促上阵,中国也打得三心二意(蒋介石一直想把战争打给国际列强看)。截止到此时,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死伤七万多人之巨,并且,日军在平津战场上(包括平津战役和平津会战)累计死伤5万余人,在淞沪战场上(包括淞沪战役和淞沪会战)累计死伤近11万人,再加上其它战场上的零散伤亡,因此,中日开战近六个月,日军已累计死伤超过23万人,军舰、飞机、坦克、火炮、枪械等军械物资损失非常巨大,军费耗资不计其数。进行对比的话,在原先历史上,日军战至1937年底时,陆军累计死伤约10万人(淞沪会战约6万,太原会战约3万,南京保卫战1万余人),海军基本上无损失,军械物资损失不是很严重,取得的战果则非常丰硕。对比非常鲜明,此时的日军在人员死伤上是原先历史上的2.3倍,军械物资和军费耗资的损失则起码是5倍(光是正规军舰就沉了十几艘,飞机更是损失了七八百架),战果也不是很丰硕,南京一直没打下,虽然占了一大半的河北,但山东、山西都几乎没有占领一寸土地,这个不利处境不得不让“本来就没有战争准备”的日本高层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根据海统局从日本本土发来的情报,目前,日本政府和日本军方共有三种态度: 第一,“在保住帝国利益和皇军颜面的情况下”,跟国民政府和谈,体面地停战; 第二,继续打南京,攻克中国的首都,威震中国,洗刷帝国和皇军的前耻,并以此场重大胜利逼迫国民政府媾和乞降; 第三,继续战争,但放弃攻打南京,对南京采取“围而不打、转攻为守”,然后再集中军力攻打中国境内“容易攻打且具有战略价值、军事价值、经济价值”的地方,比如,华北、华南、华中以及华东的苏北、浙北、皖南等地。 总体而言,以首相近卫文麿为首的内阁官员们大部分支持第一条,因为文官们毕竟“胆小怕事”,没有军人那么骄横狂妄,所以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吉凶未卜的战争,重新过太平安稳日子,少部分文官支持第三条,这些文官基本有着财阀背景,人脉关系网里有很多政商,他们支持战争是为了牟取利益,打南京没什么油水,所以他们希望日军打中国其它富裕地方;日本军方高层基本都不愿意接受第一条,因为就这样灰头土脸地结束战争,不但“很难维护帝国的利益,也会让皇军颜面扫地,支那人会大肆宣扬他们是战争胜利者”,一半高级将领支持第二条,都是顽固死硬且狂热激进的分子,一半高级将领支持第三条,他们坚定反对“把那么多的本可另有大用途的战争资源都投入到南京这个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南京注定不可能迅速地、代价轻微地拿下,因此,皇军在此战中就已经失利了,无论是耗费很长时间,还是耗费很大代价地拿下南京,都正中支那人的下怀。” 裕仁天皇态度不明,根据蛛丝马迹进行推测,他可能开始比较倾向于第一条或第三条,对于第二条的热情有些下降。 蒋纬国反复思索,有些拿捏不定,因此找来萧爻一起讨论。 “在不丧权辱国的情况下跟日本人和谈停战,我倒不反对。”萧爻态度明确,“想彻底干掉日本,我们需要足够的实力,一边打一边搞发展肯定不如不打仗专心搞发展,战争毕竟是个无底洞。不过,我估计国府和日本人还是无法和谈停战的,日本人不会轻易地低头认输,不会进行真正的让步,而国府也不会委曲求全,毕竟我们打得不错。在这个时候如果还妥协,校长不会甘心,举国舆论也会群情激愤,国府是不敢违逆众怒的。”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日军放弃攻打南京?”蒋纬国跟萧爻想得一样。 “是。”萧爻点头,“日本人虽然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毕竟不是傻瓜,我们需要继续地刺激日本人、挑衅日本人。” 蒋纬国抓抓头:“怎么刺激?怎么挑衅?难道在城内铺上太阳旗和裕仁那傻×的照片,天天让弟兄们吐痰撒尿?” 萧爻摇摇头:“必须要干出点轰轰烈烈的事情。”他眯起眼,开始思索。 蒋纬国也开始绞尽脑汁、搜索枯肠地想办法。 三分钟后,萧爻猛地睁开眼,蒋纬国也猛地一拍大腿,两人都想到了好办法。“浩然兄,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不但可以刺激日本人、挑衅日本人,还可以大大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蒋纬国目光炯炯地看着萧爻。 萧爻微微地笑了笑:“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跟你的效果是一样的。” 蒋纬国激动起来:“好!我们用笔写在手上,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好啊!”萧爻点点头。 两人拿出笔在各自掌心里写上,然后一起举起,顿时相视而笑。“军师,我们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蒋纬国大言不惭,他一边夸萧爻一边暗自惭愧,因为他的办法是抄袭的。 半小时后,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地下室会议厅内。 被蒋纬国急匆匆地召集起来的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人都很一头雾水地看着容光焕发的蒋纬国。“唐长官、诸位!”蒋纬国神采奕奕地道,“元旦马上要到了!在此辞旧迎新的时刻,我们应该举行一场重大活动进行庆祝!一来可以鼓舞士气、振奋军心,二来可以彰显我们南京军上下不畏艰险、藐视日寇的雄心壮志,展现我们南京军的威武军容,三来可以大大地羞辱日本人,以正国际视听,扩大南京之战的国际影响力!” 唐生智等人没有感到欣喜或惊奇,而是都隐隐地产生了一股“不详预感”,因为蒋纬国最擅长的就是出各种折腾死人的“鬼点子”。“建镐啊…”唐生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想…” “阅兵!”蒋纬国豪气万丈地道,“元旦当天,我们在南京城内举行大阅兵!” “啥?”唐生智等人都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没错!”蒋纬国愈发地豪气干云,“大阅兵!南京大阅兵!” “这…”唐生智等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因为蒋纬国的这个主意确实太匪夷所思了,不得不让他们感到脑子无法运转。 “南京,是前线,更是我国国都,不过,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前线!”蒋纬国目光炯炯、慷慨激昂,“日本人包围了南京,我们跟日本人在南京展开血战,按道理,南京是朝不保夕,但我们却偏偏在南京举行大阅兵!这个行为的意义以及它带来的各方面的积极影响,唐长官、诸位,你们应该想得出来吧?” 唐生智等人急忙费力地转动脑筋。 “好主意!”李玉堂第一个赞同,“敌军兵临城下,我军依旧威武阅兵,何其壮哉!” “不错!不错!建镐,你这个主意真是别出心裁啊!”黄维也表示赞同,“只是,可以展开吗?客观条件允许吗?部队都在各战场上顶着日军,岂能回城阅兵?还有,日本人肯定会搞破坏的,万一…” “这些不是问题。”蒋纬国十分坚定地道,“目前在南京战场上,我军兵力并不很紧张,抽调几千人参加阅兵式是绰绰有余的,至于日本人搞破坏,无非就是空袭和炮击,城内没有日本人,空袭嘛,日本人的飞机在白天根本不敢出动,到时候我们再让空军加强戒备,出动一大批战斗机,既保护阅兵现场也能形成威武雄壮的空中方队,炮击么,日本人的炮兵部队在白天都不敢开炮的。只要准备充分、部署妥当、安排周全,这场阅兵式还是能取得成功的。” 黄维又疑虑地问道:“目前距元旦只有短短的五天了,我们能准备那么多器材吗?比如,参加阅兵式的官兵们总要换上新军装吧?否则军装破烂的,多不好看。”他思维确实很古板。 蒋纬国笑了:“师座,军装破烂又如何?我们这是战地阅兵,可不是和平时期进行表演。弟兄们军装破烂,很好啊,这恰恰是展示我军与日寇浴血奋战的真实一面。参加阅兵的部队,从火线上开回来,阅兵结束后再返回火线,何其雄壮!何其振奋人心!” 萧山令、黄维、李玉堂、宋希濂等人都点头,显然被说服了。 “委员长同意吗?”唐生智最后问道。 “这一点交给我。”蒋纬国自信满满,他对说服蒋介石很有把握,即便蒋介石不太同意,也无所谓,反正蒋介石人在武汉,对人在南京的蒋纬国鞭长莫及,蒋纬国在南京天高皇帝远。 会议最后决定,筹备阅兵式的事务交由萧山令负责,蒋纬国负责“指导”。 接下来,蒋纬国和唐生智等人又反复召开会议,商讨如何对付日军的两大磨刀霍霍着的杀手锏,一是日军的地道,二是日军的舰队。对付日军的地道,手段并不复杂,也很唯一,那就是以地道对付地道,尽量摸清日军地道的线路,然后对症下药;至于日军的舰队,确实是非常重大的威胁,极难对付。对此,萧爻提出了一个“群策群力”主意,就是把让指挥部焦头烂额的难题通告给中基层军官们,发动广大中基层军官一起想办法,一来可以让更多人开动脑筋,增大获得解决办法的概率,二来可以锻炼和发掘更多的人才。 日本人的舰队过一阵子就要通过江阴,开到南京附近炮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南京城固若金汤,日军久攻不下,肯定会使用特殊办法,那么,日军会使用什么样的办法?(除了越巧妙越好以外,依日本人没人性的特性,他们的办法越没人性也是越合理的) 想出好办法者,重重有赏。 卫戍司令部把这样的命令通告给了南京城的全体军民,很快的,数以千计的答复犹如雪片般被送到卫戍司令部,广大军民一起开动脑筋、集思广益。蒋纬国觉得这个活动活像是后世的“有奖竞猜”。面对数以千计的答复信函,萧爻等参谋军官十分认真地进行甄别筛选,因为…用易水寒的话说,“近50%的答复是废话,近50%的答复是胡话,真正有价值的答复不到1%,并且普遍价值不高,真真正正的‘妙计’,出现概率不超过0.01%。毕竟,大部分军民并不清楚战事的整体态势、敌我双方实力对比,甚至,很多人都不清楚战列舰的可怕性。” 这么多答复里,有五分之二是提议用轰炸机进行轰炸日军舰队,这就是典型的“废话”,中国军队要是有足够的轰炸机,还会这么束手无策?蒋纬国虽然得到希特勒的鼎力支持,但希特勒也是有他的难处的,不可能蒋纬国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比如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德国现在自身产量也不高,不可能给蒋纬国提供足够多的斯图卡,斯图卡飞行员训练也是大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这样的回复:把陆军重炮搬到岸边跟日军战列舰展开对轰,出动长江舰队进行拦截,出动坦克部队攻击日军舰队,这就是典型的“胡话”,甚至有人提议“效仿赤壁大战,放火烧日军舰队”,荒谬得令人哭笑不得。 整理到最后,对付即将踏浪杀来的日军舰队,南京军的对策只有这几种: 一,飞机攻击(空军还有很少的一部分轰炸机,但不能寄予太大希望); 二,派特种兵蛙人部队潜水到日军舰队所在江段水域,或在日军军舰底部安装炸弹或直接登舰、夺舰、毁舰(肯定不可能全歼日军舰队,但如果能干掉一艘大的,比如战列舰或重型巡洋舰,足以震慑日军,使其不敢肆意妄为); 三,潜艇攻击(长江舰队有几艘德国造小型潜艇,但潜艇宝贵,不能轻易损失,况且,小型潜艇携带鱼雷很少,难以重创日军大型军舰); 四,鱼雷艇密集攻击(此战术成功率不大,因为鱼雷艇在长江里施展不开,日军大型军舰肯定会有驱逐舰、炮舰进行保护); 五,大规模的水雷攻击。 “侯芳洲提出的第二个办法很有价值。”蒋纬国看着计划书,对萧爻说道,“蛙人部队,在夜间攻击日军军舰,确实很值得一试。”他隐约记得,历史上似乎曾有过这样的海战先例。 “有一个叫齐泽远的中尉参谋也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萧爻对蒋纬国说道,“他说,可以考虑进行‘水下快艇攻击’。” “哦?什么是‘水下快艇攻击’?” “一种类似于潜艇的东西,很容易制造,可以在水下航行,艇仓里装满炸药或金属钠、白磷,几吨重,安装一台发动机,由敢死队员驾驶,在水下潜行,冲向日军军舰一头撞上去。”萧爻说道,“齐泽远说,他愿意担任敢死队的队长,因为这是我们南京军的军规。”(齐泽远构想的这种“水下快艇”在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山寨版小潜艇,在后世被广泛地用于走私活动。) 蒋纬国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暗想:“这东西不就是原先历史上小日本快败亡时用的自杀鱼雷么?一种很小的潜艇,潜艇本身就是鱼雷,只不过安装一个驾驶舱,敢死队员驾驶这种鱼雷小潜艇在水下撞击敌军军舰。唉!中国军人真的只能用这种玩命战术么?”他望向萧爻,“军师啊,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萧爻看了看蒋纬国:“我想法跟一个叫张云的副营长不谋而合,张云说,我们虽然缺乏轰炸机,但有足够的运输机,可以在运输机里装满炸药,再在战斗机掩护下,飞蛾扑火般地撞击日军军舰!我们的运输机都是德国的容克-52,一架容克-52可以携带1.5吨炸弹,如果舱内不装人,再拆卸掉机枪武器,还可以装几百公斤的燃油,再加上飞机自身油舱里的燃油,一架容克-52,可以携带1.5吨炸弹和1吨燃油,撞击成功的话不亚于一颗大炸弹命中敌舰!” 蒋纬国听得心头发凉:“这不就是原先历史上小日本快败亡时的神风特攻队吗?难道,我们中国军人真的必须这样?” 萧爻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这个张云是个人才,他在他的回复信函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推测,他说,既然我们会考虑用飞机满载炸弹燃油撞击日军重要目标,那么,日本人本来就没有人性,会不会…用这个办法对付我们?比如,我们的山顶炮群?” 蒋纬国听得愈发浑身发冷。 正文 第270节 战城(10) “陆军真是太荒谬了!怎么可以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 尽管在日本军界里素来被视为是“没脾气的老好人、老实人”,但陆军的蛮横要求还是让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哪怕坐在他面前的是裕仁天皇的叔父。 “大臣阁下!”鸠彦王中将目光很冷淡地看着因为气恼而脸红脖子粗的米内大将,“‘开拓万里波涛,布皇威于四方’乃是明治大帝遗命于我们的圣谕国策,为达此国策,帝国皇军自当奋力拼杀、苦战不休,并且,这不只是帝国陆军的责任,同样是帝国海军的责任。眼下,帝国陆军正在支那战场上浴血奋战,帝国海军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地援助帝国陆军,以尽到自己的天赋使命吗?” “亲王殿下!”米内大将急切地道,“帝国海军已经竭尽全力了…” “大臣阁下!”鸠彦王中将紧紧地盯着米内大将,“恕我直言,帝国海军在支那战事中一直三心二意,谈何竭尽全力?如果真要竭尽全力,为何对陆军的要求却推三阻四?” “亲王殿下…”米内大将的神色和语气里都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乞求,“帝国海军的舰队是用来保卫帝国的,不是随便拿来打仗玩的…” “大臣阁下!”鸠彦王中将怒了,“帝国海军是皇军的一部分,皇军是天皇陛下的军队,所以,你必须明白,帝国海军属于天皇陛下!天皇陛下恩赐你坐上海军大臣的位置,是让你帮助他管理帝国海军,而不是让你替他决定帝国海军用于何处!” 米内大将顿时张口结舌,他两眼发直、脸色发白。作为日本海军大臣的米内光政大将,是日本军界里著名的“反战派”“亲美英派”,七七事变爆发后,他强烈主张不扩大,而中国军队在上海先下手为强后,他主张攻占上海(蒋纬国在平津干掉的驻屯军是日本陆军的部队,所以日本海军当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未跟日本陆军同仇敌忾,蒋纬国在上海干掉了属于日本海军部队的驻沪特别陆战队,则不折不扣地“招惹到了”日本海军),但不赞成打南京,特别是眼下南京战局非常不利于日军时,他彻底地主张“和谈停战”,强烈反对继续打南京,也反对日军对中国其它地区下手。因为米内大将素来反战,所以被一些好战分子取绰号为“金鱼大臣”,这是一个讽刺性十足的绰号,意思是华丽好看但没有实用(米内光政学识渊博且做事沉稳,主管海军时把海军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就是“不肯打仗”,所以被骂成绣花枕头。)。 面对鸠彦王中将的威逼,米内大将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他身边的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中将、海军大臣次官山本五十六中将、海军军务局局长井上成美少将。成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才一个月的吉田中将神色艰难地道:“亲王殿下,陆军此等要求确实很让海军为难啊…” “我承认,困难确实是有!”鸠彦王中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吉田中将的话,“但是,困难是用来克服的,不是用来作为推诿责任的借口!帝国军自明治大帝造兵以来,披坚执锐、征战杀伐五十载,哪一场大战不是困难重重?又有哪一场大战的胜利不是通过克服重重困难而取得的?陆军不希望听到海军反复强调困难从而不作为,陆军需要海军跟陆军同心同德!” “亲王殿下…”山本中将神色很诚恳地开口道,“长江确实是一条大河,但是,它还是太小了!帝国海军的重型主力舰虽然勉勉强强可以开进长江里,可…存在太多的危险和不测!首先,就以长门号举例,长门号吃水近十米,但从上海到南京的江段里,江水最浅处也只是十几米而已,更何况现在是冬季,长江正处于枯水期,还有,长门号掉头转弯需要一千米的半径,长江也不过一千多米宽,到时候,长门号必然举步维艰,航行机动性会降低到最低点,打个比喻,长门号开进长江里就好像人躺在浴缸里那样,几乎无法做出太大动作。亲王殿下,战列舰的舞台是大海!不是内河!否则,各国海军为何要建造内河炮舰呢?”(如果单纯地从理论上进行计算,排水量四万吨、吃水九点五米的长门号战列舰是可以进入长江的,南京毕竟处于长江下游,情况比重庆等长江上游要好一点,在后世,南京以东的江段里完全可以航行万吨巨轮,但需要注意,后世长江的水道是经过疏浚和改造的,同时,修建了不少长江大桥又限制了长江内更大吨位轮船的航行,所以曾有专家提议炸毁长江大桥以让长江里可以航行更大的巨轮。) “陆军需要海军战列舰进入长江,并不是让你们去打仗。”鸠彦王中将脸色缓了缓,“仅仅需要海军的强大舰炮提供火力增援。开进长江里的长门号不需干别的,只需要开炮即可。” “但中国军队有能力攻击帝国海军军舰的!”山本中将急切地争辩道,“过去几个月内,帝国海军损失了多艘军舰,此时我们可以完全肯定,中国军队拥有可对付军舰的俯冲轰炸机、鱼雷艇、潜艇,亲王殿下,长门号开进长江里,就像猛虎钻进老鼠洞里,根本就施展不开啊!反而还会白白挨打!联合舰队在浩瀚大海上才能大展手脚,开到长江里…太危险了!完全地束手束脚!无法施展!到时候,如果敌军一窝蜂地展开攻击,即便我们打下他们一百架飞机、击毁他们一百艘鱼雷艇,只要沉没一艘主力舰,我们就彻底不划算了!彻底败了!” “陆军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海军保护海军的战舰。”鸠彦王中将态度纹丝不动,“你们要知道,陆军之所以一直拿不下南京,南京支那军的山顶重炮群是最大的障碍,百十门大口径重炮被支那军安在紫金山等五座山上,居高临下地轰击攻城的帝国陆军,帝国陆军不但死伤惨重,更加是束手无策!陆军最大的240毫米重型榴弹炮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希望就是海军的舰炮了!只要长门号开到南京附近用410毫米主舰炮猛烈轰击,就可以夷平支那军那几座炮山,奠定帝国军攻占南京的不朽伟业!诸位,攻打南京不只是陆军的责任,海军也是义不容辞!我知道,这很让海军为难,但陆军也是别无他策才会出此下策,希望海军能给予理解。” 山本中将绷着脸,跟米内大将一样敢怒不敢言:“亲王殿下,协助陆军作战自然是海军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把战列舰开进长江里确实太困难、太危险了,因此,海军可以出动轻型巡洋舰以及二三艘重型巡洋舰开进长江里…” “巡洋舰不行!”鸠彦王中将愈发地不耐烦,“哪怕是重型巡洋舰,主舰炮口径都太小,不能满足陆军在南京战场上的需求!必须要战列舰!这样吧!陆军需要海军的理解,陆军也理解海军的难处,只要海军的战列舰帮助陆军轰平紫金山等五座炮山,海军的战列舰就可以撤出长江了。” “把本该在大海上纵横披靡的战列舰开进内河里…”井上少将微微地揶揄道,“可真是战争史上的奇闻!” “创造战争史上的奇闻难道是坏事?”鸠彦王中将冷冷地睥睨着井上少将,“古往今来,哪件事不是从第一次开始?推陈出新才能不断前进,墨守成规只会踏步不前!就好像黄种人打败白种人,以前也是被认为不可能的,但帝国军在日俄战争中就是创造了第一次!” 井上少将忍住怒气,不再说话。 “你们真要舍不得你们的战列舰…”鸠彦王中将露出一丝轻蔑,“那就采用我刚才说的第二套办法。” “亲王殿下!”山本中将忍不住再度急切开口,“我们身为长官,可以为了国家利益而下达让部下九死一生的命令,但下达这种让部下必死无疑的命令…实在是…” “战争,肯定要死人,胜利,肯定要付出代价。”鸠彦王中将冷冷地道,“九六式陆上攻击机(轰炸机)是帝国军最新式、最优良的攻击机,但已服役的基本上都属于海军,所以,这项‘空中挺身队’作战计划不得不再度让海军费心并希望同样得到海军的理解。如果你们的飞行员可以驾驶满载炸弹的攻击机撞毁支那军的山顶炮群,你们的战列舰自然就可以不用进入长江了。” “飞行员的生命是宝贵的,训练他们更加是非常艰难、非常不容易的事啊!”山本中将几人的神色都变得苦涩无比。 “他们的牺牲,可以换来胜利,可以挽救成千上万帝国陆军将士的性命,这是值得的!”鸠彦王中将已经不想继续跟海军的人浪费时间,他厌恶对方这种磨磨蹭蹭的态度,“人固有一死,只要死得有价值,虽死犹生!身为大日本帝国皇军的一员,本就该有这种觉悟!另外,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只要会开飞机,会看准目标后一头撞上去,就行了,所以并不需要动用那些技术精湛的优秀飞行员,动用那些低级的、技术不高的飞行员就可以了,也算是让他们得到一个一举实现生命价值的机会。好了,就这样吧!保守估计,需要二百架飞机。”说完,鸠彦王中将站起身直接走人,他懒得继续废话。 海军省的会议室内,米内大将、吉田中将、山本中将、井上少将等人都枯坐着,许久,一个个都苦笑着摇头或叹息起来。 南京战场,南京城和汤山镇之间的两军拉锯区,细雪纷纷。 特种兵大队大队长梁飞正带着一队特种兵在雪地间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所有人都穿着特制的白色伪装服,钢盔和武器也都涂成了白色。特种兵、侦察兵,都是南京军的重要兵种,既是南京军最锋利的刀刃,也是南京军的眼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在战争中搞清楚敌方动态,特种兵和侦察兵就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相对而言,侦察兵更重“侦察”,特种兵则更重“行动”。 “梁队!”一名探路的特种兵急匆匆地跑到梁飞身边,神色铁青,“前面发现一个弟兄。妈的!”他咬牙切齿,眼睛发红。 梁飞带着弟兄们摸上前,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就听到一阵乌鸦的呱呱声,走近过去一看,特种兵们无不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因为他们看到一具南京军死亡军人的尸体被捆绑在一根木桩上,死状惨不忍睹,不但被斩首砍手剁脚,还被开膛破肚,眼睛被挖,舌头和十指被割,耳朵被切,鼻子被削,"sheng zhi qi"也都被割下来并且被塞在头颅嘴里。七八只乌鸦正落在尸身上啄食碎肉,三四条野狗也在啃噬尸块。特种兵们强忍住切齿腐心的极度愤恨,赶走乌鸦野狗,小心翼翼地把已经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尸体从木桩上解下来。 “梁队,是我们的一个侦察兵。”一名特种兵表情扭曲地报告道。 “这个侦察兵兄弟也真是倒霉。”有特种兵嗟叹道,“落到鬼子手里了。” “侦察兵嘛,本来就是要深入敌后的。”又有特种兵叹息道。 “带回去,交给侦察大队的张靖录大队长。”梁飞点点头,“有十个小鬼子要倒血霉了。”他知道张靖录那帮侦察兵的作风,不但睚眦必报并且十倍报复,日军虐杀一个南京军侦察兵,张靖录肯定会用同样的办法虐杀十个日军以报复。梁飞蹲在这具侦察兵的尸体边,伸手探进尸体腹腔里,一边翻弄着什么一边问道:“弟兄们,你们知道鬼子为什么要虐杀我们落单的弟兄吗?” 特种兵们又愤恨又困惑地看着梁飞。 “为了恐吓我们。”梁飞说道,“日军知道我们特种兵和侦察兵都神出鬼没,刺探他们的情报,所以抓住我们的特种兵或侦察兵后都会残酷虐杀并把尸体绑在木桩上,放在两军的拉锯区给我们看。”他说着,从尸体腹腔里掏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都来看看,这是什么?” 特种兵们看了看:“是这个兄弟的胃。” “上面有什么?”梁飞继续问道。 “刀痕,他的胃被鬼子切开了。”有特种兵回答道。 “嗯,知道鬼子为什么这么做么?”梁飞再次问道,他顿了顿,说道,“为了检查我们吃的是什么,如果胃里装满米饭肉菜,说明我们军粮充足,如果胃里装的是草根树皮,说明我们军粮短缺了。日军可通过这一点来判断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这些都是战场上的细节学问,你们要记住。” “是,队长。”特种兵们纷纷点头。 “小四、老七,你们两个带着这个兄弟的遗体先回去,交给最近的我军阵地上的弟兄。”梁飞招呼道,“其余人,继续出发。情报部门发现日军似乎在增兵、增加军械物资,很可能这几天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击了,我们必须要搜集到足够的情报。” 特种兵们继续出发。寒风料峭、细雪纷飞,更是给战场上带来了浓重的肃杀狰狞气息。梁飞走着走着,无意间看到附近一个基本干涸的水塘,水塘里只剩下一点泥水并且已经结冰,一条残破不堪的小渔船陷入结冰的泥水里,活像一条干死的鱼。 “梁队,听说鬼子的舰队过一阵子就要通过江阴了,到时候,这场仗就难打了。”一个特种兵在梁飞耳边低声说道。 梁飞“嗯”了一下,脑子里似乎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个念头。 “二公子正派人从海军陆战队里挑选人手组建蛙人潜水部队,还从我们特种兵大队里抽调了一批老兵去当教官。蛙人真的可以对付日军的军舰吗?” “应该没问题的。别看鬼子的军舰那么大,一开进长江里,就跟进笼子里的王八一样,只要把握机会,就可以狠狠地干它一票!” 几个特种兵低声议论着。 梁飞脑子里电闪雷鸣,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微微发抖:“你们继续任务,我有事必须回去一趟!”说完急匆匆地快步返回。 半小时后,蒋纬国的办公室,三个人,蒋纬国、萧爻、梁飞。 “参座,梁队长偶然间想到一个对付日军舰队的绝妙好办法。”萧爻素来喜忧不形于色,但此时,他的表情却罕见地处于巨大的波动中,眼睛在发亮,脸庞在放光。 “哦?”蒋纬国非常吃惊地看着萧爻和梁飞,“梁队长,什么绝妙好办法?” 梁飞声音在微微发抖:“参座,日军重型军舰非常庞大、非常沉重,吃水很深,勉强地开进长江里也非常不方便,眼下的长江正处于冬季枯水期,南京一带的长江水深仅二三十米,而日军战列舰吃水近十米,如果…如果…”他声音愈发地发抖,五官同样也在发抖,“如果…长江断流呢?”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长江断流?” “如果我们派人在长江上游堵塞长江!那会怎么样?”梁飞目光犹如炭火。 蒋纬国急切地转动大脑:“堵塞长江?堵塞长江!堵塞长江…” “我来说吧!”萧爻是三人里最能克制情绪的,“参座,南京长江水深二十多米,日军战列舰吃水深近十米,如果我们派人在南京上游的长江江段比如铜陵,比如安庆,筑起大坝,断绝江水,会怎么样?长江下游必然江水锐减,哪怕不需要彻底断流,只需要降至十米以下,日军战列舰就会坐沉在长江里!陷入长江水底的烂泥里!彻彻底底地成为死乌龟了!” 蒋纬国霍然站起身,点起一根香烟颤抖着使劲地抽着:“我的天…这个计划太疯狂了…”他不由得想起原先历史上国民政府掘开黄河花园口大坝放水淹日军的“壮举”了。 “不止如此!”萧爻接着道,“我们先断水,让日军舰队都陷入长江浅水烂泥里,然后再放水!一下子放出滔天洪水!整个长江下游滚滚洪水冲击!淹也能淹死日军军舰上的人员!到时候,我们再主动出击,搞得好,还能抢占到几艘日军主力舰!没错!这个计划非常疯狂!但正因为疯狂,所以日本人做梦都想不到!” “我的天…我的天…”蒋纬国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他有些六神无主,“这个计划行得通吗?行得通吗?究竟行得通吗?你们快研究!这个计划究竟行得通吗?太疯狂了!” “如果行得通…”萧爻目光如炬地看着蒋纬国,“我们就要好好地跟日本人大战一场了!” 正文 第271节 乱城(1) 经过反复思考,蒋纬国还是放弃了“长江断流”这个石破天惊得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哪怕这个计划让他很是着迷醉心,他也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放弃,虽然这个计划在假想中获得成功后最理想的战果是丰厚得令人不敢相信的,轻者可以干掉日军一堆军舰,重者甚至可以俘获日军几艘大型军舰,但是,这个计划太过于理想化了,付诸行动的过程中充满不确定性。 听完梁飞的设想后,蒋纬国立刻派人联系了李仪祉、蔡振、王文景等十多名中国此时最杰出的水利专家并把军队的这个计划设想告知给他们,专家们听完这个计划后无不震惊得瞠目结舌。在紧急商讨后,专家们回复蒋纬国(通过电报,因为蒋纬国在南京,专家们都在武汉):让长江断流,在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存在巨大的困难以及各方面难以预测、难以控制的负面影响。首先,在长江上某一点拦截江水,必然会导致泛滥的江水在这一点的两边排泄蔓延出去,导致大片地区被江水淹没;其次,长江下游江段如果水位降低甚至完全断流,搞不好会引起海水倒灌,这在民生上、经济上、生态环境上等方面都会带来重大灾难,比如淹死大量平民,淹没大片农田城镇,带来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长江里的很多水生动植物也会被祸及,当然,在眼下的中国,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这些可以忍痛地忍一忍的,保护白鳍豚这种事在此时战争时期只是小事,只不过,排除这一点后,还是存在太多的难题。扪心而问,历史上的花园口决堤一下子淹死中国平民89万,间接害死(饥饿、瘟疫、逃荒、犯罪等洪水带来的灾难)中国平民成百上千万人,如果这场长江断流真能大规模地杀伤日军,未必是不可行的。 首先,保密问题。如此浩大的工程,并且必须要在短期内完成,那起码一下子要动用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力,如此大兴土木,瞒住日本人的可能性确实不低,日本人一旦知道什么风吹草动,计划就付之东流; 其次,施工问题。堵塞长江,不是做不到,有个成语叫“投鞭断流”,确实可以这样做,比如,国府可以调动十万军民一起动手,大量砍伐树木,制作大量木箱木笼,开山凿石取土,把砂石泥土装在木箱木笼里推入长江(效仿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做法,防止土石被推入长江后被江流冲走),从长江两侧开始断流,江北江南同时填土,江中保持继续排水,假如施工处长江宽1500米,就先把江北500米和江南500米给填上,保持江中500米流水,这样,下游水位不会有变化,到时候南京前线军队需要“瞬间止水”时,调遣数十艘上百条船只,每艘每条都满载大型石块,在江中500米处一起自沉,从而迅速断流,彻底堵塞长江。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堵塞长江是一个极大的工程,但要分两面,后世修建长江三峡大坝花了整整十二年,因为那是修大坝,眼下只需要堵塞长江,只需要使用粗暴蛮力,不太需要考虑因此而引起的各种负面影响。战争时期,一切为战争服务。 如果这些变成现实,那么,南京附近的长江上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若干艘日军军舰在江面上炮击南京城,突然,江水急剧下降,日军军舰要么搁浅要么陷入烂泥浅水里无法动弹,日军必然惊慌失措,时机一到,上游的长江断流处国军猛地用炸药爆破堤坝,炸毁炸碎沉船,恢复长江供水,并且江水一泻千里,原本20米深的江水甚至会以40米的江潮高度奔腾而下,犹如洪水海啸,日军轻型军舰会被冲翻,重型军舰会被短时间地淹没,舰上人员被淹死一片,在这个时候,南京军果断出击,在江水退潮时抢占日军军舰,先要抢占弹药库,这样,如果无法控制或俘获这艘军舰,起码可以炸毁它或用炸毁它来胁迫日军,然后抢占炮塔,用日军舰炮轰击日军,最后抢占驾驶室,搞得好的话,可以把日军军舰开到长江上游的武汉等地以俘获为国军的战利品。 毋庸置疑,这个前景是非常美妙的,但遗憾的是,可行性确实不高。 第三个重大难题,时间问题。如果真的完成以上步骤,那么,何时断水?是日军舰队在江阴时还是在南京时?如果日军在江阴时就断水,日军舰队搁浅在日军控制区内,南京军无法抢占或打击日军舰队,等长江恢复供水,日军舰队照样能开到南京附近轰击南京军阵地,如果日军舰队按兵不动,难道国军就一直让长江断水?如果日军在南京时断水,到了那时候,时间不可能配合得刚刚好,不可能日军舰队刚到南京附近就突然间长江断流,等真的断水时,日军舰队的巨炮已经开始轰击紫金山了,到时候,如果打击或抢占日军舰队的计划没有成功,一切就不划算了,白白丢了紫金山等五座山的炮群,丧失南京军最大优势。总体而言,这个时间差问题难以解决,日本人毕竟不是傻子,整个工程能不能保密就是近乎无法解决的问题。 冷静下来后,蒋纬国暗暗地苦笑,他发现自己因为太激动而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此时是何时?动乱不堪的民国时期;此时的中国政府是哪个?国民政府。国民政府的办事效率高到哪里去?局势如此动荡混乱,国民政府也不是一个拥有极高统筹力、极高行动力的高效政府,既比不上美国政府也比不了后世的新中国政府,国民政府并不具备同时期的苏联政府那种在极度动荡混乱时还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机制体系。中日战争期间、苏德战争期间,中国、苏联都曾被强大敌人日本、德国打得近乎崩溃,中国最后是“好死不如赖活”地硬拖,拖到了盟友彻底解决日本,苏联则是愈挫愈勇、越战越强,最后一路反击杀进德国首都柏林。因为二战时的中国一直内部不稳定、很分裂,苏联则不是。尽管这一点让中国人很不是滋味,但必须要承认事实:国民政府(即便被蒋纬国进行了一定改良)并不具备“办大事”的能力,一方面是国民政府的政治本性决定的,一方面是此时的中国国情决定的。 长江断流计划是难以行得通的,最大原因是国民政府不具备这种高效能力。 极度不甘也是极度无奈地放弃这个计划后,蒋纬国只能把思维放在别的对策上,不管怎么说,日军舰队确实是南京军的最大威胁,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等日军战列舰队开过来,一顿毁天灭地的舰炮群火力覆盖,南京军就真的与南京共存亡了。 镇江郊区,一座属于日本海军的临时野战机场。 会议大厅里,上百名飞行员整整齐齐地肃立着,犹如上百尊木雕,脸上表情都充满了极度的不可思议,眼睛都看着墙壁上黑板,黑板上写着三四十个人的名字。名字在黑板上的飞行员的神色已经可以用僵硬来形容。 “黑板上就是本飞行战队需要参加‘南京特攻’行动的人的名单。”队伍前方一名中佐不动声色地宣布道。 死水般的寂静中,名字没在黑板上的飞行员用充满惊愕、急切、痛苦的眼神看着名字在黑板上的同伴。半晌后,一名名字在黑板上的飞行员声音微微发颤地道:“长官,这就是前两天突然送我们回日本放假一天并给我们额外发放三个月薪饷的原因吗?” 中佐点点头,眼神和表情都像石头:“诸君,对你们而言,报效帝国、尽忠天皇的时候已经到了,希望你们不负众望,完成这项光辉而荣耀的任务。” “队长阁下!”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名字没有在黑板上的飞行员急切地大步走上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非常清楚,参加这场“特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必死无疑的。 中佐微微地叹口气:“陆军一直无法攻克南京,最大的障碍就是支那军设立在紫金山等五座山上的重炮群,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真正有效的办法可以摧毁那五座炮山,如果强攻,怕是伤亡会比当年的旅顺战役还要惨重数倍!你要知道,旅顺战役中那座让皇军和俄军殊死争夺的、至关重要的203高地只有203米高,皇军为了拿下203高地,足足死伤了4万多人,光是在最后一次强攻中就阵亡了1.1万多人,而紫金山足有449米高,是203高地的两倍多!并且紫金山的支那军要比203高地的俄军准备得更加充分!陆军先用重炮群轰击,结果山上支那军炮群安然无恙,并且在炮群对射中摧毁陆军近百门重炮,我们海军随后用轰炸机多次对紫金山进行夜间轰炸,但是,紫金山方圆30多公里,占地面积更高达七八十平方公里(这是单纯的山地丘陵的占地面积,约是硫磺岛面积的三点五倍),加上夜间轰炸无法确保投弹精确度,所以…只能使用‘特攻手段’。” “可以使用烧夷弹!”飞行员急切地道。(日本人称燃烧弹为“烧夷弹”。) 中佐摇头:“紫金山上树木都已经被支那军砍光了,没东西可以燃烧。即便使用烧夷弹,情况跟常规高爆炸弹一样,飞机一边飞行一边投弹,落弹点太分散。”(单从理论上讲,日军可以使用凝固汽油弹轰炸紫金山,即便紫金山上没有木头只有土石,也可以燃起大火,并且凝固汽油弹此时已被发明,但凝固汽油弹的生产制造需要大量天然橡胶,日本是缺乏橡胶的,所以无法大量生产制造凝固汽油弹。) 飞行员默然了,他随后又激动了起来:“队长阁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作为分队长没有被要求参加这场特攻行动?而他们…他们…请恕我直言,黑板上的这些队员,都非常年轻啊,基本上都才不到二十岁啊…” 中佐看着飞行员:“村田君,你是帝国海军的王牌飞行员,帝国和天皇都需要你活下去,需要你为报效帝国、尽忠天皇而做出更大的贡献,你上次误击炸沉美国炮舰帕纳伊号差点儿造成帝国和美国的军事冲突,但正因为爱惜你的飞行才华,所以海军省保住了你,你必须要好好地珍惜。至于他们…”他看了看名列榜上的特攻队飞行员们,“对,正因为他们都年轻,还没有成为帝国的重要人物,所以,承担这项任务就是自然而然的了。这场特攻,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飞行能力,只需要看准目标,一头撞上去就行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并非说村田君你的生命比他们更宝贵,实际上,我们身为帝国军人,随时要做好玉碎献身的准备,只不过,能力越强的人,必须要活得更久,才能为帝国、为天皇做出更大的贡献,仅此而已。” 全名村田重治的飞行员分队长木然地不再说话了。村田重治是日本海军的王牌飞行员,他不擅长驾驶战斗机,但非常擅长驾驶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号称“雷爆之神”。南京战役期间,村田曾驾机误击炸沉美国炮舰帕纳伊号,但没遭到任何处分,因为美国在事发后完全没对日本政府采取强硬手段。 “好了!”中佐最后说道,“除了本飞行战队,另外几个飞行战队也都有飞行员被挑选参加这支特攻队,战斗打响后,空中编队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对南京进行夜间轰炸,从而麻痹支那军并掩护第二部分,第二部分是特攻队,五机一组,前赴后继地撞击支那军的山顶炮群炮台。支那军基本没有防空火力,所以特攻队可以非常容易地撞击目标。都准备准备吧!马上就要到新一年了,南京战事如果拖到第二年也没解决掉,帝国皇军实在无法向天皇陛下交代。” 与此同时,汤山镇的日军华中方面军前敌总指挥部内,高级将领们正在争执一个重要问题。“攻击展开后,地面部队必须大规模地强攻,这样才能诱使支那军山顶炮群全力开火,从而让空中特攻队确定目标位置。”松井大将显得很忧心忡忡地道,“可以肯定,强攻部队会损失惨重,但是,攻势越猛烈、损失越惨重,才能越让支那军山顶炮群全力开火,如果攻势不强烈,他们的山顶炮群很可能只出动一部分,就无法实现将其全部摧毁的目标,特攻战术毕竟只能用一次,再用第二次,效果就不会很大了。那么,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就是,投入强攻的地面部队,究竟使用哪支?这支部队注定死伤惨烈。” “当然是用朝鲜师团和台湾旅团了!”畑俊六中将毫不犹豫开口道,“强攻部队根本是送死!死伤帝国军本土部队,太不划算了!”他的言下之意是呼之欲出的,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就让朝鲜人和台湾人去死,反正朝鲜师团和台湾旅团都是炮灰。 “我赞同。”柳川中将连连点头,“朝鲜师团和台湾旅团投入南京战场后,并未遭受到太大损失,这两股部队目前还有七万多人,一下子都投入,声势也算不小了。皇军伤亡已经很大了,可以减免的地方,当然要减免。” 松井大将也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朝鲜师团战斗力太软弱,几乎是一触即溃,把他们顶上去后,一来毫无作用,二来会让支那军察觉,至于台湾旅团,虽然战斗力较强劲,但数量不多。我很担心这场强攻会弄巧成拙。” “想要获得胜利,自然要下足成本!”鸠彦王中将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朝鲜人上战场就像赶鸭子,顶上去又能有什么用?也许,发现进攻的皇军其实是朝鲜人后,支那军根本就不屑动用山顶炮群。” 松井大将几人都暗暗叫苦:“亲王殿下,你的意思是…” “动用皇军部队展开强攻!”鸠彦王中将语气如冰,“否则怎么能迫使支那军开炮?” 松井大将几人无不神情变色。柳川中将说道:“单纯地使用皇军部队,确实非常不划算,我看,还是把朝鲜军跟皇军混编起来,朝鲜军在前面冲锋,皇军在后面督战。” “如此甚好。”松井大将立刻表示赞同,他确实怕了鸠彦王中将,这个刚愎自用的亲王在战场上根本就是乾纲独断、好大喜功。 随着日军的积极筹备,日军对南京城的新一场全面攻击已如箭在弦,并于12月30日正式爆发。 正文 第272节 乱城(2) 12月30日,晚上六时,紫金山和汤山镇之间的贺家边村。 “突代!”第6师团第6野战炮兵联队联队长藤村谦大佐恶狠狠地举起指挥刀用力劈下,他身边的炮兵阵地上随即电闪雷鸣,数十门大炮一起怒绽烈焰,朝二三公里外的紫金山阵地轰射去一波炮弹。 “立刻转移!”炮兵联队仅仅轰射完三波炮弹,藤村大佐就火急火燎地嘶吼起来。 随着联队长近乎跳脚的命令,炮兵们急忙争分夺秒地启动事先拖曳在炮架上的装甲车和卡车,匆匆地开始转移大炮,刚刚离开,半空中就流星破空般地急速掠来几团火球,来自紫金山上,势不可挡地砸在第6炮兵联队刚才的炮兵阵地,又准又狠,弹落火起、烈焰冲天,两门走得稍微慢点的火炮立刻在大爆炸中被炸成了钢铁麻花,簇拥在火炮周围的炮兵们血肉横飞一片,一条血淋淋的人腿正好落在藤村大佐的面前。“八嘎!”藤村大佐怒不可遏地一刀砍断身边一棵小树,这种炮火对轰他感到憋屈窝囊至极,对方大炮都在山上,位置居高临下,堪称一览众山小,己方火炮一旦开火,立刻就会遭到对方劈头盖脑并且精确无比的火力压制,导致日军炮兵们不得不玩起“大炮游击战”,打一炮就要换一个地方。 “藤村联队长!”通信兵小跑着拉过一根电话线和一部电话机,电话里传来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的声音,“部队马上就要冲击了,期待你炮兵联队能最大活跃地表现,为步兵部队提供最大限度的炮火支援。” “哈依!参谋长阁下,我联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藤村大佐满嘴苦涩地回道,他不想找理由进行辩解,困难很大,他只能想方设法地解决,即便向下野大佐诉苦,也得不到帮助,还不如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只是藤村大佐的第6野战炮兵联队,战场上所有的日军炮兵部队都深陷于这种无可奈何的困境里,一旦开炮,很快就会遭到南京军山顶炮群的火力压制,不得不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并且火炮还要化整为零,不能组成炮群,否则南京军炮弹飞来,日军的损失就更大了。如此“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稀稀拉拉”的炮火,给日军步兵部队提供的火力支援可想而知。 “在新年的第一天,帝国的太阳旗一定要飘扬在紫金山上!”攻击前,鸠彦王中将杀气腾腾地对参战的各师团长、旅团长命令道。 “杀给给!”“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森罗鬼影般的狼嚎声响彻在南京城的北、东、南三面,足足十万人的日军以惊涛拍岸之势汹涌席卷向紫金山与在附近与紫金山呈掎角之势的雨花台、北崮山。持续不断的枪炮弹火和此起彼伏升起落下的照明弹、曳光弹的照耀下,猛扑向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日军汇聚成山洪雪崩般的巨大浪潮,密集如雨、沉重如鼓的脚步声以及声嘶力竭的嗥叫声更是震天撼地。 国军阵地上,军官们纷纷举起望远镜,脸上都没有紧张,更加没有恐惧,只有兴奋和激扬,在他们的望远镜视野里,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充满了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的光点,那是无数的日军的钢盔和刺刀在反射发亮,数量又多又密,活像一锅沸腾的、发光的大米粥。 “准备战斗!”南京军的各阵地上、坑道里、堑壕间,一个个喇叭发出低沉的喝令。 官兵们叼着香烟,目光又冷淡又炙热地看着蝗虫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日军,无数的武器一起在蓄势待发。 “又是人海冲锋吗?”站在紫金山头陀岭上观战的蒋纬国放下望远镜,咧嘴笑起来,“谁组织的?老子求之不得!谢谢你全家了!一群送死的蝼蚁!来吧!”他豪气干云地放声长笑。 “打头阵的肯定是朝鲜军和台湾军。”萧爻不动声色地道,“重炮群暂时别开火,等着日本人把他们本土部队填上来时再开火。想引诱我们的重炮群?朝鲜人和台湾人可不够格!”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军师高明!” 约瑟夫·史迪威站在几米外,用越看越困惑的眼神打量着蒋纬国,他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七七事变爆发后,我屡屡在中国的报纸上看到蒋纬国的名字,我当时很不以为然,因为我断定他的‘英雄事迹’都是夸大出来的甚至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中国高官们都是这副德行,为了让子女后代顺利接班,故意给子女找机会镀金并大肆宣传造势。可我来到南京后,发现我以前确实想错了,留在南京的蒋纬国并非象征性地参战,他并没有躲在某个安全地方并且随时准备跑路,他一直亲力亲为地坚持在前线,各方面军务大大小小不论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他确实是在这场战争里尽到他的责任,一是作为一名中国军人的责任,二是作为蒋介石大元帅小儿子的责任。…这个从没上过军校、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蒋纬国面对强敌和恶战时显得毫无惧色,甚至,还有一股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作风,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很潇洒,有股让我非常熟悉的美式潇洒,他让我想起一个人,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两人简直一模一样,都确实有真本事,又都大大咧咧、爱出风头,都很勇敢、坚强、自信、狂傲。在这个恐怖的夜晚,十万日军像疯子般猛攻南京城,大地被鲜血染红了,夜空甚至都被炮火染成了血红色,蒋纬国却在头陀岭上哼歌,看得我深感匪夷所思,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晃动身体,两手打着响指,肩膀一耸一耸,嘴里哼着奇怪的旋律,歌词更是闻所未闻。这个蒋纬国,真是让我越看越不懂。…蜀道难,难以上青天,恐怕,攻打紫金山的日军就是这个处境,他们攻占紫金山的难度简直不亚于上青天。紫金山、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雨花台,这五座小山就像五头庞然巨兽,守护着南京城。眼前的战局让我情不自禁地觉得,日军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紫金山就像一头怪兽,一抬手一踏脚,立刻让大量日军蚂蚁被拍成粉末。…”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山崩地裂、响彻苍穹的战争巨响中,蒋纬国意气风发地放声长啸。 蒋纬国有足够的资本如此“得意忘形”,因为他的南京城、他的南京军依旧一点儿都没让他失望,站在高处举目凝望着南京战场,到处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恢宏的战争画面:一"bo bo"炮弹、曳光弹、照明弹呼啸纵横地掠过战场上空,划开蜘蛛网般交错发光的弹痕尾迹,火球遍地开花,地动山摇,笼罩夜空的团团乌云被火光映照得犹如火烧云,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山脚防线上狂飙爆发着一圈又一圈炙热炫目的弹火白光,那是无数枪械扫射开火时形成的密不透风的火力网,而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半山腰间更是烈焰翻腾,中小口径火炮犹如雨后春笋般咆哮着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火舌,暴风骤雨般的枪弹炮弹以万箭齐发之势倾泻向涌来的日军,射杀轰击得日军活像被放在工厂流水生产线上并被倾入绞肉机的一窝窝活猪,火海与人海猛烈相撞后,爆发开无数的闪电雷鸣和红云般的血雾,这个场景让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美国大片《星河舰队》里联邦军与虫族大军展开疯狂厮杀的画面。 “撑得住吗?”蒋纬国打电话给前线的各师长、旅长、团长。 “撑得住!没问题!” “完全没问题!” “小鬼子来得越多越好,弟兄们才能狠狠地大开杀戒!” “我团今晚目标是要创下一比十的战损战果比例!” 军官们无不豪气冲天、信心十足,言语间毫无惧色怯意,唯有尽情杀敌的亢奋激昂。 “今晚的鬼门关前又要鬼满为患了。”刘峰岭笑着开起玩笑。南京军最担心的就是日军放弃攻打南京,最希望的就是日军全力进攻南京,最最希望的就是日军使用人海战术。今晚,日军再次使用上人海战术,南京军求之不得,因为日军的人海战术最有利于南京军杀伤日军。 蒋纬国再次笑了,他感到志得意满,他想唱歌,情不自禁间,他哼起了后世的那首《萨瓦迪卡》,旋律不变,歌词则被他随心即兴地改得面目全非: “…萨瓦迪卡,让你蛋疼的必杀;人见人爱,谁说小鬼子不可战胜;花见花开,老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火力全开,整个战场快被我掀翻;就是现在,热情被我点燃,让你看到,这场战争的新过程,一路狂飙,鬼子死人死人,噢哦;…” 站在蒋纬国身边的史迪威、柳无垢、孙涛等人都一头热汗地看着自娱自乐中的蒋纬国,奋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确实是“火力全开”,惊天动地的战火确实几乎掀翻了整个南京战场,冲锋的日军或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成片成片地被南京军的机枪群火力网射杀倒地,或在进入雷区后被炸得断肢横飞,或在铁丝网前裹足不前并被弹火劈头横扫,或集体跳崖般滚滚不断地失足摔进南京军阵地前的护垒壕或陷阱坑里,继而被壕坑内的木桩竹棍刺成一串串血流如注的人肉串,或被雨点般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或在飞雷炮的怒吼声中被炸得七窍流血倒地。 蒋纬国继续摇头晃脑着:“…我就喜欢冒险,胆小鬼给我靠边,别挡我的视线,让我把理想实现;我就偏要犯贱,要对手们都看见,我嚣张的气焰,打倒邪恶的一切,就要这感觉。…” 南京军各阵地前很快就不折不扣的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丧命的日军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堆积在一起,大部分日军都死无全尸,肢体断裂、脑袋粉碎、内脏横流,受伤未死的日军伤兵在尸山血海里挣扎着、蠕动着,发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后续日军踏着遍地肉泥血泊继续前进,一轮紧接着一轮,完全没有间隙,山下的野地上铺满了倒在南京军火力网里的日军,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到处是血肉横飞、尸骸累累之状。正如萧爻等人预料的那样,日军并未使用本土军人展开这种密集型冲锋,冲在前面的是以朝鲜籍日本兵为主体的第27、第28、第29师团,其后是台湾军第1、第2旅团,最后是日军本土军人,日军赶着台湾军冲锋,台湾军赶着朝鲜军冲锋,并且朝鲜军和台湾军的每个联队都特地补充了一个日军大队,充当压阵的督战队。攻击时,朝鲜军和台湾军在前面,日军督战队用机枪在后面威逼,强迫朝鲜籍日本兵和台湾籍日本兵“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哪怕死也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尽管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机枪阵,大批朝鲜兵和部分台湾兵在开战一个多小时后还是精神崩溃了。第27师团第27步兵搜索联队第3大队的上等兵高木正雄在此战后描述道:“…南京城根本就是人间地狱!尽管在报名参军前我热情激动地用针戳破手指写下血书‘我既然身为日本人,自当以义勇奉公的精神与气概一死报国,为大日本帝国无怨无悔地捐躯献身’,但真的来到南京战场上后,我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里的极度恐惧,就像被扔进冰窟窿里般。敌军强大得令我们难以想象,我们漫山遍野地冲上去,然后就像集体排队送死般一片片持续不断地、速度急剧地倒下,他们的机枪群扫射出的火力网堪称密不透风,在这种火力网里想不中弹就好像在暴雨天里不打伞走路一样近乎不可能,除了子弹,大量的炮弹也不断地落在我们的头上,我的耳边尽是爆炸声以及同伴们的惨叫声、哀嚎声乃至哭泣声,满眼都是恐怖绝伦的画面,各种血淋淋的、来自人身上不同地方的东西在横飞,人手、人腿、人头、人肉…死亡的同伴们连完整的遗体都没有,就倒在遍地死人烂肉里不言不语地死了,受伤的同伴们发出让人亡魂丧胆的哭喊声,断了手、断了腿、肠子流出来的同伴们绝望地跪在地上哭喊着,我甚至看到一个同伴被炸飞了半个身躯,就像被腰斩一样,肠子和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巨大的身躯断裂处流出来,但他仍然活着,他爬向我,嘴里似乎说着‘救救我’,但我只是恐惧得连连后退,这一切都像大型屠宰场,像噩梦。从未上过战场的我和我的众多同伴都魂不附体,一些人开始肝胆俱裂地往回跑,并且迅速带动更多的、数量翻倍增加的其他人一起往回逃跑,但往回跑的我们没有得到安全,反而迎来同样的枪林弹雨,在我们后方的督战队毫不客气地对我们开火扫射,同时凶狠地喝道‘只需前进,不许后退!后退者一律杀无赦!’大批同伴被督战队打死,队伍就像赶鸭子般被重新驱赶回去,人群原本向紫金山涌动,然后又向后面涌动,接着又被迫向紫金山涌动,就像一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孤魂野鬼。我扑倒匍匐在地,趴在死人堆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前面是死路,后面还是死路,我今年才二十岁,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我们是韩国人啊…’死人堆里有一具‘尸体’突然说话,是一个跟我一样钻在死人堆里装死的同伴,他瑟瑟发抖、满脸泪花,哭泣着,‘我们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卖命啊?他们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啊!’我猛然间明白了,是啊,我们把自己当成日本人,可日本人把我们当成日本人吗?我其实是韩国人啊,我其实也不叫什么高木正雄,我的真正名字是朴正熙。‘跟日本人拼啦!’有人叫喊起来,好像是我中队的中队长,部分同伴在走投无路中跟日本人大打出手,局势一片混乱,大家都红了眼,比起恨中国人,我们更恨日本人。” “朝香宫殿下!”第27师团师团长本间雅晴中将火急火燎地向鸠彦王中将进行汇报,“部队反复冲击,死伤奇重,但毫无有价值的战果,师团里的朝鲜籍皇军官兵已经人心不稳甚至与督战队发生了武装冲突…” 鸠彦王中将心情烦躁不已:“支那军的山顶炮群开火了吗?” “基本没有。”本间中将满头热汗,“支那军好像识破了我们的意图…” “不,是因为攻击力度还不够。”鸠彦王中将反复思索着,“朝鲜兵不堪重用,战斗力微弱低能,支那军肯定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动用他们的山顶炮群,为今之计,必须要大规模地出动皇军部队。命令第9、第18师团,立刻投入对紫金山的攻击!” 第9师团属于柳川中将的第三军,第18师团属于畑俊六中将的第四军,但鸠彦王中将却命令这两个师团投入攻击,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权限,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认为他指挥南京战场上的所有日军部队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对此,松井大将、柳川中将、畑俊六中将都只能无奈默认。 被鸠彦王中将点名的第9、第18师团的战斗力在日本陆军里仅仅次于第2、第6师团,与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是一个级别的,因此两师团被投入攻击后,紫金山的南京军各部立刻感受到了压力。既然是货真价实的纯种日军上门,一直偃旗息鼓的山顶炮群自然要大发神威了,实际上,操控重炮的炮兵们早就等不及了。“步兵弟兄们打得那么热闹,真是馋死老子了!”天堡山炮群阵地上,观战一个多小时的王业成在接到开炮命令后兴奋得一跃而起,整个人油光满面,“弟兄们!准备开炮!” 与此同时,紫金山上的北高峰炮群、小茅山炮群以及附近的雨花台炮群、北崮山炮群纷纷蓄势待发,柴油发动机发出令人热血沸腾的机械轰鸣声,一尊尊威风凛凛的战争之神在轨道上被牵引到射口,掩护射口的巨石被铁链吊起来,巨石后的铁门被缓缓地打开,一道道硕大的炮口伸出射口,居高临下地怒视山下野地上的日军浪潮,炮兵们挥汗如雨地开始装弹,联络军官用电话、电报与前线步兵军官确保日军目标位置。 “听!”头陀岭上,萧爻指了指夜空,“听见了吗?” “看都看见了。”蒋纬国放下望远镜,“日军的轰炸机群来了。” “小心日本人会用狗急跳墙的那一招。”萧爻道,“炮群没了,我们损失就大了。” “军师,我们不是早有准备嘛?”蒋纬国狡黠地笑起来。 雷霆冲天,烈焰坠地,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和第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一起痛心疾首地看到自己的部队在以中队乃至大队为单位地灰飞烟灭,“一炮落下来,人群化为乌有,除了弹坑,什么都荡然无存”,不得不让两位师团长感到五内俱焚。 天空中的其中一架九六式轰炸机里,村田重治已经热泪盈眶了,他看到被要求参加“特攻队”的自己的队员部下正在各司其职地履行使命,一架架满载炸弹燃油的飞机在紫金山上盘旋着、瞄准着,锁定了一处处正在喷射着火龙般烈焰的重炮炮位。终于,第一架自杀飞机开始加速并硬生生地冲撞向一处炮位。看到这一幕后,村田热泪滚滚地敬礼。 “板载!”自杀飞机的驾驶舱里,只有十九岁的飞行员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猛地操控飞机一头撞击上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等等!那是…”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了,他整个人在剧烈的大爆炸中粉身碎骨。 “板载!”第二架、第三架…更多的日军自杀飞机以飞蛾扑火、前赴后继之势猛地撞向南京军的山顶炮群阵地,“轰!”“轰!”“轰!”…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撞击处接连不断地拔地而起,火球叠着火球,爆炸连着爆炸,超过四十架自杀飞机分批撞击在北高峰、小茅山、天堡山、雨花台、北崮山的七八处主要炮台上,炸开滚滚的雷霆霹雳,燃起熊熊的烈焰大火。 “你们都是真正的武士!靖国神社再会!”村田泪流满面。 村田此时还不知道,他的部下们、同僚们、朋友们其实死得几乎没有价值,就在日军轰炸机群离去后,紫金山、雨花台、北崮山的重炮群再度龙吟虎啸,把天崩地裂的死亡风暴劈头盖脑地倾泻向日军,弹雨所落之处,天塌地陷,日军血肉成灰。 紫金山等五座山上原计划共安装52门重炮,实际上在南京战役爆发时共安装了38门,长江舰队前几日送来了蒋纬国在国外订购并走私入国的27门重炮,另外,连日激战来已经累计5门重炮损毁损坏(2门被日军击毁,2门因为炸膛而损坏,1门因为机械故障而损坏),所以此时的南京城五座炮山上共有整整60门重炮。重炮有60门,炮位肯定不会“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多不少有60个,实际上,五座炮山上的炮位有上百个,多出来的炮位一是用于预备,二是用于安置新增加的新炮(蒋纬国一直派戴安国、顾维钧等人在国外购买各种武器)。在日军刚才的自杀飞机攻势中,南京军的炮兵们按照事先的计划,玩弄了一个很简单但非常有效的“小花招”,先正式开炮,吸引日军飞机注意力,判断日军飞机可能“意图不轨”后,立刻用柴油发动机把大炮转移走,转移到备用炮位上或地下室里保护起来,然后用涂黑了的圆木伸出炮位射口伪装成大炮,同时…大放烟花。烟花是经过挑选的,更加类似于大型炮仗,点燃起来火光冲天。日军自杀飞机的飞行员在精神高度紧绷、飞机晃动、视界不稳的情况下,根本就分不清那些假的大炮,结果前赴后继地撞上去,都做了白白自杀的冤死鬼。 “共有七门重炮在日机自杀攻击中受损,其中三门可以修复。”炮兵旅代理旅长蔡忠笏向蒋纬国汇报道。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这帮白痴小日本!” 日军的这场全力强攻一直持续到12月31日中午,累计死伤一万八千多人(三分之二是朝鲜籍日本兵和台湾籍日本兵),光是毙命者就高达一万三千余人(因为日军无法及时地抢救战场上的伤兵,并且日军几乎不救治朝鲜籍和台湾籍日本兵),南京军伤亡仅三千五百余人,其中阵亡者只有一千余人,这场恶战以南京军大获全胜、日军偷鸡不成蚀把米而结束。获悉战事结果后,松井大将等人无不面如死灰,鸠彦王中将则几乎当场呕血。由于自杀飞机战术完全失败,日军不得不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舰队舰炮上。 响彻欢呼声和锣鼓声的南京城内,某个阴暗角落里,两个人正在进行着对话。 “帝国军想要攻占南京,杀掉蒋纬国已经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你明白吧?” “为何不直接杀蒋介石?蒋介石也在南京。杀了蒋介石,效果比杀了蒋纬国更好。” “刺杀蒋介石已经有人在实施了,只是…我很奇怪,蒋介石上次遇刺是谁干的?确定不是你们?帝国情报部门怎么完全不知情?你们不允许跟陆军一样擅自行动!” “确定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也很奇怪,难道帝国还有别的情报部门在南京城内?为何不与我们通气?” “这一点不好说。也许,行刺蒋介石的杀手其实是韩复榘、刘湘、李宗仁、龙云的人,但却故意栽赃给帝国情报机构。算了,先不谈这个,还是说说你们的任务,必须杀掉蒋纬国!蒋纬国在实际上已经是南京军的实权指挥者,杀了他,帝国军攻占南京必定事半功倍!” “明白!虽然困难很大,但我们会竭尽全力地完成任务的!” 正文 第273节 乱城(3)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32期: 中华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一日西元一九三八年一月一日 头条新闻标题: 南京军全体将士在南京战场上祝福全体国人同胞元旦快乐!国军必胜!中华必胜! 南京军于前日夜间至昨日上午再次大破日军新一轮的全面进攻,歼敌约两万人! 南京战事持续整整一个月,经南京卫戍司令部统计,南京军累计歼敌约十万人! 委员长夫人宋美龄女士率女子慰问劳军团乘坐飞机抵达南京,胡蝶、周璇、孟小冬等十多位著名女星一起随夫人抵宁慰劳为保卫国土、捍卫国都而浴血奋战的南京军将士。 南京军今日于南京城内举行盛大阅兵式以庆祝元旦暨庆祝南京战事已取得的重大胜利和丰硕战果,向日寇及海内外彰显我南京军无畏强敌之雄心壮志。南京军威武!南京军万岁! 1938年元旦这天,没什么比发生在南京城内的南京阅兵更能吸引全世界眼球的了。 如果说这场“南京阅兵”是一台大戏的话,蒋纬国自然就是总导演了。无论是唐生智、周至柔还是蒋介石(在武汉的蒋介石本人),都对蒋纬国这个别出心裁的提议感到非常惊奇,由于此事确实具有十分积极的重大意义,因此蒋介石在权衡利弊后从善如流,批准了蒋纬国。得到尚方宝剑后的蒋纬国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这件事并付诸行动,事实随后证明了,蒋纬国此举获得了极大成功,反响可以说是震撼了全世界,创下古今中外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壮举。毕竟,蒋纬国是把原先历史上1941年11月7日的苏联红场阅兵“提前照搬”到了1938年1月1日的南京,取得的意义和影响自然是空前的。阅兵刚结束,南京城内的各方记者纷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发出这场阅兵典礼的第一手新闻号外,国民政府宣传部门更是开足马力地进行大肆宣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中华英雄报》自然是第一个发出新闻号外的,报道中详细地叙述了整场阅兵式的过程: …阅兵式的会场地点是由东向西贯穿南京城的中山路,起点是西华门的逸仙桥,经过明故宫机场,通过中山门,终点是紫金山的中山陵,全长约一点三公里。今天,天公不作美,从清晨开始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中雪,使得南京城内外银装素裹一片,实际上,老天帮助了我们,因为大雪,日军飞机就无法袭扰破坏阅兵式了,即便日军飞机出动,我空军的神勇飞鹰们也会让它们有来无回。准备参加阅兵式的部队已经提前集中在玄武湖西北处的神策门的瓮城中,风雪中,官兵们犹如雕塑丰碑般屹立得整整齐齐,无人交头接耳,更无人发出喧哗,尽管因为心情极度激动而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但官兵们始终保持着严明的军纪,即便身上落满积雪也纹丝不动,推着时间推移,神策门瓮城内的待检阅官兵看上去像密密麻麻的雪人,所有的静态中只有官兵们时不时眨眼以及口鼻呼出的白气是动态。西华门那里在经过工兵旅的连夜修葺后已经整洁一新,碎砖瓦砾都被运走了,道路平坦宽敞,观礼台的正前方竖立着一根利剑般直刺苍穹的旗杆,两面巨大而鲜艳的红色条幅分别用两个巨型气球悬挂着飘扬在观礼台两边,上面分别用粗大的黑体字写道: “中華民族萬歲!” “中華民國必勝!” 这场阅兵式因为准备不够充足而显得十分单调、简陋、仓促,但愈发地更彰显出一股雄壮庄严的气氛,请不要忘了,同一时刻,数十万日本侵略军就在南京城的外面,并且已经在陆地上几乎包围了南京城。敌军兵临城下,我军依旧威武阅兵,此等壮举,何其壮哉伟哉! 中山路两侧已经被数以万计的南京市居民给围堵得水泄不通,高度军事化的管理手段使得平民们也像军人们一样具有严格的纪律性,人群摩肩接踵但有条不紊,人人手持着青天白日旗满地红国旗以示爱国,无人东奔西跑,无人大呼小叫,南京城的一切此时都像机器上的零件般精确有序。西华门的观礼台上人头攒动,大部分是西方各国的驻华武官、外交人员、新闻记者等,高级别人物寥寥可数,毕竟此时的南京已经是前线战场,级别比较高的是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美国驻华武官约瑟夫·史迪威上校等数人,唐生智将军陪同其左右,众人时不时谈笑风生。上午九时,蒋介石委员长及其夫人宋美龄女士、侍卫队队长王世和、夫人的副官郭素梅等十余人缓缓地登上西华门观礼台,现场霎那间欢声雷动,所有平民一起欢呼,所有嘉宾一起鼓掌。委员长一身戎装,披着斗篷大氅,容貌清瘦而神采焕然,精神健旺如常,唯有脖颈处依旧包扎绷带,据悉是因医生用药错误导致伤口轻度感染发炎,延误了康复时间。尽管如此,委员长坚持要亲自讲话,他声音显得低沉沙哑但浑厚有力。万众瞩目中,委员长走到扩音器话筒前,神色庄严无比地宣布: “各位国民、各位同胞、各位同仁、各位国际友邦朋友,我现在宣布,民国二十七年之元旦庆典,现在开始!升国旗!奏国歌!” 随着委员长的命令,现场鸦雀无声,唯有风雪呼号,同时军乐大作。伴随着雄浑高亢、激动人心的国歌声,一面巨大的国旗在西华门观礼台前冉冉升起,现场的十余万人一起脱帽肃立并目视国旗升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枪炮声、爆炸声在风雪中从城外传入城内,但城内无人惊慌,气氛庄严肃穆至极。大约一分钟后,国旗被升至旗杆顶部,国歌也随之徐徐结束,再一次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中,升旗仪式完毕,委员长开始发表抑扬顿挫、荡气回肠的演讲: “全国的同胞们、海外的侨胞们、各国际友邦的来宾们,今天是西历元旦,新年首日,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新年第一天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哪怕正处于战争期间。心中坚持着胜利的希望,正是获得胜利的必不可少的前提。古往今来,哪一件伟大的事业不是需要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才能完成的呢?就以民国的创立举例子,二十六年来,充满多少风雨和血泪?多少仁人志士的前赴后继,才有了今日的民国?眼下,我们打的这场战争也是一样的。今天,我们是在局势非常严重的情况下举行这场典礼的,日本人大兵压境,并且就在我们国都门外,这场战争,是日本妄图征服中国、独霸东方而对我们发动的侵略战争,非常严重,但并不是不可挽救。开战半年了,无论是平津还是上海,国军都表现出色,给日本人造成了沉重打击,至于眼下的南京战场,更是让日本人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惨痛代价,差不多已有十万日本军人死伤在南京战场上,并且这个数字在接下来还会不断增加。我们肯定会获得胜利的!日本人注定会失败!南京战场就是最好的证明!日本人连一个南京都打不下来,又怎么能打下我们整个中国呢?日本人想灭亡中国,但中国是那么容易被灭亡的吗?我们的领土面积是日本人的整整三十倍,我们的人口数量是日本人的六点五倍!在领土面积上,我们中国是世界第二,在人口数量上,我们中国是世界第一。我们虽然还不是强国,但我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国,并且,只要我们愈挫愈勇、越战越强,就一定会变成一个又强又大的强大国家!当前是我们国家最危急的时刻,为了捍卫国家之生存和民族之独立,为了维护世界之正义和东亚之和平,我们每个人都要牢记国父之教诲,继承国父之革命衣钵,完成国父未完成之事业,众志成城,抗战到底!我坚信,只要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这场伟大战争的最终胜利!我们中华民族是不可战胜的!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委员长的结束话语淹没在又一次响起的热烈掌声和各种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紧接着,委员长下令:“阅兵式开始。” 南京军副参谋长蒋纬国上校乘坐着一辆军用汽车缓缓地开到观礼台下,阅兵式总指挥、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唐生智上将神色肃然地看着蒋纬国,蒋纬国庄重而有力地向唐长官敬礼并报告“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唐长官回礼并说道“开始”。蒋纬国回身大声宣布“阅兵仪式开始,奏乐”。观礼台下面的军乐队奏起了慷慨激昂的国军陆军军歌,雄壮的军歌中,第一个参加阅兵式的方队迎着风雪、踏着冰霜,一边高举军旗一边从中山路西边的国民政府行政院原址前面的大街上向东踏步前进,这是一个荣誉方队,因为方队里的南京军官兵都是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伤残军人,有的失去手臂或手指,有的失去腿脚,有的失去眼睛,无法自行走路的伤残军人坐在轮椅上由医护兵推着,总计402人,横向20人,纵向20人,加上两人领队,前面十五排是能自行走路的伤残军人,后面五排是坐在轮椅上的伤残军人,所以另有100名医护兵,实际总计502人,两位领队的伤残军人里一位失去左臂,一位失去右臂,胸前都戴着宝鼎勋章。每位伤残军人都军装整洁,胸前都佩戴勋章,他们是我们国家的真正英雄,所以他们有资格第一个接受检阅。荣誉方队虽然有些参差不齐,队列形状也十分不整,但气氛庄严,无人取笑,所有人都用肃然起敬的崇仰目光看着这些光荣的伤残军人,委员长也对伤残军人们敬礼致意。 荣誉方队后面是步兵方队,402名龙精虎猛的步兵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中山路,步兵们装备极其精良,人人全套德械装备,肩负98k毛瑟步枪,腰佩驳壳枪,手持mp-28冲锋枪,每顶钢盔上都已经落满了雪花,步兵们的身上也都已一片落白,但仍然军容雄伟、军姿如铁,赢得现场所有人的交口称赞和连连喝彩。方队在经过西华门观礼台时,所有步兵一起向台上委员长敬礼并大呼口号“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国必胜”,使得现场数万平民也一起忍不住在热血沸腾的澎湃激动中齐声高喊“万岁”“必胜”口号。声若雷霆,响彻雪空,久久不绝。… 步兵方队后面是风驰电掣的骑兵方队。…接下来是无坚不摧的炮兵方队。…接下来是所向披靡的装甲兵方队。…接下来是劳苦功高的工兵方队。…再接下来是救死扶伤的医护兵方队。…接下来是宪兵方队。…接下来是民兵方队。…接下来是学生兵方队。…“万岁”“必胜”的口号声犹如海啸般一波接一波地响彻在南京城的天空中,共有13个方队通过检阅场,最后一个方队是“战利品方队”,由几十辆大卡车组成,车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被南京军缴获到的日军武器,包括几十面太阳旗,所有方队在通过中山门后前往中山陵下集结,战利品方队在中山陵前焚烧日军太阳旗等物以作为对中山先生的祭奠,最后,蒋纬国对集结完毕的参加完阅兵式的各部队下命令“全体返回前线”。…——摘自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32期 这场南京阅兵的规模并不是很大,总计约6000名官兵参加了阅兵式,并且因为准备得十分仓促而出了很多纰漏,比如,参加阅兵式的官兵们一个个都军装破烂肮脏,人也是灰头土脸的,这当然是必然的,官兵们肯定无法衣着光鲜地参加阅兵式,并且正步也踢得很不齐,完全没有产生“豆腐块”的视觉效果,这同样是必然的,官兵们肯定没时间进行专门的训练,阅兵过程中,有战马受惊而乱跑,有军车轮胎打滑而失控,甚至还有士兵因为地面积雪结冰而不慎跌倒,闹出了很多“笑话”,但无人发笑,因为整场阅兵式的气氛是极度庄严肃穆的,城外同时炮声隆隆、杀声不断,得知南京军正在城内干什么的日军一方面为了破坏,一方面试图乘虚而入,所以先后发动了几场中等规模的强攻(日军刚被南京军大杀一场,元气大伤、锐气大减,短时间内既无力也无心再度大举进攻),因此南京军是一边打仗一边举行阅兵式,更加给这场特殊的、注定彪炳史册的阅兵式增添了浓厚的壮烈色彩。 蒋纬国一手导演的这场“南京阅兵”不出所料地产生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巨大影响,并且都是积极而正面的效应,国内外的林林总总自然是不胜枚举,蒋介石本人的威望也得以水涨船高(当然了,在南京主持阅兵式的“蒋介石”是西贝货,演讲稿其实也是蒋纬国写的),列强大国都对南京阅兵给予了高度评价,德国《人民观察家报》这样评论道:“…南京之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保卫南京的中国军队却在南京城内举办着阅兵式,我们不得不对蒋介石大元帅的智谋、胆略、魄力深感敬佩,他用这项实际行动向全世界证明了他本人、他的军队、他的政府在这场战争里的无所畏惧。南京的中国军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他们在这场战争里充满必胜信念,同时他们在这场战役里又充满必死决心,正因如此,即便数倍于他们的日本军队把他们和南京城包围起来,他们也若无其事。一支连死神都不惧怕的军队,又怎会惧怕由活人组成的敌军?南京战事已持续一个月,南京城仍然岿然不动,仍然像一台巨大的机器在精密地运转着,城内社会秩序井然,完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崩溃或毁坏的迹象,南京城的每一个中国人,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都充满无所畏惧的勇气。对于日军究竟能不能拿下南京,越来越多的各国军事家都开始给出迟疑或否定的答案,甚至,越来越多的军事家都对日本的国力、军力进行重新评估。最起码,我们此时已经能肯定,即便日军拿下南京,也注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让日本国难以承受的代价,我们认为,日军很有可能会放弃攻打南京。” 对于这场南京阅兵,日本方面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支那军如此明目张胆的猖狂行为,根本是对帝国进行"chi luo"裸的挑衅!对皇军进行"chi luo"裸的羞辱!”杉山元大将获悉后暴怒欲狂,实际上,这也正是绝大部分日军高层、日本人的感受。“支那军在南京志得意满地耀武扬威,简直是变着花样地让帝国和皇军蒙受奇耻大辱!”“不踏破南京,何以洗刷如此大耻?”深感遭到空前侮辱了的日军上下一片疯狂叫嚣。 “南京军此举的第一个目的是振奋他们自己的士气军心,第二个目的,就是刺激我们。”获知此事后的石原莞尔找到松井大将,“大将阁下,南京就是一个陷阱,中国军队精心挖了这个陷阱,然后千方百计地引诱我们跳下去,为什么我们却偏偏要让他们如愿以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为什么我们要在敌人的巴不得中跳进他们的陷阱?”他想笑,因为他觉得战争局势搞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可笑,中国军队在南京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把中国军队的宝贵的战争资源抽调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集中在南京,日军高层明知道这一点,却还硬碰硬地中套上钩,劳师动众地打了一个月,几乎毫无收获却死伤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高层居然还打算继续硬碰硬。如果说一开始日军打南京是为了政治上的意义,那么现在日军纯粹就是在“赌气”、“斗气”。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那场成为苏德战争转折点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也具有这种特性,德军不顾一切地想攻占斯大林格勒,除战略上、军事上、政治上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特勒在跟斯大林“斗气”,斯大林不能容忍这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城市被希特勒占领,希特勒则偏要占领,搞得战役正如德军高级将领说的那样“他(希特勒)把这场战役变成了他跟斯大林的私人恩怨”。 面对石原莞尔这番痛彻心扉的叹息和嘲讽,松井大将默然无语。归根结底,这其实是日本人的狭隘而极端的民族特性决定的,睚眦必报是日本人自明治维新崛起后感觉自己已经天下第一的小人得志式的传统,一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马上就像被红布挑动的疯牛般不顾一切地想进行报复。这场南京阅兵让日军高层感到“遭受了奇耻大辱”,继而无不恼羞成怒,使得“继续打南京,一定要占领南京”的声音仍然是日本军部里的主流。 蒋纬国今天非常忙,忙得几乎是四脚朝天,除了组织阅兵、操心战事外,还有一大堆来南京的客人需要他去招呼接待,分量最大的自然是他母亲宋美龄。由何云假扮的蒋介石“坐镇南京”,宋美龄则跟真的蒋介石一起去了武汉,表面上,“蒋介石”在南京,宋美龄在武汉,何应钦、陈诚等国府国军高层们按照蒋介石的吩咐“有事找夫人商议”,所以每天都把大批公文送到宋美龄那里,宋美龄看似处理公文,实际上是把公文送给隐藏在幕后的蒋介石本尊。一方面操控国事,蒋介石一边不动声色地考察他的部下们,果然,韩复榘和刘湘被引了出来。 “二公子,夫人正在美龄宫等着你。”宋美龄副官郭素梅来找蒋纬国。宋美龄来到南京,表面上看是一家团聚,实际上真的蒋介石在武汉,所以宋美龄在南京最亲近的人就是蒋纬国。 “有劳你了,我马上过去。”蒋纬国对郭素梅很客气。郭素梅在名义上是宋美龄的副官,实际上是宋美龄的卫队长,杨梅原本就是郭素梅的部下,宋美龄是有一队女卫兵进行保护的,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由于担心蒋介石让宋美龄带来了什么“密旨”,蒋纬国不敢拖延,立刻前去美龄宫。 “纬国,一个月不见你了,你还好吗?”宋美龄在客厅里笑盈盈地看着蒋纬国,现场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秘书打扮的青年女子。 “母亲好。”蒋纬国老老实实地行礼,“我很好,让母亲担心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嘛!”宋美龄笑嘻嘻地走近蒋纬国,反复打量着蒋纬国,“纬国,你真了不起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来,让母亲抱抱…”说着,她直接张开双臂。 蒋纬国吃了一惊,宋美龄是非常端庄优雅的人,不可能开这种玩笑,他很狐疑地仔细查看着眼前这个“宋美龄”,果然,细看之下发现了好几个不对劲的地方。“替身?”蒋纬国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美龄”、郭素梅以及那个女秘书一起掩口笑起来。“二公子,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看出来了。”郭素梅打趣道,“她可是连我都分不清的呢!” “她不说什么抱抱,我肯定分辨不清。”蒋纬国撇撇嘴,“这个替身是谁?”他想到了,蒋介石又不在南京,宋美龄自然没必要亲自来南京冒险,只是蒋纬国不知道宋美龄也有替身。 “她叫郭晓玲。”女秘书道,“是陈先生(陈立夫)给夫人精心培训的替身。”(郭晓玲,宋美龄替身,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几岁,原本是南京中央大学学生,是江苏省一位县长的女儿,由于长相跟宋美龄神似,因此被陈立夫专门培训成宋美龄替身。宋美龄今年四十岁,郭晓玲虽然只有二十四五岁,但通过化妆术是可以跟宋美龄看上去真假难辨的。)“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杨子婧,是郭晓玲的助理。”女秘书落落大方地跟蒋纬国握手。 确认郭晓玲三个只是闲得无聊外加心血来潮想逗自己玩后,蒋纬国跟郭素梅、郭晓玲、杨子婧告别并离去,毕竟他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但是,他这个晚上注定是不会消停的了,因为发生了不止一件的大事。 【祝大家中秋愉快!最近状态不佳,更新数量和质量都不尽人意,恳请原谅。】 正文 第274节 乱城(4) 元旦这天跟着“宋美龄”一起来南京的有上百名莺莺燕燕的女子,一半是女明星演员,另一半是志在拥军报国的“新时代女性”,组成了以“宋美龄”为团长的“南京慰问劳军团”。这些风华正茂的女子们的到来,使得一直笼罩在战争肃杀气氛里的南京城被增添了一抹鲜丽的色彩。南京城内女子非常少,二十万军民里,女性只占百分之一,约两千人(三分之一是烟花女子,剩下的大部分是护士,少部分是技术人员,即便是女工人也是不允许留在南京的),所以官兵们对慰问劳军团的到来时很欢迎的。值得肯定的是,这些女子一来确实饱含满腔的爱国赤诚之心,二来受到宋美龄以身作则的鼓励(其实带领她们来南京的“宋美龄”是替身),所以在抵达南京后倒没有成为林黛玉式的累赘,一个个在当天就很积极地展开了工作,她们投身的工作主要就两样,一是去伤兵医院当护士,二是唱歌跳舞进行慰问劳军。在这其中,有几个是蒋纬国的熟人。 “纬国哥!”机场边,两个走下飞机的妙龄少女在看到蒋纬国后立刻欢喜地走向蒋纬国,并且显得很熟地跟蒋纬国热情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是...”蒋纬国不记得这两个女子,他打量了一下,两人一个约十八九岁,一个约二十岁,较小者长得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较大者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看上去应该是姐妹。姐妹俩走下一架运输机后,几个随从打扮的人正在吃力地从飞机里搬运出一架沉重无比并且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高档钢琴。 “我是蒋雍。”较大者女子抿嘴微笑道,“这是我妹妹蒋英。” “你们怎么来南京了?”蒋纬国很吃惊,蒋雍是蒋百里的二女儿(蒋百里大女儿蒋昭幼时早夭),蒋英则是蒋百里的三女儿,“百里先生同意吗?难道百里先生也来了?”蒋纬国看机场上并没有蒋百里。 “父亲非常支持我们投身抗战、拥军报国呢!”蒋雍笑着道,“我本来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书,父亲让我回大陆参加救护队,所以我就来南京了,去第77师卫生队当护士。” “好,很好,欢迎,热烈欢迎。” “至于小三儿嘛!”蒋雍看了看蒋英,捂嘴莞尔,“也跟我一样。”蒋英脸色微微泛红地推了姐姐一下。 “同样热烈欢迎。”蒋纬国点点头,心里暗想,好像百里先生和唐生智两人是师生关系,唐生智毕业于保定军校,百里先生那时候是保定军校的校长。眼下,学生指挥这么一场举世瞩目、意义重大、注定彪炳史册的战役,作为老师,蒋百里肯定非常关注,只不过...蒋纬国很不厚道地想道,你这个学生确实不太行啊,没能像莫斯科保卫战中的朱可夫那样创造奇迹、力挽狂澜。 “纬国哥,谢谢你。”蒋英看着蒋纬国,眼睛很清澈明亮。 “谢我什么?”蒋纬国很纳闷。 “当初在德国,你给我留学费用的嘛!”蒋英脸颊绯红,“我还没能还你呢!” 蒋纬国想起来了,当初他和蒋百里一起出使德国,蒋英是跟着一起去的,但没有跟着一起回,而是留在德国学习音乐。蒋纬国回国临走时送了蒋英一万美元作为她在德国求学时的生活费,因为蒋百里素来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所以家无余财,蒋英在德国留学,生活上肯定很拮据,蒋纬国自然出手相助,反正他当时成功地“骗了”希特勒一大笔钱,富得流油。 “哪能要你还呢!”蒋纬国笑起来,“怎么?你在德国已经学业有成了?” “没呢!”蒋雍笑着道,“小三儿跟我一样,都是提前休学回来的。”她指了指身后,“那就是她的钢琴,还是希特勒元首送给她的。小三儿在柏林大学上学时,希特勒元首知道她是父亲的女儿,又是二公子你的朋友,特地送给她一架品质最好的钢琴,据说值两万多美元呢!我要来南京,小三儿死活都要跟着一起来,我说我要去当护士,你去南京干什么?弹钢琴吗?她说她要给南京军的伤兵们、英雄们弹钢琴。” “很好,很好。”蒋纬国心里其实暗想,真麻烦,两个都是百里先生的女儿,都是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老子起码要抽调一个班保护她们。 “纬国哥...”蒋英突然开口,语气和神情都突然变得有些扭捏,“我在德国...还有回国路上听到你很多了不起的事迹,我...我为你作了几首曲子,有时间的话,我想弹给你听,好吗?”她目光发亮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看了看蒋英,嘿嘿地笑了笑:“以后再说吧!我很忙,先走了。”他招呼道,“孙涛,你来安排蒋二小姐和蒋三小姐的住处。”说完,他犹如做贼般溜之大吉。 驱车“逃离”机场后,蒋纬国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蒋英见面了。 蒋纬国当然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生”,他之所以“逃”,是因为他很清楚地发现蒋英在看他时眼神里有一种“别样的含义”,根本是“含情脉脉”,不得不让他心惊肉跳。蒋英今年十八周岁,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龄段,蒋纬国今年二十一周岁,堪称是“青年俊杰”,又是全国家喻户晓、炙手可热的“抗战英雄”,并且跟蒋英很熟,眼下是抗战时期,对于一个才貌俱全的怀春少女而言,还有一个比曾经帮助过自己、跟自己很熟、长得也很帅、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并且在抗击外敌战场上屡战屡胜的青年英雄更符合白马王子的标准吗?蒋纬国要对蒋英“下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蒋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但他完全不会干出这种事来,因为他很清楚,蒋英以后会是大科学家钱学森先生的夫人,所以他坚决不会干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来。当然了,事情要分情况的,蒋纬国对杨森就干过横刀夺爱的事情,但蔡文娜是被杨森强占的,毫无幸福可言,在原先历史上她最后还会死在杨森手里,蒋纬国横刀夺爱时毫无良心不安,因为他是救了蔡文娜,但钱学森和蒋英是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蒋纬国若是横刀夺爱或横插一脚,性质就完全变了,他就彻底地变成无耻之徒了。 在私生活这件事上,蒋纬国肯定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正人君子”,但他是有底线的人。说到底,蒋纬国的身份注定他一出生就是“大人物”,所以他这种人是没有真正的私生活的,他的私事基本上会跟公事挂上钩。在私生活上,蒋纬国已经挨了很多卫道士的臭骂,只不过,蒋纬国很不服气,毕竟这是男人天性,更何况,蒋纬国也没干过始乱终弃或见异思迁的恶事,并且眼下又没有一夫一妻制度,再说得不好听点,蒋纬国父亲蒋介石是威风凛凛、一身正气、为人师表的党国领袖,但他在宋美龄前不照样有三任前妻?即便是孙中山先生,在宋庆龄前不照样也有三任前妻?这还是有名分的,至于没名分的、"yi ye qing"之类的,鬼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蒋纬国本人就是蒋介石搞婚外情的“活证据”。平心而论,不但民国的人没资格指责蒋纬国,就算是后世的人,也没资格指责蒋纬国(孟翔),摸着良心说,若别的后世的人像孟翔一样穿越到民国时期并且还穿越成堂堂的蒋二公子,又有几人还会坚持恪守后世的一夫一妻制度?(蒋纬国在心里大叫:妈的,老子一心为国为民,同时还又在私生活上清心寡欲、只爱一人,这正常吗?这可能吗?你们信吗?)说起来,蒋纬国(孟翔)在这件事上还算是很忠厚老实的了。平津和上海几场战事下来,蒋纬国收到不计其数的来自国内各地乃至海外的情书,大部分信里面还特地附有写信姑娘的照片(写信姑娘这么做的意图是不言自明的),其中很多张都让人眼热心动,毕竟这年头可没有美颜相机,但蒋纬国“只是心动,没有行动”。 蒋英的眼神,蒋纬国最近几天在另一个人的眼里也看到过,就是柳无垢。对于柳无垢的这种眼神,蒋纬国虽然不感到意外但还是有些惊奇,毕竟,柳无垢的眼神变化得有些突然,同时,柳无垢的眼神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含义,但蒋纬国也没工夫去细想。若说蒋纬国没对柳无垢产生什么“非分之想”,那肯定是假的,这位姑苏才女对蒋纬国的看法已经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但不会像刚认识时那样高高在上地睥睨鄙夷蒋纬国,还越来越在蒋纬国面前露出女生特有的温柔文雅,但蒋纬国也不敢“操之过急”地占人家的便宜,毕竟这种事是需要“日久生情”的,更何况,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确实没那个精力。如果说蒋纬国现在的生活是一场电视剧,那主题肯定是战争剧,而不是琼瑶言情剧,更加不是韩剧。 元旦的南京城一下子“群星荟萃”,十多名中国此时的一线女明星来到南京,搞得南京当晚就像举办大型文艺晚会一样。以胡蝶、周璇、孟小冬为代表的女星们在蒋纬国的安排下,分批前往各伤兵医院,看望伤兵们,表演唱歌、跳舞、京剧、话剧等节目,所到之处,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欢呼声、鼓掌声犹如雷鸣滚动,官兵们无不兴高采烈、喜气洋洋,都争相一睹这些花容月貌的女星,对这些勇敢的女星们深深感激的官兵们为表达谢意,把从战场上缴获到的珍贵战利品赠送给她们。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可我们这些‘商女’其实也知道民族大义的。”第77师伤兵医院里,前来看望伤兵们的周璇眼含热泪地道,“南京军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都是我们国家的英雄,我们相信,有你们保护我们,我们就不会遭到日本人的毒手,我代表后方所有的兄弟姐妹,谢谢你们!虽然我只会唱歌,但我希望我的歌声能让你们忘却一时的痛苦,请让我接下来给你们唱一首《夜上海》,我祝福你们早日康复,平平安安地坚持到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的那一天!” 医院里的伤兵们都听得潸然泪下。 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心头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歌唱家啊!”他随后去别的医院,碰到孟小冬在表演京剧。礼节性地观赏了一阵子《空城计》后,蒋纬国准备去吃晚饭,他对京剧兴趣不大,对那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孟小冬更感兴趣,当然了,他知道这些女人都是有后台的,孟小冬是杜月笙看中的女人,胡蝶则是戴笠看中的女人。 “建镐。”王世和来找蒋纬国。 “堂哥,有事么?”蒋纬国正要走。 “伯父(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邀请你去吃晚饭。”王世和提醒道,“你难道忘了?要拍照片上报纸的。” 蒋纬国想起来了:“差点忘了,走吧。”他看了看手表,傍晚六时。 蒋介石和蒋纬国在南京,宋美龄今天来南京看蒋介石和蒋纬国,一家三口在元旦晚上吃个团圆饭,这肯定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南京的蒋介石和宋美龄都是替身,但还是要有模有样进行的。今天晚上这顿很有宣传意义的“蒋家元旦团圆饭”肯定要上报纸,目的无需多言,“日军包围南京城,委员长、委员长夫人、委员长儿子在南京城内安享团圆晚饭”,无疑很有宣传价值。既然是演戏,肯定要功夫下足的。 跟着王世和,带上孙涛等卫士以及柳无垢、方冰冰这两个负责拍照片的记者,蒋纬国驱车前往“蒋介石”此时的住处。 何云假扮的“蒋介石”在南京战役爆发时住在憩庐,憩庐是蒋介石在南京的真正的家,但由于憩庐位于地表之上,容易遭到日军的飞机轰炸、大炮轰击、间谍刺杀,再加上蒋纬国自导自演的那场“蒋介石遭遇的刺杀”,所以何云肯定是要搬出憩庐的,在憩庐地底下修建地下室或防空洞也是行不通的,毕竟憩庐的位置是明摆着的,因此何云住在南京城内的别处,他的新住处就是已经被蒋纬国变成特大鱼塘的玄武湖。 玄武湖占地约500公顷,水域面积约300公顷(比后世要小一些),在后世是国家重点公园、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在此时也是一座国家级公园,叫做“五洲公园”,这是因为玄武湖有五个湖心岛,一岛被称为一洲,在后世分别被称为环洲、樱洲、梁洲、翠洲、菱洲,在此时分别被称为亚洲、欧洲、美洲、非洲、澳洲,所以叫做“五洲公园”。五个湖心岛里,亚洲面积最大,岛屿形状就像一个缺了一角的方框,近乎四面地环绕欧洲,其余三洲分散在亚洲的正北处(美洲)、东北处(非洲)、东南处(澳洲)。在五洲之间,亚洲通过三座堤桥连接着西边湖畔陆地上南京城区玄武门、欧洲、美洲,美洲通过一座堤桥连接着非洲,非洲通过一座堤桥连接着东边湖畔陆地上南京城区太平门,只有澳洲是完全孤零零地位于湖水的四面包围之中的,没有堤桥,只有渡船。 “蒋介石”就住在五洲上。五洲每一个的上面都有一座在战前修建的简单官邸,五座官邸的地底下都有防空洞。“蒋介石”每晚随机住在五洲里其中一个上的官邸内,每个洲上都有一百多名侍卫队的卫士以及几十名宪兵、特工进行戒备保护。 “蒋介石”、“宋美龄”此时在欧洲上等着蒋纬国。 蒋纬国的车队先通过玄武门,然后驶上狭长的堤桥。玄武门和太平门是仅有的两处能从陆地上进入五洲的通道,所以都有一个连的侍卫、宪兵、特工进行把守,并且每条堤桥上也都有巡逻哨兵进行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巡逻。车子驶在堤桥上时,蒋纬国看着外面这一幕,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名侦探柯南》,他暗暗想笑:“按照《名侦探柯南》里的套路设计,这个五洲公园非常适合搞谋杀、搞诡计、搞推理的嘛!地形这么有趣,多适合发生谋杀案啊!” 车队驶过亚洲和玄武门的堤桥,开上亚洲,然后再通过亚洲和欧洲之间的堤桥,驶上欧洲。何云假扮的蒋介石、郭晓玲假扮的宋美龄已经笑容满面地在堤桥口处等待着蒋纬国了,两人可不敢怠慢蒋纬国,毕竟,此时的“一家三口”里,蒋纬国是货真价实的,身份最金贵。 “父亲好,母亲好。”蒋纬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向何云和郭晓玲行礼。 “一家人,又不是公开场合的,这么多礼干什么?”何云努力学着蒋介石的语气。 “纬国啊,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吧!”郭晓玲笑眯眯地看着蒋纬国,“我可是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呢!”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虽然有模有样地假扮着全国第一夫人,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有些调皮的年轻女子,由于长期被限制人身自由,估计也憋坏了,看到蒋纬国明明跟她年龄差不多,自己却假扮他的母亲,这让她感到很有趣,所以隐隐间在故意逗蒋纬国玩。 “是,母亲,让母亲费心了。”蒋纬国有些无奈地继续毕恭毕敬地回话,毕竟柳无垢和方冰冰这两个外人以及很多不明真相的侍卫都在现场。 “哎呀,你可是我孩子,哪有儿子跟母亲这么客气的,多见外啊!”郭晓玲脸上的笑意从笑眯眯变成了笑嘻嘻,并且带着一股明显的坏笑。 趁着别人没注意到,蒋纬国瞪了一直故意占他便宜的郭晓玲一眼,他觉得自己好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变成金角大王、银角大王麾下的小妖倚海龙,见到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干娘压龙洞九尾老狐狸精后不得不装孙子下跪磕头,自然很憋屈。 十多分钟后,“蒋家一家三口”坐在团圆饭桌子上,面带微笑地让柳无垢拍下一张照片,自然而然,这张照片肯定是明天《中华英雄报》的头条照片了。 这天晚上,蒋纬国一语成谶,五洲上真的发生了谋杀案。 【今天是九一八,警钟长鸣,勿忘国耻!】 正文 第275节 乱城(5) 摆拍完照片后,蒋纬国跟“蒋介石”、“宋美龄”共进晚餐,柳无垢等外人都被请出门外。没有外人在场,三人自然可以摘掉一直戴着的面具了。蒋纬国在真蒋介石、真宋美龄面前吃饭时肯定要老老实实,但在眼前这两个西贝货的面前肯定不会再讲究了,他挥筷如飞、大快朵颐。 “纬国啊,你慢点吃嘛,别噎着,来,母亲给你夹菜。”郭晓玲笑嘻嘻地有模有样地给蒋纬国夹菜。 蒋纬国再次瞪了郭晓玲一眼,压低声音道:“郭晓玲,你闹够了没有?你再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揍你?” 郭晓玲故意瞪着眼:“你敢!我可是你母亲,你敢对我无礼?” 蒋纬国无奈地摇头,他拿这个宋美龄的替身确实没办法。 “二公子...”何云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委员长在武汉还好吧?” 蒋纬国点点头:“父亲很好。”他看着何云,笑着道,“何云啊,让你假扮我父亲并且身处南京前线,真是难为你了,辛苦你了,父亲让我感谢你。” 何云笑了笑:“哪里的话!这就是我的职责啊!”他又显得十分感慨地道,“想当年,我曾给委员长办错事,到现在我都自责不已,唉,能弥补当初的过错,我当然要尽心尽力了。” 蒋纬国顿时好奇了,他细问了一下才知道,第五次围剿红军作战时,何云假扮蒋介石坐镇贵阳进行“指挥”,实际上受到身在云南的蒋介石本人的遥控指挥,结果事情百密一疏,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红军在乌江一带声东击西,负责防御乌江的王家烈在火急火燎之下直接来找“蒋介石”请求“委员长进行作战指导”,何云叫苦不迭,他当着王家烈的面自然无法发电报联系蒋介石,只好含含糊糊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结果脑子一根筋的王家烈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委员长的命令”,导致战局出现重大失误,红军成功突破国军在乌江一带的阻击线,北上进入川陕。得知此事后的蒋介石自然对何云“越俎代庖”大为光火,何云虽是无心之失,但也诚惶诚恐、自责不已。 听完何云的阐述后,蒋纬国暗暗摇头苦笑:“替身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吃饱喝足后,蒋纬国一本正经地跟“蒋介石”、“宋美龄”行礼告别,离开欧洲官邸,准备回到紫金山前线(实际上是去找蔡文娜,因为杨梅有了身孕,施利聆毕竟是别人的老婆,还没有离婚,不能太放肆,所以蔡文娜自然名正言顺地“独占宠房”)。临走前,蒋纬国看了看风景如画的玄武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把杨梅给忘了呢?”他问身边的孙涛,“老孙,杨梅现在住在哪里?” “二嫂子现在住在美龄宫。”孙涛回答道。 “把她也接到玄武湖来住吧!”蒋纬国十分自责地道,“这里风景秀丽,也更加安全,让她在这里好好地养身体吧!”他懊恼不已,因为他想起杨梅已经怀孕了,并且上次跟自己一起在汤山镇前线挨日军的轰炸炮击,还受到了轻微的震伤和挤伤。想到这里,蒋纬国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薄情寡义的民国陈世美。“等等!你为什么管她叫二嫂子?”蒋纬国郁闷不已。 “施四小姐是大嫂子嘛,杨副官自然是二嫂子了!”孙涛嘿嘿地笑着说道,“蔡小姐是三嫂子,柳小姐是四嫂子,必须要按顺序来,不能乱了辈分...” “我靠!”蒋纬国更加郁闷了,“老子跟柳无垢只是朋友关系而已!”他此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厚脸皮,觉得“朋友关系”四个字简直是俗不可耐,在言情剧里和后世的烂俗感情关系里都快被用烂了,甚至这四个字都已经跟“小姐”这个词语一样严重变质了。 孙涛满脸根本不相信并且不屑反驳的表情,他对蒋纬国喏了一下嘴:“四嫂子来了。” 蒋纬国瞪着孙涛一眼,然后转过身并且笑容可掬:“柳副主编,找我?” 柳无垢拿着纸笔走向蒋纬国,眼睛里又出现那种让蒋纬国又暗喜又奇怪的“含情眼神”。柳无垢是很漂亮的,长着一张俏脸,漂亮但不艳丽,偶尔对蒋纬国露出的微笑很是让蒋纬国心动,只不过她带着民国“新时代知识女性”特有的脾性,恃才傲物、愤世嫉俗且矫枉过正、咄咄逼人,所以蒋纬国以前没打她的主意,但现在,说蒋纬国还没打她的主意肯定是鬼话了。 “有时间吗?上次的话题,你还没有给我一个解释呢!”柳无垢微笑道。 “又来?”蒋纬国很头疼,不过他肯定不会拒绝,“好啊,反正我现在不忙。倒是你,你不去写明天的新闻稿?” “冰冰去了。”柳无垢笑了笑,“我也要偶尔休息一下的。” “行,走吧!”有一个跟美女聊人生理想的机会,蒋纬国当然是来者不拒。 柳无垢现在对蒋纬国很有好感,除了看到蒋纬国是真真正正地为国上战场外,还因为她多次很惊讶地发现蒋纬国“思想深邃犀利”,对很多事物都有着令人吃惊的、独树一帜的见解。发现此事后这还了得,柳无垢作为“新时代的知识女性”,自负才学出众的她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跟别人进行思想上的辩论交锋,因此在南京期间,她很快就把蒋纬国作为辩论对手和学习对象。于是,两人经常谈古论今、坐而论道。蒋纬国以前其实懒得跟柳无垢废话,但现在他“有了不纯的动机”,所以也乐得做柳无垢的新思想启蒙老师。 亚洲的官邸里,蒋纬国和柳无垢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思想争论”。一开始,柳无垢就被蒋纬国气得不轻:“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居然觉得你找好几个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真无耻!” 蒋纬国很是解气地看着柳无垢被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怎么?你不服?告诉你,我这么做其实是‘天道法则’。” “天道法则?”柳无垢为之气结地怒视着蒋纬国,“蒋纬国,你的脸皮真是刀枪不入!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居然也说得振振有词!男人三妻四妾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种无耻欲望而已,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蒋纬国笑嘻嘻地道:“好,我来给你好好地上一课。狼,这种动物你是知道的,狼是以种群为单位进行集体生活的一种动物,因为一头狼是难以存活的,必须要一群狼才能互相依靠地活下去,狼群的首领是狼王,狼王肩负着领导狼群生存下去、发展壮大的使命,同时也拥有很多特权,比如,优先交配权。另外,狼群的狼王并不是固定的或世袭的,而是竞争选举的,每一头狼王都是通过血腥厮杀打败狼群里其它公狼才坐上王的宝座的,因此,狼王必定是狼群里最健壮、最凶猛、最聪明的狼,所以,它得到优先交配权是天道所在,为什么?因为它最健壮、最凶猛、最聪明,所以繁衍出的后代自然会继承它的优秀基因,从而就完成狼群成员的新陈代谢,保持狼群成员都是比较健壮、凶猛、聪明的。老弱病残的公狼在这种优胜劣汰中基本上得不到交配权,所以它们的劣等基因也就无法传承下去的,使得狼群不会产生瘦弱的、多病的、愚笨的小狼后代。”蒋纬国看着柳无垢,“明白了吗?虽然这很残酷、很不公平、很没有人权...狼权,但却有利于整个狼群的繁衍生息和持续发展。” 柳无垢脑子不慢,她很聪明,立刻就听明白了蒋纬国这套有理有据的“歪理”的含义,她忍住气地看着蒋纬国:“所以呢?” “所以啊,人也一样。”蒋纬国毫不客气,“在人类社会里,能娶好几个女人的男人,基本上是有能力的,哦,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强娶,在男女双方自愿的情况下,能娶好几个女人的男人基本上是有能力的,是佼佼者、成功者、优秀者,自然而然,他们娶几个女人,他们的优秀基因就会被会更好地传承下去,被发扬光大,能出现更多的优秀子孙后代,这难道不是造福社会的好事?” “胡扯!”柳无垢怒了,“你这是什么歪理?人跟狼一样吗?狼是畜生!人是吗?” “但都是这个地球上的一种物种嘛!都要生存和发展嘛!”蒋纬国耸耸肩,“举例子,假如有十男十女因为轮船失事而漂流到一个小岛上,他们肯定要繁衍生息的,如果十个男子有五个是生理有病的或智力低下的,那么,那十个女子怎么选择自己的配偶?按照你的平等思想,十男十女肯定是十对情侣,但实际情况肯定不会那样的,十个女子都不会选择那五个不健康的男子,一来这是人类本性,二来符合这二十个人的生存发展的天道法则,跟那五个不健康的男子在一起,只会生出不健康的后代,有何意义?所以,另外五个健康男子肯定会一夫多妻,而那五个不健康男子都不会有配偶。” 柳无垢再次被蒋纬国说得又气结又哑然,憋了半天后才说道:“诡辩!” 蒋纬国毫不自谦地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柳无垢板着脸,硬邦邦地道:“除了私生活令人不齿以外,其余的还行。” “这就对喽!”蒋纬国愈发不客气,“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多娶几个女人,多多生出一堆优秀的后代,难道对我们国家、我们民族不是好事?柳才女,假如你只能在我以及一个又老又丑又有病的老头子之间选一个做老公,哪怕我已经有七八个老婆,你肯定还是选我的,对吧?不要嘴硬,因为这就是人之本性、天道法则。”他越说越肆无忌惮。 “你也算优秀男人?”柳无垢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吹自擂的蒋纬国。 “我不算吗?”蒋纬国跳起来,“靠!要不是我,国军能在战场上打得这么好?如果我死了,啧啧啧,南京肯定丢定了,至于以后的战局发展,国军肯定是一溃千里、一败涂地!” 柳无垢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她沉默了下去,然后眼神直直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被柳无垢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近乎审视的奇怪目光看得很不自然:“干吗?爱上我了?” 柳无垢定定地看着蒋纬国,然后近乎豪爽地点点头:“是的。”说完,她眼神炙热地扑在蒋纬国身上。 被柳无垢扑得从椅子上后翻摔下去时,蒋纬国完全懵掉了:“进展...太快了吧?”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觉得柳无垢这个热烈得难以置信的行为有一股古怪的、甚至是阴谋的味道,不过,“管他呢!”蒋纬国在前所未有的欣喜中也抱住柳无垢。 晚上8时30分,蒋纬国和柳无垢在亚洲官邸里进行着某种少儿不宜的事情; 9时10分,孙涛带着几个卫兵保护着杨梅从紫金山上的美龄宫转移到紫金山和玄武湖之间的太平门,然后驱车驶上太平门和非洲之间的堤桥,在经过非洲后,又驶上非洲和美洲之间的堤桥,最后抵达美洲官邸。“二嫂子,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孙涛非常惭愧地道,“上次在汤山镇,我们不知道你怀孕了,还扑在你身上,挤压到你了...万一弄伤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真的是只能给自己脑袋来一枪进行赎罪了...”他确实极度懊恼。 杨梅微笑了一下:“没关系的,不要放在心上。这里是...”她打量着玄武湖五洲。 “纬哥吩咐我把你安排在这里,委员长也住在这里。”孙涛难过至极地道,“二嫂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养身体,一定要好好的没事,保护纬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哦...”杨梅有些吃惊,“蒋纬国他在哪里?” “嗯...”孙涛在心里暗暗地骂蒋纬国,“我也不大清楚,他晚饭后已经离开五洲公园了,也许去某个前线阵地进行视察了吧?” “哦。”杨梅点点头,打量着玄武湖五洲,似乎也被这颗金陵明珠给迷住了。 9时40分,王世和神色威严地在欧洲水边进行着巡视检查,结果让他很满意,侍卫队的卫士们确实是“委员长铁卫”,一个个都精神抖擞,无人玩忽职守,一双双鹰一样的眼睛高度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10时10分,欧洲官邸的委员长办公室仍然亮着台灯,何云“秉烛办公”,隔壁卧室里,郭素梅正在半真半假地训斥郭晓玲:“晓玲,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的身份是夫人!要端庄高雅!雍容华贵!要大气!不能嘻嘻哈哈!夫人已经四十岁了,你就要像一个四十岁的女人那样成熟稳重,千万不能大大咧咧的!你看看何先生,扮演的委员长多像!你呢?居然还拿蒋纬国开玩笑!没大没小!作为替身,不但要形似,更要神似!你要有夫人那种‘母仪天下’的气质!还有,一旦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郭晓玲吐了吐舌头:“郭阿姨,我知道啦!”她望向身边的杨子婧,故意苦着脸,“子婧,郭阿姨又训我了!” 杨子婧忍住笑:“该!这是你第一次公开亮相,郭阿姨一直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呢!” 11时整,玄武湖北岸边的和平门附近,八个鬼魅般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一条小巷子里钻出来,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股硬朗而森然的气息。八人先蛰伏在阴暗中环顾四周,等待着一支南京军宪兵巡逻队从和平门和玄武湖之间经过,然后快步而无声地猫着腰冲到湖边。“怎么只有你们七个前来?”为首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轻声问道,言语间充满一种怫然式的威严。 “少佐阁下...”另外四人里其中一人开口说话,用的是日语。 “啪!”少佐一巴掌抽在说话的部下的脸上。 部下急忙改口用汉语:“少佐阁下,支那军方在南京城内实施了严厉的保甲连坐制度,大部分成员或遭到严密监视而无法行动,或暴露身份而被逮捕、处决、暴尸,唉!我们也是拼命地掩盖身份才保住性命,此时才可以跟随您展开行动。” “可恶!”被日本情报机构称为“三大杀星”之一的今村信吉少佐恨恨不已地握紧了拳头,“我们竹机关潜入南京的二十五名最优秀的杀手特工,居然只剩下我们八个人!算了!八个人也够了!”他目光如炬地看着部下们,“你们都听好了,蒋介石的具体位置已经确定,就在玄武湖的欧洲上,这是一个不容错失的机会!可以说,在支那军警宪特多如牛毛的南京城内展开这种刺杀行动,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成功!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杀死蒋介石!另外,你们也都很清楚,此事不管是否成功,我们都注定会死在南京城内,所以,既然我们必死无疑了,就必须要死得有价值!一定要杀死蒋介石!” “阁下!”一名部下吃惊地道,“我们原先的目标不是蒋纬国吗?为什么突然间改成刺杀蒋介石了?” “蒋介石的价值要远远地超过蒋纬国!行动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有机会杀死蒋介石,为何还要在蒋纬国身上浪费机会?”今村少佐的思维十分清晰,“至于蒋纬国,他也死定了!竹机关已经策划好了对他的暗杀!那不是我们的任务,不要分心,我们的任务是杀死蒋介石!全力以赴地做好这件事吧!” “哈伊!”部下们纷纷肃然点头。 今村少佐凝神目视着不远处湖面上的欧洲:“那里距离我们约550米,堤桥戒备十分森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游泳过去,诸君,准备行动!切记,不要发生一丝一毫声音!” 刺客们再次纷纷肃然点头:“哈伊!誓死完成任务!” 11时20分,《中华英雄报》报社所在的某个防空洞里,原宏伟走进来,然后推门而入柳无垢和方冰冰所在的工作间,里面空无一人,顿时,他脸色紧绷了起来,继而又咬牙切齿。 “这个臭女人!在我面前装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实际上还不是春心荡漾,都这么晚了,肯定又去粘着那个姓蒋的了!真贱!”原宏伟握紧拳头,随后,他嘴角流出一丝阴鸷而狰狞的冷笑。 正文 第276节 乱城(6) 午夜11时30分,黑森森、冷冰冰的玄武湖的北部湖面上微微地荡漾起几团无声的漪澜,一点一点地向着湖泊中央的欧洲移动去。今村八人确实是训练有素、技术过硬、意志坚忍的优秀特工,并没有保暖游泳衣的他们仅靠着服下的一点药物和灌下的几大口烈酒,硬生生地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凫水潜行,为了不暴露,他们身体几乎完全埋没在湖面下,只露出鼻尖在湖面上呼吸,为了不激起水花或响声,他们在湖水中以乌龟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前进,五六百米的路程,他们游了二十多分钟,浑身冻得麻木僵硬,但始终咬牙坚持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八个人缓慢而坚定地从和平门游到了亚洲上(根据科学研究,普通人在没有任何辅助手段的情况下在零度冰水里最多坚持三分钟就会出现冷休克、四肢失去知觉、肌肉萎缩抽筋,继而被冻僵致死,在一摄氏度低温冷水里只能坚持七分钟,在二摄氏度低温冷水里只能坚持十五分钟。这些严谨的数据是德国人、日本人在二战期间通过用犹太人、苏军俘虏、中国人进行活体实验后得到的。)。 今村八人的目的地是欧洲,但岛屿形状就像是一个缺了一角的方框的亚洲近乎四面地环绕欧洲,所以今村八人无法直接游上欧洲,必须要先上亚洲,穿过亚洲,继续游上欧洲(亚洲和欧洲之间只有二三十米的水域距离)。实际上,今村八人也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这种冬泳是非常消耗体力和热量的。上岸后的今村八人都瘫软在地,一个个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口鼻喷出阵阵白气,头发、眉毛、衣服上的水珠在寒风中迅速冻成冰渣,此时是滴水成冰的隆冬,南京的冬天是可以达到零下七八度气温甚至低于零下十度的,况且,眼下又是一天里最寒冷的午夜,玄武湖的湖水只有二三度,今村八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冻得寒意入骨。 “注意戒备!检查武器!休息十五分钟后继续前进!”今村牙齿剧烈打颤地低声命令,瑟瑟发抖的他用狼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一行人此时所在的亚洲。玄武湖五洲里,面积最大的是亚洲,约190亩,欧洲最小,但也有约100亩(折合约6.7万平方米)。今村非常清楚,根据可靠情报,五洲每个上面都有150名左右的卫士,人数并不多,并且又分散在一百多亩的地方上,毋庸置疑,空子是很多的。今村在心里反复盘算,洲上卫士既然是蒋介石的卫士,战斗素质肯定是非常精锐的,武器也肯定是最优良的,强攻等于白痴行为,只能偷袭,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一旦惊动欧洲以及附近四个洲上的卫士,区区八个刺客,哪怕都长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今村并不怕死,并且他知道自己此时执行的是一项绝无活路的必死任务,但他不愿意死得没有价值或死了也没有完成任务,有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蒋介石同归于尽,至于像陆军傻瓜们那样毫无意义地白白“玉碎”是作为特工的他非常不屑和不愿干的。 湖边的树林草丛里,杀手们拼命地搓着双手双脚,让被湖水冻得麻木的肢体快速恢复活血知觉,同时检查武器,枪械只是佩戴在身上,他们手上拿的是十字弩,这才是优先使用的武器,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之中,说起来,日本人这一手还是跟国军特种兵学来的招数。 深夜11时52分,今村八人摸上亚洲,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边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于子夜0时7分穿过亚洲,游向被亚洲环绕着的欧洲,再摸上欧洲后展开刺杀蒋介石的行动。 与此同时,在距离今村八人只有三百米的亚洲官邸里,某间漆黑一片但弥漫着某种“不雅气息”的卧室里,蒋纬国正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中。蒋纬国记得后世网上有这么一种说法,男女完事后,要是男人温柔地抱住女人,说明这个男人是把这个女人当爱人的,要是男人抽事后烟,说明这个男人只是把这个女人当炮友。蒋纬国当然不会把柳无垢当那种女人,他想给柳无垢一个温柔的拥抱,没想到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壁。上一刻还热情如火的柳无垢突然间翻了脸,冷淡得像冰块,一句话也不说,冷漠地推开想抱她的蒋纬国,沉默地穿衣服。 “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蒋纬国感到一头雾水,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无垢穿好衣服,看着蒋纬国,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亮:“蒋纬国,你混蛋!” 蒋纬国大感冤枉,他很不服气地回嘴辩解:“拜托!明明是你主动的嘛...” “你...你去死!”柳无垢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她怒不可遏地抓起床边桌子上的稿纸砸向蒋纬国,然后又抓起跟稿纸一起放在桌子上的钢笔想戳蒋纬国。 “喂喂喂!”蒋纬国从一头雾水变成十分冤枉,“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不至于这样吧?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娶你的,虽然你爸肯定一万个不同意,没办法,你爸是铁杆反蒋分子,但我会用诚意打动你爸的...啊?你哭什么?”他手足无措地看到柳无垢一边保持手举钢笔的动作一边眼泪猛地像断线珍珠般滚滚而落。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还是说错什么了?”蒋纬国从十分冤枉变成十分惶恐,他试图上前帮柳无垢擦眼泪什么的,但柳无垢抬腿踹了他一脚,然后一边低声哭泣着一边夺门而出。 蒋纬国完全呆了,他在这一刻脑洞大开:一个姑娘眼泪汪汪地从一个男人的房间里“逃出去”,作为男人的蒋纬国活脱脱就是“糟蹋”人家的恶霸歹徒。这个场景,想不让人产生误会都难。“靠!”蒋纬国郁闷至极地穿衣服,“老子到底做错什么了?确实是她主动的嘛!这难道还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没有吧?完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话,她就突然发火了...女人果然不是理性动物。”他大发感慨,“该负责还是要负责的,先追上去再说吧!”他一边想着一边加快穿衣服的动作。 “参座!”官邸院门外传来易水寒的声音,他刚过来时被抹泪跑出的柳无垢险些撞倒,被卫兵放行进来后,他十分诧异地看着在卧室里正忙着提裤子的蒋纬国,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又忍俊不禁又难以相信,要不是蒋纬国满脸无辜表情,他真会以为蒋纬国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您...不是这样的人吧?”易水寒小心翼翼地问蒋纬国。 “废话!”蒋纬国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催促道,“什么事?”虽然追柳无垢是很大的事,但蒋纬国知道易水寒半夜来找自己很有可能是军务上的大事,比起前者,后者自然分量更重,蒋纬国还是很有原则的,不会沉迷在温柔乡里以私废公。 “这是今天的战斗结果统计报告。”易水寒十分尽忠职守地递上一份文件,“截止到此时,日军于1月1日这天累计对我军发动了五次局部进攻,分别是雨花台、紫金山东南的大龙口、紫金山正东的锁石村、大胜关要塞,其中,对大胜关要塞进攻了两次,日军这五次进攻都被我方挫败,累计毙伤日军约4500人,过半是朝鲜军和台湾军,我方伤亡约700人,其中阵亡者约280人;另外,根据侦察报告,日军似乎想在龙潭镇和南京城区之间的栖霞山一带展开登陆,侦察部队发现日军在江对岸搜集了上百条船只,大部分是载量很小的渔船。...” 蒋纬国认真地听着:“就这些?” “嗯。”易水寒合上文件并点头。 “知道了,辛苦了。”蒋纬国拔腿出门,既然公事不重要,肯定要顾私事了。 跑出几十米后,蒋纬国差点儿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他顿时脑袋疼:“我靠!” “老是听见你说‘我靠’这个词,这是你的口头禅?浙江话?什么意思啊?”郭晓玲笑嘻嘻道,“纬国,这么晚还不休息,干什么呢?”这个宋美龄的替身摆足了宋美龄的派头。 蒋纬国看看周围没人,立刻板起脸:“郭晓玲,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啊!你信不信我真的揍你?”他作势举起拳头。 郭晓玲已经很清楚蒋纬国的脾气,知道他对日本人是穷凶极恶,对自家人则是“软弱可欺”,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惧怕蒋纬国,反而故意凑上脸:“来,打我试试看,儿子打母亲,你也不怕被雷劈哦!”她咯咯地笑起来。 蒋纬国当然不会真打郭晓玲,因此用食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郭晓玲“哎哟”一声捂住额头,然后也生气了:“喂!你这么粗鲁干什么?难怪刚才那姑娘会跑掉!”她撇撇嘴。 “你看到她了?她去哪儿了?” “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找吧!” “我靠!”蒋纬国忍无可忍地一甩手准备离去。 “喂!我是有正事来找你的!”郭晓玲很不满地喊道。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转回身:“什么正事?” “你那个女卫士兼女朋友说要来看我。”郭晓玲显得十分头疼地道,“我跟她又不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不见她的话,又不给你面子了,所以我想找你请教一下。” “杨梅?”蒋纬国立刻醒悟了,他听杨梅说过,她是在十三岁那年因为宋美龄的善心收养而得以免于饥寒贫苦的,所以对宋美龄充满了感恩,眼下,她知道“宋美龄”来到南京,自然想见一见宋美龄,只不过,来南京的“宋美龄”其实是西贝货,但杨梅并不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蒋纬国、郭晓玲、郭素梅、杨子婧、舒国生以及真身在武汉的宋美龄本人、蒋介石、陈立夫等几人。 蒋纬国挠挠头,暗想道:“看来,也只能跟她说实话了...”他问郭晓玲,“对了,她说什么时候来?” 郭晓玲伸个懒腰:“她打电话过来,说她刚刚搬到玄武湖,知道夫人也在这里,立即就想过来拜访,哎,她对夫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蒋纬国心里产生一股温暖的感觉,因为他发现杨梅确实是一个很有情有义的人。 1月2日0时6分,潜伏在亚洲正北处水边一片竹林里今村取出口袋里的防水夜光手表,确定时间后对部下们低声吩咐道:“一分钟后继续前进。” 今村八人此时的神经可以说是高度紧绷,周围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八人神经濒临崩断,在放回手表时,今村猛地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并且是虎视眈眈的凝视,眼神里充满敌意和戒备。作为一个曾经多次出生入死、游离于鬼门关边缘的特工杀手,这种依靠丰富的实战经验而形成的提前发现敌情的本能反应几乎成了今村的第六感,他急忙回过头,同时弩箭上弦。 一双怒射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在十几米外看着今村,眼睛下的龇牙咧嘴的口中传出来自喉咙深处的呜呜低吼声。 “一条狗?”看清楚后的今村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紧张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干掉它?”一名杀手举起手里的十字弩。 那条狗机敏狡猾得像狐狸,立刻感受到危险,嗖的一声调头跑掉,迅速没入黑暗中。 十几秒后,这条狗飞快地奔跑到它的主人的脚边,或者说,是它女主人的脚边,然后低吼着咬扯住女主人的裤脚。 “多多?”杨梅诧异地弯下腰,“怎么了?” 蒋纬国在去年出使德国时,希特勒送给他一条一个月大的纯血统的德国牧羊犬做礼物,被蒋纬国取名多多,一直养到现在,已经一岁半大了。既然是希特勒送的礼物,品相上肯定是最顶级的,所以多多极具灵性,发现敌人或危险后并不会大声狂吠,而是闷不做声地找到主人进行报警,并且它只认蒋纬国这个男主人和杨梅这个女主人。眼下,多多找不到蒋纬国,因此找到了距它最近的杨梅。 多多咬住杨梅的裤脚,试图把杨梅扯到某个地方。杨梅心头一动,立刻高度警惕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多多的脑袋,多多松开口,返身回去带路,杨梅蹑手蹑脚地跟在多多的后面。 此时是不折不扣的深更半夜,南京最近一直是阴天或雨雪天,天空被乌云团团覆盖着,自然而然,半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止如此,由于日军已经采用新方式而可以对南京城进行精确的夜间轰炸,所以南京每晚都进行严格的灯火管制,玄武湖五洲几乎黑灯瞎火一片,这样的可视度,只有猫才能看清夜间的动静。杨梅有一双目力极好的眼睛,靠着多多的带路和提醒,她瞪大眼睛,隐隐约约地看到八个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在前面竹林里无声无息地佝偻着身躯缓步前进,动作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特工?”杨梅立刻反应过来,她身体和精神一起绷紧,看了看身边的多多,她迅速思索着,“是来刺杀蒋纬国的?还是来刺杀委员长的?委员长在欧洲,蒋纬国在亚洲,他们是准备刺杀蒋纬国还是打算经过亚洲登上欧洲刺杀委员长?我该怎么办?”她飞快地转动着思维,“我的配枪在经过堤桥关卡时被没收了...悄悄离开去找人?不行...那就没办法保住了,唉!”她心急如火,在心里轻轻地叹口气,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并打定了主意。 正文 第277节 乱城(7) 作为海统局南京站的站长,刘启虎知道自己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绝不能有任何疏忽。全称“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的海统局已经发展成此时国民政府的三大情报机构之一,但跟隶属于军委会、听命于蒋介石的军统二处(1938年8月独立为军统)和隶属于国民党、听命于二陈的军统一处(1938年8月独立为中统)并不同,海统局在名义上是隶属于国民政府的。中统、海统、军统在本质上分别代表着党(国民党)、政(国民政府)、军(国军),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在实质上,中统是二陈的,海统是蒋纬国的,军统是蒋介石的。蒋纬国之所以成立海统,因为他不信任军统和中统,说到底,他在效仿蒋介石,蒋介石把持大权的秘诀就是“牢牢地掌握住军队、特工、财政这三大要害部门,其余的无所谓”,蒋纬国也是一样,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自己的情报机构、自己的经济来源,他才能真正地放手干大事。 海统局的组织形式是“局-分局(区/站)-组”,比如华北区、日本分局、华东区扬州组、南京站、上海站,“站”是一个很高的级别,站长仅次于局长,跟分局长、区长是一个规格,普通城市只是“某区某组/某分局某组”,重要城市才是“站”,比如南京、上海、香港等;组以下设队,比如行动队、调查队、潜伏队等,刘启虎是南京站的站长,南京是国都,又是此时中日军队展开意义非凡的南京大战的核心主战场,显而易见,刘启虎的责任是很重大的。 夤夜时分,刘启虎仍然在尽忠职守地审阅着文件,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第88师内的潜伏人员发来报告,第88师师长宋希濂对于其胞弟宋尚鲁被枪决之事似乎颇有怨言,但目前未发现宋希濂立场不稳或作战不力的迹象,另,该师内数名跟宋尚鲁关系密切交好的中高级军官近几日内曾多次进行暗中聚会,聚会内容不详,有待查探,这些军官名单如下;...” 刘启虎闭眼思索一下,写上批示:“加强对第88师的渗透和监控。” “...第99师内潜伏人员发来报告,该师内十多名中高级军官对师长李玉堂存在一定的阳奉阴违,原因是第99师师由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3师、第6师、第9师、第14师合编而成,李玉堂原是第3师师长,教导总队原总队长桂永清被排除出该师,引得部分与桂永清关系较好的中高层军官略有微词,因此不服从李玉堂调遣,原教导总队参谋长、现第99师副师长邱清泉不在其中,经过长期观察,邱清泉对李玉堂十分服从。...” 刘启虎略思索一下,写上批示:“找机会把不服从李玉堂调遣的那些军官调出第99师,确保第99师内部军令畅通无阻以防贻误军务战事。” “...天堡山炮兵营内潜伏人员发来报告,两门德国造330毫米舰炮在最近两天内共轰击一十四次,炮弹消耗一十六发,两发炮弹下落不明,营长王业成在报告上解释为‘意外损坏’,该结论有些存疑,申请增派人手进行调查,如果这两发330毫米舰炮炮弹被用于破坏或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刘启虎批示道:“同意,但必须暗中进行调查,不得引起该营军心反弹。” “...第417特别战斗队内潜伏人员发来报告,该部队存在极大的反叛隐患,超过三十名队员可确定是迫势伪意投诚,未被发现者可能更多,队长卢欣荣态度暂时不明确,急需调查。” 刘启虎批示道:“同意,进行严密的暗中调查,确定伪意投诚者一律公开处决。” “...第128团内潜伏人员发来报告,该团第2营新任营长张云在今晚前半夜擅离部队且在两小时内踪迹不明,经查确认,张云是前去慰问劳军团成员周璇住处,发生何事无法得知,根据周璇资料及其最近动向,可确定周璇非敌方间谍或他方特工。” 刘启虎批示道:“此等芝麻屁事也需汇报?尔等脑子长之何用?” 放下手中笔后,刘启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每天需要审阅少者几十份多者上百份这样的报告,大部分都是意义不大或看似意义不大的事情,但必须每份都要认真审阅,因为这就是职责,没人保证某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内是否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线索,从看似平淡无奇的事情中发现奥妙所在,就是情报工作人员的工作和必备素质。若打个比方,好像福尔摩斯探案,他必须要得到足够的线索才能进行分析和推理,线索又从哪里来?肯定不会明明白白、一个不漏地自动摆在福尔摩斯的面前,需要他去寻找、发现、挖掘,而这个枯燥无味的过程就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后,刘启虎继续工作,但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刘站长,是我。”电话里传来了南京卫戍部队参谋长、南京宪兵团团长、全国宪兵部队副司令萧山令的声音。 “萧副座,我是刘启虎,请讲。”刘启虎心头猛地一动。 “宪兵团在过去半小时内收到六份举报。”萧山令声音很严肃,“你也知道的,城内平民都已实施严格的保甲连坐制度,互相监视、互相督促,过去半小时内,有六组平民陆续向宪兵举报他们组内有人在半夜去向不明。我觉得这事好像有些蹊跷,所以来跟你通通气。” “你是说,六个人去向不明?”刘启虎略感吃惊。 “我怕庸人自扰,派人反复查看,确实是去向不明。”萧山令语气愈发凝重,“以前曾闹过这种草木皆兵的事,有人半夜出去解手,有人半夜出去散步,结果被举报成日本间谍,所以我这次特地缓了缓时间,结果证明那六人确实是去向不明,其中一名失踪者的同室宿友汇报了一件事,他有一次夜里听到那人说梦话,说得很清楚,但他听不懂,以为是外地方言,他模仿那句话发音给我们的一个日语翻译听,结果,翻译非常肯定那句梦话是日语。刘站长,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失踪的这六个人是潜伏在南京城内的日本间谍。” “我赞同你的判断!”刘启虎精神一振,“立刻展开搜捕吧!我会配合你的宪兵团的!”他放下电话后随即拨通另一个号码,“萧副参座,是我。” “嗯?何事?”电话那头是萧爻。 “局座现在哪里?”刘启虎急忙问道,整个南京城内,那么多的重要人物和重要机构,在刘启虎心里,蒋纬国是最重要的,他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人都能出事,唯独蒋纬国不能。 “在五洲公园内过夜。”萧爻言简意赅且语气平静,“有情况?” “是。”刘启虎没多说什么,他跟萧爻心照不宣,因为萧爻也是海统局成员。 “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要自乱手脚。”萧爻挂上电话。 玄武湖五洲里,亚洲正北处水边竹林的边缘,杨梅屏息凝神地观察着那八个特工杀手,她想确定对方的目标究竟是亚洲的蒋纬国还是欧洲的蒋介石。实际上,今村八人想通过亚洲,摸上欧洲,刺杀蒋介石,但他们此时位置距蒋纬国所在的亚洲官邸实在太近,让杨梅一时间难以搞清楚。 杨梅一边观察着一边思索着,她脑子里心念翻涌、思绪纷飞。 十几秒内,杨梅想了很多东西,并且有些入神,突然间,“呜...”多多在杨梅脚边发出不安而警惕的低吼声。 杨梅心头一惊,她听得出多多这种低吼声是警告的意思,几乎下意识的,她就地一滚,蜷缩身体并回头,眼睛因为适应黑暗而变得更加明锐的她猛地看到身后十几米外悄无声息地摸过来一个人。发现此人时,杨梅就可以肯定,此人是敌人,因为此人举手投足间很明显地洋溢着一股敌对气息。杨梅暗暗懊恼,自己螳螂捕蝉,结果被这个人黄雀在后了,来者不善,此人应该是想偷袭杨梅,但没注意到杨梅身边蹲着一条嗅觉灵敏的德国牧羊犬。多多浑身的黑毛和浅灰色毛,在黑暗中确实极难看清楚。 “呜嗷...”多多在杨梅打滚回身时迅速明白了女主人的意思,它完全地判定来者是敌人,因此愤怒地低吼一声,猛扑上去。来者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吃惊但不慌乱,立刻弯身合臂进行防御并挺举起手中的一把十字弩,“铮”的强劲破空声中,一支弩箭闪电般地射向多多。来者射箭时跟多多只有七八米远,但因为夜间可视度太低,多多非常的机灵敏捷,并且来者还要提防杨梅,有些分心,因此没射中,弩箭只跟多多擦毛而过,而在下一秒,多多已经满嘴獠牙地扑上来。来者浑身肌肉紧绷,反应极快地侧身躲避多多的攻击并顺势回旋一脚,“嘭”一声,结结实实地踹中多多胸部。多多发出“嗷”的痛叫哀鸣,它被来者从半空中踹飞到五六米外,哀鸣声中夹着骨骼破裂的“咔嚓”清脆声。多多重重地摔在地上,犹如翻壳乌龟般扭动着身躯,在艰难而勉强地站起来,它看了看杨梅,一瘸一拐地费力跑开。 来者踹飞多多的同时已经感受到一股压迫力感在呼啸击来,急忙后退格挡。杨梅几乎跟多多一起发动攻击,多多被来者踹飞,来者手里的十字弩则被杨梅一个凌厉的勾踢给蹬飞。来者就地一滚,躲避开杨梅的下一记攻击,同时左手撑地、右手辅助,左腿保持身体的平衡,右腿以左手为轴心,斜角劈头猛击向跃来的杨梅(类似于后世的低鞭腿,腿力又加上了体重和惯性的力量),杨梅立即双肘交叉护住面部,抗住来者直奔自己面部的低鞭腿,继而侧翻落地并一个稳稳的回身侧空翻避开来者毫无间隙地紧随的下一击。来者的下一击先是低鞭腿落地后踏住脚边一株足有碗口粗的竹子,借助竹子的韧性以发力,侧翻身飞腿横空劈向杨梅,速度极快并且左腿劈下后右腿紧随而至(类似于后世跆拳道里难度系数极大的天刀蝴蝶腿)。杨梅神色专注,她一边快步后退一边以手刀肘击式进行防御,大臂平举小臂合弧,配以沉稳灵巧的错合步,化解对方的攻击,眼看见对方在两腿飞轮踢完后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的机会,杨梅一记干脆利索的截腿进行还击,左脚为着力点,身体在回旋同时大幅度压低以进行重心的转换,右腿反向着由斜上往斜下地从对方两手两腿间的空隙中直向对方左颈,就像普通人用手刀劈向别人的脖子,但腿的力量自然是大大超过手臂的。人的颈部有大动脉血管和神经脊髓椎管,遭到重击后轻者昏迷重者当场毙命。来者对此保持着高度提防,在结束飞轮腿后立刻双肘合拢,低头屈身,防御保护头部和颈部,但杨梅速度略快一点,并且她这一招截腿夹带着类似于后世日本极真空手道里的变线踢,两个动作近乎天衣无缝,脚尖变为高段扫腿,小腿犹如木棍末端带钩的锄头般劈中来者左颈,只是在劈下时被对方双肘格挡了一下,起到很大的缓冲作用,使得杨梅的腿部力量在作用到来者左颈上时被抵消掉了一大半,但这一击还是让来者感到眼前发花,颈部大动脉血管被猛击后确实会对最靠近的头部的供血系统造成一时间的气血不畅。 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因为真正的高手过招就是这样子的,闪电般地交手一次,就是一个回合了,双方的反应速度、出招速度都极快,几秒钟的时间足够双方进行不止一次的攻击和防御了,没有任何的花拳绣腿,都是要制对方于死地或进行自保防卫的杀人硬功夫。 成功得手后的杨梅立刻展开追击,左腿弓步向前,右腿几乎腾空而起,抡出一个角度刁钻的前回踹,来者旋即转身急奔,但并非逃跑,而是加速,目标是身后那株碗口粗的竹子。杨梅略诧异地看到对方正蹬步地踏住竹子,飞身踩着竹子向上跑,足足在被压得微微弯曲的竹子上跑出五步,她立即就回过神,知道对方是借助着稍纵即逝的滞空时间以及竹子的弯度、竹子的摩擦力在加速爬高,准备空翻攻击自己。在这一瞬间,几乎不假思索,杨梅猛力横扫侧踢,“咔嚓”一声,这株碗口粗的竹子被她一脚踢断。 “嘭!”来者一下子重心不稳地从竹子上重重地摔下来,在重新站起身时,一把手枪出现在来者手中并对准垫步追击上来的杨梅的头部。手枪本来藏在来者的裤脚里,来者摔落打滚时拔枪并子弹上膛,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来者有枪,只是在刚才这三四十秒内一直忙着跟杨梅进行搏斗,没法取枪。 杨梅惊愕了一下,她动作僵硬住,看着来者。 来者微微地喘着气,把枪口直接顶在杨梅的眉心上。 任何一个人被敌人用枪顶着眉心,基本上都会惊得六神无主,但杨梅只是惊愕了一下,她看了看来者的手枪,立刻判断出只是普通手枪,没有安装消音器(此时的手枪消音器体积比较大,并且消音效果也不是很理想。)“不要开枪。”杨梅很冷静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实际上...”她顿了顿,低声道,“我跟你们是一样的身份,你们的情报出了重大错误,快中止行动吧。” 来者顿时有些惊愕了,但没有放下手中手枪。 轻微的脚步声在二三十米外响起,是今村八人里的两人。这里的狗叫声、搏斗声已经惊动神经高度紧张的今村一行,万籁俱静中,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因此今村派两人过来查看。 “快放下枪!不要发生误会!”杨梅低声吩咐道。 来者眼神里露出狐疑,并且很快变成了冷酷的凶光,手枪的枪口仍然紧紧地顶在杨梅的眉心上。来者不是傻瓜,已经判断出杨梅刚才那几句话只是在扰乱自己的判断力和注意力。 杨梅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她非常清楚,眼前此人其实并不敢开枪射杀自己,因为枪声会惊动洲上的卫兵,让他们的行动彻底失败,但那两个杀手特工过来后,自己就凶多吉少了,因为那两人手里有十字弩,也许还有匕首之类的冷兵器,能无声无息地杀人。杨梅全力地凝心聚神,她猛然间一个全无预兆、毫不拖泥带水且力道十足的侧踹勾踢,扫向来者腿部,在右腿挥出一道气势如虹的弧线的同时,她双手抓住来者握枪的右手并回身反扭施以过肩摔,几个动作衔接得一气呵成,毫无间隔破绽。如果换成蒋纬国来承受这几招,他百分之百躲不开并且肯定要断几根骨头,因为杨梅是空手格斗的高手,但这个来者同样是这方面的高手,电光火石间,来者本能性地放弃用手争夺手枪,顺势让杨梅反扭住自己的手,同时两腿后曲以避开杨梅的侧踹勾踢,继而盘脚夹住杨梅的两腿膝盖,既避免自己会被掀翻,也能缠住杨梅并将其借力绞倒。 两人一起倒地后,四手纠握在一起,四腿互相盘绕踢撞,继续激烈搏斗。来者一膝盖猛地顶击向杨梅的腹部,杨梅脑子里电光一闪,她急忙双手护住腹部,露出了防御上的漏洞,来者立即捕捉到了这个破绽,停住膝盖并抬肘反击向杨梅的面部。杨梅来不及反应,被来者这一记力道十足的肘击打到两米外,顿时眼冒金星、口鼻流血。 捂着肚子的杨梅在心里无奈地苦笑,她想起她现在已经是孕妇了,肚子里有个新生命,刚才要是被敌人一膝盖顶到腹部,里面的孩子肯定会没了。 “啾啾唧唧!”来者嘴里发出两声惟妙惟肖的鸟叫。 “咕咕咯咯!”赶来的两个杀手也发出两声活灵活现的鸟叫,双方在对暗号。 杨梅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忍住腹部的难受,她就地打滚着躲到一处灌木丛后。 “解决她。”来者低声吩咐那两个杀手,“不要开枪。”杀手们担心枪响会引起洲上卫兵的注意,从而提前暴露他们的行动。 灌木丛后的杨梅同样不敢发声,她知道,自己一旦大声呼喊,对方肯定会开枪,自己就死定了。杀手们不想惊动洲上卫兵,如果杨梅大声呼喊,洲上卫兵就被惊动,杀手们必然图穷匕首见,不用十字弩杀人,直接用手枪杀人。这个情况跟杨梅当初和蒋纬国在西安遭遇刺杀是如出一辙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判断错了?”杨梅一边喘气流汗一边竭力地思索着。 正文 第278节 乱城(8) 杨梅真的感到了紧张,因为她不想死,之所以不想死,是因为不能死,而让她不能死的原因有好几点,每一点都强大得无法抗拒。杨梅蹲在灌木丛后,两个杀手一左一右地无声且高度警惕地迂回过来,手中十字弩都蓄势待发,而那个身手不凡的来者则从中路躬身上前,手里拿着手枪。能用十字弩杀死杨梅自然是最好的,迫不得已时只能用手枪,实际上,真用手枪杀杨梅就同时失去杀她的必要了,因为杀她是为了灭口,开枪虽然能杀她,但也暴露了。 深深地吸一口气后,杨梅屏息凝神,准备突围。 杀手真田从左边迂回,他端着十字弩,目不斜视,神经高度紧绷,弩弦是强韧牛筋的十字弩具有能无声杀人的优势,射程比手枪也差不了多少,但缺点也有,一次只能射一支箭,射完需要再上弦,所以用十字弩杀人必须具有高度的精确性,力求一击必杀,否则就有可能导致目标逃脱。真田屏住呼吸,随着脚步慢慢靠近至那片灌木丛,他瞪大眼,眼睛眨都不眨,神经绷得比手中十字弩的弩弦还要紧。 就在这一瞬间,灌木丛后的杨梅猛然跃起,从左边展开突围。真田看到一个人影猛地跃起,他来不及思考,压在十字弩扳机的右手食指完全是下意识地抠动扳机,空气被撕裂的低微啸声中,一支弩箭闪电般破空而去,正中人影。“成功了!”真田心头狂喜,但他随即惊愕无比地看到第一个人影后面还有第二个人影。电光火石间,真田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已经来不及反应,豹子般弯腰冲来的杨梅一拳正中真田太阳穴,力道十足,真田一下子被打得失去意识并瘫倒在地。在刚才那一刻,杨梅脱下身上的外套大衣(蒋纬国送的,并且是正宗的东北貂皮大衣),先把大衣抛出去,同时跃出灌木丛。真田看到飞出来的大衣,因为可视度太低,加上他神经过度紧绷,所以把大衣看成杨梅,射出十字弩上的唯一的弩箭,而在下一刻,杨梅已经冲上到真田跟前,干脆利索地一拳打晕真田。 从右边展开迂回的杀手石川和从中路摸进的来者顿时都措手不及。“不要动!”杨梅低喝道,“我现在也有枪。”她在打晕真田的同时速度极快地顺势拔出真田腰间的两把手枪,黑暗中传来“咔嚓”的子弹上膛声。 石川和来者迅速躲藏好自己,同时竭力地思索着对策,两人开始感到焦躁。 杨梅稳了稳心神,低声道:“你们听我说...” “二嫂子!”一声大喊在竹林外响起,伴随着快速而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交错照射来的手电筒光柱,是蒋纬国卫队连第二排排长翁勇,带着二三十名卫兵赶来救援,多多艰难地跟在翁勇脚边。多多被来者打伤后一瘸一拐地跑开,但不是跑掉,而是去搬救兵,找到了在亚洲官邸附近保护蒋纬国的翁勇,翁勇看到多多身受重伤并且目光急切,立刻醒悟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带着一个排赶过来。 杨梅顿时吃了一惊,她原本已经放下手里的手枪,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又举起来,对着石川和来者躲藏的地方猛地扣动了扳机,刹那间,枪声大作、火光闪耀、子弹横飞,“我在这里!”杨梅对赶来的翁勇喊道。 “二嫂子!坚持住!敌人在哪里?”翁勇又如释重负又火急火燎地端起冲锋枪冲过来,他不敢轻易开枪,竹林里敌我难辨,他担心开枪后会误伤杨梅。“上!包围这里!不要放过一个敌人!”翁勇一边奔跑一边喝令道,卫兵们立刻训练有素地呈扇形地包抄合围上来。“二嫂子!你在哪里?”翁勇焦躁无比地喊道。 “八嘎!”石川忍不住骂出日本的国骂,他五内俱焚、恼恨至极,由于他不知道杨梅在哪里,因此举起十字弩,对准跑过来的、因为手里拿着手电筒而十分醒目的翁勇。 “翁勇!你小心点!”杨梅焦急地喊道。 “二嫂子,你没事...”翁勇确定杨梅的位置,心头一喜,他口中的“吧”字还在嘴里时,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喜悦表情也凝固住了,因为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头部,左耳进、右耳出,温热的鲜血和脑浆顺着箭尖喷涌出来。翁勇身体微微地摇晃了一下,然后猝然倒地。 “天皇陛下万岁!”石川声嘶力竭地高吼着,丢弃十字弩,掏出手枪开火,同时连连甩出几颗手榴弹,刹那间炸开了一团团让整个玄武湖五洲都被震撼的霹雳雷霆。手榴弹爆炸同时,石川翻滚着跃出躲藏处,一边闪避一边开火,借助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给对方带来的一定惊乱,石川手持两把手枪,左右开弓,几秒钟内一气呵成地射出七八发子弹,都是点射,几乎弹无虚发,六个卫兵倒地,其中五人都是头部中弹或面部中弹,只有一人因为子弹微偏而被打飞了一只耳朵。今村八人都是日本情报机构竹机关经过长期的严格且精心训练的杀手特工,单兵战斗力比国军特种兵差不了多少,枪法和箭法都极准,堪称特等射手,实战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十分稳定,对付几十倍于己方的敌人仍然敢于用单发连射。此时此刻,石川自知必死无疑,他估计今村六人已经摸到欧洲上了,所以这个特工杀手坚定不移地全力履行自己的职责,“发挥余热”用自己作为诱饵来吸引五洲上国军卫兵的注意力,掩护今村六人,帮助同伴制造刺杀机会。 “排长阵亡了!”卫兵们看到翁勇倒地,无不怒火中烧、愤恨无比,用冲锋枪怒射向负隅顽抗的石川,虽然卫兵们有些投鼠忌器,因为杨梅还在竹林里,但这些卫兵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射击好手,遭到损失后并为惊慌失措,稳稳地用弹雨把困兽犹斗的石川扫得躲无可躲。 “天皇陛下万岁!”石川继续嘶声嚎叫,猛地投掷手榴弹,然后安装弹匣,再度开火,连连打倒四个卫兵,但弹火也让他彻底暴露了位置,几支冲锋枪交叉扫射去,石川浑身血雾喷涌,被七八发子弹打穿了身体,扑通倒地、力战而死。 杨梅踉踉跄跄地从竹林里钻出来,卫兵们急忙冲向她或警戒四周。“快去欧洲上保护委员长和夫人!有六个杀手潜入欧洲了!”杨梅筋疲力尽地呼喊道,随后瘫软在地。 “明白!”几名军官急忙吩咐,“一二三班留在这里!四班快去欧洲增援!立即通知洲上侍卫队!保护委员长和夫人!” 密集的枪声已经在不远处的欧洲上响起。今村六人在摸上欧洲后,一路以十字弩开路,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十多名侍卫,成功抵达“蒋介石”所在的欧洲官邸的门口。侍卫们之所以会被杀得死伤惨重,主要是因为太分散。眼看自己距离中国最高领袖已只有一墙之隔,今村心头狂跳,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部下们,部下们心领神会,一起掏出手榴弹,同时拉弦集中投向官邸门口,“轰!轰!轰!——”十多道火球齐齐在门口处拔地而起、呼啸狂飙,正在门口处守卫警戒的侍卫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杀!”今村嘶声怪叫一声,一马当先地扑上前。 杀手们破门而入,继而无不瞳孔紧缩,因为他们看到一排冲锋枪在等着他们。 领队的王世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在院子里守株待兔着的十多名侍卫一起用冲锋枪扫射。杀手的惨叫声和以逸待劳的冲锋枪群的爆鸣声中,杀手们一起在笼罩住全身的血雾中触电般手舞足蹈、身体扭曲,继而纷纷倒地。 王世和打光手中冲锋枪的所有子弹后,从容不迫地再换上一个新弹匣,侍卫们都换上新弹匣,然后对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的杀手们继续进行扫射,把已经浑身窟窿眼的杀手们进一步地打成了马蜂窝,确保这些不速之客都彻底地死透了。弹雨中,地上的这些新鲜尸体在飞溅瓢泼的血水中一个个抽搐着,几乎被打成了一坨坨面目全非的烂肉。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王世和冷哼一声,他吩咐道,“几个?” 一名侍卫军官数了数地上的尸体:“团座,共五个。” 王世和点点头。 “世和啊...”何云拄着拐棍走出内堂,看着眼前这幕屠宰场般的画面,扑面而来的刺鼻血腥味让他皱起眉头,“事情怎么样了?” “伯父放心吧!”王世和笑着道,“我们事先已有准备,没问题的。” “那就好。”何云点点头。 “团座!”一名浑身血污的侍卫从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院门口处跌跌撞撞地扑进来,“亚洲上也有刺客!二公子好像...好像中弹了...” “什么?”王世和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他紧张无比,他知道眼前这个“蒋介石”只是替身,但在亚洲上的蒋纬国则是货真价实的本人。 “二公子赶过去时,一个没死的刺客突然间对他开枪...”这个侍卫正浑身发抖地叙述着,但突然间跃身暴起,现出原形,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拔枪对准何云并扣动扳机。 “伯父!”王世和忠心耿耿地保护蒋介石十几年,遇到过和挫败过十几起对蒋介石的刺杀事件,早已经养成了超人般的预知危险的直觉,几乎就在这个侍卫暴起的同时,他迅速反应过来并回神醒悟,一把推开何云,呼啸而来的子弹没有击中何云的胸口,但打中了肩膀。何云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现场的侍卫们一起开火,伪装成侍卫的今村浑身喷血地倒下去。今村六人摸上欧洲后,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十几名侍卫,今村扒下其中一名侍卫的制服给自己换上,在刚才的强攻中,他没有加入,而是躲在院门外,一是防备不测,二是让自己作为预备力量,显然,他成功了。被足足二三十发子弹打得浑身稀烂的今村必死无疑了,但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因为真真切切地看到“蒋介石”中弹跌倒而感到极度的欣慰和安宁:“我...完成任务了...”他几乎是面带微笑地死去。 “伯父!你不要紧吧?”王世和扑向倒下去的何云,他心情倒不是太担心,因为何云毕竟只是替身,又不是真的蒋介石,同时他看到何云只是肩膀中弹,并不是要害部位,但是,他扑上去时立刻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何云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并且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子弹有毒!”王世和迅速醒悟,今村八人用的子弹、弩箭都在事先淬上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浑身冷汗的王世和急忙嘶吼道,“快叫医生来!委员长中毒了!还有,你们都绝对不允许把这件事说出去!违令者一律处决!” 欧洲上爆发战斗时,亚洲上则乱成一团。蒋纬国本来在忙着到处找柳无垢,接到翁勇的汇报后(翁勇特地派人去通知了蒋纬国),得知杨梅有危险的他火急火燎地赶到那片竹林,一路上,他悔恨得不停地捶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薄情行为而悔恨。原配遇到危险且怀着孕,男人却忙着跟别的女人鬼混,这个行为怎么看都是令人极度不齿的。蒋纬国跑过去时,杨梅已经在两个卫兵搀扶下走出竹林。看到杨梅后,蒋纬国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随即涌出眼眶,他一把抱住杨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你给我轻一点...”杨梅艰难地推开蒋纬国,“我...肚子疼...” “啊?”蒋纬国大吃一惊,心头一个咯噔,他急忙低头看。 “纬哥!”孙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到一名刺客的尸体,老翁...”他潸然泪下。 “快让开!”杨梅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惊叫一声,一把抓住蒋纬国扑到一边。 蒋纬国几乎是下意识地搂住杨梅,用身体护住她。“嗖!”一道强劲的气流破空声中,一支弩箭呼啸而来,正中蒋纬国腰部。 射箭的是真田。这个杀手特工被杨梅打晕后没多久就醒了,是被手榴弹爆炸给震醒的,醒过来的真田急忙摸了摸身上,发现两把手枪都不在了(被杨梅拿走了),只有十字弩还在。石川被打死时,真田躲在竹林里,在蒋纬国卫兵们搜索竹林时,他徒手爬上一株粗壮的竹子,所以没有被发现。趴在竹子上的真田反复地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正好看到蒋纬国跑过来,他认得蒋纬国,因为事先看过蒋纬国的照片,知道蒋纬国是自己所属机关的第二号刺杀目标。“如果今村组长他们杀死了蒋介石,而我又杀死了蒋纬国,那行动就彻底完美了!”真田强忍住心头的狂喜,给十字弩上弦第二支弩箭,瞄准蒋纬国并扣动扳机。 “纬哥!”孙涛等卫兵们一顿冲锋枪扫射,被打成喷血蜂窝的真田惨叫一声从竹子上摔下来。“你怎么样?”孙涛魂不附体地扑向蒋纬国。 蒋纬国一动不动地僵硬着,杨梅也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被孙涛大喊大叫给惊醒意识的蒋纬国颤颤巍巍地低下头,他看到一支有一根筷子长的弩箭射中了自己的腰部,并且射穿了他腰间的一样东西,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蒋纬国随身携带着两本厚厚的笔记本,一本记载着他部队阵亡人员的名单,一本记载着他部队受伤致残后退伍回家人员的名单。弩箭射穿的是第一本笔记本,本子非常厚,箭头只差一点点就穿透本子刺入蒋纬国腰部肌肉里,拔出来后,淬毒的箭头在手电筒光柱中闪着幽幽的青绿色光泽。 “我日...”蒋纬国冒出了一身冷汗。 杨梅看清蒋纬国没有中箭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神色变得痛苦起来,几乎倒下去,蒋纬国抱着她,感到不对劲,他摸了摸杨梅的大腿,摸了一手的血。“医生!快叫医生过来!”蒋纬国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半小时后,紫金山上,蒋纬国在第77师的自己的办公室。 蒋纬国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叼着烟,他精神很萎靡,因为他沉浸在极度的痛苦中。 孙涛站在蒋纬国对面,神色同样痛苦地进行着汇报:“共击毙刺客八人,我方损失了三十五个兄弟,二十二人是侍卫队的,十三人是我们卫队连的,其中,三十二人阵亡,三人在抢救中,因为刺客使用的子弹和弩箭都是淬了剧毒的,致死率非常高,老翁...当场殉国了,多多受了重伤,已经安排兽医进行救治了,委员长...也中毒了,伤势很严重,二嫂子...没事,但是...”他阴暗着脸,“流产了。” 蒋纬国吐出一口烟,低声道:“知道了。” 孙涛急忙道:“二嫂子说,刺客不止八人,还有一个人。当时在欧洲的有六个,但在亚洲的有三个!但我们反复搜索都找不到第九个刺客。五洲上都搜索了,玄武湖也被封锁了,就是找不到。” “因为那个人是间谍。”也在办公室里的萧爻开口道,“被击毙的八人都是杀手特工,第九个人则是伪装成我们自己人的间谍。”他把手放在蒋纬国肩膀上,沉默地表示他的安慰。 “这个人到底是谁?”蒋纬国恼恨地问道。 孙涛报告道:“当时在五洲上的所有人,除了侍卫队、卫队连成员以及委员长、夫人、纬哥你、二嫂子以外,只有六个人了,分别是师参谋处主任易水寒、《中华英雄报》编辑兼记者原宏伟、夫人的副官郭素梅、夫人的助理杨子婧、《中华英雄报》记者方冰冰...外加上...”他吞吞吐吐地道,“四嫂子(柳无垢)。”他又补充道,“我问过这六人了,易水寒说他是找你汇报军务的,原宏伟说他是来找四嫂子商议明天发稿问题的,郭副官和杨助理都说她们当时在陪伴着夫人,方冰冰说她在报社里找不到四嫂子,所以来找四嫂子,四嫂子..她.没说她去哪里了,我找到她时她只是坐在湖边发呆,很不配合我,不回答我的问题,还叫我滚。”他无可奈何,柳无垢不配合他,他肯定不敢怎么样。 “知道了。”蒋纬国点点头,他感到脑子很乱。 “局座!”刘启虎急匆匆地赶过来,脸色很不好看,“来自江阴的最新情报,日军刚刚成功地疏通江阴水道了!” 正文 第279节 乱城(9) 日本,名古屋,一九三八年一月二日,星期天。 堀越二郎走出宿舍并锁上门,然后心不在焉地走到门口草坪上,他满脑都是繁琐思绪,让他近几个月来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作为三菱公司的首席航空工程师,堀越二郎感到担子很重,苦闷无奈中,他不由得回想起三个月前被上司科长服部让次叫到办公室里的场景。 “堀越君,有一项非常重要、非常紧急的任务要交给你和你的团队。”服部科长神色凝重,语气间甚至还隐隐地蕴藏着几分不安。 “科长,您请说。”堀越二郎心头一震。 服部科长取出一份资料,颇为苦涩地道:“帝国军方已经向我们三菱公司和我们竞争对手中岛公司下达了一份命令计划书,要求研制出一种新式的、强大的战斗机。你看,这是帝国军方对新飞机的要求。”他把手中文件递过去。 堀越二郎接过来一看,立刻就明白服部科长为什么神色苦涩了,因为文件上的第一项要求就是“该款新飞机必须能够在一对一的空战中击败支那空军装备的德国bf-109战斗机,综合性能必须超越bf-109”,至于接下来的要求,每一项都是近乎不可思议,无论是航速、航程、火力、俯冲、携弹等,都比bf-109高出10%左右。比如bf-109最大时速是686千米,日本军方要求新飞机的最大时速达到720公里(作为对比,零式飞机的最大时速是533公里)。看完后,堀越二郎忍不住也苦笑起来:“帝国军这是想要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啊!”(如果跟bf-109进行对比,零式只有航程是占绝对优势的,3300多公里远超过bf-109的700公里,其余性能都不如bf-109,毕竟,bf-109是陆基飞机,零式是海军用的航母舰载机,设计时侧重点不同。) 服部科长叹口气:“堀越君,相信你也知道帝国军目前在支那战场上的困境,最大的困扰就是飞机。支那空军大批量地装备着德国人的bf-109,该战斗机的综合性能堪称完美,并且被支那空军飞行员使用得炉火纯青,他们的头号王牌飞行员、号称‘飞天夜叉’的那个高志航,已经用他的bf-109累计击落击毁了70多架帝国军飞机,70多架!堀越君,这是我们帝国航空科研人员的耻辱啊!我们为帝国军研制出的飞机大不如敌军飞机,导致帝国军航空部队在空战中被弱小的支那军打得灰头土脸!我们必须要研制出更强大的飞机!” 堀越二郎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道:“科长,请恕我直言,帝国航空科研水平距离西方列强大国还有不小的差距,bf-109堪称是此时世界上的最强战斗机,我们想要研制出完全超越它的飞机,难度...非常大。” “军方全力支持我们。”服部科长语气沉稳地道,“杉山元大将说了,我们需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们双倍的满足!”杉山元是日本陆军大臣,他对日本陆军的最大贡献是高度重视航空兵的建设和发展,在他的努力下,日本陆军航空兵称为一支非常有效的作战力量,他也因此而被称为“日本陆航第一人”。 “如果在人力、物力、财力上得到满足,那我们还需要时间。”堀越二郎蹙眉道,“这种事是欲速则不达的,我们起码需要...” “一年时间。”服部科长语气很不容置疑地道,“军方什么都可以给我们,除了时间!军方要求我们在一年内就要研制出这种新飞机!” 堀越二郎顿时再次苦笑:“太紧了!我原打算需要三年时间。” 服部科长摇头:“军方不可能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军方认为,帝国军之所以在支那战场上进展不顺,很大的原因就是帝国军无法发挥出航空优势,无法使用大规模的轰炸机群对支那军重要目标展开猛烈的空中打击,夺取制空权是第一步,可帝国军目前装备的战斗机几乎完全不是bf-109的对手。另外,这件事不只是陆军支持我们,海军也支持我们,帝国陆海军都鼎力支持我们。堀越君,帝国军方急需这种超越bf-109的新式战斗机,一是为了解决帝国军在支那战场上的困境,二是为了应付帝国军以后可能要面临的来自美英苏等西方大国的战争威胁。堀越君啊,这是来自军方的要求,甚至是命令,你和你的团队必须要完成!” 堀越二郎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息道:“军队的那些家伙,简直就是笨蛋!他们以为科技上的事跟战斗一样只需要下死命令就可以了吗?太荒唐了!” 怀着这样的幽思,堀越二郎对耳边的车笛声充耳不闻,直到车上人走下来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木村?” 开车来找堀越二郎的是他的好友、同事、也是一位杰出的战斗机设计专家的木村秀政。木村看了看堀越,十分感同身受地道:“又在为新飞机的事情而头疼吧?” 堀越苦笑:“是啊!一年期限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可我们还毫无头绪,勉强搞出来的几份设计都不符合军方的要求,唉!军方提的要求实在太高,给的时间又太紧张了!难办啊!” “别太逼自己了!”木村安慰地拍了拍堀越的肩膀,“今天可是周末呀!好好放松吧!堀越君,我知道你最喜爱打高尔夫球,正好,名古屋南郊有一家新的高尔夫球场刚刚开业了,走,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好地打一天!” “哦,是吗?”堀越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我怎么不知道?走,看看去!”他确实非常热爱打高尔夫球。 两人上车,木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堀越坐在后座上,堀越发现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跟他一样坐在后座上,两人都很年轻,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很和善地微笑着看着他。“木村君,他们是?”堀越略感惊讶,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这两个人。 “我刚带的实习生。”木村说道,“都是刚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的学生。”他指了指开车的和坐在后座上堀越身边的分别介绍道,“这是松田,这是安井。” 两个年轻人十分崇敬地看着堀越:“堀越前辈,您好!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堀越笑了笑:“你们也好好地加油吧!早日成为帝国的优秀人才。” 车子驶离堀越二郎原本所在的三菱公司名古屋工厂的员工宿舍,朝着郊区驶去。路上,木村和堀越谈笑风生,车子一路风驰电掣,一个多小时后,堀越隐隐地感到了有些不太对劲,因为车子驶到名古屋南郊后,完全没看到什么新开的高尔夫球场,车子反而驶向了岸边一个简易的码头,码头边,一艘飘扬着太阳旗的吨位不大的货轮正在等着。 “木村君,球场呢?”堀越大惑不解。 车里的木村、松田、安井的神色在这一刻都犹如摘掉面具般变掉了,木村脸上的笑意变成了一种无奈的痛苦和深深的内疚自责,松田和安井则面若冰霜,眼神中闪烁着鹰一样的机警。木村埋下头,不说话,松田专心致志地开车,安井绷着脸,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堀越的腰间。堀越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他难以置信地看到顶在自己腰间的是一把手枪。 “博士,不要乱动,也不要呼救。”安井冷冷地道,“否则,我会杀了你,并且还会杀了你全家。”他右手持枪,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堀越。 堀越刚看一眼就魂飞天外,他看到照片上有五个人:他的妻子佐佐木须磨子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地搂着长子堀越雅郎等三个子女,旁边则站着一个表情森然、手中拿着手枪的男子。 “你的妻儿都在我们手里。”安井语气如冰,“你不听话,不但你会死,你妻子以及你的三个孩子都会死,并且会死得非常惨。” “木...木村...”堀越面如土色、牙齿打颤地呼唤前座的木村,“这是怎么回事?” “堀越君...对不起...”木村泪流满面,“是他们要求我这么做的...我妻儿也在他们手里,我没有办法啊...” “你们是...”堀越魂不附体地看着身边的安井和开车的松田,“你们是支那人...不不不,你们是中国人?” “知道就好。”安井冷笑一声,“放心,只要你配合,你和你家人都会没事。你妻儿都在这艘船上,博士,请上船吧!” 车子已经开到了码头边,几名穿着水手服但明显并非真正税收的精悍船员神色警惕地走下船迎上来,满意地看着已经被纳入网中的猎物。 “日本三菱公司首席航空工程师堀越二郎以及木村秀政等七名优秀的飞机设计专家已成功绑架,目前,这些人正在一艘开往汉城的日本籍货船上,预计其抵达汉城后会通过秘密渠道送到连云港,再由军用飞机送至武汉。行动十分顺利,日本情报机构尚未展开有效搜查。” 拿起手里的这份来自海统局日本分局的报告,蒋纬国批示道:“若堀越二郎等人试图逃跑或即将失去控制,无需考虑或请示,立刻将其击毙。” 海统局派人绑架堀越二郎的行动是蒋纬国亲自指示的,实际上,为防止引起无法控制、无法预测的负面蝴蝶效应,蒋纬国不怎么轻易“动”日本国内的人,但有几种人必须要“动”,比如可以研制原子弹的日本核物理学家,再比如这个堀越二郎。堀越二郎在后世是很有名的,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零式飞机的主要设计者,把他绑了,意义无需多言,日本人拥有零式飞机的时间肯定会被推迟,搞得好的话,日本人说不定就研制不出零式飞机了,这件事对于中国空军在中日战场上保持制空权优势自然是意义重大。蒋纬国绑架堀越二郎,不是特别的想让其为自己效力,这个堀越二郎毕竟是日本人,虽然作为知识分子的他没有日本军人那么顽固死硬,但说服他背叛日本、为敌国效力确实很难,武力威逼也没什么用,蒋纬国的目的主要是让日本失去堀越二郎,不是为了让中国得到堀越二郎,当然了,能不杀还是不杀为好。 放下这份报告后,蒋纬国看下一份报告:“日本海军多艘重型主力舰已驶入长江。” “江阴水道终究还是被突破了啊!”蒋纬国烦恼地抓头,他算了算,上海是11月1日沦陷的,江阴是11月中上旬沦陷的,日本人花了大半个月时间疏通了被国军用上万吨石头、上千颗水雷、上百艘沉船给堵塞了的江阴水道,并且手段十分残酷歹毒,根据海统局的预测,保守估计,被日军强征去疏通江阴水道的中国民工里超过七千人因饥饿、疲惫、疾病、冻伤、淹溺、日军虐打、日军残杀而遇难。靠着无数中国平民的白骨,日军在江阴打开了一条通道。 海统局情报显示,从长江入海口进入长江的日军重型军舰共有4艘,清一色的战列舰,分别是长门号、陆奥号、伊势号、日向号,没有重型巡洋舰,也没有轻型巡洋舰,但驱逐舰数量非常多,足足超过20艘。尽管蒋纬国在海军作战这方面是门外汉,但经过思考也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安排了。日本海军此时共有10艘战列舰(大和号刚刚开工建造一个多月,武藏号会在今年/1938年三月底开工),包括长门级(长门号、陆奥号)、扶桑级(扶桑号、山城号)、伊势级(伊势号、日向号)、金刚级(金刚号、比睿号、榛名号、雾岛号),10艘战列舰里,威力最强大的是长门级,装备着8门410毫米主舰炮,其次是伊势级和扶桑级,装备着12门356毫米主舰炮,但伊势级是在扶桑级基础上改进的,所以综合性能更好一些,最后是金刚级,装备着8门356毫米主舰炮。按照日本陆军的要求,日本海军应该把这十艘战列舰都开进长江里,开到南京附近的江段里,对着南京城来一场“排山倒海的超级大炮击”,但日本海军严词拒绝了这个根本就不切实际、“让海军陷入巨大危险中”、“让海军为陆军火中取栗”的“荒唐要求”,因为长江太狭窄,根本就不是战列舰可以大展拳脚的广阔舞台,日本海军对日本陆军建议“出动几艘巡洋舰参加炮击”,日本陆军坚定反对,因为“巡洋舰的舰炮威力哪能比得上战列舰?必须要出动战列舰!”,双方吵了半个月,勉强都退让一步,海军勉为其难地愿意出动战列舰,但因为长江太狭窄,只能“出动几艘”,并且不愿意出动长门号和陆奥号,因为这两舰是日本海军的王牌,长门号更加是联合舰队总旗舰,象征意义非常强,万一栽在长江里,岂不是不折不扣的“经历大风大浪都没事,结果在阴沟了翻了船”?陆军再次反对,逻辑是“既然长江很窄,海军只能出动几艘战列舰,为何不出动最强大的呢?数量被限定死了,自然要在质量上进行最大提升”。海军对此进行据理力争,双方再次吵得不可开交,陆军指责海军“贪生怕死,消极避战”,海军则怒斥陆军“只知蛮干,坑害海军”。陆军最后要求“如果不出动长门号和陆奥号,海军就必须要把剩下的8艘战列舰都投入南京战事,如果出动长门号和陆奥号,海军只需出动包括长门号、陆奥号在内的6艘战列舰即可”,海军不得不跟陆军反复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出动长门号和陆奥号,但出动战列舰的总数只能有4艘,因为日本海军真的怕“出事”,毕竟把战列舰开到长江里作战无异于“自缚手脚”,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抱怨道,“把战列舰开进长江里,等于把战车开进沼泽地,根本就施展不开,完全是在无法发挥最大战斗力的情况下作战,太容易出事了”,万一中国军队出什么“邪门歪道的战术”,哪怕日本海军打沉中国海军五百艘鱼雷艇,只要沉了一艘战列舰,日本海军就是不折不扣的输家,因为这种交换完全是不划算的。吵来吵去,陆海军勉强达成协议:日本海军出动最强大的长门号、陆奥号以及综合战力仅次于这两舰的伊势号、日向号参加南京战事,而日本陆军作为交换,必须要拿出日本陆军今年军费15%转给日本海军,援助日本海军建造大和号和武藏号,如果这四艘战列舰在南京战事中“不小心出了事”,日本陆军必须对日本海军进行全额赔偿,同时,日本陆军负责在陆上全力保护这四艘战列舰。 对此,日本陆军在背后大骂日本海军“自私自利、不知廉耻、唯利是图,没有大局观”,日本海军在背后嘲讽日本陆军“一群只知蛮干、没有头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陆地动物”。 因为长江对于重型军舰而言确实太狭窄了,日军四艘战列舰在长江里就已经难以施展,所以日本海军没有出动重型巡洋舰和轻型巡洋舰一起参战,毕竟重巡、轻巡的块头也都很大,跟着战列舰一起开进长江不但难以有效地保护战列舰,还容易“添堵”,所以日本海军只是出动了二十余艘体积较小、机动性较强、在长江里可以施展开的驱逐舰一起参战,负责保护四艘战列舰。这些军舰被组编为“帝国海军长江特别舰队”,舰队司令官为岛田繁太郎中将。 1月2日,日军长江舰队进入长江; 1月3日,日军长江舰队逐艘逐艘地通过江阴水道; 1月4日,日军长江舰队开始抵达南京战场。 位于南京城战场西南部、几乎孤悬在外的大胜关要塞,两天前因为“骚扰慰问劳军团女成员、生活作风不正”而被调到这里来的第77师第772旅第128团第2营营长张云肃然起敬心情地迎接一批刚从长江上游连夜赶来的兄弟部队。这支部队共有约300名成员,人人龙精虎猛、目光明亮,充满即将参战的昂扬斗志和对国家、对民族的无限忠诚,他们是乘坐海军鱼雷艇抵达这里的,鱼雷艇部队指挥官欧阳四海也在现场,并且蒋纬国本人同样在现场。 “弟兄们!”蒋纬国神色坚毅地看着眼前的这些蛙人特种兵,“日军的战列舰队来了,我们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对付它们,唯一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你们的任务,是从长江水底摸过去,登上一艘主力舰,控制其弹药库等要害部位,有必要时炸毁弹药库!干掉一艘主力舰!这个任务...非常凶险,你们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正文 第280节 乱城(10) 蒋纬国在后世虽然是军事发烧友,但不怎么爱看抗日影视剧,因为后世的抗日影视剧十分之七是胡编乱造,十分之三是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真正符合历史事实的精品非常稀少。后世的抗日影视剧里几乎都会存在一种桥段,就是我方军人伪装成日军深入敌后、重创敌军,尽管这种桥段令观众大快人心,但内容基本都是虚构的。根据真实的战史记载,在抗战期间,国共两军确实曾组织过为数不多的、总数不超过十次的“化妆奇袭”,但因为缺乏精通日语、熟悉日军内部情况的专门人才,并且多为无准备、无组织、无建制的行动,所以基本都失败,成员基本都壮烈牺牲,并未给日军造成严重破坏;相反的,日军却屡屡使用这一招对付国军,不管是混入国军后方的便衣队、渗透到国军阵地侧翼的突袭部队,还是已具有特种部队雏形的益子挺进队,都很成功,特别是由日军精锐成员组成的益子挺进队,更是号称“除了脑袋,完全是一群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成员都经过严格训练,会说流利汉语,并且说的还是目标所在区特有的方言汉语,熟悉中国的风俗习气、人文习惯、地理气候等知识。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伪装成中国军人的日军里,少部分是真正的日军,大部分其实是汉奸(因为汉语很难学,日本人索性就地取材,精心训练了大批本来就会说汉语的汉奸来执行这种鱼目混珠的任务。)。 必须承认,日本人的这一手已经具有特种部队的影子。在原先历史上,最早使用类似特种部队进行作战的是德国,而第一支正式的特种部队则是英国陆军的特种空勤团(sar),但在眼下,这两个“第一”都被蒋纬国抢了先,国民革命军陆军第77师的特种营是全世界第一支正式的特种部队,也是在实战中最早使用特种战术进行作战的部队。不止如此,预判日军舰队将会开入长江后,蒋纬国又创建了中国军队的第二支特种部队,这支部队属于中国海军(第77师的特种营是属于中国陆军的)。 蒋纬国创建中国海军特种部队,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会驶入长江的日军舰队,所以这支特种部队在创建初期的本质上就是一支蛙人部队,“水下爆破”和“登舰作战”是训练重点。部队成员基本上来自海军陆战队,经过严格的体质选拔和思想选拔,所谓的体质选拔,就是擅长游泳、潜泳、水下憋气、水下搏斗、开枪射击、使用冷兵器、在冰水等恶劣环境里能够坚持较长时间等,所谓的思想选拔,就是先要筛除掉有间谍汉奸嫌疑的人,确保“身份清白”,然后再确定要具有勇于为国献身的敢死精神。经过这两层选拔,有500多名陆战队队员合格;再接着,蒋纬国从陆军特种部队里抽调了几十名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特种兵到新成立的海军特种部队里充当教官,训练这些年轻的海军特种兵们。 其实,海军特种部队的组建、训练,都是非常仓促的,前后只有十天,因为时间实在太紧急了,整个行动充满了“临时抱佛脚”、“临阵磨枪”的味道,但被海军特种兵们无不干劲十足、斗志如虹,全队被秘密地集中在南京上游、安徽省中南部的江边城市铜陵县附近一个江中沙洲上,整个沙洲被全面封锁,队员们实施封闭式训练。十天训练后,共300多名预备特种兵脱颖而出,成为中国海军特种部队的第一批正式成员(都是蛙人),另有47名预备特种兵在训练过程中因为意外、训练强度太大等原因而遇难、残疾、受伤,遇难者成为殉国烈士,重金抚恤,残疾者得到重金补助后被遣返回乡,受伤者虽然还在队伍里,但无法参加一级迫在眉睫的行动。“一天二十四小时,训练十八个小时,吃饭、拉屎、睡觉加起来只有六个小时,这帮海军的家伙们都是在玩命的训练啊!”负责训练他们的侯芳洲感慨不已。 蒋纬国是很爱兵如子的,他迫不得已才对这些军人们提出如此严格的要求,但他不会亏待这些军人,海军特种部队成员的军饷都是军衔等级配对的两倍,他特地让戴安国从德国火速进口一批最好的蛙人装备,继而让金定国、曾力伟用重金喂饱东南亚的英法殖民地官员,一路飞机空运,马不停蹄地把这批蛙人装备及时地送到了铜陵训练场。 “弟兄们啊,辛苦你们了。”大胜关要塞内,蒋纬国感慨而感动地看着这些海军特种部队的成员们(都是蛙人),一个个经过恶补式的高强度训练后都几乎脱了形,但战意昂扬。 “身为军人,这是本分嘛!”为首的蛙人中尉显得十分洒脱地说道。 蒋纬国笑了笑:“你就是大队长?”海军特种部队目前的编制是大队,下辖四个中队,因为部队是秘密存在的,所以还没有正式番号。 “对,他就是。”侯芳洲笑着介绍道,“卜潇,重庆人,原本是海军陆战队第三团的一名连长,参加选拔后表现优异,成为我们这个大队的大队长,他还有一个美称叫‘小张顺’。” 蒋纬国忍俊不禁:“小张顺?” 侯芳洲笑道:“嗯,这家伙的战斗本领就不用说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就是他的水性,居然能在水下憋气十五分钟!对了,是天生的,不是训练出来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张顺’,都说他是属鱼的。” 蒋纬国顿时也吃惊了:“我日!水下憋气十五分钟!”他隐约记得,后世的水下憋气吉尼斯世界纪录是19分21秒,第二名是著名魔术师大卫·布莱恩的17分4秒,据布莱恩自己说,“我创造这个记录时跟死亡只有一线之差,医生告诉我,常人大脑缺氧超过六分钟就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蒋纬国看了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卜潇,不得不服:“这种本事,靠练是练不出来的,就是天生的本事,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卜潇笑了笑:“雕虫小技,二公子见笑了。” 谈笑完后,众人心情恢复凝重,展开站前讨论。“我们几乎没有办法对付日军的那些重型军舰,蛙人特种兵是唯一的有效手段,想让这一招获得最大效果,必须要实行严格保密,才能让日军被打个措手不及。如果泄密,我们的蛙人们就是去送死,计划也全部都会打水漂。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这是萧爻在事先对蒋纬国说的。萧爻的保密意识非常强,他身边很少携带什么作战计划书之类的东西,用他的话说,“要记住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因为放在那里最安全,别人无法偷走。”萧爻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除了我自己和你(蒋纬国),我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性和疑心。” 知道这项行动的,除蛙人部队成员外,只有蒋纬国、萧爻、欧阳四海、张云、刘启虎,就连蒋介石、陈绍宽、欧阳格都不太清楚,蒋介石只是得到蒋纬国的含糊电报“我们有办法可以试一试,请父亲拭目以待”,蒋介石回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不得损害第三国利益,不得造成恶劣影响”,蒋介石是怕蒋纬国太过于不择手段,万一得罪国际列强或负面影响太严重,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蒋纬国对此给予包票保证。之所以这么做,因为萧爻说的,“校长等大人物的人脉关系太复杂,他们身边搞不好就有日本人潜伏间谍,他们互相打电话发电报也容易被日本人截获破译,告诉他们等于增大泄密风险,我们无法监视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饭局宴席间、无聊闲谈时走漏风声,所以别告诉他们。” “你们看。”萧爻摊开一张苏南地区的地图,“根据情报,进入长江、通过江阴即将向南京进发的日军舰队共有4艘战列舰以及超过一百艘辅助舰艇,包括二十多艘驱逐舰以及五十多艘炮艇、汽艇,还有几十艘是扫雷艇和运输舰船。开战后,我们海空军表现得很出色,数次重创日本海军,让日本人十分忌惮,日本人一方面是惧怕我们的海空军,一方面是知道长江的地理环境不适合战列舰作战,而他们的战列舰都是极其宝贵的,轻易损失不得,所以,你们看到了,日军出动了大批舰艇保护他们的那4艘战列舰,并且,日本陆军还特地抽调了第9、第18师团在长江两岸陆地上严密地保护长江里的日军舰队,江北是第9师团,江南是第18师团,日军舰队在长江里开到哪里,江北江南的这两个师团就在江边陆上跟到哪里,密不透风地保护着日军舰队。另外,日军舰队里的战列舰、驱逐舰都临时安装了大量高射炮,炮艇、汽艇也临时安装了大量高射机枪,防空能力被大大地提升了(以长门号举例,在原先历史上参加太平洋战争后的长门号一次性增加了98门25毫米的高平两用机炮用于提升防空能力),江北江南的两个师团也临时配备大批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而日军在镇江、仪征的五个临时机场的飞机数量被急剧增加到400多架,大部分都是战斗机,专门用于保护舰队。” 现场众人都神色凝重,他们想象得出这样的画面:日军舰队在长江里小心翼翼地前进,江北陆地上,第9师团的两万日军密切跟进,江南陆地上,第18师团的两万日军密切跟进,而日军舰队的天空中,几百架日军战斗机更是铺天盖地。毋庸置疑,这样的保护是天罗地网,几乎无懈可击。 “根据情报,日军舰队的队形是这样的。”萧爻继续指点地图说道,“日军共有4艘战列舰以及上百艘辅助舰艇,队形最前面是十多艘扫雷艇,齐头并进,负责开路扫雷,接着是四五艘驱逐舰紧随其后,然后就是4艘战列舰,依次是陆奥号、伊势号、日向号、长门号,每艘战列舰前后左右都有驱逐舰环绕保护,驱逐舰组成一个个保护圈,而驱逐舰保护圈外面是由炮艇、汽艇组成的警戒圈,再接着是四五艘驱逐舰保护着运输舰船。整个队形堪称铜墙铁壁,难以突破。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长门号位置在4艘战列舰的最后面,这是因为南京战场上的日军需要长门号和陆奥号的410毫米主舰炮,但位置越靠前就会越危险,所以日军把陆奥号放在最前面,把长门号放在最后面。” “日军舰队的防御圈确实是我军无法突破的啊!”张云插话道,“空中、陆上、江上,三维立体毫无死角。我们的飞机一旦出动,面对的是日军万箭齐发般的防空火力网,而我们陆军部队也无法出击,至于长江舰队的那几艘军舰和鱼雷艇...”他颇为同情地看了看身边的欧阳四海,“强行攻击根本就是送死嘛。” 欧阳四海脸色沉重,没有反驳张云,因为张云说的是实话。 “唯一的攻击途径就是水下。”萧爻望向卜潇,“你们是唯一的胜算所在。我们判定,日军舰队虽然实力占据绝对优势,但也颇为忌惮我们,所以应该会在夜间对南京城展开炮击,那时候,我们的飞机是没什么用途的,我们的鱼雷艇也是飞蛾扑火,我们的地面部队出动后也没什么用,但是,我们的飞机、鱼雷艇、地面部队还是会出动,不顾伤亡损失地猛烈进攻,目的,就是为了掩护你们,掩护你们这支奇兵。” 卜潇神色凝重而严肃地点点头:“我们心里明白!”他望向蒋纬国,“二公子,我们的目标就是那四艘战列舰?” 蒋纬国摇头:“你们只有三百来人,不可能拿下四艘战列舰,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能犯下兵分多路的错误,集中力量,干掉一艘!只要你们干掉一艘,就成功了!损失一艘战列舰,足以让日本海军痛心疾首,足以让日本海军望而止步、不敢再战。” “哪一艘?”卜潇目光如炬,“长门号?” 蒋纬国再次摇头:“长门号位置太靠后,并且日军对其保护力度是最为严密的,拿下长门号难度非常大,所以,我们退而求次,目标是位置最靠前、跟长门号是姊妹舰的陆奥号!” 卜潇等蛙人们无不眼神发亮,一起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陆奥号”。 萧爻再度摊开一张图,是一张军舰设计图:“这就是陆奥号的设计图以及内部结构图,你们潜泳到陆奥号下面,在尾部螺旋桨处安置烈性炸弹,暂时性炸瘫这艘巨舰,也制造混乱,然后登上军舰,不去别的地方,专门抢占炮塔弹药库,最好是主舰炮的炮塔弹药库,那里是非常要害的部位,一旦拿下,这艘巨舰就被你们给控制了!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一旦在炮塔弹药库里引爆里面的炮弹,这艘巨舰就会在大爆炸中分崩离析!如果说这艘巨舰是一个巨人,那么你们钻入它的炮塔弹药库里就等于捏住了它的睾丸。” 现场军官们都忍不住笑了,因为萧爻的这个比喻很生动,也很恰当。 卜潇紧紧地看着地图:“我们攻入炮塔弹药库里,立刻就引爆炮弹吗?” “不。”萧爻摇头,“你们攻入后,日军必然投鼠忌器,接下来,你们耐心地等消息,也许我们可以跟日本人好好地‘谈一谈’,如果谈崩了,只能...” 蒋纬国面露不忍之色,原因很简单:攻入陆奥号炮塔弹药库里的蛙人特种兵们真引爆炮弹的话,固然可以把陆奥号炸成长江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堆废铁,但他们也会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卜潇看懂了蒋纬国的意思,他笑着道:“二公子,放心吧!我们都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能让小鬼子一艘几万吨的巨舰给我们陪葬,我们太值得了!另外,国家如此贫弱,我们想要打败小日本,没有视死如归的精神,怎么行?” 蒋纬国顿时心头又一酸又一暖,多好的军人啊!整个二战期间,中国军队的战绩虽然在世界上确实显得很平凡,跟美军、苏军、英军、德军都没法比,但是,有哪国军人像中国军人打得这么苦?蒋纬国记得在后世某文章里有这么一段话:中国陆军的军人们跟日军同归于尽时会怒吼“我死国存”,中国空军的飞行员们驾驶飞机撞向日军时也是气势恢宏,但是,中国军队里有这么一群人在跟日军拼命时是默不作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的,打光了军舰的他们用自己活人在水里游泳推着水雷、鱼雷撞击向日军的舰船,他们就是抗战中的中国海军。中国海军从抗战一开始就不是抗日战场上的主力部队,但他们几乎参加了中国南方战场上的所有会战,战争结束后,美国人让他们去接收日本人的投降军舰,发现这支军队里很多补充兵员居然都不会游泳,这支几乎完全打光了的军队被询问番号时只是回答:海军、中国海军。 “对了,你们还没有正式的番号。”蒋纬国最后说道,“番号么,我没有权力给你们,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代号,就叫做——扬子鳄。” “扬子鳄突击队?”侯芳洲称赞道,“好名字,恰如其分!”扬子鳄是长江里最凶猛的动物,扬子鳄的名字又来自扬子江,而扬子江专门就指长江从南京到上海的这段下游江段。 反复确定好作战计划后,卜潇等“扬子鳄海军突击队”蛙人们在大胜关待命,蒋纬国和萧爻先返回南京城内,刚回去,蒋纬国就接到刘启虎的两个报告。 第一个报告是:搜索玄武湖的部队在两小时前发现湖面上漂起一具浮尸,穿着跟元旦晚上搞刺杀的那八名日本特工杀手一模一样的服装,身上配着一模一样的武器。 “此人就是那个当晚失踪的第九人吗?”玄武湖边,蒋纬国打量着这具已被湖水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这是一个体型精悍的青年男子,死不瞑目、两眼圆睁,样子看上去很瘆人。 “不确定。”刘启虎皱眉道,“也许正是此人,当时躲在洲上某地躲过搜查,但无法逃离,绝望之下只能投湖自杀;也许...”他顿了顿,“只是一个替死鬼。” 蒋纬国问道:“身份查清了吗?” 刘启虎取出一份文件:“查清楚了,此人属于平民第十一大组第八组第五小组,根据登记资料记载,此人姓名吴慈仁,年龄二十六,籍贯江苏省无锡县梅村镇,父母和妻女都因日军炮击而遇难,孤身一人逃到南京城并自愿留下协助军队守城,职业是木匠,隶属于南京工兵旅。我们查访了这个吴慈仁所在小组,其余组员都说他在过去一个月来没什么可疑行为,我们又查访了工兵旅,认识他的工兵都说他确实是一名手艺不错的木匠,也没有什么疑点。” 蒋纬国想了想:“可以确认这个吴慈仁的身份资料真伪吗?” 刘启虎摇摇头:“可以,但需要时间。局座,南京城的二十万军民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龙蛇混杂、难以分辨,所以我们才采用保甲连坐制度进行严厉管理。局座,现在是战乱时期,各地的户籍资料要么零散不齐要么毁于战火,十几二十万人涌入南京城内,想要查清每个人的底细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工程量是很巨大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和精力,查其中一个人也存在困难,他的家人都不在了,他的邻居乡亲都流离失所了,人证物证都不在,更何况,无锡县已在日军控制区,我们还要派人专门潜入无锡县进行调查。” 蒋纬国点点头:“不要着急,慢慢来吧!这具尸体先拿去检查,检查完了暂时好好地安葬了,如果这个年轻人只是倒霉的替死鬼,我们却把他当成日本人,确实有点对不起他了。” “好。”刘启虎颔首。 刘启虎向蒋纬国汇报的第二件事是杨梅苏醒了。 杨梅的身体是非常好的,但也耐不住怀着孕还跟人动手,再加上她原本在汤山镇前线跟着蒋纬国一起挨日军的炮击轰炸,本来就受到了一定的挤伤和震伤,所以经过这么一折腾,肚子里两个多月大的孩子流产了,她本人也昏睡了两天多。蒋纬国对此心如刀绞、悔恨万分,获悉杨梅苏醒后,他立刻赶过去。 “唉!都是我不好...”位于某个防空洞的宽敞病房里,蒋纬国看到杨梅后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又心疼杨梅又痛惜他的“真正的第一个孩子”。其实,现任蒋纬国要比那个原版蒋纬国好多了,因为原版蒋纬国的妻子石静宜足足小产八次、流产一次后第十次怀孕才正式生下孩子。 “别自责了,跟你没有关系的。”杨梅低声道,她面如白纸。 蒋纬国握住杨梅的手,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你早点好起来,咱们再生一个。” 杨梅无奈地苦笑:“知道了。” 蒋纬国越说越伤感:“其实,我已经给咱们的孩子想好名字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用这个名字。他(她)肯定姓蒋,排行是孝,名就叫‘宁’,南京简称宁嘛,蒋孝宁,怎么样?很好听吧?” 杨梅微微地笑了笑:“嗯,很好听。”然后眼神里也浮起了同样的伤感。 蒋纬国更加伤感了:“我还给他(她)取了一个小名呢!更好听。” 杨梅艰难地笑道:“什么小名?” “杨桃。”蒋纬国很伤感地道,“你叫杨梅,你哥叫杨柳,他(她)叫杨桃,怎么样?很般配吧?” 杨梅再次无奈地苦笑起来:“嗯,很般配。”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刘启虎轻轻地推开门:“十分抱歉,局座,打搅到您和...二嫂子了。只是,有事必须要麻烦一下二嫂子。”刘启虎刚才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杨梅,称“夫人”肯定不行,“蒋夫人”也不行,“夫人”和“蒋夫人”都是宋美龄的独有称呼,别人不能用,但称“杨副官”也不行,只能跟孙涛他们一样称“二嫂子”。 “什么事?”蒋纬国抹了抹眼泪。 刘启虎神色惭愧地道:“二嫂子在那天被送去救治时曾告诉我们,她在竹林里与那个第九人进行搏斗时听过第九人说话,第九人曾对那两个日本杀手特工说‘解决她,不要开枪’,所以,我们把几个嫌疑人都叫过来,在门外说说这句话,让二嫂子分辨一下。” 蒋纬国望向杨梅,杨梅点点头。 刘启虎对门外招了招手,几个“嫌疑人”被海统局特工逐一礼送过来,嫌疑人共六个,分别是第77师参谋处主任易水寒、《中华英雄报》编辑兼记者原宏伟、宋美龄副官郭素梅、宋美龄(郭晓玲)助理杨子婧、《中华英雄报》记者方冰冰、《中华英雄报》编辑兼记者兼蒋纬国第四个女朋友柳无垢。不过,六人只来了五个,柳无垢没来,刘启虎前去请柳无垢时,柳无垢心情很坏地让他“滚蛋”,刘启虎拿柳无垢没任何办法,众人都知道柳无垢已经是“四嫂子”,谁也不敢对她无礼,更加不敢得罪她,只好暂时先不调查她。 易水寒、原宏伟、郭素梅、杨子婧、方冰冰陆续在病房门外说出“解决她,不要开枪”这七个字,刘启虎和蒋纬国一起望向杨梅。 杨梅闭上眼睛进行思考和印证。 刘启虎和蒋纬国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后,杨梅睁开眼睛,轻轻地摇头:“都不是,不在这五个人里。” “难道在侍卫队或卫队连里?”刘启虎和蒋纬国面面相觑,“或者就是刚发现的那具浮尸?”他们感到这件事真的是扑朔迷离。 正文 第281节 焦城(1) 一九三八年一月四日下午三时,距紫金山约十五公里的长江北岸仪征县青山镇附近的江面上,日军时雨号驱逐舰。 舰艏甲板上,日本海军“长江特别舰队”司令官为岛田繁太郎中将神色凝重地举起了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远处的南京城,特别是巍峨耸立在南京城区正东偏南处的紫金山,他知道,那座山不但是日本陆军的拦路虎,也会是他的舰队在接下来战斗中的最大障碍来源。 岛田中将长得圆头圆脑、浓眉小眼、高鼻薄唇,模样看上去颇为“忠厚老实”,其实,他绝非泛泛之辈,在日本海军内,他统领舰队作战的能力是很强的,被很多人认为是下一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后来升为海军大臣,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之职则由山本五十六接任,不过,日本海军的参谋们在战后认为“山本和岛田安反了位置”,意思是岛田其实更适合统领舰队,山本才应该去当海军大臣这个行政官员)。对于海军战列舰队参加南京战役的事,岛田中将是比较反对的,因为他知道把庞大而笨重的战列舰开进长江里是非常危险的,他提议,可以把长门号和陆奥号上的主舰炮拆下来,用重型车辆秘密地运到南京前线,编入陆军炮兵部队,对紫金山等南京城的重要目标进行打击,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那些主舰炮可以很分散地被使用,四面开花地轰击南京军,让南京军顾此失彼,即便南京军进行有效反击,顶多击毁一两门日军主舰炮而无法“一锅端”,二是避免战列舰本身去冒险,毕竟战列舰实在太大了,开进难以施展的长江里“简直就是敌军的活靶子”,从日本海军的心理上进行分析,损毁了几门主舰炮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也不会产生什么耻辱性的后果,但如果损失了一艘战列舰,影响就大不一样了。无疑,岛田中将的建议是具有很大优点的,但缺点也有,费事费时费力,把那么沉重的主舰炮从战列舰上拆下来,再用重型车辆运到南京前线,时间起码要一两个月,日本陆军实在“等不及”了,攻占南京的日期拖得越久,日本陆军的颜面就越无光,南京军也会利用这段宝贵时间进行更加充足的准备。因此,急于早点拿下南京的日本陆军没有接受岛田中将的提议。 “岛田君!”前来迎接并登上时雨号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满面春风地道,“你们总算来了!我们可是一直在等着你们啊!南京战事之所以迟迟不下,最大的麻烦就是支那军安在山顶上的那些炮群,现在,你们的舰队来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只要你们舰炮群一个齐射,南京即便真的是‘石头城’,也会土崩瓦解、化为齑粉!我可以这么说,在你们正式参战后,三天,只要三天,三天之后,皇军的陆军地面部队就能一举攻入南京城内了!”他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岛田中将十分谦和地笑着道:“亲王殿下如此抬举,真是让我等愧不敢当啊!” “哪里!哪里!”鸠彦王中将不以为然,“位居世界第三的帝国海军岂是浪得虚名的?早就该给南京城的这些支那人好好地瞧瞧颜色了!”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他深信不疑日本海军的战列舰队在抵达参战后,南京战场的整体僵局会被一举打破。 岛田中将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开始与身边的参谋军官们认真探讨研究。 “司令官阁下,这是陆军方面转交给我们的资料。”舰队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递上前一份厚厚的文件,“根据陆军的战事统计报告和数据分析,南京的支那军在紫金山、雨花台、幕府山、红山、北崮山这五座山上设立了若干座重群阵地,保守估计,这五座山上的大口径重炮的数量应该在50门至80门之间,至于中小口径的火炮,数量更多,估计有200门以上。数据显示,以这五座山为原点,两公里之内,敌军炮击命中率高达80%,五公里内超过60%,七公里内约有40%,十公里内只有20%,超过十公里后仅剩5%不到。由此可见,敌军炮群的轰击范围半径是十公里,不过,敌军炮群里有两门口径极大的重炮,根据情报,是德国的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的330毫米主舰炮,射程可超过十五公里。” 岛田中将点点头:“敌军的那些大炮里,除两门舰炮,其余都是陆炮,射程不及我方舰炮,理论上讲,我方战列舰可在敌军炮群有效射程以外、我方舰炮有效射程之内一边倒地轰击他们,但是,那两门舰炮对我方具有着重大威胁。我们打得到他们,他们也打得到我们。他们的舰炮在山上,我们的舰炮在军舰上,若展开‘舰炮对轰’,即便我方舰炮拥有火力上、数量上的优势,但...还是很危险。我们顶多把他们的那两门舰炮炸上天,但我们要是有一艘战列舰被打伤甚至被打沉,我们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只能夜间攻击了。”草鹿少将看着岛田中将,“反正,我们掌握着支那军那五座山的精确位置坐标,到时候,天色漆黑,我们在长江上不停地游弋开动,他们的重炮自然无法锁定我们,而我们却可以对他们展开精确打击。” 岛田中将蹙紧眉头:“草鹿君,我方舰队如此浩浩荡荡地开来参战,支那军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并且,我相信他们不会甘心坐以待毙的,他们肯定在积极地策划反击作战,你说,他们可能用什么办法反击我们甚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草鹿少将笑起来,他非常理解上司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中日开战后,日本陆军没把中国陆军放在眼里,日本海军更加没把中国海军放在眼里,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但万万没想到,中国军队使出了很多“歪门邪道式的怪招”,硬生生地把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打得灰头土脸,日本海军光是大型军舰就沉没了好几艘,在这样的情况下,岛田中将等日本海军的高级将领们自然都变得畏手畏脚、谨小慎微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又在阴沟里翻了船。“司令官阁下,您多虑了。在绝对的优势实力之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草鹿少将笑着道,“以一敌十,打赢还有一线希望,但以一敌百,哪怕是诸葛亮复活,都不可能打赢的!帝国军的实力是支那军的一百倍!” 岛田中将看了草鹿少将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战争开始之初,绝大部分帝国军高层的思想都跟你现在一样,结果在战场上损兵折将、丢尽颜面!” 草鹿少将心头一惊,然后急忙道歉:“司令官阁下,属下失言了。只不过,我们此时已经做好了万全对策,您看,天上、陆上、江上,我们都用各种最充足的手段把我们的舰队保护得滴水不漏,支那军是不可能还能钻空子的。天上,我们有几百架飞机可随时出动参战,陆上,两个师团的四万多人在严密地防卫在岸上,至于江上么,支那军的那些鱼雷艇和水雷确实有一定威胁,但我们的扫雷艇、驱逐舰、炮艇、汽艇把战列舰围得严严实实,出现水雷,扫雷艇会立刻清除,出现鱼雷艇,驱逐舰会将其消灭干净。司令官阁下,您就彻底放下心吧!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岛田中将看着波光粼粼、冷气嗖嗖的江面,心头一动:“你说,他们会不会从水面下摸过来?” “潜艇?”草鹿少将再次心头一惊,他思索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地道,“司令官阁下,这不太可能吧?潜艇只能偷袭,无法正面攻击水面军舰,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们战列舰拥有这么多驱逐舰的保护,他们的潜艇是极难得手的,并且只要展开攻击,注定会有来无回。” 岛田中将沉吟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杞人忧天了。 “天黑之后,可以攻击了吧?”原本踱着步子走到一边的鸠彦王中将再次走回来。 “当然,当然。”岛田中将连连点头。 “任何事都是有始有终的,这场战事也该结束了。”鸠彦王中将露出满脸的厌烦。 南京战事因此而进入了一个关键时刻。 “快点!都快点!”紫金山的天堡山炮群阵地上,王业成正在汗流浃背地嘶吼着进行指挥,“把重炮都运下山!分散到各步兵部队的阵地上!炮弹都给我拿走!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鬼子一炮引爆啊?动作都快点!妈的!天就要黑了,小鬼子的战列舰就要轰我们这里了!人员都要撤离!不走,等着挨炮啊!你们这些笨蛋在干什么?这些坛坛罐罐的有什么好拿的?拿重要东西!抓紧时间!” “营座!这两门舰炮怎么办?”一名炮兵军官满头大汗地问道,“当初把这两门舰炮运上山足足花了一星期时间,还动用了一千多人,现在一时间怎么运下山啊?” “不运下山!”王业成命令道,“用柴油发动机,顺着铁轨拖进山体内部最深的地方!妈的!我就不信小鬼子的舰炮真的能把一座山给夷平了!” 紫金山上的天堡山炮群阵地、北高峰炮群阵地、小茅山炮群阵地此时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大搬家”,不只是紫金山,另外四座山也一样,山上的火炮,能搬下山的都搬下山,不能搬下山的都藏在山体内部最深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日军舰炮在天黑后就要轰击这里,硬扛等于送死,为保存实力、持久作战,自然要把人员、军械、物资都保护起来。岛田中将等日军将领担心南京军手里的那两门330毫米舰炮会与他们的战列舰展开对轰,实际上他们多虑了,知道实力远逊于对手的南京军直接偃旗息鼓,把金贵无比的重炮都藏了起来或转移。用蒋纬国的话说,“咱们本钱有限,赔本买卖可不能干”。 蒋纬国此时在大胜关,跟“扬子鳄”突击队的蛙人特种兵们一起等待着战斗时刻。 即将领队出发的卜潇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潜水服,头上戴着水镜,两只脚蹼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氧气瓶以及他的武器装备都放在旁边,包括冲锋枪、手枪、多种型号的手榴弹、匕首、十字弩、微型电台、无线电对讲机、防毒面具、急救药品、特制炸弹等。在卜潇脸上,蒋纬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只有悠闲和轻松,仿佛不是要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而是去度假钓鱼。在卜潇这个大队长的带头下,所有的蛙人特种兵都表情平常,甚至还有说有笑,倒是蒋纬国等送行军官都神色肃穆。卜潇叼着一根胡萝卜(蛙人们不抽烟,因为抽烟会损害肺活量),站在江边上眺望着正东方,神色间充满迫不及待:“小日本的军舰到底来了没有?” “你不紧张吗?”蒋纬国忍不住问卜潇。 “紧张?”卜潇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紧张?第一,我根本就不觉得紧张,第二...”他低声道,“我是大队长,我要是满脸紧张,弟兄们会受到影响的。”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看着卜潇:“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军官,好好地活下来吧!” 卜潇笑了笑:“二公子,借你吉言了!对了,你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蒋纬国看了看卜潇等蛙人们,有些无语凝噎。 “一切尽在不言中。”张云在旁边说道,“抚恤金、勋章、嘉奖令、遗书、遗物等等,该办的都已经办好了。你们就安心地去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放屁!”卜潇很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是去宰小鬼子的,不是去送死的!什么叫做一去不复还?我们是要让那些小鬼子从日本来中国后一去不复还!” “说得好!说得对!”蒋纬国连连点头。 “真要悲壮的话,还是把悲壮留给他们吧!”卜潇说道,他指着西边的长江上游,“这些兄弟要比我们悲壮多了,真的。” 被卜潇指着的是一队正从上游开过来的海军鱼雷艇,领头的欧阳四海踏上岸:“老卜,你们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蓄势待发。”卜潇笑了笑,“你们也差不多了吧?” 欧阳四海也笑了笑:“嗯。”他望向蒋纬国,报告道,“一共76艘,准备完毕。” 蒋纬国顿时心情沉重起来。正如卜潇刚才说的,鱼雷艇水兵其实要比蛙人们悲壮多了,战斗爆发后,鱼雷艇水兵会在江面上强攻日军舰队,可以想象,那是一场何等的战斗,完全就是飞蛾扑火,说难听点,就是以卵击石,日军的战列舰防卫圈是何等的森然、严密、坚实,这些鱼雷艇冲上去后,结局可想而知,大部分参战的鱼雷艇水兵都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是,这却是必须要做的事,鱼雷艇部队必须要出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扰乱或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干扰日军,在水面之上充当活靶子,从而掩护在水面之下的蛙人们。鱼雷艇官兵们牺牲自己,掩护蛙人,为获得胜利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身为弱国军人,不得不这样,也只能这样。 晚上7时30分,蒋纬国接到侦察情报:原集结于镇江一带的日军舰队开始大举开拔,意图进入南京附近江段,这场双方实力不对称的战斗随之正式拉开了序幕。 正文 第282节 焦城(2) 1月4日晚上8时25分,南京以东距南京约十二公里的长江水面上,陆奥号战列舰。 “亲王殿下!”舰队参谋长草鹿少将再一次忧心忡忡地跑到站在舰艏甲板上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的身边,“舰队还有五分钟就要展开炮击了,到时候,支那军肯定会展开反击的,陆奥号在舰队里比较靠前的位置,您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请您还是迅速转移到舰队后方的长门号上吧!”他苦口婆心地劝谏道。 “怕什么?”鸠彦王中将很不以为然,“我要在这里亲眼看着南京城支那军被摧毁掉!至于我的安全问题,草鹿参谋长,你多虑了,支那军岂能伤我一根毫毛?”他脸色绷得铁青,眼中闪烁着一种亢奋的狂热目光,这是一种“恶人在吃亏后即将展开报复时特有的凶狠恼恨目光”。南京战役持续三十五天,日军大吃苦头,死伤人数已经逼近11万(包括朝鲜军和台湾军),不得不让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鸠彦王中将对这座城市以及这座城市里的中国人恨之入骨,眼下可以亲眼看着他们被轰得血肉横飞,如此狠狠解恨的大好机会,他岂能放过。 “亲王殿下!”草鹿少将心急如焚,“真的很危险的!陆奥号其实也在支那军紫金山舰炮的轰击范围内呀!虽然陆奥号会一直移动,他们的舰炮也不具有这里的精确坐标,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万一,万一有一发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到陆奥号上,那么您...我们该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啊!” “好啦!”鸠彦王中将十分不悦地道,“草鹿君,马上要战斗了,你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你忙你的去吧!我在这里没问题的。婆婆妈妈的,岂是帝国军人风格?” 草鹿少将神色有些难堪地讪讪离去。 “父亲...”鸠彦王中将身边的一个海军中尉笑着道,“草鹿将军也是担心您的人生安全,您刚才的话有些重了点。” 这个海军中尉是鸠彦王中将的次子音羽正彦,此时在陆奥号上担任实习军官。 “哼!”鸠彦王中将冷哼一声,“正彦,你难道不知道?海军的这帮家伙,鼠目寸光,只在乎门户私利,完全没有大局观,要不是他们磨磨蹭蹭到现在,帝国军岂能一直难以攻陷南京?陆军拿不下南京,海军起码要负一半责任!对他们何必客气!” 音羽正彦忍不住苦笑:“可是,父亲您在这里确实有点危险...” “危险?”鸠彦王中将冷笑起来,“何来危险?”他举目环顾,眼帘之中是一幕气吞山河的画面:满载排水量高达43450吨(改装后)的陆奥号犹如一座钢铁岛屿般横行在长江之上,又犹如一头令人望而生畏的水怪巨兽,舰身上,上百门(挺)高射炮、高平两用机炮、高射机枪犹如钢铁森林般刺向夜空,在陆奥号的身边,四五艘驱逐舰众星拱月地环绕游弋着,密切地监视着黑沉沉的江面,而在驱逐舰队的外延,二三十艘炮艇、汽艇犹如水上轻骑兵般纵横飞梭、机动警戒,整个方队的前方,又有四五艘驱逐舰一字排开地横列在长江上,搜索开路,前方的前方是十多艘扫雷艇一字排开,波涛滚滚、白浪如练,划开了梳子般整整齐齐的上百道轰鸣作响的尾迹水花,弧形交错、直线纵横。这段长江的水面上,堪称是舰艇如梭、涛声如雷,横行江面上的日军舰艇以百舸争流之势乘风破浪。凌厉的寒风中,雪花纷纷扬扬而落,更是给这一幕战争画面增添了几分雄壮气氛。舰队所在江段的江北江南陆地上,奉命在陆上保护舰队的第9、第18师团的四万余人马迎风驰骋、踏雪前进,脚步声沉闷如鼓点。看着这一幕,鸠彦王中将十分得意:“古往今来,这条亚洲第一大河、世界第三大河上可曾出现过这么庞大的舰队?支那人自己做不到,大日本帝国做到了。”豪气满怀之下,鸠彦王中将忍不住放声吟道: “敌我两军今若强?巨舰恰似迅雷过。南京城外三更雪,十万雄兵破长江。” 陆奥号的舰桥指挥室内,舰长高木武雄看着手里的码表,随着时间慢慢抵达8时30分,他冷然下令:“所有主副舰炮——突代!” 霎时,长江鼎沸,南京翻腾。 即便身在距离南京城区有一定距离的大胜关,蒋纬国还是感受到了这种天塌地陷般的剧烈震颤,他两腿微微发抖,不是被吓得,而是被震得,因为地面在晃动,长江上水浪腾空、烈焰冲天,陆奥号、伊势号、日向号、长门号这四艘艨艟巨舰的百十门主副舰炮一起对各自预定目标展开了排山倒海的齐射猛轰,声势惊天、山河变色,就连蒋纬国这种打心眼里看不起日本人的大中华主义分子,也不得不被日本人制造的战争伟力给彻底震撼了。震耳欲聋的钢铁咆哮中,大口径舰炮炮弹出膛时形成了飓风般的强大冲击波,在军舰四周江面上推开了一道道弧形的立体水墙,奔腾轰鸣着,交错汇聚、翻江倒海,冲击波同时在军舰四周空气中推开了一"bo bo"强劲的气浪,狂风呼啸着,波澜迭起、风起云涌,气浪中硝烟翻卷,犹如乌云黑雾般滚滚笼罩在长江上,黑云间电闪雷鸣,一束束耀眼夺目的白光在惊天动地的炮击声中此起彼伏地闪耀着,电火如炬,映照得夜空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通红,长江、长江两岸陆地、长江边上的南京城犹如被层层叠叠的火烧云给覆盖了般;赤红色的半空中,一"bo bo"重磅炮弹不断地撕裂空气,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利呼啸,拖开一丛丛交叉纵横的弹痕尾迹,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彩虹”,气贯长虹地横跨在长江和南京城之间。 再望向南京城,蒋纬国的心头顿时像被灌了铅般沉重无比。 日本人目的明确,重点炮击目标就是紫金山、雨花台、幕府山、北崮山、红山这五座炮山,所有的炮弹都在暴风骤雨般地倾泻向这五座山,完全没有对南京城区或南京军的城外阵地展开轰击,而五座山里,紫金山首当其冲,是日本人的第一打击目标,三分之二的炮弹都落在了紫金山上。蒋纬国看到,长江上拔地而起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天烈焰,犹如流星雨般掠夺夜空天际,劈头盖脑地、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紫金山上。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的紫金山在这些从天而降的烈焰狂澜中疯狂地颤栗癫狂起来,日军的舰炮炮弹像成百上千的铁锤,猛烈锤击紫金山这块炼钢炉里的铁块,天崩地裂、天旋地转,固态的紫金山此时宛如液态的岩浆,山体表面完全崩溃塌陷,形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泥石流,被日军舰炮炸碎的土石甚至汇聚成了黑色的瀑布,更有部分山体表面岩层完全被炸塌断裂,继而轰然而落,一泻倒地,扬起冲天灰土,整座紫金山完全陷入了火海中,山体表面熊熊燃烧,烈火如潮、席卷遍地,山上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树木都被砍光了,燃烧的是炮弹爆炸后的炸药粉末,因为落下来的炮弹多如冰雹、密如暴雨,炸开了漫山遍野、此起彼伏的无数火球,没完没了地翻腾膨胀着,形成了笼罩全山的滔天山火。根据日本人事后的统计,他们对紫金山的这场舰炮打击,耗费的舰炮炮弹的总价值足足超过150万美元。在近乎狂暴的舰炮火力打击中,紫金山天塌地陷、天昏地暗,整座山就像发生八级大地震般剧烈颤抖,烈火遍地,爆炸震荡波形成的气浪更是铺天盖地,犹如龙卷风般呼啸横扫,掀起了沙尘暴般遮天蔽日的巨量烟尘。石头被炸成粉末,泥土被炸成灰烬,南京城内因此而簌簌地落下了一场由石头粉末和泥土灰烬形成的“黑雨”。事后重新测量时,紫金山第一高峰北高峰的海拔已经从449米降至444米,被削减整整五米,第二高峰小茅山则从350米降至347米,第三高峰天堡山则从250米降至246米,被炸飞的土石超过两万方,山上弹坑超过3000个,山体表面60%的工事被摧毁,山体内的坑道工事也有30%被摧毁,基本上是被震塌的。 日军的舰炮轰击给南京军造成了十分重大的损失,尽管各部队都已经得到了隐蔽命令,但还是有超过6000名官兵伤亡于日军炮击,三分之一是直接被炸死炸伤,三分之二是死于震伤、火灾、坑道塌陷、工事毁坏等日军舰炮的间接杀伤。伤亡官兵里有5000人是伤亡于紫金山阵地,日军炮击展开后,官兵们都蜷缩在堑壕里、战壕里、坑道里,这些工事震荡得就像惊涛骇浪里的小船,官兵们被震得牙齿磕破嘴唇,个个满嘴鲜血淋漓,很多官兵被震伤内脏、痛苦不堪,还有的官兵被震聋了耳朵甚至被震坏了脑组织。天堡山炮兵营营长王业成在事后两眼含泪地说道:“...日军炮弹落下来后,我真以为南京发生了大地震,弟兄们躲在坑道里,咬牙坚持着,我们炮兵弟兄们都抱着火炮上的精密仪器,为什么呢?因为那些精密仪器要是被震坏了,修难修,买没处买,我们弟兄们是用自己身体来缓冲震荡波,保护那些精密仪器。我们并不是认为人命不值钱,而是咱们国家穷啊,不得不拼命,说难听点,一门大炮真的要比使用它的一个炮组的那些人命更值钱,我们也没办法啊。炮击时,有一个坑道摇摇欲坠,即将被震塌,但里面存放着很多的火炮零件,弟兄们急忙喊道‘快点抢救零件’,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钻进那个已经开始崩塌的坑道里,结果,坑道猛地塌了,三十七个兄弟啊,一个不剩地都被活埋在了里面。日军炮火真的太猛了,舰炮的杀伤力实在太强大了!炮击后,我出去看了看,我的天呐,紫金山哪里还是地球上的山,根本就是月球上的山啊,漫山遍野都是冒着烟的陨石坑。哦,我忘了说,我们天堡山炮台在战前就是大名鼎鼎的紫金山天文台,这座天文台可是我们中国的第一座天文台啊!建设天堡山炮群时,我带人帮助天文台人员撤离,看到了很多他们观测到的月球表面的资料,真的,紫金山就跟月球一样,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陨石坑。我走了两步,差点儿跌倒,因为地上泥土居然让我一脚踩得陷到了膝盖。” 大胜关要塞的江边上,蒋纬国、张云等军官怀着肃穆庄严的心情给欧阳四海、卜潇等鱼雷艇官兵、蛙人特种兵送行。蒋纬国端起一碗酒,眼含热泪地道:“弟兄们啊,靠你们了!” 欧阳四海、卜潇等出击官兵们都举起酒碗:“我们一定不辱使命!”欧阳四海随后又望向卜潇,“老卜,你看看。”他指着附近的长江上,一队队鱼雷艇正蓄势待发,“76艘鱼雷艇、380个兄弟,包括我在内,我们380个兄弟都心知肚明,此去基本上是一去不复返,我们用鱼雷艇冲击日军的舰队,跟自杀送死没区别,但我们还是要做,为了掩护你们。兄弟,不要辜负我们的!你们一定要成功啊!” 卜潇等蛙人们的眼中都涌出泪花:“兄弟们,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欧阳四海向卜潇敬礼,卜潇回礼,两位年轻的军官随后互相拥抱。 “兄弟,你们加油吧!一定要成功!” “兄弟,你们也是,活下来!跟我们一起庆祝胜利!” 蛙人们向鱼雷艇水兵们敬礼,鱼雷艇水兵们回礼。几公里外,日军舰炮正在大放雷威,冲天火光映照在这些年轻的中国军人的脸上,无一不是视死如归的刚毅和绝然。蒋纬国同样热泪盈眶,他暗想道:“其实,我们中国军人不差啊,真的不差!他们只是没有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指挥者、组织者,万千的中国军人的满腔热血,在原先历史上其实都被白白浪费了。我的使命就是让他们的鲜血不再白流,让他们即便战死,也死得真正地有价值!” 夜空中传来轰鸣的飞机引擎声,蒋纬国看了看手表,9时整,时间很精准,空军出动了,共四十多架中国空军飞机起飞迎战,大部分是战斗机,少部分是斯图卡轰炸机,只有14架,这是中国空军最后的斯图卡了。驾机参战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们都很清楚,他们执行的是一项非常凶险的任务,首先,成功打击日军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是夜间作战,并且还下着中雪,能不能安全飞行都是一个大问题,其次,日军早有防备,舰队里的高射炮、机炮、高射机枪多得堪称密密麻麻,但他们还是义无返顾地出动,他们的目的是“在日军舰队上空飞来飞去”,从而吸引和干扰日军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日军的舰炮轰击巨响中又响起了震天撼地的汉语喊杀声,龙潭镇、浦口区、紫金山、雨花台等多个南京外延主阵地上,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与无数的刺刀一起朝着日军滚滚席卷而去,愤怒的汉语怒吼声响彻云霄。这是南京战役爆发后,南京军第一次大规模地主动反击日军,脱离堑壕工事,转守为攻的南京军必然会迎来“很不划算的战斗”,他们在野地上跟日军展开厮杀,死伤比例几乎注定会是一比一,但部队还是出动了,目的跟鱼雷艇、飞机是一样的,用鲜血来吸引和干扰日军的注意力。 “出发了。”欧阳四海、卜潇再度向蒋纬国敬礼。 蒋纬国回礼,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要是说什么“平安归来”都是屁话,因为鱼雷艇水兵们、蛙人特种兵们注定九死一生。 突击部队从岸上走到江边,正式出击。鱼雷艇官兵们驾驶着鱼雷艇,蛙人们则乘坐在一种“油老鼠”土制小潜艇里。这种“油老鼠”小潜艇是南京军里一个叫齐泽远的中尉参谋设计的,他原计划用于进行“水下快艇攻击”,使用这种水下快艇满载炸药、金属钠、白磷,由敢死队员驾驶,在水下潜行攻击日军军舰。不过,这个办法被改进了。每一艘鱼雷艇后面拖着一艘油老鼠,里面乘坐着4名蛙人特种兵。接下来,鱼雷艇会拖着油老鼠冲向日军舰队,但在战斗爆发前放下油老鼠,油老鼠自动沉入水底,然后再依靠上面的柴油发动机进行潜行,正式抵达目标陆奥号战列舰下方后,油老鼠里的蛙人们会打开舱门(舱门位于油老鼠的底部,所以打开后,江水不会灌入里面),油老鼠停在水底,蛙人们潜泳上浮,投入战斗。这么做,是因为不能让蛙人们长时间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潜泳太长时间,一来耗费体力和热量,二来消耗氧气瓶里的氧气。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油老鼠们在黑沉沉的水底如何判别方向?这就要靠鱼雷艇水兵的指示了,双方用无线电对讲机进行联络。到时候,卜潇会在水底引爆一颗水雷,引爆前会通知鱼雷艇上的欧阳四海,“我估计我们已经到陆奥号下方,一分钟后引爆信号水雷”,欧阳四海会睁大眼睛看,那颗水雷里装满镁粉,会放射出十分显眼的强光,通过那颗水雷强光的位置,欧阳四海会告诉卜潇“你们确实到了”或者“你们位置出现偏差,向某方向移动多少米”。此时的科技自然跟后世没法比,没有什么夜视镜,没有什么探测器,只能使用这种“土办法”。 76艘鱼雷艇、76艘油老鼠、380名鱼雷艇水兵、304名蛙人,在义无返顾中劈波斩浪地冲向长江上的日军战列舰队。 正文 第283节 焦城(3)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年半的蒋纬国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了:后人看历史,基本上都会犯下“事后诸葛亮”的错误,继而自作聪明地给前人挑刺,认为前人怎么会这么笨,为什么不那么做等等。其实,很多东西在后人看来会想当然地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但在当时的整体历史大环境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其中,不得不迷。 后世众所周知,航空母舰是取代战列舰的新一代海上霸主和海战的决定性力量,因为航母的武器是飞机,战列舰的武器是舰炮,飞机对军舰的攻击力自然远远地超过舰炮。航母取代战列舰的时期就是在二战初期(1939年以后),但并不是航母一诞生就取代战列舰的,这个取代过程并不顺利,最大的瓶颈就是飞机的攻击力问题。飞机何时具备重创军舰的能力,航母才能取代战列舰。此时,飞机攻击军舰的武器主要就是两种,鱼雷和炸弹(后世有导弹),投掷鱼雷的飞机即鱼雷攻击机,投掷炸弹的飞机即俯冲轰炸机(也有飞机既能投掷鱼雷也能投掷炸弹)。战争爆发前,蒋纬国曾想外购一大批鱼雷攻击机或俯冲轰炸机来对付日军舰队,但付诸行动后,他才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简单的,因为此时的鱼雷攻击机只是刚被研制出来,性能十分低劣,速度很慢,机动性很差,飞去攻击日军军舰时极容易被防空炮打下来,德国的ju-88轰炸机确实可以挂鱼雷,但此机还没量产,蒋纬国想买也买不到,至于俯冲轰炸机,世界上此时也没有专门对付军舰的俯冲轰炸机,德国的ju-87斯图卡是为数极少的可以对付军舰的几种俯冲轰炸机之一,所以蒋纬国才买了一些斯图卡解决燃眉之急,但也快消耗完了。 为什么二战初期的众列强大国的大部分海军高层都不认为飞机能干掉军舰?就是因为此时的飞机还不够“厉害”,鱼雷攻击机飞得慢吞吞的,还没有靠近军舰就会被军舰高射炮打下来,俯冲轰炸机只是刚刚问世,德国的斯图卡是其中的佼佼者,实际上,德国人也没有打算用斯图卡对付敌方军舰,此时世界上的俯冲轰炸机非常少,并且携弹量不大,投弹精度也很低,普遍对军舰造成不了太大威胁。因此,众列强大国的大部分海军高层都认为战列舰还是海上霸主和海战的决定性力量,原因是“飞机看上去对军舰几乎就产生不了什么真正的威胁”,所以,日本人还在拼命地建造大和号、武藏号战列舰,美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也都在建造战列舰,德国海军还搞出一个“z计划”,也是大肆建造战列舰(在原先历史上,德国人同样没有太重视航母,建造出了俾斯麦号、提尔皮茨号战列舰)。这,就是思维惯性,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让人深信不疑,根本不想去打破它。后来,事情发展得还是众所周知,战争是科技的催化剂,飞机的性能、攻击力都因为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而一日千里,当然了,哪怕鱼雷攻击机已经能敏捷得像海燕,哪怕俯冲轰炸机已经可以做到精确地让重磅炸弹命中目标,大批的列强海军高层还是不相信飞机能对军舰造成致命性打击,不相信航母已经超越战列舰,直到航母和航母舰载机在实战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1940年11月11日,英军和意军爆发塔兰托战役,英军航母舰载机突袭驻泊在塔兰托港口基地里的意军舰队,英军仅损失2架飞机便击沉意军战列舰1艘、重创2艘、击伤意军巡洋舰和辅助军舰各2艘;一年后,日军偷袭珍珠港,靠的就是航母舰载机取得了瘫痪美军太平洋舰队的胜利,偷袭珍珠港后的第四天,日军和英军爆发马来海战,日军还是用飞机对付英军的z舰队,日军仅损失3架飞机便击沉英军1艘战列舰和1艘战列巡洋舰,战损和战果的比例悬殊,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日军三架飞机总重量十四吨,英军一艘战列舰、一艘战列巡洋舰总吨位是七万八千吨(满载)。 眼下发生于1938年1月4日晚上的“南京江战”也是一样的道理。日军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南京军再次使用了“歪门邪道”,但南京军方面也困难重重,因为科学水平所限,所以蒋纬国的一些超时代想法难以化为现实。 “敌机来袭!”声嘶力竭的日语呼喊声与撕心裂肺的警铃声一起响彻在日军舰队上空,伴随着夜色中沉闷而略显纷杂的飞机引擎声。各艘日舰上,水兵们飞速奔跑着扑向各自战斗岗位,事先早已做好准备的所有高射炮、机炮、高射机枪迅速严阵以待地对准黑茫茫的夜空,弹药上膛、蓄势待发,汇聚成一片森然的钢铁树林,操控高射炮、机炮、高射机枪的水兵们都瞪大眼睛,竭力地搜索着中国空军飞机的踪影。轰击扫射声随即此起彼伏地响起,上百道耀眼夺目的弹火长长地呼啸向夜空,但并不强烈密集,甚至有些断断续续、稀稀拉拉,因为空中的中国空军飞机并没有展开密集攻击。 “打开探照灯!”军官们吼叫道。 上百道雪亮而粗大的探照灯光柱齐射像风雪交加的夜空,不停地来回摇晃扫视,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切开了夜幕黑布。光柱中,中国空军飞机就像藏匿在深水暗影里的鱼虾,忽隐忽现、游离不定。飞来的中国空军飞机并没有太积极地展开攻击,而是很分散地在日军舰队前后左右以及上空中“飞来飞去”,扰乱得日军心神不宁。 “笨蛋!”春风号驱逐舰上,负责指挥驱逐舰编队的鲛岛具重少将大声呵斥部下,“别只顾着把眼睛盯着天空!给我注意江面!小心支那军的鱼雷艇编队会突然间乘虚而入!他们的飞机有可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第一队的探照灯都给我照射上游的江面!把江面给我照得清清楚楚!让他们的鱼雷艇无所遁形!快!” 应该承认,鲛岛少将确实是一位合格的海军指挥官,他脑子很清楚,意识到中国空军的这些飞机有可能只是为了吸引日军的注意力,从而掩护中国海军的鱼雷艇部队。事实随即证明了,鲛岛少将的判断是正确的。被春风号、时雨号等几艘驱逐舰以及十几艘炮艇、汽艇的二三十道探照灯光柱照得一片雪亮的上游的长江水面上,猛然间沸腾起了一丛丛由远至近的浪花波涛,几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十分醒目地出现在浪涛上。 “司令官阁下!是支那军的鱼雷艇!”参谋军官们叫喊起来。 鲛岛少将举起望远镜,然后冷冷一笑,他看到远处的江面上数十艘中国海军的鱼雷艇正在犹如离弦之箭般风驰电掣而来,速度高达40节以上,堪称一路狂飙。“果然是这样的!用飞机当烟雾弹,实际上是想用鱼雷艇偷袭我们!”鲛岛少将轻蔑不已,“可惜,我方舰队早有准备,你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侥幸得手了!更何况,这里是长江,不是大海,在海上,因为海面辽阔,鱼雷艇可以充分地发挥机动性优势,但在长江里,水域就是一条一千多米宽的直线,如此狭窄的水域里,只要用几艘驱逐舰横在长江上,你们便注定有来无回,既无法迂回穿插,也难以调头周旋。”而在轻蔑的同时,鲛岛少将也产生了几分怜悯式的敬意,“虽说支那人卑贱愚昧如猪,但还是有一些支那人算是真正的勇士的。这些鱼雷艇,小得像玩具,却勇于冲向帝国海军由上百艘舰艇组成的强大舰队,就像帝国皇军将士在战场上义无返顾地冲向敌军阵地,确实值得尊敬。”他点点头,颇为悲天悯人的叹口气。 鲛岛少将的叹息就像鳄鱼的眼泪,因为他的驱逐舰编队正在疯狂地屠戮着冲锋而来的中国海军鱼雷艇编队。 猛冲向由上百艘战列舰、驱逐舰、炮艇、汽艇组成的日军舰队的国军鱼雷艇编队宛若一群猛冲向坦克集群的轻骑兵,悲壮至极,下场自然是可想而知。震耳欲聋并且密集得完全听不出点的爆鸣声、爆炸声、水花声中,五六艘日军驱逐舰和二三十艘日军炮艇、汽艇横卧江面,继而用飞蝗般的炮弹子弹劈头盖脑地疯狂扫射冲来的国军鱼雷艇,所有的舰炮、机炮、机枪一起全力倾泻弹火,在长江上交叉汇聚成一道完全封锁住江面的火墙,弹火如网、泼风滚雨,舰炮炮弹在江面上炸开雨后春笋般的水柱水球,被炸飞到半空中的大量江水让江面上下起了一场倾盆暴雨,机枪子弹更是扫射得江面上波纹如麻、漪澜鼎沸。在进行拦截的日军驱逐舰编队和在猛冲而来的国军鱼雷艇编队之间,无数弹火疯狂地闪耀着、交织着、狂舞着,国军鱼雷艇成了不折不扣的扑向烈火的飞蛾,完全无法逾越日军的拦截火力网,并且也退无可退,硬生生地前赴后继,被日军舰炮炮弹直接命中的鱼雷艇霎时在大爆炸中化为一团火球,鱼雷艇和鱼雷艇水兵都粉身碎骨、漫天飞舞,被日军舰炮炮弹炸开的水浪给掀翻的鱼雷艇则像乌龟般底朝天地沉入长江,被日军机炮炮弹或机枪枪弹扫中的鱼雷艇立刻四分五裂或瘫痪损毁,长江上很快就漂满了正在沉没的鱼雷艇、被炸碎的鱼雷艇碎片、燃烧着的鱼雷艇残骸以及阵亡的鱼雷艇水兵、受伤后艰难凫水求生的鱼雷艇水兵、落水后游向岸边的鱼雷艇水兵,一片片血泊在江面上不断地扩散开。日军对国军鱼雷艇恨之入骨,对水中的国军鱼雷艇水兵直接用机枪扫射,打开一团团横飞的血肉。 “以卵击石。”鲛岛少将放下望远镜,满脸嘲讽地看着火光闪耀的江面上。 国军鱼雷艇打得非常悲壮,同时也并非完全送死,仍然创造了不小的战果。硬着日军的枪林弹雨,鱼雷艇编队一边冲锋一边怒射鱼雷,六七艘日军舰艇上炸开了一团团霹雳雷霆,鱼雷命中率很高,这是因为日军驱逐舰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好后面的战列舰、为了最有效地拦截国军鱼雷艇,都是横在长江上的,如果日军驱逐舰是用舰艏对着国军鱼雷艇,那能发挥的火力就是舰艏的武器的,横着的话,日军驱逐舰上所有火力就能都发挥出来,同时,横在长江上也能用驱逐舰的舰身来封住长江水道,不给国军鱼雷艇可以突破的机会。一艘驱逐舰,长约100米,宽约10米,横着的话,整个舰身都是鱼雷命中点的范围,被鱼雷击中的概率自然很高。当国军鱼雷艇编队战斗至损失殆尽时,日军共有7艘舰艇中雷,包括3艘驱逐舰、3艘炮艇、1艘汽艇,那艘被鱼雷歪打正着的日军汽艇立刻被炸得分崩离析,3艘日军炮艇有2艘沉没、有1艘重伤,3艘驱逐舰有1艘沉没、1艘重伤、1艘轻伤,沉没的是旗风号。 损失了一艘驱逐舰,让鲛岛少将有些心疼,旗风号排水量1270吨,顶得上30艘中国海军的黄蜂级鱼雷艇,但他也不是特别心疼,他看了看舰队后方,陆奥号、伊势号、日向号、长门号仍然在平安地轰击着南京城,没有受到损伤,他松了口气,只要保护好战列舰就行了,几万吨的战列舰没事,损失一艘一千多吨的驱逐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鲛岛少将做梦也没想到,在他脚下的军舰的下方,在江面以下,还有一支中国军队的突袭力量,正在从长江底部悄悄地穿过日军的驱逐舰保护圈。 听着从上方江面上传来的爆炸声,“油老鼠”里的卜潇等蛙人特种兵们无不眼中流泪,泪中喷火,他们知道,无论是鱼雷艇水兵兄弟、空军飞行员兄弟还是陆地上正在展开反击的陆军兄弟,都在用性命和鲜血来掩护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一定要成功!不能让死去的弟兄们白死!”蛙人们都咬牙切齿。 使用蛙人从水底突袭敌方战列舰,日本人确实没想到,日本人战术思维僵化是一方面,蒋纬国别出心裁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此举难度极大,所以日本人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蛙人们通过安装着汽油发动机的油老鼠钻到日军战列舰下方,这已经是日本人做梦想不到的事情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日本人直接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就是蛙人的呼吸问题。此时没有水肺,水肺是法国人在二战期间发明的,在二战末期才被应用,并且此时也没有后世潜水员用的压缩气瓶,此时只有潜水面罩,所以,蛙人在水下没有可靠的呼吸装置,只能通过船上气泵供气,通过几根呼吸管进行短暂的潜水。 卜潇等国军蛙人们纯粹是用玩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江面上的日军军舰肯定是不会给他们提供氧气的,所以他们在每艘油老鼠里准备了经过计算的一定分量的过氧化氢和二氧化锰,一边进行化学反应获得氧气一边驾驶油老鼠潜行前进。鱼雷艇编队与日军驱逐舰编队展开战斗时放下了拖着的油老鼠,地点距陆奥号约2000米。这短短2000米的路程对于卜潇等蛙人而言堪称步步惊心、杀机四伏,他们的油老鼠几乎紧贴着长江水底在缓慢地前进,出击的76艘油老鼠最后有49艘抵达预定目的地,没有抵达的那27艘都沉没在了长江水底,其中11艘出现机械故障或外壳破裂进水,7艘迷路,6艘卡在江底石块间或陷入江底淤泥里无法挣脱而不得不被放弃,里面的蛙人大部分潜泳逃生,少部分淹死,还有3艘因为制氧时操作不当,导致氧气大量弥漫挥发,浓度超高,里面的蛙人都死于氧气中毒,与油老鼠一起静静地长眠在了长江水底。 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49艘油老鼠摸到了目标陆奥号附近,位置把握得非常精确,一是因为陆奥号航速很慢,实际上长江上所有日军舰艇的航速都很慢,由于为防止暴露自身而遭到中国空军飞机或南京军重炮的精确打击,日军舰艇都实施了灯火管制,各舰漆黑一片,而今夜的可视度又非常低,黑沉沉的长江上,上百艘日军舰艇聚集在一起,为防止发生碰撞,所以各舰航速都很慢,二是因为卜潇的正确指挥。乘坐在一号油老鼠里的卜潇靠着指南针和地图,艰难地抵达预定地点后,他屏息凝神,倾听从江面上传来的震荡波,陆奥号正在全力开炮,舰上的8门410毫米主舰炮和18门140毫米副舰炮都在爆发雷霆,产生了极其强大的震荡波,同时,因为水的密度是空气的八百多倍,所以在水下可以感受得更加强烈。卜潇认真倾听了五分钟,靠着陆奥号炮击时产生的震荡波,一点一点地修正着位置,直到震荡波就来自自己头顶上,他才引爆了那颗信号水雷。 “兄弟,你们就在陆奥号的正下方。”乘坐在一号鱼雷艇上的欧阳四海用无线电告诉卜潇,“出击吧!不要让我们的鲜血白流。” “不会让你们的鲜血白流的。”卜潇关闭无线电,操起武器,“弟兄们!出击!” 战争史上一场精彩的奇袭作战开始了。 49艘油老鼠、196名国军蛙人特种兵,一起脱离油老鼠,进入江水冰冷刺骨的长江里,他们没有任何呼吸装置,全靠脱离油老鼠时的最后一口气和平时苦练的憋气本领。好在这里长江水深只有二十来米,蛙人们在江水里潜泳上浮,一分钟后就到了江面上(因为蛙人们都携带了很多的武器装备,所以是负重游泳)。卜潇后来说:“我通过油老鼠底部舱门里进入长江,开始往上游,不能打开防水手电筒,完全靠感觉,当然了,我们在水里是如鱼得水的,否则还干什么蛙人?江水冰冷刺骨并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在黑水里,人很容易丧失方向感,因为重力和浮力基本互相抵消,人在黑暗的水中悬浮着,就像悬浮在一片虚无中,既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上下,我们携带着很多武器装备,重力大于浮力,我们就靠着重力方向来判断哪里是上方。江面上恶浪翻腾,强大的震荡波一层接一层地传递下来,借着一道强光,我看到我上方的江面是特别巨大的一团漆黑,有一种强烈的覆压感,我立刻明白了,我就在陆奥号的下方。这艘军舰真他妈的大!长有220多米,宽有35米,就像一头巨鲸在我头上。” 196名蛙人共有175人成功地上浮到陆奥号附近,还有21人淹死或死于意外。上浮到陆奥号舰身边江面上的蛙人们强忍住心头的极度激动和狂喜,他们抚摸着这头水上钢铁巨兽的冰冷身躯,然后使用特制的吸盘、勾爪、绳索等攀登工具开始攀爬。陆奥号上此时的1400多人都在极度的忙碌中,有的在忙着开炮,有的在忙着对空观察、瞄准、设计,有的在忙着警戒江面,但警戒江面的日军水兵只是在警戒中国军队的鱼雷艇,万万没想到会有一群蛙人,实际上,长江上此时黑沉沉的,光线忽闪忽闪加上波涛汹涌,真有人也几乎看不清,看清了也以为只是浮尸。 一小群中国军人,在战争中依靠着这种方式,登上了日本海军最强大的军舰。“感觉很古怪。”卜潇说道,“当我爬上去时,我看到这艘庞然大物上一些人在急匆匆地各忙各的,陆奥号上有一千好几百人,但陆奥号太大了,所以人员很分散,我看到离我最近的一个高射机炮的炮位上,十几个日军水兵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天空,时不时开火,有弹药手在搬运弹药,还有人在炮位后的舱门里走进走出。我和先上来的几个弟兄甩下绳子,让还在江面上漂着的弟兄有条不紊地爬上来,直到我们都爬上来后,才有一个日军水兵看到我们这里有点不对劲,但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十分疑惑地走过来,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颗子弹,他估计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去见了阎王。枪声没有暴露我们,因为周围的声响简直是惊天动地,密集的炮声枪声响个不停,我这一声枪响不可能被其他日本人听到的。日本人在拼命地开炮,惊天动地的炮声帮了我们大忙,掩盖住了我们的动静,我们几乎是大摇大摆、不慌不忙地向最近一个主炮塔摸过去,是位于陆奥号中后部的三号主舰炮,炮塔上那两门粗大得令人叹为观止的主舰炮在喷射着火山般的火光,声响几乎震聋了我们的耳朵,空气都被震得嗡嗡响。我们事先反复看过陆奥号的内部结构图,所以我们虽然没来过这里,但对这里却非常熟悉。进入一个舱门,我们进入一条曲折迤逦的钢铁走廊,迎面小跑着过来四个日军水兵,几乎跟我们撞个满怀,我们直接冲锋枪扫射,这四个倒霉鬼也是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去了阴曹地府,倒也是,陆奥号上肯定没有一个人想到会有中国军人摸上来了,接着,我们在下一个舱房里有了一个很大的收获。” 卜潇等蛙人在经过一个舱房的门口时,舱门被推开,一个脸上还带着笑容的日军水兵走出来,看到卜潇等人后立刻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蛙人一刀捅穿了他的心脏,随后猛地打开那个舱门,十几个日军海军的低级官兵正在里面谈笑风生,看到这些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后,同样都呆若木鸡。卜潇等蛙人们直接举起冲锋枪展开扫射,霎那间,舱房里血溅三尺、鬼哭狼嚎。日军的舰上水兵几乎都没有武器,日军没有冲锋枪,水兵不可能一人一支三八式步枪,手枪也不可能,几乎都是赤手空拳的,军舰上是有军火库的,但在发生了紧急情况时才会打开并分发给舰上水兵,因此卜潇等武装到牙齿的蛙人们摸到陆奥号上后简直等于狼入羊群,他们此时杀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日本海军低级军官,战斗是一边倒的屠杀。 “等等!”卜潇身边的一名会日语的蛙人突然拉住卜潇,“大队长!留下这家伙!” “什么?”卜潇有些吃惊,他杀日本人正杀得顺手痛快,手下留情是很痛苦的。 “大队长,这家伙是他是鸠彦王的儿子。”那个蛙人神色急切地指着一个大腿上挨了一枪的日本海军中尉。考虑到蛙人们登上陆奥号后可能会对日军进行喊话、审问俘虏、阅读日军文件等情况,所以队伍里有几名懂得日语的蛙人。 “啥?”卜潇又惊又喜,“妈的!真的假的?带上!” 魂不附体的音羽正彦因此而成了俘虏。音羽正彦本来跟十几个同伴在这间舱房里谈笑聊天,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群中国军人会出现在这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冲锋枪的扫射中,同伴们被杀得非死即伤,他大腿上也挨了一枪,眼看自己就要必死无疑,他急忙嘶喊道:“不要杀我!我是朝香宫鸠彦王的儿子!”结果成了俘虏。至于音羽正彦的同伴,则都被蛙人们杀得干干净净。 “这座主炮塔的弹药库在哪里?”卜潇厉声喝问音羽正彦。 惊恐万状的音羽正彦非常配合地回答了问题并且被勒令带路。 战斗过程顺利得让卜潇等人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一路上过关斩将,堪称如入无人之境,一是日本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中国军人摸上来,二是舰上水兵几乎都是赤手空拳,没有武器,导致卜潇等蛙人就像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大部分遇到卜潇等蛙人的日军水兵都在完全没回过神来中被击毙。蛙人们所到之处,血溅三尺,遇到大批日军时,他们直接投掷烟雾弹或手榴弹,反正他们是在日军军舰上战斗,打坏了打烂了都无所谓,破坏就是他们的目的。 五分钟后,在杀死十几个日军水兵并用力打开一扇舱门后,卜潇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因为他和弟兄们成功地钻到了陆奥号战列舰三号主炮塔的弹药库里,眼前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发410毫米主舰炮炮弹以及数量更多、多达几百发的140毫米的副舰炮炮弹。这里一旦被引爆,整个陆奥号都会被彻底炸烂、炸碎、炸毁、 坐在一发比一个人还要大的410毫米炮弹上,卜潇掏出一根胡萝卜叼起来:“弟兄们,守住这里!嘿嘿嘿,告诉日本人,他们敢轻举妄动,我们就引爆炮弹,跟他们的这艘战列舰同归于尽!” 正文 第284节 焦城(4) 蒋纬国兴高采烈地一溜小跑到《中华英雄报》报社所在的防空洞里,把一份最新电报丢给工作间里的柳无垢:“快点写稿子!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捷报!立刻发出号外!这个消息真是太他妈的振奋人心了!哈!我看小鬼子有什么办法!老子可是捏住了他们的死穴啊!”他得意得眉飞色舞,高兴得喜笑颜开。 丢完电报后,蒋纬国转身就走,但又意识到不对劲,他回过头,看到柳无垢两眼无神、表情木讷地呆坐在椅子上,对自己的吩咐完全是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喂?”蒋纬国大惑不解地靠上前,推了柳无垢一把。 “啊?”柳无垢从神游太虚、老僧入定的精神状态中被惊醒过来,她抬头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有一种恍惚迷离。 “你干嘛?”蒋纬国一头雾水,他看到柳无垢就像在做白日梦一样,简直可以用浑浑噩噩来形容。蒋纬国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她“办了”,所以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保持距离”,因此他坐在柳无垢对面,两手握住柳无垢两手,“喂,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发呆发愣,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缺钱了?跟我说嘛!” 柳无垢呆呆地看着蒋纬国,然后做了一件让蒋纬国近乎深恶痛绝的事情:一言不发地掉眼泪。在后世饱受言情影视剧毒害的蒋纬国最痛恨的就是女主角(或女配角)一言不发地掉眼泪,每次看到这种狗血桥段时,蒋纬国就恨不得钻进荧屏里一把抓住女主角(或女配角)一边使劲摇晃一边怒吼道:“哭你妹夫啊!有事说事!有话说话!多少不必要的误会就因为这样而产生的!”但他此时肯定不会抓住柳无垢干这种事,只能哼哼哈哈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没事!”柳无垢突然擦了擦眼泪,笑了笑,“我只是...去前线采访时看到太多太多的悲惨画面,所以心里很难受,唉!其实我来南京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了,只要合眼,就会做噩梦...” “没事,以后我陪你睡觉。”蒋纬国开始“原形毕露”并且手脚不老实起来。 “别闹了,大白天的同事会看到的!”柳无垢半真半假地嗔怒着打开蒋纬国的手,“找我什么事?” “写稿子啊!”蒋纬国把带来的电报递给柳无垢,“来自海军蛙人部队的捷报!特大捷报!赶紧把这个特大好消息发报吧!” 柳无垢拿起电报认真看着,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我们...我们攻占了日军一艘战列舰?真的假的?怎么可能?对了,蛙人是什么?”她感到不可思议。 蒋纬国嘻嘻一笑:“你没发现吗?长江上的日军舰队已经不再炮击我们了。” 柳无垢如梦初醒:“是啊!没有炮声了!这是怎么回事?” “写稿子就行啦!问的太多就是军事机密了!好啦,你忙吧,我也要去忙了!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呢!”蒋纬国满面春风地抬腿走人。 南京版《中华英雄报》总刊第036期: 中华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五日西元一九三八年一月五日 头条新闻标题: 日本海军舰队在昨夜驶入南京附近江段,猛烈炮击我南京军阵地。 我海军鱼雷艇部队以大无畏之雄伟勇气奋力攻击日军舰队,76艘参战鱼雷艇战损65艘,288名鱼雷艇水兵壮烈为国捐躯,击沉日军驱逐舰1艘、炮艇2艘、汽艇1艘,不同程度地击伤日军驱逐舰2艘、炮艇1艘。 我空军飞机奋勇攻击日军舰队,损失6架飞机,投弹3颗,炸伤日军舰船1艘。 南京军之龙潭镇守军、乌龙山守军、紫金山守军、雨花台守军于昨夜展开全面的反击作战,以伤亡5000余人为代价毙伤日军约7000人。 我海军某突击部队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成功潜入游弋于南京附近江段江面上的日本海军陆奥号战列舰且攻占并控制陆奥号的两个主舰炮弹药库!目前态势正陷入僵局,我海军突击部队官兵随时可引爆炮弹,彻底炸毁陆奥号!日方惊慌失措,我方完全占据上风!陆奥号之生死存毁完全掌握在我方手中!据悉,我海军该突击部队番号保密,代号“扬子鳄”,伟哉!扬子鳄突击队!壮哉!扬子鳄突击队!你们都是英雄! 《中华英雄报》天天畅销,今天更是洛阳纸贵,因为今天刊登的这则新闻报道堪称“传奇”,不得不令人拍案惊奇,号外发出后,不但国内外各界普通民众极度关注,国际列强的军事部门更是大感兴趣,因为这则新闻报道涉及一项闻所未闻的军事行动,列强们极度好奇中国海军的这支“扬子鳄突击队”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当然了,《中华英雄报》对此含糊其辞,并没有透露出具体细节,但大致上描述的战斗过程仍是非常吸引人的,读者无不称奇,报道中是这样描述的: “...‘扬子鳄突击队’队长是一位姓名叫卜潇的海军中尉,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卜潇中尉的详细履历,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毋庸置疑,他是一位优秀的、非凡的、杰出的、精明强干的、智勇双全的海军基层军官,在他的率领下,突击队的队员们成功地潜入了正在长江上肆无忌惮地炮击南京城的日本海军的陆奥号战列舰,目前,我们既不清楚也不能透露卜潇等勇士们是用什么办法做到这一点的,同时既不清楚也不能透露潜入陆奥号的‘扬子鳄突击队’共有多少队员,根本性的关键是,卜潇等勇士们靠着他们的勇气、智慧、缜密心思,取得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军事行动的完美成功!卜潇等勇士们必然是我海军的精锐,他们全副武装,武装到了牙齿,他们在成功地潜入陆奥号上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在这里,需要介绍一下陆奥号。日本海军目前有10艘战列舰,最强大的是同级的长门号和这艘陆奥号,长门号还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总旗舰,并且长门号、陆奥号都是世界七大舰之一,这两舰既是日本的国力、日本海军的军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日本国民的精神象征,堪称日本的‘镇国神器’。陆奥号的标准排水量高达三万九千一百三十吨,满载排水量更是高达四万三千四百五十吨,等于战争爆发前我国海军所有舰艇船舶的总吨位,该舰上装备着八门威力巨大的四百一十毫米主舰炮,人员一千三百三十三人。不得不承认,陆奥号是一台极其强大的、令人叹为观止且望而生畏的战争机器,日本人对此也深信不疑,所以他们大摇大摆地、毫无忌惮地把陆奥号和另外三艘战列舰一起开到长江里,但他们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他们低估了我军的反抗勇气和战争智慧。‘扬子鳄突击队’是我军对付日军舰队的一把利刃,犹如巨人被钢针刺中心脏般,精确地命中了日本人的死穴。卜潇等勇士们在执行这项任务时都已经抱定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心,但他们在潜入陆奥号后却发现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他们人数不多,估计有三百人,而陆奥号上的日军舰员水兵比他们要多出整整一千人,但是,卜潇等勇士们是荷枪实弹,而陆奥号上的日军舰员水兵却都是赤手空拳,使得卜潇等勇士们犹如狼入羊群般攻无不克、大开杀戒,这是意料之外的,但却是情理之中的,日本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军舰上会出现我方军人,而在正常情况下,舰上的舰员水兵是没有随身武器的,不可能出现一艘日本军舰上人人配发三八式步枪的情况。我们的勇士们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猛打猛冲,在所向无敌的气势、遍地日军水兵的尸骸和血污、日语的惊声惨叫声中扑向他们的目标——主舰炮弹药库,最终,他们成功了!在杀死一群懵然不知发生何事的日军水兵并打开一扇高大宽阔的舱门后,他们顺利地进入了陆奥号的三号主炮塔弹药库里,热烈的汉语欢呼声霎那间响在日本人最强大的军舰上,紧接着,卜潇发现日本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于是他果断地决定再接再厉、扩大战果,在他命令下,一半队员坚守已经控制的三号主炮塔弹药库,另一半队员则攻击距离三号不远的四号主炮塔弹药库。仅仅付出七八人伤亡的轻微代价后,四号主炮塔弹药库也被勇士们给攻占并控制了。陆奥号共有四座主炮塔(一座两门主舰炮),此时,其中一半的主炮塔已经落入‘扬子鳄突击队’手中,他们攻占并控制了位于陆奥号中后部和后部的三号、四号主炮塔的两座弹药库,他们身边是多达六七十发的主舰炮炮弹和多达四五百发的副舰炮炮弹。读者朋友们,相信你们此时已经明白我们的卜潇等勇士们的目的了吧?是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引爆陆奥号上的弹药库,炸毁日本人的这艘艨艟巨舰,使其变成长江里的一堆几万吨的钢铁残骸。我们的勇士们都是没打算活着回来的,他们已经做好了跟陆奥号同归于尽的决死准备。请让我们为他们祈福吧!请让我们骄傲吧!为我们国家有这么忠勇的军人而骄傲!另外,委员长获悉这件辉煌壮举后,下令把所有参与行动的‘扬子鳄突击队’队员都连升两级军衔,卜潇中尉直接升三级为中校,并授予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陆奥号舰长高木武雄大佐在接到报告后足足发了三分钟的呆,整个人完全懵了。能够成为日本海军第二巨舰的舰长,高木大佐自然不是酒囊饭袋,但在这种匪夷所思得近乎天方夜谭的突发事件前,他也不得不脑子死机,因为这种事是他根本就想没有想过的。假如天皇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就驾临高木大佐的家,他也会彻底地懵掉,眼前这事是完全一样的。 “你们说...一伙支那军突击队员摸到了陆奥号上?”勉强回过神来后,高木大佐呆呆地看着跑过来汇报的几名军官,他眼睛发直、声音发飘,因为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地恢复正常。用高木大佐自己的话说,“听到这个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我的脑子先是好像凝固了、结冰了,然后又好像飞进了一大群苍蝇,嗡嗡嗡地乱响,乱成了一锅浆糊,我想要思考对策,但我发现我的脑子好像根本就不能使用了,如果当时有人问我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我恐怕都回答不出来,因为我完全丧失思维能力了”。 “是的!舰长阁下!他们已经攻占了三号和四号主舰炮弹药库!”前来汇报的这几个军官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失魂落魄,脸上交织充满了极度的惶然、极度的震撼、极度的惊恐。 “这...这怎么可能?”高木大佐表情呆滞,声音像在梦游。 “是真的!”一名军官惊恐万状地道,“真的有支那军摸到陆奥号上来了!” “很多舰员被杀了!他们简直是长驱直入!”另一名军官咬牙切齿地道。 “他们也许马上就会引爆弹药库里的炮弹!”又一名军官瑟瑟发抖地道。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高木大佐的头上,让他总算回过神来:“现在是怎么情况?” “他们控制了三号四号主舰炮弹药库,我们在组织反击,但是...”一名军官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装备精良,我们没有武器,军械库正在紧急发放武器,可是...他们在弹药库里,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并且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高木大佐的心情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他想象着这么一幕极度可怕的画面:钻入弹药库里的那些支那军悍然引爆炮弹,三号和四号主舰炮弹药库位置在陆奥号的中后部、后部,几十发410毫米主舰炮炮弹爆炸后...天崩地裂、天塌地陷,产生地狱般的、笔墨无法形容的极度恐怖、极度骇人的画面,强度极高的大爆炸会彻底让陆奥号的中后部和后部被炸得粉身碎骨,中前部会在大爆炸中分崩离析,前部可能残存,但主体也会被炸得支离破碎。长江上会拔地而起一团顶天立地的超级大火球,大火球高度会不下于三百米,随后形成的蘑菇云状冲天大黑烟柱则起码超过一千米,大火会让方圆十公里内亮如白昼,空气会被极其巨大的爆炸声给震得犹如滚雷般轰鸣,陆奥号直接是一个火药桶,以陆奥号为圆点,长江上会形成一圈海啸般的惊涛骇浪,冲击波震得大量江水奔腾席卷上岸,淹没大片陆地,陆奥号最终会变成无数的碎片以及稍微完好点的一个舰艏,断成若干段的主体残骸慢慢沉入长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黑洞,漫天都飞舞着、满江都漂浮着陆奥号被彻底毁灭后形成的不计其数的碎片。距离陆奥号较近的驱逐舰、炮艇、汽艇肯定会被飓风般的强大的气浪水浪冲击波给掀翻,至于陆奥号上的一千几百人,肯定没一个能活命。 高木大佐的身体在轻轻地抖动起来,脸上肌肉也轻轻地抽搐起来,他感到自己的骨髓和血液都结冰了,他极度恐惧、极度害怕,他当然不是怕死,而是怕陆奥号会“死”。作为一个合格的日本帝国海军舰长,高木大佐还是很有献身精神的,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性命跟陆奥号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陆奥号“性命”凶多吉少,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前所未有的空前难题让高木大佐彻底手足无措。 “舰长阁下!”一名军官急匆匆地跑过来,“那些支那军的头目说要跟你对话!” “什么?”高木大佐心头一惊,他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赶过去。作为一名舰长,千方百计地保护好自己的军舰是必备素质。 三号主炮塔弹药库外,隔着舱门,高木大佐跟卜潇进行了对话(通过翻译)。 “你就是陆奥号的舰长?”卜潇在里面问道,他声音里充满一种近乎飞扬跋扈的得意,以及...意气风发的嚣张。 “是,我就是,我叫高木。”高木大佐稳住心神,他其实内心七上八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眼瞎?老子们当然是中国军人了!”卜潇长声回道,“高木舰长,我相信你此时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以及眼下的局势了吧?听好了,陆奥号的三号四号主炮塔弹药库都已经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引爆里面的炮弹,把这艘巨舰炸得灰飞烟灭!啧啧,本来嘛,我们的目标是长门号,但陆奥号更容易下手,所以我们也就马马虎虎地将就一下喽!” “你们要是引爆炮弹...你们自己也都活不了!”高木大佐心惊胆颤地道。他说的是实话,卜潇等人引爆炮弹后,处于爆炸中心位置的他们,血肉之躯肯定被炸得无影无踪、完全气化。 “哈哈哈!”卜潇大笑起来,“高木舰长,您开玩笑呢?或者说,您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您觉得,我们这些人既然来了,还会打算活着回去?我们可都是亡命徒啊!老子听说,你们日本人当年建造陆奥号一共耗费了4300万日元(陆奥号开工于1918年6月,已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1.2亿日元,啧啧啧!真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啊!老子们引爆炮弹后,有这么一艘价值连城的巨舰给我们陪葬,值啊!太他妈的值了!老子们死得轰轰烈烈!人固有一死,老子们能死得这么轰轰烈烈,求之不得啊!您说呢?舰长先生。” 高木大佐感到冰冷刺骨的绝望,他知道对方是毫无顾忌、毫无弱点的。“你们到底想...想干什么?”高木大佐颤抖着声音问道。作为一名日本军人,居然向“支那军人”低声下气,这是难以想象的,但高木大佐必须低头,因为陆奥号已经是这些中国军人的“人质”,为了解救“人质”,高木大佐不得不卑躬屈膝。 “五分钟内给老子干好三件事。”卜潇声若洪钟地喝令道,他完全就是在下命令,“第一,你们所有军舰立刻停止炮击南京;第二,陆奥号上、长江里有很多战死的我们兄弟遗体以及受伤未死的我们兄弟伤兵(卜潇指的不只是蛙人特种兵,还有鱼雷艇水兵),你们立刻出动你们的舰艇给我们打捞搜救,然后送到南京城里。”登上陆奥号的蛙人共175人,其中,已有4人在交火中阵亡、11人在交火中受伤,卜潇希望把阵亡兄弟的遗体、受伤兄弟都能送回南京。 “好,我立刻请示。”高木大佐忍气吞声,“您的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嘛...”卜潇把手中胡萝卜塞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一种恶作剧般的笑容,“陆奥号立刻降下你们的旭日旗,给老子升起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高木大佐呆住了:“这...这...” “现在是9时47分。”卜潇看了看手表,“时间到9时52分时,如果你们没有满足我的这三个要求,那么,你们的这艘巨舰就要变成一团大火球了。舰长大人,您要是不相信或者心存侥幸,尽管试一试,看看我们究竟是在玩真的还是在跟您虚张声势。” 楞了三秒钟后,高木大佐一边拔腿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快!快打电话给岛田司令官!快发电报给米内大臣和吉田司令长官!陆奥号陷入空前危机中了!” “哦,对了!”卜潇对舱门外喊道,“忘了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俘虏,你们那什么朝香宫鸠彦王的儿子在我们手里,并且大腿上还挨了一枪。” 两分钟后,五内俱焚的鸠彦王中将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同时对弹药库里的卜潇等人恨之入骨。“你们别做梦了!”来到弹药库舱门外的鸠彦王中将怒不可遏地喝道,“大日本帝国不可能被你们这些宵小之徒给讹诈的!” “还有三分钟。”卜潇的声音又平静又凶狠,“谁他妈的让你这么大声跟老子说话的?知道你这老狗日的是那个狗屁天皇的叔父,在老子面前居然摆你的亲王威风?我操你全家的小日本!你以为老子在跟你闹着玩呢?老子先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弹药库里随即传来了音羽正彦杀猪般的惨叫声。 “正彦!”鸠彦王中将大惊失色。 舱门被打开,一片鲜血淋漓的人耳朵被扔出来,伴随着卜潇的凶狠声音:“再过两分钟,老子把这小子的脑袋扔出来!” 鸠彦王中将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神色僵硬住了。 正文 第285节 焦城(5) 在1月4日深夜里,日本军令部(日军海军最高统帅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官邸里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同时,日本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中将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同样尖锐地响了起来。 日本海军大臣次官山本五十六中将、海军军务局局长井上成美少将等日本海军众高层的办公室里或家里的电话铃声纷纷尖锐地响了起来。 职责是在皇宫中就近辅助天皇、管理宫廷文书事务的内大臣府内大臣汤浅仓平家里的电话铃声紧接着同样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发生在南京附近长江里的这件事对于日本高层特别是日本海军高层而言,不亚于石破天惊、晴天霹雳。伏见宫博恭王、米内大将、吉田中将、山本中将、井上少将、汤浅仓平等高层们在获悉此事后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长门号战列舰上,接到报告的舰队司令官岛田繁太郎中将、舰队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等人同样陷入了石化状态中。“司令官阁下!”陆奥号舰长高木武雄大佐几乎是杜鹃啼血地哀求道,“支那军提出了三个条件,其中的第二个条件是让我方舰队立刻停止对南京的炮击,不然的话,他们在五分钟后...啊,已经只剩下三分三十秒,他们就会引爆陆奥号上的弹药库!司令官阁下!请您快下决定吧!” 高木大佐并没有请求岛田中将下令服从中国军队的要求,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的权力,他把决定权交给岛田中将,如果岛田中将下令服从,他会遵从命令,如果岛田中将下令拒绝,他也会遵从命令,安心地跟陆奥号一起粉身碎骨,实现一个海军军人“与舰共存亡”的誓言,同时,他没有下令疏散陆奥号上的舰员,他是这样想的:如果陆奥号没有被炸毁,疏散舰员岂不是更方便这股支那军?如果陆奥号被炸毁了,它的舰员有义务跟它一起被毁灭,陆奥号不存在了,陆奥号的舰员们与其苟活还不如殉职玉碎,让陆奥号陷入如此空前危险的境地里,陆奥号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司令官阁下!”草鹿少将等军官呆呆地看着岛田中将,他们中大部分人其实还没有回过神甚至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事实在太震撼了,太匪夷所思了。无论反应多么迅速的人,遇到想都没想过的事时百分之九十九会发懵。 “停止炮击!”岛田中将仅仅思索了一分钟后脸色发白地下达了命令,在这一分钟内,他脑子里翻涌飞舞过无数念头,思绪如麻、六神无主,他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得失、权衡利弊,没办法分析和思考,无数念头里只有一个念头的分量最重并且重得拥有绝对优势,“陆奥号不能损失掉!它太宝贵了!它太重要了!” 卜潇给高木大佐、岛田中将等人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得根本就无法进行分析和思考,只能采取本能性的判断。 “司令官阁下...”高木大佐极度艰难地报告道,“支那军还要求陆奥号降下帝国旭日旗,升起他们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这...” 再次思索了短短的、但却令人度日如年的一分钟后,岛田中将咬着牙命令道:“照办!”促使他下达这个命令的原因还是“陆奥号不能损失掉!它太宝贵了!它太重要了!”。损失陆奥号,岛田中将知道这对日本海军和对日本帝国的打击是何等之重大,他完全地慌了手脚、乱了分寸。 如此凶险至极、危急至极、突然至极的局势,岛田中将不得不发慌、发乱。 在己方军舰并且是具有极强象征意义的头等主力舰上降下本国旗帜再升起敌国旗帜,堪称一种"chi luo"裸的耻辱,因为这种行为代表着投降,陆奥号“投降”要比陆奥号被摧毁更加令日本海军高层感到颜面扫地。事后,日本海军高层内有人说道“帝国海军算是彻底丢尽了颜面!自明治大帝创立以来,帝国海军从未受到过如此史无前例的奇耻大辱!这要比陆奥号被毁更加令帝国海军蒙羞!虽说陆奥号重要异常、宝贵异常,但也不该如此丧失气节和尊严。” 卜潇在事后是这样说的:“第三个条件纯粹是我的心血来潮,我也没啥想法,就是想好好地羞辱羞辱这帮日本人。不答应?老子立刻炸了陆奥号!我和弟兄们钻到陆奥号的主炮弹药库里的目的就是炸毁陆奥号,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我们当时已经完成任务了,已经取得大胜了,如果能再捞点意外收获,我当然不介意。我的这个行动很像绑匪绑架人质后跟警察谈判,但在性质上其实是截然不同的,第一,我们根本就没想活下去,哪个绑匪绑架人质是为了自杀?第二,我们的目的就是杀死‘人质’陆奥号,哪个绑匪绑架人质是为了杀人质?我们的目的不是绑架人质,而是要跟人质同归于尽,警察对这种凶恶到极点的绑匪还能奈何?” 9时50分,日军长江舰队全部停止对南京城的炮击; 9时51分,陆奥号的桅杆上升起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9时52分,日军开始出动炮艇汽艇搜救打捞国军蛙人、国军鱼雷艇水兵的落水官兵以及阵亡官兵的遗体。 “不错,不错。”卜潇在弹药库里笑着道,“高木舰长,你们很识时务嘛,值得表扬,只不过,你们那个什么鸟亲王刚才对老子大呼小叫的,态度很不好,所以,必须要处罚一下。”他完全是在狞笑,笑得像个魔鬼。 弹药库里再度传来音羽正彦杀猪般的惨叫声,接着,舱门被打开,又一片鲜血淋漓的人耳朵被扔出来。刚才被扔出来的是音羽正彦的左耳,此时被扔出来的则是音羽正彦的右耳。卜潇叼着胡萝卜,用潜水刀干干脆脆地割掉了音羽正彦的两只耳朵,他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舱门外的鸠彦王中将几乎气炸了肺。 卜潇等蛙人们控制弹药库后,高木大佐先是惊得手足无措,继而又忙昏了头,都忘了劝鸠彦王中将这个分量极重的大人物离开陆奥号了,他此时急忙劝谏,但鸠彦王中将已经是暴怒欲狂,怒火中烧的他一方面挂念儿子的安危一方面也放不下面子,所以拒绝离开陆奥号。 “你们还想干什么?”高木大佐近乎乞求地询问卜潇。 “舰长大人,你给老子好好地听清楚。”卜潇不紧不慢地道,“我们携带了遥控炸弹,现在,这个弹药库里已经有五发410毫米舰炮的引信被我们拆掉并且被装上了炸弹,起爆器就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我们其中一人手指一动——轰!嘿嘿,大家一起上西天,包括你们的这艘陆奥号,所以呢,你们最好别让我们不高兴,我们一旦不高兴了,就会手发抖,按错钮。” “请你们说出你们的要求或条件。”高木大佐面如金纸、声音发颤。 “第一,让陆奥号停泊在这个地点,如果我们发现你们试图把陆奥号开走,立刻引爆!第二,不要试图攻击我们或夺取这里,如果我们发现你们耍什么花招,立刻引爆!听明白了?只要你们不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才懒得跟你们啰嗦,更加不会跟你们讨价还价,立刻引爆!懂不懂什么叫‘立刻引爆’?就是我或我同伴的手指轻轻地一按!然后一起完蛋!如果你们怀疑我们这些人的必死决心,欢迎一试!”卜潇的声音活生生地像从鬼门关里吹出来的阴风。 “知道了,知道了。”高木大佐眼中闪起泪花,这是混杂着极度的恐惧、极度的紧张、极度的屈辱的泪花,用他自己的话说,“陆奥号被劫持远远地比我的孩子被劫持更令我感到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同时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无措,除了乖乖地听对方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别无选择”。 “至于其它的要求或条件嘛,你们跟我们的蒋纬国长官谈吧!”卜潇很轻松地道,“我已经发电报给蒋纬国长官了,他说他很有兴趣跟你们谈一谈。” “知道了,知道了。”高木大佐原本万念俱灰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希望,他暗想道,“难道这些支那军并不是以摧毁陆奥号为目的?而是以劫持陆奥号为目的?如果是这样,陆奥号还有救!只不过...支那军方肯定会漫天要价的。”他心里的那一丝希望又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南京卫戍司令部内,当蒋纬国向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高级将领宣布这件事后,众人的反应跟日本人那边一样,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感到极度的匪夷所思。 “怎么了?你们怀疑我在吹牛?”蒋纬国笑起来,“听,日军舰队不是停止炮击了吗?此时此刻,那些忠勇的蛙人特种兵就在陆奥号的弹药库里,手持起爆器,随时准备为国捐躯以及把陆奥号炸成长江里的一堆废铁。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那些蛙人特种兵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的,他们都是对国家赤胆忠心的真正的勇士、死士,他们会坚定不移地执行我的命令,假如我现在发电报过去下命令引爆,两秒钟后,你们就会看到陆奥号在一团超级大火球中粉身碎骨。” “我的天呐...”唐生智等人无意识地喃喃道,他们的思维同样完全僵化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宋希濂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 “建镐啊,你真是...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黄维看着蒋纬国,他眼睛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眼神。 “日本人...我...这简直就是奇迹,对,奇迹啊...”李玉堂摇了摇脑袋,“战争史上闻所未闻的奇迹啊!我该不会在做梦吧?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对,不可思议啊!” “建镐,你真是太...太厉害了...”萧山令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笑了笑:“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眼下,你们只需知道,日本人的陆奥号的毁灭决定权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我们要最充分地使用这个来之不易的重大优势。” “你想怎么做?”所有人都急切地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再次笑了笑,笑得很神秘。 当卜潇把成功捷报发给蒋纬国后,蒋纬国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萧爻找来商议,第二件事是把这件事发电报给蒋介石,毕竟这事十分重大,不通过蒋介石是不可能的。蒋介石获悉后震惊得足足五分钟没说错话来,他先是极度震惊,随后是极度欣喜,最后是极度的手足无措,因为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处理如此重大的胜利成果。蒋纬国的这一手,不但让日本人手足无措,也让自己人这边手足无措。在当天的日记里,蒋介石这样写道:“...南京方面可谓喜讯纷至、捷报沓来,纬儿从未上过军校,却拥有极度高深之战略目光与极度非凡之战术头脑,不得不令余惊讶迷惑,惊迷之余,余心喜极。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大帝)年三旬仅费十三年即统一希腊、横扫中东、兼并埃及、荡平波斯、征定西印,开拓疆域五百万(平方公里)之大帝国,前无古人、辉煌至极,莫非纬儿亦似之军战天才?上苍既赐此子予余,佐之佑之?感叹甚至。” “纬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蒋介石在勉强回过神来后急切地发电报给蒋纬国。 “当然是向日本人提要求了。”萧爻不假思索地对蒋纬国说道,“首先,炸毁陆奥号,我们稳赚不赔,让日本人结结实实地损失了一艘战列舰,并且是被日本人视为命根子的两大战列舰之一。这么做,空前地重创了日军特别是日本海军是肯定的,一是有可能让日本海军从此亡魂丧胆且愈发地惊悚惧怕,不敢再参战,二是有可能让日本海军从此恼羞成怒、孤注一掷,跟我们拼个不死不休,为报复而愈发地丧心病狂。”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确实有点麻烦...”蒋纬国思索着。 萧爻笑起来,一种轻蔑的笑:“第二种情况是没意义的。打仗,就是不择手段地削弱敌方的实力,因为担心激怒敌方而留一手,这不是蠢猪行为么?抵抗得越顽强越好,这有错?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我们还在南京拼命干什么?我们杀死的日本人越多,就会越激怒日本人,导致日本人愈发地疯狂,所以我们不能杀日本人?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如此直接投降算了!” 蒋纬国也笑起来,一种自责的笑:“嗯,我想多了,思维逻辑陷入矛盾了。” 萧爻继续道:“如果可以掌握陆奥号的毁灭权力,我们可以适当地跟日本人讨价还价,但要记住,讨价还价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顺手的事,我们只需要提要求,日本人若不满足,直接炸毁陆奥号!我们既然占据着绝对优势,那就完全不需要迁就日本人,哪怕只是一点点。一言不合?立刻引爆!就这么干脆!” 蒋纬国点点头:“军师,你的设想是...” 日本时间晚上11时20分(注:日本时间比中国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此时是中国时间晚上10时20分),被七千万日本人视为“现世神”的昭和天皇裕仁在即将即将就寝时接到报告,伏见宫博恭王和汤浅仓平紧急求见,因为“支那战场上刚发生了极其重大的突发事件”。 从神色都发白、嘴唇都发抖的博恭王和汤浅仓平口中得知“陆奥号被劫持”这件不但极其重大更加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裕仁惊愕住了。在极度艰难地恢复思维后,裕仁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同样发抖:“支那方面提出什么要求了?” 博恭王神色痛苦地道:“那个蒋纬国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帝国海军退出南京战事,第二,帝国海军停止封锁支那的沿海港口,第三,帝国海军即刻转让十艘中小型军舰给支那海军。蒋纬国生产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他看了看房间里的那台精美奢华的落地吊钟,“也就是凌晨12时整,如果我们拒绝或没有回复,陆奥号弹药库里的支那军突袭部队就会引爆炮弹...炸毁陆奥号,如果我们同意,该条约持续到皇军正式攻占南京时。” “这...这太荒谬了...”裕仁声音跟他神色一样飘渺,“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博恭王神色愈发痛苦地道:“陛下,很遗憾,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我们已经商讨考虑过了,有人提议强攻,有人提议放毒气毒死弹药库里的支那军,但是...都不具备可行性。弹药库里的支那军随时可以引爆炮弹,我们没有任何胜算,他们一旦察觉我们的行动,立刻就会引爆炮弹,立刻就会!陛下,可以肯定,那些支那军突袭部队的成员都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的亡命徒。除非我们有能力可以瞬间杀死那些支那军,否则,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差,一切都不可挽救,一秒钟,足以他们按下起爆器按钮了,我们确实不能心存侥幸,不能怀疑事态的严重性以及那些支那军人的必死决心。” 汤浅仓平嘴唇哆嗦地道:“也许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但都没用,因为完全来不及。陛下,军方对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所以请求您的‘圣断’。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一是按照支那人说的去做,二是玉石俱焚,放弃陆奥号。” 裕仁深深地吸口气,让自己能够稍微镇定一些:“海军是什么态度?” “海军基本上不愿意放弃陆奥号。”博恭王叹口气。比起相当于人肉机器的日本陆军,日本海军还是比较“文明”的,所以干不出陆军的那种心狠手辣、壮士断腕的事情,更何况,陆奥号的价值和意义都实在太重大了,日本人损失不起。 裕仁再次深深地吸口气,他需要冷静。 “陛下,陆奥号不能放弃啊!”汤浅仓平眼中含泪地说道,“陆奥号是跟长门号并驾齐驱的帝国海军王牌战舰,一旦损失了,帝国海军必定元气大伤!不只是实力大损,精神上也会遭到沉重打击的!当初为了建造它,为了保住它,帝国军民和帝国政府付出了难以估量的血汗和心血!甚至,建造陆奥号的资金里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国小学生的捐款,所以,陆奥号不只是帝国国民的精神象征,还是无数帝国国民的血汗结晶呀!如果它没有了,帝国举国上下都会震动的!”陆奥号在十九年前建造完毕后,美英法意日等海军强国召开《华盛顿海军会议》,美英曾要求日本废弃陆奥号。对此,日本政府表示,陆奥号的建造资金里有一部分来自小学生的捐款,如果将其废弃,日本政府无法向日本国民交代,经过好说歹说,陆奥号才没有迎来刚诞生就被拆掉的悲惨命运。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日本财力并不雄厚发达,所以当年建造陆奥号时有很大一部分的资金是从日本各地民间募捐来的,包括小学生的集体捐款,包括一些日本女人自愿出卖肉体然后把换来的钱用于支援陆奥号的建造工程,日本人的“爱国”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帝国军一年军费只有四五亿(日元),而陆奥号一艘战舰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一亿元。”博恭王再度叹气,“确实不能轻易地损失掉。” “如果我们同意了....”裕仁问道,“如何确保支那人不会说谎?” “支那人那边说了,由德国人居中调停。”汤浅仓平说道,“陛下,请您下决定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另外,鸠彦王殿下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博恭王说道。 “什么办法?”裕仁好奇起来,汤浅仓平也惊奇不已。 博恭王脸色铁青地道:“以上海等核心的苏南地区有几百万支那平民,如果支那军不交出陆奥号,帝国皇军就展开屠城!” 正文 第286节 焦城(6) 陆奥号事件让中日高层在这个夜晚里都深感手足无措,因为此事确实太奇特、太古怪、太匪夷所思了。日方那边,无论是裕仁天皇、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海军大臣米内大将,还是日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中将、日军长江舰队司令官岛田中将、陆奥号舰长高木大佐,都完全“懵了”,都完全陷入思维混乱状态中;中方这边,“真身”在武汉的蒋介石同样“懵了”,他无法做出应急反应,因为这事是他想所未想的,并且他根本不是此次行动的决策者,甚至,他在这件事上被蒋纬国蒙在鼓里,所以他难以给在南京的蒋纬国发去什么指示或命令,同时,因为“蒋介石”在南京,在武汉的蒋介石本人是隐藏起来的,所以他不便召集何应钦、陈诚、白崇禧、徐永昌、陈绍宽、欧阳格等军方高层进行商议,只能把决定权都交给蒋纬国,实际上,蒋纬国对蒋介石素来“听命不听话”,所以中方处理这件事的大权都在蒋纬国手里,蒋介石对蒋纬国鞭长莫及,即便下达什么指示或命令,蒋纬国也会“选择性地看到或没看到”。 蒋纬国其实同样有些“懵了”,他此时的心态类似于九一八事变后的关东军,原以为即将大战一场甚至已经做好失败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过程居然这么顺利,战果居然如此巨大,搞得他也是手忙脚乱,他不得不好好地滤清思绪。人有时候会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 扬子鳄突击队此时的任务是非常明确的,即:消灭日军陆奥号战列舰! 这是作战计划书上用白纸黑字写出来的一句话,绝无任何歧义,绝无任何措辞含糊。 蒋纬国等人制定这项作战计划的目的同样是非常明确的,逻辑也是非常清楚的:日本海军的战列舰编队通过江阴水道,抵达南京附近江段参加南京战事,继而用大口径舰炮轰击南京军的重要设施和核心阵地,对南京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加大了日军攻占南京的可能性,所以,南京军必须果断出击,力求重创日军战列舰队。敌人上门,岂有不打之理?由于客观条件和实力所限,南京军不可能全歼日军战列舰队,所以把目标定为“重创”,“重创”二字的含义即严重击伤或击沉日军一艘战列舰,陆奥号被锁定为行动目标。按作战计划,扬子鳄蛙人们秘密潜入登上陆奥号,攻占并控制其主炮塔弹药库,最后——引爆炮弹,炸毁陆奥号。此举成功后,会产生两种可能性: 第一,日本海军因此重大损失而心惊胆战、丧失斗志,不再参加南京战事或减少参战力度,这也是蒋纬国的目的,毕竟日军战列舰队的大口径舰炮的杀伤力、破坏力实在太大了,根据萧爻等参谋军官的估算,日军战列舰队只需参战五天且持续炮击,南京城外延防线就要陷入崩溃,南京城会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南京军继续坚守南京城的难度会被提升十倍以上。 第二,日本海军因此重大损失而恼羞成怒、丧心病狂,继而加大参加南京战事的力度,不但坚定不移地继续参战,甚至还会调来更多的大型主力舰参战,显然,这跟蒋纬国的目的是背道而驰的。对此,蒋纬国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回避。南京基本上会沦陷,但拼杀至此时,南京军坚守南京一个多月,杀伤日本陆军超过十一万人,击沉日本海军一艘战列舰并且还是日本海军的二号王牌战舰,如此战绩不可不谓之辉煌。南京丢了,南京军败了,但虽败犹荣。比起原先历史上中国军队在南京保卫战里取得的守城13天、击毙日军约3000人、击伤日军约9000人的战绩,蒋纬国扪心自问,完全觉得自己是对得起自己的祖国、对得起中华民族、对得起历史赋予自己的使命的。 萧爻等参谋军官经过反复分析后,觉得出现第一种可能性的概率达到60%以上,出现第二种可能性的概率则不满30%。第一种结局自然是最好的,蒋纬国再次赢了,赢得完美,第二种结局虽然有股弄巧成拙、本末倒置的味道,反而加快南京的沦陷进度,但其实也不错,最起码报销了日军一艘王牌战舰,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其巨大、极其辉煌的成就吗?光凭这个,蒋纬国足以获得十枚青天白日勋章了。总体而言,虽然出现第二种结局会导致南京更快沦陷,但不能因噎废食、顾此失彼,即便退一万步,既然有机会能干掉敌国侵略军的一艘王牌战舰,却不把握机会果断出手,试问,世间岂有此等道理?战争不就是竭尽全力地甚至不择手段地打击敌军么? 可以肯定,蒋纬国的决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根据计划,卜潇等蛙人们在成功攻占并控制陆奥号其中一处主炮塔弹药库后,下一步就是——引爆炮弹,是的,毫不犹豫地引爆炮弹,摧毁陆奥号就是卜潇等蛙人们的战斗目的,卜潇等蛙人们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已经铁了心地打算跟陆奥号同归于尽,只不过正式出击前,萧爻对卜潇补充了一句“在绝对保证你们随时可以摧毁陆奥号的情况下,若能以此对日本人进行要挟,不妨试一试。但是,千万千万注意,摧毁陆奥号仍然是你们的目的。日本人只要不配合,哪怕进行一秒钟的拖延,不要犹豫,引爆。” 卜潇后来也说:“我向那个高木提出三个条件时其实没指望他会答应,我只给他区区的五分钟,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五分钟后毫不犹豫地按下起爆器,完成任务、为国成仁。三个条件里,第二个是日本人最能接受的(打捞搜救国军蛙人特种兵和鱼雷艇水兵的阵亡者遗体和落水者),第一个是日本人有些难以接受的(停止炮击南京),至于第三个,我自己都觉得日本人不会答应(陆奥号降下旭日旗,升起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因为这是"chi luo"裸地羞辱日本人,羞辱日本海军,我估计日本人宁可陆奥号被炸毁也不愿意在陆奥号上升起等于投降的我国国旗,但我没想到,日本人居然还真的都答应了。” 关于这个“第三个条件”,下令同意的岛田中将在事后遭到来自日本海军内部、日本军方内部的很大诘责,很多人抨击他“让日本海军遭到了比损失陆奥号更严重的打击,蒙上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对此,岛田中将是这么说的,“我在事后冷静地想一想,确实觉得我当时应该拒绝支那军这个蛮横无理至极的要求,‘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升起敌国旗帜让陆奥号从此沾上了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就像处女被"qiang jian"了一样,无法再恢复清白之身,还不如死了。可是,我当时真的无法做出理智冷静的判断,短短五分钟,我起码用了三分钟才勉强恢复了一点思维,我当时浑身冰凉,我只有一个念头,陆奥号不能被毁掉,为了这个,什么都可以答应。也许我当时的决定真的是错的,但却是我当时的本能性的、下意识的反应。正所谓军中无戏言,军令如山,即便下达这个命令后我意识到是错了,也不能再轻易改口了。” 日本人在这件事一开始就松了口,导致中日两军随之展开“奇特至极的战争中的谈判”。需要指明的是,这场谈判的双方分别是中国南京军和日本海军长江舰队,中方完全是蒋纬国一人说了算,日本海军长江舰队的背后是整个日本海军,最终则是那个真正掌权的裕仁天皇,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谈判就是蒋纬国跟裕仁进行谈判。 本来,蒋纬国并未打算“挟持陆奥号与日本人谈判”,所以接到卜潇电报、得知可以跟日本人进行谈判后,他有些措手不及,思维完全混乱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提出什么条件,最后还是萧爻帮他提出了条件,共有三点: 第一,日本海军立刻退出南京战事; 第二,日本海军立刻停止封锁中国的沿海港口; 第三,日本海军立刻转让10艘军舰给中国海军。 给日本人的期限是:一个小时。 “好紧的时间!完全把日本人给卡死了,根本就不容日本人进行盘算分析。”蒋纬国看完萧爻拟定的谈判条件后有些咋舌,“我的军师啊,你的三个条件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嘛!要得太狠了!如果日本人拒绝接受呢?” “那就炸毁陆奥号呗!”萧爻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别忘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目的。你要明白,谈判的制胜要诀就是牢牢地掌握主动权,不给对方进行任何讨价还价、钻空子的可能性,坚定地守住我们的底线,让对方围着我们转。要得越狠、气势越强,对方就越容易屈服。不要忘了,我们在这场谈判中掌握着绝对优势。谈崩了,我们炸毁陆奥号,稳赚不赔;谈成了,我们在大获全胜之余再捞一笔,何乐不为?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蒋纬国笑起来:“军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日军长江舰队司令部、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部、日本海军省、日本军令部、宫廷部门...尽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乱、仓促、紧张、无措、惶然中。博恭王、米内大将、吉田中将、山本中将、井上少将等海军高层紧急聚在一起商讨对策,裕仁也睡意全无地忧心忡忡。 “这个蒋纬国...”博恭王咬牙切齿地恨恨不已,“真是太可恨了!” 井上少将怀着一丝侥幸地说道:“也许这就是蒋纬国的目的,劫持陆奥号,勒索我们,我们可以施以缓兵之计,拖延时间,慢慢地思考对策...” “不可能的。”山本中将神色如铁地摇了摇头,“那些攻占陆奥号弹药库的支那军人必定都是悍然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至于蒋纬国的性格,诸君也应该都有所耳闻了,此人手段雷厉风行、霹雳铁血,我可以肯定,时间一到,他几乎百分之百地会下令那些支那军人引爆炮弹,摧毁陆奥号。井上君,我们玩不了什么缓兵之计的,因为蒋纬国根本就不给我们机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米内大将痛彻心扉,“陆奥号!那可是陆奥号啊!” “难道我们真要答应那三项条件?”井上少将眼睛发红且泛起泪花,他又痛苦又愤怒,因为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否则,陆奥号就要在劫难逃了!陆奥号...是帝国海军最强大、最出色的主力战舰啊!它应该在大海上披坚执锐、为帝国奋勇作战,即便战沉大洋,也是光荣的、最好的结局,万般好过被炸毁在长江里啊!竣工十六年零三个月以来,陆奥号还未真正地参加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却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他情难自已,声音哽咽,他觉得陆奥号就像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千锤百炼的、战斗力顶级的武士,本该诛杀敌寇、建功立业,即便战死,也应该是在与强敌的惨烈战斗中轰轰烈烈地战死,但眼下就像被一个侏儒用一块小石子给砸死般,生得轰轰烈烈,死得窝窝囊囊,不但毫无价值,更是屈辱至极。 “哼!”博恭王脸色铁青,他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如果答应支那人的那三项条件,帝国海军颜面何存?”他忍无可忍,几乎是怒发冲冠地一拳砸在会议桌上。 “可是...”吉田中将嘴唇发抖地颤声道,“帝国海军真的打算舍弃陆奥号吗?总长阁下,请恕我直言,帝国陆军的假想敌一直是支那和苏俄,帝国海军的假想敌则一直是美国和英国,帝国海军的军力,是用来对付美英的,若主力舰在支那战场上折戟沉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陆奥号...建造它,花费了足足三年零四个月的时间,耗费了超过一亿日元的巨资,不仅如此,建造陆奥号时正逢华盛顿海军会议的召开,美英要求帝国废止陆奥号,帝国与美英据理力争,最终,帝国被允许保留陆奥号,但美国则得以继续建造三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英国则得以继续建造两艘纳尔逊级战列舰,总长阁下,陆奥号跟长门号是同级舰,是帝国海军最强大的两艘战舰之一,虽然它的低位稍不如长门号,但它来之不易啊!为了得到它,我们同意美国增加三艘战列舰,同意英国增加两艘战列舰...” “所以...”山本中将极度焦虑地叹息道,“我们在得到陆奥号一艘战列舰的同时,美国却增加了三艘战列舰,英国却增加了两艘战列舰,这种增加本来就不利于我们,使美英海军维持对帝国海军的实力优势,现在,我们损失陆奥号,美国那三舰、英国那两舰则完好无损,所以,损失陆奥号会让帝国海军本来就不及美英海军的实力被雪上加霜。总长阁下,损失了陆奥号,绝不是简单地损失一艘战列舰,此事更会在全球列强海军的实力平衡上对帝国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陆奥号跟长门号深受日本国民的喜爱和崇拜,是日本国力、军力、国民精神的象征,为了建造它,不计其数的日本国民慷慨解囊,连小学生都进行捐款,如果...陆奥号真被毁掉,我们如何向日本国民交代啊?”井上少将越说越难过。 “对了!”山本中将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我们接受支那军的那三项条件,等于帝国海军单方面地与支那军议和停战,帝国陆军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的!”井上少将不假思索地道。对此,曾在二二六事件中力主海军武力对抗陆军的井上少将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 “好了!”博恭王听得愈发的心烦意燥,他是日本海军的“总当家”,还代表着天皇,所以一言九鼎,米内大将、吉田中将、山本中将、井上少将等人以及远在长江上的岛田中将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博恭王从骨子里恨透了蒋纬国,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此时是极度的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拒绝接受条件,陆奥号百分之百地会在一道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火球中化为乌有,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同意接受条件,日本海军颜面扫地、丢脸至极,这同样是他无法接受的。强忍住近乎狂暴的怒意,博恭王一字一顿地道:“发封电报给蒋纬国,告诉他,大日本帝国海军绝不会接受他的讹诈!如果陆奥号被摧毁...”他五官扭曲,满脸是要吃人的狰狞表情,“大日本帝国军会在苏南占领区内杀死三十万支那人给陆奥号陪葬!就这么回复!” “什...什么?”米内大将等人都呆住了,他们随即意识到,这是朝香宫鸠彦王出的主意,蒋纬国以陆奥号为筹码,胁迫日本海军,日本海军则以日军占领区内的无数中国平民的性命为筹码,反过来胁迫蒋纬国。 “总长阁下!”井上少将大惊失色地道,“这样子...恐怕会激怒蒋纬国吧?还有,公然以屠杀平民作为手段,必定会在国际舆论上对帝国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的...”井上少将说的是对的,蒋纬国挟持的是陆奥号战列舰,是战争物品,不存在违反国际战争法和道义的情况,日军挟持的则是中国平民的性命,"chi luo"裸地违反了国际战争法和道义。 “我说了,就这么回复!”博恭王声色俱厉,“我倒要看看,这个蒋纬国究竟怕不怕!他真以为大日本帝国是软柿子不成!” 晚上10时50分(这是南京时间,东京时间则是11时50分),距离蒋纬国开出的期限只有十分钟时,博恭王代表日本海军发出的回复被送到了蒋纬国的手上。 蒋纬国此时正在“指导”柳无垢写新闻稿,蛙人特种兵们是怎么出动的、怎么得手的,都是军事机密,肯定不能泄露的,但这场行动必须要越早越好地公布于众,振奋士气、鼓舞民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进行舆论造势,吸引列强大国的注意力,达到扩大影响的效果,所以新闻稿越快完成越好。柳无垢很认真地进行着她的工作,蒋纬国过来“指导”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排除心头纷乱如麻的杂念,此时的蒋纬国共有两种情绪,既得意非凡、喜不自禁,因为劫持到陆奥号是一场怎么褒扬都不为过的重大胜利,不得不让蒋纬国深感得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自己对国家又一次做出的重大贡献而得意洋洋,但同时,他又感到心神不宁,因为这件事在原先历史上完全没有,没有先例,所以他无法再“料事如神、未卜先知”,面对未知的东西,只要是人,都会感到患得患失甚至胡思乱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事做,分散注意力和思维,毋庸置疑,“骚扰”柳无垢是蒋纬国此时最愿意干的事,并且这也正是他的第二个目的。“那一个小时,我过得就像一个世纪。”这是蒋纬国在事后说的,只不过,他在说谎,因为他在那一个小时里根本就没干正经事。 “蒋纬国!”柳无垢忍无可忍地丢下手中笔,然后打开蒋纬国正在“干坏事”的两手,微嗔薄怒地喝叱道,“你要不要脸?” “不要。”蒋纬国十分干脆。 柳无垢差点儿气结:“小心你那三个女朋友看见!”她话语间带着一股别样含义。 “没事,她们不会看见的。”蒋纬国无所谓,他已经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对于自己“又踩上一条船”的行为,杨梅肯定不管,施利聆毕竟还是别人的老婆,为了避嫌,除非约定好,否则她不会突然间来找蒋纬国,并且她也无法名正言顺对蒋纬国进行“捉奸”,至于蔡文娜,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因为蒋纬国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恩人,她很有自知之明,只想跟随在蒋纬国身边,从来不要求什么,对蒋纬国是死心塌地的乖,绝对不会管蒋纬国的“劈腿问题”,自然而然,蒋纬国干这事是有恃无恐的。 “喂!蒋纬国,我问你一件事。”柳无垢脸上浮现出一种严肃表情。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无垢顿了顿,用审问式的语气问道:“你支持一夫一妻制度吗?” “当然支持!”蒋纬国连连点头,“我全力支持‘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真的?”柳无垢满脸怀疑地看着蒋纬国,因为蒋纬国做的跟说的根本相反。 “当然是真的。”蒋纬国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位夫人一位妻子一个小三(生)一个小四(世)。” “你...”柳无垢再度被蒋纬国气得说不出话来。 “纬哥!”敲门声响起,孙涛在门外报告道,“副参座来了。” 蒋纬国心头一惊,他急忙“放过”柳无垢,低头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他打开门,萧爻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他看了看这个属于柳无垢工作间的房间,递给蒋纬国一份电报:“日本人回电了。” “答应了还是拒绝了?”蒋纬国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拒绝了,并且...日本人还反过来胁迫我们。”萧爻单刀直入。 蒋纬国接过电报急切地浏览,看完后,他脑子里嗡的一声陷入空白。“是的,日本人反过来胁迫我们,让我们放掉陆奥号,撤离陆奥号弹药库里的蛙人,否则,他们会大肆屠杀苏南日占区里的我国平民,杀足三十万人给陆奥号陪葬。”萧爻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其实这正说明了他的阴沉和隐隐的怒意,“还有十分钟,既是我们给日本人的期限,也是日本人给我们的期限。” 放下电报后,蒋纬国闭上眼,强忍住心头已经被掀腾起的惊涛骇浪。 日本人果然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蒋纬国暗暗苦笑。这种事,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所以蒋纬国也是第一次面对,准备不足、仓促匆忙,无法随机应变,他没想到日本人居然会反过来威胁自己。日本人拒绝了蒋纬国的条件,声称陆奥号一旦“出事”,他们就会在苏南日占区内“杀足三十万人给陆奥号陪葬”。“好狠,好绝...”蒋纬国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 “啊?该怎么办?”柳无垢凑上来看了看电报,彻底惊愕了,随后紧张恐惧不已,“如果我们摧毁了陆奥号,日本人就要杀我们三十万同胞?天呐...三十万同胞...”她惊悚地念着这个意味着地狱的数字,“日本人会这么做吗?这是大屠杀啊!那么多列强大国都会看到的,日本人就不考虑后果吗?啊...日本人本来就是没有人性的,他们要是忌惮这些,又怎么还会屠杀旅顺、屠杀济南、屠杀平顶山、屠杀崇明岛呢?他们说得出,就会做得到,三十万同胞...”她脸色发白地看着蒋纬国,“蒋纬国!你说话呀!我们该怎么办?” 蒋纬国原本就纷乱如麻的思绪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望向萧爻。 “没必要回复。”萧爻态度明确,并且果决得近乎冷酷,“沉默是最大的轻蔑,既然日本人不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他们也没有资格得到我们的回复。” “你的意思是...”蒋纬国声音发飘,“按原计划行事?” 萧爻点点头,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八分钟。” 蒋纬国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态会这样发展:八分钟之后,陆奥号弹药库里的卜潇等蛙人特种兵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炮弹,“轰”,震天撼地的大爆炸,陆奥号化为废渣,接下来,丧心病狂的日军会在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苏南占领区内大开杀戒,无数同胞会惨死于日军的屠杀,准确地说,是惨死于日军的报复,报复蒋纬国炸毁了陆奥号。 “萧...萧副参谋长!”柳无垢震惊至极地失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会有三十万同胞因此而丧命的!” “屠刀在日本人的手里,不在我们手里。”萧爻语气平淡。 “你就不管那些同胞了?”柳无垢声音和身体一起发抖,“会死很多人的!” “那是日本人的罪行和责任,以后会让他们偿还的。”萧爻语气波澜不惊。 “你这是见死不救!”柳无垢愤怒了,“你明明是有机会阻止这场屠杀的!但你故意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萧爻神色不冷不热、语气不咸不淡,“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把陆奥号完璧归赵?既然如此,我们还策划这场行动干什么?辛辛苦苦地取得了战果,却迫于敌人的淫威恫吓而把战果拱手相让?世上岂有此理?早知如此,战争一开始就不打了,投降算了!” “你就不管那些同胞的死活吗?”柳无垢声音愈发地发抖。 “这是我们为赢得胜利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萧爻的神色和语气还是古井不波。 “你太极端了!”柳无垢彻底地愤怒了,“军人是保护国家、保护民众的,怎么可以只顾胜利却不管民众死活?你违背了军人的初衷!更是违逆了军人的天职!没有民,何来国?不保护民众却要保护国家,简直是荒谬!”她神色涣然。 萧爻看着柳无垢,语气缓慢地道:“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尊严,生命只是第二,尊严要比生命更重要,没有尊严的人等同于猪狗,没有尊严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而尊严,不是没有代价的。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埃贡·席勒(奥地利绘画巨子)曾经说过,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勇于不惜一切为代价地维护自己的尊严,那么,这个国家就是一文不值的。柳小姐,我们此时要做的就是维护我们国家、我们国家每一个人的尊严。” “蒋纬国!”柳无垢急切不安至极地望向蒋纬国,“你说话!我们该怎么办?你真的要不管那些同胞的生死吗?” 正文 第287节 焦城(7)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沉默地抽着。 “蒋纬国!”柳无垢大声呼喊着,她眼里已经泛起泪花,“你倒是说话啊!”她知道,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就在蒋纬国的手里。 “我...”蒋纬国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我赞同萧副参谋长的看法。” “你...”柳无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们...”她胸口急剧起伏地看了看蒋纬国和萧爻,愤怒地道,“你们真是太冷血了!” “不是冷血!”蒋纬国猛地提高声音,他看着柳无垢,目光悲伤但坚决,“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同胞,否则,我他妈的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好玩?我本来早就像别的官二代那样躲到后方或国外去了!我为什么在南京前线?我就是想为保卫我的祖国、保护我的同胞而尽到我最大的努力啊!没有一腔热血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抗击外敌的最前线?” “我并不否认你的爱国精神和敢于为国献身的勇气!”柳无垢争辩道,“我只是反对你们现在的做法!你们为了保卫国家而竭尽全力地抗敌,但你们现在的抗敌手段会祸及同胞!为保卫国家而罔顾民众,怎么有这样的道理?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众比社稷重要!民众比国家重要!没有民众的国家还存在吗?你们要保卫国家,目的其实就是保护民众,不能本末倒置!” “孟子还说过...”萧爻语气平淡地进行反驳,“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们是军人,如果迫于敌人的恐吓威逼就屈膝退让,那我们还谈何保卫国家、保护民众?” “所以你们为了你们在军事上的胜利,可以罔顾三十万条同胞的性命?”柳无垢愈发愤怒,“我都知道日本人的残暴本性,你们肯定比我更清楚,他们真的会说到做到的,真的会丧心病狂地展开报复的!为了摧毁日军一艘军舰,牺牲三十万条同胞的性命,这值得吗?” “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你说的是伪命题。”萧爻神色像一个木头人,“这并非交换,而是代价。行凶者是日本人,不是我们。” 三十万人...蒋纬国在心里沉重无比地默念着,好巧合的数字啊!难道这是天意?我成功避免了南京大屠杀,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断送掉三十万个同胞的性命?不过...我也愈发地肯定我做的是正确的!因为我炸毁陆奥号,所以日本人展开报复?不,这两者其实并非因果关系,前者并非后者的原因。想想吧!原先历史上的南京大屠杀,日军为什么大开杀戒?是被我们激怒了?没有吧?日军攻打南京只付出3000余人丧命、9000余人受伤的代价,谈不上死伤惨重,国民政府、国军、南京平民并没有做出“得罪”日本人的事,但日本人照样大杀特杀。顺从日本人,日本人会杀你,反抗日本人,日本还会杀你,两者有区别吗?既然没什么区别,为何不反抗?更何况,这是战争!在战争中竭尽全力地、不择手段地打击敌人是天经地义的! “是!行凶者是日本人,但你们在间接杀人!”柳无垢情绪激动。 蒋纬国握住柳无垢的手。 “干什么?”柳无垢甩开蒋纬国的手,整个人怒不可遏。 蒋纬国丢掉烟蒂,十分认真、十分诚恳地看着柳无垢:“你以前批评过我,并且国内很多人都批评我,实际上,我非常蔑视你们,因为你们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你们只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你们的目的是展示自己的道德和良心,其实你们什么实事都做不出。我在心里管你们叫‘道德婊’和‘圣母婊’(这其实是后世一种叫法),你们好像大公无私,但你们却是最自私的人。你们非常自私,只不过,你们的‘自私’跟普通的‘自私’不一样,因为你们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自私’。遵循道德的人是非常自私的,也非常虚伪,因为这种人除了自己的道德和良心外,什么都不管。你们认为自己是非常崇高的,认为自己道德高尚,认为自己的价值观和道德准则是普世的、通用的、绝对正确的,至于遵循这种道德会产生什么后果,你们完全不管,你们只在乎自己的所谓良心能不能得到安稳。其实客观上讲,你们这种人确实是有牺牲精神的,能够勇于为自己的价值观和道德准则而献出生命,但可惜,这还是改变不了你们的自私本质。普通人自私是为了利,你们自私则是为了道德,以及名誉。真正做到‘大公无私’的人是不在乎道德和良心的,因为那种人是从国家和民族的整体利益进行考虑的。你们为了良心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至于我,为了国家利益可以牺牲我的良心!” 柳无垢呆呆地看着蒋纬国,她再次在这种思想交锋中被蒋纬国打得一败涂地。 “是啊!”萧爻也有些受到感染,他显得很动情地道,“牺牲良心可要比牺牲生命难啊!为了良心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固然可敬,但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自己的良心,才真的伟大啊!”他看着蒋纬国,眼神里出现了深深的敬意。 “军师,还有几分钟?”蒋纬国低声问道。 萧爻看了看手表:“三分钟。” “军师,你说说看,日本人真的会报复吗?”蒋纬国心神已经完全地安定下来。 萧爻眯起眼:“思考问题时必须要换位思考,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别人的处境。日本人看似将了我们一军,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他们也是色厉内荏,并且黔驴技穷,他们为什么要恐吓我们?用的还是这么下流的招数?因为他们极度害怕会失去陆奥号。我们必须看透他们凶恶面具后面的虚弱。我们要比他们更狠、更绝、很无情。时间一到,我们不答应,炸了陆奥号,日本人就算杀了我们三十万同胞,又如何?他们还是损失了这艘王牌主力军舰。因为在战场上失利,所以大肆屠杀敌国平民以报复,这是极度无耻且极度无能的做法,日军高层即便干得出来,也会给他们带来彻底得不偿失的后果。我们炸了陆奥号,让日本人恼羞成怒,日本人杀我们同胞以报复,我们就不恼羞成怒了?另一方面,我们宁可不要三十万条同胞的性命也要毁掉陆奥号,如此冷酷无情的战争手段,日本人不怕?日本人试图利用我们这个唯一的‘弱点’来反制我们,但我们却用事实证明,这一点根本不是我们的弱点。面对一个毫无弱点的敌人,日本人在疯狂更深层里只会感到绝望。”他看着柳无垢,“柳小姐啊,你说,为了三十万同胞的性命,我们必须放弃摧毁陆奥号,真的这样了,此先例一开,我们就会输定了!日本人尝到甜头后,假如派人通知参座(蒋纬国),声称南京军若不弃城投降,他们就在上海展开屠城,我们怎么办?再次屈服于日本人的强暴?为保住上海同胞的性命而放弃南京?按照这个逻辑,日本人岂不是可以在中国战场上所向无敌?按照这个逻辑,我们何必抗击日本人的侵略?在战争一开始就投降吧!可以少死多少人啊!对不对?” 柳无垢彻底哑口无言了。 “军师啊...”蒋纬国问萧爻,“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有一分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等着最后一秒钟。”萧爻神色如铁,“等到最后一秒钟时,看看到底是谁会在精神上崩溃掉!” 蒋纬国点点头,再次点起一根香烟。 陆奥号上,一幕庄严而诡异的画面正在发生着。 数以百计的日军舰员水兵用或愤怒或仇恨或憎恶或惶惑的目光以及他们手里的枪械包围站在陆奥号三号主炮塔外甲板上的十名中国军人。 “时间快到了。”一分钟前,卜潇再次看了看手表,“弟兄们,还有两分钟,我们就要上路了。”他看着身边的蛙人们,“怎么说呢,弟兄们,军人嘛,国难当头,我们本就应该死在战场上的,况且,我们死得多壮烈!赚了!值了!弟兄们啊...大家都辛苦了!开战以来,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八万个弟兄为国捐躯了,其中很多人都死得默默无闻,他们为国而死,却没有留下名字,我们很幸运的,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的事迹,都在蒋纬国长官那里记录得清清楚楚的,我们的家人、国人、后人,都会记住我们,这还不够吗?” 蛙人们都微笑着眼中含泪:“够了!够了!” “我想出去一下。”卜潇走向舱门,“看看我们的国旗。”他咧嘴一笑,“飘扬在日本海军王牌战舰上的国旗,不看一眼,真可惜啊!” 高木大佐脸色又紧绷又抖动地看着走出弹药库的卜潇,后者视眼前密密麻麻的枪口根本若无物,带着九名蛙人部下,在日本人的军舰上、在日军的枪口下,列成一个庄严的仪仗队,举目注视着飘扬在陆奥号桅杆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肃然立正,左手持枪,右手捂住心口,放声高唱《青天白日满地红》: 山川壮丽,物产丰隆,炎黄世胄,东亚称雄! 毋自暴自弃,毋固步自封,光我民族,促进大同! 创业维艰,缅怀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务近功! 同心同德,贯彻始终,青天白日满地红!... “我真恨不得撕碎这些嚣张至极的支那军人,但是...极度的愤怒后却是极度的绝望无力,撕碎他们又有什么用?他们马上就要跟我们一起粉身碎骨了!”高木大佐在事后这样说道。蒋纬国给日本人一个小时的期限,在这一个小时内,岛田中将下令高木大佐疏散陆奥号上的所有舰员,高木大佐回道“疏散人员?什么意思?一艘军舰只有在即将沉没时才会疏散人员,难道上级打算放弃陆奥号了?”他虽然宁死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可能性,但还是下达了差不多的命令,他命令“陆奥号即将陷入毁灭危险中,舰上人员去留自由”,结果,舰上所有舰员无一人离开,都声称“身为陆奥号舰员,自然要跟陆奥号同生共死”,同时,岛田中将下令长门号、伊势号、日向号等其余军舰全部暂时后撤几公里,所有驱逐舰、炮艇、汽艇严密地保护好长门号三舰,各艘舰艇上所有舰员水兵都分发枪械武器,严防还有中国军队蛙人潜入。 南京附近的长江水面上只剩陆奥号一艘孤零零的主力舰以及几艘驱逐舰、炮艇、汽艇,看上去形单影只、颇为凄凉。 时间慢慢地走向了蒋纬国的最后通牒晚上11时整(东京时间12时整)。 “还有两分钟!”军令部会议室内,井上少将脸色苍白如纸地低声说道,他其实是“提醒”博恭王。 博恭王犹如一头狂躁至极的老狼,在会议室内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子。“蒋纬国还没有回复吗?”尽管表面上故作镇定,但这句主动的发问已经暴露出了博恭王内心的胆怯和虚弱。 山本中将神色麻木地摇了摇头:“没有。” 米内大将、吉田中将等人都用近乎绝望的目光望向博恭王。 博恭王双拳握得咯咯响,脸色阴沉得堪称是黑气翻腾地吩咐道:“打电话给汤浅大臣。”他最终还是没有魄力下达“放弃陆奥号”命令,把决定权交给了裕仁天皇,请求“皇命圣断”。 内大臣汤浅仓平立刻把电话送到了裕仁的身边。 裕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握着电话,下定了决心:“忍辱,并非可耻的,恰恰相反,能够忍受耻辱是一种宝贵的品德,忘记耻辱才是可耻的。既然陆奥号都已经挂起了支那国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耻辱的呢?既然已经忍受了最高的耻辱,再忍受其它耻辱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了。朕就且问你一句,海军在军力上、士气上、精神上可以失去陆奥号吗?” 博恭王强忍住锥心刺骨的痛苦:“回陛下,不能。” “那么,你知道该下达什么决定。”裕仁挂上电话,然后沉默了很久。 “总长,还有一分钟了!”井上少将再度声音颤抖地提醒。 博恭王浑身发软地摇摇晃晃着坐在椅子上,声音低微地道:“告诉蒋纬国,帝国海军...同意他的要求。”说完,他苍凉无比地苦笑起来,笑得令人心头发毛。 “快发电报给蒋纬国!”井上少将如蒙大赦地喊起来,“快点!就要没时间了!” 南京时间晚上10时59分,日本海军发电报给蒋纬国:“我方同意你方要求。”霎时,无论是南京卫戍司令部还是陆奥号的弹药库,都响起了雷动般的忘我欢呼声。 陆奥号上,日军舰员士兵们神色木然地听着国军蛙人们发出的欢呼声。 “啊...陆奥号可算是保住了...”舰长高木武雄大佐神色惨然地苦笑一声,他知道,虽然保住了陆奥号,但对于日本海军而言,这根本不是胜利,而是前所未有的耻辱,“保住就好...”他喃喃着,然后梦游般地走进舰长室,以日本武士自裁的传统方式剖腹自尽“以此弥补自己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重大罪责(让日本海军蒙上空前的奇耻大辱)”。获悉此事后,日军长江舰队司令官岛田繁太郎中将拒绝部下的劝谏,乘坐一艘炮艇,从长门号上转移到了陆奥号上,自己任命自己为陆奥号的临时舰长,很显然,岛田中将此举也是“为了弥补犯下的重大罪责”。 十多分钟后,蒋纬国在大胜关要塞见到了按照约定乘坐一艘炮艇抵达的日本海军长江舰队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草鹿少将是日本海军临时指派的谈判代表。 这场谈判无疑是非常怪异的,战争中某军队与敌军谈判,足以被扣上一个“暗通外敌、私下议和”的大帽子,举个简单的例子,此时的山东省军政主席韩复榘就在搞着“暗通外敌、私下议和”的勾当,他擅自跟日本对华情报机关总负责人土肥原贤二签署了一份“和平条约”,双方约定“蒋介石中央军与日军在华北展开战事时,山东保持‘中立’”,即“日军不攻击山东,山东军也不与中央军一起打日军,在中央军跟日军交战时,山东军只能‘出工不出力’”,这份“和平条约”是韩复榘后来作茧自缚、自掘坟墓的重要原因之一。蒋纬国肯定跟韩复榘截然不同,蒋纬国是代表中国军队跟日本海军进行战时谈判的。 雪亮的灯光下,双方谈判代表都绷着脸,现场充满浓烈的火药味,火药味既来自双方代表的身上,也来自双方代表的内心。草鹿少将用五分憎恨五分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蒋纬国,蒋纬国面无表情,这是萧爻教他的,“不能笑,千万不能笑,一笑,对方就知道你非常得意,你一得意,就会忘形,就会露出让对方钻空子的破绽,你本人也会放松警惕心”。 “大日本帝国皇军海军同意你方提出的三项条件,作为交换,我方必须确保陆奥号的安全状况。”草鹿少将用干涩而忍辱的语气开口道,“在整体上,我方同意你方的三项条件,但在细节上,你我双方还需要进行周密的完善和补充,希望贵方能与我方展开详谈。” 听完刘峰岭的翻译,蒋纬国的语气跟表情一样不带感情:“我们可以跟你们展开详谈,但详谈是需要时间的,我方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你们想获得时间,就必须要拿出相应的报酬。” “什么...报酬?”草鹿少将艰难无比地问道。 “一小时一艘驱逐舰。”蒋纬国一字一顿,“每谈一小时,你们就要转让给我们一艘驱逐舰。这样,大家都省事了,我们可以陪你们谈到天荒地老,只要你们转让出相应的军舰。” 在现场负责保卫工作的张云差点儿笑出声,他暗暗地大发感慨道:“这种掐着日本人脖子的感觉,真是太他妈的爽了!” 草鹿少将差一点点就暴起,他真恨不得杀死蒋纬国,虽然他已经被解除武器(大胜关毕竟是南京军的地盘,日本人来大胜关参加谈判,肯定是要交出武器的),但他愤恨得哪怕没有武器也要用双手掐死蒋纬国,跟蒋纬国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不过,他几乎完全被怒火给淹没的理智还是硬生生地压住了火山般的怒火,他铁青着脸:“这一点,我需要请示上级。” “我只给你五分钟。”蒋纬国言简意赅,言语间尽是泰山压顶般的威逼气势。 草鹿少将在这场谈判中几乎用光了他这辈子的所有毅力,以此克制住心头的极度愤怒和极度屈辱。“蒋纬国在这个晚上几乎让日本海军高层集体犯心脏病或脑溢血。”著名战地记者方大曾在事后以调侃的语气这样形容道。 三分钟后,博恭王批准同意“向中国军队转让一艘驱逐舰以获得一个小时的谈判时间”。回复被送到大胜关后,蒋纬国对草鹿少将要求道:“转让哪一艘,不需要你们来选,由我们自己选。”他此举是防止日本人会在被转让的那艘驱逐舰上做什么手脚,他随后给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发电报,“过来接收军舰吧!” 曾以鼎以及接到曾以鼎电报的陈绍宽都高兴得心花怒放,曾以鼎立刻命令大同号炮舰舰长喻诗航开着大同号去“挑选并接收军舰”。 “这是我这辈子感到最愉快的购物!”喻诗航在事后是这样说的,“那么多日军军舰,就像菜市场里的货物,老老实实地等着老子去下手,并且是免费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愉快的呢?稍微美中不足、令人遗憾的是,只能挑选驱逐舰并且还只能挑选一艘,唉,老子真恨不得把小鬼子的长江舰队都接收了!” 长江上出现了一幕令人想笑的奇特画面:上百艘日军的战列舰、驱逐舰、炮艇、汽艇一动不动地停泊着,忍气吞声地干瞪眼地看着大摇大摆开到它们鼻子跟前的中国海军大同号炮舰。大同号炮舰,原为清廷福建马尾造船厂建造,该舰正式完工于1900年,初名“成安”,后改为“建威”,在被编入中华民国海军序列后更名为“大同号”并被江南造船厂进行改造,全舰排水量1050吨,主要武器是舰艏1门120毫米主炮、舰艉1门120毫米主炮。很显然,大同号是一艘老式陈旧的军舰,别说跟日军主力舰对战了,就是跟日军一艘驱逐舰展开对战,也是必输无疑的,可眼下的长江上,大同号在日军舰队内却如入无人之境,没一艘日舰胆敢对它动手。“那场景,活像一条癞皮狗走在一群虎豹里。”草鹿少将事后说道,“日本海军在这个晚上算是把成军六十六年(日本海军成立于1872年)积攒下的脸面给一次性丢光了。” “就那艘吧!”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日军战列舰身上收回来后,喻诗航随机地指了指距离大同号最近的一艘日军驱逐舰。 被喻诗航“幸运看中”的是日军时雨号驱逐舰。该舰属于白露级,标准排水量1685吨,主要武器是5门127毫米主舰炮、4门40毫米机炮、8具鱼雷发射管。 顿时,包括舰长山上龟三郎少佐在内的时雨号226名舰员都露出了如丧考妣的表情。 正文 第288节 焦城(8) 约瑟夫·史迪威觉得,这个夜晚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个夜晚”。这晚上,史迪威没有休息,他密切地关注着南京战事的发展。史迪威是军人,但却是美国军人,不属于南京战场上交战双方中的任何一方,他的职责是观战,把观察报告及时地上传给美国政府和美国军方,作为中立国人员,哪怕中日军队打得天昏地暗,拥有“免死金牌”的他也会安然无恙。这晚上,史迪威精神抖擞,因为他知道南京战场上要出现重大变故了——日本海军战列舰队参战了,此举必定导致战场态势被改变,史迪威非常急切地想要看到战局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日军在得到战列舰队支援后会如何进攻?是否会取得重大战果?南京军会如何面对?如何继续坚持已经不利于己方的战局?战列舰队开进内河里参战,此举本身在战争史上就是非常罕见的特例,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中日军人的鲜血,可以让美国军人获得宝贵的实战经验。基于这些考虑,史迪威毫无睡意、一夜未眠,十分尽忠职守且具有冒险精神的他为了“看得更清楚点”,特地爬上长江边的栖霞山。栖霞山也是南京城郊区的山坡,但不是南京军的“炮山”,所以既是制高点又不会被日军舰炮轰击。 晚上8时30分,日军长江舰队犹如火山爆发般对南京军的重要阵地展开天崩地裂式的全面大炮击。史迪威看得又震惊又兴奋:“真是太壮观了!”他随即颇为担忧和同情地看着淹没在雷霆火海中的紫金山等南京军阵地。 晚上9时50分许,原本开炮开得如火如荼日军长江舰队突然间偃旗息鼓,从百炮齐鸣、万箭齐发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黑灯瞎火。顿时,史迪威呆住了,他定定地保持着具望远镜的动作足足五分钟,然后放下望远镜:“这...这是怎么回事?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他大惑不解,感到一头雾水。 史迪威完全被搞得莫名其妙,他只能判断日军舰队突然间停火只是日军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他没有离开栖霞山,继续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晚上11时,长江上的日军舰队还是莫名其妙地没有继续开火,倒是他的副官急匆匆地跑过来:“sir!紧急电报!” “谁发的?”史迪威再次举起望远镜,“日本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并没有把这份紧急电报当回事。 副官的下一句话让史迪威大吃一惊:“罗斯福总统发来的!” “什么?”史迪威惊愕得急忙抢过电报,“罗斯福总统给我发电报?” 在这份分量极重的电报里,美国现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直接给史迪威发来的通知,告诉他,他此时已经是美利坚合众国在南京的“关于‘陆奥号事件’的全权谈判暨商议代表”。 “陆奥号事件?”史迪威看着这个新词语,“什么意思?什么陆奥号事件?” “sir!”副官喘着气回答道,“南京军刚刚通知我们,中国海军的某支突击部队成功潜入陆奥号战列舰的主舰炮弹药库里,随时可以引爆炮弹、炸毁军舰,所以,日军舰队已经停火了,迫于此事,日本海军甚至已经开始跟南京军展开谈判了!我们第三方人员受到邀请,成为这场谈判的见证人和调停人,不只是我们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苏联人都受到邀请了!” “我...我的上帝!”史迪威完全呆住了,他脑子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回过神来后,他立刻拔腿就往山下跑,“蒋纬国在哪里?快去找他!”由于是下坡,并且山上覆盖着积雪,史迪威足足滑倒六七次并摔了四五个跟头。 南京城内是有外国人的,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苏联人都有,还有日本人,当然了,南京城内的日本人肯定都是潜伏起来的。南京城内有外国人的原因是理所当然的,南京毕竟是中国首都,外国公馆云集,虽然南京此时是前线战场,但仍有不少外国人留在了南京,主要是驻华武官和外交人员,侨民极少,这些外国人留在南京并不危险,他们都是中立国人员,即便日军攻破南京,也不会为难他们,他们也有任务,观察这场南京大战,给本国政府、本国军方提供详细的、实地的中日战争信息。眼下,这些人阴差阳错地天降大任,得到本国政府给予的重大使命。 中国南京军与日本海军展开谈判,毋庸置疑,双方都极度不信任对方,即便达成协议,随时撕毁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所以,必须要有第三方进行证明。靠着一艘驱逐舰得到一个小时的“珍贵的谈判时间”后,日方要求“此事必须由美、英、法、德、意、苏六大国政府进行证明”,对此,蒋纬国表示同意。 于是,六大国的外交部门、政府首脑、军方高层都被惊动了。得知此事后,六大国的高层们无不感到匪夷所思。“我的天!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罗斯福总统又大感意外又大感兴趣;“什么?中国军队劫持了日本海军的王牌战舰?”希特勒元首更是兴致勃勃,“真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哈,那个小蒋(蒋纬国)确实非常有本事啊!”他对蒋纬国赞不绝口。由于时间紧张,六大国政府来不及向南京派遣高级特使,所以“就地取材”,临时任命各自在南京的级别最高的军方人员或外交人员担任中日两军战时谈判的“证明人”。很快,二三十名六大国人员被迅速送到大胜关,这些人里,级别最高的是德国代表,代表德国政府和德国军方的正是此时的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中将,其次是代表苏联的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切列帕诺夫,少将军衔,再其次就是代表美国的约瑟夫·史迪威,上校军衔,至于英国、法国、意大利的代表,都是少校甚至是上尉。当然了,这种军衔上的级别档次也正好反应了六大国在“陆奥号事件”里的话语权,很显然,德国、苏联、美国的态度是最重要的,英国、法国、意大利的态度是无关紧要的,纯属陪衬。值得一提的是,代表苏联的切列帕诺夫少将并不是普通人,他跟中国、跟蒋介石都渊源极深,他很早就被苏联当局派到中国,是黄埔军校的总顾问,此时是苏联驻华武官、苏联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南京战役如此重要,法肯豪森、切列帕诺夫、史迪威等人自然没有离开这里。 抵达大胜关时,法肯豪森、切列帕诺夫、史迪威等人的心情自是“笔墨言语难以描述”,不过,作为职业军人的他们迅速就稳住心神并进入自己此时要胜任的角色。俨然间,大胜关已成为“国际会场”,中、日、德、美、苏、英、法、意八国代表在此汇聚一堂,商讨要事。 “中方提出了三项条件。”八国会议正式开始后,草鹿少将开门见山,他态度很利索,因为他不想浪费时间,因为时间不能浪费,毕竟此时的会议时间是用驱逐舰换来的,“第一,日本海军立刻退出南京战事;第二,日本海军立刻停止对中国沿海港口的封锁;第三,日本海军立刻转让10艘军舰给中国海军。我方在整体原则上是同意这三项要求的,但是,三项条件目前只有一个概念性,并没有细节性,我方具体实施起来难以掌控住尺度,所以,我方要求中方与我方详细商讨这三项要求。” “没问题。”蒋纬国点点头,“我们可以慢慢谈。” 草鹿少将再次在心里骂了“八格牙路”,因为他听得出蒋纬国说的“慢慢谈”是一种得意张狂的讥讽。草鹿少将绷着脸:“第一项,日本海军立刻退出南京战事,请问,此条件究竟包括什么范围?包括日本海军的所有舰船还是仅包括日本海军的战斗舰艇?是否包括日本海军的陆战人员和航空兵人员?另外,日本海军若从日本本土向支那...向中国战场运输人员和物资,算不算间接参加南京战事?如果日本海军先把人员和物资运到华北,再由日本陆军的运到南京战场,是否也算参加南京战事?” “这一点么...贵方可以制定出一套详细的实施方案,交由我方,我方会进行修改和纠正,再与贵方慢慢地商榷。”蒋纬国回答道。 草鹿少将顿时怒火万丈,因为蒋纬国很明显地在故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蒋上校。”法肯豪森开口道,“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快点解决为好,否则容易节外生枝。我相信,日本海军也是承受着巨大压力来进行这场谈判的。”他言语间意味深长。 蒋纬国听得出法肯豪森的话外音,日本海军确实是非常窝囊地参加这场谈判的,如果中方咄咄逼人,搞不好事态就会不利于中方的。可以想象这么一种结果:双方谈崩了,日本海军一怒之下不要陆奥号了,国军蛙人引爆炮弹,炸毁陆奥号,接下来,日本海军肯定不会退出南京战事,会恼羞成怒地、变本加厉地参战,调来更多的战列舰、重型巡洋舰猛轰南京,南京肯定会沦陷。虽说这个结局对于中国军队来说绝对不坏,照样可以被称之为“重大胜利”,但如果有机会获得更多好处,就没必要糟蹋机会。 “日本海军所有舰艇船舶都不允许进入长江。”蒋纬国硬邦邦地说道。 “如果这样,日本海军无法向日本陆军交代。”草鹿少将同样硬邦邦、冷冰冰。 “我看,我们可以设一个吨位标准。”史迪威提议道,“必须做出硬性规定。” 蒋纬国点点头,草鹿少将也点点头。 经过谈判双方和参会各方的反复商讨,最终,南京军与日本海军得出了如下协议: 第一,日本海军立刻退出南京战事,即日方吨位超过5000吨的舰艇船舶在长江内不得越过江阴,符合该条件的日方舰艇船舶里吨位在5000吨至3000吨间不得多于4艘越过江阴; 第二,日本海军立刻停止对中国沿海港口的封锁,即日本海军不得攻击驶向中国以及驶离中国的国外船只(主要是德国船只); 第三,日本海军立刻转让3艘驱逐舰、3艘炮舰、4艘运输船给中国海军。 关于第三点上,蒋纬国在最初提出要求时就已经注明“10艘中小型军舰”,肯定不能要战列舰、巡洋舰、航母之类的大家伙,只能要驱逐舰之类的,要得太狠,价值超过陆奥号,日本海军肯定不干。10艘军舰,最大化肯定是10艘驱逐舰,但日本海军基本上不会转让的,更何况中国海军现在拿到10艘驱逐舰也是屠龙之技,在外海就是日军的活靶子,在内河则中看不中用,中国海军目前也没那么多专业驾驶驱逐舰的舰员水兵,可以培训,但需要时间,讨价还价后要了3艘驱逐舰、3艘炮舰、4艘运输船,分别是时雨号同级的海风号、山风号、江风号驱逐舰(该级驱逐舰是日本海军的新式型号,外形低矮、简洁、轻快,综合性能较佳),3艘嵯峨级炮舰(该级炮舰本就是日本海军为在中国沿海地区和长江流域里活动作战而专门设计的,所以非常适合在长江里使用,排水量约800吨,主要武器是1门120毫米主舰炮和3门76毫米高射炮),以及4艘2500吨级运输船。 这10艘舰船总吨位约17500吨(标准),大大低于陆奥号的39130吨(标准),所以,日本海军是“赚了的”。实际上,蒋纬国从日本海军身上勒索到的军舰共11艘,因为还有一艘时雨号驱逐舰。不过,中国海军暂时还得不到这批军舰,因为这份《大胜关条约》规定: 第一,日本海军立刻退出南京战事,该协议有效期即截止至4月1日(为期三个月); 第二,日本海军立刻停止对中国沿海港口的封锁,该协议有效期截止至4月1日; 第三,日本海军立刻转让3艘驱逐舰、3艘炮舰、4艘运输船给中国海军,该协议符合南京战事结束或截止至4月1日时生效。 说白了,根据协议,三个月后,不管谁赢了南京战役的胜利,或是双方还是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负,这份条约才会正式生效。到时候,中国军队把陆奥号完璧归赵,日本海军则要把根据协议转让给中国海军的那10艘军舰,同时,根据中方的强硬要求,日方为证明其诚意,立即转让3艘炮舰,至于3艘驱逐舰和4艘运输船,都在三个月后协议到期时再给。接下来三个月内,陆奥号暂时封存在大胜关要塞江畔水边,而日本海军届时转让给中国海军的7艘舰船则停泊在江阴一带,时间一到,双方交换。在这三个月内,陆奥号和那7艘舰船都由八国人员共管。中日双方郑重承诺绝不违反协议,违反协议者自行承担带来的一切后果。 1月5日凌晨3时,这份极其特殊的《大胜关协议》在中方的意气风发以及日方的隐忍愤恨中被正式签署,德、美、苏、英、法、意六大国政府作为协议被签署的证明者。在离开大胜关并回到南京城内时,蒋纬国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蒋纬国摘下一直戴着的冷酷面具,得意至极地仰天大笑,因为他实在太得意了,“这算不算我国自近代以来第一次强迫别国签署的不平等条约?”他得意非凡地暗想道,“原来强迫别国签署不平等条约是如此爽快的一件事!老子以后要签个痛快!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柳无垢听蒋纬国说完事情结果后激动得喜极而泣,“这样是再好不过了,日本人不会展开报复了...” 蒋纬国得意洋洋地开始自我吹嘘:“怎么样?佩服你老公我吧?哈!能这样把日本人玩得团团转的,除了你老公我,还有谁?” 柳无垢脸上飞起两道红霞:“蒋纬国,你能不能不要乱叫?我又没嫁给你,并且我也没打算嫁给你...你干什么?喂!不要动手动脚的!喂!你...来人啊!有人耍流氓!” 与此同时,日本军方内部正爆发着不亚于一颗炸弹爆炸的轩然大波,发生空前争执的正是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 “海军出卖了我们陆军!”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后的日本陆军彻底炸开了锅,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等陆军高层们要么气得炸了肺要么惊得呆了眼。日本海军与南京军签署《大胜关协议》,使得日本陆军不亚于被捅了一个超级马蜂窝,霎时,各种对日本海军的痛斥怒骂声响彻日本陆军内部。 “海军这帮胆小鬼!废物!饭桶!懦夫!” “海军高层必须集体切腹!他们让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蒙上了空前的耻辱!” “我们陆军奋勇作战,海军那帮混蛋居然在背后跟支那军签署和平协议!” “不可原谅!必须要好好地跟海军算账!” 日本陆军上下无不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日本陆海军素来不和是人所皆知的,并且这种“不和”绝不是互相冷嘲热讽那么简单,实际上,日本陆海军之间的矛盾曾被激化到险些拔刀相向、擦枪走火的地步。二二六兵变时,日本陆军里的皇道派分子对被他们视为“蒙蔽天皇、拖累国家”的元老重臣进行残酷的戮杀,海军有三名大将遭袭(一人丧命,二人重伤),使得日本海军在第一时间就下定了严厉镇压兵变的方针,而日本陆军皇道派是得到日本陆军很多高层的默许、同意、支持甚至是纵容的,所以日本海军镇压日本陆军皇道派几乎等于跟日本陆军彻底撕破脸,当时,日本海军迅速地把联合舰队开出港口,防止被陆军挟持,同时积极调动海军陆战队前往东京,准备直接参加镇压皇道派的军事行动,完全摆出了一副要跟日本陆军对抗到底的架势,甚至还打算把天皇接到军舰上加以保护。毋庸置疑,这种互相不信任的氛围一旦产生后,就很难再冰释前嫌了。 自然而然,眼下,日本陆军彻底暴怒了。 “嘿嘿!”得知此事后,华中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很冷冷地笑道,“陆奥号战列舰,价值超过一亿日元,而陆军一名普通士兵的每月薪饷是七八日元,试问,多少个陆军士兵的性命才抵得上陆奥号?海军这么做,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冷笑不已。 正文 第289节 焦城(9) 这起陆奥号事件最终在德、美、苏、英、法、意六大国的居中调停下得以“圆满解决”,当然了,所谓的“圆满解决”指的是蒋纬国以及以他为代表的南京军、中国方面,事件另一主角日本海军虽然确实成功地挽救了陆奥号,但在其它方面上的损失却是极其惨重的,首先就是被蒋纬国勒索了11艘军舰,总吨位约有1.9万吨,其次被迫签署了不平等协议,可谓颜面扫地、丧尽尊严,被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第三是此事件急剧地恶化了本就非常紧张的日本陆海两军的关系。日本陆军上下对海军痛骂声一片,日本海军虽然自知理亏,被骂得灰头土脸,但也进行了理直气壮的反驳,逻辑是现成的:“日本海军为援助日本陆军,这才冒险把战列舰开进本就不利于战列舰作战的长江内河里,结果导致陆奥号陷入存亡悬于一线的巨大危机中,陆军对解救陆奥号没出任何力也没帮上任何忙,结果说这种事后风凉话,简直是岂有此理”。据说,大胜关谈判期间,海军大臣米内大将曾打电话给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进行商议,米内大将开门见山地说道:“南京军方面提出了很不利于陆军的要求,海军可能不得不要被迫接受,如果海军拒绝...海军就要失去陆奥号了,不知道...陆军可否对海军进行相对应的赔偿?”他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地说出最后这句话。 日本海军应日本陆军要求组建“长江舰队”时,双方曾达成协议:日本陆军拿出日本陆军今年军费的15%转给日本海军以援助日本海军建造大和号和武藏号,如果长江舰队的四艘战列舰在南京战事中“不小心出了事”,日本陆军必须对日本海军进行全额赔偿,同时,日本陆军负责在陆上全力保护这四艘战列舰。 根据这份协议,陆奥号假如被国军蛙人炸了,日本陆军要对日本海军赔钱。赔多少呢?陆奥号差不多价值1.2亿日元。 杉山元大将顿时七窍生烟:“海军无耻!居然要陆军拿出一个多亿的军费!陆军今年军费也就一亿八千多万日元,海军一下子拿走一个多亿,陆军今年还能干什么?陆军在支那战场上还能继续打仗吗?海军到底还要不要脸了?竟想榨干陆军!”(日本军队在1921年至1930年间每年军费基本上都在7亿日元以上,经过伦敦会议和华盛顿会议后,日本开始大规模裁军,军费被削减到每年在5亿日元以下,并且有多位首相想继续削减一个亿的军费,但那几位首相都遭到日本军方激进分子的刺杀或恐吓,所以继续削减一个亿军费的计划没有被实现。此时是1938年初,日本军队今年军费在5亿日元以上,但军费不是陆海军对半分,日本海军素来占军费较大份额,日军军费超过60%是属于海军的,陆军只有百分之三四十。) 被杉山元大将怒斥后,即便米内大将素来是一个好脾气的老实人,也忍不住怒了:“海军为协助陆军可以说是倾其所有!海军现在遇险,陆军却言而无信,翻脸不认账!既然陆军如此薄情寡义,那就不要怪海军了!” 由于日本陆军拒绝赔偿日本海军一个多亿的资金,日本海军才在大胜关谈判中同意了蒋纬国的要求。说白了,蒋纬国提出的那几个要求如果被实现,最吃亏的是日本陆军,日本海军虽然极度不愿意损失陆奥号,但本来也不怎么想“出卖”日本陆军,但日本陆军不愿意补偿日本海军(主要是因为陆奥号实在太昂贵了,日本陆军想赔也赔不起),日本海军索性不管日本陆军的态度以及签署这份协议后会对日本陆军产生什么恶果,破罐子破摔地签署了这份《大胜关协议》。需要注明的是,由于中日两国并未正式互相宣战,所以两国军队此时哪怕已经打得尸山血海,但在政治上也只是“武装冲突”,不算是政治上的“战争”,因此,日本海军与南京军签署暂时性的停战协议是不能算“叛国行为”的,就像1932年初的淞沪抗战,中国海军就与日军签署了“互不开火协议”。当然了,中国海军那时被全国上下骂得狗血淋头,此时的日本海军肯定也一样挨骂,主要是被日本陆军破口大骂。 从常规意义上讲,三大军种里,空军技术性最强,海军其次,陆军最基础,自然而然,日本陆军的“文明程度”大大不如因为技术性更强所以思想更开明、眼光更长远的日本海军,说白了,日本海军可是经常出国的,而日本陆军则只是一群窝在东亚的“土包子”。陆奥号,价值高达一亿多日元,日本海军不可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况且,日本陆军连十几吨重的铁皮战车都当宝贝,更别说日本海军对陆奥号的珍惜态度了,并且,日本海军在此事上是得到裕仁天皇的默许的。 随着《大胜关协议》被签署,南京战场局势因此而被极大改善,局势不可不谓之大好!三项条件,根据第一项,南京军不会再挨日军主力舰炮击了,根据第二项,德国船只又可以给中国运送军火了,根据第三项,中国海军还顺便捞了一批舰船,已经拼得接近油尽灯枯的中国海军水面舰队得到了一次重要的输血。 一时间,南京卫戍司令部、武汉的军委会大本营、福州的海军司令部内都欢声雷动。 蒋介石(本人)获知此事后大喜过望,心花怒放的他肯定是要好好地嘉奖蒋纬国这个天才儿子的,不过,蒋纬国也不缺什么,他缺的东西蒋介石也没有,搞到最后,蒋介石下令把那艘缴获来的时雨号驱逐舰改名为“纬国号”。 与此同时,日本陆海军内部则是怒火冲天,不但高层互相拍桌对詈,情绪更加激动的中基层军官更是怒火中烧,甚至有红眼的陆军中基层官兵到海军省门口列队举枪、叫骂挑衅,甚至的甚至,还有怒火昏头的陆军中基层官兵决心刺杀海军高层里面“那些胆小如鼠、软弱无能、卑鄙无耻、出卖陆军的卖国贼”,好在日本海军自二二六兵变后已经有了对付陆军的经验,重要场所、重要设施、重要人物都在第一时间被海军陆战队严密保护着。沙袋工事后,铁青着脸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官兵与咬牙切齿而来的日本陆军官兵互相拿枪对指,双方随时会擦枪走火。“陆军真要干的话,海军就奉陪到底!”日本陆军的逼迫让日本海军内义愤填膺。本来,日本海军或多或少对签署《大胜关协议》感到几分理亏,对日本陆军产生了几分歉疚,但陆军如此骄横暴戾的态度也让海军忍无可忍了,陆军要求海军“立即废除《大胜关协议》,把更多的战列舰、重型巡洋舰开进长江里,帮助陆军拿下南京,一是尽到自己的责任,二是向陆军进行弥补”,对此,海军肯定不同意。用山本五十六中将的话说,“日本陆海军在‘陆奥号事件’后的关系之恶劣程度已经超过了二二六兵变时,真担心日本军队内会爆发内战”。 最终,这场风波还是靠裕仁天皇亲自出面才勉强压下去。裕仁特地召见了陆海军主要高层首脑,严厉地批评他们“罔顾帝国利益大局,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接着,海军按照裕仁的暗示,解除了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中将、长江舰队司令官岛田繁太郎中将等多名高级将官的职务,理由是“指挥不当,陷陆奥号于重大危机之中,且让帝国海军蒙受空前耻辱和重大损失”,实际上,解除这些人职务是为了平息陆军的怒火。 日军内部乱成一锅粥的同时,南京城则更加坚不可摧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起“陆奥号事件”中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的次子音羽正彦。音羽正彦被卜潇等蛙人扣为人质,大胜关谈判时,日方要求释放音羽正彦,遭到蒋纬国的断然拒绝,理由是“一码归一码,我们谈的是陆奥号,跟那个什么音羽正彦没关系”。蒋纬国不傻,知道音羽正彦的价值,所以坚持没松口,最终,音羽正彦被卜潇等蛙人押送到南京城,成了南京军的又一个高级俘虏。 1月7日,日军华中方面军对南京再度展开了一场全面性的攻击。 这场攻击被日本陆军赋予了很强的主观情绪因素,一是恼羞成怒,憎恨南京军搞出了这么一手,逼得日本海军基本上不再直接参加南京战事,二是为了证明“没有海军那帮懦夫,陆军照样可以打仗”,跟海军赌气。 在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和日语嗥叫声中,足足二十万日军被投入攻击,以四面开花之势,沸腾翻涌地席卷向南京城的四面八方,紫金山、龙潭镇、乌龙山、雨花台、大胜关、浦口区...南京城所有外延主阵地全部都遭到日军狂澜恶浪般的强力猛攻。南京军毫无惧色,全力应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南京城四周,杀声如雷、血火如电。 “我自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楚虽三户能亡秦,堂堂中华岂无人?”蒋纬国站在紫金山头陀岭上一边居高临下地观战一边放声长吟,“来得好!来得好!老子求之不得!看看谁死得更多!” 这场战斗完全是硬碰硬,因为双方的最大优势都被削减了。日本海军的战列舰队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加上被迫签署了《大胜关协议》,肯定不会再出动重型主力舰参战,顶多出动几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捧个人场”,所以日军地面部队没有强大的舰炮火力援助,只能依靠陆炮,因此炮火力度大减;南京军方面,南京军最强大的就是五座炮山,但五座炮山的山体工事都在日军战列舰队那一个多小时的狂轰滥炸遭到很大损坏,山体内部工事损坏程度较轻,山体表层工事损坏程度较重,三分之二以上的炮位都被摧毁或崩坏塌方,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来慢慢修复,难以居高临下地轰击日军,导致南京军的重火力锐减了一半以上。 红了眼的日军完全是孤注一掷,发疯发狂地展开不计死伤的强攻。当恶战正式爆发时,寒风横扫整个江南,风起云涌、天寒地冻,一场鹅毛大雪猛然间从天而降。 《中华英雄报》报道描述:“...滴水成冰的刺骨寒风中,数量多得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犹如蚁群蝗虫般的日军踏着齐膝深的积雪,汇聚成黄色的雪崩,一路咆哮席卷向我军各阵地,我军将士们奋力地炮击、扫射、投掷手榴弹,并在事先埋设了大量地雷以及挖掘了大量陷坑,大雪有力地帮助了我军,地雷只需用白漆涂成白色再放在雪地里即可,都不需要埋在泥土里,至于陷坑,挖好后横上几根芦苇杆再铺上一张草席即可,虽然寒冷让泥土被冻得像石头,挖掘起来十分费事,但官兵们是有办法的。官兵们用大锅烧煮雪水冰块,柴火不成问题,那么多树木被砍了,官兵们柴火足够,烧好开水后泼在地上,融化开冻土层,继而挖掘陷坑。冲锋过来的日军立刻人仰马翻、狼奔豕突,踩中地雷者血肉横飞、打滚哀嚎、踩落陷坑者断骨穿肉、生不如死,中弹者更是四仰八叉地滚滚不断倒地。各阵地前日军尸骸横卧遍野、堆积成山,积雪间尽是横七竖八的日军尸骸和从尸骸体内流淌出的一团团的血泊,日军的污血先是融化开积雪,继而又在寒风中冻成了一滩滩红色的冰块,雪地犹如宣纸洁白,日军的污血则像宣纸上遍地开花的红色墨团,日军的尸体更是冻得僵硬如石,伤兵也被冻死,最后又在炮弹爆炸中被炸得粉碎,各种四分五裂的肢体在气浪中飞舞上空,纷纷扬扬地落下,狼藉不堪、触目惊心。战场原本被积雪覆盖着,一片银装素裹的洁白,就像一张巨大的宣纸,恶战爆发后,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种五花八门的颜色在上面疯狂地绽放着,黄色的是日军活人或尸体,黑色的是炮弹炸开的弹坑,红色的是日军的污血或残肢碎肉,光怪陆离、五彩斑斓。寒风过后,雪花纷飞,一切又都被白色给覆盖了,继而再在日军的下一次攻击中重新光怪陆离、五彩斑斓。日军的黄色雪崩如惊涛骇浪撞在坚不可摧的大坝上,我军阵地上持续电闪雷鸣、万箭齐发,无数枪炮发出着震破九霄的密集轰鸣巨响和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风暴火力网,子弹怒射犹如泼风滚雨,形成一道道无法逾越的死亡墙壁,席卷过来的日军成群成片地被打倒,倒在雪地里,堆成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死人沙丘,被雪花覆盖,再被后续日军踩踏上。惊天动地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中夹杂着怒发冲冠的汉语吼叫呐喊和撕心裂肺的日语惨叫哀嚎,日军死伤不计其数,但进攻浪潮依然没完没了、波涛汹涌,我军参战官兵们都杀红了眼,很多人都杀得手软了、累得虚脱了甚至瘫倒了。...” 雪虐风饕的战场上,南京军与日军杀得雪白血红、雪冷血热,风雪漫天间,赤火如虹、流光如炬,各主阵地尽皆在疯狂杀戮中癫狂鼎沸。血战中,涌到南京军阵地前的日军完全地被笼罩在南京军的火力网中,因此就地把战死日军冻得像石头的尸体垒成最前沿工事,依靠死尸阵地与南京军展开对射对轰,南京军官兵们同样在战斗间隙时收集日军死尸,堆在阵地缺口上进行堵塞,落下来的炮弹炸得两军阵地上活人死尸一起横飞乱舞,使得这场雪中大战的激烈性和残酷性几乎是举世罕见。 日军的这场强攻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有任何间隙,白天疯狂进攻,夜里同样疯狂进攻,战至1月10日傍晚时,日军终于停止了攻击,原因很简单,死伤人数已经超出日军的承受极限,但却没有获得太有价值的战果,不过,在日军停止攻击后,南京军上下则展开反击。“我军一直被动防御,日本人真以为我军只会挨打不成?”第99师师长李玉堂振臂怒吼,厉声高呼,“全体反击!” 南京军实质上的总指挥蒋纬国在征询过众位师长旅长后,得到了压倒性的“全体反击”要求,因为南京军在此战中虽然伤亡也很大,但战斗力没有被太大削弱,同时,官兵们士气沸腾、斗志高昂,日军则损失惨重、师老兵疲,展开反击是符合客观条件的,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南京军囤积的弹药已经开始不多了。 “德国的八艘货船已经抵达宁波,其中三艘货船上运载着他们卖给(其实是半卖半送)我们的五千万发供给98k步枪、mp-28冲锋枪、mg-34机枪子弹,预计一周后被运到南京。”在蒋纬国略显犹豫的时候,刘启虎给蒋纬国雪中送炭地送来了这份报告。日本海军不再封锁中国沿海港口(即不攻击来到中国或离开中国的外国船只,但日本海军对中国本国船只还是可以攻击的),使得中德军火贸易再度恢复。抵达宁波的这八艘德国货船实际上早已经到了,一直呆在法国人的越南殖民地金兰湾,没敢进入中国领海,此时自然可以星夜兼程地赶过来。 “既然子弹马上就得到补充,还怕什么!”蒋纬国一拍大腿,“反击!狠狠地打!” 气贯长虹的汉语喊杀声中,南京军对败退的日军展开了全力反击,双方血战了一整夜,到了1月11日上午,战事才正式结束。 此战,南京军光是子弹就耗费了足足四千多万发,但也取得了极大战果,累计毙伤日军超过3.8万人,其中击毙日军超过2.5万人(包括受伤后不治而死的日军伤兵),包括2名少将级旅团长和7名大佐级军官,南京军自身累计伤亡1.27万人,其中阵亡者以及受伤后不治而死者约5000人,战果十分辉煌。在伤亡总数上,南京军和日军的比例大致是1比3,但在死亡总数上,南京军和日军的比例则达到了1比5,这是因为南京军官兵受伤后会迅速被抬下去救治,而倒在战场上的日军伤兵难以得到及时救治,很多日军伤兵都是鲜血流干后在风雪里活生生地冻死的。经过此战,进攻南京的日军的伤亡总数正式突破15万人,其中死亡者约9万人;南京军的伤亡总数约4.8万人,其中死亡者约2万人。 毋庸置疑,南京战至此时还是中国军队掌握着主动权和上风。 正文 第290节 焦城(10) 寒风呼号间雪花纷飞,整个南京战场银装素裹、玉屑皑皑。汤山镇上空,几面太阳旗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位于这里的日军华中方面军前敌总指挥部内虽然生着炉火,但室内温度仿佛比室外更冷,会议大厅里笼罩着一股阴风阵阵的愁云惨雾,参会的日军高层都满脸阴霾。 “四十二天了!”松井大将长长地叹息道,“可我们还被阻挡在南京城外,并且皇军的伤亡总数已经高达十五万了!”他言语间充满了浓烈的悲凉和痛苦。如果说当初奉命攻打南京时的松井大将是踌躇满志、豪情万丈,那么现在,他几乎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地步。 柳川中将、畑俊六中将、冢田攻少将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性格最暴戾骄横的鸠彦王中将此时也只是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南京之战持续42天,日军死伤人数已达到15万,光是死亡者就高达9万人,但日军除拿下汤山镇外,再无特别大的战果了,南京城依旧坚若磐石,面对这种处境,哪怕是再怎么不可一世的日本军人,也不得不收敛起狂妄气焰,因为这一仗确实非常惨,惨得让日本军队颜面扫地,惨得让最狂妄的日本军人都没有底气再狂妄自大了。 “呵呵呵...”开战后在战事会议上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冷冷地笑起来,“诸君,我早就说过了,帝国军攻打南京根本就是一个战略上的重大错误。”他的笑意里除了冷笑,还有一种愤怒的嘲笑和无奈的苦笑。 “可是...”方面军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脸色麻木、语气低沉地说道,“开弓已无回头箭,事已至此,帝国军如果放弃攻打南京,岂不是...一来会导致先前诸多努力都付诸东流,二来等于承认帝国军无力攻下南京,支那军才是南京之战的胜利者,三来对帝国征服支那的伟业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大挫败和损失...” “嘿嘿嘿...”石原莞尔再度冷笑起来,“做错事其实不可怕,做了无法改正的错事才是最可怕的!南京是一个大泥潭,诸君当初千方百计地要跳进来,现在,无法自拔且悔之晚矣!” “石原君!”柳川中将忍住心头的怒气,“你可是方面军的参谋长!为战事殚精竭虑、出谋划策才是你的职责所在!而不是对浴血奋战的皇军将士进行各种阴阳怪气、于事无补的冷嘲热讽!你刚才的这番讥讽之言,如何对得起倒在南京战场上的那万千皇军将士!” “对不起他们的不是我!”石原莞尔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他早就忍无可忍,“当初,我拼命地告诫诸君,南京不可打!倘若诸君与我同心同德,战事态势又岂会发展到眼下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此时,我要替倒在南京战场上的那万千皇军将士好好地问一句,诸君当初力主攻打南京,到底是为了给帝国建功立业还是为了让自己扬名立万?” 被这番话戳中内心深处的柳川中将顿时勃然大怒,他两眼如刀地狠狠地看着石原莞尔,但只是喘着粗气,没有反唇相讥或与之争吵詈骂。 “既然悔之晚矣,那就无需悔之!”现场众人里军衔最低的辻政信突然间用最大声音开口道,“帝国军在南京战场上进退无路,只能杀出一条血路!用特殊战术!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南京之战只不过才持续42天,胜负未分,我们何须垂头丧气?当初的旅顺战役可是持续了足足329天!329天间,乃木大将、儿玉大将等先辈倘若有过动摇,岂有帝国军最终攻陷旅顺之辉煌胜利?我辈既从先辈手中接过帝国军旗,自当传承且光大先辈之精神!” 辻政信这番慷慨陈词确实有一定效果,让松井大将等人十分消沉的心态被振奋了不少,松井大将望向辻政信:“辻参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辻政信微微一笑:“大将阁下!我的办法就是...”他低低地说了几句。 “什么?”现场大哗,松井大将瞪大眼睛,柳川中将和冢田攻少将若有所思,鸠彦王中将微微点头,畑俊六中将和石原莞尔则一起变色。 “荒谬!”畑俊六中将怒道,“如此所为,岂不是让帝国军从此蒙上污名?” “辻君!”石原莞尔冷冷地道,“你这个办法是不可取的!太下作了!” 石原莞尔是辻政信的崇拜对象,所以辻政信不敢对石原莞尔无礼,他争辩道:“石原阁下,战争的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地获取胜利!仅此而已!只要赢了,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的!就算挨一些骂,也无关紧要,总好过现在战事裹足不前且伤亡与日俱增的艰难处境吧?另外,您看看帝国海军,为了救回陆奥号,海军那帮人对支那人卑躬屈膝、忍气吞声,算是把脸面都给丢尽了,可又如何呢?” “国际舆论怎么办?”畑俊六中将愈发恼怒,“列强大国肯定会借题发挥的!” “应付国际舆论是帝国外务省(外交部)的职责,并非军部职责。”辻政信振振有词,他的潜台词是这样的:大日本帝国因为劣迹斑斑,在国际上早已是声名狼藉,反正已经臭了,自然无所谓再臭点,大日本帝国干的缺德事堪称多不可数,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况且,以帝国外交官员们的脸皮厚度,也不会在乎再被中立国多骂一次。辻政信随即又显得很狡黠诡谲地补充道,“另外,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干这事是可以用一些手段掩盖一下的。” “不错!不错!有道理!”听完辻政信的构想,柳川中将、冢田攻少将、鸠彦王中将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石原莞尔和畑俊六中将则表示反对:“荒谬!荒谬!此手段绝不可取!” 松井大将闭上眼睛,冥想思索,最后,他微微地点头:“没有什么比取得胜利和降低皇军将士伤亡更重要的了,辻参谋的办法...可以先在局部战场上试一下。”说完,他又显得十分大义凛然地道,“带来什么负面影响的话,我松井本人愿意承担骂名以不辱皇军之威名。” “大将阁下!”辻政信又惊喜又尊敬地看着神色郑重的松井大将。 当日军高层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破城战术时,双手沾满皇军鲜血的蒋纬国则在南京城内过着逍遥快活的小日子。蒋纬国是南京军在实质上的总指挥(蒋介石对他鞭长莫及,唐生智完全被他架空),但并不需要他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诸葛亮那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固然令人肃然起敬,但诸葛亮最终积劳成疾、只活了五十四岁的结局就令人不太羡慕了,蒋纬国虽然也全心全意地为国为民,但他可不会亏待自己。眼下,南京城、南京军就像一台完全自洽的机器,各部门分工明确、运转有序,打个比喻的话,就像在后世玩《红警》游戏,开始时不得不在敌人的袭扰攻击下一遍打仗一遍建设老家,等老家的防御体系都建设得完善齐备了,玩家即便不亲自操控,老家的防御体系也能自动抵挡住敌人攻击。南京军和南京城就是这样的,蒋纬国此时只需要干四件事:一是“进行重要指导”,二是处理必须由他本人处理的事情,三是审阅必须由他本人审阅的机密文件,四是去前线阵地转转以鼓舞士气军心;所以,蒋纬国的私人时间是比较充裕的。 蒋纬国闲了也不干别的,要么看望养身体的杨梅,要么跟施利聆“偷偷摸摸地见个面、约个会”,要么跟蔡文娜“打打闹闹”,要么跟柳无垢“展开思想争辩”。当然,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正经事。若有人指责蒋纬国“大敌当前却还倚玉偎香、不务正业”,蒋纬国必然喊冤:这年头又没电脑又没电视,并且老子对打麻将看戏也不感兴趣,不陪女友还能干什么? 1月15日这天,蒋纬国接到三个消息,二好一坏。第一个好消息是蔡文娜怀孕了。 “一定要好好地吸取教训,决不能让她跟杨梅一样流了。”蒋纬国一边喜不自禁一边暗暗下决心,同时有点后悔,没把这堆女人都在战前送出南京城,搞得现在左右为难,不过,把话又说回来,如果蔡文娜不在南京,她肯定不会怀孕。 第二个好消息是新一轮的德国援华物资正在陆续抵达。 中日开战后,由于双方都有潜艇,所以都对对方展开了潜艇战,双方潜艇的目标都是对方的运输船、商船、货船、民船,总体而言,中国海军先下手的(蒋纬国的主意),随后刺激得日本海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导致双方都损失巨大。需要重点注明的是,中日潜艇的战术是一模一样的,但原因截然不同。首先,日本是岛国,并且其本土资源匮乏,所以极度依赖海上运输,加上日本此时跟中国开战,战争极度消耗物资,所以海上运输线就是日本的血管,日本这种情况跟英国简直毫无区别,所以蒋纬国便把原先历史上德国海军对付英国的狼群战术现学现用地用在了日本身上;其次,中国是大陆国家,但是,中国本土工业化水平非常低,所以需要外购大量的机器武器(这一点跟日本不同,日本已经完成了工业化,但其本土没有资源,所以日本的船主要是从国外进口运输工业原料,其次再进口运输武器,中国本土资源丰富、有工业原料,但没有机器,同时中国军队也缺乏武器,所以运的是机器武器),中国北方是苏联,西南方是青藏高原和英法殖民地,德国是中国的第一外援来源,中德贸易主要靠船运,所以中国的海上运输线也极其重要;第三,因为蒋纬国的“指导”,中国海军的潜艇战术是非常合理的,不攻击日本的军舰,只攻击日本的民船;第四,日本海军的潜艇战术非常不合理,原先历史上,日本海军大量地把潜艇用于舰队对战,派潜艇攻击美军军舰,导致损失惨重却战果微小,并且日军不注重反潜,驱逐舰上极少装备深水炸弹投掷器,不过,中国海军没有多少军舰,日本海军的潜艇想攻击中国海军的军舰也没有机会(虽然此举非常愚蠢),所以日本海军的潜艇也攻击中国的民船。以上四点原因是中日海军潜艇全力地袭击对方民船的缘由所在,不过,总体而言,日本的损失惨重程度要大大地超过中国,因为日本的船运业比中国发达几十倍,日本潜艇在中国领海里等于“狼群在沙漠上寻找猎物”,中国潜艇在日本领海里则等于“狼群在草原上寻找猎物”,下手机会非常多。此时,日本除拥有世界排名第三的海军外,还拥有总吨位同样排名世界第三的民用商船,总数多达2400多艘,结果被中国海军潜艇大开杀戒。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少将在1月7日正式对外公布: 从1937年7月7日至1938年1月7日,开战六个月以来,中国海军共损失3艘潜艇,同时取得了击沉日本舰艇船舶超过180艘、总吨位超过100万吨的辉煌战绩,平均每一个月击沉日方舰船约13.3万吨;战绩位列前三甲的三艘王牌潜艇依次是:u-1023号、u-1075号、u-1099号,战绩分别是:24.5万吨、22.2万吨、18.8万吨,三位艇长都荣获青天白日勋章。 潜艇部队战绩之辉煌,让蒋纬国接到报告时都不敢相信,因为实在太辉煌了。实际上,海军潜艇的艇长们都称战斗是“愉快的狩猎”。 中国海军潜艇的活跃和出色表现,让日本蒙受了重大损失,无数物资倾入大海,死于大海的日本船员、乘客超过3万人。对日本恨之入骨的中国海军潜艇不只是攻击日本的货船,对日本的客轮照攻击不误,超过十艘日本大型客轮被中国海军潜艇击沉,淹死上万日本平民。比如在1938年1月1日元旦当晚,中国海军的u-1075号在东京湾以东四百多公里外一举击沉了满载排水量高达15000吨的“冰川丸号”大型客轮,艇长何祖威明知道冰川丸号只是民船并非军舰并且该船上乘坐着大量平民,还是下达了发射鱼雷的命令,致使冰川丸号葬身太平洋。冰川丸号是日美两国航线上的著名豪华邮轮,号称“太平洋女王”,建成只有七年,性能优良,但被u-1075号命中四枚鱼雷后,十五分钟内即船壳破碎、龙骨断裂而迅速沉没,包括船长秋吉七郎在内共有7500余人遇难,死亡人数是泰坦尼克号的整整五倍。这是人类近代以来第四起特大海难,也是最大的海难(第一起是英国的泰坦尼克号,死亡1500余人,第二起是加拿大的爱尔兰皇后号,死亡1000余人,第三起是英国的西塔尼亚号,死亡约1200人。在原先历史上,第四起是日本的隼鹰丸号,在太平洋战争期间被英军潜艇击沉,约5260人死亡,第五起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海难,是德国的威廉·古斯特洛夫号,在二战末期被苏军潜艇击沉,死亡人数因为登船乘客名册混乱不全而无法统计,估计在5300人至9931人。)。如此重大海难被西方媒体称为“东方的泰坦尼克号”“太平洋的泰坦尼克号”(泰坦尼克号沉没在大西洋上),之所以死亡人数如此之高,因为该船当时行驶在太平洋上,并不在中日两国间海域,并且事发海域距日本本土足有四百多公里,使得救援船只抵达时大部分的船员乘客已经冻死或淹死。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何祖威说道:“老子他妈的一点都不后悔!老子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为什么死了七千五百个日本人而不是死了七万五千个日本人。日本人对我国发动了这场战争,他们军队在我国国土上耀武扬威、杀人如麻,他们军人杀我们平民,他们平民为他们军人的兽行叫好喝彩,所以,他们付出代价是天经地义的事!战争,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我,我就有天赋权力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你!不只是日本政府、日本军队要为他们挑起这场战争而付出代价,日本平民也要付出代价!对于冰川丸号的那七千五百个日本死鬼,老子就俩字,活该!这他妈的叫报应!你们政府不发动战争,你们军队不杀我们老百姓,我们会杀你们吗?” 在被问及“为什么中国海军数量不多的潜艇可以取得如此重大战果”时,何祖威经过思索后回答道:“靠的是u型潜艇的优良性能、合理的潜艇使用战术、艇上官兵们的英勇精神和过硬素质、日本人数量众多的商船、日本人跟他们船运业发达程度成反比的愚蠢智商,以及日本海军低能的反潜能力。” 战绩排名第一的u-1023号潜艇艇长王朗对此表示赞同,他说道:“日本海军简直就是一群蠢猪!他们难道不知道潜艇的攻击力和毁灭力吗?他们的驱逐舰上只安装着舰炮、机枪、高射炮、高射机枪、鱼雷发射管,却没有声呐探测器和深水炸弹投掷器,他们对潜艇的轻视程度令人吃惊。想想也不奇怪,日本海军从来没有吃过潜艇的亏,甲午战争中清军没有潜艇,日俄战争中俄军没有潜艇,上次世界大战中德军有潜艇,但德军潜艇是对付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的,日本人没有被长个记性,所以他们非常轻视潜艇(英国海军本来还比较重视潜艇,因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吃过德国潜艇的苦头,但随着声呐探测器被发明,英国海军因此而认为潜艇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所以越来越轻视潜艇——结果在这次世界大战期间再次大吃德国潜艇的苦头)。既然日本人怎么好打,我们如果不打他们,对得起他们的愚蠢和短视吗?曾有一次,我在东海上发现四艘日军大型运输船,但有两艘日军驱逐舰进行护航,按照条例,我必须放弃攻击,但我没有,因为目标太诱人,并且我判断那两艘日军驱逐舰实际上没威胁,所以我下令攻击,把那四艘大型运输船都送进了海底,然后我的潜艇在那两艘日军驱逐舰的胡乱开炮中平平安安地撤离了,它们没有投掷深水炸弹,因为它们根本就没装备深水炸弹。” 比起中国海军潜艇的所向披靡,日本海军潜艇则灰头土脸、黯淡无光。负责统领日本海军潜艇部队的小松辉久少将不止一次地被博恭王、米内大将、吉田中将或训斥或苦口婆心或催促,小松少将无可奈何地道:“支那根本就没有多少船,我的潜艇想攻击都没有目标呀!” 《大胜关协议》被签订后,日本海军暂停封锁中国沿海港口三个月,使得堵塞许久的中国海上输血管一下子畅通无阻且一泻千里,光是在第一个月,就有四十多艘德国商船来到宁波、福州、厦门、广州等港口,这些德国商船大部分已经开到东方,但因日本潜艇的肆虐,所以暂时回避在东南亚一带,或滞留在法国殖民地越南金兰湾,或滞留在英国殖民地新加坡,不敢进入中国领海,此时“一窝蜂地”抵达目的地靠岸,带来大批中国军队急需的武器装备,光是子弹就超过一亿发,另有重炮上百门、飞机上百架、坦克上百辆,除此之外,还有新的一批交给中国海军的12艘潜艇,包括2艘运输潜艇和10艘战斗潜艇。希特勒确实言而有信,他鼎力地支持着蒋纬国,当然了,这是蒋纬国应得的,光是他送给希特勒的中东油田就足以让德国掏出一百个亿的美元来感谢中国了。 两个好消息之后是坏消息,坏消息是海统局上海站站长杨江向他报告:日本人从昨天开始,突然在上海搞了一个什么“自愿遣返活动”,另在苏州、无锡、常州、江阴以及江北的启东、南通、靖江等地也在搞这个“自愿遣返活动”。 “‘自愿遣返活动’?”蒋纬国听得很纳闷,“什么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日本人“除了好事,什么都干”。 杨江汇报道:上海的日军占领当局到处张贴告示,声称“大日本皇军来到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民众推翻蒋介石政权之黑暗统治,以及与中国民众携手奋斗,共建‘大东亚之皇道乐土’,对于合作者和支持者,皇军热烈欢迎并表示感谢,对于怀疑者和反对者,皇军热烈欢送且不予为难。即,愿意顺从皇军者可留在皇军控制区内,不愿意顺从皇军者被礼送出境,皇军会护送不愿意顺从皇军的中国平民前往国民党统治区,以证明皇军之真诚善意,但随时欢迎离开皇军控制区的中国平民在认清蒋介石政权真面目后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再度回来。” “小鬼子这是搞什么鬼?”蒋纬国听得一头雾水。 “会不会是日本人要展开大规模的屠杀?”易水寒神色紧张而焦躁地猜测道,“日军以此为幌子,诱骗我国平民离开城市,再在郊区进行屠杀?” 蒋纬国顿时也心头惊悚起来。 “不会的!”杨江十分肯定,“日军占领当局宣布此活动由美、英、法、德、意、苏等第三国人员进行监督,并且日本人说到做到,煞有其事地邀请了很多第三国的人员。你们是知道的,上海本来就有上万西方人。” “难道日本人是在收买人心?”刘峰岭猜测道。 “早知如此...”蒋纬国暗想道,“老子在战前还费那么大力气撤离民众干嘛呢!” “不对!”萧爻神色机警而凝重,他咬牙道,“日军这是打算用我国平民充当人盾!” 正文 第291节 怒城(1) 南京战场在日军进行了一场回光返照式且最终落得惨败的猛烈攻击后从一月中旬开始再次陷入暴风雪前的平静中。足足半个月,日军没有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仅展开袭扰破坏,同时忙着在苏南地区进行如火如荼的“自愿遣返活动”。 1月20日,第一批“不愿意归顺皇军、愿意前往国统区”的日占区中国平民被日军“客客气气地”送到了南京城最东段的外延阵地龙潭镇,总人数超过五千,龙潭镇的南京军部队接收了这批“被虎狼送出虎穴狼窝”的本国民众。 罗龙是第99师第3旅第3团第3营的副营长,他原本带着三个连的官兵在龙潭镇外延拦江闸一带进行机动防御,结果成了这件“奇事”的主要参与者。这天上午,罗龙在拦江闸阵地里巡视检查,风中雪花纷飞,地上白雪皑皑,上千具日军尸骸或七零八落或四分五裂地散落在阵地前,在低温中凝固着、僵硬着,犹如彩色的木雕陶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罗龙吟念着,他心里没有任何怜悯或感慨,因为战场上的那些尸骸都是日军。对于散落在战场上的日军尸骸,因为战役模式是南京军防御、日军进攻,所以阵亡日军里的大部分是倒毙在南京军机枪射程内,日军难以收殓,虽说日军素来不大在乎人命,但若任由漫山遍野倒满己方阵亡官兵,太容易影响士气,后续日军再次进攻时,看到前方地上遍地是死掉的同伙,必然兔死狐悲,因此,日军派使者联络南京军,请求南京军每天停火一定时间,让不携带武器的日军到战场上收殓阵亡日军尸骸。对此,蒋纬国自然不乐意,一来难保日军不会耍花招,假如走到南京军阵地前收殓同伙尸骸的日军其实是衣服里暗藏着手榴弹的“肉弹”,南京军岂不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日本人信誉太差,不得不防;二来留着遍地的日军尸骸其实是一件大好事,看到如此场景,南京军士气振奋,日军士气低迷,何乐不为?反正此时是冬天,那些鬼子兵的尸体又不会烂掉。最后,南京军跟日军达成了协议:第一,日军可用日军控制区内的南京军阵亡官兵遗体交换南京军控制区内的日军阵亡官兵尸体,一比一的比例(这种比例完全是南京军占便宜,因为南京军很少发动反击,所以没有多少阵亡官兵遗体落在日军控制区内);第二,日军可用武器弹药跟南京军交换日军阵亡官兵尸体,并且,尸体军衔等级越高,交换所需的武器弹药就越多,比如一个日军列兵尸体需要5颗手榴弹或200发三八式步枪子弹,一个日军少佐需要1挺歪把子轻机枪以及2000发机枪子弹,一个日军大佐则需要2门九二式步兵炮以及100发配备炮弹,至于将官尸体,更加是物以稀为贵,一个日军少将起码需要3门105毫米轻型榴弹炮交换。对于南京军的漫天要价,日军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接受,但日军也不可能耗费太多武器弹药,所以只是把少尉级以上的尸体给换走,至于广大普通士兵的尸体,大多仍在地上不管,使得南京军各阵地前一直堆着大批日军尸骸。 正当罗龙吟诗作对时,部下官兵报告:有一小群平民打扮、身份不明的人来到阵地前。接到报告后的罗龙急忙举起望远镜,果然,他看到十多名中国老百姓模样的人在蹒跚着走来。刚看第一眼他就确定那些人不是日军伪装的,因为都是老弱妇孺,他又仔细打量那些老百姓,发现那些老百姓虽然很紧张,但并不恐惧,眉宇间甚至还有几分喜悦,并且穿戴整齐、脸色正常,不像忍饥挨饿的难民。“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老百姓?”罗龙大惑不解。 这十几名百姓被放行到阵地上后无不喜形于色、如释重负: “太好了!终于见到咱们自家的国军了!终于到国统区了!” “看来,他们还真的是言而有信啊!” “快向国军长官说说情况,那么多人都等着过来呢!” 为首的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告诉罗龙,他们都是上海市民,上海日军占领当局前阵子一直搞“自愿遣返活动”,声称不愿意留在日军占领区内的人可以被日军护送到国军控制区,去留自由、想走就走,本来,大部分市民都不相信日本人,认为日本人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搞不好在玩弄“引蛇出洞”,但每个报名站旁边都有外国记者,租界里的外国人也受邀在场,有部分胆大的、想离开上海的市民小心翼翼地报了名,结果并没有遭到日本人的逮捕、伤害,甚至都没有遭到刁难,日本人犹如请神出门般非常痛快地批准了那些市民的离沪请求,于是,越来越多的市民争先恐后地报名,最终被日本人言而有信地送到了南京外延。 “长官,请你们接纳我们吧!我们都是心向国军、心向中央的,都不愿意继续生活在日本人的统治下了!我们不想当亡国奴,我们想投奔国统区,想为抗战尽一份力。”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就你们十几个?”罗龙十分惊讶地问道。 “不,有好几千人呢,并且还是第一批的。” “你们是怎么来的?” “坐船,日本人把我们送上船,一直送到距这里四五公里外的江段,几千人都在船上,日本人派我们过来通知长官你们。” “日本人这么好心?居然让你们坐船?”罗龙愈发吃惊了,“日本人有没有虐待你们?有没有搜刮你们?” “没有!没有!”百姓们纷纷摇头,“对我们不打不骂不抢,更加不杀,船上有外国记者一路跟踪报道的。” “真奇怪!太奇怪了!”罗龙一边大惑不解一边向上级进行汇报。 第99师师长李玉堂得知此事后立刻上报给蒋纬国,蒋纬国下令道:“接收,但把他们暂时安顿在龙潭镇一带,严密看管,不允许他们擅自行动,立刻采用保甲连坐制度进行编组,互相监督、互相监视,防备其中混有日本间谍或准备潜入城内搞破坏的汉奸。确定内部干净,再把他们送到南京城内。” 接下来,拦江闸阵地前出现了这么一幕画面:五千多名原本居住在上海沦陷区但渴望投奔国统区的中国平民在日军的送别下从日军控制区内满脸喜色地走向南京军拦江闸阵地,但不是一次性走过来的,五千多人里,青壮年男子约一千余人,其余的大多数是他们的家人,日军没有把所有平民都释放,先释放了那一千多个青壮年男子,“请”他们到南京军阵地前把阵亡日军尸体搬运过来,完成之后再放行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难道这才是日本人的目的?”罗龙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他推测,日本人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章,其实都是虚的,真正目的是驱赶中国老百姓在中国军队枪口下搬运走阵亡日军的尸体,从而省下一大批本该用于交换的武器弹药。 但接下来的事实证明,罗龙想多了,日军“请”那些中国平民搬运完阵亡日军尸体后,言而有信地开始全面放行。现场有数十名外国记者(包括日本记者)进行拍照、摄影,日军没有殴打、辱骂、虐待中国平民,甚至都没有在中国平民身后举枪,确实是以礼相待,十分客气地送走了所有中国平民。“来到我们阵地上的老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实际上,我们所有弟兄都绷紧了神经,一方面是担心这些平民里有日本间谍或汉奸,另一方面是担心日军会趁机发动攻击,但我们好像杞人忧天了,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日本人确实很客气地把这五千多名不愿意生活在他们铁蹄下的我国平民安全交给了我们。”罗龙在事后这样说道。 “此举证明了帝国军不仅是一支威武之师,还是一支文明之师。”日本国内的《朝日新闻》对此大肆报道,“那些支那平民因为蒋介石政权之误导、引诱、蒙蔽,所以不愿意与皇军一起建设大东亚乐土,皇军尊重他们的选择,将其送往蒋介石政权之控制区,我们相信,他们很快会迷途知返,蒋介石政权之黑暗、腐朽、残暴岂是大日本皇军之皇道乐土可比及?” 上海此时是日占区,肯定不是什么“皇道乐土”,由于外国租界遍地,所以日军不敢干出太严重的杀人"qiang jian"等恶事,但其余恶事则一件不剩,劫掠、搜刮、抢劫...每天都在上演,特别是日军在南京战场上陷入困境后,日军为减轻本土负担,在日占区内展开了“以战养战”,搜刮占领区内的物资用于养军,不计其数的粮食遭到日军“征集”,日占区内的中国平民们普遍陷入饥寒交迫中,南京军在南京战场上把日军打得越狠,日占区内的中国平民们的生活自然就越难过,如今日本人竟然允许自己统治下的中国平民逃脱囹圄,中国平民们自然求之不得;至于苏州、无锡、常州、江阴、启东、南通、靖江等地,因为当地没有外国人“监督”,日军自然原形毕露、兽性大发,虽然不敢干出大规模的屠杀,但秘而不宣、零零散散的屠杀事件以及已经习以为常的"qiang jian"、抢劫等暴行则是层出不穷,自然而然,这些地区的中国平民要比上海市民更加迫切地渴望能逃离日军魔掌,因此,日军搞出的这起“自愿遣返活动”受到日占区内中国百姓们的“热烈响应”。 1月20日下午,又有三千多名来自苏州的中国平民在日军的放行下抵达南京。这一天,共有近九千名日占区百姓逃出魔掌、来到南京。 从1月20日开始,接下来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批又一批日占区百姓被送过来,少者百余人,多者千余人,络绎不绝、接连不断。短短一周内,超过三万日占区百姓被日军送到南京。日军“大发慈悲”的行为也得到了很大的回报,倒在南京军阵地前的几万具日军尸骸都被日军利用中国平民给顺利地收殓了。 “日军的目的肯定不是收殓他们死人这么简单。”萧山令忧心忡忡地对蒋纬国道,“我感觉,日本人绝对有阴谋。建镐,我怀疑日本人是‘驱民入城’,借助老百姓来消耗我们的物资,特别是粮食。” “哦?”蒋纬国蹙眉思索。 “对!肯定是这样的!”萧山令愈发肯定,“你看,日本人嘴上说着不愿意接受他们统治的我国老百姓可以去国统区,但日本人其实只把老百姓送到南京来,而我们无法把这些老百姓运离南京,送到大后方去。开战前,南京城内储备了差不多够二十万人吃半年的粮食,如果人口变成四十万,那就只能吃三个月,如果人口再变成八十万,那就只能吃一个半月了,我们虽然在种粮种菜、养鱼养虾、养猪养鸡,但是...人口一旦暴增,粮食肯定是入不敷出的。建镐,苏南日占区内的老百姓可是有将近一千万啊!” 萧山令是南京军和南京城的“总管家”,对这一点有着很敏感的认知。 蒋纬国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 中日战争爆发时,江苏省共有人口约3300万(包括上海市的300多万人),苏南地区人口约1400人,战前的大迁移只迁走了苏南地区约200万人,战争爆发后,越来越多人口开始西迁,特别是崇明岛大屠杀后,更是进一步地刺激了苏南地区人口的西撤,减少到眼下,苏南地区还有约800万人,其中,上海市人口已经从战前的350万降至150万,南京市人口更是从战前的100万降至10万;另外,日军在江北还占领着苏中地区的二三十个沿江城镇,所以华东的沦陷地区内差不多有超过900万人口被日军控制。日军只要把这900万人的十分之一驱赶到南京城内,再围城一个月,就足以饿死南京城的所有军民。 “日本人真在打这个算盘吗?”蒋纬国有些惴惴不安,“可我没办法,总不能把那些平民拒之门外吧?但是,再把他们转运走就不可能了,长江半处于日军的炮火封锁里,况且,海军也没有足够的舰船,至于飞机,哪里能运走这么多平民呢?” 汤山镇的日军前敌指挥部内,鸠彦王中将、柳川中将、冢田攻少将、辻政信等人十分满意地看着又一批中国平民被南京军接入城内。 “阴谋不可怕,可怕的是阳谋。”辻政信颇为得意地道,“阴谋毕竟是有办法破解的,但阳谋是无法破解的,阳谋的可怕之处就是你明知对方在给你下套子,你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把脑子伸进去。” “嗯,这个办法确实很好。”柳川中将连连称赞,“别的不说,光是能把这么多皇军阵亡将士的忠骨给收殓回来,就足够了。” “那些西方白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过去一周内,大量的照片、报道、摄影胶卷都铁证如山地证明了,帝国军只是把那些不愿意顺服的中国平民礼送出境,并未刁难戕害。帝国军,可以说是赢得了美名。”冢田攻少将同样赞许不已。 “实际上,鄙人还有一个好办法。”辻政信愈发得意地道。 “辻参谋,还请赐教。”柳川中将几人都很感兴趣。 辻政信十分得意地道:“我们把大批支那平民送入南京城,实际上,此举可以翻倍地扩大规模,把更多的支那平民送入南京城,比如...”他语出惊人,“五十万!反正支那境内到处都是支那人,不愁没有那么多人,南京城的支那军对于支那平民肯定是不能拒绝接收的,好,当城内人口急剧暴增后,会发生什么事?那么多平民,就是那么多嘴巴啊!每天都必须消耗大量的粮食!人越多,粮食消耗得越快,到时候,皇军将会不战而胜,因为南京支那军已经不战而败,饿得失败了!”辻政信越说越眉飞色舞,“他们继续坚守,皇军却围而不打,他们就会慢慢地挨饿,饿得摇摇欲坠、无力反抗,他们如果饿得出城突围,则正中皇军下怀,皇军防守为攻,构建完善的城外工事,城内支那军出来一批就会被打死一批。南京,岂不是唾手可得?” “这个办法很有可取性啊!”鸠彦王中将眼中神采一闪。 “驱民入城再围而不打,任其粮食耗尽而饿死。”柳川中将也深感启发。 “不对!”冢田攻少将提出异议,“辻参谋,你忽略了一件事,南京军在城内有多处大型军械库,囤积了大量武器弹药,我们把这么多支那平民驱入城内,岂不是白白送给他们大批人力?如果蒋纬国从这几十万饥民里挑出十万青壮年再武装起来,最后破釜沉舟、突围反击,我们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柳川中将立刻醒悟,意识到这个破绽,“我们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哈!”辻政信得意地一笑,“冢田君、柳川将军,你们看问题还是看得不够透彻啊!能打仗的只有青壮年男子,如果我们赶进城内的都是老弱妇孺呢?” “哦?”冢田攻少将心头一动,“是啊,把大量的老人、妇女、儿童赶进城内,必然会成为南京支那军的沉重负担,而不会成为南京支那军的人力资源。” “还有残疾人。”辻政信的笑意里不但有得意,还有诡谲,“送十万残疾人给蒋纬国,他除了养着浪费粮食,还能干什么?” 冢田攻少将笑着摇了摇头:“从哪里找那么多残疾人?” “哈!”辻政信再次笑起来,笑容又诡异又阴森,“残疾人可以制造嘛!” 这句话顿时让鸠彦王中将、柳川中将、冢田攻少将的脸色都发生了急切而剧烈的变化,几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思维拨云见日,继而脸色泛光。 “抓大批支那男子...”辻政信表情森然地道,“切掉右手食指,让他们不能开枪,或者一枪打碎一条腿的膝盖骨,让他们无法奔跑行动,很简单的小手续,却可以让这些支那男子都报废掉,最后再把他们赶到城内...” “好主意!”鸠彦王听得中将眼冒精光。 正文 第292节 怒城(2) 中国海军总基地,福州港。 因为日本海军解除封锁,平静许久的福州港再度恢复了繁忙拥挤,一艘艘飘扬着德国国旗的远洋货轮络绎不绝地驶入港口内,卸载下大批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德国援华人员,装载上大量的钨砂、桐油、猪鬃等德国工业急需的原料,以及一批批风华正茂的中国年轻人。 “一人五千美元,过来领取。”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亲自在港口边给这些即将乘上德国货轮的中国年轻人们发放支票,他十分语重心长和动情地道,“这是蒋纬国让我发给你们的留学经费。你们...一定要好好加油!抓紧时间,努力学习!争分夺秒,早日变成我国的高级科技人才!你们都是我们国家的希望,我们国家急需各方面的科技人才,并且时间非常紧张,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三年之内让自己变成科技人才,回国效力。切记,切记啊!不要辜负举国同胞的重托和期望啊!”他忍不住潸然泪下。 排队上船的年轻人们无不热泪盈眶:“陈长官,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此时的中国自然极需各方面的科技人才。至于文艺大师之类的人,中国此时完全不缺,遍地都是文人墨客,中国缺的是科技人才。对于这件头等大事,蒋纬国非常操心和头疼,科技人才从哪里搞?四处挖墙脚固然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但不是长远之计,中国需要大批的本土科技人才,另外,科学大师可以从国外挖,科技人才则不同,科技人才更加“接地气”,需求量也更加庞大,比如蒋纬国建造一座炼钢厂,他可以从德国雇佣几名炼钢专家,但炼钢厂还需要几十名炼钢工程师以及几百名熟练的炼钢工人,全靠挖肯定不行。蒋纬国想来想去,只能临时抱佛脚地启动这项“人才紧急培训计划”,即:从全国各地选拔成千上万名优秀的理科大学生,一股脑地送到德国留学,并且最多留学三年(特殊情况除外),然后回国效力,毕竟国内对科技人才的需求堪称大旱盼甘霖,没有那么多时间让这些大学生慢慢地学习或深造,只能进行“恶补式的留学”,回国后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进修。客观上讲,蒋纬国此举很有揠苗助长的味道,但他真的没有办法。 这个计划实际上从1937年初就开始了,截至此时已经有四千多名理科苗子被送去德国,以后还会持续不断,人才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的。根据蒋纬国的构想,等到1940年初时,第一批学业有成的留学生就可以回国效力了。蒋纬国肯定不能指望这些留学生搞研制原子弹之类的尖端科技事业,他只想中国后方的工厂里、兵工厂里能有越来越多的“基层科技人才”。 接到陈绍宽电报时,蒋纬国正在跟柳无垢吵架。 “搞屁啊!”一进房间就被一叠报纸砸在脸上,蒋纬国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老子又做错什么了?” “蒋纬国!我...我看错你了!”柳无垢怒气冲冲,“看看这些报纸!” 蒋纬国捡起来看了看,有的是日本报纸,有的是美国报纸,还有英国、法国等别国的,虽然他既不懂日语也不懂英语、法语,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后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冰川丸号事件。”他很是不以为然,报纸上的照片是这样的: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穿着救生衣或抓着漂浮物的冰川丸号乘员,以及大量的垃圾、杂物、船体碎片,海面上的乘员绝大部分已死亡,都是被冻死的,此时是一月份冬季,海水冰冷刺骨,在低温水中浸泡十分钟就足以令人毙命,海面下的海水里更是悬浮着大量被淹死的人。这些照片里,有两张最为触目惊心,一张是几个幸存乘员抱着几块木板,惨叫哀嚎着被几条鲨鱼撕咬攻击,血水四溅、残肢横飞,另一张是海面上几十个身穿救生衣的乘员头朝下、脚朝上地倒栽葱着漂浮,因为这几十个乘员都是儿童,穿着不合身的成人救生衣(应该是他们的父母牺牲自己,把自己的救生衣给了自己孩子),加上儿童头部较大较重,所以这些儿童都头下脚上被淹死。 “七千五百多条人命!七千五百多条人命啊!你就这样轻描淡写?”柳无垢怒了,“还有这些被鲨鱼攻击的人,太惨了!太惨了!特别是这些孩子,他们真的好惨啊!惨绝人寰啊!”她眼中泪花闪烁,声音有些哽咽抽泣。 “嗯...那是海军的事,关我屁事!”蒋纬国脸上表情活生生就是后世金馆长的经典表情,堪称猥琐并且贱兮兮的,他在进行抵赖,因为他眼下没兴趣跟柳无垢进行辩论,他对柳无垢本人要比对她的思想更感“兴趣”。 “你少来!”柳无垢更加怒了,她一脚踹开凑上来对她图谋不轨的蒋纬国,“我昨天碰到那个鱼雷艇联队联队长欧阳四海了,我质问他,海军怎么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他推三阻四说这不归他管,我说你父亲就是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长官,他说别说他父亲了,就算是海军总司令陈绍宽长官,也是都是听命于你蒋纬国的!”柳无垢怒视着蒋纬国,“我想了想,对啊,没有你的指使和撑腰,海军潜艇敢干出这种"chi luo"裸地践踏国际战争法的事情?蒋纬国!你太过分了!你...你在杀害无辜平民!你...简直是战犯!你跟发动战争的日本军阀有何区别?” 蒋纬国顿时很泄气:“又来了!”他头疼不已,心里大发感慨道,“有个爱较真并且自以为是的才女做女朋友,真是麻烦啊!还是蔡文娜好,又乖巧温顺又听话,可是有身孕了,不能‘欺负’,杨梅还在养身体,也不能‘欺负’,施利聆嘛...毕竟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老子只能来找这个‘高分低能’的才女,结果每一次都要被她在思想上进行荼毒。”蒋纬国十分赞同后世网上的一句话:其实吧,要不是为了某种少儿不宜的事,男人并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男人还是喜欢跟男人在一起的。蒋纬国转身准备走人,但被柳无垢一把拽住。 “不许回避!”柳无垢义正词严,“给我把话说清楚!” “这是战争啊!”蒋纬国无奈地道,“竭尽全力地打击敌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u-1075号攻击的那艘是民船!你居然还让委员长授宝鼎勋章给那个艇长何祖威?简直岂有此理!”柳无垢气愤不已,“他是杀人凶手!你是幕后主使!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蒋纬国拉着脸:“日军在我国国土上杀人如麻,你看不到?多少我国平民被日军屠杀?我们现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何不对?” “日军杀我国平民,他们是野兽,你杀日本平民,你不就跟日本人一样了吗?” “什么狗屁逻辑!”蒋纬国也火了,“我怎么就跟日本人一样了?我为什么杀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先杀我的同胞的!如果日本人不杀我的同胞,我会杀他们?嗯?故意杀人跟自卫杀人难道是一回事?你读书读傻了?” 柳无垢俏脸通红:“我当然不是说被侵略后不能反击,但要看对象!你和你军队应该杀日本军人,不应该杀日本平民!” 蒋纬国针锋相对:“日本军人杀我国平民,我国军人就有天赋之权杀日本平民!那些日本平民之所以会死,是他们本国政府、本国军队害得!不管我们的事!” “国际战争法明文规定,军人不得攻击平民,哪怕是敌国的平民,因为平民是无辜的!我国平民是无辜的,日本平民也是无辜的!”柳无垢怒道。 “我国平民当然是无辜的,但日本平民未必!”蒋纬国冷冷地道,“别以为日本平民是一群爱好和平、反对战争的老好人,我郑重告诉你,对于日本政府发动的这场战争,日本平民是狂热且坚定地支持的!对于日本军队在我国国土上的暴行,日本平民是为之叫好喝彩的!日本平民并不无辜!日本军队的兵员来自日本平民,日本军队吃的粮食是日本平民种的,日本军队用的武器弹药是日本平民生产的!日本平民自然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这是以偏概全、偷换概念!”柳无垢反驳道,“人性本善,任何一个人都是天性善良的,日本平民之所以会支持战争,一是受到他们政府的蛊惑蒙骗,二是身在其中,身不由己。冰川丸号死难的七千五百多个日本平民,你敢肯定他们个个都是支持战争的?特别是那些孩子,他们只是孩子啊!他们何错之有?” “被日军挑在刺刀上的中国孩子也只是孩子,中国孩子何错之有?”蒋纬国语气如冰,他嘲讽道,“你说,人性本善,支持战争的日本人都只是受蛊惑蒙骗的,按照你的这套逻辑,被我军打死在战场上的那些日军士兵都是无辜的喽?他们人性本善嘛,只是受到蛊惑蒙骗了所以才会穷凶极恶地在我国国土上烧杀"jian yin"掳掠?他们也是战争受害者?” “当...当然。”柳无垢虽然还在坚持论点,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蒋纬国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柳无垢,他想了想,上前拦腰一把抱住柳无垢,然后直接把柳无垢压在床上。 “干什么?”柳无垢又羞又怒,几乎一巴掌扇向蒋纬国。 蒋纬国一脸无赖地看着柳无垢:“你说了呀,人性本善嘛,所以,我的天性是善良的,我现在想对你做坏事,只是被心中邪念控制了,因此,你会原谅我的,对吧?因为我本人是无辜的,我现在只是被心中邪念控制了嘛!” “狗...诡辩!”柳无垢被蒋纬国气得差点儿爆粗口。蒋纬国不大愿意跟柳无垢进行辩论,因为柳无垢思想落后他几十年,感觉自己和她之间有好几条代沟,偏偏柳无垢还特别爱较真,同样的,柳无垢也不喜欢跟蒋纬国进行辩论,因为蒋纬国特别擅长狡辩和诡辩,把很多明明狗屁不通的东西硬是说得逻辑无懈可击。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蒋纬国不得不悬崖勒马地放过柳无垢,“谁?” “纬哥!”孙涛在门外喊道,“出事了!” 蒋纬国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跑到门口打开门:“老孙,什么事?” “李玉堂师座紧急报告,龙潭镇被日军突破了!”孙涛喘着粗气,他一路飞奔来的。 “啥?”蒋纬国大吃一惊。龙潭镇是南京城的北部第一屏障,被突破后,日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至栖霞山、北崮山一带,完全抵达南京城区北部,甚至都可以把子弹射进城区里了。 “怎么会这样?”蒋纬国一边心急如焚地出门一边大惑不解地思索着,“完全就没有征兆啊!龙潭镇依托乌龙山要塞,易守难攻,第99师第3旅坚守在那里,一个旅六千多人,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怎么会一下子就被日军突破了呢?”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傍晚5时30分。 第99师第3旅第3团团长马威龙、副团长谢承瑞、参谋长陈克非接到部队报告,又有大批沦陷区平民被日军送到龙潭镇前线,请求国军放行,让他们能进入国军控制区。一开始,马威龙等军官倒没有太在意,命令部队“按照老规矩办”,意思是放行,并把百姓们集中在龙潭镇,施行保甲连坐制度,互相监督、互相监视,清理掉混在其中的“杂质”(日本间谍、汉奸),最后送到南京城内编组入住,但是,部队报告,“这批老百姓非常多”。 “有多少?”马威龙吃了一惊。 “超过一万。”部队报告道。 “这么多?”马威龙愈发吃惊,谢承瑞说道:“日本人怎么一下子送来这么多?以前最多一次也就是第一次的五千多人,接下来每次都是一二千甚至三四百的。我觉得,不对劲。” 陈克非提议道:“汇报给旅座吧!” 三名军官随即打电话给第3旅旅长胡启儒,得知胡启儒根本不在,说去城里办公务了。听到这个说法,三名军官都露出不屑神色,因为他们知道,胡启儒实际上是去城里嫖娼去了。 此时的南京城是一座军令森严的军城,城内军民所需吃的、穿的、用的,都被实行了严格的战时军管配给制度,换句话说,东西都不要钱,由宪兵团统一发放,只不过,有一样东西还跟以前一样是需要钱的,就是逛窑子。蒋纬国组织了一大批烟花女子,目的无需多言,值得肯定的是,那些烟花女子都是爱国的,她们用自己的身体来爱国,但她们并非打算死在南京的人,她们只是受蒋纬国的聘请,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工作”(蒋纬国保证她们一旦想走就会立即安排飞机或舰船送她们走),她们与南京城内男性军民的“交易”仍是要钱的,道理很简单:总不能强行规定她们每天“免费接客”多少次吧?那样肯定太粗暴,太不尊重她们了,蒋纬国还是十分爱护她们的。另一方面,勇于参加南京军的官兵,报酬是很丰厚的,军饷翻倍,抚恤金提前发放,他们手里的钱除了寄给家人,在南京城内除了逛窑子也没什么别的用途了,同时也需要注意,南京军官兵们不是想逛就能逛的,需要等兄弟部队接防阵地,自己奉命能退到城区内休假几天才有时间去,但高级军官显然有机会钻空子。胡启儒就这样。胡启儒是少将旅长(他在战前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少将旅长,教导总队被编入第99师后还是少将旅长),一个月160元薪饷,南京之战前,南京军每名官兵被发放了一年半的军饷,一年军饷是阵亡抚恤金,半年军饷是作为参加南京军的特别奖励,他被发了2880元的薪饷,按照南京城内此时的“市场价”(是以前的三倍),他可以嫖上百次(反正吃饭穿衣不要钱),并且他部队在龙潭镇多次击退日军第5师团,让他又得到几千元的嘉奖,所以他完全有钱“花天酒地、左拥右抱”。 南京军的十万将士里,级别越低,就越是要铁了心地跟日军死战并战死的,级别越高,思想就越有“杂念”,不排除大部分高级将领也是铁了心地打算死在南京的,但确实有不少高级将领报名留在南京是出于一种投机心理,被处决的宋尚鲁是那种人,胡启儒也是那种人。另一方面,留在南京确实是有很大死亡风险的,自然而然,“既然随时会死,何不及时行乐?”,基于这种思想,胡启儒这种人越来越放纵自己,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今天干嘛不好好地享受? 一时间找不到上级的马威龙等军官有些无措,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们更加焦急,十多名被日军释放的百姓来到龙潭镇阵地上,眼中含泪地告诉马威龙等军官,他们都是昆山老百姓,被日本人像赶猪一样赶到日本人停在长江上的五艘船里,每艘船都不大,但却挤了两千来人,船上老百姓无不痛苦不堪,但他们想到自己马上要进入国统区,所以咬牙坚持着,没想到五艘船里有一艘在江阴附近突然触雷,被水雷炸掉了半个船头,船上人口密度极大的老百姓顿时血肉横飞一大片,被炸死三百多人,被炸伤四五百人,另外又落水淹死了上百人,日本人说“炸毁船的是中国军队的水雷,所以,受伤的中国老百姓自然是中国军队去救治”,因此日本人对受伤老百姓不闻不问,继续开到南京附近江段并把他们驱赶下船。 “老总啊,救救那些受伤的老百姓吧!一个个太惨了!日本人根本不管。” “我孙女被炸飞了一只手,血流不止,就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快点救人吧!” “已经有二三十个受伤的人活生生地疼死了或流干血死了,快点救救我们吧!” 百姓们苦苦哀求不止,甚至有人跪下来放声大哭,凄惨不已。 马威龙等军官都心如刀绞:“好,你们快点过来,优先把受伤的人送过来。我们立刻安排医生给受伤的人救治。” “谢谢官长!谢谢老总!”“唉!还是自家国军关心我们啊!”百姓们都泪流满面。 第3旅的官兵们急忙放行,夹在日军和南京军之间的昆山百姓们立刻一窝蜂地跑过来,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人群里哭声一片,既有喜悦的哭声,也有酸苦的哭声,为首的百姓们或抱着或扶着或抬着或背着一个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受伤者。马威龙急忙安排部队的军医上前抢救受伤者。“团座...”一名军医军官神色为难地在马威龙耳边低声道,“救治受伤百姓是需要消耗很多药品的,特别是青霉素,可是...我们后方医药工厂的青霉素产量并不大,如果把太多青霉素用于救治受伤百姓,那么,我们受伤弟兄怎么办?”他显得非常为难地叹口气。 “救吧!”马威龙也叹口气,“都是我们自家的百姓啊!我们若不管他们死活,难道日本人管吗?唉!总不能看着他们活生生地疼死或流干血死掉吧?” 陈克非表示赞同:“对!军人保护百姓,天经地义的嘛!” 一万多百姓涌上龙潭镇阵地,让官兵们略陷入一定的混乱。百姓们告诉官兵们,他们上午就被日本人赶上船了,但船停在江上迟迟不开,日本人说是船的发动机出了故障,并且不许船上百姓下船,拖拖拉拉直到下午才开,现在傍晚到龙潭镇这里,日本人一路上没管饭,他们都饿了一天了。听说这一点后,马威龙急忙命令团炊事连给百姓们熬粥煮饭,施舍救济。 第3旅第3团第3营副营长罗龙和营参谋长黎希正在他们负责的拦江闸阵地上接收并安顿难民,官兵们忙得不可抗拒,这时,黎希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有点反常,跟以前不同,他看到涌来的难民的后方甚至后面难民的人群里,大批日军正在一起过来,并且都荷枪实弹。 “副营座!”黎希急忙呼喊罗龙,“日军一起过来了!” “什么?”罗龙吃了一惊,他正要举起望远镜,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因为最靠近的那些日军已经混在难民人群里到了阵地前二三百米处。“翻译!”罗龙吼道,“让那些日军立刻停止过来!” 第3营的日语翻译急忙拿起高音喇叭:“日军不许过来!立刻后退!” 过来的日军置若罔闻,继续迅速地靠近。 一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放下望远镜,神色间既有满意又有憎恶:“靠这种办法,即便突破南京军的阵地,也是皇军的耻辱!” 师团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微笑着道:“师团长阁下,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一个真正的帝国军人,除了英勇顽强不惧死亡外,还要懂得灵活变通。我们的那些士兵眼下只是在护送那些支那平民到支那军阵地上,仅此而已,之所以靠得太近,因为语言不通等原因,接下来,支那军首先攻击皇军士兵,皇军士兵岂有不反击之理?师团长阁下,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哼!”板垣中将冷哼一声,“这种鬼话,也就自欺欺人而已!我们不相信,支那人不相信,西方白人们也不相信!旅顺战役中,乃木大将、儿玉大将他们怎么没用上这一招?” “那是因为旅顺战役是帝国军和俄军交锋于支那领土内。”西村大佐笑道,“战场上的老百姓都是支那人,我们把支那百姓驱赶到俄军阵地上,俄军肯定不管其死活的,所以嘛,师团长阁下,我们应该因地制宜、灵活变通嘛!” 板垣中将绷着脸没说话。 “副营座!”黎希大声呼喊起来,“难民人群里的日军在架设机枪和迫击炮!” “什么?”罗龙惊怒不已,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破空声猝然响起,一发日军迫击炮弹犹如流星般重重地飞到第3营的阵地上,霎那间,炸得一片官兵和一片老百姓一起血肉横飞,哭喊声震天而起,受惊的老百姓四散奔跑,受伤的官兵和老百姓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接着,更多的炮弹呼啸而来,伴随着电焊弧光般的日军机枪火力网,射杀得大片南京军官兵和平民犹如割麦子般滚滚倒地。 “杀给给!”日语的狼嚎声中,混在难民人群里的日军疯狂地且毫无顾忌地全力开火,继而蜂拥着冲到了南京军的阵地上。 正文 第293节 怒城(3) 后世有这么一句话:世界上有两种人是无敌的,一种是不要命的,另一种是不要脸的。在原先历史上,轴心国三大成员国里,德国人不要命但要脸,意大利人要命但不要脸,至于日本人,则非常令人望尘莫及地同时具备着“两大无敌特性”,既不要命也不要脸。说白了,日本人既穷凶极恶又没有底线,光凭日本军队是二战中各国军队里唯一大规模使用毒气武器的军队的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了以上论断。在此时的南京战场上,被南京军逼得黔驴技穷且狗急跳墙的日军,正式用上了“绑架平民充当挡箭牌”这种极度令人不齿的手段。前一周内,日军有模有样、一本正经地把大批苏南沦陷区平民送到南京军阵地上时确实是“客客气气”,那是有原因的,一是为了收殓阵亡日军的尸骸,二是为了在西方媒体前演戏,为以后能推卸责任时抵赖狡辩进行铺垫,三是为了麻痹南京军,眼下,目的已经达到,日军自然原形毕露、图穷匕首见。既然日军能在空袭中毫无廉耻地明文规定“轰炸敌方平民居住区可以严重打击敌方反抗意志”并付诸行动,那日军在地面作战中直接用敌方平民充当人盾也是不足为奇的。在原先历史上,美军攻打琉球群岛(日本人称为冲绳群岛)时,岛上日军就用琉球平民充当肉盾,琉球群岛当时已经被日本吞并了,在名义上是日本本国领土的一部分,琉球平民在名义上是日本人,但日军根本就不在乎琉球平民的死活,自然而然,日军更加不在乎中国平民的死活。 “杀给给!”日语的狼嚎声中,混在难民人群里的日军疯狂地且毫无顾忌地全力开火,继而蜂拥着冲到了南京军在龙潭镇的防御阵地上。 “弟兄们!打鬼子!”罗龙、黎希等军官两眼喷火、浑身冒汗地怒吼道。 官兵们愤怒地操起手中的手枪、步枪、冲锋枪、机枪,炮手们则架起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但都随之纷纷陷入手足无措中。阵地上一片混乱,上千难民夹在南京军和日军之间,有的难民在阵地上四处乱跑,有的难民在阵地前一窝蜂地向阵地上跑,日军不断轰击扫射来的炮弹子弹一方面给官兵们、难民们造成了极大死伤,一方面又给难民们造成了极大的恐惧,魂不附体的难民们拼命地冲向官兵们,日军则跟在其后或混在其中一拥而上。现场哀鸿遍野、哭喊震天,男人的叫喊声、女人的哭泣声、孩子的惊恐哭声、受伤难民的惨叫声、死者家属的绝望呼喊声让官兵们心如刀绞、振聋发聩,面对混在一起的难民和日军,官兵们几乎无法开火,一旦开火,必然误伤到难民,日军则是毫无顾忌、肆无忌惮,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手榴弹一起劈头盖脑地飞舞过来,子弹更是扫射得犹如怒剑狂花。南京军阵地上,电闪雷鸣、血雾翻滚,被炸死的官兵平民一起血肉横飞,被子弹击中的官兵平民一起手舞足蹈地倒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黎希等军官切齿拊心地望向罗龙。 罗龙感到自己的脑子几乎要爆炸了,他很清楚,官兵们完全是一边倒地挨着日军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官兵们想要反击日军、杀日军,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开火扫射,对着混成一团的难民日军一起开火,杀得日军跟难民一起齐刷刷地倒下去,但是,罗龙实在无法下达这个命令,军人是保护自家平民的,否则,军人有何意义?军人怎么能对自家平民开火?罗龙双拳握得咯咯响,他嘶声吼道:“不许误伤平民!上刺刀!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在日军弹雨里完全抬不起头的官兵们忍住愤怒和泪水,以单发点射还击日军,冲锋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都不敢用,同时给步枪上刺刀。战局已经是一边倒,反击火力低弱的官兵们成群结队地跟同样成群结队的平民一起倒在日军的机枪火力网里,大批愤恨得无法控制住情绪的官兵们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怒吼着冲进日军和平民的混乱人群里,试图用刺刀反击日军,但基本上都倒在日军的火力网里。后世很多中国人因为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影视剧的误导,以为日军信奉武士道精神,所以会在肉搏战中堂堂正正地参战,甚至会在拼刺刀前退掉枪膛里的子弹,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日军在拼刺刀前会打光枪膛里的子弹,因为三八式步枪射程远,白刃战中开枪很容易穿透中国军人身体而击中同伙日军,并且日军还会在阵地侧后方悄悄地布置一两挺轻机枪,然后故意冲上来拼刺刀,引诱中国军人被机枪扫射。 罗龙的三个连共有八百多名官兵,曾在日军一个联队的猛攻下坚守住阵地,但在眼下,他们却被混在难民人群里的日军一个大队给打垮了,八百多名官兵战死五百多人,另有数量更多的平民一起死在阵地上。望见这一幕,罗龙悲愤悔恨交加,拔枪自尽,但被参谋长黎希拉住并拖着后撤了。实际上,不只是拦江闸阵地,南京军在龙潭镇的多处阵地都已经被突破或即将被突破,包括主阵地黄龙山。超过五千名难民被日军驱赶着涌向黄龙山,一个联队的日军则紧随其后或混在其中。老百姓的心理承受力自然远不如军人,眼看着难民们即将抵达南京军阵地,后方日军用几门轻型榴弹炮向难民人群轰射了几发炮弹,霹雳雷霆间,难民们立刻炸锅般魂飞魄散地跑向南京军阵地,冲得官兵们阵脚大乱,紧随其后或混在其中的日军立刻发动强攻,靠着用难民做挡箭牌,日军很轻易地冲过南京军的机枪射程,继而展开最为有利于日军的近身战。面对混在一起的难民和日军,官兵们无法使用机枪,丧失了火力优势。 马威龙目眦尽裂地看着这一幕,怒发冲冠地吼道:“小日本!用老百姓挡子弹算什么!有种冲老子来呀!”他拔出手枪,暴怒地想要开火,但眼前混成一团的日军和平民让他根本无法开火。马威龙两眼发红地看到这么一幕:一个日军士兵凶恶而疯狂地抓着一个中国平民在自己前面充当人盾,那个中国平民是一个年轻的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声啼哭着的婴儿,妇女几乎瘫软在地,那个日本兵恶狠狠地抓着她的头发顶在自己前面,而前方十几米处,三个南京军士兵眼睛如火地看着这个画面,手中枪械不敢开火,他们想要找到不伤害那个本国女同胞的空隙再射杀那个卑鄙无耻至极的日本兵,但日本兵躲在妇女身后看准时机并掏出一颗手榴弹扔向那三个南京军士兵,那三个南京军士兵立刻被炸得血肉模糊,突破到倒着南京军士兵尸体的阵地上,那个日本兵放开那个妇女,准备参加近身战,妇女已经是累赘,但他放开那个妇女并没有放过那个妇女,他给了她一刺刀,妇女倒在血泊里,婴儿哇哇地啼哭着。那个日本兵完全没有必要杀那个妇女,但他就是杀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是一头丧心病狂的畜生,哪怕根本没必要杀人,他也会杀,因为杀人可以让他感到快感,畜生行事自然是无人性可言的。 “我操你们这些小鬼子的姥姥!”马威龙几乎吐血。 “老总救命啊!”上百个难民肝胆俱裂地奔向马威龙。“不要慌乱!到后面去!我们在这里顶住!”马威龙身边的谢承瑞急忙喊道。 事情快得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难民里有七八个穿着平民衣服的“难民”突然间凶相毕露,掏出手枪对配着上校军衔的马威龙、谢承瑞开火,马威龙和谢承瑞猝不及防,马威龙头部中弹,当场阵亡,谢承瑞胸口中弹,倒在血泊里。完全吓破胆的难民们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其中一些人没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谢承瑞还有气,在他身上一窝蜂地踩踏过,硬生生地踩踏死了重伤的谢承瑞。 日军为了这种作战计划可以说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投入了很大“心血”和成本,因此不择手段地求得一举成功。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是一个很精细的人,他特地训练一批精锐日军和一批死心塌地地认贼作父的汉奸,让其穿上中国平民衣服,混在难民人群里,到时候鱼目混珠、浑水摸鱼,混入南京军阵地上或后方,刺杀南京军高级军官或破坏其重要设施。刺杀马威龙和谢承瑞的都是汉奸,这些汉奸伪装成中国平民,暗藏着手枪或手榴弹(步枪太长,没法藏在身上),混在难民人群里,看到马威龙和谢承瑞都配着上校军衔后,确定两人都是高级军官,因此摸上来刺杀,成功地杀死了马威龙和谢承瑞。马威龙是第3团团长,谢承瑞是第3团副团长,两位长官阵亡后,使得第3团官兵们群龙无首,更加陷入了无组织的混乱中,进一步地让局势有利于日军。第3团以营连为单位,各自为战、奋力抵抗,继而一个接一个地被涌来的日军主力给包围、吞没、消灭。团参谋长陈克非带着团部卫队连拼死战斗、寸步不退,最后被日军包围在一个小山坡上,看到漫山遍野都是战死官兵和死难平民,继而想到马威龙和谢承瑞都阵亡,陈克非悲痛欲绝,开枪自杀,以身殉国。 龙潭镇守军是第99师第3旅,该旅下辖第3、第6团,第3团奉命坚守龙潭镇主阵地,第6团则奉命坚守龙潭镇附近的、龙潭镇借以依存的乌龙山要塞。乌龙山对于南京城防而言,具有重要战略价值,清政府在同治年间于乌龙山山顶中部修建了炮台,民国成立后得以扩建,该山是南京城北部“一根钢钉”,也是龙潭镇得以坚守的基础。只是,乌龙山名为山,其实就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东西延绵五公里,山体曲折起伏,宛若长龙,故名乌龙山,但乌龙山最高峰海拔只有区区72米。乌龙山和龙潭镇是相互依存关系,没了乌龙山,龙潭镇就没有制高点,没了龙潭镇,乌龙山在陆地上就会被敌军包围。得知龙潭镇即将被日军冲垮并接到第3团的求援后,第6团团长沈发藻少将大吃一惊,随后急忙联系旅长胡启儒,得知其根本不在龙潭镇前线,而是去城内“处理公务”了。沈发藻顿时大怒:“处理狗屁的公务!肯定是在女人身上‘处理公务’!” “团座,我们怎么办?”军官们都十分紧张不安。 沈发藻迟疑了一下,很快,他又得到消息:第3团团长马威龙和副团长谢承瑞都已经为国捐躯。“完了!完了!”沈发藻连连叫苦,“马威龙和谢承瑞都死了,第三团已经全团崩溃了!龙潭镇已经落在小鬼子的手里了!” “团座,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军官们火急火燎地问沈发藻。 沈发藻思索了一下,咬牙道:“撤!全团放弃乌龙山,撤向南京城!” “什么?撤退?”军官们都不敢相信。 “不撤,等着小鬼子把我们包饺子啊?”沈发藻怒道,“第三团已经崩溃了,小鬼子已经快要拿下龙潭镇了,龙潭镇一丢,乌龙山就会被小鬼子全面包围,我们根本就撑不下去!再说了,旅长胡启儒那个混蛋此时都在女人床上,凭什么我们在这里等死?快撤!”沈发藻在南京之战前是第87师副师长,本来,第87师要扩编为第71军,师长王敬久会当上军长,沈发藻自然接替第87师的师长,没想到随着蒋纬国的全面整顿,第87师被编入了第88师,沈发藻没当上第88师的师长,也没当上副师长,被分配到第99师里当一个团长,很是让他十分不情愿,至于顶头上司胡启儒,原本是教导总队第2旅的少将旅长,此时还是少将旅长,但却爬到沈发藻这个原先少将副师长的头上,只因为第99师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3师、第6师、第9师、第14师合编组建的,胡启儒是“本地户”,沈发藻是从第87师调来的“外来户”,如此“不公”,使得沈发藻愈发产生抵触。眼下,胡启儒在城内嫖娼,沈发藻自然不愿意在乌龙山被日军包围。 虽然第6团大部分官兵愤然不愿意离开,沈发藻还是离开了乌龙山,逃回南京城。 第3旅第3团全团崩溃,第6团又内部军令混乱,使得日军仅付出两千余人死伤代价便拿下了南京城北部重镇龙潭镇。如果说汤山镇失陷使得南京城东南部门户大开,那龙潭镇失陷则使得南京城北部门户大开。对此,松井大将等日军高层又惊又喜,因为使用“新战术”后,进展得太顺利了。 正文 第294节 怒城(4) “预备!”铁道部大楼附近的大石桥边,一队宪兵一起举枪,枪口指着被五花大绑的胡启儒、沈发藻等十三名在龙潭镇战事和乌龙山战事中存在着或玩忽职守或临阵脱逃或抗命不遵或指挥不力的军官,其中包括两名少将和四名上校。这是南京军首次在战事期间一次性处决这么多高级军官。龙潭镇丢失后,宪兵团根据第3旅部分军官的举报,火速展开了搜查行动,先在城内某招待所(“招待所”是蒋纬国想的名字)抓到了沉迷于温柔乡里的胡启儒,随后又在城北栖霞山逮捕率部放弃乌龙山要塞擅自撤退的沈发藻,最后又抓捕了两人部下里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主要人员。经过宪兵团紧急召开的军事法庭的审判,证据确凿的十三名军官被处于死刑。 死到临头之际,即将被枪毙的这十三名军官里,大部分人已经面如死灰地认命,唯有沈发藻大喊大叫起来:“我不服!我死也不服!我要见校长!”(沈发藻是黄埔二期毕业生) 蒋纬国走上前,冷淡地道:“擅自放弃阵地,死罪一条。你有什么不服的?” 沈发藻叫喊道:“第3团丢了龙潭镇,第6团在乌龙山会被日军全面包围、必死无疑,我为了保住全团三千弟兄的性命而下令撤退,有何不对?” 蒋纬国轻蔑地笑了笑:“被全面包围又如何?南京城现在难道不是被日军全面包围吗?必死无疑又如何?既然选择留在了南京,难道不是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了吗?如果一有被包围的危险就逃之夭夭,那我们现在还在南京干什么?军人,本就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死战到底,直至为国战死!军人不是公务员!军人,要有骨气,要有使命感和责任感!还有,军人的性命不是用来保的,是用来牺牲的,而长官的责任就是让部下们牺牲得最大有价值。” 沈发藻顿时哑口无言。 “行刑!”萧山令一声令下,枪声响起,胡启儒、沈发藻等十三人齐齐在血水飞溅中毙命伏法。 蒋纬国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胡启儒、沈发藻等人,心里暗暗地唏嘘感叹:太多中国军人都是这样,打顺风顺水仗时还算勇猛,但遇到逆境困境时就会打退堂鼓,说到底,还是没有真正的必死之心。蒋纬国很推崇《亮剑》电视剧里的一句壮语:老子就是进了老虎嘴,也要掰下它一颗牙来!是啊,如果每一个中国军人都能这样,哪怕陷入绝境中,也勇于殊死战斗到底,再强大的外敌又有何惧?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孤城抵抗满清大军八十一日的江阴以及小野田宽郎,前者无需多言,后者是“二战最后一个日本兵”,这位小野田宽郎隶属于日本陆军第218步兵联队,他在1944年12月被派往菲律宾战场,美军攻占菲律宾后,他得到的最后命令是“坚持战斗,不许投降,撑到日本军队反击那天”,于是,在接下来的30年里,他坚定不移地执行这个命令,在战争结束29年后的1974年,确定战争已经结束的他才正式缴械投降。如果明朝的每一座城市都能像江阴那样,明朝又怎么会灭亡呢?如果每一个中国军人都能像小野田宽郎那样,中国又怎么会被征服呢? 蒋纬国只是感慨了一下,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日军已经用上所谓的“新战术”,南京军该怎么办? “参座!”第77师宪兵队队长林天宇神色紧张、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刚获得的最新消息!”他递上一份文件。 “这帮狗日的!”蒋纬国看完后怒发冲冠、恨之入骨,“还真是一群没有底线的杂种!”文件上显示,八艘日军船只刚刚通过八卦洲(南京附近江段中的沙洲岛屿,长江中第三大岛),每艘船上都满载着日军从苏南地区强行抓捕来的中国平民,人数不下一万五千。毫无疑问的,这些老百姓必然是日军展开下次攻击时被迫充当的肉盾。 萧爻拿过蒋纬国手里的电报,看完后很冷静地道:“按照日军船队的行驶方向,他们下一次攻击的目标应该是大胜关。” “大胜关?”蒋纬国顿时心头一惊。南京城的北部屏障是龙潭镇和乌龙山,东部屏障是汤山镇,南部屏障就是雨花台和大胜关,相对而言,大胜关重要性要超过雨花台的,因为大胜关不只是南京城南部两大屏障之一,还与江北浦口区一起拱卫着南京城至关重要的长江运输线,另外,大胜关也比雨花台更“脆弱”,因为雨花台有山顶炮群,还可以得到紫金山炮群的援助,大胜关则孤悬在外,紫金山炮群鞭长莫及,雨花台炮群也只能勉强够得到边上。先是汤山镇,然后是龙潭镇,接着是大胜关,很显然,日军的战术是“先拔除南京城的外部屏障,再慢慢地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式围困并攻打南京城主体”。 “大胜关如果被日军拿下,下一个肯定是浦口区。”萧爻分析道。 “军师,我们该怎么办?”蒋纬国又咬牙切齿又忧心忡忡。 萧爻想了想:“日军对我军防线久攻不下,所以才会使用如此无耻下流的战术,因此,日军肯定是在白天攻击,这样,被他们驱赶在前方的我国平民才能让我军官兵看见并因此而不忍心开火。现在是...”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八时,因此,日军应该会在明早六点天亮后展开攻击,我们还有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我们该怎么做?”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着。 “参座!”林天宇提议道,“卜潇的蛙人部队在上次陆奥号作战中表现出色,日本人的船队既然会在长江上逗留一晚上,我看,可以让卜潇带着蛙人们登船突袭,解救出老百姓。” “此法治标不治本。”萧爻摇头,“救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日本人反正不在乎我国老百姓的死活,苏南人口稠密,日本人大不了再抓一批老百姓过来。” “军师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蒋纬国五内俱焚地望着萧爻。 萧爻眯着眼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有一种耐人寻味和心照不宣的含义,他又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最后道:“只能这样了。” 蒋纬国心如刀绞,抽完香烟后,他恨恨地把烟蒂摔在地上:“走吧!去大胜关。” “参座...”萧爻突然叫了一下蒋纬国。 “嗯?”蒋纬国诧异地望向萧爻。 萧爻露出一个艰难而古怪的笑容:“除夕好。” 蒋纬国愣了一下,然后哑然苦笑,他想起来,今天是1938年1月30日,丁丑年除夕。在这个战争被放在第一位的时代以及在这个战争第一前线,蒋纬国已经忘了,明天就过年了。除夕,本该是辞旧迎新、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美好日子,但是...蒋纬国心头悲伤而愤恨地想道,原先历史上1938年的除夕,这里,南京是怎么过的呢?是在南京大屠杀的黑暗恐怖中过的,须知,南京大屠杀是从1937年12月13日开始一直持续到1938年2月5日也就是大年初六才基本结束的。 这个除夕夜的南京城自然没什么庆祝活动,枪械射击声就是鞭炮声,闪耀夜幕的炮火就是五彩斑斓的烟火,不过,官兵们还是能苦中作乐的,并且也有一定的条件。半个小时后,蒋纬国乘坐一艘鱼雷艇赶到大胜关,看到这里居然“张灯结彩、歌声阵阵”,堑壕里贴满了对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指挥部门口的那副,写得毫无文采,但颇有战地粗犷豪迈气息: 上联是——图私利前线铺满黄金龟孙要上 下联是——为国家战场枪林弹雨老子在前 横批是——英雄狗熊见分晓 蒋纬国看得想笑,他问了问,知道这幅不伦不类的对联是大胜关守军副指挥张云写的。蒋纬国对这个张云有几分印象,他原是第77师第772旅第128团第2营营长,本来驻扎在紫金山,但因为“骚扰慰问劳军团女成员”所以被发配到大胜关来了。大胜关是南京城西南诸河注入长江之处,江流湍急汹涌,朱元璋曾在此大胜陈友谅,因此将此地名定为“大胜关”,明清期间,大胜关为南京城西南主要港口和军事要塞,此处地形险要,自古以来都是南京的江防要塞和中转港口,虽然在进入民国后逐渐荒废没落,但在这场南京之战前被进行了巩固和扩建,成为南京城西南部的沿江军事要塞,因为该要塞是南京城最后的出入通道。大胜关要塞与乌龙山要塞并称为南京的“南北两大要塞”。乌龙山要塞建在山丘上,大胜关要塞则建在长江、夹江、秦淮新河、板桥河的交汊处,三面环水,呈现出不规则的四边形,由中央工事和3个桥头堡组成,中央工事为环形封闭式,类似于小城堡,周长一公里,墙壁厚一米,由混凝土和鹅卵石浇筑,坚固无比,共五百多个射击口和火力点。驻扎在这里的部队有两个加强步兵营、两个步兵炮连、两个重迫击炮连,兵力2000余人,另有民兵1000余人,要塞总指挥是曾任稅警总团第二团团长的古鼎华上校,两个步兵营分别是第128团第1营、第2营,由于第1营营长不久前战死,所以古鼎华兼任第1营营长。 来到大胜关后,蒋纬国惊讶地看到要塞外围又增筑了三道连环工事带,使得堡垒变得更加完善坚固,他很吃惊:“怎么多了三道工事带?你们哪来的建筑材料?” 古鼎华笑着道:“不是水泥,是泥土。” “泥土?” “嗯,就地挖掘的泥土。”古鼎华介绍道,“弟兄们先用木柴烧煮开水,泼在地上后融化冻土,再把热腾腾的烂泥灌进麻袋里堆积搭码起来,不停浇江水,寒风一吹,一夜之后,麻袋里的烂泥里的水分就会把泥土冻得跟石头一样硬,而麻袋的外面也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绝对挡得住子弹,甚至都挨得住炮弹。我们挖开地上泥土,得到一条战壕或堑壕,再把挖出来的泥土用刚才那个办法堆在战壕前、堑壕前,我们就又多了一条工事了,一举两得啊!” “好办法,好办法。”蒋纬国连连赞许,“古团座,你这个办法真不错。”古鼎华是团级军官。 古鼎华笑道:“是张云想出来的,他来到大胜关后经过反复勘察,发现因为战前工期太紧张,导致要塞有很多不足之处,所以请求加固要塞,我说没有材料,他说遍地都是材料,就用了这个办法。” 蒋纬国笑了:“确实是好办法。张云人呢?” 古鼎华摇头苦笑:“今晚是除夕嘛,周璇在大胜关开歌会慰问劳军,他肯定是去参加周璇的歌会去了。这家伙,好像一见到周璇就被迷住了,还声称这辈子非周璇不娶,但人家已经跟著名作曲家严华先生订婚了。我听说,周璇对张云烦不胜烦,说等他杀满一万个日本鬼子才会考虑嫁给他,他立刻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这家伙,一个小小的营长,口气倒不小。” 蒋纬国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言归正传吧!根据可靠情报,日军明早就会对大胜关展开进攻,并且会使用上‘非常手段’。” 古鼎华立刻表情突变:“是在龙潭镇使用的那种手段吗?” 蒋纬国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日军已经用船队运来了上万苏南百姓,就在八卦洲一带,明早会投入作战。古团座,你有什么对策吗?” 古鼎华脸色就像此时的夜空,他足足思考了三分钟后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 萧爻在旁边慢慢地说道:“有些事,做了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没得选。” “没得选...”蒋纬国嗟叹道,“是啊,没得选。” 1月31日,春节,清晨五点半。 “日军船队在鱼嘴口(大胜关上游约一公里处)靠岸,船上百姓被赶下船。”第2营参谋长齐泽远汇报道,“另外,日军第16师团正在向戴山一带集结,似乎要攻击我大胜关。” “知道了。”蒋纬国、古鼎华等军官都心头沉重。蒋纬国随后十分焦躁地低声问身边的刘峰岭:“喻诗航的船队来了吗?”喻诗航原是大同号炮舰舰长,此时是纬国号驱逐舰(时雨号)舰长。 刘峰岭摇头:“半小时前联系了,还没有,刚到安庆。” 蒋纬国举起望远镜,远处的白雪皑皑间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也在举起望远镜,他神色悠然自得,充满一种快意。比起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的“又满意又憎恶”的复杂感受,中岛中将对这种令人不齿的战术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恰恰相反,他很乐在其中,甚至有种“早就该这么做”的热烈想法,在他看来,中国人本就是要杀的,不管是中国军人还是中国平民,都要杀,杀光了中国人,中国的土地才会永久性地变成日本的土地,就好像俄国人在外东北干的那样,这就是中岛中将的信念。实际上,中岛中将比谷寿夫中将更加残忍暴戾,在原先历史上,南京大屠杀事件中杀人最多的并非谷寿夫的第6师团,而是中岛中将的第16师团,第16师团在南京屠杀了16万余中国平民,杀人数量远超过第6师团,占日军各部杀人之首,之所以第6师团比第16师团更“出名”,主要是因为第6师团比第16师团更喜欢吹嘘炫耀,另外,谷寿夫中将曾公开说过要屠城,中岛中将没说过,中岛中将更狠辣,并且更阴险狡猾,如果说谷寿夫中将是“大张旗鼓地杀人”,那么中岛中将就是“闷不做声地杀人,并且杀得更多,手段更毒”,臭名昭著的杀人比赛就是发生在第16师团里。 “皇军早就该怎么做了!”放下望远镜后,中岛中将大发感慨,“偏偏有些人脑子里满是迂腐想法,考虑这个顾忌那个,还怎么打仗?再说了,这些支那人早晚都要统统解决掉,现在废物利用,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师团长阁下所言甚是。”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连连点头,“兵不厌诈,打仗么,本来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获取胜利,那些反对此法的人简直是不负责任!他们只在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看不到无数帝国军将士活生生的性命。军队的荣誉?可笑!打赢战斗的军队才有资格谈荣誉,打输战斗的军队还有什么荣誉可谈?” “对,对!”中岛中将微微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询问道,“接下来的战斗里,是把所有支那平民都用上去,还是分批使用?” “先用一半吧!”中岛中将吩咐道,“另一半等拿下大胜关后用来拿下雨花台。昨日,龙潭镇战事已经说明了,支那军拿这一招毫无办法,我们没必要‘浪费’,都弄死或跑散了,还要再去征集和运输,太费事,兵贵神速,拿下大胜关后直接拿下雨花台!今天可是春节啊,我们第十六师团也该为天皇陛下奉上一份厚礼的,前线的捷报就是给天皇陛下最好的厚礼。” “师团长阁下所言甚是。”中泽大佐再次连连点头。 大胜关阵地上,官兵们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数量高达七八千的本国老百姓在瑟瑟发抖、哀鸿遍野中被数以千计恶鬼般的日军驱赶上来。日军不但狡猾,并且非常恶毒,老百姓里有几百名伤员,他们在从船上被日军驱赶上岸后突然间遭到炮击,几十发炮弹落在人群里,血肉横飞一片,炸死四五百人,炸伤六七百人,日军声称“那是南京军发射的炮弹”,实际上就是日军的炮弹,日军故意炸死炸伤一片老百姓,再把受伤老百姓推到南京军阵地上,让伤者的惨叫哀嚎声、下跪求救之惨状导致南京军官兵们愈发的于心不忍。 “大胜关的支那军听着!”日军队列里响起多个高音喇叭的生硬汉语,“这些人都是常州的平民,他们不愿归顺皇军,希望投奔你们,皇军绝不强人所难,因此特地用船把他们送到你们这里,只是,下船后发生了一点意外,你们的某支部队对皇军开炮,误伤了很多的平民,希望你们快点接纳他们,救治伤者。现在,皇军护送他们到你们阵地上,请不要开火。” 大胜关的官兵们无不被日军这套卑鄙无耻至极的鬼话给气得浑身发抖、骂声不绝。 混成一团的平民和日军开始一起逼近向大胜关要塞。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响彻雪地上,特别是女人的绝望哭泣和儿童的惊恐啼哭,更是让官兵们听得万箭穿心。人群最前面的都是或抱着或扶着或抬着或背着伤者的平民,伤者们浑身都血迹斑斑、血水淋漓,有的断手断脚、血如泉涌,有的肚破肠流、皮开肉绽,有的体无完肤、血肉模糊,部分伤者已经昏死了过去,更多伤者则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嚎声,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救治,如果不及时救治,这些伤者都会伤重而死或鲜血流干而死。伤者哀声让官兵们听得咬牙切齿、心如刀绞,特别是那些受伤儿童,更是让官兵们都低下头不忍心看。蒋纬国亲眼看到一个老汉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男孩脸色惨白如纸,两腿已经断了,一动不动,断腿处创口已经不流血了,其实,小男孩已经死了,但抱着他的老汉,也许是他的爷爷,正在老泪横流地哭着奔跑过来,在这个老汉的心里,孙子还没有死,只要到了国军阵地上,孙子就能得到医治被救活过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蒋纬国忍住钻心般的痛苦,放下望远镜,他无法再看。 中岛中将是一个非常毒辣的人,在他的命令下,日军事先把这些老百姓都扒光了衣服,男子只有一条短裤,女子也只剩一件内衣。此时的天气是零下七八度,并且这些老百姓自从被装上船后一路到南京又在长江上停留了一夜,足足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一个个饥寒交迫,如果南京军犹豫不决,这些老百姓都会在南京军阵地前冻饿而死。另外,看到自家的百姓们一个个冻得浑身发青、嘴唇发紫、泪流满面的凄苦惨样,南京军官兵们也会更加的于心不忍。 哭喊着涌过来的平民的人群里,数千名日军正在一起前进。 “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六神无主地望向身边的军官们。 军官们都脸色铁青、眼中流泪喷火,就连素来铁石心肠的萧爻也神色间充满不忍。 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接受这些凄惨至极的平民,但是,混在其中的日军肯定展开攻击,阵地基本上会丢;二是拒绝接受平民,枪口对平民和日军一起扫射,只有这样才能守住阵地。 “没得选,真的没得选啊...”蒋纬国忍不住流泪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无助。 萧爻望向古鼎华:“古团座,你是这样的最高指挥官,你来下令吧!” 所有人一起望向古鼎华,古鼎华神色就像石头,僵硬而苍凉,他惨然地笑道:“诸位,我下不了命令。” “你必须要下命令。”萧爻看着古鼎华,神色间隐隐有一股逼迫意味。 蒋纬国正要开口,萧爻看了他一眼,含义很清楚:你不要下令开火,这个命令会让你遭到极大非难的。 蒋纬国心头悚然,他知道萧爻的话外音:黑锅还是让别人去背吧!扪心而问,蒋纬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没得选。 “我下不了命令!”古鼎华突然情绪失控地怒吼起来,然后闪电般拔出手枪,“开火,会杀死大批我国平民,不开火,会丢失阵地,我没有选择!”他猛地把枪口塞进嘴里,扣动扳机,自杀身亡。 正文 第295节 怒城(5) “不要同情这些支那人!”日军进攻队列里,一个个中基层军官恶狠狠地道,“你们不要忘了!支那军的潜艇击沉了我们多少民船!多少帝国平民葬身大海!这是支那人自找的!他们践踏国际战争法,残害帝国平民,帝国军报复他们是天经地义的!帝国军无需手下留情!” 驱赶着中国平民的日本兵们无不眼睛发红,心头坚硬如铁。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五百米!”大胜关守军阵地上,观察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 蒋纬国看着倒在地上血泊里的古鼎华的遗体,心里涌起强烈的愧疚和痛苦:按照编制,蒋纬国目前是大胜关要塞守军里级别最高的,他既是南京军副总参谋长也是第77师参谋长,换句话说,命令应该由蒋纬国下,但萧爻阻止了蒋纬国,萧爻是在保护蒋纬国,否则此战后全国上下乃至国外的铺天盖地的唾骂口水会淹死蒋纬国,蒋纬国在精神上也会背负一个沉重无比的十字架,只是,谁也没想到,古鼎华会如此刚烈和“脆弱”,没得选的他选了第三项,自杀解脱。 “我们没得选,必须开火。”萧爻声音犹如寒冰,冷酷、坚定、森然,但夹杂着一股阴鸷的怨怼愤恨,“不开火,大胜关就丢了,日军会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地玩弄这个伎俩,一步又一步地攻占南京,我们必须铁石心肠。开火,会误伤很多的老百姓,但是,第一可以保住阵地,第二可以挫败日军的阴谋,让日军无法再使用这个无耻下流的战术。我们会杀死很多老百姓,但却能挽救更多老百姓。”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军官们,“那些老百姓,都已经必死无疑,不死于我们的子弹也会死于日军的子弹。我们要做的,就是杀日本人为他们报仇。” 死水般的沉默笼罩在现场,空气凝固得犹如冰块,唯有正越来越近的老百姓的哭喊声、求救声、哀鸣声在风中传来,刺耳得像钢针,扎在官兵们的耳膜上,也扎在官兵们的心脏上。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四百米!”观察军官再次声嘶力竭地喊道。 “副参座说得对!”齐泽远大声喊道,他拿起一个高音喇叭,“弟兄们!都准备开火!”在齐刷刷的惊愕目光的注视中,他额上青筋暴凸地吼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跟日本人拼命,就是为了保卫国土,保护我们的老百姓不当日本人可以随意进行屠杀、凌辱、欺压的亡国奴!我们要是现在不开枪,日本人就会攻占我们的阵地,再拿下南京,然后占领我们更多的国土,杀死我们更多的兄弟,"qiang jian"我们更多的姐妹,我们没有选择!这些都是日本人的罪孽!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无需自责!骂名?不要忘了,我们从留在南京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是死人了!活人怕被骂,死人怕什么?” 阵地上寒风凌厉,官兵们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三百米!”观察军官火急火燎地喊道。 “我们救不了那些老百姓的!”齐泽远继续吼道,他已经两眼含泪,“弟兄们,我们救不了他们的!开枪吧!让他们解脱吧!” 阵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阵阵切齿拊心的呜咽声。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二百米!”观察军官五内俱焚地大喊道。 齐泽远看了看身边的张云,又看了看蒋纬国,蒋纬国热泪长流,张云脸色紧绷得近乎扭曲,他深深地吸口气,举起高音喇叭:“弟兄们!听我命令...” 张云一把夺过齐泽远手里的高音喇叭,他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参谋长,他知道,齐泽远在保护他,但他不愿意让齐泽远背这个黑锅。张云拿着高音喇叭,从堑壕里一跃而上,站在堑壕前的工事上,整个人完全暴露在外。“同胞们!”张云嘶声喊道,“对不起你们了!我们会给你们报仇的!我对天发誓,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会用十个日本人的脑袋来祭奠你们!”他狠狠地掼下手中高音喇叭,然后端起一挺mg-34通用机枪,“趴下!都趴下!”他目如炭火地嘶吼着,继而猛地扣动扳机,一道霹雳般的火舌霎那间把他正对面一百多米外的一群平民和夹在其中的一伙日军齐齐淹没在血雾和惨嚎声中。 “趴下!”“趴下!”大胜关守军官兵们眼中流泪地发疯般地叫喊着,同时一起扣动手中枪械的扳机。阵地上霎那间万箭齐发、弹如暴雨,飓风般的火力网霎那间把涌来的平民和日军都笼罩在群魔乱舞般的腥风血雨里。日语的哀嚎声和汉语的惨叫声一起响起,日本人的血水和中国人的血水一起瓢泼,日本人的尸骸和中国人的尸骸一起横飞。 蒋纬国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碎成了饺子馅,他在张云开枪那一刻猛地扭头,然后脚步发软地走到大胜关守军指挥部内,他没有勇气观战。 恍若隔世的两个多小时后,蒋纬国发现外面的枪炮声、爆炸声都听了,剩下的是各种摧肝裂胆的惨叫声以及痛入骨髓的哭泣声,空气里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勉强鼓起勇气后,蒋纬国艰难地走到外面,他看到张云等军官都面如死灰地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日军的进攻应该是被打退了,齐泽远高站在阵地上,满脸泪花地大声唱着歌,蒋纬国听不懂齐泽远在唱什么,但听得出腔调十分凄惨悲凉,听得人心魂震颤,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他唱的是科尔沁草原独有的呼麦和长调,用蒙语唱的。”欧阳四海看出了蒋纬国的疑惑,解释道,“他是用蒙语唱的,我听懂几句,大意是‘你们的痛苦和悲伤,我都知道啊,因为我也是死人啊’,这首歌好像是以死人的身份唱出来的。哦,齐泽远是蒙古人,他蒙古名字叫朝勒们,意思是‘启明星’。” 蒋纬国脑子恍恍惚惚地点点头。 “你们这些畜生...”一个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声从不远处传来,蒋纬国看到两个南京军士兵正试图搀扶一个浑身血污的妇女,那个妇女几乎发了疯,凄厉地哭嚎道,“你们把我的男人和儿子都打死了!现在还救我干什么?”她长长地号哭着,一口气险些没有再上来,“你们可是国军啊!你们应该是保护我们的啊!日本人杀我们,你们也杀我们!你们居然对我们开枪!我们还以为你们会救我们...”她跌倒在地,打滚着,绝望至极地号哭着。 张云像个僵尸般浑浑噩噩地走上前:“大姐,对不起...” 妇女一口带血的吐沫啐在张云的脸上,扑上来又抓又挠:“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遭殃军!你们杀了我吧!快点下手吧!我男人和儿子还在路上等着我呢...”她绝望透顶地呼天抢地。 张云一动不动地站着,妇女的尖锐指甲把他脸上抓得尽是血痕。 蒋纬国肝肠寸断地扭过头,他深深地吸口气,用剧烈颤抖着的手点起一根香烟,然后望了望身边的欧阳四海,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在下关码头吗?怎么来大胜关了?” 欧阳四海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有人让我用鱼雷艇送她来找你。”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外面扑进指挥部里,扶着墙壁弯腰剧烈呕吐,同时声音颤抖地哽咽抽泣着。蒋纬国顿时脑子发麻,因为他看到是柳无垢。柳无垢在城内一夜没见到蒋纬国,于是到处打听,然后逮到在下关码头的欧阳四海,欧阳四海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蒋纬国的去向,她立刻让欧阳四海送鱼雷艇送她来大胜关。柳无垢来找蒋纬国,倒不完全是因为想蒋纬国了,而是她看到蒋纬国除夕夜居然不在城内,意识到肯定出什么事了,蒋纬国在哪里,那里肯定就有大新闻,毕竟她现在是报社副主编兼记者,已经有这方面的职业嗅觉了,所以急急忙忙来找蒋纬国。欧阳四海当然不敢得罪这位“蒋四夫人”,亲自开着一艘鱼雷艇把她送到这里。 蒋纬国怀着听天由命的心态看着正忙着呕吐的柳无垢,她肯定看过战场上的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了。 果然,呕吐完的柳无垢猛地抬起头,看着神色麻木的蒋纬国,她神情完全是怒发冲冠,眼里泪如泉涌同时怒火喷射,眼神完全是“仇人相见”,接着,她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冲向蒋纬国。 蒋纬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别打脸好吗?” 柳无垢愤怒至极地一巴掌抽在蒋纬国脸上,几乎把蒋纬国打得天旋地转,嘴里叼着的香烟足足被打飞到几米外。 欧阳四海顾不上失礼,急忙抓住柳无垢的胳膊:“柳小姐,冷静点!二公子其实...非常痛苦的!你要理解他啊!” “蒋纬国!”柳无垢几乎在咆哮,声音颤抖得几乎变了腔调,“你还是人吗?你疯了?你的部队在干什么?他们对自家同胞开火!对本国人民开火!外面的战场上...”她眼里泪水滚滚而落,“倒满了我们同胞的尸体!男人的、妇女的、年轻人的、老人的...还有...小孩的...”柳无垢的嘴唇和脸庞都在剧烈哆嗦着,浑身也在剧烈颤抖着,“我亲眼看到...看到一个妈妈抱着她的孩子,母子两人抱在一起,被一颗子弹给打穿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被子弹打掉了半个脑袋...还有...还有一个孕妇...她在死的时候还捂着肚子,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做错什么了?你们疯了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无法控制情绪,失声痛哭,几乎要瘫倒下去。 欧阳四海不敢搀扶柳无垢,毕竟那样会有“身体接触”,他求助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摇了摇晕晕沉沉的脑袋,他第一次发现,柳无垢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刚才这一巴掌把蒋纬国打得眼冒金星,脑中嗡嗡响,实际上,蒋纬国半张脸都被打得青肿了起来。勉强回过神来后,蒋纬国喃喃地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没办法啊...我们没办法啊...” 柳无垢一边流泪不止一边用堪称仇恨的目光怒视蒋纬国:“原宏伟说得对,你们只是蒋家军,你们并不是在保卫国家、保护人民,你们只是在维护蒋家的政权,维护你父亲手中的权力!你们不是国军,你们是党军,你们是国民党的军队,你们就只为国民党的政权而战。只要能保住国民党的政权,你们牺牲再多的人民也是在所不惜,你们根本就不管人民的死活,国军应该保护人民,党军只在乎政党的利益,什么保卫国家、保护人民,都是你们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的鬼话...” 蒋纬国抬起头,直视着柳无垢。柳无垢从来没有这么悲伤过、愤怒过、痛苦过,以及失望过,蒋纬国本来在她心里还算是一个正面人物,但蒋纬国刚才的所作所为彻底让柳无垢对他幻灭了。蒋纬国以前不择手段地对付日本人,柳无垢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刚才,蒋纬国的部队对本国平民开火,彻底粉碎了柳无垢的价值观,让她几乎感到了绝望。 “我的一切所为都为了保卫国家、保护我的同胞。”蒋纬国声音很沙哑,“包括刚才。”刚才下命令开火的其实是张云,但蒋纬国不想再让部下给自己背黑锅,索性承认了,柳无垢也不傻,她知道蒋纬国的实际权力其实非常大,南京的军队都是听蒋纬国的,刚才大胜关的这么重大的事件,没有蒋纬国的同意或默许,大胜关守军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敢这么做。 “放屁!”柳无垢第一次说粗话,因为她已经悲愤到了极点,“你又在强辩!蒋纬国!你还有良心吗?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在杀自己的同胞,却还说自己在保护同胞,侩子手!凶手!杀人犯!你...你...”她哽住了,过度激动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她急剧地喘息着,呼吸声都在剧烈颤抖。 蒋纬国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烟,叼上,点上:“昨天下午,日军对龙潭镇的攻击第一次使用了这个无耻下流至极的办法,龙潭镇的守军没有对混在一起的我国平民和日军开火,所以,龙潭镇丢了。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黔驴技穷并且狗急跳墙,所以才这么做。我军还能怎么办呢?如果大胜关守军不开火,大胜关就是第二个龙潭镇,接下来,日军会依次地进攻雨花台、浦口区、北崮山、紫金山...我们每次不开火,越来越尝到甜头的日军就会坚定这个办法是屡试不爽的,就会继续变本加厉地使用,最终,我们会一个接一个地丢掉阵地,丢掉南京。如果日本人更绝一点,直接绑架十万苏南老百姓在南京城下,对我说,蒋纬国,立刻弃城投降,否则我们就杀了这十万老百姓。我该怎么办?投降吗?好,我投降,南京沦陷了,接下来就是徐州、济南、太原、武汉...直到重庆,日本人完全可以反复地使用这个下流手段,我们一退再退,岂不是要亡国?我们不开火,看似救了很多老百姓,但得不偿失啊,会害死更多老百姓的,在战场上救下一万老百姓,可能会导致更多国土沦陷、一百万老百姓被日军屠杀、凌辱、奴役。我们,必须开火!是的,虽然杀死了很多同胞,但却挽救了更多的同胞。日本人看我们不吃这一套,以后就不会用这个下流手段了,就不会有更多同胞被日本人充当人肉盾牌和人命筹码了,同时,阵地守住了,南京守住了,就可以挽救大片的国土。你知道,我们在南京起码牵制住了三四十万日军,如果南京沦陷了,这么多日军对苏北、皖南、浙北、赣北、鄂西展开攻击,我们会沦丧多少国土?多少同胞被杀?被奴役?多少女同胞被"qiang jian"?你想过没有?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如果你说我做的不对,那么,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柳无垢两眼含泪地看着蒋纬国,她没有跟蒋纬国争辩,而是捂着脸哭泣起来。 蒋纬国走上前抱住柳无垢:“我上次跟你说了,为了国家利益,我可以牺牲我的良心。可是,这真的好难啊!我非常痛苦的,但我没有选择啊...”蒋纬国说着,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柳无垢没有推开或踹开蒋纬国,而是在蒋纬国怀里泪如雨下,她一边哭泣一边含糊地哽咽道:“战争...太残酷了...真的真的太残酷了...” 欧阳四海看到这个画面,急忙快步走出去,但他很快又跑了回来:“二公子!喻舰长来了!” 蒋纬国急忙放开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无垢,跟欧阳四海一起迎接风风火火赶来的纬国号驱逐舰舰长喻诗航。“怎么样?”蒋纬国急切地问道。 “二公子放心!”喻诗航脸色铁青地微笑了一下,“都办妥了!” “带来多少人?”蒋纬国沉声问道。 喻诗航回答道:“装了二十八条船,一共两万多人。二公子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大型船只了,所剩无几的大型船只都十分宝贵,所以用的都是小船,费了不少时间。” “很好!”蒋纬国点点头,脸色一样铁青。 柳无垢抹了抹眼泪,问蒋纬国:“什么人?”她问喻诗航,“你带什么人来了?” “日本人!”蒋纬国绷着脸。 “什么...什么日本人?”柳无垢诧异地问喻诗航。 “日本侨民。”喻诗航露出一个森然的表情。 日军在中国境内的东北、华北、台湾以及华东苏南地区拥有大批占领区,所以控制了大量的中国平民,总人数约有5500万(东北约3000万,台湾约500万,苏南近1000万等),中国军队没占领一寸日本国土,当然不会控制日本平民,但手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一批日本人,就是日本侨民。受到蒋纬国的“蝴蝶效应”影响,中国军队在华北、华东战场上都战果丰硕,初期都击退两地日军,曾短暂性地控制两地,所以抓获到了大批日本侨民,总数约有4万人,光是在上海就抓获了约2.5万日本侨民,又在南京、九江、武汉、宜昌、重庆、北平、天津、青岛等地陆续抓到上万名日本侨民,蒋纬国一直把这些人控制在手里,没有释放。 “你把这么多日本侨民运到南京...想干什么?”柳无垢声音再次发着抖,她有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她对自己这个男朋友已经了解得十分深透了,知道他对日本人素来是铁血无情。 “还用问吗?”蒋纬国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杀我同胞,岂能不血债血还!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正文 第296节 怒城(6) 中岛中将缓缓地放下望远镜,神色铁青,脸上肌肉在抖动着。旁边的中泽大佐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既是因为刚才的战场变化也是因为中岛中将的神情变化。中泽大佐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说实话,中岛中将绝对不是什么能征善战或足智多谋的军事家,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都有些过度,他都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只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屠夫,并且还沾有令人鄙夷的市侩俗气(在原先历史上,中岛中将纵容部下在南京大开杀戒,同时暗中派人洗劫蒋介石官邸里财产并收入囊中,如此小偷式的不光彩行径使得他在东窗事发后丢掉了官职),因此他性格暴戾凶悍,跟着这么一个上司,不得不让中泽大佐感到提心吊胆。 “这帮支那军...”中泽大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居然还真的开火了...” 中岛中将狠狠地把望远镜掼在地上,脸上肌肉从抖动变成了抽搐。 “师...师团长阁下...”一名中佐参谋快步小跑过来,师团长脸上的狰狞表情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地汇报道,“佐佐木旅团长(第16师团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报告说,出击的第33联队第1、第2、第3步兵大队在刚才的攻势中累计损失了2574名士兵,包括一名中佐大队长,协助第33联队作战的第38联队损失了600多名士兵...攻势...完全失败了...” “八嘎!”中岛中将五官扭曲地骂道,他恼怒至极,第5师团在龙潭镇用此办法顺利得手,偏偏他的第16师团在大胜关却碰得头破血流,不得不让他恼羞成怒。实际上,出击部队之所以损失这么大,主要原因还是在中岛中将身上,急于求成的他试图一下子解决问题,投入两个联队展开密集进攻,他深信大胜关的南京军会跟龙潭镇的南京军一样“软弱可欺”,结果遭到迎头痛击,一下子损失三千多人。 跟三千多个日本兵一起倒在红血白雪间的,还有数量是他们两倍多的中国平民。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胆战心惊地看着脸上黑气翻腾的中岛中将,“接下来怎么办?大胜关支那军似乎不吃这一套的...”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中岛中将发狠道,“那些支那军也许会开火第一次,但他们第二次就不一定还能下得了手了!还有多少支那人?都弄上去!发动第二次攻击!” “哈...哈伊!”中泽大佐心头发颤地接受命令。 “对了!”中岛中将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恶毒的寒光,“把妇女和儿童推在最前面!” “哈...哈伊!”中泽大佐心头发凉地再次立正。 日本此时的将军们在战争思想上大致上可分为两类,一种是主张使用怀柔手段,比如冈村宁次、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土肥原贤二是日本对华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但也担任军职,此时是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虽然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但极重信义、言出必行,并且在侵华战争上非常懂得拉拢人心,严厉不允许他的部队欺压中国平民)等,另一种主张像成吉思汗那样用屠刀进行征服,比如鸠彦王中将、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说句刺耳的话,中岛中将甚至还不如谷寿夫中将,因为谷寿夫中将杀人是公开的,中岛中将是暗中大开杀戒,谷寿夫中将杀人是有目的的(震慑中国军民、鼓舞日军士气),中岛中将则纯粹是为了发泄兽欲,为杀人而杀人,并且敢做不敢当,杀人过程中还忙着中饱私囊。说白了,谷寿夫中将是禽兽,中岛中将则是禽兽不如,中岛中将是一个完全没底线的人,他干得出一切无耻勾当。 随着中岛中将的命令,重新投入攻击的第16师团一方面集结部队,一方面把掌握着的六七千中国平民强行推到前面充当人盾。干这事已经有心得的日军采取了一系列卑劣的加强手段,平民们都被日军用麻绳或铁丝反绑双手,并且若干人串联在一起,比如三五十人一排,每人既被反绑双手又跟身边同伴被绑成一串,形成了一道道密实的人墙,日军则躲藏在后面,这样既可防止平民逃跑或在交战中四散奔逃,也可以“最大限度地掩护”人墙肉盾后的日军,最前面是一排人墙是由妇女和儿童组成的。 从这一刻起,日军的行为已经发生了质变。先前,日军驱赶中国平民到南京军阵地上还可以狡辩为“护送中国平民到中国军队控制区内”,眼下,日军则"chi luo"裸地使用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绝大部分日军干这事是没有任何不安心理的,虽然不排除也有日军视武士道精神为荣誉,但日军高层在事先已经大力宣传“冰川丸号等民船的惨案”,日军反复宣称“支那军首先在战争期间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悍然攻击日本的民船,导致数以万计的日本平民葬身大海,帝国军现在报复支那军是天经地义”,从而打消了部分日军的抗击心理。 大胜关阵地上,南京军官兵们恨之入骨、悲愤发指地看着再度展开攻击的日军。日军前面是一排排的人墙,人墙最前面的一排是一千多名妇女和儿童。整个场面凄惨至极、催人泪下,百姓们绝望透顶、惊恐透顶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特别是妇女和儿童,哭喊声更是让人肝胆俱碎。日本兵们恶狠狠地威逼驱赶百姓们前进,行动稍慢者、试图反抗者、试图逃跑者,直接被一刺刀捅死,鲜血淋漓流了一路。被日军充当人质肉盾的平民都饥寒交迫,他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衣服也被日军扒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在寒风飞雪中面青唇紫、瑟瑟发抖,男人们有的面如死灰同时也心如死灰,木然而机械地走着,有的咬紧牙关、眼泪簌簌,有的绝望地望向最前面的妻女,有的哀声求饶,或向远处的南京军官兵们求救,或向身边的日军求饶;妇女们哭泣着,比起男人们,妇女们连愤怒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只是边流泪边走路,紧紧地拉着身边的孩子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们或许没有大人那样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但他们比大人更加感到恐惧,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并且切身感受着的饥饿和寒冷让孩子们发出一阵阵颤人心魄的童声啼哭。 张云看着这一幕,他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结冰了,但好像又都在燃烧。 “营座!”身边一个机枪火力点里,那个机枪手呼喊张云,“我们...还要开火吗?” 张云看着这个机枪手,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但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死水般的惶然。“当然。”张云觉得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都很陌生,他感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而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不开火,阵地就丢了。”张云机械地回答道。 “可我做不到啊...”机枪手的神情很恍惚,声音也很飘渺,整个人就像在梦游,“营座,那些都是女人和小孩啊...我做不到啊...”他把手伸向腰间,“刚才,我打死了四十多个鬼子,但我也打死了一百多个我们自家的老百姓,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好像她还看到了我,对,那个小女孩就在看着我,我已经来不及收手,我的子弹就那样打穿了那个小女孩...营座,我真的受不了了...” 张云一个激灵,他急忙扑上前并喊道:“别做傻事!” 机枪手拔出腰间手枪塞进嘴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脑浆飞溅地倒在机枪上。 张云强行忍住几乎要让他爆炸的情绪,他抬头望向阵地外,他看到平民人群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因为害怕、绝望、饥寒,所以没有力气,跌倒在地,老婆婆瘫在雪地间,老泪横流地对阴云密布的天空伸出双手,哭着呐喊什么的,也许是在问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下一刻,老婆婆身边一个很年轻的、在年龄上可以做老婆婆孙子的日本兵毫不手段地对老婆婆后背上捅了一刺刀,杀死了这个在年龄上可以做他奶奶的中国老婆婆,并且杀人后,这个日本兵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立刻回头继续忙别的事,他根本不在乎,就像踩死蝼蚁一样。 “如此的歹毒、凶残、卑劣...”张云的牙齿完全咬进了嘴唇里,“整个日本民族都有罪!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日本人,他就有罪!因为他的民族本身就有罪!每个日本人都有原罪!”他的手指甲也完全掐进了手掌肉里,“日本人,已经罪恶得连获得改过机会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摇摇晃晃地跪下来,对着那些被日军驱赶过来的同胞跪下来,喃喃道,“对不起,我无法救你们,并且我接下来要杀死你们,请你们原谅我,请你们安息,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他情难自已、热泪盈眶。 “上子弹!准备战斗!”满脸泪水、满嘴流血的张云嘶声高吼道。 阵地上的官兵们像机器人一样神色麻木、动作僵硬地子弹上膛,准备开火。 一阵阵妇孺的哭喊声从官兵们身后传来,这让张云、齐泽远等官兵们都猛地吃了一惊,他们随即听到,这些哭喊声虽然同样凄惨无比,但却是日语的。官兵们难以置信地纷纷转头,看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押着一群群被反绑双手的平民从大胜关码头上岸,然后直接被押解到阵地上,人数上万。人群跌跌撞撞、哭天喊地,押解他们的陆战队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抡起枪托猛砸猛击,人群里被打得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张云呆住了。 “都是落在我们手里的日本侨民,一帮纯血统的日本杂种。”奉蒋纬国命令干这事的喻诗航和卜潇满脸恨色地走过来,“日本人不是很狂么?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手里也有他们的人。原本都被集中在九江,船队连夜运过来的。” 张云感到脑子转不过弯来了,他往江边看了看,看到纬国号驱逐舰、大同号炮舰停在码头岸边,同时还有二三十艘民船,船上都挤满了日本侨民,甚至连纬国号和大同号甲板上也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日本侨民,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吆喝着把船上的这些日本人赶下船。时间紧急,船只又不够,喻诗航只能这么做,每艘船都严重超载,连军舰上都装了上千日本侨民。被运送过来的日本侨民里,除了婴儿和五岁以下的儿童,男子都被反绑双手、捆绑双脚,女子都被捆绑双脚。 日语的呜咽哭泣声中,上万日本侨民被国军陆战队驱赶到大胜关的阵地上。看到远处太阳旗后,日本侨民们都发了疯般放声大哭,有的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什么,有的跪下来嚎啕。卜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上前拖过人群里一个戴着眼镜、年过五旬、文人打扮的日本男子,一直拖到阵地前,然后恶狠狠地指着阵地前横七竖八散落着的日军尸骸和中国平民尸骸:“给老子看清楚!看到了吗?看到你们日本军队干的好事了吗?这一路上,你这老家伙一直唧唧歪歪地对老子说教,说什么日本军队是文明的军队,不可能干出伤害中国平民的事情,还说,我们这么干是对人类文明精神的亵渎,啊哈,还有什么玷污了我们自己的军队荣誉,违反了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践踏了人道主义精神,给中国和中国军队抹黑...哈哈!老子笑了!瞪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你们日本军队打不过我们,所以用我们老百姓当人质肉盾!是你们军队先这么干的!所以,死了也别喊冤!你们是罪有应得!妈的!要不是你这老家伙当初在上海还算干过几件人事,还帮过鲁迅先生,老子早就在半路上把你扔长江里喂鱼了!” 被卜潇拖着的原上海内山书店老板、鲁迅先生生前挚友内山完造魂不附体地瑟瑟发抖。内山完造勉强抬起头,看了看战场上的惨绝人寰画面,又看了看远处正押解着中国平民逼近过来的日军,顿时老泪长流、怆然涕下。 大胜关阵地前的雪地上,日军押着大批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不断逼近,但在阵地上,南京军则押起大批日本平民同样充当人质筹码。后来,得知此事的史迪威说道:“这种交战方式已经不是战争了,而是"chi luo"裸的种族仇杀。” “蒋纬国!你要干什么?你说话呀!你要干什么?”柳无垢追着大步流星从指挥部内往外走的蒋纬国,声音颤抖地发问道。蒋纬国一声不吭,柳无垢一把抓住蒋纬国:“蒋纬国!你说话啊!” “还能干什么?”蒋纬国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抽动了一下脸颊,因为他左脸被柳无垢刚才那巴掌打得完全青肿起来,说话时牵动肌肉就阵阵生疼。 “你疯啦?”柳无垢死死地抓住蒋纬国,眼睛里闪烁着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的眼神,“你要杀日本平民?” “是他们逼我的。”蒋纬国木着脸,“日本人先杀我国平民的!” “可是...可是...”柳无垢第一次在蒋纬国面前露出恐惧神色,她不只是恐惧这种可怕的事情,还在恐惧蒋纬国本人。自从认识蒋纬国并且跟蒋纬国在一起后,柳无垢摸清了蒋纬国的脾气,蒋纬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部下爱兵如子、恩多威少,非常关爱别人,从来不会摆架子,对女人更是堪称“好男人的典范”,从来不动手,动口也几乎没有,因为蒋纬国“软弱可欺”,所以柳无垢才敢“欺负”蒋纬国,她刚才气昏头之下一巴掌打了蒋纬国,蒋纬国也完全没生气,但柳无垢猛地发现,蒋纬国此时神色很吓人,可以用阴森来形容。哪怕知道蒋纬国脾气好,并且他爱自己,柳无垢也心神慌乱。一个好脾气的人突然间要杀人,是非常森然的。就好像后世的变态杀人狂,一个个看上去并非凶神恶煞,而是知书达理但神色阴鸷。 蒋纬国望向等着自己命令的林天宇、喻诗航等军官:“你们先去做事。”他回头看着柳无垢,目光很苦涩,“唉,你知道吗?日本人称呼我们中国人是什么?支那猪,支那猪啊!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长得像人的猪狗而已。他们想杀我们就杀,毫无顾忌,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会产生什么愧疚自责,因为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猪狗。那些屠杀事件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跟你说过吧?日本人的731部队,直接用我们中国活人做实验啊!不止如此,日本人在我们国土上开采矿物、掠夺自愿,强征我国劳工,榨干价值后集中屠杀,每个大型矿场的附近都会有白骨累累的万人坑,还有日军要修建工事碉堡什么的,也是强征我国劳工,修完后直接集体屠杀。我们中国人的命,在日本人眼里贱如草芥。面对这么一个敌人,我们还能怎么办?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他们不讲人道,难道我们还要讲?” “可你要杀的...是平民啊!”柳无垢抽泣着,“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 “对付畜生,就要用畜生的办法。凭什么他们杀我们的时候是毫无顾忌?因为是畜生,所以就可以杀我们的老人、妇女、小孩?我们在畜生面前还要做人吗?日本人不把我们当人,好啊,我们就不当了。他们干事不受任何限制,我们也一样,这是他们逼我们的。”蒋纬国看着柳无垢,眼神里充满怜悯,“世界是残酷的,清醒点吧!” 南京战役本来就注定残酷至极,而在大年初一的大胜关战场上,战事残酷程度又变本加厉了。双方军队以对方平民为人质,展开笔墨难以形容的对峙。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无不目眦尽裂,阵地前的日军无不震惊诧异。 “东洋畜生们!给老子听好了!”精通日语的刘峰岭举起一个高音喇叭,他声色俱厉且怒发冲冠,“你们杀我们平民,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对身边的张云示意了一下。 张云猛地一挥手,官兵们怒火中烧地扒掉日本侨民们的衣服,让他们跟被日军扣押的中国平民们一样,在寒风飞雪中瑟瑟发抖,紧接着,又一队官兵押着从日侨人群里挑选出的五百个青壮年男子。“先用这批倭奴祭奠那些死难的同胞!”张云两眼含泪地吼道,“开枪!” 密集的枪声和日语惨叫声一起响起,血水飞溅间,五百个青壮年男性日侨全部被射杀在大胜关阵地前。魂飞魄散的日语哭喊声、求救声从日侨人群里传出来,日侨们对几百米外的日军发出拼命的呼喊声: “皇军救救我们!” “你们是天皇陛下的军队,我们是天皇陛下的子民,你们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啊!” 看到这一幕的日本兵们都彻底地惊惶茫然了。 “立刻释放我方平民!”刘峰岭厉声喝道,“否则我们就杀光他们!”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等军官惊慌失措地望向脸色像猪肝的中岛中将,“怎么办?那么多帝国侨民在支那军的手里!” 中岛中将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他暴怒至极,他倒并不是特别关心那些侨民的死活,他只是恼怒南京军使出这一招,让他拿下大胜关的计划再次陷入进退维谷中。“告诉支那军!”中岛中将恶狠狠地道,“双方进行平民交换!” “拒绝日本人的条件!”接到报告的蒋纬国毫不犹豫地回道,“不交换!让日军立刻释放我方平民!” “为什么不交换?”柳无垢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你手里既然有这么多日本侨民,就可以救下很多落在日军手里的我国平民啊!” “那就会上日本人的当的。”蒋纬国绷着脸,“我手里的日本侨民数量有限的,只有四万来人,日本人手里的我国平民有多少?光是苏南地区就有九百多万!日本人用四万我国老百姓换完了我手里的四万日本侨民,接下来呢?日本人还是可以用这个办法的!” 中岛中将的打算正如蒋纬国判断的这样,他一方面不想放弃这个虽然令人不齿但具有很好效果的战术,一方面也不想背上“抛弃帝国臣民”的骂名,虽然他确实不是太在乎那些侨民的死活。横下心后,中岛中将神色如鬼地命令道:“不要理睬支那军的讹诈!继续进攻!” “什么?”中泽大佐等军官都呆了,“师团长阁下!那些侨民...” “就当他们都为天皇尽忠玉碎了!”中岛中将表情狰狞地道,“我等帝国军人,岂能为了那些侨民而荒废帝国大事?” “这...这...”中泽大佐等军官都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师团长阁下!”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神色慌乱地奔过来,“支那军押出一个人质了!” “什么人质?”中岛中将满心厌恶地道。 “朝香宫鸠彦王殿下的儿子音羽正彦!”佐佐木少将语出惊人。 “什么?”中岛中将顿时大惊失色。 南京军的阵地上,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被高高地举起来,朝香宫鸠彦王的次子音羽正彦犹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般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音羽正彦已经魂不附体、肝胆俱裂。 “立刻释放你们手里的我方平民!”刘峰岭在蒋纬国的吩咐下,给日军下达通牒,“一分钟之内办好!否则,我们先砍掉他一条胳膊!再砍掉他四肢!” 蒋纬国取出他的军刀,田代皖一郎中将的那把武士刀。 “参座!给我吧!”张云神色坚毅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蒋纬国点点头,把军刀递给张云。蒋纬国已经想好了,日军可能不太在乎几万侨民的死活,但这个音羽正彦是鸠彦王中将的儿子,是皇族成员,分量顶得上十万日本平民,拿出此人作为要挟,或许效果更好。 一公里外,中岛中将几乎要发疯地看着这一幕。 “...十!九!八!...”刘峰岭大声倒计时。 音羽正彦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裤裆里热尿横流。 “...三!二!一!...”刘峰岭话音刚落,张云已经闪电般地一刀飙出,霎那间砍断音羽正彦的左胳膊,血水狂喷。音羽正彦发出摧肝裂胆的惨嚎,刘峰岭把高音喇叭凑到音羽正彦嘴边,顿时,音羽正彦的惨嚎声几乎响彻整个战场。 几个南京军的军医立刻上前给音羽正彦捆绑动脉、注射凝血剂,此人很重要,蒋纬国不能让他一下子流血死掉。 “暂缓进攻!”中岛中将从牙缝里逐一蹦出这几个字,“释放那些支那人!” 正文 第297节 怒城(7) 日本帝国的首都,拥有650万人口的东京。 涩泽宗一郎打着饱嗝地走出都台东区吉原街的某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饭店,点起一根粗大的古巴雪茄,惬意而舒畅地抽起来,他满面红光、心满意足,因为他对自己此时的生活和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非常满意,十分钟前,他刚刚与日本军方签订了一份商业合同,根据那份合同,他的公司马上就可以在军方批准下前往中国河北省境内开采各种矿物资源且完全垄断河北省的“资源开采权”,利润双方对半分。粗粗估算,该合同每年可以给涩泽宗一郎带来两千多万日元的纯利润,并且还会随着时间推移和产业规模扩大而不断增长。想到这里,涩泽宗一郎又得意又遗憾,他得意的是自己在过去几个月内的商战中成功地打败了诸多竞争对手,取得了河北省这块潜力巨大的新地盘,遗憾的是没能够在更加丰饶的满洲分到一杯羹。 “满洲的铁矿、煤炭、天然气等资源都比河北省丰富多了,可惜...”涩泽宗一郎又志得意满又意犹未尽,“不过...”他弹弹雪茄烟灰,“幸好我先下手为强,跟军方预定了山西省、山东省这两地,光是山西省的煤炭就可以一年带来五千多万日元的纯利润啊!只不过,那帮骄横的军人居然要我提供一千五百万日元的经费支持他们进攻山西省和山东省,军方的胃口真是太大了!可是,没有投入,哪来的回报呢?只能狠狠心地同意了。”他深深地吸一口烟,反复地思索着,“我能够预定到还没有被军方占领的山西省和山东省,很大的原因是那几家实力超过我的竞争公司似乎对山西省、山东省热情不高,让我有机可乘。根据军方内部人员透露给我的一些秘密情报,军方在南京战场上损失很大并且迟迟没能拿下南京,自然而然的,军方就会在较长时间内无法进攻山西省和山东省,所以,现在就花钱跟军方预定这两省就是很典型的长期投资的,也许,军方要在一年后才能进攻并占领着两省,甚至,军方因为南京战事的耽误而彻底放弃进攻山西省和山东省的计划...那几家公司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们认为,得到山西省和山东省不但时间太长,并且几率也不高,所以才会犹豫。哼,有不少人在取笑我,认为我花费巨资跟军方预定山西省和山东省是缘木求鱼,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公司里一些元老也坚定反对,认为花了这一千五百万元却得不到山西省、山东省,公司不但收入剧减,还会实力大损。他们难道不明白,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就是要赌一把的!我就是在赌军方肯定会进攻山西省和山东省,如果赌赢了,公司就会...公司就会...彻底得到复兴了!” 涩泽宗一郎暗暗地下定决心:“公司能否一下子做大做强,就看这一把了!父亲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一定会让我们涩泽集团重新成为日本第一的!很多人说我是‘虎父犬子’,我一定会证明给他们看的!您的在天之灵就看着吧!” 涩泽宗一郎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日本现代企业之父”、“日本实业之王”涩泽荣一。涩泽荣一是日本明治和大正时期的著名实业家,精明强干的他经过数十年打拼,巧妙地利用日本在近代几十年内展开现代化、工业化建设的大好机会,创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商业帝国,涩泽商社也成为日本商界里的霸主,产业横跨铁路、轮船、渔业、印刷、钢铁、煤气、电气、炼油、采矿等多重经济要害部门,但是,随着涩泽荣一的去世,继承者、他儿子涩泽宗一郎能力远不如他,公司元老又多次瓜分公司产业,加上三井、三菱、住友、安田这四大新财阀的崛起和打压,涩泽商团日益萎缩,此时虽然还有较强的实力,但也只是日本的二流财团了。面对如此现状,涩泽宗一郎痛定思痛,他反复思考公司为什么越来越江河日下的原因,最后,他认为主要是两大原因:一是父亲去世于1931年11月11日,那时候,九一八事变爆发了三个多月,日本军方占领了丰饶无比的中国东北地区,三井、三菱、住友、安田等财阀公司纷纷“发了疯地冲向满洲,跟军方签合同,开发满洲”,获得了巨量的利益,但涩泽公司却因为创始人的去世而陷入混乱乃至内部分裂中,公司元老们都忙着争权夺利,涩泽宗一郎则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无暇处理公司事务,整个公司群龙无首,结果错失了“开发满洲”这个重大机遇,三井公司等竞争对手都在满洲赚得日进斗金,涩泽公司却原地踏步;第二个原因是涩泽公司主要是搞民用企业,没有大幅度地跟军方合作搞军用企业,三井公司等竞争对手都把重心放在跟军方合作上,帮助军方开发新的殖民地,帮助军方研制生产飞机军舰等,从而获得巨量利益,自然而然,涩泽公司在这方面上又输了,生产汽车哪有生产坦克赚钱呢? 确定原因后,涩泽宗一郎迅速对症下药,开始积极地跟军方进行合作,全力获得军方的订单项目,并且,以前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涩泽宗一郎此时跟日本绝大部分的财阀商人一样,积极地支持、拥护、鼓吹日本军队的“开疆拓土”。日本军队对外开战,比如眼下侵华战争,日本民众是支持的,日本商人们更是狂热无比地支持,因为战争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道理很简单:军人用刺刀抢夺别国的土地,商人则帮助军方“开发”这些被军队控制的土地,双方各取所需、互利双赢,军人因此而“消化了”战果,得到了充足的资金,从而进一步“开疆拓土”,商人则因此而谋取大量利润。三井公司等日本的财阀商团就是踩着无数异国人的鲜血和白骨而“做大做强”的,眼下,涩泽宗一郎准备奋起直追,七七事变后,绝大部分的日本人都认为这只是中日的武装冲突,不会演化为全面战争,但涩泽宗一郎孤注一掷地花费巨资支持军方拿下华北,实际上,这是非常轻率的,因为日军高层都没打算真正地对华开战,三井公司等财阀通过军方内部消息都认为“不会打起来”,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涩泽宗一郎此举其实是误打误撞,但他还真的押对注了,“不会打起来”的中日战争居然真的打起来了,使得他抢占先机地拿下了河北省这块“新领地”,欣喜若狂的他再接再厉,又花费巨资支持军方攻打山西省和山东省,获得的回报是“如果军方真的攻打且拿下山西省和山东省,涩泽公司拥有在这两省境内开采矿物的优先权”,毋庸置疑,如果他再次赌赢了,涩泽公司会有极大可能重返“日本第一”的宝座。 “一定会的!”涩泽宗一郎长长地喷出一口烟,“父亲您一定在保佑着我、指点着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只要顺利地把河北省、山西省、山东省都变成涩泽公司的海外‘新领地’,涩泽公司就能再度崛起了!” 丢掉手里的雪茄,满怀信心的涩泽宗一郎走向路边的私家车,准备返回公司,“先生...”身后有人突然轻声呼唤地叫住了他。 涩泽宗一郎回过头,他看到是一个眉清目秀、气质温和的年轻人,脸上是一种阳光而礼貌的微笑。“你是...”他疑惑地问道。 “我是某个部门的员工,想跟您谈一件合作。”年轻人微笑道,“请放心,我只耽误您五分钟的时间。” 涩泽宗一郎心头一动,他暗暗欣喜:“难道又有机遇来了?父亲,这些一定都是您在保佑着我,我不会错失良机的。”他也微笑起来:“好,可以,我们去哪里谈。” “就去您的车里吧。”年轻人十分温和地笑道,“五分钟而已。” “好。”涩泽宗一郎走向他的车子并打开车门,“请进。田中,你出去吧。”他后面这句话是在吩咐他的司机。 “好的,先生。”司机立刻推开车门出去,车里只有涩泽宗一郎和这个年轻人。 “您要跟我谈什么?”涩泽宗一郎忍住激动,“对了,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您属于哪个部门?” “这不重要。”年轻人笑着道,“重要的是我们的谈话内容。涩泽先生,我知道您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所以,我们开门见山吧!您的涩泽公司虽然这几年来一直在走着下坡路,但仍然拥有庞大的资产,比如,给全东京几百万人供暖的东京瓦斯株式会社(东京燃气公司)就是您旗下的实业之一。嗯,东京的冬天,确实很冷啊!东京的纬度要比南京高,所以东京要比南京更冷。” 涩泽宗一郎听得一头雾水:“阁下想说什么?要与我进行天然气开发的合作吗?” 年轻人笑起来,笑容仍然很温和,但隐隐间有一种古怪的诡异:“东京瓦斯株式会社,很大的一座公司啊!该公司是您的父亲于1885年创建的,经过半个世纪的苦心经营,已经发展成世界第四大天然气公司,拥有员工4000多人,用户超过400万,不只是东京城居民,还有东京城附近神奈川等地居民,该公司建立在代代木体育场附近的代代木储气库更是号称世界第二大储气库,容量五万千升,可供十万居民使用一年,贵公司拥有的储气量超过五千千升的储气库共有十三个,分散在东京城的不同地方。” 涩泽宗一郎有点厌烦:“阁下到底要说什么?” 年轻人还是微笑着,但笑意间愈发怪异:“先生,如果...”他微笑着说出了接下来犹如寒风般的话,“用炸弹引爆这些储气库,会怎么样?” 涩泽宗一郎愣愣地看着年轻人,他脑子完全无法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年轻人微笑道:“我说,如果用炸弹引爆贵公司的那些储气库,会怎么样?” 涩泽宗一郎呆呆地看着年轻人,他思绪彻底混乱了,他勉强稳住心神:“阁下...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到底是哪个部门或公司的?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简直是无聊!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下车,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口气严厉地道。 “我没有开玩笑,先生。”年轻人还是在微笑着,但笑得让涩泽宗一郎不寒而栗,“实际上,贵公司的那些储气库都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控制了,威力巨大的炸弹已经被安装在上面,不止如此,东京还有三家自来水厂的蓄水池被我们投放剧毒,另有五条铁路轨道被完全破坏,东京地铁里有我们的敢死队人员携带毒气弹,准备在地铁里释放毒气,甚至,还有四座学校被我们给控制了,共有三千多个学生都成为我们随时可以杀掉的人质。” 涩泽宗一郎感到浑身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并且又结冰了,他声音剧烈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引爆那些储气库...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年轻人笑了笑:“会死很多很多人?当然,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是想...勒索钱财吗?”涩泽宗一郎呆若木鸡。 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的目的就是杀人,作为你们日本军队在我国境内犯下种种罪恶勾当的报复。我们很清楚,我们杀的是日本平民,包括很多的学生,包括很多的妇女和儿童,但我们无所谓,因为这是你们日本人先干的。你们整个民族都有罪,你们每一个日本人都有罪,涩泽先生,您也一样。您跟此时绝大部分的日本大商人一样都在积极地支持你们的军队侵略中国,从而让你们大发横财,你们赚的每一张钞票上都沾满我们同胞的鲜血,都飘着我们同胞的冤魂,所以,不要感到愤怒或委屈,这是你们日本人自找的。” “你...你是支那...中国人?”涩泽宗一郎开始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惊恐万分。 年轻人点点头:“是。您刚才不是问我的部门吗?我现在告诉你,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 “你们...你们潜入日本了?”涩泽宗一郎魂不附体,“你们要我干什么?” “我们不会杀你的。”年轻人再次微笑,“我们只需要你帮我们给你们的政府、你们的军方带一句话,他们若再在中国境内干出残害中国平民的暴行,比如集体屠杀,比如驱赶平民充当人质肉盾,我们就会以牙还牙。涩泽先生,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很多话也是无法拿到台面上说的,只能通过间接的渠道,所以,我们要你把这句话转告给你们的政府和你们的军方,毕竟,我们是不会公开承认这种事的。记住,我们就像幽灵一样,在你们本土境内无处不在,我们的手段不是正面攻击,而是暗中破坏,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们的政府机构,而是你们的平民,我们会不择手段地搞破坏,比如在人口密集处引爆炸弹等等。你们的政府、你们的军队如果还一意孤行,好啊,我们奉陪到底。” 涩泽宗一郎已经几乎瘫倒在车子里。 年轻人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分钟就开始了,就是大年初一了。因为你们日本人强加给我们的这场战争和苦难,我们无数同胞在新年里是生活在恐惧和饥寒中的。今晚是除夕夜,我们要在敌人的心脏给我们的同胞们献上一份厚礼。啧啧,东京真没有过年的气氛,也正常,你们日本人已经不过春节了。”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全力地“脱亚入欧”,抛弃了农历的春节,改为西方的新年,也就是元旦,所以日本人不过春节,只过新年。 “五、四、三、二...”年轻人放下手表并走出汽车,露出一开始的微笑,“开始。” “不要...”涩泽宗一郎万念俱灰、如坠深渊,但他的声音已经淹没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连环巨响中。 自从1873年改用格里历并废除农历后,已65年不过春节的东京市民们在这个除夕夜再次感受到了“过年的热烈气氛”。全城几乎都被震动,尽管那些瓦斯储气库都在偏离城区的城郊结合处,但十几万千升的天然气被引爆后的爆炸不亚于几百吨炸弹,“几乎同一时刻,十几团大火球在东京城区四周不同地方猛地拔地而起,巨大得令人毛骨悚然,冲天大火霎时把夜空闪耀得一片通红,大爆炸的巨响跟冲击波产生的气浪一起以爆炸处为圆点向四面八方呼啸横扫,附近建筑的窗户玻璃一起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哗啦啦地被震得粉碎,少部分民房被震倒震塌,每一个大火球的四周都闪电般延伸开错综复杂的无数‘火线’,就像燃烧着的蜘蛛网,那是储气库的地下输气管道被引爆引燃了,从而引发大面积的火灾,输气管道就像导火索,被点燃后,无数火舌狂舞着一路窜入居民区,很多居民在猝不及防中被炸死、炸伤、烧死、烧伤;储气库的巨量瓦斯使得储气库本身就是一颗大炸弹,爆炸后,储气库粉身碎骨,大量储气罐一起在爆炸中瓦砾不存、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坑以及呼啸着翻腾上天的巨大烟柱,迅速汇聚成飘扬笼罩在东京上空的滚滚黑云,熊熊大火让黑云被照得层层通红,场景看上去极为骇人。全城震动,地面颤抖了足足一分钟,市民们在不明真相和骇人场景中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大街上人满为患,人群呼喊着、奔逃着,秩序大乱,驻扎在城外的近卫师团不得不紧急入城恢复和维持社会秩序,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在撕心裂肺的车笛号声中风驰电掣地开向爆炸处,爆炸处火苗腾腾、浓烟滚滚,遍地都是废墟,混乱狼藉至极,所有东西都看不出原先面目,有人浑身是血地大声呼救,还有人已经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遇难了,现场惨不忍睹,甚至还有人的残肢断臂散落在废墟间。...天皇陛下也被惊动了,他询问道‘是否发生了地震?朕为何听到巨大爆炸声?莫非是敌国飞机空袭?’...毋庸置疑,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故,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目前已知该事故是东京瓦斯株式会社的储气库发生连环大爆炸,该事故不但给东京带来了重大人员死伤和财产损失,也必然导致涩泽商社彻底破产。...”摘自《朝日新闻》次日的特别报道。 在除夕夜的东京城,除了东京瓦斯株式会社的储气库发生连环大爆炸外,还发生多次重大“事故”。东京的三家自来水厂的蓄水池被投毒,东京铁路网的五条关键轨道遭到破坏,东京地铁里三处人员密集地方被释放毒气,四座学校发生重大火灾...造成了极其惨重的人员伤亡和极其重大的财产损失。保守估计,储气库大爆炸事件给东京造成了五千五百余人伤亡,自来水厂蓄水池被投毒事件造成了七千多市民不同程度地中毒,铁轨被破坏则导致六列火车出轨、八百多人死伤,地铁毒气事件造成一千多人死伤,学校火灾造成两千多人死伤,等等。为此,裕仁天皇非常罕见地“龙颜大怒”,陷入前所未有的极度震惊中,很快,他就知道了事情真相。 得知真相后的裕仁久久地坐着,没有说话。 干这事的是海统局日本分局“特别行动组”,幕后主使是蒋纬国。 蒋纬国一直没有改变他的对日态度,铁血无情、毫不手软、绝不屈服,是的,日本比中国强大得多,但蒋纬国总有办法让日本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此时的南京战场上,日军开始大规模地使用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蒋纬国别无选择,他以这种方式来反击日本人、警告日本人。说白了,蒋纬国此举已经让他变成了“二十世纪头号恐怖大亨”,因为这就是恐怖分子的做法,但蒋纬国就是在用恐怖主义手段对付日本人,海统局日本分局特别行动组就是不折不扣的“恐怖组织”。蒋纬国素来不择手段地对付日本人,他此举就是他的思想的产物。 “你们残害我的同胞,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蒋纬国毫不后悔他此举。 海统局此举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取得了极大成功,之所以能取得极大成功,共有两大原因,一是此时的世界上还没有真正的恐怖主义、恐怖组织、恐怖分子,日本政府自然没有反恐意识和反恐经验,并且海统局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更让日本政府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第二个原因是蒋纬国的“心狠手辣”和雷厉风行。在原先历史上,国民政府的军统、中统是有能力去日本本土“搞破坏”的,但整个抗战期间,似乎没有中国特工在日本本土搞破坏的战例,主要原因是美日开战前,蒋介石没信心能打赢这场战争,所以“不敢彻底得罪日本人”,干这种事肯定会彻底得罪、彻底激怒日本人,因此蒋介石不许军统、中统在日本国内搞破坏,并且蒋介石也没有“恐怖袭击”这个概念,美日开战后,战局大大好转,在日本本土搞这种恐怖袭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所以抗战期间一直没有这种事发生。蒋纬国则完全不同,他不但思想先进,并且敢干,因为他知道,对付畜生,忍让退步只会让畜生愈发地变本加厉,唯一的办法就是更狠辣、更凶残、更不择手段地还击回去。蒋纬国不相信,裕仁天皇会宁可日本国内天天发生恐怖袭击事件还会继续纵容他的军队在中国境内无恶不作。 “停止再在中国境内残害中国平民,否则我就以大规模的恐怖袭击手段来对付你们。”这是蒋纬国释放给裕仁天皇、日本政府、日本军方的信号。 正文 第298节 怒城(8) 南京之战爆发后,南京的夜晚从来没有宁静过,照明弹或信号弹时不时地此起彼伏着,徐徐地升起,徐徐地落下,曳光弹时不时地划过夜空,炮弹不间断地掠过城市上空,再炸开一团团霹雳和一道道闪电。忽明忽暗的夜幕下,栖霞山和乌龙山之间的燕子桥的一片树林里,两群军人正在拿枪互指,现场气氛剑拔弩张,随时都会擦枪走火。炮弹在远处炸开,树林里笼罩在一片诡异而森然的幽静中。 这两群军人的制服打扮、武器装备是一模一样的,身份也是一样,都十分特殊,甚至有些不伦不类,他们既不算中国军人也不算日本军人,因为他们既不算中国人也不算日本人,同时又既算中国人也算日本人。他们都是南京军独立第417特别战斗队的队员,但此时泾渭分明地列成两大阵营。第417特战队,队员都是日军台湾旅团被俘后愿意投诚的台籍日本兵,说白了,他们以前是中国人,后来变成日本人,此时又变成中国人,但其中一部分人想维持中国人的身份,另一部分人则想重新变成日本人。现场共有250多人,都是第417特战队的老成员,其中约150人站在队长卢欣荣上尉的身边,另外约100人则站在副队长谷寻之中尉的身边,双方都拿着三八式步枪对指,队伍里的四挺歪把子轻机枪也是双方各两挺地对指着,并且子弹都已经上膛。 卢欣荣额头上汗珠如黄豆般滚滚不断流下,他心急如焚:“老谷,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叛变!叛变啊!叛变是死罪!老谷啊,你听兄弟一句劝,快悬崖勒马吧!这件事我保证不会告诉蒋纬国,就当没发生过,咱们继续任务,继续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啊?” 谷寻之冷冷一笑,他嘲讽道:“卢欣荣,你已经是叛徒,你背叛了帝国,背叛了天皇,现在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叫我们不要当叛徒?可笑不可笑?” “谷寻之!”卢欣荣实在忍无可忍地怒了,“什么帝国什么天皇?那是日本人的帝国、日本人的天皇!我们是台湾人!是中国人!你说的对,我们确实是叛徒,我们是中国的叛徒,所以我们要赎罪!我们要真真正正地成为中国军队的一员,重新成为中国人,为打败日本人、光复台湾而战斗!你到底在想什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难道不比做二等日本人要好?兄弟,算我求你了,别这样!” “卢欣荣,收起你这套吧!”谷寻之冷笑道,“我们不想做支那人,我们想做日本人,并且是堂堂正正的日本人!不错!台湾人现在是二等日本人,所以台湾人要竭尽全力地尽忠天皇、报效帝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台湾人是忠于日本的,这样,我们才能成为真真正正的日本人!别跟老子说什么民族大义的陈词滥调,你也是台湾人,你难道不清楚台湾在日本人统治下是多么的富裕繁华?当年在支那清政府统治下,台湾有什么?日本人来了,台湾才有现代化的文明!日本,才是台湾的新家!卢欣荣,你以为蒋纬国真的会把我们当成他自家人?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炮灰而已!” “不是的!”卢欣荣据理力争道,“我承认,我以前思想跟你一样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血管里流的还是中国人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以前,台湾没有被光复的希望,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中国军队并不弱小,中国军队也可以把日本军队打得一败涂地,我相信,中国军队会越战越强,最终光复台湾!台湾注定是要回归中国的!这是历史大趋势!还有,你说蒋纬国只是把我们当成炮灰,这是不对的。我们要的,蒋纬国都给了,我们的军饷是南京军普通部队的三倍,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我们证明自己忠诚的机会!老谷啊,你脑子清醒点!任务很明确,日军刚刚攻占了龙潭镇,但日军还没有攻占乌龙山要塞,第99师第3旅大批兄弟还在乌龙山上坚持战斗,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突袭围攻乌龙山的日军第5师团第9旅团的旅团部,只要捣毁第9旅团的旅团部,第99师的援军就能展开反击了。事关重大,你们怎么能关键时候反水叛变呢?” “我们必须停手!”谷寻之冷冷地道,“突袭第9旅团的旅团部,我们手上就要真的沾上皇军的鲜血了!就彻底洗不干净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弃暗投明都没有机会了!卢欣荣,你要去给蒋纬国、去给支那人当走狗,你自己去吧!我们可不想!我们生在太阳旗下,日本是我们的国家,天皇是我们的领袖,我们不会跟你一样有奶就是娘的!诸位兄弟!”他望向卢欣荣身边那些不愿意参加反水的队员,“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前面就是皇军的控制区!你们真的跟着卢欣荣突袭皇军,就彻底无法回头了!赶紧过来吧!跟我们一起重新投奔皇军!不要忘了,我们是日本人!不能背叛帝国和天皇!” 卢欣荣真恨不得杀了谷寻之等叛徒,但他无计可施,因为双方人数差不了多少,并且都有机枪,真的打起来,百分之百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所以谷寻之才如此有恃无恐。卢欣荣五内俱焚地看着身边的选择当中国人的队员们,发现其中二三十人的眼神有些动摇。“罢了!”卢欣荣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想跟谷寻之一起回去的,就去吧!我不会拦的!”他觉得身心俱疲,直接坐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队伍里居然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心怀二意的。其实这也很正常,日本人在台湾施行了几十年的“皇民教育”,早就把很多出生在太阳旗下的台湾年轻人给彻底洗脑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会幡然醒悟。那天,蒋纬国的一番慷慨陈词,固然说服了很多人,但还有很多人只是口服心不服,表面上被迫投诚,内心里仍然想要回去。 “队长,人各有志,对不起!”一名队员显得十分愧疚地对卢欣荣鞠了一躬,他行的是日本人的礼节,“我其实还是想回去的。当上皇军,我感到自豪,我不想成为皇军的叛徒。” 卢欣荣苦笑着看着这个队员:“阿辉,你不要后悔啊...” “队长,我不后悔。”说完,这个叫阿辉的队员从卢欣荣身边走到了谷寻之身边。 几分钟内,累计有二十多人从卢欣荣身边走到谷寻之身边,有人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有人直接没有犹豫。 “人各有志。”卢欣荣从地上站起身,目光变得很冷淡地看着谷寻之身边的打算重新当日本人的队员们,“你们走吧!以后,我们自求多福,各安天命。” 谷寻之对卢欣荣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一挥手:“走!前面是第9旅团第11联队第3大队的驻扎地,我们回去吧!” 在按捺不住喜悦的欢呼声中,一百二十多名队员跟着谷寻之一起跑向几百米外飘扬着太阳旗的地方。其余留在原地的一百三十多米队员都有些愤怒,也有些氐惆。“队长!我们就眼看着这帮数典忘祖的混蛋重新回到鬼子那边?”一名队员愤愤不平地道。 卢欣荣点起一根香烟,意味深长地道:“他们马上就会后悔的。” 几百米外,谷寻之带着一百二十多名“再次弃暗投明”的台湾兵跑到位于一片山坳里的日军第11联队第3大队的驻扎地附近,老远时,谷寻之就取出一面事先准备好的太阳旗和一面白旗,同时用日语大喊:“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投诚的!” 一队荷枪实弹的日军快步过来,为首少佐凶恶而狐疑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台湾旅团被俘官兵,支那人妄图诱降我们,我们宁死不从,今晚刚刚逃出来。”谷寻之说着事先编好的鬼话,“希望长官接纳我们,让我们回到部队。” 少佐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支那军伪装的!先放下武器!” “当然!当然!”谷寻之把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和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都交上去,“弟兄们,快点把武器交出来!” 希望重新成为皇军的台湾兵们急忙都交出武器。 “走吧!”少佐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他挥了挥手,带着谷寻之等台湾兵进入驻地。驻地的兵营里,一名神色阴冷的中佐军官走出来,少佐上前低低地说了几句,中佐点了点头,望向谷寻之:“你过来。” “哈伊!”谷寻之像一个真正的日本军人那样大步走上去。 中佐看着谷寻之:“多少人?” 谷寻之回答道:“不包括我,一百二十四人。” 中佐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看来,第417特战队里的‘杂质’还真多。” 谷寻之点点头,神色凝重而诡异:“是啊,所以要好好地清洗一下。” 中佐满脸厌恶地挥挥手,一队荷枪实弹的日军从驻扎地角落里钻出来,手里清一色地端着南京军才有的mp-28冲锋枪。现场所有“日军”枪口对准这些台湾兵,不包括谷寻之。 “长官...”台湾兵们都瞠目结舌,他们的疑惑和惊恐随即淹没在了弹雨、惨叫、血雾中,现场所有的“日军”一起全力扫射,泼风滚雨的冲锋枪火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瓢泼飞溅的血雾中,希望重新回到日军阵营里的台湾兵在十几秒内就被全部射杀倒地。 “站长。”谷寻之望向穿着日军中佐制服的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杂质’,清理起来费了不少事。” “引蛇出洞嘛!”刘启虎露出一个冷笑,“这些杂种,给了他们重新做中国人的机会,偏偏不要,死心塌地地想当日本人,我们也只好把他们当成日本人来处理了。寻之,你继续呆在第417特战队里,明白自己的任务吧?” “站长放心,我明白。”谷寻之点点头。 卢欣荣带着选择当中国人的第417特战队的队员们走过来,看着横七竖八地倒在遍地血污里的昔日同僚,卢欣荣脸色复杂,他看了看,看到了那个阿辉,阿辉还没有死透,眼中闪烁着惊骇的目光。“你说了,你不后悔,这是你自己选的。”卢欣荣叹口气,他掏出手枪对准阿辉的脑门补了一枪。 收起手枪后,卢欣荣望向刘启虎:“刘站长,我的特战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参加实战?我还以为今晚行动就是首次参战,没想到是清理门户。” 刘启虎笑了笑:“攘外必先安内嘛!这可是委员长定下的国策,你们也一样。清理完内部,你们才可以真正地上战场。别着急,快了。”他望向身边那个“日军少佐”,“立刻发电报给舒老板,第417特战队的内部‘杂质’清理完了。” 接到舒国生报告时,蒋纬国在忙着处理好几件重要的事情。 清理第417特战队对于第417特战队而言是大事,对蒋纬国来说只是普通事件,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大人物们天天处理那么多大事,虽然这些大事动辄牵涉到大批小人物的命,但大事在大人物眼里只是小事。后世有一部韩国电影《实尾岛》,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讲述的是一个非常悲壮凄凉的故事,事件发生后,有关部门把事件报告送到总统面前,总统看了之后只是批上一个“阅”字,然后报告归档,无人问津,并且当时总统办公室上堆着很多的报告,每一份报告的“悲壮凄凉程度”都不亚于实尾岛事件,对总统而言,这些都只是小事。 放下“第417特战队内部已被整顿”的报告后,蒋纬国批示道:第417特战队扩建为第417特战营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经过考验的成员都升一级军衔并额外发放两个月薪饷作为嘉奖和安抚,经过考验的成员可被视为可靠的骨干分子。 蒋纬国拿起下一份报告:德国的鱼雷专家已抵达武汉。 思索一下后,蒋纬国批示道:赠送两枚日军鱼雷给德国,要求德国方面将日军鱼雷的技术和制造工艺与我方进行共享,另外再跟德国要求无偿提供5艘潜艇作为我方报酬。 陆奥号事件中,蒋纬国勒索了日本海军一艘驱逐舰,即属于白露级的时雨号,时雨号此时已被改名为纬国号。纬国号拥有二座四联八具610毫米鱼雷发射管,配备着16枚鱼雷。由于夜战、鱼雷战是日本海军驱逐舰的强项,并且中国海军此时还有着一支长江舰队,所以纬国号(时雨号)进入长江作战时并未拆除鱼雷发射管,使得舰上16枚鱼雷都落入蒋纬国手中,而这16枚鱼雷都是大名鼎鼎的日本九三式氧气鱼雷,这种鱼雷是整个二战期间各国鱼雷里技术最先进、威力最大、射程最远、射速最高的“王者鱼雷”,绰号“长矛”。得到这批鱼雷后,蒋纬国当然巴不得能让中国海军所有鱼雷都换上这种鱼雷,但是,日本人肯定不会给蒋纬国提供九三式氧气鱼雷的设计图纸和生产线,因此蒋纬国只能把鱼雷样品转交给德国专家进行“逆向工程”研究和复制。德国海军现在重点搞潜艇,而潜艇的主要武器就是鱼雷,所以德国方面对此很感兴趣,应蒋纬国邀请派来了一批鱼雷专家。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陆奥号上原本也有鱼雷发射管,但经过改装后都已经拆除了,增加了一批高射炮和高射机炮。 下一份报告是来自美国的:美国方面决定取消向中国出售b-17战略轰炸机。 “妈的!”蒋纬国顿时愤怒不已,“言而无信,什么东西!” 蒋纬国老早就向美国军方以每架40万美元的价格订购50架b-17(造价是每架28万美元),如果加上零件、弹药、油料、人员等方面的花费,这笔交易的金额高达3000万美元。蒋纬国知道,b-17是个好东西,它是战略轰炸机,如果能让中国空军拥有且用于对日作战,自然大有裨益,本来,罗斯福总统是答应的,但是,他现在“反悔”了,其实不是他本人“反悔”,而是美国国会和美国军方以及背后的美国财团不答应了(不排除罗斯福本人也反悔了),究其原因,还是蒋纬国带来的“蝴蝶效应”产生的,原因包括:第一,蒋纬国命令中国海军潜艇攻击向日本出售战争物资和工业原料的美国船,导致美国一些财团高层被激怒了;第二,中国在这场中日战争里“不是特别惨”,因为蒋纬国的干涉,中国军队打得很出色,取得了不少辉煌战果,使得美国人特别是美国高层对中国的“同情心”被减弱了;第三,中国军队在这场中日战争里“劣迹斑斑”,最明显的就是中国海军潜艇大肆击沉日本民船,导致数万日本平民丧命,使得美国人对华“同情心”再次被减弱了;第四,中国在蒋纬国大力推动下,与德国关系愈发密切,美国高层并不傻,特别是美国政府的智囊团,他们也隐隐约约地判断,如果中国得到b-17,德国得到b-17几乎是水到渠成的,而德国跟美国传统盟友英国和美国本身都是敌对关系,所以,对中国出售b-17等于给美国自身埋下祸根;第五,b-17是战略轰炸机,属于“大杀器”,出售这东西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不比出售枪支弹药等“小玩意”。在原先历史上,b-17在二战期间几乎没有外售过,仅有45架被美国军方以租借法案方式“暂时租给”英国空军,仅此而已。 愤怒之后,蒋纬国感到悲凉,随后感到无奈和无力:“唉!自己不自强,别人好东西不卖给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中国也有那么强大的科研能力和工业规模,又何必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可是,想要改变这个现状,真的好难啊!” 下一份报告让蒋纬国稍微得到一点慰藉:德国的ju-88轰炸机已完全完成,可接受大宗订单,并且ju-88不但可以携带3吨炸弹,还可以携带鱼雷攻击军舰。 “说来说去,还是德国靠谱啊!”蒋纬国感慨不已,他批示,把用于购买b-17的经费都用于购买德国的bf-109战斗机、ju-87俯冲轰炸机、ju-88轰炸机(鱼雷攻击机)。 随着这份报告一起从德国送来的还有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德国空军正以比较认真的态度研制着类似于美国人b-17的战略轰炸机(重型远程轰炸机),亨舍尔公司已拿出了he-117方案,容克公司拿出了ju-290方案,梅塞施密特公司则拿出了me-264方案,不过,这都需要时间,蒋纬国在起码两年内就别指望能用德国版的b-17或b-29去轰炸日本本土了。 最后一份报告是一个好消息,日本政府通过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的渠道,羞羞答答地暗示中方“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场上以后会尽力约束军纪”。 看到这份报告,蒋纬国笑了,他知道,自己赢了。 用恐怖袭击手段对付日军在中国战场上的暴行,这是蒋纬国的无奈之举,但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原本也存在一些顾虑,不过,在反复想了想后,他都释然了。首先,日本人会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答案是不会,日本人已经在中国国土上无恶不作了,恐怖分子的破坏力哪里比得上军队?日本人完全可以用军队对中国进行破坏,实际上,他们就在这么做,如果日本人不用军队的飞机、大炮、军舰、坦克、屠刀去破坏中国,反而用恐怖分子的手段去破坏中国,岂不是本末倒置?这场战争已经让中国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日本人真这么搞,说句难听的,中国不怎么在乎,反正中国早就山河破碎,不在乎再破碎一点,说句诛心之论,中国已经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日本人搞恐怖袭击,人死得已经快麻木的中国其实并不太在乎,这样互相搞破坏,还是日本人受不了;其次,日本人会不会不在乎?君不见,在历史上二战末期,日本本土快被美军轰炸机群夷为平地了,日本人还是死硬坚决不投降,需要注意的是,那时候的日本人就像抗战期间的中国人一样,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此时的日本人还是在乎的,因为此时的日本军队虽然死伤惨重,但日本国内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太平盛世”,其本土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现在一下子遭到这么大的破坏,日本人不得不感到心悸,也许日本军方还会强硬蛮横,但日本政府的文官们以及那个“万世一系”的裕仁天皇则在心理上无法撑住。若海统局的“恐怖分子”在日本国内杀死一千日本人,哪怕日本军队在中国境内杀死一万中国人进行报复,这种交换还是不利于日本人,就像后世美国跟本拉登开战,美军哪怕杀死一万个恐怖分子,本拉登在美国境内搞一起自杀炸弹袭击炸死一百个美国平民,就足以让美国变成输家。越穷越弱的一方,就越不在乎死人,因为只剩下人命了。另一方面,日本国内遭到恐怖袭击而动荡不安,对日本政府的威信、日本军队的颜面、日本民众的胜利信心都会是重大打击,日方高层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 虽然蒋纬国不可能靠着“恐怖袭击手段”让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场上完全地从心狠手辣变成心慈手软,但客观上讲,他确实在较大程度上遏制了日本军队的暴行,最起码的,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再也不敢使用那个卑鄙无耻至极的无赖下流手段了。 “蒋纬国!”一个人突然推门而入。 蒋纬国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桌后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暴风骤雨。能够不经过汇报、不用事先通知、卫兵不敢阻挡、直接就进蒋纬国办公室的,南京城这么多人除柳无垢外别无第二。 “这又是你做的吧?”柳无垢把一叠报纸放在蒋纬国面前。 蒋纬国看了看,都是东京突发众多“事故”的新闻报道。“嗯。”蒋纬国点点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就是老子蒋纬国做的。”他说完,捂住脸,无可奈何地道,“再说一遍,不要打脸,上次打得还没有消肿呢!” 柳无垢的反应让蒋纬国感到不可思议,她一反常态地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显得十分疲惫:“我不打你的,因为...”她叹口气,“你做的都是对的。”她看着蒋纬国的诧异目光,无奈地苦笑道,“上万老百姓在入城,都是被日军扣押充当人盾的,但被日军释放了。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你救了很多很多的人。那些在阵地上被误伤的平民,都是无法挽救的,那些丧命的东京市民,也是他们...自食其果的。” 蒋纬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亲爱的柳柳,你终于开窍了!” 柳无垢目光黯然:“我以前真的太天真了,这就是战争啊...我想起我以前跟那么多师生同学一起请求政府早日对日本开战,真的是...唉!战争不只是两国军人的拼杀,两国平民也注定是战争的牺牲品,这是避免不了的。我...唉!”她无力地坐下,神色发呆。 蒋纬国上前安抚柳无垢顺便动手揩油:“这是没办法的,你能醒悟已经很好的了,不知道多少人还继续执迷不悟地骂我呢!对了,我最近干出这么多出格的事,怎么没见到你父亲在报纸上骂我?啧啧啧,好久没看你爸骂我了,我都不习惯了。...” 随着日军被迫放弃“人盾战术”,南京战场上的两军交战又恢复了常规模式。 (题外话,今天是蒋纬国诞辰一百周年。) 正文 第299节 怒城(9) 尽管被政府操控的新闻媒体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大肆宣扬鼓吹“帝国军在支那战场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但越来越多有思考能力以及能接触到部分真实信息的日本平民都已经感觉得到,本国军队在那个并不遥远的异国战场上肯定是陷入苦战困境了,因为新年第一个月,日本陆军就宣布进行新一轮的扩军。在这之前,日本陆军已有28个师团、8个独立旅团(不包括已被中国军队全歼的第101师团),此时则又新建了第21、第22、第23、第24、第25、第30、第106、第107、第110、第116师团,整整10个师团、约25万兵力。 如果“帝国军真的在支那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又怎么会再度扩军呢?对于这个简单的道理,只要稍有头脑的日本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这种想法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事实的确如此,没日没夜的恶战让南京已成为日本陆军没日没夜不断流血流脓的一个巨大伤口,迫使日本本土不得不为之不停地输血。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第1大队第3中队上等兵东史郎在他后来编写的《东史郎日记》里这样描述道: “...上星期,三夫死了,我和他坐在篝火边聊天,他上一句话还在说着回家后要好好地吃他母亲做的荠菜饭团,下一刻他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个窟窿眼,热腾腾的鲜血和脑浆一起喷射在我脸上,他脸上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然后倒了下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一点儿也不轰轰烈烈地死去了,我吓得慌忙趴在地上,是支那军的狙击手,非常精确地一枪打死了三夫,伙伴们惊叫起来,四处搜寻,但根本找不到,支那军的狙击手就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并且极度顽强凶悍。我的中队曾在一片雪地里发现一个支那军狙击手,他浑身都穿着白色,枪械和钢盔也涂成白色,他在雪地里挖了一个雪坑,然后就趴在雪窝里,不断地射击,用他的德国步枪足足打死我们三十多个伙伴,他根本就没打算逃跑,因为他根本没安排后路,他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只想着在死之前打死我们更多的人。最后,我们一顿轻机枪打伤了他,然后想要活捉他,结果上去的四个伙伴跟他一起被他身体下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我发现,这个支那军狙击手居然是个残疾人,他的左小腿刚刚做过截肢手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伤兵,他是从支那军医院里跑出来,自愿继续参加战斗的,他的左小腿截肢处已经严重发炎,血水脓液都已经结冰了,但他即便这样还继续战斗,他的手榴弹不但炸死炸伤我们四个伙伴,还把他自己炸得肚破肠流,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取出这个支那军狙击手的胃囊,我们震惊地发现,胃囊里居然是青草和棉絮,可以肯定,这个支那军狙击手在雪地里埋伏了很长时间了,吃光随身干粮的他直接吃积雪下面的青草和军装棉衣里的棉絮,再继续战斗。...昨天,正男也死了,因为昨天凌晨我们对大胜关发动了一场夜袭,我们发疯般地冲向大胜关,大胜关的支那军毫无惧色地也发疯般地冲向我们,双方拼死厮杀,能在那种噩梦般的战斗中活下来一定是佛祖保佑着我,肉搏战中,我和正男看到一个没了一条胳膊的支那兵抓着一颗手榴弹像狼一样凶猛地冲向我们,我们端着刺刀却都愣住了,我们都惊呆了,正男在我前面,他和那个支那兵一起被炸得血肉横飞,他胸口以下部位都被炸得稀烂。我哭着背着正男跑向伤兵医院,但医院里人满为患,各种凄厉恐怖的嚎叫让医院就像阎罗殿一样可怕,据说因为伤兵太多,麻醉药不够用,军医们只能给一些伤兵实施无麻醉手术,那些伤兵疼得死去活来,很多伤兵是活生生地疼死的。我急切地希望医生给正男做手术,医生让我们排队,估计等到五个小时后才能轮到正男,正男痛苦不堪,他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后对我说道‘东史郎,你帮我一下,我受不了了,帮我结束痛苦吧’,我拼命地摇头,他"shen yin"着‘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慢慢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死在了我怀里。我茫然不知所措,正男也死了,中队里跟我一起来自京都府竹野郡丹后町的八个同乡伙伴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假如我能回去,我该怎么面对他们的亲人呢?...新兵不断地被补充来,老兵不断地成为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或被装在骨灰罐里的骨灰再被运回国,新兵们跟我们当初刚来时一样意气风发、热血旺盛,他们眉飞色舞地大声谈笑,说着如何如何在战场上狠狠地教训支那人,但很快的,他们就变得跟我们一样沉默、忍耐、消沉甚至是麻木了。尽管我不该有这种‘非国民’思想,但我已经确定了,帝国总部欺骗了我们,他们声称支那军是不堪一击的,支那人是懦弱卑贱的,皇军只要一鼓作气,就可以拿下南京、占领整个支那,战争刚刚爆发时,他们甚至大肆宣称‘只要三个月,帝国就能征服支那’‘明年的这个时候,支那就是帝国的一部分’,但现在呢?我深信不疑,这些都是谎话,最起码是不适用于南京的,南京的支那人在疯狂地抵抗我们,他们表现出的战斗精神让我们深感震惊和措手不及,他们视死如归的意志绝不低于皇军。...南京战场上的皇军已经不得不改变进攻策略,从全面进攻变成重点进攻,尽管如此,战局还是举步维艰。...” 被南京战场上几乎无法破解的僵局乃至死局而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松井大将经过反复得让他想吐的军事会议后,决定接受参谋长石原莞尔的提议,由“全面进攻”转为“重点进攻”,即蚕食战术,目标是南京城北城南两大要塞——乌龙山和大胜关,攻取这两地的意义和价值是无需多言的,具体做法时:日军仍然全面包围南京,主力转攻为守,就地挖掘战壕、构建工事,牵制住南京军主力,使得南京军主力难以调动、难以反击(南京军一旦反击,就必须脱离堑壕阵地,与日军展开野战,双方死伤比例一比一,日军对此求之不得,眼下日军又在野地上构建工事,若南京军真的反击,就是在野地上与日军打阵地攻防战,南京军进攻阵地,日军防守阵地,日军更加求之不得),同时,日军抽调精锐部队,集中火力(不集中兵力),对南京军的重要阵地实施逐个打击,一口一口地蚕食南京军的控制区。此战术虽然比较缓慢、较保守,但比较有效、稳妥,一方面可以挤压南京军的地盘空间,一方面可以在整体态势上逐渐地让南京军陷入不利,第三可快点取得一些战果,好好地鼓舞鼓舞士气、振奋振奋军心,同时对东京大本营能有个交代。 实际上,因为南京战事一直恶化,东京高层对松井大将已经颇为不满,不少军方高级将领都提议撤换松井大将,但松井大将仍然稳坐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的“宝座”,他之所以可以稳坐,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对他的信任和保护是一个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个“宝座”其实是被架在火炉上的、让人如坐针毡的“烫屁股椅子”,松井大将坐得其实是苦不堪言的,东京的那些将军哪个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基本上没人愿意接替松井大将去“被烫屁股”。如果南京战役一帆风顺,只是小有挫败,那么,想要接替松井大将的人肯定是如过江之鲫的,逻辑是现成的:打下南京是彪炳史册的重大战功,有机会取代松井大将青史留名,谁不愿意?但现在,南京战役注定是苦果子,吃不下也得吃,所以没人愿意代替松井大将去吃,搞不好,日军最后会在南京战役中吃一场大败仗,指挥此战的人肯定要留下污点骂名,甚至晚节不保,自然而然,鬼才愿意去给松井大将当这个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接盘侠”。 南京战场上的战火顿时一下子集中到了城北的乌龙山和城南的大胜关。 “日军军舰来了!”乌龙山的炮台上,黎希举着望远镜喊道。 罗龙急匆匆地跑过来:“战列舰么?是战列舰的话,我们就死定了!妈的!这也叫山?”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乌龙山,最高峰只有72米,“这他妈的也叫山!土坡还差不多!” “不是战列舰,是巡洋舰。”黎希仔细眺望着,“轻型巡洋舰,有四艘,还有七八艘驱逐舰。” “小日本还真的是按照规矩办事啊!”罗龙苦笑一声。根据南京军和日本海军签署的《大胜关协议》第一项,日本海军须退出南京战事,日方吨位超过5000吨的舰艇船舶在长江内不得越过江阴,符合该条件的日方舰艇船舶里吨位在5000吨至3000吨间不得多于4艘越过江阴。此时抵达乌龙山附近江面参战的日军舰队确实“符合”协议,开来了4艘球磨级轻型巡洋舰(5000吨级)以及一批驱逐舰,1艘球磨级拥有7门140毫米主舰炮,4艘是28门,并且日本海军在裕仁天皇的调解以及想要弥补陆军的心态的驱使下,较为尽心卖力地援助陆军,轻型巡洋舰的主舰炮都发射穿甲弹用于破坏南京军的坑道工事。 “要反击吗?”黎希看着江面上的日军舰队,乌龙山要塞是有要塞炮的。 “反击个屁!”罗龙叹口气,“都躲进坑道里吧!准备杀人了!”他看了看山下,大批日军正在集结移动过来。 乌龙山要塞以山为主体而建,主峰山体几乎被掏空,内部尽是混凝土工事坑道,乌龙山虽然不是紫金山那样的炮山,但因为位置重要,扼守南京城北部江面,所以规模较大、装备较好,拥有四门德制k-18型105毫米加农炮,配备穿甲弹,可对军舰造成重大打击,用于封锁江面,另有八门德制88毫米高射炮用于防空。乌龙山距长江约一公里,从山下至江边环形一带即龙潭镇,乌龙山为龙潭镇提供炮火援助,龙潭镇拱卫乌龙山的陆地通道。当日的战斗中,因为日军突然使用人盾战术,导致龙潭镇守军措手不及,加上长官玩忽职守,导致龙潭镇迅速失陷,乌龙山随即也陷入被日军四面包围的处境中,守军指挥官沈发藻临阵脱逃,但乌龙山守军有很大一部分官兵拒绝放弃阵地,留在了乌龙山,龙潭镇守军也有一部分撤到乌龙山阵地,使得此时乌龙山守军是一锅“大杂烩”。经统计,龙潭镇守军第99师第3旅第3团原本有3200余官兵,阵亡和失踪一千多人,撤离六百多人,还有一千五百多名官兵撤到乌龙山上,乌龙山守军第99师第3旅第6团原本有3000余官兵,阵亡和失踪三百多人,撤离一千多人,还有一千六七百人留在乌龙山上。值得一提的是,乌龙山守军撤离的那一千多名官兵并不完全都是畏战逃跑,大部分人是在没搞清缘由的情况下懵然地跟着团长沈发藻一起撤离的,龙潭镇守军撤到乌龙山上的一千五百多名官兵里有五百多人是伤兵,剩余官兵急于挽救受伤手足,眼看龙潭镇不保,所以下意识地搀着、背着、抬着受伤手足到乌龙山上,因此眼下乌龙山上共有3100余名官兵,伤兵700余人(其中两百余人是乌龙山守军的伤兵)。 乌龙山守军目前的规模是团级,但却没有一个团级军官,因为主要军官基本上或阵亡或受伤或撤离,官兵们在不知所措中发电报请示在南京城内的师长李玉堂,李玉堂回复道:“你们中谁军衔最高,就由谁指挥,相信自己的能力,把握机会,为国家好好地尽力吧!” 官兵们急忙进行内部甄别筛选,发现军衔最高的是一名中校,但却倒在伤兵堆里,无法指挥部队,其次是三名少校,三人一个属于炮兵一个属于工兵一个属于步兵,很显然,炮兵少校和工兵少校都不太适合指挥,两名少校表示“愿意服从步兵少校”,步兵少校就是罗龙,因此原本是副营长的罗龙一下子当了团长,同时,官兵们推举一名叫罗庭康的上尉担任部队副指挥,黎希是上尉,乌龙山守军里有十几个上尉,但出身参谋的就他一个,所以他就成了守军的参谋长。 “日军居然出动巡洋舰打我们,看来,我们这里要成为主攻目标之一了。”黎希感慨道,他猜测得很对,但不完全对,因为没有“之一”,日军在这天的攻击目标就是乌龙山。日军夺取龙潭镇后,虽然打通了由北通往南京的陆地通道,但这条通道完全暴露在乌龙山的炮台打击范围内,因为乌龙山和长江只相距一公里,日军仅能通过这一公里宽度的范围由北扑向南京城,自然而然,日军通过这条路,头上不停地落下乌龙山炮台的炮弹。龙潭镇在失守时,陈克非曾呼叫乌龙山炮台提供火力增援,乌龙山炮台指挥官章超少校举起望远镜看清后大吃一惊,他回复道:“敌我双方混在一起,还有好几千的我国老百姓,我怎么能进行炮火覆盖?开炮了,岂不是会把大批我国老百姓和我们自家兄弟都炸死?”与此同时,章超又接到报告,一股机械化日军正在突破龙潭镇防线,急速通过乌龙山下道路扑向南京城,章超急忙命炮台全力轰击山下道路,结果把第5师团第9旅团第11联队的仅千日军以及临时配备给该联队的五十多辆宝贵的坦克、二百多辆满载辎重物资的汽车都炸成了零件。此次炮火打击坚定了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必须拔除乌龙山要塞,否则南京北部通道无法畅通”信念。 就在罗龙和黎希一边看着长江上的日军巡洋舰一边忧心忡忡时,罗庭康快步走过来:“先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张靖录的侦察兵刚发来一个情报,乌龙山正北、东北、正东的二至四公里范围内出现了日军六个重炮阵地,共约二百门重炮,一半是150毫米榴弹炮,一小半是120毫米榴弹炮,炮口都对着我们乌龙山。” 罗龙和黎希都忍不住苦笑:“操!鬼子真看得起我们!”黎希问道:“好消息呢?” 罗庭康面无表情地道:“没有好消息。” 黎希感觉自己像岔了气般难受:“那你刚才说什么‘一个坏消息’?” “我的意思是,刚才是第一个坏消息。” “...那么,第二个坏消息呢?” “第二个坏消息是日军的重炮群里有五分之一是刚刚从其本土调来的九六式240毫米重型榴弹炮,数量超过三十门。” “嘿嘿...”罗龙和黎希都再度苦笑。 “报告!”临时组编的第一营副营长李志远气喘吁吁地跑来,“鬼子派使者过来劝降了。”他拉过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平民打扮的中年庄稼汉。 庄稼汉低着头,显然沉浸在巨大的惊恐中:“各位国军长官...皇军...不,鬼子说,他们会放开乌龙山西部通道三小时,让你们平安地撤离乌龙山,完成和平交接,那个鬼子将军说,他以军人荣誉保证在这三个小时内绝不会伏击你们或偷袭你们,只要你们放弃乌龙山,你们就可以平安地撤到南京城内了。” 罗庭康冷冷地道:“一支用平民做人质肉盾的军队,居然也有脸提什么军人荣誉!可笑!素闻这个第五师团号称‘钢军’,我倒是想好好地见识见识这支所谓的‘钢军’是不是真的用钢铁做的。” 黎希看着这个庄稼汉,温和地道:“老乡,我们不会放弃阵地的,我们的长官就是因为放弃阵地,所以已经被枪毙了。你别去鬼子那边了,去了有可能回不来了。” 庄稼汉又感激又恐惧地道:“不行啊,老总,我老婆孩子都在那帮畜生的手里呢!他们已经说了,我不回去,他们就杀了我老婆孩子。” 黎希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告诉板垣征四郎。”罗庭康回答道,“他早在六年半之前就该死在中国军人枪口下了,能活到现在是他的运气,现在,我们会把他六年半前就该吃的那颗迟到的枪子送给他。”(板垣征四郎在六年半前跟石原莞尔一起策划了九一八事变。) “不行。”罗龙摇了摇头,“这三个小时,其实可以好好地利用利用。乌龙山已经遭到日军全面包围,可我们还有大批伤兵兄弟滞留在山上,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些伤兵送到南京城。” “好主意。”黎希点点头,“反正日本人不讲信用,我们也犯不着跟他们讲信用。” 三人急匆匆地赶去位于山体内坑道地下室里的伤兵医院,但伤兵们并不愿意离开。那名受伤的中校说道:“我们有七百多个伤兵,你们想要送我们走,起码要耗费五百兵力,可是,山上兵力本就不多,你们用五百人把我们送走,那五百人还能再回来吗?那五百人没有理由再回乌龙山了,他们一回来,日军就会发现他们上当了。” 罗龙三人想了想,都觉得是这个道理,最后,他们回复板垣征四郎:“我方会在此战中把你早在六年半之前在东北就要挨的那颗子弹打进你的脑袋里,以告慰我东北三千万同胞。” “螳臂当车,不知死活。”接到回复后的坂垣中将冷冷地道,“进攻!” 日军对乌龙山的攻击没有集中兵力,但却集中了火力,随着板垣中将一声令下,日军的十多艘军舰(四艘轻型巡洋舰,其余是驱逐舰)、二百多门重炮(包括超过三十门240毫米榴弹炮)以及数量更多的步兵炮、山炮、迫击炮、掷弹筒和数十辆坦克,同时对乌龙山展开天塌地陷般的饱和性地毯式炮击,火力密度高达平均每秒落弹三发。霎那间,乌龙山表层上天翻地覆,原本覆盖着山体的皑皑白雪在眨眼间就被乌黑的炮弹灰烬和焦土给取代了,火球密密麻麻地遍地开花,疯狂地爆炸着、膨胀着、翻腾着,使得面积并不大的乌龙山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被烈火笼罩的火山”。 乌龙山战役爆发时,双方兵力是一比十(守军扣除无法参战的伤兵,日军第五师团已经得到补充,全师团齐装满员两万五千余人),双方火力则是一比三十以上,日军在重火力上占据绝对优势。随着日军百炮齐鸣,乌龙山表面被炸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无数龙卷风汇聚成了席卷全山的沙尘暴,已经被砍掉的树木的树根被炸得飞舞上天,山上石头被炸成了齑粉,躲在山体内坑道里的官兵们更是痛苦不堪,台风般的震荡波震得官兵们觉得就像乘坐着小船在惊涛骇浪间颠簸,每个人都浑身筛糠般哆嗦着。第1营副营长曲阳在跟营长李志远说话时,上下牙齿急剧撞击,一不小心一口咬住自己舌头,险些咬掉半截,让他满嘴鲜血淋漓,很多官兵跟曲阳一样,被磕破了舌头、嘴唇。 “不要趴着!蹲着!蹲着!”军官们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开嘴!不要闭上嘴!”在震荡波的冲击下,如果人趴在土层上,震荡波就会进入人体内,震伤内脏,同时,如果闭着嘴,口腔耳道里无法通气,震荡波冲击的空气猛烈灌入耳朵里就会震破耳膜。 日军炮击对躲藏在山体内坑道里的守军官兵们除了震荡波外,还有直接的杀伤。江面上四艘球磨级轻型巡洋舰一直发射穿甲弹,弹体穿透土层在山体内爆炸开,杀伤效果就像深水炸弹在海水里爆炸后摧毁潜艇一样,被穿甲弹命中的坑道里天旋地转,一整条坑道里的官兵都被炸死或被震死。罗龙经过一条坑道时看到一幕让他心如刀绞的画面:坑道崩塌损毁大半,瓦砾废墟间,几十个士兵一动不动地倒卧着,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表面完好无损但七窍流血。 “粮库着火了!”有士兵声嘶力竭地喊道。 罗龙急忙在地动山摇的坑道里赶过去,储存粮食的地下室正在浓烟滚滚,一发日军舰炮穿甲弹不偏不倚地正在射穿进来并炸开一团火球,引燃了里面的粮食,士兵们争相拼命灭火,但还是有过半粮食被烧毁。 令人肝肠寸断的惨嚎声不断地从地下室医院里传来,伤兵们本来就体质虚弱,在震荡波冲击下更是生不如死,很多伤兵在极度痛苦中死死地咬住床单或毛巾,拼命地强忍着,一些伤兵活生生地被震死,死后满嘴烂布,被咬的床单或毛巾都被咬得稀烂。在医院坑道出口处的黎希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响,他大惊失色地急忙走进去,发现十几个伤兵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都被人用手枪打死的,杀人的就是那个中校。 “你疯了?怎么能杀自家兄弟!”黎希惊怒至极。 中校惨然地苦笑道:“他们要我开枪的,他们熬不住了,让我给他们解脱。另外,这样也能节省药品。轻伤员在急救后还能参战,重伤员在较长时间内无法再参战,继续救治反而浪费有限的药品,包括我。”他左手拄着拐杖,因为他左腿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子弹打断,他右手举起手枪,跪在地上对着那些被他打死的伤兵向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黎希忍不住潸然泪下。 “日军进攻了!”戒备士兵冲进坑道里嘶声喊道。 日军并不是呆板地等炮击接受后才冲锋的,而是一边炮击一边就展开冲锋,虽然此举会导致有冲得太前的自家军人被自家炮火炸死,但能最大限度地把炮火掩护作用发挥到最高。 “战斗!准备战斗!”军官们怒吼道。 黎希看了看那些自我牺牲的伤兵们,低声道:“弟兄们,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山河变色的恶战随即爆发。 正文 第300节 怒城(10) 蒋纬国改变历史的行为导致无数人的命运也因他而改变,不计其数本来会死的人因为他而活了下来,不计其数本来不会死的人因为他而死,大批的人因他而在历史舞台上大展拳脚,大批的人又因他而在历史舞台上黯然失色,既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外国人里最多的自然是日本人,板垣征四郎中将就是其中之一。板垣中将与石原莞尔在日本陆军内并称为“石原之智,板垣之胆”,因为石原莞尔足智多谋,而板垣中将则胆魄过人,心毒手绝、敢想敢干,另外还有人把板垣中将与东条英机进行对比,认为东条英机性格像剃刀,锋利而阴冷,板垣中将则像秤砣,沉稳而猛烈。实际上,板垣中将确实并非浪得虚名,九一八事变就是靠石原莞尔的谋划、他的具体实施而得以一举成功的,在原先历史上,他曾于太原会战中仅以一个师团(第5师团)的军力主动强攻二十万中国军队并大获全胜。但是,在此时的南京战场上,因为蒋纬国带来的“蝴蝶效应”,板垣中将的“辉煌”没有重现,恰恰相反,他一下子跌入从军三十五年来让他感到最绝望的低谷深渊中。 不只是日本人,很多中国人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蒋纬国的部队会那么的凶悍能打?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是蒋纬国的部队。此时的中国人十分忌惮甚至害怕日本人,但蒋纬国完全的不忌惮、不害怕,因为他的思想是后世的,后世中国人没几个会忌惮或害怕日本人,并且蒋纬国知道日本注定失败,所以他更加是睥睨傲视日本人,有了这个心理优势,蒋纬国跟日军作战时总能保持着一种高昂的斗志和不胜不休的拼搏精神,自然而然,他的这种作风在潜移默化中极大地影响到了他身边的同僚们、他部下的官兵们,同时,蒋纬国成功地多次战胜日本人,进一步地让他的同僚们、部下们深信“跟着蒋纬国,肯定能够战胜日本人”“蒋纬国都敢上前线,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正如后世小说《亮剑》里的一段话:任何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传统,传统是什么?传统是一种气质、一种性格,这种气质和性格往往是由这支部队组建时首任军事首长的气质和性格决定的,他给这支部队注入了灵魂。...正所谓“将熊熊一窝”,反过来,将军如果是狮子,士兵们即便是绵羊,也会被带动得具有狮子的精神,其实这也是拿破仑的那句“一头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可以打败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的体现。毋庸置疑,蒋纬国是南京军的真正创始人,他的“无惧日本”的气质和性格以及他的一系列有效措施使得南京军在精神面貌上近乎脱胎换骨,最起码是在眼下,南京军上下无不拥有着一股跟日军死战至战死的血气之勇。 “八嘎!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战斗?”板垣中将抓着一个少佐中队长。 这是乌龙山战役爆发第十天后战场上的一幕,被板垣中将抓着的少佐中队长完全是失魂落魄,他两眼无神、神色呆滞,抓着他的板垣中将则是目光惊骇,他与其说是在声色俱厉地咆哮质问,还不如说是在进行一种不可理喻的无力询问。匪夷所思的战局让板垣中将在一怒之下亲自督战,当他在战场上发现这个少佐中队长时,他感到就像发现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因为他无法相信地在对方的神色间看到了在日本军队特别是号称“钢军”的第五师团内绝对不会存在的绝望表情。 即便面对着师团长的雷霆大怒,即便师团长的手枪已经顶在他额头上,少佐中队长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木然,他在精神上已经崩溃了:“师团长阁下...啊...是师团长阁下...没用的,完全没有用的...这些支那兵是打不垮的...我的中队补充三次了,统统死了,都死了...没用的...”他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又像在回答板垣中将又像在自言自语,完全处于一种梦游般的恍惚中。 板垣中将没有扣动扳机,因为他无力干这种事,他绝望地发现,他的部队里居然出现了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精神崩溃先例。 “师团长阁下,您看看那个吧...”少佐中队长突然诡异地怪笑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样东西。 板垣中将看了看那样东西,初看一眼时他没觉得有多特别,但细看后,他浑身冰凉。 乌龙山的战斗过程“就像恶人在地狱里下油锅,反反复复,过程极度痛苦,并且比过程本身更令人痛苦的是这个过程无法结束。地狱里的恶人都是鬼魂,再怎么受刑也是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就无法得到解脱,只能无休无止地忍受油锅的痛苦以及见不到痛苦得到结束的极度绝望,乌龙山的参战双方也是一样的”(战地记者方大曾的比喻)。日军的舰炮、重炮以不惜血本之势没完没了地把雨点般的炮弹倾泻在乌龙山上,日军的步兵人群也发疯般一波接一波地扑上来,脚下踩着铺成片的同伙尸骸、踩着散落遍地的残肢断臂和污血灰烬、踩着一脚踩下去陷到膝盖深的松软砂土,迎面落下来的是劈头盖脑的弹雨和手榴弹,甚至是石头。跟蒋纬国以及绝大部分后世中国人想的不同,抗战期间的中国军人并不是在弹药耗尽后才会用石头作为武器,而是在战斗刚开始时一有机会用石头就用石头,从而最大限度地节约弹药。响彻云霄的汉语怒吼声中,飞雷炮不断咆哮烈焰,炽热夺目的子弹形成让日军冲上来后犹如恶浪撞在礁石上般粉身碎骨的火网火墙,密密麻麻的手榴弹、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更加是漫天飞舞在日军的头上,仙女散花般炸得日军血肉横飞。 板垣中将每次观战时,脸上肌肉就会情不自禁地抖动起来,他看到他的士兵们无愧于“钢军”的称号,舍生忘死地不停冲锋,爆发出足以令人骄傲的顽强精神和凶悍战斗力,但始终无法爬上这座海拔低得根本就不能算是山的小山丘,山上的机枪群以及数量更多的其它枪械狂飙出暴风骤雨般的子弹,进攻的日军士兵们在弹雨中手舞足蹈地倒下去,身上绽放开触目惊心的窟窿眼,血如泉涌、内脏横流,被撕裂了的残肢断臂和人头在血雾中遍地乱滚,士气如虹的冲锋声迅速变成摧肝裂胆的惨叫声。进攻的日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变成地上的死人、碎肉、伤员或不断地滚下山去的死人、碎肉、伤员。仰面进攻的日军几乎拿守军那些机枪碉堡毫无办法,操控掷弹筒和迫击炮的射手都是对方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狙击手的优先目标,只能用坦克掩护步兵冲锋并提供近战支援火力,但日军坦克一旦靠近上去,守军阵地上立刻破空而来一道道流星般的平射炮弹,被守军37战防炮击中的日军坦克在爆炸中腾起冲天大火、熊熊燃烧,被守军88高射炮击中的日军坦克则旋即在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中粉身碎骨、化为乌有,日军能够压制守军的唯一手段就是炮击。板垣中将在焦躁如火中联系重炮群指挥官井手龙男少将,要求“进一步地提升炮击力度”。井手少将十分震惊地回复道: “什么?还要提升力度?现有力度已经是最大了,难道还不够吗?在如此高强度的炮击力度下,山上支那军难道还能存活?板垣将军,我以为你的部队已经拿下乌龙山了呢!” 深感羞怒的板垣中将气急败坏地道:“因为他们都躲在地下!” 乌龙山最高峰原本海拔72米,在开战三天后被降低至69米,日军的强大炮火硬生生地将山头削平了整整三米。天崩地裂的炮击后,日军又一次冲锋,但在天昏地暗的硝烟沙尘间,仿佛杀不尽、死不绝的中国军人们再次以雷霆风暴般的火力投入对日军的反击。在战斗空隙,守军官兵们用铲子、用刺刀、用钢盔等各种工具疯狂地挖掘坑壕,以此对抗日军的炮火打击。 日军一次又一次地强攻乌龙山,一次又一次地丢下大批尸骸伤兵后无功而返。 “如果当年的满洲军(东北军)像这样抵抗皇军...不,有这样的一半程度哪怕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程度...柳条湖事件(九一八事变)必然会功败垂成...”板垣中将心里忍不住浮起这个令他隐隐心悸的想法,他甚至有一种念头,“我...整个帝国皇军,近些年来之所以可以在支那境内屡屡得手,难道是因为一直很侥幸地没有碰到真正的对手?”他越想越不寒而栗。 日军死伤惨重同时,乌龙山守军其实也在很大的困境中。战斗第四天时,第42联队的一个中队以夜间突袭的方式攻占了守军的一个前沿火力点,火力点内的守军一个排当时正在吃晚饭,官兵们放下饭盒后操起武器战斗,在杀死两倍于自身人数的日军后集体殉国。板垣中将亲自去巡视查看,他看到阵亡守军尸体边有十几团黑茸茸的东西,仔细观察后,他发现那是十几张老鼠皮。心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的板垣中将急忙去看守军的饭盒,事实果不其然,饭盒里只有很少的一点米粥以及十几只被剥了皮且被烧烤过的老鼠。 “太好了!”板垣中将大喜过望,“立刻吩咐海军舰队从苏南运送越多越好的支那平民过来!” “师团长阁下...”师团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吃了一惊,“又要使用‘人盾战术’吗?” “糊涂!”板垣中将呵斥道,“帝国总部已经下达命令,不允许再这么做,并且这也是天皇陛下的意思,我们当然不可违抗,我的打算是,驱赶大批支那平民进入乌龙山的支那军控制区内,加速他们的粮食消耗程度!你看,这些支那兵的晚饭是老鼠!由此不难推断得出,乌龙山支那军的粮食已经十分不足了!只要我们给他们增添大批要吃饭的嘴巴,他们的粮食就会彻底消耗殆尽!到时候,他们要么饿死,要么只能进行鱼死网破的自杀性突围!乌龙山岂不是垂手可得?” “原来如此!”西村大佐感到茅塞顿开,“师团长阁下,您真是慧眼如炬!” “记住!”板垣中将补充道,“只运老人、妇女、儿童过来,不要运青壮年男子。” 板垣中将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因为粮库被日军穿甲弹命中,乌龙山守军损失了一半多储备粮食,罗龙不得不命令官兵们尽量节约粮食,结果被板垣中将觉察到了这个重大的软肋。 在陆奥号事件后被好好地整顿的日本海军在南京战事中虽然不能最大力度地援助陆军,但在《大胜关协议》范围内还是竭尽全力地,短短一天时间,一万多名被日军从江北仪征县强行抓来的老弱妇孺平民便被送到了乌龙山阵地前。干这事已经轻车熟路的日军十分老道地派人联络乌龙山守军,声称这些都是仪征县境内“渴望投奔国统区的中国平民”,要求守军接纳,并且日军厚颜地声称“他们只负责送过来,如果守军拒接接纳,他们不负责再送回去”。 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求助流泪的本国老人、妇女、儿童,罗龙和黎希都极度不忍心,表示愿意接纳,罗庭康、李志远、曲阳等军官则表示反对。 “日军的意图根本是昭然若揭!”曲阳脸色铁青地道,“驱赶我们的老百姓到我们这里,给我们一下子增添一万多张要吃饭的嘴巴,让我们的粮食消耗程度一下子翻倍翻倍再他妈的翻倍。这一手真他妈的毒!” “并且还是一万多张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嘴巴。”李志远绷着脸,“鬼子干得非常精明,送来的都是不能打仗也不能干粗活的老弱妇孺,我们接纳后只能成为负担。” 黎希据理力争道:“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的老百姓当亡国奴吗?如果我们见死不救,把他们推到日军那边,那我们还打什么仗?” “不止这一点。”罗龙叹口气,“日军这次没拿我们老百姓当人盾,就是把我们老百姓送到我们阵地上任他们自生自灭,我们要是不管,真的说不过去了。” 罗庭康冷冷地道:“日军用平民当人盾,目的是攻占我方阵地,日军用平民消耗我们的粮食,目的还是攻占我方阵地,有何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是...”罗龙看着罗庭康,“本家啊,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的那些孩子在外面活生生地冻饿而死吗?” 众人说话间,令人闻之心碎的孩童哭泣声一直在传到乌龙山上,传到守军官兵们的耳中。尽管明知道这是日军的诡计,但官兵们都无法狠心不管那些本国同胞,特别是无法令人不管的妇女和儿童,因此绝大部分军官都支持或默认接纳这一万多名难民。 万源是南京大学的一名理工副教授,二十六岁就成为副教授在此时的中国算是十分少见的,并且万源虽然名字很男性化,实际上她是女的,这就让她的情况更是凤毛麟角了。南京战役爆发前,万源选择自愿留在南京,但她跟大批与她差不多的人一起被蒋纬国“赶出了城”,因为蒋纬国不希望这些宝贵人才葬送在南京。离开南京后,万源想去扬州故乡看望久别了的父母,但在经过仪征县附近时被难民群裹挟着一起被日军赶进城,此时又被日军运到乌龙山。来到乌龙山上后,万源很快就明白日军为什么把她跟那么多难民一起强制性地送到这里,她跟难民们一起自发自愿地“少吃饭,尽量不要动,节省体力,为部队节省粮食”。几天下来,饿得头晕眼花的万源得知指挥部内无线电台损坏了但却没有专业维修人员,她毛遂自荐前去修理,因此当晚逗留在指挥部内并得到一个粗面馒头作为报酬。强忍住本能性的冲动,万源只吃了馒头的一小半,然后专心致志地修理无线电台,后半夜时,完成工作的她正打算睡觉,突然闻到一股极度诱人的香气。 “肉香?”万源又惊又喜,她顺着香气向门外走去,看到罗龙、罗庭康、黎希、李志远、曲阳、章超等十多名军官围聚在附近一个小山坳里吃着晚饭。军官们刚刚打退了日军又一次攻击,筋疲力尽并且饥肠辘辘,所以拖到后半夜才有空吃晚饭。 万源看到军官们围聚成一圈,吃着分量很少的野菜米粥,人群中间点着一堆篝火,正在烧烤着什么。“啊...原来他们还有肉吃呢!”万源有些生气,但随即感到释然,“应该的呀,他们是军人,要打仗、要拼命,需要吃肉来补充体力。”这时,万源听到军官们在聊天说话。 “还是新鲜的可以入口,死了好几天的毕竟有股血糊糊的腥臊味。”黎希说道。 “谢天谢地,现在气温天寒地冻的,否则都烂掉了。”曲阳说道。 “一开始恶心得要命,现在我他妈的都要适应了。”罗龙苦笑着说道。 “我都快上瘾了。”李志远说道,“果然,传说是真的,肝最好吃。” “我还是更喜欢吃心。”章超说道,“解恨啊!”他恶狠狠地撕咬着一块肉。 “我们真的要成一群魔鬼了!”罗龙感慨道,“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魔鬼?哈哈!”黎希笑起来,“这可是岳武穆提倡的啊!”他用饭勺敲着饭盒,长声慨然吟道,“甲午耻,犹未雪,东北恨,何时灭!驾战车,踏破富士山缺!壮志饥餐日寇肉,笑谈渴饮倭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屠东京!” “没办法的事情啊!”曲阳长叹道,“接纳了那么多难民,粮食真的要撑不住了!既然要把粮食省给难民吃,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产生一股不祥预感的万源走近上前,看清眼前画面的她不亚于劈头遭到一个晴天霹雳,她摇摇晃晃着险些瘫倒。强忍住足以令人昏过去的激烈情绪,万源脸色发白、眼睛发直、声音里充满刻骨恐惧地道:“你们...你们在吃...人...肉?” 罗龙等军官们听到万源的声音后都吃了一惊,随后有些措手不及,继而又都陷入沉默中,用万源在事后的话说,“现场气氛恐怖得像冰窖魔窟,我看着这些原本令我肃然起敬的军人,发现他们此时看上去就像一群鬼”。“很抱歉。”罗龙低声道,“万教授,我们惊吓到你了。”他叹口气,“是的,你猜的没错,都是从日本兵尸体上割下来的。” 万源实在忍不住了,弯腰剧烈呕吐起来,她胃里没什么食物,因此吐出的都是酸水。“你们怎么能干出这么...这么...这么可怕的事情?”万源惊恐万状地问道。 “我们没办法啊!”曲阳神色悲凉地道,“万教授,你们来了后,粮食真的严重不够了,我们只能这样。实际上,大部分的军人都这样,不过,我们下了命令,要背着你们,半夜干。” 万源毛骨悚然地看着这些真正地做到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军人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两腿发软,思绪就跟外面的水洼一样结冰了。 “万博士...”黎希苦笑着道,“我一开始也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的,但我想起历史上安史之乱期间,张巡死守睢阳,城中粮食耗尽、人心纷乱,张巡杀了自己的爱妾,煮熟犒赏将士,黄巢军队更是以人肉为食,中国古往今来,吃人的事情多了去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 “日本人在我们眼里本来就是猪狗畜生。”一直没说话的罗庭康开口道,“人吃猪狗肉,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他干笑两声,“我们本来就是注定会死的人,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事后,万源说道:“...再多的笔墨形容其实都难以真正地让人知道南京战役的残酷程度和激烈程度,很多令人无法直视、无法相信、无法想象的细节才可以让人从内心深处体会到。乌龙山的守军官兵们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以日军人肉为食,填饱充饥、继续奋战,听起来骇人听闻,在伦理道德上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但在那时,真的已经杀红眼,真的已经逼急了,并且更是从侧面反应了战事是多么残酷、激烈以及我军官兵们是多么的决绝死战。” 那个精神崩溃的日军少佐中队长示意板垣中将看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具残缺不全的日军尸体,部分内脏被挖掉,大腿上和胳膊上的肉被割掉。面对这么一支不但会要自己的命,还会吃了自己的军队,即便是素来以悍勇不怕死而著称的日军,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惊骇恐惧。日军后来惊恐地称乌龙山守军是“食人军”。 不得不承认,乌龙山守军此举对日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同时也进一步地告诉日军:南京军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军队。 正文 第301节 德国特使 2月1日这天,蒋纬国收到一份来自万里之外的电报,电报内容言简意赅却又意味深长:你快要做到了,我现在对你、对中国都充满了高度的信心。 发电报的是希特勒。 蒋纬国出使德国时曾随蒋百里一起受到希特勒的接见,并且在希特勒面前雄辩力挫日本特使,那也是他与希特勒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在希特勒面前意气风发地声称“如果日本军队大举进攻南京,南京最起码能守三个月”。眼下,蒋纬国的誓言已实现三分之二,南京之战爆发于1937年12月1日,此时是1938年2月1日,整整两个月了,日军虽然夺取了南京外延的汤山镇、龙潭镇等几个据点阵地,却未能撼动南京城分毫,战至此时,日本陆海两军都在南京战场上遭到极其巨大的、乃至前所未有的沉重损失,并且战局持续到这个时候,中国军队仍在南京战场上掌握主动权,日军几乎看不到攻占南京的希望。蒋纬国确实会做到。 跟这份电报一起来的,还有数量庞大的、包罗万象的、源源不断的德援(相对于历史上的“美援”),毕竟两个月后的4月1日,中国海岸线又要被日本海军封锁了,所以希特勒抓紧时间给蒋纬国送人员、送技术、送武器、送机器,并且规模和力度都比以前大大加强了,实际上,希特勒以前也不“小气”,他此时是从“非常大方”升级为“极其大方”。隐隐间,希特勒的第三帝国似乎要把所有的赌本都押在中国的身上。保守估计,在这两个月内,德国军工业根据希特勒的命令,把超过70%的产品都被送到中国(剩下的被送到西班牙战场上)。 “元首和德国对中国的雪中送炭,我们铭记在心,谢谢他,谢谢德国。”蒋纬国感激地与前来交付援助文件的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紧紧握手。 陶德曼笑了笑,笑容里有一股很特殊的含义,他看了看周围:“小蒋先生,元首派来了一位特使,希望能跟你单独会面,好好地谈谈。需要请你明白,这位特使直接代表元首本人,他的话、他的态度、他的思想,等同于元首本人要对你说的、要对你表达的、要对你阐述的。” “哦?”蒋纬国很吃惊,“请让那位特使先生过来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蒋纬国肯定要高度重视希特勒派来的这位特使。 十五分钟后,蒋纬国在他的办公室里非常客气地招待了希特勒的特使,这位特使是一位很典型的德国长者男子,年约七旬,身材高大、精神矍铄、鹰钩鼻、两撇浓密的威廉二世式胡须,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不但炯炯有神,并且犀利深邃,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股学者和军人混合的特殊气质。“这位是德国科学院院长、深受元首信赖和器重的卡尔?豪斯霍费尔先生。”陶德曼显得毕恭毕敬地介绍道,他望向蒋纬国,“小蒋先生,豪斯霍费尔先生其实就是元首智囊团的团长。” 蒋纬国微笑着向豪斯霍费尔点头行礼并与之握手。 “你们慢慢谈,我先告辞了。”陶德曼笑着准备出门。 “陶德曼先生!”蒋纬国急忙叫住他,“您不留在这里,我怎么跟豪斯霍费尔先生交流?我需要您做翻译啊,我不会德语!” “我会汉语。”豪斯霍费尔微笑着开口道,“所以,小蒋先生,我们的交流是没问题的,并且,我们接下来要商谈的是高级机密,陶德曼大使不方便在场。” 蒋纬国顿时再次吃惊了。 陶德曼离开后,蒋纬国办公室里只剩下蒋纬国和豪斯霍费尔。 蒋纬国对这个豪斯霍费尔并不太熟悉,实际上,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如果说蒋百里是“中国抗日战争的总设计师”,那么,这个豪斯霍费尔就是“德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总设计师”。豪斯霍费尔出身军旅,接受过纯粹的德意志式军事教育,学业非常优异,被认为是可以进入德军总参谋部的精英分子,以炮兵旅旅长职务参加过一战,战后一边游历世界一边不断学习,在军事学、战略学、政治学、历史学、地理学、地质学等多领域内都有着极深的造诣,先后到过东方各国,通过自学而熟练地掌握了法语、俄语、韩语、日语以及汉语。当希特勒刚刚开始展开奋斗时,豪斯霍费尔就与之认识并结为挚友,他的思想深深地影响了希特勒,成为希特勒和纳粹党的“精神导师”,掌握权力后,希特勒为报答他,委任他为德国科学院院长,将其视为自己的首席智囊。本来,希特勒极度反犹,而豪斯霍费尔的妻子、岳父都是犹太人,但希特勒特地宣布豪斯霍费尔的妻子、岳父以及他的孩子都是“荣誉雅利安人”,由此可见,希特勒对他的信赖确实是非同寻常的。在后世,豪斯霍费尔被称为“希特勒背后的人”、“在精神上创造希特勒的人”,纳粹党的二号人物、副元首鲁道夫?赫斯直接就是他的嫡系学生。 “小蒋先生...”豪斯霍费尔用一种别有含义的目光看着蒋纬国,“你此时也许感到奇怪,为什么元首派我来找你而不是找你的父亲,其实,原因是你和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你在中国军政界里的职务虽然不高,但你的特殊身份和你目前的影响力已经让你成为中国军政界里的重要决策者,并且,我们也知道,你的国际立场是非常亲德的,可以说,你是中国高层里的第一号亲德人物、中国高层里亲德派的首脑,所以,找你的效果要远远地超过直接找你父亲。” 蒋纬国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们都是聪明人,所以,我们开门见山吧。”豪斯霍费尔精通汉语,很熟练地使用着成语(在原先历史上,纳粹德国即将败亡时,他经常使用“骑虎难下”这个成语来形容自己以及整个德国),“眼下的世界秩序是非常不稳定的,就像一栋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厦,崩溃和倒塌是不可避免的,旧大厦的废墟间必然重新兴起一栋新的大厦,一个新的世界秩序,老列强正在衰败,新列强正在崛起,各列强都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瓜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甚至想支配整个世界,所以,新的世界大战根本是不可避免。”豪斯霍费尔看着蒋纬国,“我非常觉得,此时的欧洲、此时的世界,极其酷似你们中国的战国时期,列强割据、群雄逐鹿,都想问鼎天下,当然,更复杂而已,但核心规律不变,一个破碎的中国肯定不是中国的最好状态,一个破碎的世界也肯定不是世界的最好状态。眼下的世界如果是一个舞台,主要角色就是德、中、美、苏、英、法、日这七个大国,对吗?就像战国七雄。” 蒋纬国再次笑起来,他知道豪斯霍费尔是在“抬举”中国,毕竟,中国眼下在“七大国”里的国力是倒数第一。“您忽略了意大利。”蒋纬国笑道。 豪斯霍费尔露出一个“阁下何必故意在聪明人面前装糊涂”的表情:“意大利外强中干,并且潜力低弱,实在谈不上可以影响世界格局发展的大国,说实话,元首非常赞同你的意见,德国没必要跟意大利结盟,因为一个有独立自主权的意大利只会拖德国的后腿,就像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样,德国应该直接控制(占领的意思,并非吞并)意大利。” 蒋纬国曾在上次回见希特勒时“暗示性建议”德国直接控制意大利,希特勒态度是比较倾向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关系绝非“铁杆兄弟”,两人和两国的关系都存在很大的龃龉。由于墨索里尼先在意大利建立了极权统治,希特勒在建立纳粹德国时确实学习了墨索里尼的一些经验,并且希特勒也很佩服和崇拜墨索里尼的口才和能力,加上墨索里尼素来自视甚高、狂妄自大,所以墨索里尼毫不客气地声称自己是法西斯的教父和开创者,希特勒只是他的“一个小学生”,他在公开场合曾指责希特勒是他的“模仿者”,在私下里更是说希特勒只是“一只愚蠢的小猴子”,事实是众所周知的,希特勒的能力要远超过墨索里尼,德国的发展潜力也要远超过意大利,所以希特勒取得的成就是墨索里尼无法望其项背的。在一开始,希特勒有能力控制意大利,但他尊重墨索里尼,所以没有下手,再后来,希特勒已经没有对意大利下手的合适机会了,只能进行间接的控制。总体而言,墨索里尼一开始蔑视希特勒,后来则嫉妒希特勒,希特勒对此是心知肚明,但他为了“顾全大局”,忍住厌烦地包容了墨索里尼。 眼下,经过蒋纬国的“提醒”以及种种的“蝴蝶效应”,希特勒已经非常倾向于“直接控制意大利”这个战略计划了。 “豪斯霍费尔先生,您还是直奔主题吧!”蒋纬国示意道。 “好。”豪斯霍费尔点点头,“小蒋先生,英国之所以可以建立号称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实际上就是阿尔弗雷德?马汉的‘海权论’思想的产物和证明,不过,我认为,哈尔福德?麦金德的‘陆权论’才是真正的大帝国的指导思想,真正的陆地国家要比海洋国家更能在工业时代里具有旺盛而持久的生命力和权势禀赋。小蒋先生,我可以非常坦白地告诉你,在德国高层里,我原本是不折不扣的‘亲日派’,因为元首跟我一样,把世界分为了三大空间板块,分别是以德国为主宰的欧洲和非洲,以美国为主宰的美洲,以及以日本为主宰的涵盖了中国、印度、东南亚、澳大利亚的大东亚,所以,我积极地推动德日结盟,一起为这个‘三大空间新世界’新秩序而奋斗,控制苏联和中国是第一步骤。我最先的理想是德苏结盟,两个陆权大国一起反对美英这两个海权大国,但元首否定了这个理念,因为苏联占据的东欧是德国以后的新土地、原料产地,并且苏联的意识形态是德国无法认同的。但是,我现在的理想再次改变了,因为我发现了更巧妙、堪称完美的世界新格局方案。”(注:在原先历史上,纳粹德国从未有过完全占领整个亚欧大陆的战争计划,也从未想过征服美洲和太平洋,换句话说,纳粹德国的战争目标就是掌握整个欧洲和部分非洲,而不是统一世界或像大英帝国那样建立一个全球性的多民族大帝国。所谓的“三大国的生存空间”,德国只是想获得自己的“空间”,对美国、日本的“空间”没什么兴趣;另外,德国对苏联开战的目标只想把占领区一直推到亚欧分界线乌拉尔山脉,对乌拉尔山脉以东的亚洲土地并无占领或管理的计划,要么让日本去占领,要么把布尔什维克党驱赶到荒凉的西伯利亚任其自生自灭。)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眯着眼:“您继续。” 豪斯霍费尔再次点点头,他的眼神里同时闪烁起一种堪称狂热的炙热目光:“小蒋先生,我认为众多列强里,以七个大国举例,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地域性大国,即德、英、法、日,一种是洲级大国,即中、美、苏。德英法日虽然各有各的强大优势,但天然性只是地域国家,因为这四国的本土面积确实太小、人口确实太少,发展潜力有限,中美苏三国则极度的辽阔、人口极度的众多,发展潜力远超过德英法日,土地、资源、人口,等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潜力。我非常欣赏你当初在希特勒元首面前说的那句话,‘再怎么瘦弱的老虎,还是老虎!再怎么强壮的疯狗,还是疯狗’,是,德国就像一头狼,它可以把自己练得非常强壮,但它仍然是一头强壮的狼,无法跟老虎搏斗,这就是先天性体质决定的,就好像黄种人再怎么刻苦锻炼,也无法在举重、拳击、橄榄球、篮球等主要依靠体力的比赛中打败白种人,这同样是先天性体质决定的。如果德日结盟,对抗美苏,那就是两个地域性大国对抗两个洲级大国,胜算是可想而知的。因此...”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蒋纬国,“德日需要中国的加盟。” 蒋纬国喷出一口烟,他已经听懂豪斯霍费尔的意思了,实际上,豪斯霍费尔这是在代表希特勒非正式地首次向中国(蒋纬国)提出“德中日三国联盟”的战略提议。豪斯霍费尔是德国高层里的亲日派,此时他变成又亲日又亲华,他虽然也亲华了,但还是不放弃亲日思想。 豪斯霍费尔看蒋纬国没说话,继续侃侃而谈:“本来,我对新世界秩序的构思曾有过‘四大空间’的理念,除了德美日,还有苏联,因为德国若要对付美英法,依靠日本不行,依靠意大利更不行,必须要有一个洲级大国,中美苏三个洲级大国里,美国是敌人,中国太弱小,还是日本的生存空间的一部分,所以我和德国的很多政治学家都看好苏联,德日苏三大强国平分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把英国完全排挤在英伦三岛上,把美国完全孤立在美洲上。如今,中日战争的现状深深地改变了我的思想,日本军队,我指的是日本陆军,虽然很强大,但还不够强大,中国虽然弱小,但并非不可依赖,并且中国天生是洲级大国,发展潜力极大,如果德、中、日三国联手,即便对抗美英法苏四国,那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他满脸红光。 蒋纬国笑起来:“好啊,让我们跟日本人化敌为友?行,你们让日本人从中国全面撤军,把东北和台湾都完璧归赵,对了,还有原本是中国附属国的朝鲜半岛和琉球群岛,也要归还,啊,还有南桦太地区(即库页岛在北纬五十度以南的南半部,库页岛此时被苏日平分,北部属于苏联,南部属于日本),同样要归还,最后,别忘了让日本人赔偿我们几百个亿的美元,这帮杂种给我们制造了那么多的灾难、苦难、痛苦,不赔钱怎么行?” 豪斯霍费尔笑了笑,似乎不感到意外:“我知道,让中日两国握手言和是极度困难的事,但我们还是想竭尽全力地试一试。小蒋先生,国与国之间,利益才是根本,中日两国存在着极度根深蒂固的民族仇恨,我们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但中日两国如果利益一致,那么,合作,或者说暂时性的合作又有何不可?德、中、日、美、英、法、苏,七大国里,德国和英法苏是有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的,而美国素来与英法狼狈为奸,因此,除了中日,德国与另外四大国都是敌人;日本跟苏联是死对头,跟美英法也关系不佳,特别是美日两国在太平洋上是竞争对手;至于中国,中国的敌人是日本,苏联同样是中国的死敌,英法两国虽说跟中国并无太大利益冲突,但英法两国霸占原属于中国的东南亚诸国,换句话说,英法吞并了中国大量的生存空间,并且英国此时还占据着你们的香港。小蒋先生,相信你看得出来,德中日三国的利益在大体上是一致的,德中是朋友,德日也基本无仇恨,我们可以原谅日本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对我们的乘火打劫,至于中日,只要你们放下仇恨,展开临时性地合作,那么,这个德中日三国联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日本为什么侵略中国?因为它想要扩张,想要获得广阔的生存空间,如果跟中国合作能让它获得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日本高层肯定也会愿意。小蒋先生,不是吗?” 蒋纬国扔掉手里的烟蒂,很冷淡地道:“仇恨是放不下的。日本人欠下我们无数的血债,除非日本被我们灭亡掉,否则这笔血债是无法真正一笔勾销的。中日不可能和平共处,只能存活一个,就这么简单。” 豪斯霍费尔显得十分从容不迫,显然他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对你和中国人的这种报复信念是非常理解的,只不过,你们没有海军,德国也没有真正的水面舰队,你们最多只能把日本人驱逐出东亚大陆,继而对他们的本土四岛望洋兴叹、无可奈何。”他微微一笑,“日本是岛国,日本有世界第三的海军,所以,你们跟日本这样打下去,最终并不能彻底地复仇。” “这一点,我其实有办法。”蒋纬国不咸不淡地道,他确实有办法,他的打算是:占领朝鲜半岛,建立中国空军的战略轰炸机部队,比如五千架甚至一万架战略轰炸机,继而没完没了地对日本本土展开战略性大轰炸,到时候,即便中国军队无法登陆日本本土,也照样能摧毁掉日本,因为战略轰炸机不但可以投掷常规炸弹、毒气弹、细菌弹,还可以投掷原子弹。蒋纬国这个构思若能实现,中国军队即便没有强大海军,也可以用空军和原子弹灭亡掉日本。 豪斯霍费尔释然地笑道:“小蒋先生,我知道你的打算。我们把话说回来吧!对于这场中日大战,我们德国是支持中国的,同时感到惋惜,因为中日都可以成为德国的朋友和战友,看着我们的两大潜在盟友在互相仇杀中消耗掉各自的国力,我们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对付苏联,我们需要强大的陆军,光靠德国陆军还有些捉襟见肘,加上中国陆军或日本陆军最好是中日陆军,就绰绰有余了;对付美英法,我们还需要海军,可是,中国没有海军,德国同样没有。小蒋先生,我们期望的德中日三国联盟是这样的——三国都出动陆军,德国再出空军、技术,日本再出海军,中国再出资源,这样的组合才是完美的。日本的海军和造船工业确实是德国需要的,也是中国需要的。”他紧紧地看着蒋纬国,“中国如果真的能在东亚大陆上打败日本陆军,那么,中国陆军还有多少力量可以跟德国一起打败苏联?并且中国还被日本继续牵制着,日本肯定转而跟苏联结盟,甚至跟美英法结盟,德中两国都在海岸线上被封锁,陆地间又隔着苏联,战争还怎么打下去?小蒋先生,中国难道就不想在这场战争中赢得更多乃至获得让你们中华民族足够的生存空间吗?北方的西伯利亚、南方的东南亚,你们都不想收复吗?并且,中国也需要时间好好地建设、发展,不是吗?若持续跟日本进行战争,中国怎么能好好地建设、发展?早点结束战争,对中国而言难道不是善莫大焉的好事?” 蒋纬国看着豪斯霍费尔,不言不语,思绪沸腾。 豪斯霍费尔敏锐地觉察到蒋纬国开始有轻轻的动摇,他立刻趁热打铁:“我们的构想是,德国、中国、日本的陆军一起进攻苏联,三国瓜分掉苏联,这样,三国就都会变成陆地大国,并且在陆地上完全连成片,接下来再对美英法开战,需要的就是日本的海军了。到了那时候,不管战局如何变化,德中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中国可以跟德国、跟日本各取所需,获得宝贵的建设发展时间,好好地整顿,以最佳状态参加世界大战。” 蒋纬国再次点起一根香烟:“很美妙的构思,但只是空中楼阁,因为我们跟日本人几乎不可能化敌为友,除非日本做中国的附属国。” “不!”豪斯霍费尔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解决掉美英法苏后,德国再帮助中国干掉日本,怎么样?” 蒋纬国心头猛地一动,他目露精光地凝视着豪斯霍费尔:“你们如何保证这一点?我们又如何知道你们不会在中日之间两面三刀?”蒋纬国可不是傻子,德国人在中国人面前说“解决掉美英法苏后,德国再帮助中国干掉日本”,另一方面,德国人会不会在日本人面前说“解决掉美英法苏后,德国再帮助日本干掉中国”?德国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中国可能最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豪斯霍费尔微微一笑:“原子弹。”他看着蒋纬国,“德国只会跟中国合作研究原子弹,怎么样?德中的原子弹研制基地就放在中国境内。这个保证,还不够吗?” 蒋纬国心头翻起惊涛骇浪,他狠狠地抽着香烟。 豪斯霍费尔进行最后的说服:“中日两国之间存在的矛盾就是两大点,一是尖锐的利益冲突,二是近乎不可调和的民族仇恨,如果前者取得共识,后者暂时性放下,中国没有理由不跟日本合作。”他稍微凑近点蒋纬国,低声道,“你应该明白,中国、德国,都不会真的把日本当成盟友,只是利用日本而已,这种所谓的合作,只是一种互相利用,德中两国才是真真正正、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盟友。” 蒋纬国抽掉手里的香烟,又点起一根:“最起码的,日本必须把东北和台湾归还给中国,否则,中国绝不跟日本进行合作,哪怕只是互相利用式的合作,我们跟日本人只会不死不休。” “我明白。”豪斯霍费尔点点头,“我接下来就是要去东京。”他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是一个战略天才,我觉得,你可以把目光看得更远一些,真的。”他显得很语重心长。 正文 第302节 后劲不足 豪斯霍费尔走后,蒋纬国一夜未眠,他想了很多很多。 首先必须承认,在原先历史上,中国虽然是二战的战胜国之一,但赢得确实是灰头土脸,虽然美国人把中国拉进了“同盟国四强”阵营里,但在这个所谓的美、英、苏、中四强国里,中国只是另外三国的跟班甚至是被鱼肉的对象,雅尔塔会议就是最直接的证明。蒋纬国一直竭尽全力做着的,就是让自己的苦难祖国能在这场世界大战里赢得更顺利一点、更完美一点,在战后的世界新格局、新秩序里获得的利益能更多一点。蒋纬国走的,其实是一条没有选择的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无为而治、置身事外”,中国最后结局还是原先历史上那样的,那么,第一,蒋纬国会极度不甘心,第二,蒋纬国自问也辜负了上苍给他的这个“改变历史的机会”。蒋纬国肯定要做些什么,他要改变历史,但是,改变历史就等同于“创造新历史”。 蒋纬国非常亲德,一是德国确实对中国很好,二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在中日战争爆发前,中国在国际上能依靠谁呢?美国最强,但美国隔岸观火且唯利是图,英国和法国都安逸怠惰、鼠目寸光,苏联则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唯有德国,才会大力地支持中国,这在原先历史上本就是这个套路,蒋纬国只不过凭借他的“先见之明”优势进一步地扩大了德国的援华力度。眼下的中日战争已经爆发七个月,中国军队打得很出色,这七个月里,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付出的代价起码是原先历史上同期的五倍,让日本人在战略上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为什么中国军队能打得这么出色?德国的援助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蒋纬国,德国给中国的援助起码是原先历史上同期的五倍,没有那么多的德式武器,蒋纬国自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接下来,蒋纬国该怎么办?他该带着中国走上什么道路?这个问题非常沉重。 从民族仇恨和国家利益的角度讲,中国的第一敌人是日本,第二就是那个北方红色帝国。蒋纬国渴望彻底毁灭日本,绝不让日本人还像原先历史上那样“被中国人客客气气地送上船、送回国”,蒋纬国要让日本人为他们的罪行付出足够的、十倍百倍的代价,要让中国在中日战争里获得真正的全胜,然后,蒋纬国也很想跟苏俄好好地干一场,首先要阻止苏俄在这场战争中继续对中国乘火打劫、背后捅刀,其次要跟苏俄好好地算一算那些血海般的陈年血债;除此之外,东南亚地区也是中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如今被英法荷霸占,若能趁此大战收回来,自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蒋纬国非常“贪心”,但令他极度痛苦的是,他本钱实在太有限了,中国的工业、经济、科技、军事等诸多方面都十分落后(文艺不落后,一堆整天骂政府的大师巨匠),就算军队,中国海军和中国空军的整体实力确实不值一提,中国陆军在规模上非常庞大,但战斗力却是徒有其表。蒋纬国想要靠着这点微薄的本钱,为国家牟取到最大化利益,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中、德、日、美、英、法、苏七大国里,美英法利益一体化,所以这三国就是一个集团,中国、德国、日本、苏联都是“自成一派”,中德关系亲密,中日不共戴天,德日关系平平,德苏互为对手,中苏互相利用,日苏各怀鬼胎。若以蒋纬国的“灭亡日本、报复苏联”构思为前提,世界大战无非只能是以下这几种“组合方式”: 第一,中美英法苏vs德日; 第二,中德美英法vs苏日; 第三,中德vs美英法苏日。 显而易见,第一种就是原先历史上的“组合”,此方式的好处是稳妥,中国肯定会获胜,但坏处很多,一是中国只能战胜日本,无法报复苏联(蒋纬国肯定能让日本败得最惨,并且会全力阻止苏联对中国进行落井下石),既不能收复北方西伯利亚,也不能重获南方东南亚; 第二种的优点也是稳妥,也肯定必胜,毕竟美德两大国都在中国这边,但组合难度很大,并且中国无法夺回南方的东南亚; 第三种等于自杀。蒋纬国宁可抛弃德国也不搞这种“组合”,中国这么做太危险。虽然,蒋纬国为了获得德国更多的援助而把中东油田告诉希特勒,并对德国进行了多方面的“战略指导”,此时的德国肯定能比原先历史上更强大,能在战争中打得更好,但还是会寡不敌众。 如今,德国人带来了第四种“组合方式”:中德日vs美英法苏。按照德国的战略构思:中日化敌为友,然后中德日一起打苏联,灭亡苏联,瓜分苏联,三国既获得巨量的资源财富,也能在陆地上连为一片,整个亚欧大陆就是中德日三国主宰支配,三国都会成为“洲级大国”,获得挑战世界第一的美国的资本,注意,打苏联的同时,德意跟英国开战,进攻非洲和中东,抢占中东油田,中国(也许在日本帮助下)打英国的缅甸,从而跟德国一起打通印度洋通道。这里存在一个非常重大的悖论:对于中德日三国联盟而言,最完美的战争步骤是先灭掉苏联,然后再跟美英法开战,但是,为了抢占中东油田,德国必须要对英国同时开战,因为中东是英国的地盘,所以,中德日要同时对苏联和英法开战,如果这个时候美国提前参战,中德日就真的危险了,就要同时对付美英法和苏联了,当然了,这也是德国拉拢日本的第二个原因,对付美英法需要日本的世界第三海军。 如果这些真的可以实现,德国会在中德日三国瓜分世界后联合中国一起干掉日本,那时,中国真的就赢了。但是,这条路的难度是令人不敢想象的,存在着太多的风险、危机、隐患。蒋纬国问豪斯霍费尔:“你们(德国)...或者说我们(德国和中国),给日本开出什么条件?” 豪斯霍费尔回答道:“解决掉苏联后,德国只要乌拉尔山脉以东的苏联东欧地区,中亚完全归中国,至于北亚(西伯利亚),东经130°以东归日本,其余的归中国。” 蒋纬国摇头:“都是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日本人不会感兴趣的。” 豪斯霍费尔笑着道:“再加上英国人的澳洲(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印度(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克什米尔),日本人还不动心吗?他们不是想要大陆吗?澳洲大陆分给他们。” 德国方面希望中日停战并联手,一是为得到日本的海军和造船工业,二是为了保全中日两国的国力军力,中日继续打下去,两国都会元气大伤,自然难以都成为德国的强有力盟友,德国希望中日陆军一起跟德国陆军联合打苏联,而不是互相厮杀得两败俱伤,把话退一步说,即便德国支持中国在东亚大陆上打败日本,也就是打败日本陆军(中国军队肯定拿日本海军没办法),那么,中国一方面需要提防日本卷土重来,一方面还要跟德国一起打苏联,那么,中国又多少时间、财力可用于建设发展?刚结束中日战争(并且只是在东亚大陆上结束而非彻底结束)的中国军队和整个中国都是残破不堪、百废待兴的,还怎么跟德国一起打苏联呢?最麻烦的是,没有强大海军的德国和中国都拿日本本土没办法,即无法彻底消灭或征服日本,那么,日本即便被赶出东亚大陆,也有很大可能性东山再起,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日本万一跟苏联勾结,或投靠美英法,中德处境自然雪上加霜。与其这样,还不如拉拢日本。 中日战争爆发于1937年7月7日,德国闪击波兰是1939年9月1日,德国进攻苏联是1941年6月22日,毋庸置疑,时间非常紧,此时已是1938年2月1日,三年零五个月后,德苏开战,中国真想帮忙,就要在这三年另五个月内在东亚大陆上彻底击败日本,然后休养生息、整军经武。很显然,中国难以做到,哪怕有德国的鼎力支持。希特勒并不是只会幻想,他此时非常“喜欢”中国,同时他知道中国即便想奋发图强,也需要时间,需要财富,如果中日战争继续打下去,中国就没有时间进行建设和发展,国力、军力、财力也会被战争耗尽。中国打败日本时必定油尽灯枯、摇摇欲坠,并且没有时间恢复,还如何跟德国一起争霸世界? 难!真难!真他妈的难啊!蒋纬国躺在床上,在由从远处传来的枪炮声、爆炸声组成的催眠曲中毫无睡意、辗转难眠。 想来想去,蒋纬国最后只能用拖延法解决:“管它呢!先把眼下战事打好再说吧!” 蒋纬国准备睡觉,南京城一半人在睡觉,另一半人则在战斗、在工作。冰水里、雨水里、雪水里、泥水里、血水里,南京军与日军展开着没完没了的激战,残酷程度和激烈程度都在与日俱增,乌龙山要塞上,因缺粮而饥饿难忍的守军官兵直接以日军尸体人肉为食;大胜关要塞上,守军官兵们在齐膝深乃至齐腰深的泥水里寸步不退地坚守着阵地。柳无垢在当天《中华英雄报》里报道描述道:“...大胜关位于江畔,扼守南京的长江上游通道,位置极度险要,但因位于江畔,地下水极其丰富,官兵们的堑壕内都渗满江水、积满雨水雪水和融化的冰水,稀烂泥泞、冰渣沉浮,泥水冰冷刺骨,我们的将士们就站在这种泥水里拼死阻挡日寇的进攻,堑壕里不折不扣的‘血流漂杵’,齐膝深乃至齐腰深的泥水里倒满尸体,尸体创口血如泉涌,流干鲜血后冻僵如石,受伤官兵血水四溅,使得泥水间血水横流,混杂了血水的泥水呈现出令人心惊胆寒的暗红色。血色的泥浆,就像零度的岩浆在堑壕里横流蔓延,不得不令人落泪。” 第5师团强攻乌龙山时,第16师团则强攻大胜关。大胜关守军总指挥张云怒吼道:“弟兄们!这个京都师团在江北无恶不作,残杀我们不计其数的同胞、凌辱我们不计其数的姐妹,不杀光这些畜生,我们战死后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死不瞑目的同胞和姐妹?”官兵们愤恨死战,死死地阻挡住第16师团。某个雨夹雪的深夜里,第16师团再度夜袭强攻,官兵们再度死战,持续激战数小时后,第2营副营长吴俊逸向张云请求后撤,张云问道:“为何后撤?没人了?没弹药了?”吴俊逸回答道:“堑壕里都是冰水烂泥,弟兄们在里面冻得受不了了,下半身都冻得麻木没知觉了。”张云大怒:“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寒冷?”他跑到吴俊逸部队的阵地上,脱掉军靴、袜子、裤子,赤着两条腿跳进堑壕间冰冷刺骨的泥浆里,厉声喝道,“给我继续战斗!”吴俊逸等官兵们又惭愧又振奋,咬牙忍着钢针般的刺骨寒冷,坚持继续战斗。战斗结束时,张云和吴俊逸等官兵们已经无法自己爬出堑壕,被后续官兵就像拔萝卜般一个一个地从泥浆里拖出来并送去救治。张云为了以身作则,脱了军靴、袜子、裤子,所以冻伤最严重,足足冻掉了七个脚趾头,两腿上大面积冻伤冻疮。 “没有冻坏命根子就好。”张云说道,周围军官都露出苦涩的笑。战场上很多细节都是不太好明说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文明不雅的事实也是事实。冬天的战场上(特别是原先历史上的抗日战场上),中国军人们缺乏御寒衣物,为防止手指冻僵而无法开枪无法拼刺刀,所以他们在睡觉时或闲暇时都把手放在裆部,因为那里“最暖和”,能尽量让手部得到保暖。 柳无垢在大胜关采访时,在伤兵医院里遇到一个伤兵,她看到那个伤兵四肢五官都健全,身上也没有弹孔刀伤等,但整个人缩在病床上默默地流着泪。柳无垢觉得很奇怪,上去询问,这个伤兵神色很惨然地道:“我在堑壕的冰水里泡了八个小时,一直忙着打鬼子,撤下来后,我突然感觉...感觉我...”他露出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那里疼得厉害,剧痛无比,请军医查看了一下,军医说我的...那两个东西(睾丸)已经在冰水里冻得完全坏死了,只能切除掉。”他呜呜着捂脸哭泣道,“我还没有娶媳妇呢!我家除了我以外就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一根独苗,现在弄得彻底断了香火了,这可怎么办啊!” 面对这个嚎啕痛哭的士兵,柳无垢哑然无语,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在这个晚上的战斗中,第16师团第30旅团第38联队一个大队猛攻大胜关外延的一处突出部阵地,连续进攻三次都被击退,因此日军集中炮火展开轰击,排挤后,日军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个阵地,阵地里的两百多名南京军官兵都被炸死在堑壕里,日军奇怪“这些支那兵为什么不躲不闪地挨炸”,看清楚后才知道,这些南京军官兵都站在齐腰深的冰水泥浆里,两条腿都冻得麻木僵硬,所以日军炮弹落下来时他们根本没办法躲闪。这些南京军官兵宁可在堑壕里无法移动地坚持战斗也不放弃阵地。 蒋纬国打击日本人是不择手段的,在他的思想熏陶下,他的部下们也一样。2月2日时,第16师团得到来自第114师团的四个步兵大队的兵力支援,对大胜关再度发动全面的强攻,两万余日军在一百多门重炮的火力支援下,疯狂进攻大胜关,守军官兵们殊死奋战,杀伤了两倍于己方的日军,但日军炮火极度凶猛,要塞被轰击得千疮百孔,整个防线濒临崩溃边缘,守军伤亡惨重。张云急切地向上级和友军求援,雨花台的第88师第203旅抽调一个团赶赴大胜关,结果日军早已准备数十门火炮瞄准向大胜关和雨花台之间的通道,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炮击后,第203旅增援大胜关的这个团伤亡过半,团长阵亡,全团丧失战斗力,无法再战。 接到报告的蒋纬国又焦急又心痛:“真没办法援助大胜关了?” “有的。”萧爻提醒道,“陆上不行,江上还有。” 正在南京附近江面上的中国海军长江舰队的纬国号驱逐舰和大同号炮舰随即参战。此时长江上共有两支“长江舰队”,一支是中国海军的,一支是日本海军的,但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以下关码头(浦口区)为江上界线,日军舰队在上游,国军舰队在下游,因为日军舰队若到下游,肯定会遭到紫金山炮群的猛轰,还会遭到国军鱼雷艇编队的攻击,国军舰队若到上游,肯定会遭到日军舰队的攻击,所以双方“互不侵犯”。大胜关在下游,附近江面被国军舰队控制,因此纬国号和大同号是可以参战的。 两舰参战后,立刻有力地扳回了大胜关局势。纬国号的5门127毫米主舰炮和大同号的2门120毫米主舰炮不断地齐射,围攻大胜关的日军随即在电闪雷鸣中成片成片地血肉横飞。日军急忙展开反击,轰击大胜关的重炮群被分出一半以轰击江面上的纬国号和大同号,两舰在江面上一边竭力规避躲闪一边继续为守军提供炮火援助,恶浪滔天间,大同号连续被三发日军炮弹击中,全舰霎时在大爆炸中分崩离析,断成数段沉入长江,不到三分之一舰员幸存,同时,纬国号也被一枚日军的240毫米重型榴弹炮正中舰上粮仓,但炮弹并未爆炸,是哑弹,如果这发炮弹正常爆炸,纬国号肯定会被炸得稀烂。 当纬国号舰员们浑身冷汗地把这发哑弹推入长江时,纬国号的舰长、大同号的前任舰长喻诗航痛心疾首地看着附近江面上正在沉没的大同号。大同号虽然是清末老舰,但战功赫赫,特别是被编入长江舰队后,更是大放异彩,无论是南京保卫战还是南京战役,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曾在日军枪林弹雨中毫发未伤、全身而退,但此时跟纬国号一起出击,却折戟沉沙了。 “水雷!”喻诗航正痛心着,周围舰员突然一起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黑沉沉的江面上,一颗水雷晃晃悠悠地漂了过来,应该是中国海军布雷部队自己布下的,纬国号在狭小的长江水面上无法进行大动作规避,眼睁睁地看到那颗水雷撞在了舰艏侧舷处,并且还是一颗三百公斤级的重型水雷,足以炸碎纬国号的舰艏。 用喻诗航的话说,“在这一刻,我和弟兄们都咬住牙、闭上眼,心脏也一下子都停住了,我想问候海军布雷部队的全家,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这种有己方军舰活动的水域内布雷的?我当时想,我真倒霉,刚从炮舰舰长升为驱逐舰舰长,结果在同一时刻,我又丢了我的炮舰又丢了我的驱逐舰。我浑身绷紧,痛苦无比地等着那道霹雳在我的军舰上炸开,但是,妈的,真是活见鬼了!那颗水雷居然没有爆炸!我收回开始的话,我不问候海军布雷部队的全家了,那帮白痴,吓死老子了!幸好那颗水雷出了机械故障!谢天谢地!不过,这事真是见了鬼了!”他心有余悸,庆幸后怕不已。 尽管险象环生,头顶上是日军的炮弹,身边水面上是自家的水雷,但纬国号还是在竭尽全力地支援陆地上的陆军兄弟。不过,光是靠纬国号一艘驱逐舰显然是不够的。此时大胜关附近的江面上,除了已经战沉的大同号炮舰、正在奋力参战的纬国号驱逐舰,还有一艘军舰,并且这艘军舰的吨位、火力都比大同号和纬国号大几个数量级,就是被中国海军扣押在此且被八国人员共管的日本海军陆奥号战列舰。陆奥号此时的状况是这样的:该舰共有四座双联主舰炮塔,三号四号主舰炮和弹药库被中国海军蛙人部队控制,并且弹药库里还是装满炮弹,一号二号主舰炮被舰上日本海军水兵控制,并且弹药库里的炮弹都已经被日军转移走了,舰上原本共有1333名舰员,此时还有300多名武装看管人员,中国海军有200多名蛙人保持留在舰上控制三号四号弹药库,除了中日人员,舰上还有德、美、英、法、意、苏六国人员,但六国人员都不多,要么十几个人,要么就几个人,象征性地参与“八国共管”。换句话说,陆奥号前部被日军控制,后部被中国海军控制。 大胜关这场恶战爆发后,陆奥号上的八国人员一起“就近观战”,六国人员看得不带有立场,中日人员自然是带有立场的,各自目不转睛地看着陆上的战场,为己方部队呐喊助威,场景活脱脱就像“两群球迷在观看各自支持球队的激烈球赛”,但他们不是在看表演,而是在看血淋淋的厮杀。大胜关守军把日军杀得尸横遍野时,陆奥号上立刻爆发起一阵阵热烈的汉语欢呼声,激动的蛙人们拼命地挥舞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日军重炮群把大胜关轰得天翻地覆时,陆奥号上的日军同样立刻喝彩叫好,爆发出日语欢呼声,一面面太阳旗被抖动摇晃。 “妈的!这帮狗日的小日本!”卜潇听到日语欢呼声后勃然大怒,“叫个鸟啊!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怒视向陆奥号前部的日军。 “大队长!”一名蛙人不安地拉过卜潇,“大胜关的弟兄们好像快撑不住了!鬼子炮火确实太猛烈了!” 卜潇看了看陆地上的大胜关,他绷着脸:“我认识那个张云,是个眼睛长头顶上的家伙,自大得很,看不起我们海军,并且是个好色之徒,天天骚扰那个女明星周璇,真希望那混蛋被鬼子炮弹炸死,但是,大胜关要是丢了,长江运输线就要被截断了,德国人又援助了我们一大批军火,要是长江运输线真的被截断了,南京麻烦就大了,咱们还是要帮帮那个张云的。”他反复地思考着,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然后目光发亮地看着部下们,“喂!你们还记得《大胜关协议》吗?里面说,我方不得破坏陆奥号,是吧?” “对!”蛙人们一起点头。 卜潇露出一个狐狸般的诡异笑容:“但是协议里面没说我方不得‘使用’陆奥号吧?” 蛙人们都大吃一惊:“大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卜潇豁然正色地吩咐道:“快!联系喻诗航,让他立刻调一批海军炮兵给我!我们使用陆奥号的主舰炮,轰陆地上的鬼子!”他看了看弹药库里的炮弹,“这么多炮弹,留下一半就可以炸毁陆奥号了,多出的一半都扔到鬼子头上去吧!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决定,并且是一项极度疯狂的行动。不过,不管是卜潇还是喻诗航,都对此没有什么顾虑,他们的逻辑是现成的:有蒋二公子给我们撑腰,我们怕个什么?于是,在各方的难以置信中,十五分钟后,陆奥号后部的三号四号共4门410毫米主舰炮一起朝着围攻大胜关的日军第16师团咆哮出了惊天动地的雷霆烈焰。 “你们干什么?你们违反了规定!”舰上的七国人员都震惊不已,日方人员都不敢相信,并且暴跳如雷,另外六国人员都义正词严地指着卜潇、喻诗航等人的做法。 “我们没有违反规定!”卜潇强辩道,“协议里说我方不得破坏陆奥号,没说我方不得使用陆奥号!时间紧急,老子不想跟你们浪费口舌!都他妈的退下!否则老子立刻引爆炮弹!” “轰!——”长江上狂飙起四道烈焰飓风般的火龙,四门410毫米主舰炮一个堪称排山倒海的齐射,霎那间在围攻大胜关的日军人群里炸开四团天崩地裂的大火球,近乎天塌地陷,四个足球场的日军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继续!放!”卜潇油光满面地大喊,用日本人的军舰、日本人的巨炮、日本人的炮弹轰击日本人,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事情吗? 第16师团彻底地倒了血霉,陆奥号三号四号主炮塔的五轮齐射,共轰击了二十发炮弹,每一发都炸起顶天立地的大火球,每一发都摧毁掉日军半个多大队的兵力。包括第19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巳少将在内,超过五千名日军被陆奥号炸死炸伤,日军完全是措手不及,并且陆奥号就在江边,紧挨着陆上的日军,炮弹“弹无虚发”,一发下去,炸起沙尘暴般的残肢断臂(大口径重炮杀伤力极大,比如以上甘岭战役举例,此战中的志愿军步兵们肯定是拼死血战的,但战后统计,美韩联军在上甘岭战役中遭到的伤亡足有70%是志愿军炮兵造成的),最重要的是,日军重炮群无法还击,因为开炮的是日军自家军舰。发现陆奥号开火,大胜关战场上的日军重炮群指挥官桥本欣五郎少将接到部下汇报:“少将阁下!陆奥号刚才对我们...开火了!是否还击?” “还击?”桥本少将气急败坏,“那是帝国海军的军舰!怎么还击?” 陆奥号上的中国海军炮兵完全是肆无忌惮地开炮,要不是需要保留一半炮弹在舰上继续威胁日本人,打得大呼过瘾的炮兵们真恨不得把所有炮弹都轰到日军头顶上。 靠着海军的“强有力援助”,大胜关守军再次守住了大胜关,毙伤日军超过八千五百人,其中约六千人的杀伤战绩是海军舰炮造成的,并且绝大部分是陆奥号舰炮造成的。结束战事后,张云在战场上发现一把日军将官指挥刀,属于被炮弹碎片击毙的草场辰巳少将的,他把这把军刀送给卜潇以作为感谢。 “截止此时(2月2日),经统计,我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毙伤日军约16.5万人,其中,日军死亡者约10万人。”萧爻向蒋纬国报告道,“我军伤亡总数也已达到5.2万人,其中,死亡者2.1万人,3万多伤兵里,重伤和残疾者约1.3万人,轻伤者约1.7万人,可在一月内康复者约8000人。”他看着蒋纬国,“我们已经...伤亡一半了。” “我懂,我懂。”蒋纬国点点头,“我们已经伤亡一半了。” “虽然有民兵可以填补,但民兵的战斗力肯定不如原先的老兵。”萧爻神色凝重地道,“现在,我们要开始收缩防线了,在战斗人员减半的情况下还维持原先防线,会导致我方防线的兵力密度和防御力度都大幅度降低的。” 蒋纬国心里明白,鏖战两个月了,南京军开始后劲不足了。 正文 第303节 蓄势反击 2月6日,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在武汉成立,陈诚担任部长,周恩来、黄琪翔担任副部长,张厉生担任秘书长,设三厅,第一厅主管军队政务,第二厅主管民众组训,第三厅主管战时宣传,贺衷寒、康泽、郭沫若分别担任第一、第二、第三厅的厅长。 同日,蒋纬国接到国民政府驻日大使许世英的电报,许大使在电报里告诉蒋纬国,豪斯霍费尔已经跟日本首相近卫文麿进行了会晤,并且两人还特地邀请他一起参加“三方密谈”,这场密谈是背着日本军方展开的,豪斯霍费尔完全代表着德国、代表着希特勒,许世英代表着国民政府,近卫文麿仅仅代表着日本内阁的文官集团。近卫文麿对这项“德中日三国联盟”表现出十分浓厚的新奇、兴趣以及较为支持的态度,不过,近卫文麿声称“日本军方在帝国利益上素来寸步不让,日本内阁虽然有心,但很无力。日中化敌为友的话,日本顶多把态势恢复到‘七七事变’之前,并且,日本军方已付出那么大死伤和代价,耗费无数,必须获得一些‘补偿’,哪怕是‘象征性的补偿’,只有那样才能让日本军方有台阶下,至于这个‘补偿’,日本起码要获得上海、北平、天津这三市的军队驻扎权和实质控制权;日本内阁为了早日结束战争会‘配合’德、中两国对日本军方进行‘施压’,但条件难以低于以上的底线”。 近卫文麿当然不是什么“爱好和平的人士”,他只是想早点结束这场明显对日本越来越不利且越来越失控的战争,本来,这场战争的爆发就是在他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被军方推动的,爆发之后,军方愈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使他越来越有被架空的感觉,他曾向裕仁自嘲“我就像街边服装店里的模特假人,他们(军方)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任凭他们摆布,这真的十分让我为难”,因此,近卫文麿对日本军方是又惧又厌,本来,他是没有胆气背着军方“与敌国私下媾和”的,但他最近感觉到,裕仁天皇对军方也日益不满,因为军方在战争爆发前曾大吹大擂地向天皇打包票“一个月内平定华北,三个月内解决中国”,结果,事实已证明,军方并没有实现他们曾对天皇许下的诺言,并且军方“无法保证战争态势会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握中”,军方狂热地挑起战争、积极地推动战争,却无能结束战争,自然让裕仁颇为不悦,所以,近卫文麿大胆地推测,天皇也是想早点结束战争的,他判断天皇会在这件事上支持他,这就让他获得了跟军方进行“有限对抗”的“勇气和胆魄”。 当然,近卫文麿虽然有了一点对抗军方的胆气,但也不敢大幅度地“背叛”军方,因此他开出的和谈条件仍然是换汤不换药,充其量只是把军方的条件“打了八折”。 看完电报,蒋纬国嗤之以鼻,他没回复,因为没必要,并且他也不屑回复。蒋纬国已经盘算过,日本陆军力主跟德国结盟一起打苏联,同时日本陆军对中国也贪得无厌,日本海军则素来反对跟德国结盟,如果中国军队能够狠狠地打痛日本陆军,加上德国的调停和“利诱”,日本陆军“一方面占不了中国的便宜,一方面看在德国的面子上”才可能退步,日本军方(主要是日本陆军)不肯认输服软,中日停战议和就不可能实现,对此,唯一的办法正如电影《鸿门宴》里范增的那句台词,“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蒋纬国记得很清楚,在原先历史上的1938年1月16日,这个近卫文麿发表了所谓的“近卫声明”,声称“帝国政府以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此声明让近卫文麿后来被嘲笑成“日本第一蠢人”,因为此声明极大地刺激了蒋介石的自尊,迫使退无可退的国民政府破釜沉舟、拼死抗战,从而加强了日本侵华的难度,另外,此声明也折射出日本高层的狂妄嚣张,因为当时日本军队在侵华战场上确实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眼下,一切都不同了,近卫文麿不但没有发表那个可笑的声明,还积极地投身中日停战的斡旋活动,这都是蒋纬国的“历史功绩”。 蒋纬国此时正忙着策划南京反击战。 鏖战两个月余,十万南京军已伤亡过半,虽然有一万七千余非重伤员、非残疾者可康复再战,但康复是需要时间的,眼下的南京军还有五万正规军,另有民兵七万余人可补入军中,不过,民兵的战斗力肯定不如老兵(民兵不完全参战,因为他们同时是工人,所以轮番参战、轮番工作,参战也基本不在最前线),为防止因兵力密度、防御力度降低而被日军乘虚而入,南京军必须要适当地放弃一些次要阵地,收缩防线,继续保持防线上的兵力密度和防御力度,但是,单纯的撤退回防并不是蒋纬国的作风。 “日军又在国内新建了10个师团,但还没有真正完成并投入中国战场,南京战场上的日军虽然数量还很庞大,但因为损失惨重、久攻不下,所以筋疲力尽、士气不高。”蒋纬国在军事会议上阐述着他的构思,“我看,我们完全可以组织一起规模不是特别大、但强度大、合兵合力于一处的局部反击。否则,等日军那10个师团也来到南京,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有道理。”“说得对。”参会将领们纷纷点头。 平心而论,蒋纬国这个构思也谈不上多么高明巧妙,只是中规中矩的战术,参会将领们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对反击方向、反击目标存在疑问。 “反击目标?”蒋纬国耸耸肩,“当然是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了,如果能吃掉日军一个旅团甚至一个师团,自然是最好的了,就算不能全歼日军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起码也要干掉一万日军吧!” 唐生智、萧山令等人都听得暗暗咋舌,整个国军内,敢放言用“万”为单位消灭日军的,除了蒋纬国也没第二个了,当然,他有这个实力和这个成功先例。 “反击方向呢?”唐生智问道。 蒋纬国笑了笑:“诸位长官,目前我军哪里最危急?” 萧山令道:“日军目前对南京实施重点进攻战术,热点共两个,一是南部大胜关,二是北部乌龙山,相比而言,乌龙山要比大胜关更艰难。”他看着蒋纬国,似乎明白了,“建镐,你要在城北展开反击?” 蒋纬国笑了笑,望向身边的萧爻。萧爻神色严肃地道:“大胜关和乌龙山是南京城南北两大屏障、两大要塞,不过,相对而言,大胜关的重要性要超过乌龙山,因为大胜关还扼守我军的长江运输线,另外,乌龙山距紫金山直线约15公里,大胜关距紫金山直线约9公里,显然,乌龙山难守程度要超过大胜关,除此之外,大胜关和紫金山之间就是南京城区分布带,乌龙山和紫金山之间主要是城北的村镇丘陵,我军收缩防线,乌龙山就是要放弃的,所以...” “乌龙山守军打得要比大胜关守军苦得多啊!”李玉堂唏嘘道,因为乌龙山守军是他的部下。 “对!”萧爻点点头,“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故意对乌龙山‘见死不救’,麻痹日军,打日军一个出其不意。另外,相对而言,我们在大胜关展开反击的方便性也要超过在乌龙山,因为我们在大胜关附近拥有‘制江权’,海军舰队可以帮我们很大的忙。” “这么说...”李玉堂神色难受,“我们要放弃乌龙山守军?” 萧爻看着李玉堂:“李师座,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并且,这也正是南京军的初衷和宿命,不是吗?” 李玉堂叹口气,默然地点点头。 “到底怎么反击?”唐生智忍不住问道。 “集中火力、重点进攻。”蒋纬国不假思索,“把我们手上的机械化部队、空军轰炸机、海军舰队等优势合力一处,狠狠地干掉日军一部。”他笑了笑,“德国又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坦克、飞机、大炮,够我们打一场小型闪击战了。” 《大胜关协议》在1月5日被签署后,按照该协议,日本海军会暂停封锁中国沿海港口三个月,即从1月5日至4月1日不再攻击来往于中国的外国船只(仍然可以攻击中国船只),使得堵塞许久的中国海上输血管一下子畅通无阻且一泻千里,光是在第一个月就有四十多艘德国商船来到宁波、福州、厦门、广州等港口,这些德国商船大部分已开到东方,但因日本潜艇的肆虐,所以暂时回避在东南亚一带,或滞留在法国殖民地越南金兰湾,或滞留在英国殖民地新加坡,不敢进入中国领海,此时“一窝蜂地”抵达目的地靠岸,带来大批中国军队此时急需的武器装备,光是子弹就超过一亿发,另有重炮上百门、飞机上百架、坦克上百辆、潜艇十余艘,眼下是2月初,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国军得到来自德国的“井喷式输血”,空军飞机被补充400多架(德国此时拥有飞机3500多架,德国今年飞机产量超过6000架,需要注意的是,德国的飞机不等于德国空军的军用飞机,因为德国空军此时还在玩擦边球,很大比例的飞机都是以民用飞机名义生产的),其中轰炸机约150架;陆军坦克被补充了200多辆(德国今年坦克产量超过1000辆),其中四号坦克约50辆;其它的重炮、装甲车、弹药、零件、燃油等军火数量也很庞大,整批军火总价值超过8000万美元,希特勒是半卖半送的,没要钱,只是要中国继续提供钨砂、桐油、猪鬃等工业原料,实际上,希特勒和蒋纬国都清楚,到4月1日时,中国沿海港口又要被日军封锁,中国想还都没法还,尾款是难以真正还清的,但希特勒不是太在乎,他既是为了报答蒋纬国,也是为了拉拢中国。 有了这么多军火,蒋纬国自然底气十足地想要好好地打一场机械化反击战。 制定作战计划的事情倒不怎么需要蒋纬国操心,反正有那么多的参谋军官,蒋纬国一如既往地进行“重要指导”即可,同时还要操心很多其它方面的事情。2月7日这天,柳无垢拿着一份报纸来找蒋纬国,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有点委屈含泪:“喂!有人在报纸上骂我呢!” “我靠!谁吃了豹子胆了敢骂我老婆?”蒋纬国非常感兴趣,他其实并不生气,有些“喜闻乐见”甚至幸灾乐祸,他恶狠狠地暗想道,“哈哈!终于也让你尝到被骂的滋味了!” 柳无垢半真半假地怒道:“我也是自作自受!跟你走得太近,害得自己现在也被牵连了!早知道就跟你这个众矢之的保持距离了!”她把报纸甩给蒋纬国。 蒋纬国兴致勃勃地拿起报纸阅读,很快,他脸色也很不好看了。报纸上刊登着一篇措辞辛辣的鞭挞文章,因为蒋纬国“东窗事发”了,蒋纬国在这场南京战役了干出了很多让那些卫道士们无法接受的“脏事”,比如第一次大胜关战役,在那场战役中,日军驱赶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大胜关守军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对混成一团的日军和本国平民一起开火,此举导致超过5000名平民惨死(当时共有超过6000名平民死亡或受伤,因为平民们饥寒交迫,加上战场混乱、医疗条件也不充足,所以受伤平民死亡率非常高),本来,蒋纬国和南京军对此都是刻意闭口不提的,《中华英雄报》也没有报道,但日本人报道了,并且是添油加醋、捕风捉影地进行报道,日本人在新闻报道里声称“支那平民死难者超过一万人”,缘由是“帝国军护送支那平民前往支那军防线,因为帝国军执行的是护送任务,所以普遍未携带重武器,且没有防备,大胜关支那军指挥官认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起开火’可以大量地杀伤帝国军,因此罔顾支那本国平民死活,悍然而残忍地对混成一团的帝国军和支那平民展开密集扫射和炮火覆盖,杀伤帝国军两千余人,亦导致一万余支那平民无辜丧命”云云,日本报纸上除了这些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文字外,还有很多触目惊心的照片,并且日本人发表的照片都是经过精心挑选,选的最令人难以接受,比如儿童被杀、孕妇被杀等,确实让人看得心如刀绞。 怒骂南京军的是著名历史学家、社会活动家吴晗。吴晗此时年龄不大,只有三十岁不到,但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已是云南大学的教授了,并且他是胡适先生的得意学生。因为年轻,所以血气方刚、思想激进,早在六年前,吴晗就怒斥国民政府“翻开中外各国任何朝代历史,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丧心病狂的政府”,此时在云南大学里任教,他愈发仇恨国民政府,积极投身各种反蒋活动,态度和言论都越来越尖锐,对国民政府的批判也越来越激烈。骂国民政府的文人墨客非常多,但动机并不同,主要有三大类,一是希望“骂醒”国民政府,这一类文人是对国民政府还是抱有期望的,希望能改良国民政府,二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第三类就是吴晗这样的人,不为名利,也不想“骂醒”国民政府,只为骂而骂,因为这样的文人已经对国民政府彻底失望,政治目标是颠覆国民政府,他们对国民政府只有恨,或痛恨、或憎恨、或仇恨。得知这起“大胜关惨案”后,吴晗悲愤交加、怒火中烧,他用力透纸背的文字对南京军展开“血泪控诉”,他说“...为歼外敌竟不顾本国民众之死活,如此军队竟然自称国军、竟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在保卫国家?没有民,何来国?为保国而戮民,岂有如此之丧尽天良之理?他们(南京军)究竟在保卫什么?他们只是在保卫蒋介石屁股下的那把龙椅!只是在保卫国民党可以继续对中国进行黑暗、腐朽、残暴统治的权力!如果民众在日军手里好过在这支名为国军实为党军的蒋家军手里,南京还不如被日军攻占!...”他又指名道姓地怒斥大胜关守军总指挥张云,“...此等蒋家爪牙注定遗臭万年!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对本国同胞的仁爱和责任,只想踩着尸骨往上爬,至于脚下踩的尸骨究竟是异国人的还是本国人的,他们根本不在乎!蒋家的统治,就是无数这样的爪牙走狗而得以巩固不倒的!为得蝇头小利,对上摇尾乞怜、阿谀奉承,对下残暴不仁、冷血无情,此等军人,泯灭人性,连日寇亦不如!日寇虽然同样杀人如麻,但杀的好歹是外国人,他们杀的却是本国人!不杀张云,何以告慰因枉死而无法瞑目之同胞?...”文中又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昔有隋文帝英明神武、开拓万里江山,膝下二子,长子杨勇文德兢兢,次子杨广武功赫赫,文帝遂废长立次,未及料想,次子口蜜腹剑、狼子野心,权柄在手即原形毕露,弑父杀兄、祸国殃民,最终断送千秋大业。呜呼!古人有云,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吴晗是历史学家,因此他写批判文章时走的都是“影射史学”的路子,很显然,他此文影射蒋介石是隋文帝杨坚,影射蒋经国是隋文帝长子、太子杨勇,影射蒋纬国是隋文帝次子杨广,并且他一方面讽刺蒋介石跟封建帝王一样搞“家天下(党天下)”,一方面讽刺蒋介石刻意栽培蒋纬国当接班人,小心最后弄得蒋纬国像杨广对待杨坚、杨勇那样对待蒋介石和蒋经国。另外,吴晗之所以这么“敢说”,是因为他知道蒋介石(其实是替身)和蒋纬国都在南京城。 柳无垢之所以显得很委屈地说她也挨骂的,是因为吴晗确实骂她了,只不过是冷嘲热讽,没有指名道姓。吴晗讽刺道:“...所谓《中华英雄报》应该改名《国民党英雄报》,该报纸名为讴歌抗击外辱的中华英雄,实际上还是一个为国民党、为国民政府摇旗呐喊的官方喉舌,大胜关惨案发生后,该报居然装聋作哑、知情不报,堪称不打自招、其心可诛!该报之真实目的乃是蛊惑人心、煽动民众为保卫国民党政权而卖命卖力,与所谓《扫荡报》乃一丘之貉,皆为御用文人出卖良心、粉饰太平之场所,乌烟瘴气、臭不可闻!...该报某主编本深受其父之熏陶教导,未想其竟为攀龙附凤而弃明投暗,古人云‘不为五斗米折腰’,想之岂不自羞?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很显然,这段文字嘲讽的就是柳无垢。 “真过分!”蒋纬国看完后也怒了,“真是太过分了!骂我无所谓,骂我老婆就不行了!骂我的弟兄们更加是不可原谅!”他怒不可遏,同时感到一种强烈而无名的窝火。 “这事交给我!”柳无垢显得正义凛然,“他骂我不要紧,但他不能骂南京军的将士们!我立刻撰稿回击!” “算了!”蒋纬国挥挥手,“浪费口水!浪费时间!你就回他一句话,以我的名义回复,想骂老子?来南京,老子让你骂个够,保证骂不还口。就这样!”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暗想道,打完南京这一仗,也该好好地给国内那帮酸秀才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了,整天不分青红皂白地骂自家人怎么行? 柳无垢离开后,蒋纬国继续审阅文件,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报告说,空军方面有一个“轰炸日本本土”的计划,希望能跟蒋纬国商议商议(实际上是征求蒋纬国的批准,毕竟空军跟海军一样都是蒋纬国说了算)。 “轰炸日本本土?”蒋纬国顿时感兴趣了,他看了看报告,想起来了,这是历史上的“纸片轰炸”事件。在原先历史上1938年5月19日,中国空军的两架美制b-10轰炸机(马丁轰炸机)曾远征日本本土,使日本本土遭到有史以来第一次外国飞机的攻击,率队执行这项任务的徐焕生、佟彦博也是先于美国杜立特第一次攻击日本本土的飞行员。眼下时间也到了,说起来,这件事也受到了蒋纬国的“蝴蝶效应”影响。在原先历史上,抗战初期的中国空军装备的轰炸机主要五种:美国的b-10、诺斯罗普-2ec、苏联的tb-3、sb-2、德国的he-111,这些轰炸机数量不多、性能平平,并且驾驶它们的基本是欧美雇佣兵,实战中,这些雇佣兵普遍没有牺牲精神,极少尽忠职守,一旦遭遇危险就逃跑或弃机跳伞,国军空军策划这项“轰炸日本本土”行动时,那些欧美雇佣兵飞行员狮子大开口,要价一人十万美元,蒋介石拒绝答应,所以让徐焕生、佟彦博等八名中国本土飞行员承担,五种飞机里,b-10最适合参战,因为其它轰炸机或航程不够或速度太慢或体积太大或噪音太大。眼下的中国空军不怎么注重轰炸机,因为这是“中国国情”决定的,中国空军主要的轰炸机只有3种,美国的b-10和德国的he-111(两种都是水平轰炸机)以及德国的ju-87(俯冲轰炸机),此时增加了一种,因为德国新援助中国的400多架飞机里有约150架是轰炸机,一半是ju-87,另一半是德国最新式的ju-88中型轰炸机,性能很出色,最大载弹量达到3吨,最大航程达到2730公里,完全可以飞到日本本土进行轰炸(从浙江宁波出发,飞到最靠近的九州岛)。 中国空军不具备大规模空袭日本本土的能力,日本本土自然是防卫森严,中国空军难以进行“光明正大的轰炸”,只能搞偷袭,既然是偷袭,这样的手段肯定只能使用一次。ju-88轰炸机是德国最新轰炸机,刚刚问世,日本人还不清楚这一点,所以空军总司令部的意思是:在把ju-88投入南京战役前先出其不意地用于轰炸日本本土。毕竟,如果ju-88先在战场上亮相,日本人就会有防备,ju-88就难以偷袭日本本土了。现在拍板,飞行员就开始训练了。 蒋介石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并且给予支持,他的目的是:向日本进一步地证明中国军队的强大,从而威慑日本高层,迫使日本高层放弃侵华,双方和谈停战。不过,蒋介石的态度还是老样子,“不把事情搞大”,所以他的想法是:飞机只扔传单不扔炸弹。此法好处有三,一是可确凿无误地证明中国空军有轰炸日本本土的能力,二是手段“人道、文明”,不会“荼毒无辜的日本平民”,三是不会对日本本土造成实质性破坏,从而不会激怒日本高层特别是骄横的日本军方。 “屁话!”蒋纬国很不以为然,“扔传单有个屁用啊!扔原子弹还差不多!”他回复道,要么扔货真价实的炸弹,要么就别扔。 正文 第304节 钢铁反击(1) 狼烟滚滚的乌龙山上,遍地的尸骸、灰烬、血水、泥浆间,攻守双方继续着没完没了的厮杀,被击毙击伤的日军鬼哭狼嚎着不断地滚下山或倒在稀烂的血泥里,后续日军则蝗虫般继续漫山遍野地扑上来,山上的堑壕里、坑道里、火力据点里,保卫国土的战士们殊死奋战,阵亡者、受伤者在鲜血飞溅中接连着倒下去,继而被一双双脏兮兮的手给拖下去收殓或救治,如果日军或南京军其他部队看到,一定会吃惊,因为在阵地上帮忙甚至直接战斗的都是妇女。 乌龙山守军共有3100余人,其中伤兵700余人,可战之兵仅2400人左右,而进攻这里的日军第5师团则齐装满员、兵力高达25000余人,是守军的十倍多,另一方面,山上除了守军,还有一万多名老弱妇孺,都是被日军驱赶来消耗守军粮食的。经统计,这些老弱妇孺共一万零七百多人,其中,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人有三千四百多人(有男有女),年龄低于十四岁的儿童有二千一百多人(有男有女),剩下五千二百多人几乎都是妇女,既有十来岁的少女、二十来岁的青年姑娘,也有三十来岁的少妇、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这么多的女人让罗龙、罗庭康、黎希等军官非常头疼,因为她们除了吃饭以外什么都干不了,既不能打仗也不能修工事,胆子小、力气小,干不了体力活。血战三天三夜后,守军伤亡一半,只剩下1500余兵力可继续作战,黎希在火急火燎之下,找到那些妇女:“我们死光了,你们就要落到鬼子的手里了!你们想被糟蹋吗?你们想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鬼子挑在刺刀上吗?你们想看着自己父母或公公婆婆被鬼子打死吗?如果不想,跟我们一起打仗!快来帮忙!” 很多妇女都瑟瑟发抖或惶惶不安:“我们也要打仗吗?我们不会呀...” 作为妇女人群里一员的万源挺身而出,她喊道:“姐妹们!女人怎么不能打仗了?古代不是有花木兰、秦良玉、梁红玉、穆桂英、佘太君、杨门女将吗?我们也行的!”她实际上已经在为这场战役出力了,一直在帮忙维修部队的电子器材。 大批的妇女都被感染,纷纷勇敢地参加战斗。实际上,由于民国紧挨着封建社会,所以此时的中国女子是很传统的,虽然懦弱怕事,但骨子里存在着一种源自封建礼仪的贞洁烈性,被日军糟蹋的中国女子里很多人都自杀或疯掉,中国军人们面对的最不知所措的难题里其中一个就是攻克日军据点后营救出被日军掳掠到据点里被迫充当慰安妇的那些妇女,那些妇女不可能被军人们带走,被日军糟蹋的她们已经没脸回家,虽然她们是受害者,但回去后肯定遭到各种打击甚至是攻击,对于这种女同胞,她们最后的结局是解救出她们的中国军人不敢去想象更不敢去打听的。乌龙山的这些妇女在别无选择、无处可退的情况下被迫地勇敢参战。 乌龙山的战斗在残酷程度上已不只是常规的残酷,更是人性的残酷。一部分妇女被派去煮饭烧菜,因为炊事兵已经放下饭勺、拿起刺刀去参战了,这些妇女的工作是可令人接受的,但也残酷,日军人数远远多于守军,所以可以进行没完没了的车轮战,守军官兵不得不吃喝拉撒睡都在阵地上解决,一边打仗一边吃饭,无法退回去吃,所以这些妇女不得不要把饭菜送到阵地上,枪林弹雨间,这些妇女拎着饭篮、抬着汤桶穿梭其中,很多妇女被打死被炸死,日军一梭子弹呼啸来,妇女们倒在血泊里,饭菜洒落一地,日军一炮弹落下来,妇女们血肉横飞。位于乌龙山西边的华山口是一个比较突出的山坡,从乌龙山主体到华山口,四百多米都是平地,完全在日军火力射程内,华山口上的守军官兵们断粮了好几天,不得不吃日军的死人肉,一队妇女去送饭,结果全被日军机枪打死,第二队妇女继续送饭,再次被日军机枪全部打死,官兵们泪流满面地喊道:“不要来了!别来了!”但第三队妇女还是前赴后继地赶来送饭,她们说“不吃饱饭哪有力气打鬼子呢”,五十多名妇女只有八人成功到华山口上,饭篮汤桶上鲜血点点,其中一名妇女是拖着两条断腿爬过来了。官兵们无不悲痛得泪如泉涌,纷纷把饭盒砸在地上,流着泪吼道:“妈的!老子不吃了!跟鬼子拼了!” 还有很多妇女被派到伤兵医院里充当护士,因为伤兵太多,军医们和医护兵们忙得分身乏术,不得不让这些妇女帮忙。这些妇女刚到医院里时,无不呕吐得浑身瘫软,因为伤兵们身上尽是皮开肉绽、肚破肠流、断手断脚的可怕场景,使得这些妇女根本不能接受。“不要愣着呀!都来帮忙啊!抓紧时间啊!你们每拖一秒钟,都有伤兵撑不住死掉的!”军医喊道。这些来当护士的妇女强忍住心头的恶心、恐惧、畏缩,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地参加抢救工作,不少妇女撑不住而当场昏过去。罗龙去医院看望伤兵时,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跪在一个伤兵遗体前放声痛哭,罗龙问是怎么回事,这个年轻姑娘悔恨至极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哭道:“我眼睛瞎了!我弄错药了!我给他打错药水了,我...我害死了他...这可怎么办啊!我害死人了!”罗龙好声地安慰这个姑娘,但他后来得知,这个姑娘在某天夜里因为极度的悔恨而用手术刀割腕自杀了。因为这些妇女都是临时当护士的,医疗急救知识都是现学现用的,自然在工作过程中出现很多医疗事故,好几个女子都因为极度的悔恨而自杀或自杀未遂。一名军医事后说道:“...这些女子都很不容易,刚来的时候,她们都吓傻了,因为医院里到处都是可怕的、血淋淋的画面,画面血腥程度让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真的是无法接受的,有不少女子都捂住眼睛哭泣起来或直接昏过去,经过短暂的训练后,她们陆续地学会简单的医疗技能了,比如给伤兵换绷带、打针、清洗伤口等等,其中有一种事一开始也让她们难以接受,你们知道的,伤兵们都是男的,撕开军装后会露出身体,面对男人的身体特别是隐蔽部位,很多女子都会脸红转头,还有给一些伤兵做人工呼吸,很多女子也无法做得出,但最后她们都努力做到了。” 体质比较健壮的年轻妇女被组织起来挖掘坑道、修建工事,很多妇女因为高强度的劳动而磨得满手血泡,累得直不起腰,但几乎所有妇女都任劳任苦、毫无怨言。曲阳感慨道:“我们这是把她们当成男人用呢!” 很多女子则直接参加战斗,因为人手实在不够了。第一营营长李志远因部下一个连几乎损失殆尽,因此向罗庭康求援,结果罗庭康派来五十名军人和两百多名愿意参加战斗的女子。李志远哑然无语,他打电话给罗庭康:“我要军人!” 罗庭康回复道:“不是给你了么?” 李志远气急败坏:“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罗庭康回复道:“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军人!” 李志远哭笑不得:“我要那些女人有什么用?” 罗庭康回复道:“当军人用!” 阵地上出现了这么一幕略带喜剧色彩但悲壮无比的画面:一名士兵身边配着两三个女子一起趴在堑壕里,日军正在密密麻麻地扑上来,士兵们紧急地给身边女子示范:“步枪这样使用!这样上弹!刺刀是这样上!迫击炮...算了!迫击炮现在学不会,你们就学用步枪,对,还有机枪,机枪使用比较简单...没时间了!鬼子上来了!你们扔手榴弹!别想别的了!赶紧扔手榴弹!旋开后盖,对,拉掉拉环然后扔出去!往鬼子人多的地方扔!” 妇女们瞪大眼睛学着。士兵们奋力开火扫射,身边的妇女们用发抖的手扔手榴弹,同时一边战斗一边学习使用步枪、机枪、冲锋枪甚至是迫击炮。这个连最后的八十多名正规军人全部战死,在他们战死后,女子们在血泊里捡起他们的枪继续战斗,虽然并未取得太大战果,但确实是在全力以赴地战斗,并且极大地震惊了看到这一幕的日军。当时攻击这个连阵地的日军是第41联队的一个大队,大队长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场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联队长山田铁二郎大佐进行了这样的报告:“联队长阁下!您肯定不敢相信,正与我部战斗的是一群支那妇女!” 山田大佐异常吃惊:“抓几个活的看看。” 日军并未抓到几个活口,因为在战斗最后,受伤的妇女掩护还能撤退的妇女先撤退离去,在分别时,两群妇女抱头痛哭,一个受伤妇女对一个要离开的未受伤且跟她关系很好的妇女说道:“我孩子跟我一起被日本鬼子抓到这里了,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被托付的妇女泪如雨下地连连点头:“我以后就是他的妈妈。”受伤不能走的妇女们最后拉响手榴弹自杀。 攻占阵地的日军无不看得呆若木鸡。 乌龙山西北边缘的王家冲是一个三十多米高的小山包,但山体由花岗岩组成,坚固异常,山体前凸出部延伸出两块巨石,形成一个喇叭口,南京军在这个喇叭口里建有一座机枪碉堡,内设四挺mg-34机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击这里的日军第21联队足足被这座机枪碉堡射杀击伤七百多人,最后,里面机枪没弹药了,射手拉响手榴弹自杀,日军才攻占这个山包。暴怒至极的第21联队联队长粟坂原秀大佐走到碉堡内想看看“这几个该死的支那军机枪手到底长什么样子”,结果他看到里面倒着八个南京军士兵的尸体和十二个妇女的尸体。如果时间倒流到一个多小时前,碉堡里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十二个浑身挂满子弹链的妇女过来送子弹,里面的四个机枪手、四个副射手已经阵亡七人,只剩下一个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副射手伤兵还坚持用一挺机枪开火,伤兵看到送子弹的妇女们,说道:“各位姐妹,我快要不行了,我一直在流血,你们来开火吧!” 妇女们惶恐不安地道:“我们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啊!” 伤兵吃力地笑着道:“我现在教你们。来,你们过来,这样上子弹,这样瞄准,再开火,其实很简单的,记得对鬼子人多的地方开火,枪口要左右摇摆呈现扇形,看到鬼子的迫击炮射手或掷弹筒射手要立刻开火,鬼子的迫击炮和掷弹筒都打得很准的。...” 妇女们颤颤巍巍地架起机枪,一边开火一边不停地问:“是不是这样?...我做得对不对?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有鬼子来了...快开火!快打!快打!...” 在怒剑狂花般的机枪扫射声中,这个伤兵慢慢地流干鲜血而死,十二个妇女一边流眼泪一边挥汗如雨地操控机枪扫射日军,射杀了三百多名日军,其中有五人在战斗中被日军炮弹或冷枪打死,还有七人战斗到打光子弹,由于无处可退,她们互相拥抱牵手着拉响了手榴弹。 妇女参加战斗,孩子也参加战斗。虽然官兵们很不忍心让孩子也在枪林弹雨间出生入死,但不少孩子确实义无返顾地也参加战斗或帮忙,搬运弹药、救治伤员等,甚至直接参加战斗。乌龙山南部的猴子山上,日军第42联队第2大队的一个中队在攻占守军一个阵地后惊奇地发现被尸体塞满战壕的阵地上居然还有一个活口,是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满脸的惊恐不安,并高高地举起双手。这个日军中队的中队长下令活捉并拍照,从而作为“国民政府残暴不仁、穷兵黩武、驱赶儿童上战场”的证据,结果两个日军士兵走上前时,这个孩子突然拉响藏在身后的手榴弹,炸得自己和两个日军士兵一起血肉横飞。这个孩子在此之前拼命要求也参战,他说道:“我爸爸被日本鬼子杀了,我妈妈被日本鬼子先糟蹋后杀死,并且那几个日本鬼子在糟蹋我妈妈时还强迫我在旁边看,我要为我爸爸妈妈报仇”。阵地上的官兵们都十分难受,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不可能像正常孩子那样成长了,他的心智已经完全被日军毁了,因此同意了他的请求。 山上的老人们同样参加了战斗,他们的“参战方式”无声而苍凉。老人们来到山上后的第四天,黎希接到报告,有老人绝食。黎希急忙赶过去,他看到一处安顿老人们的地下室内,三百多个老人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声音低微地聊着天,负责给他们送饭的妇女们急得不知所措:“黎长官,他们死活不肯吃饭,这可怎么办啊?”黎希急切地问道:“各位大爷大娘,你们为什么不吃饭啊?”一名老人气若游丝地说道:“孩子们,我们知道日本人把我们赶到这里来的原因,就是用我们的老命来消耗你们的粮食,我们不吃饭了,把饭省给你们,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更需要吃饭,你们吃饱了才能打日本人,我们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了,又不能打鬼子还给你们增添负担,我们没脸吃饭啊,让我们自行了断吧!” 黎希顿时眼泪汪汪,他哽咽着道:“我们...我们撑得住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人们都非常固执倔强,坚定地不愿意吃饭。整个战事期间,乌龙山上大部分老人为了给部队节约粮食而以绝食的方式来支持部队,超过九百名老人因营养不良而去世。 日军在乌龙山战役中几乎没抓到一个守军俘虏,2月5日时,日军才在战场上抓到一名因为重伤而昏迷的守军上尉。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命人把这名上尉送到他面前,试图获得情报,这名上尉看到板垣中将后,嘲笑着道:“日本人,你们现在知道中国有多难征服了吧?你们连这么一座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山丘都拿不下来,居然还想征服中国?” 板垣中将哑然无语。 这名上尉拒绝接受日军的治疗,把日军包扎在他身上的绷带都扯掉,最后伤重而死。 乌龙山守军拼杀得近乎油尽灯枯,直到2月8日,一直持续的雨雪天气终于放晴了一天,乌龙山才得到第一次有力的增援。响彻云霄的机群轰鸣声中,一百多架中国空军飞机出现在乌龙山上空,一半是bf-109战斗机,一半是ju-52运输机,在日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的火力网中,战斗机群掩护着运输机群盘旋在乌龙山上空展开物资空投,机群空投完第一批后随即返航,然后再度展开空投,在这个白天内共空投了四次,累计有200多吨物资被空投到乌龙山守军手里,一半是弹药,一半是粮食、药品、香烟等,都是守军急需的东西。在最后一次空投时,有部分ju-52运输机飞到围攻乌龙山的日军的头顶上,扔下十多吨炸弹,炸得日军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ju-52运输机可以客串轰炸机,因为该机在被研制时承担着为德国空军摸索研制轰炸机的任务,机腹的客舱/货舱可在短时间内被更替为弹舱。)。 “你们需要什么?”师长李玉堂用无线电台联系罗龙。 “士兵。”罗龙言简意赅,“以及重火力驰援,我们需要大炮,需要轰炸机。” 李玉堂沉默了半晌,回复道:“抱歉,这三样都不能给你们。” 南京军目前有这三样东西,但不能投入乌龙山战役。德国援助中国军队的重炮、轰炸机已经陆续到了南京战场(不一定在南京城内),不过,为了展开反击,南京军需要隐藏实力,不能出动重炮、轰炸机增援乌龙山,所以轰炸乌龙山日军的飞机都是用运输机客串的,另外,南京军此时也可以增兵乌龙山,但同样不能付诸行动。 卫戍司令部内,蒋纬国正在接见两个月前就秘密成立的“中国空军第一空中突击团”(伞兵团)副团长胡乔少校:“准备得怎么样了?” 胡乔意气风发地回答道:“万事俱备,蓄势待发。”他目光炙热地道,“看到南京军的陆军弟兄们还有海军弟兄们一个个如此英雄了得,我们空军伞兵们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空军总司令部已经下令,我们伞兵团被划入了南京军作战序列,副参座,请您下命令吧!” 蒋纬国会心地笑了:“放心!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来了!”南京战役前,萧爻向蒋纬国建议建立中国军队的空降兵部队,他是考虑到南京城极有可能会被日军四面包围,外部国军可用运输机群往南京城内空投兵员和物资,从而进行补给。蒋纬国在战前跟德国买了一大批运输机,主要是用于空运,而不是用于空投,但建立空降兵部队(伞兵部队)的条件就有了。实际上,胡乔的伞兵团在严格意义上肯定不是后世的空降兵,在本质上是“从天而降的步兵”,但也开创了军事历史的先河了(在原先历史上,国军第一支伞兵部队于1944年初正式建立)。 “太好了!太好了!”胡乔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们全团多少人?”蒋纬国问道。 “已训练完毕1500余人,还有1000余人在训练中。”胡乔回答道,“虽然人数不算多,但我保证,个个都是精英!副参座,我们只训练了两个月,为了早日拥有实战能力,我们的训练可以说是魔鬼训练,平均每天足足有五人因训练事故而遇难或重伤、残疾,两个月下来,差不多有300个兄弟...唉!”他咬了咬牙,眼眶湿润了,“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刻骨坚持着,咬牙熬到今天,就是为了踏上战场、报效国家!” 蒋纬国心情很沉重,很庄严。国军组建伞兵部队,得不到德国人的指导,因为德军自己此时都没有伞兵部队,德军“空降兵之父”库特·斯图登特将军在今年(1938年)才正式组建德军的伞兵部队,所以在这件事上,国军和德军一起摸索着展开的(斯图登特眼下就在中国),由于没有先例可循,国军伞兵们自然在训练中损失严重,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我军的一把空中尖刀!”蒋纬国肃然起敬地拍了拍胡乔的肩膀,“让日本人好好地领教你们的可怕吧!” “是!”胡乔肃然向蒋纬国敬礼。 正文 第305节 钢铁反击(2) 福州,中国海军总军港。 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上将和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少将怀着激动而期待的心情注视着正在海面上驶入港口的一支德国船队以及正在海面下驶入潜艇基地的一支潜艇编队,船队的货船里装满中国军队此时急需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德国援华技术人员,潜艇编队是德国海军转交给中国海军的新一批潜艇,必然让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再次如虎添翼。魏子浩的战前军衔是中校,此时已是少将,之所以能升得这么快,自然是因为他的潜艇部队在战争中大放异彩、战果辉煌,当然,也引起很多争议(比如击沉日本民船从而淹死大量日本平民,击沉向日本运送军火和工业资源的美国商船从而引起中美外交争执),但魏子浩的后台是蒋纬国,所以他得到蒋纬国的保护并因此而步步高升。 “二位将军!”一名德国海军上校走下一艘德国货船,走到码头上,向陈绍宽和魏子浩依次敬礼并递上一份文件,“这是本批军械物资的交割手续,请签收。” “谢谢!”陈绍宽回礼并紧紧地与对方握手。 “怎么多了三艘船?”魏子浩看了看文件,十分吃惊,他望向码头边,“那三艘货船是转让给我们的?” 德军上校微笑道:“是的。” 魏子浩大惑不解:“原先的文件上没有这三艘货船啊?还有...德国朋友,很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们要货船没什么用啊!你们是知道的,我们的海岸线被日本海军监视、封锁,吨位较大的船只都会遭到日军驱逐舰或潜艇的攻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开入长江内湖里保护起来,可长江入海口如今已在日军控制中,所以我们在外海保留大型船只没什么用途...” 德军上校笑起来:“不!这三艘货船并非真正的货船,它们是军舰!” “军舰?”魏子浩和陈绍宽都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德军上校笑着道:“你们中国和日本正在交战,中国是陆地大国,并且海军弱小,日本是岛国,并且海军强大,所以,中日的情况非常类似于我们德国和英国的情况,所以,中日海战非常具有德英海战的启示意义和参考价值,因此,你们中国海军眼下如何对付日本海军,我们是高度重视的,你们通过实战而获得的宝贵经验对我们而言非常的重要。德国海军以后如何对付英国海军、英国三岛?我们要学习你们此时如何对付日本海军、日本四岛。说白了,中日战场就是我们德国军队的新武器、新战术、新思想的试验田。眼下,你们和我们都高度重视潜艇,中日海战也已经证明,此战术确实非常有效,我们因此而愈发地坚定不移地发展潜艇。另外,潜艇是需要辅助军舰的,潜艇虽然可以在大洋上纵横千里,但它需要基地进行补给,你们也看到了,你们海军基地极容易遭到日本海军的封锁,如果那样,你们潜艇如何得到补给?基地外延海域内都是日军舰艇在守株待兔,返回基地进行补给的潜艇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需要别的办法来给潜艇进行补给,就是补给船。有了补给船,潜艇的活动范围、活动周期、作战时间都可以大大地扩大,只是,在交战海域内出现我方补给船,岂不是成为敌方军舰的活靶子?所以,补给船就要具有武器装备,并且要伪装成民用商船。” “原来如此...”魏子浩和陈绍宽都茅塞顿开。 德军上校指着停泊在码头边的那三艘看上去是货真价实的民用商船的船只:“我们德国海军已经考虑并展开这方面的试验,把三艘民船改造为了潜艇补给船,为了检测其实战效果,所以把它们都送到中国赠给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能把作战资料、作战情报与我们共享。这三艘民船分别是阿特兰蒂斯号、奥利安号、维德尔号,吨位都超过15000吨,安装有舰炮、机炮、鱼雷发射管、水雷,还有水上飞机和水上飞机弹射器,续航能力非常强,既可为潜艇提供补给,也可单独作战。我们把它们赠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在实战中检测我们的这种新武器、新战术、新思想的可行性。”(注:这种船就是德国在二战期间使用的“辅助巡洋舰”,用大型民用商船/货船改造而来,任务是伪装成第三国民船在公海活动,为活动在远洋的潜艇提供补给以及攻击敌国船只,破坏敌国的海上交通运输线,累计建造了11艘,普遍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战绩,击沉、俘获大批敌船,其中最出名的是“企鹅号”、“鸬鹚号”。) “好!谢谢!谢谢!”魏子浩和陈绍宽激动地与对方握手。 张云费力地拄着两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胜关江畔码头边,望眼欲穿地看着夜幕下黑沉沉的长江。料峭的江风中,出现了轻微的马达声和江涛被搅动起来的轰鸣,张云欣喜地看到两支船队从不同方向开过来,一支来自上游的南京城,由十多艘鱼雷艇以及十多艘拖船、驳船组成,一支来自长江下游,由一艘驱逐舰、四艘炮艇以及十多艘商船、货船组成。武汉和重庆都有中等规模的造船厂,无法建造军舰,但可以建造军艇(鱼雷艇、炮艇)和运输船,鱼雷艇都是黄蜂级,炮艇都是咸宁级,咸宁级炮艇是中国自造的,性能较佳,在长江内湖内很有用途(初期共有4艘,咸宁号、永绥号、民权号、民生号,排水量都是400多吨,四艇都已战沉于杭州湾海战,但设计图纸还在。)。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张云松了口气,他的大胜关太需要援兵和援助了。 上游船队来自南京,由欧阳四海指挥,满载人员,下游船队武汉,由喻诗航指挥,满载军火,两支船队都实施了灯火管制,以防日军发现并开炮,双方在大胜关碰头。“我的海军老爷们!可把你们盼来了!”张云喜不自禁地迎上去。 “行了,废话就别多说了,抓紧时间干事。”欧阳四海和喻诗航都懒得啰嗦,欧阳四海对他的船队上招呼道:“奉命到大胜关的人,快下船!”喻诗航对他船队上的人招呼道:“快点卸下军火!” 张云喜出望外地看着欧阳四海船队里满载着的人员和喻诗航船队里满载着的军火:“纬哥对我真好!送来这么多人员和军火!” 欧阳四海和喻诗航一起嗤之以鼻。欧阳四海的船队里,只有约四分之一的人员下船上岸,被编入大胜关守军,张云顿时大失所望:“才这么点?”他指了指一队下船的军人,“这些是民兵吧?” 民兵人群里为首一名满脸书生气的年轻上尉向张云敬礼:“南京军第七民兵大队大队长余佑汉向张长官报道!” 张云用看鸡肋的眼神看着余佑汉:“你们还真的是民兵?” 余佑汉点点头:“大部分是学生,学生兵。”他随即昂首挺胸,“请张长官放心!我们虽然是民兵、学生兵,但我们杀敌报国的精神和勇气绝不会输给正规军老兵的!我们都曾在不同阵地上辅助参过战,见过血,很多人都杀过日军的。” 张云无奈地道:“光有精神和勇气还不够,还需要战斗技能啊!”他拉过欧阳四海,“老兄,这是怎么回事?你船上这么多人,才分这么点给我?也就一千来人吧!这怎么够?还有,怎么都是民兵?还有学生兵?我要身经百战的老兵!” 欧阳四海嘲笑道:“您老人家就别挑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南京军已经伤亡一半兄弟,人手越来越不足,防线都要全面收缩了,眼下又要准备打反击,哪里还有那么多老兵支援你?你要老兵?好啊,去伤兵医院里,耐心等一二个月,保证有好几千身经百战的老兵康复归你。” 张云愈发无奈,他望向一边的喻诗航:“喂!多给点军火给我!特别是大炮,越多越好!”但他看到喻诗航船队里的军火只有五分之一被卸到大胜关码头,不由抱怨,“老兄,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海军怎么一个比一个小气?” “小气你个头啊!”喻诗航没好气地道,“大部分是要送到南京城内的,就你部队需要军火?光是子弹就给你们卸下八百多万发了,还不够?人家乌龙山守军兄弟只能靠飞机空运空投弹药,饿不死吃不饱,你们比人家要幸福多了。” 欧阳四海的船队从南京城内运出五千余人,只有一千余人被送到大胜关,还有四千余人则被运出南京城,被送到大胜关的都是步兵、民兵以及一百多名炮兵炮手,被运出南京城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装甲兵、炮兵、精锐步兵,前者为援助大胜关,后者则为打响反击战做准备;喻诗航的船队从武汉运来大批军火,只有五分之一被送到大胜关进行补充,剩下的都被运入南京城内,交给南京军的其它部队,此举也是为打响反击战做准备。实际上,这只是第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德国的军火被送到后,大致上分为三份,一份送到武汉用于武装外围国军,两份被补入南京军(这两份被优先运输,因为此时中国交通不发达,所以送到武汉的军火其实还在福州、宁波等港口),这两份又一分为二,一半被海军舰队送入南京城内,一半暂时放在南京城外,前者主要是重炮,守城利器,后者主要是坦克,野战王者。因为把坦克运入城内没什么意义,所以坦克放在城外,同时,舰队把南京军的装甲兵们运出城(南京军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坦克,绝大部分装甲兵都改行当炮兵或步兵或反坦克兵),在城外重建装甲部队。装甲兵自然应该在野地上展开风驰电掣的冲击,而不是参加防御战、阵地战、城市战。 在大胜关卸完人员和军械后,欧阳四海和喻诗航准备离开,张云拉住喻诗航,挤眉弄眼地道:“兄弟啊,多给点武器吧!那几门榴弹炮很不错,还有那批火焰喷射器...”他眼馋的眼睛放光。 喻诗航啼笑皆非地甩开张云:“别扯淡行不?给你们多少都是上级规定的,我可没权力给你们开后门,少了军火,我怎么写报告?” 张云说道:“你在报告上就说遭到日军驱逐舰拦截,一艘船被击沉了,上面的军火全部沉入长江了嘛,兄弟,下次我也给你弄一把日军将级指挥官的军刀,或弄个日本娘们给你...” 喻诗航又好气又好笑:“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别搞得真的遇到日军驱逐舰...” “日军驱逐舰!”一艘进行戒备的炮艇发出声嘶力竭的警报。 “我操!”喻诗航、欧阳四海、张云等军官一起呆了,随即纷纷叫喊,“准备战斗!” 南京军在大胜关的动作没有瞒过长江对岸乌江镇的日军以及围攻大胜关的日军,日军的长江舰队随即接到报告,一艘白露级日军驱逐舰通过下关码头开来查看,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舰上照射过来,把正在“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南京军舰队照得一清二楚。国军方面措手不及,日军方面也大吃一惊,随即毛骨悚然,因为在江面上进行护卫戒备的炮艇鱼雷艇已经蜂拥地扑上来。 深知国军鱼雷艇攻击力的日军驱逐舰无心迎战,一边开炮一边呼叫增援(没有调头逃离,因为长江太窄,难以施展得开,一旦调头,就会把舰身侧舷暴露给国军的鱼雷炮弹),很快,紧随其后的属于球磨级的北上号轻型巡洋舰杀气腾腾地踏浪而来,双方随即爆发开一场短暂但激烈的江战。国军舰队内,四艘炮艇和十多艘鱼雷艇奋勇冲锋,一边怒绽雷霆、怒射霹雳一边吸引日舰注意力,运输船纷纷撤离,火力最强的纬国号则屏气凝神地瞄准北上号,鱼雷发射管猛地发射两枚鱼雷,正中北上号舰艏,霎那间,北上号的钢铁身躯上电闪雷鸣、烈焰冲天,主装甲带被炸开两个巨大的窟窿,江水犹如脱缰野马群般咆哮着灌入,龟壳般的裂纹以爆炸窟窿为圆心地放射开,让北上号舰艏几乎支离破碎。 看到这一幕的喻诗航和欧阳四海等国军官兵都又惊又喜:“他妈的!小鬼子的鱼雷果然名不虚传!威力真大!” 遭到重创的北上号在晕头转向中一边挣扎一边竭力地朝着偷袭它的纬国号开炮并发射鱼雷,由于手忙脚乱,第一波主炮炮弹全部打偏,掠过纬国号上空,统统落在大胜关阵地上,炸死炸伤上百名守军官兵,发射的四枚鱼雷也因为慌乱而没有进行校正调整,全部从纬国号龙骨下穿了过去,两枚扎入江边淤泥里,一枚不知所踪,还有一枚阴差阳错地击中了纬国号身后的民贵号运输船(该船隶属于民生轮船公司),威力巨大的氧气鱼雷立刻把民贵号炸得一分为二,所幸该船上运载的军火基本上都已卸到大胜关,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和人员伤亡。 激战中,喻诗航吩咐舰上的无线电通讯兵:“立刻发电报给紫金山炮群!炮火覆盖这里!妈的!鬼子那艘巡洋舰好像不怎么动得了了,狠狠地打!” 北上号因为舰艏被鱼雷炸裂,航行受到很大影响,一旦急速开动,灌入舰内的江水就会更多更猛,因此不得不缓速回头。电光火石间,紫金山的天堡山炮群指挥官王业成已经接到喻诗航的急电,他急忙调动天堡山的那两门330毫米舰炮展开轰射,地动山摇的烈焰长龙间,两炮连续轰射五轮,十发炮弹有四发击中了北上号,炸开四道惊天动地的闪电火球,第一发炮弹炸毁了北上号的二号烟囱,全舰浓烟滚滚、黑雾腾腾,第二发炮弹摧毁了位于中前部的舰桥,血肉横飞一片,第三发炮弹把一座主舰炮塔炸飞到几十米外的江面上,第四发炮弹则命中中后部的水上飞机弹射器。北上号全身烈火黑烟,舰体分崩离析,大火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由于舰上大火熊熊,使得其在此时的黑夜中异常醒目,参战的国军鱼雷艇和炮艇集中火力对其发射鱼雷、轰击炮弹,彻底将其炸成一团在长江上漂浮着的燃烧的废铁,直到次日上午才沉入长江,同时参战的三艘日军驱逐舰不得不放弃战斗,心惊胆寒地逃回上游。 “损失了3艘鱼雷艇、2艘炮艇,换鬼子1艘轻型巡洋舰,赚大发了!”统计完损失和战果后,喻诗航和欧阳四海都得意非凡。 迫于国军海军的杰出表现,日军明知南京军在得到输血却也基本上对之无可奈何。 装备和人员都就位后,蒋纬国策划的这场“钢铁反击”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正文 第306节 钢铁反击(3) “这还是前线吗?都快成养老院、托儿所、女儿国了!”站在南京城东南处的光华门的城楼上,蒋纬国苦笑着感慨道。 光华门的入城道路上,几队南京宪兵团的宪兵正在安排着一批平民依序入城,总数不下五千人,都是老弱妇孺,一半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有男有女)或十六岁以下的儿童(有男有女),另外一半基本是妇女,从少女到少妇,从姑娘到大娘,都有,几乎没有青壮年男子,少得犹如凤毛麟角,就是有,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事情也不复杂,这些老弱妇孺都是日军在苏南各地强抓搜罗来的,然后塞进南京城,从而消耗南京军的粮食、药品等生活物资。日军干这事已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这些老弱妇孺被他们以“自愿遣返”的名义送到南京,并且都刻意地、恶意地饿上一两天,再赶到南京军和日军的对峙地带里完事,虽然不打不骂,却摆出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架势。南京军官兵们对日军的险恶用心、卑劣用意是一清二楚的,但毫无办法。这些难民被日军驱赶到两军对峙地带里,瑟瑟发抖、凄凄惨惨,因为饥寒交迫而痛苦至极,前面是国军阵地,后面是日军阵地,别无第三条路,难民们自然涌向国军阵地,本来,部分部队硬着心肠不愿接纳,但难民们在寒风雨雪中哭声震天、哀鸿遍野,凄惨至极,他们又冷又饿、又恐惧又绝望,为了寻得活路,难民们漫山遍野地跪下来哭号哀求,特别是那些抱着小孩的妇女和惊恐不安的儿童,在寒风雨雪中浑身湿透,冻得脸色发青,饿得摇摇晃晃,再怎么铁石心肠的军人也难以接受这个画面,因此只得接纳。于是,被日军驱赶来的难民人群以决堤洪水之势不断地涌入南京城内,每天少者二三千多者四五千,日积月累下来,加上先前的,南京城内多了六七万张要吃饭的嘴巴,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与日俱增。南京城内,随处可见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花甲老人,牙牙学语、少不更事的儿童,以及各年龄段都有的女子,正如蒋纬国说的那样,“南京城哪里还是战场,都快成养老院、托儿所、女儿国了”。 对于日军的这一手阳谋,蒋纬国无可奈何,他不可能对同胞的苦难袖手旁观。海军长江舰队虽然可以运送平民离开南京,但舰队需要给军队运送兵员、军火、物资,根本没有多余运力用来运送平民。 收起懊恼而愤恨的心情,蒋纬国带着萧爻、黄维、杜聿明、郑洞国、刘峰岭、易水寒等军官前去南京城北部的金川门,视察重新被组建起来的第77师的装甲部队,金川门附近的一片开阔地上,整整齐齐地停着上百辆坦克,都用白布或稻草掩盖着,防止日军飞机会发现,现场轰鸣声大作,十几辆坦克、装甲车正在进行实地测试,碾雪压冰、飞沙走石,这让看到这一幕的军官们都感到心头畅快、豪气干云。 “终于又有坦克了!”杜聿明大发感慨。 “有了这么多坦克,足以让日本人好好地喝一壶了!”郑洞国兴奋不已。 “真可惜啊,我们现在还不能自己生产坦克。”刘峰岭遗憾地道,“不得不靠德国人的输血,一旦输血管被小鬼子掐断,我们就要陷入困境。” “放心吧!快了!”蒋纬国笑道,“我们国产坦克过不了多久就能问世了。” “哦?真的吗?”军官们都兴奋不已。 黄维感叹道:“接下来这场反击战后,这些坦克真不知道还会剩多少!”他望向蒋纬国,苦笑不已,“建镐,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挥霍,打起仗来不计成本、大手大脚。” 蒋纬国笑了:“师座,打仗本来就是烧钱啊!舍不得老本,还怎么痛击敌军?”他心知肚明,他的部队之所以能在对日作战中战绩辉煌,财大气粗是一大原因,如果是小米加步枪,蒋纬国是真的毫无信心还能打胜仗。虽然唯武器论是不对的,但没有好枪好炮以及足够弹药,打胜仗真的很难,更别提打大胜仗了。 视察完毕后,蒋纬国和众人一起离开,然后跟萧爻一起到自己办公室内研究作战计划,半小时后,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急匆匆地小跑到蒋纬国办公室的门口,敲门后推门而入:“局座!副参座要的‘东西’有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二十分钟前的事。” 蒋纬国脸色顿时有些阴郁不忍,萧爻则神情古井不波地点点头:“具体情况。” 刘启虎报告道:“阵亡者姚中英,军衔少将,职务南京军第88师第201旅少将副旅长,于二十分钟前...”他看了一下手表,“2月9日下午3时15分在紫金山东部的龙王山阵地上为国捐躯。目前,已知道姚将军殉国一事者只有第88师师长宋希濂、第201旅旅长高致嵩、第201旅第211团团长潘裕昆,以及姚将军当时身边的3名参谋军官、2名副官、11名卫兵。” 蒋纬国唏嘘道:“姚将军怎么阵亡的?” 刘启虎报告道:“姚将军去龙王山阵地进行巡视时,正好遇到日军第18师团第55联队发动进攻,潘团座让人护送姚将军撤离,姚将军严词拒绝,他亲临第一火线督战以鼓舞士气,甚至还率领卫队排与突入阵地的一股日军展开近战和肉搏战,亲手击毙了两名日军,结果...因为靠得太近,姚将军被日军一梭机枪子弹击中,身中五弹,其中一发命中头部,当场殉国。” 蒋纬国十分伤感:“姚将军是哪里人的?” 刘启虎道:“姚将军是广东省平远县人,黄埔二期,曾参加东征和北伐,今年41岁。” 蒋纬国愈发伤感:“我一定要把姚将军的遗体送到他的故乡,好好地安葬,让平远县的父老乡亲们记住他们的这位英雄。” “把姚将军的遗体送回他故乡安葬前,还是先好好地充分运用吧。”萧爻语气古怪地道,他望向刘启虎,“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刘启虎立刻报告道:“宋师座、高旅座、潘团座都已经接到我们的通知,会严口不泄露姚将军已经阵亡的消息,姚将军原本身边带着5名参谋军官、3名副官、28名卫兵,激战中,其中的2名参谋军官、1名副官、17名卫兵都一起殉国了,剩下16人都被我们集中了起来,不让其与外界进行联系。眼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宋师座、高旅座、潘团座、姚将军身边的16人、我本人、我的8名绝对可靠的心腹部下,就剩下局座和萧副参座您了。” “日本人呢?”萧爻不动声色地问道。 刘启虎回答道:“姚将军去龙王山前线时已经脱掉了他的少将军装,换了一件上尉军装,日军不可能知道他们刚刚杀害了我们的一名少将,另外,跟姚将军发生近战的那股日军共有三十七人,经检查,这三十七名日军都死在了姚将军为国捐躯的那条战壕里。” 萧爻看着刘启虎:“我要的是‘滴水不漏’。” 刘启虎肃然正色地道:“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对‘滴水不漏’。” 萧爻点点头:“很好。此次反击战如果成功,你和海统局南京站记头功。” 确定要在南京战场上展开一次“中等规模、高强度、机械化的局部反击”后,萧爻随即找到刘启虎,交给他一个堪称匪夷所思的任务:“我需要一具尸体,刚死没多久的新鲜尸体,军衔越高越好,最低上校,少将更好,中将最好。” 刘启虎听得一头热汗:“我知道了。” 萧爻嘱咐道:“南京战场上再有上校或上校以上级别的军官的阵亡,第一时间给我严密封锁消息,绝不允许外泄,第二时间把尸体马不停蹄地运到我跟前。” 刘启虎听得一身冷汗:“好,我知道了。” 眼下,刘启虎总算顺利且完美地完成了萧爻交给他的任务。十五分钟后,蒋纬国、萧爻、刘启虎来到龙王山附近国军控制区内一栋被海统局特工严密把守的民房里,房屋里面停放着姚中英少将的遗体,同时软禁着姚中英阵亡时身边的那3名参谋军官、2名副官、11名卫兵,十六人都愤怒至极。看到蒋纬国到来后,十六人虽然保持着礼貌,但无不怒火中烧。蒋纬国神色沉痛,他看到姚中英的军装上尽是触目惊心的弹孔,血迹斑斑、皮肉外翻,再看姚中英的遗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人在死后都是皮肤惨白如纸的。蒋纬国肃然立正,向姚中英遗体敬礼,随后鞠躬:“姚将军,您走好吧!您的鲜血不会白流的,您的鲜血会和无数跟您一样的烈士的鲜血一起,最终浇筑成我们的胜利。姚将军,日本投降的那天,我会在您的墓前把胜利捷报稍给您的,您安心地等待着吧!” 言罢,蒋纬国已经热泪盈眶,他绝不是在演戏,他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因为中国的抗战胜利,靠的就是无数像姚中英这样的真正爱国志士用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鲜血换来的。 现场十六人里一名军衔最高的少校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蒋副参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姚将军阵亡后会被运到这里而不是收殓遗体、举行丧礼?甚至连他的已经被鬼子机枪打烂、满是鲜血和弹孔的军装都不给他换掉!还有,为什么我们会被莫名其妙地解除武装并被关押在这里?”他说着,怒视向干这事的刘启虎,其余十五人也都怒视向刘启虎。 “因为有一项极度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萧爻开口道,语气平淡但非常沉重,他用一种意味深长地语气望向少校等十六人,“你们既是南京军的一员,应该还记得南京军这支部队的特殊性吧?” “当然记得!”少校慨然正色道,“我们是死士,是要死在南京的军队!” “很好。”萧爻点点头,“现在,你们为国而死的时候到了。请放心,你们会死得非常有价值、有意义,你们每个人起码会有五百个日本人给你们陪葬,你们每人家里会收到你们两年的薪饷作为特殊的补贴抚恤金。听明白了吗?愿意加入的人请说一声。” 蒋纬国听得几乎不敢抬头看着十六个人,他只是在十几秒的空气凝固般的沉默后听到了十六声陆续响起的“我愿意”“我明白”“我加入”。 四十多分钟后,傍晚5时整,栖霞山以南一公里的鲤鱼山,南京军和日军的拉锯区。 日军第5师团在夺取龙潭镇后一路向西快速穿插,试图在南京城北处兵临城下且能抢占几个重要据点,但随即在栖霞山遭到了南京军第99师第2旅的强劲拦截,同时坦克部队和机械化辎重部队都被乌龙山炮台摧毁,所以日军只是夺取了栖霞山附近的鲤鱼山这个小山丘充当桥头堡,未能真正地杀到南京城北部,眼下,栖霞山和鲤鱼山之间的这段一公里的地带成了两军进行拉锯、争夺、对峙的地方,因为鲤鱼山对日军来说非常重要,因此板垣征四郎中将特地派了一个加强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死守在这里,另外还把师团的第5骑兵联队也调到鲤鱼山一带进行机动游弋以协助作战。 密集而低沉的马蹄声中,第5骑兵联队联队长小堀是繁大佐正率领着他联队的600多名骑兵围绕着鲤鱼山进行巡逻。队伍里的日军骑兵们一个个身形矮小,但胯下战马却威武健壮、神采凛凛,因为日军高度重视骑兵,战马都是引进西方和中东优良马种后进行改良的东洋马,并且武装精锐,在日本陆军内,骑兵这个兵种的“高贵地位”仅次于航空兵飞行员,按编制,日军一个骑兵联队一般下辖4个骑兵中队和1个机枪中队,合计1400人,但实际上是远远达不到这个满员规模的,第5骑兵联队在参战前原本有800余名骑兵,此时还有600多名,这在编制上已经算是十分满员的了。 “都打起精神!”小堀大佐看到队伍里的骑兵们已经露出疲态,高声喝道,“再过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支那军很有可能趁着夜色掩护展开偷袭!鲤鱼山非常重要,如果丢失了,栖霞山的支那军就可以援助乌龙山,一旦乌龙山得到大力援助,我们整个师团都有可能再次被逐出龙潭镇!”他说着,又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了,实际上,南京战场上的每一个皇军将士都很疲惫,我们必须要咬紧牙关,克服困难,克服疲惫!” “哈伊!”队伍里响起一片大声回应。 一阵低沉的汽车轰鸣声突然间从不远处传来,小堀大佐吃了一惊,他立刻瞪大眼睛望去,他看到前面一堆小土坡后突然转过来两辆军车,与日军骑兵们隔着三百多米互相对视,随即,这两辆军车发了疯般地调头开走。 “是支那军的汽车!”小堀大佐心头猛地一动,因为他看到军车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脑中灵光一闪的他厉声喝道,“追上去!机枪开火!” 日语的怪叫声以及战马嘶鸣声和马蹄踏地声中,日军骑兵们策马扬鞭,凶猛地发动攻击,几百匹战马一起展开冲刺,声势浩荡,地面犹如巨鼓被敲击般轰鸣作响,马群呼啸着冲上前,践踏掀腾起遍地的积雪碎冰,犹如雪风冰雾般飞扬笼罩着骑兵群。操控轻机枪的骑兵纷纷地开火扫射,一道道弹雨犹如闪电般劈头盖脑地飙向那两辆南京军的军车。两辆军车本在急速逃离,但地上有积雪形成的烂泥水洼,其中一辆在慌不择路中陷进了一个雪坑里,立刻车轮打滑着无法开动,另一辆急忙开过来靠近停下,从上面跳下来十几个卫兵模样的南京军士兵,依托汽车用冲锋枪对日军骑兵人群扫射,两辆车上还有两挺mg-34通用机枪,也一起朝着日军骑兵人群开火,怒剑狂花般的弹雨射杀得最前面二三十个日军骑兵齐在人喊马嘶中人仰马翻倒地,落地的伤兵伤马、死人死马一起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伙的战马马蹄践踏得血肉横飞。 “八嘎!快开火!全力开火!打死他们!”小堀大佐勃然大怒地喝道。 手持马枪的日军骑兵纷纷开火,队列里的七八挺轻机枪也一起开火,打得那两辆军车上火星四溅,车身迅速被打出蜂窝般的弹孔,挡风玻璃被打得哗啦啦地稀烂粉碎,车子附近的南京军士兵接连不断地鲜血四溅。混乱的激战中,小堀大佐用望远镜看到三四个南京军士兵从第一辆军车里拖出一个人,那人明显身中多弹,一动不动,极可能已经毙命,但小堀大佐十分吃惊地看到,那人竟然身穿中国军队的少将制服。“是支那军的一个少将!”小堀大佐在吃惊后大喜过望,“快去抢来!”他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居然碰到了南京军的一个少将,无论是击毙还是活捉,都会是大功一件。小堀大佐估计,这个南京军的少将应该是坐车去栖霞山的南京军控制区的,结果阴差阳错地在鲤鱼山附近被他的骑兵联队迎头撞上了,并且祸不单行地在逃跑过程中车子又陷进了雪窝泥坑里。 冲过去的几十个日军骑兵突然在飞蝗般的子弹中血水瓢泼,“联队长阁下!”一名少佐中队长喊道,“支那军的援兵来了!” 小堀大佐急忙望去,果然,一股南京军赶来增援了,人数不多,两百人左右,都是步兵,应该是附近栖霞山的南京军部队。看到那两辆被击毁的军车后,赶来增援的南京军官兵立刻拼命地扑上来,尽管接连不断地倒在日军的弹雨里,但这些南京军官兵还是不要命地扑上来。 “难道...那个少将是重要人物?”小堀大佐看到对方这个为了抢一个死人而不惜扔进去更多人命的势头,脑中立刻涌出这个念头,并且迅速变得非常强烈,“没错!肯定是这样的!”忍住因为激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小堀大佐声嘶力竭地吼道,“攻击!必须抢到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 日军骑兵们嗥叫着拼死往上扑,而南京军官兵们也呐喊着拼命往前冲,双方人群一片片不断地在火力对射中倒下去,雪地间鲜血瓢泼、尸骸狼藉,日军毕竟人多势众,很快就占了上风,逼近到距离军车只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南京军那边则伤亡了一大半,剩余的六七十人不得不后退,但随即干起了一件让小堀大佐难以置信的事情。 被日军用弹雨逼退到一百多米外的南京军官兵们架起迫击炮,猛烈地炮击那两辆军车,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落,车子周围的尸骸被炸得四分五裂地漫天飞舞,断手断脚散落了一地。 “他们在干什么?”小堀大佐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不是要抢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吗?为什么用炮弹轰击?这样不就会彻底炸碎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吗?啊呀,我懂了!”小堀大佐狠狠地一拍大腿,“他们是要毁掉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因为尸体上有机密文件!对!就是这样的!” 想到这一点后,小堀大佐心脏犹如失控般狂跳起来,因为他太激动了。军人,必然都是极度渴望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哪个军人不希望自己在战争中凭借着重大战功从而步步高升、扬名立万?小堀大佐当然也不例外,他此时的军衔是大佐,军职是联队长,但他肯定不可能把大佐联队长作为自己在军队里奋斗的最终目标,因为在上面还有少将旅团长、中将师团长等一个个高峰等着他去攀登。得出“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上有机密文件”这个令人兴奋至极的结论后,功名心一下子被刺激得狂热如火的小堀大佐立刻下定哪怕拼光整个联队也要抢到那具尸体的决定。“进攻!全体进攻!”小堀大佐厉声嘶吼着唰地拔出雪亮的军刀,神经质般地挥舞着,“一定要把那具尸体抢到手!” 在联队长的死命令下,日军骑兵们嗷嗷叫着前仆后继,对面的那七八十个南京军官兵也同样叫喊着不停地扑上来,直到全军覆没。第5骑兵联队足足付出占此时全联队近一半实力、三百五十多人死伤的惨痛代价后,小堀大佐终于如愿以偿地抢到了那具南京军少将的尸体,继而不出他意料地在尸体上发现一个厚厚的公文包。“太好了!太好了!”小堀大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欣喜若狂地喊道,“撤退!立刻把东西交给师团长!” 半小时后,龙潭镇附近的三官村,第5师团师团部。 “这是真的吗?”板垣征四郎中将几乎是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情报,他面前办公桌上,摆放着几十页血迹斑斑、残破不堪的纸业。 “师团长阁下,这肯定是真的!”师团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脸色发白、声音发抖。 “那具支那军少将的尸体经过检查了吗?”板垣中将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检查过了。”西村大佐语气急切地道,“南京军所有上校级和上校级以上的高级军官的详细资料在战前都由帝国情报部门分发给每个师团了,我亲自反复验证,这个支那军少将确实就是南京军第88师第201旅副旅长姚中英。”他随即背诵那些已经让他看得滚瓜烂熟的资料,“姚中英,字若珠,汉族,支那广东省平远县人,早年毕业于平远中学,支那民国十三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二期,支那民国十四年参加东征,毕业后参加北伐,后考入支那陆军大学第八期,毕业后回广东省先后任陈济棠粤军独立第一师第二旅第六团中校副团长、燕塘军校上校教官等职,陈济棠倒台后被调任余汉谋部第四路军教导旅上校参谋长,支那事变(七七事变)爆发后,以上校团长职务从广东省韶关县奔赴上海市参加淞沪会战,因战功被升为第三十六师预备第二团少将团长,南京军组建后,被任为南京军第八十八师第二〇一旅少将副旅长...” “好了!好了!”板垣中将心神不宁地打断西村大佐的背诵,“你检查过这个姚中英的伤口了吗?” “师团长阁下,师团的军医们反复检查了。”西村大佐语气愈发急促,“确实是被皇军轻机枪击毙的,身上共有五个弹孔,其中,头部一处,右胸口一处,左腹一处,左大腿一处,左小腿一处。” “如果真是这样...”板垣中将忍不住心头的悸动,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那些纸业上,“一纸虽轻!胜过万挺机枪!”他目光如火,“小堀联队长送来的这份情报,真是太至关重要了!” “是啊!”西村大佐的声音在急剧地发抖,“根据从这个姚中英尸体找到的机密文件看,南京支那军马上就要集中大量战车对我们第五师团发动局部高强度的反击战!海军跟南京军签署了那份丧尽气节的所谓‘大胜关协议’后,放弃封锁支那沿海港口三个月,德国人所以能在这短时间内对支那军进行大力军师援助,所以,支那军现在又得到了一大批的德国战车、重炮、飞机,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些战车、重炮、飞机也已经运到南京了,所以南京军打算集中力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师团长阁下,南京城北的乌龙山和城南的大胜关是皇军近日以来的重点攻打目标,相对而言,被我们第五师团猛攻的乌龙山的情况比被第十六师团攻打的大胜关要更加严峻,乌龙山可以说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因此,南京军打算在城北发动这场反击战,一来可以援救乌龙山,伺机夺回龙潭镇,二来可以打击乃至重创我们师团!” “哼!”板垣中将阴沉着脸,“想吃掉我的‘钢军’第五师团?好大的胃口!” “师团长阁下!”西村大佐神色紧张、语气急迫地道,“您看,根据这些被缴获的情报,支那军打算集中超过一百八十辆战车,配以超过三百辆的装甲车和汽车,以机械化突击方式,从栖霞山一带对我师团发动强攻,先正面冲击我师团,援助乌龙山的支那军,随后在我师团防线上撕开一道缺口,一路冲击到龙潭镇正东十二公里外的桥头镇,从而断绝掉我师团退路,继而配合乌龙山支那军和后续支那军,以龙潭镇、乌龙山、桥头镇这三点为支点,将我师团压迫至长江水边(龙潭镇、乌龙山、桥头镇这三地在地形上呈现一个“凸”字,长江在这里有一段弧形弯曲部)施以猛攻,从而重创我师团乃至...乃至...”他心惊胆战着,没有说下去。 “乃至全歼我师团!”板垣中将绷着脸,但没有说出什么轻蔑或狂妄的话语,几个月前,板垣中将若在战场上得知中国军队要全歼他的第五师团,他肯定是冷笑且毫无惧色,曾在“九一八事变”中用两万人打垮二三十万东北军的板垣中将本来是极度蔑视中国军队的,但眼下,他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对中国军队的极度蔑视了。 因为心头发虚,所以板垣中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这种焦躁则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思维力和判断力。“支那军打算何时出击?”板垣中将沉声问道,他声音有些微微不定。 “今晚八时!”西村大佐的神色已经可以用惶恐二字来形容了。 板垣中将看了看手表,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个小时后!” “是!”西村大佐看着板垣中将,“师团长阁下!我建议立刻把这份情报转送给方面军总司令部并请求松井大将立刻调动部队增援北部战场!增援我师团!” 板垣中将脑子思绪翻腾如沸水:“西村君,我们俘获了这个姚中英的尸体,支那军那边此时肯定已经知道了,自然,他们可以判断出姚中英身上的作战计划书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如果这样,他们会不会因为判断计划已经泄露而改变或放弃这份作战计划?” 西村大佐用最大努力转动着脑子:“师团长阁下,我个人倾向于...不会。第一点,时间太紧,我们是在他们准备动手前三个小时才获得他们的情报,他们可能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并且,他们可能判断我们还在犹豫不决、迟疑不定中,从而坐失良机乃至坐以待毙;第二点,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个反击计划,到最后三个小时的关头上时可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下子放弃整个计划,估计很难。” 板垣中将反复地进行思索,但他难以真正地冷静下来,军情如火,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他知道时间刻不容缓,不能再耽误,只是,越这样就越容易忙中出错。 “师团长阁下!”西村大佐忍不住地催促道,“不管怎么说,请求增援总是万无一失的,另外,可以证明这件事的不是另有佐证吗?” 板垣中将把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另一份情报,在思索了足足三分钟后,他重重地点点头,沉声道:“立刻联系松井大将,汇报这份情报并请求调遣不少于一个师团的兵力增援我师团所在之北部战场!特别是重炮!我师团需要大量重炮以毁伤支那军的战车群!” 正文 第307节 钢铁反击(4) 柳无垢怀着九分庄严一分无奈的心情按下照相机快门,拍下了正在南京城北部金川门的前线指挥部内进行指挥的南京军一干高级将领,现场将星闪耀,包括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十多名上将中将少将,以及蒋纬国这个“鸡立鹤群”的上校,他是照片里唯一不是将军的人,但众人的排位秩序却完全以蒋纬国为中心,他在照片正中间,其余人“众星拱月”地坐在他身边或身后,并且蒋纬国最为服饰鲜亮,一身一尘不染的黄呢子上校军装,军靴贼亮得油光可鉴,腰间配着希特勒送他的瓦尔特手枪和蒋介石奖他的中正剑,胸前工工整整地佩戴着一枚云麾勋章和一枚宝鼎勋章,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合拄着原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的那把灰黄色佩刀,脸上如沐春风,整个人堪称气宇轩昂、顾盼自雄。 拍完照片后,将领们各忙各的事,这只是一次摆拍,用于明早的《中华英雄报》的头条,其他记者都忙去了,蒋纬国则跟柳无垢离开指挥部,在拐角里“商讨明早的新闻头条”。“怎么样?你老公我帅不?”蒋纬国对柳无垢挤眉弄眼。 柳无垢不屑地道:“你看唐将军他们,一个个都风尘仆仆、神色严峻,只有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油头粉面,你想干什么?没事摆什么谱!品味真俗!”她撇撇嘴,她刚才的心情之所以是“九分庄严一分无奈”,因为庄严是对唐生智等将领的,无奈是对蒋纬国的,此时的中国人毕竟还受到上千年来官民等级制度的影响,所以普通百姓对没什么恶行的高官还是十分尊重的,特别是干了些好事的高官,哪怕曾经干过坏事,也能得到老百姓的谅解和尊重。对唐生智等在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的将领,柳无垢是很尊重的,对蒋纬国她当然没这种心态。 “不打扮打扮,怎么上镜呢?”蒋纬国耸耸肩,“把我拍帅点,这样我才能给你再增加几个姐妹。” 柳无垢佯怒道:“你又没正经的了!”她看看手表,“喂,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展开反击了吗?你怎么还怎么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你怎么不紧张?” “这叫大将风范!”蒋纬国大言不惭,“古人有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懂不懂?虽然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但老子照样谈笑风生,视数十万敌军于无物,因为老子充满必胜信心,像唐长官他们那样板着一张铁青的死人脸,部下看到肯定会心头发慌,搞不好还影响军心士气呢!” 柳无垢很认真地看了看蒋纬国,然后微微地笑起来:“虽然你这副样子很不正经,但是,确实是好事,说明我们军队真的要打胜仗了。”她又上上下下地看着蒋纬国,眼神里露出了一种微妙的困惑,“其实,蒋纬国,我跟你认识得越久,就越看不懂你了。” “怎么看不懂了?”蒋纬国笑起来。 柳无垢摇了摇头:“常胜不败的抗日英雄、呕心沥血且两袖清风地为国为民的蒋家二代、铁血无情且不择手段的仇日分子、足智多谋的战场怪才、思想锋利而超凡的远见者,以及...”她顿了顿,板着脸,“毫不检点的花花公子。”她凝视着蒋纬国,“你的人格怎么这么奇怪?什么样的土壤就会培育出什么样的花草,什么样的时代就会培育出什么样的人,我简直觉得你跟现在这个大时代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好像你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蒋纬国吓得正在点香烟的手一个哆嗦,他心里暗想道:“我去!难怪老祖宗会说‘女子无才就是德’,至理名言啊,女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干笑两声,“第一次听到你夸我,真是让我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柳无垢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追根刨底,她问蒋纬国:“这场战事都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你说,还要打多久呢?”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我也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场南京战役已经跟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毫无共同点了,可以说,这场战役在原先历史上是不存在的,什么时候会结束,蒋纬国自然不知道。蒋纬国希望把这场南京战役打成原先历史上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那场战役持续了足足七个多月,眼下的南京战役才持续两个多月而已,一切还早得很。战争,除了残酷、消耗、恐怖让人难以忍受外,漫长的煎熬也同样可怕。 说话间,外面战车轰鸣如雷、人声鼎沸如汤,预备投入反击的部队正在紧急集结中。 四十多分钟后,晚上7时50分,唐生智站在高高的金川门的城楼上,俯视着城墙下面开阔地上已经集结完毕的上百辆坦克和上万精锐官兵,战车如垒、战士如碑,场景威武雄壮,汇聚成一支钢铁的方阵。南京军已经伤亡一半官兵,兵力开始吃紧,不得不全线收缩,抽出一万余部队是比较不容易的事,很多的次要阵地都不得不要交给民兵防卫。此时,夜色如墨、寒风凌厉,南京已经不下雪了,但冰雨纷纷,集结完毕的官兵们军容肃然、岿然不动,所有坦克、装甲车、汽车都大开车灯,照射得金川门附近灯光通明雪亮。 “将士们!”唐生智举着一个高音喇叭,进行着战前动员,“我唐某人自光绪三十四年考入湖南陆军武备学堂第一期直到现在,戎马生涯已经整整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唐某人身经大大小小百余战,但是,说来惭愧啊,除了这场南京之战,以前我参加的都是胜不足喜、败不足辱的内战,每每思起,无不令人我汗颜心愧,身为国家的军人,我为这个国家做出了什么?所幸,上苍终于给了我一次真真正正地尽到中国军人天职使命的机会,就是跟着你们一起死守我们的国都南京,抗拒来自东瀛三岛的异国侵略者。将士们,在南京的这段日子里,我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因为我总算可以打一场真真正正地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国人的仗了!我以前参加的那百余场战役,跟这场南京之战相比,在意义上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能参加这一仗,我唐生智此生无憾矣!” 唐生智说得很动情,因为他确实是真情流露。或许,唐生智原本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时还存在一些投机心理和个人小算盘,但两个多月的鏖战下来,他骨子里那股中国军人的热血也被彻底激发得复苏了。实际上,多次亲临火线看到南京军官兵与日军殊死搏杀的壮烈场景,唐生智在心里愈发惭愧地反省:“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忙什么?浑浑噩噩、蝇营狗苟,只想着自己的前途,却越活越没劲了!当年加入同盟会、参加护法战争、护国战争、北伐时的那股壮志热血到底去哪里了?”另一方面,唐生智就任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时其实身体十分欠佳,他患有比较严重的疟疾,但开战后,蒋纬国完全把他架空,他“终日清闲”,索性静心养病,此时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虽然看上去还很清瘦,但颇有精神。 包括蒋纬国在内,现场所有人都确实被唐生智的这股豪情给感染了。 “将士们!”唐生智提高声音,“日本人看上去不可一世,实际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两个多月下来,他们打进南京了吗?没有!同时他们却付出了足足十几万人死伤的惨痛代价!因此,我们是可以打败日本人的!赢得这场战争还需要时间,但赢得这场战役是指日可待的!今晚,我们就要对日本人发动一次雷霆万钧般的强大反击!我们准备充分,得到了大批来自德国的坦克、大炮、飞机,并且我们视死如归的精神也绝不逊于日本人!将士们,时间到了,我命令你们,出击!打垮日本人!” 现场响起了雪崩山洪般的“必胜”呼啸吼叫声,气势恢宏、震撼长空。 晚上8时整,随着唐生智的命令,南京军的反击部队从城北的金川门出发,以犁庭扫穴、势不可挡之势席卷向城区北部乌龙山战场上的日军第5师团等部。参战官兵总计1.1万余人,都是从各师抽调出的百战老兵,武装精锐,合编一股,统一由第99师师长李玉堂中将指挥,副指挥为朱赤少将和杜聿明少将。 蒋纬国站在金川门的城楼上,望着下方的壮观场景:数以百计的车灯、探照灯光柱交错纵横成数百道撕裂夜幕的利刃,坦克群风驰电掣、飞沙走石,士气高昂到鼎沸的步兵们紧随其后,龙精虎猛、排山倒海,无数的钢盔、刺刀在光幕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光点,坦克尾气滚滚,机械轰鸣声和官兵们的脚步声一起汇聚成令人热血沸腾的巨大声浪。 “真壮观啊...”蒋纬国身边的柳无垢欣喜而感叹地瞪大眼睛。 蒋纬国扭过头看了看柳无垢,露出一个怪怪的笑意,然后把柳无垢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壮观吧?坦克很多吧?” 柳无垢点点头,她确实也被这一幕战争伟力的震撼给影响到了。 “哈!”蒋纬国怪笑一声,然后低声道,“都是假的!” “什么?”柳无垢吃了一惊,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嘻嘻一笑:“那些坦克里十分之一是真的,并且是轻型的,其余十分之九是假的,用木头做的,做成坦克外壳的样子再涂上油漆,安装在汽车上,开起来气势恢宏、以假乱真。” “啊?”柳无垢彻底震惊了,她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傻瓜!”蒋纬国笑起来,“北部的乌龙山战场只是佯攻,我们真正的主攻是在南部的大胜关战场!我虽然很想吃掉第五师团,但毕竟比较难,吃掉第十六师团也不错!那帮京都杂种!不杀光他们,怎么对得起死在他们屠刀下的那么多同胞?”他冷哼一声,因为他知道这个第16师团无论是在原先战场上还是在眼下这个时空里都是屠杀中国人最多、手上罪孽最深重的恶畜部队,能将其吃掉,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柳无垢发了一分钟的呆后,她总算明白了:“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日本人,这样,日本人就会把大批部队调到北部战场,我们的部队就可以在南部战场乘虚而入了,啊...真的好厉害!只是...”她随即想到了一件事,“你们不援救乌龙山了吗?” 蒋纬国轻轻地摇了摇头:“乌龙山是弃子,基本上是要放弃的。” “啊!”柳无垢再次失声,她急切地抓住蒋纬国的手,“可是,乌龙山还有万余平民(乌龙山平民大部分都援助军队作战,已死伤数千人,眼下不足一万人),并且都是老人、妇女、儿童,我们不救他们了?” 蒋纬国低低地唏嘘了一下:“你现在也该真正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性了,有时候,为了更大的胜利、为了挽救更多的人,我们不得不要忍痛狠心地舍弃一些东西。” 柳无垢没有像以前那样反驳、抨击、痛斥甚至打蒋纬国,因为她知道,蒋纬国是正确的,她不说话,但眼泪又流了出来。 十五分钟后,“敌袭!敌袭!”龙潭镇的第5师团的防线上,日语的嘶声叫喊响成一片,阵地上的日军心头发惊地看到几百米外的野地上横扫过来一支机械化大军,数百道齐射来的车灯、探照灯光柱晃得日军几乎睁不开眼睛,地面微微地颤抖。“战车!支那军战车群来了!”浑身冷汗的日军中基层军官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支那军战车数量上百!快开炮!准备战斗!” “突代!突代!”狼嚎般的命令声中,日军阵地上烈焰翻飞、霹雳连环,所有的步兵炮、山炮、迫击炮甚至掷弹筒都在全速开火,闪耀起数以百计的流星飞火,日军阵地后方的炮群也同时发出地动山摇的咆哮,一"bo bo"重磅炮弹在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中接连不断地掠过日军阵地上方,铁锤般砸在以摧朽拉枯之势怒涌而来的南京军“机械化部队”间,霎时地动山摇、弹落火起,成团成团的火球在南京军的“坦克群”、步兵群里拔地而起,炸开了漫天飞舞的金属碎片和人体碎片。 板垣征四郎中将目不转睛地举着望远镜,心头悚然而庆幸不已,他非常清楚,日本陆军看似强大,实际上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和软肋,如果遭到机械化部队的冲击,哪怕日军士兵的意志顽强得如钢似铁,血肉之躯也会被敌军坦克履带碾得稀烂,眼下,南京军出动了上百辆坦克以集群冲锋的方式对龙潭镇展开攻击,平心而问,板垣中将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充足准备,第5师团肯定扛不住这种攻击,虽然第5师团是“钢军”,但那只是称号,对方才是真正的“钢军”;同时,板垣中将又深感庆幸,庆幸天照大神显灵,让自己发现了南京军的作战计划,从而进行了充分准备,首先,第5师团在龙潭镇阵地上紧急挖掘了大量的反坦克堑壕,准备了很多的反坦克武器,其次,松井大将获悉此事后火速派来了强有力的大批援兵,第15师团已赶来助战,不止如此,第2、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都抽调一个加强重炮兵联队援助龙潭镇,使得板垣中将此时手里有四百多门大口径和中等口径的火炮,形成极其强大的炮火打击力量。此时,看到对方的坦克群在己方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击下犹如开进熔炉,板垣中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浮起冷笑。 “纵然你们有德国战车,但也不能横行无忌!帝国军在战车上确实不如你们,但在重炮火力上则拥有绝对优势!”板垣中将冷冷地轻笑,“此战,正好可以让皇军一举消灭掉你们刚刚恢复的战车力量!” 日军炮火形成的火海风暴中,攻击的南京军陷入了极大的苦难,虽然后方的南京军炮群已经在全力开火压制日军炮火,但冲锋中的南京军官兵们还是成片成片地在日军炮火中血肉横飞,日军炮弹落下来后,残肢断臂满空乱舞,一辆辆威风凛凛的“坦克”更是在大爆炸中四分五裂,继而熊熊燃烧,本来就是木头做的,只能吓人,无法开火作战。南京军官兵依托木头做的坦克,迎着日军炮火展开冲锋,付出的代价是可想而知的。一辆三号坦克上,朱赤浑身冒火地用车载电台联系上杜聿明:“光亭!够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些坦克都是假的!弟兄们怎么冲锋?死伤太大了!鬼子炮弹落得没完没了!估计已经有两千弟兄伤亡了!” 杜聿明嘶吼着回复道:“屁话!我们的任务就是佯攻!既然是演戏,并且想要骗过鬼子,那么功夫就要下足!再说了,我们现在就撤退,鬼子展开反击,看到遍地的木头,我们不就露陷了吗?” “弟兄们伤亡太大了!”朱赤心如刀绞,“牺牲得太没有价值了!” “有价值的!”杜聿明忍住同样万箭穿心般的痛苦,“有价值的!相信我!”他随即又呼叫后方的李玉堂,“李长官,可以了!” 站在栖霞山上观战着的李玉堂脸色紧绷地放下望远镜,对身边通讯军官吩咐道:“命令后面的两个团,立刻撤退,再命令民兵部队...”他脸上肌肉抖动着,艰难地说道,“填上去。” “是!”通讯军官肃然立正并迅速执行命令。 南京军对龙潭镇的攻击只是佯攻,但必须要做出强攻的架势,同时,不可避免的,攻击部队会伤亡惨重,如果要伤亡五千人,自然而言,伤亡五千民兵肯定“好过”伤亡五千老兵,老兵的战斗力自然是大大超过民兵的。此时,一万余进攻部队被编为四个团,前面那两个团已与日军猛烈交火,无法撤回来,但后面两个团是可以及时抽身的,换上人数一样的民兵“填上去”。在日军看来,进攻的南京军没有什么变化,但南京军可以“节省”大批老兵的性命,当然,节省的代价就是让同等数量的民兵填上去,说白了,让民兵“代替”老兵去死去牺牲。 在说完“填上去”这三个字时,李玉堂忍不住热泪盈眶,战争,确实太残酷了,容不得讲究人性,这就是慈不掌兵啊。 龙潭镇陷入血火冲天后半个小时,一直在总指挥部内埋头抽烟不说话的蒋纬国看了看萧爻,萧爻点点头,他随即抓起一部电话机:“真正的反击,可以开始了!” “是!”电话那头的郑洞国已经是两眼含泪,他望向身边的军官们,“都给我狠狠地打!不要辜负那些兄弟的鲜血啊!” 围攻大胜关的日军第16师团的后方,南京城外延野地上,响起了真正的坦克群的钢铁咆哮声。 正文 第308节 钢铁反击(5) 大胜关上游二十公里处的江畔牧龙镇。 这座因曾被乾隆皇帝感叹“此处风水可牧龙”而得名的小镇在这个晚上俨然间成了一处陆海军联合基地,已经十室九空的镇上仅剩百十个看透生死、不愿背井离乡的老人,老人们惊叹地看着镇上、镇边江上的这一幕他们见所未见的壮观画面:澎湃的浪涛中,一支支船队在军舰的开路下络绎不绝地从上游驶到江边,再往岸上卸下一辆辆威风凛凛的坦克、一门门杀气腾腾的大炮、一堆堆垒成小山的军械物资,陆上同时人声鼎沸,上万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军人正在分工明确地忙碌着、各司其职地奔跑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现场这些武器装备、军械物资都是事先被集中在当涂县(后世马鞍山市)、铜陵县(后世铜陵市)等地的,此时被海军船队迅速运到牧龙镇;现场的这些军人则都是事先被海军船队从南京城内运出来的,此时换装组队、投入战斗。 “装甲兵过来领取坦克!还有装甲车!” “炮兵!你们的大炮在这里!辎重兵呢?立刻运输炮弹!” “步兵立刻在卡车队这里集合!分发武器了!第一梯队领取冲锋枪!第二梯队领取步枪!每人五百发子弹!快点!” 军官们火急火燎地大声吼叫指挥,为首的是第77师副师长钟松、第77师第772旅旅长郑洞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谢刚哲。此次作战,装甲兵、炮兵、机械化步兵大多来自南京城内,常规步兵则由海军陆战队充当,原因是无需多言的,南京军自身兵力吃紧,难以把太多兵力调到城外,加上海军船队运力有限,所以从城内往外运输了8000余官兵,即技术性较强的装甲兵、炮兵、机械化步兵,但八千余人肯定不够,所以海军陆战队临阵顶上。国军的海军陆战队共有六个团,番号是海军陆战第1至第6团,每团约1500人,第1、第2、第3团此时被部署于福州、厦门、宁波等海军沿海重要港口承担陆上防御,第4、第5、第6团此时被部署于安庆、九江、武汉等长江内河枢纽城市承担岸上防御。眼下,第4、第5、第6团都被调到南京战场上,由于三个团四千五百兵力还是捉襟见肘,所以三个团临时都被加强了,每团三千余兵力,三个团近一万兵力,被补入这三个团的都是撤到皖南、赣北、鄂东等地的国军部队在经过整训后的精锐官兵。因此,在南京外围展开这场真正的反击战的国军总兵力约1.8万人,属于南京军的约有8400人,属于海军的约有9600人,装备都非常精良,平均一人超过三百发子弹,冲锋枪被普及到班,轻机枪、掷弹筒被普及到排,重机枪、迫击炮被普及到连,火力配置完全压过日军,步兵武器的火力强度和火力强度比日军要高出五成以上。 按照常理,中国军队不可能如此“阔绰豪华”,如果真是这样,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在中国国土上了,日本人也不可能在中国境内攻城略地了,道理很简单,德国最新援华的这批军火有七成被用于武装南京军,使得南京军(包括此时协助南京军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堪称武装到牙齿。德国的这批军火,数量很庞大,如果分散地、均匀地装备给此时的三百万国军,肯定会被稀释得犹如清汤寡水,但如果集中地、重点地装备给此时的几万南京军,自然会“大大盈余”。同一桶饭,给一百个人吃,肯定人人吃不饱,但只给十个人吃,肯定人人都吃撑。说白了,中国军队就这么点家当,大部分都给了南京军,使得南京军达到了西方军队的标准,更妙的是,日本人明知南京军集中了中国军队的家当精华,却不得不硬生生地咬这根硬骨头,最终导致南京军在火力配置上压过了日军。 南京军的这场大反击在整体上使用了“声北击南”的办法,佯攻城北乌龙山,实攻城南大胜关。北路部队四个团、1.5万兵力(前面两个团是南京军老兵,后面两个团是南京民兵),南路部队三个团,即海军第4、第5、第6陆战团(南京军被调到城外的机械化部队被补入这三个团里),1.8万兵力,全军拥有各型坦克160多辆、各型装甲车250多辆、各型军车700多辆(有一部分是国产的中正牌)、各型火炮500多门,其中大口径重炮高达100多门,形成了一股异常强大的机械化突击力量。 不只是陆军,国军的海军和空军都精华齐出,海军长江舰队的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纬国号这四艘战舰都出动了,并且还有三十多艘鱼雷艇、六艘炮艇协同助战,空军也是一样。作为南京军、海军、空军的实质性主人,蒋纬国在此战中算是把他眼下有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即将荣幸地享受到这柄钢铁巨锤的雷霆神威的,正是日军第16师团。 “我们的目标是正在围攻大胜关的日军第16师团!”战前会议上,钟松目光如火,“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第16师团,目的是全歼第16师团!二公子说了,不干掉一个师团的鬼子,怎么对得起我们下的这么大的血本?”他指点着地图,“大家请看,目前,第16师团正在围攻大胜关,由于大胜关守军兄弟表现出色,因此第16师团已完全陷入大胜关战场,同时,该师团的两翼和后方都由日军第17师团提供保护,原本还有第15师团,但第15师团已经被吸引到乌龙山战场,所以只要割裂第17师团与第16师团之间的陆地联系,我们就成功地把第16师团压迫在以大胜关为中心的长江水边,另外,附近的日军第2、第6师团肯定会在开战后急速赶来增援,紫金山的第77师一部、雨花台的第88师一部以及第170师(桂军)、第182师(滇军)会发动反击,牵制住日军第2、第6师团,为我们创造最理想的歼敌时机!我们的任务是在海军舰队的火力增援下于夜间发动突然袭击,包抄第16师团的后路和侧翼,到明早天亮时,空军也会竭尽全力地增援我们,空军现在有一百多架轰炸机,都会投入此战!诸位切记!我们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争取两天内结束战斗!因为一旦拖下去,日军其它部队都会赶到南部战场,到时候,战局就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江北的日军还有三个师团兵力,我们无力与日军全面决战,也无法展开全面反击,因为我们就这么点家当,只能在南部战场进行局部反击,一旦日军大军合围过来,我们只能铩羽而归了。” “明白!”参会的将领们、军官们都踌躇满志、斗志如虹。 晚上8时45分,蒋纬国的副手、第918团团长赵志华中校高高地站在一辆四号坦克上,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声色俱厉且豪气干云地吼出了蒋纬国的那句口号: “全体弟兄!听我命令!——奉天杀贼!” “奉天杀贼!——”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和惊心动魄的坦克轰鸣声霎那间响彻了夜空,蜿蜒的大军犹如一头怒发冲冠的钢铁巨龙,咆哮着卷向大胜关战场上的第16师团的侧后方。 牧龙镇的野地上,铁甲如洪、惊雷震天。 晚上9时整,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让刚刚休息的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猛地从行军塌上被惊得跳了起来。 说起来,像中岛中将这种身为师团长、手握上万大军的高级领导,晚上九点居然就睡觉,确实有些不太尽忠职守,但这种说法其实是冤枉中岛中将了,这段日子以来,中岛中将平均每日睡眠不足五个小时,并且还是断断续续、分成好几段睡的,往往中岛中将刚睡下半小时,部下就火急火燎地把他叫醒,打起精神处理完军务或下完命令后,中岛中将不得不再次休息,继而再再次被部下叫醒。连续一星期下来,原本“身体倍棒”的中岛中将都快被折腾出精神衰弱了,使得部下叫醒他时,他两眼发红,满脸吃人表情,甚至有一股一刀砍了部下的原始冲动,搞得部下们有什么紧急军情后都战战栗栗的不敢叫醒却又不得不叫醒中岛中将。这种精神折磨让中岛中将忍不住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一个故事:曹操怕人在他睡觉时刺杀他,所以故意说“吾梦中好杀人,汝等在吾入寝时不得近身”,有次曹操睡觉时被子滑落掉地上,一个忠心仆人上前捡起被子,结果被装睡的曹操一剑捅死。中岛中将真恨不得效仿一下曹操,但他的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毕竟部下每次叫醒他都是因为紧急军情,至于这些紧急军情的来源,自然是大胜关的那支“可恨至极的支那军”。作为南京军的一部分,他们似乎没有被动挨打的传统,哪怕实力只有日军的十分之一,他们照样敢进行反击,虽说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反攻,但摸哨兵、剪电话线、袭击重要部门等坏事却是样样干全,导致日军因此而一惊一乍、草木皆兵,继而导致中岛中将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一个安稳的囫囵觉了。 “如果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这个混蛋就是下次师团组织‘挺身队’时的队长!”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怎么收拾这个打搅自己好梦的混蛋一边拿起电话的中岛中将满心厌烦,他听坏消息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师团长阁下!”听筒里犹如消防栓被打开般传来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9联队联队长片桐护郎大佐好像他回家后发现他全家被灭门的惊慌至极的声音,“大批支那军向师团左翼高公山一带猛扑来!” “慌什么!”中岛中将勃然大怒地呵斥道,“打了几场不顺利的仗,你们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看你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简直是皇军的耻辱!支那军来了又怎么样?击溃他们!” “师团长阁下!”片桐大佐的声音从惊慌变成了惊惶,“无法击溃!人数上万!” “八嘎!”中岛中将暴跳如雷,“上万支那军又如何?你一个联队难道还挡不住区区的上万支那军?给我撑住!我立刻让第20联队抽调一个大队支援你!”他真恨不得一刀劈了片桐大佐,因为对方作为他的部下,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大日本皇军素来是以少胜多、以寡敌众,日军一个联队(三四千人)击溃中国军队一个师(一万来人)甚至一个军(三万来人)根本就是“正常事”,就算不能击溃,转攻为守,挡住更是绰绰有余。中岛中将异常的恼怒,他恨得牙疼,自己的部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无能了?真是丢人现眼。 “师团长阁下!”片桐大佐的声音从惊惶变成了惊恐,他的下一句话让中岛中将的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攻击来的支那军拥有大量的战车和重炮!” “什么?”中岛中将浑身冰凉、如坠深渊,“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支那军的战车已经都被投入乌龙山战场了!怎么在大胜关又有大量战车?” “师团长阁下,您自己听吧!”片桐大佐在阵地上高高地举起电话,飓风海啸般的机械轰鸣声、大炮怒吼声、汉语喊杀声、密如暴雨的扫射声、连环不断的爆炸声一起灌入话筒里,继而灌入中岛中将的耳中、脑中。 中岛中将呆呆地站立着,不知不觉间,他手中电话已经摔在地上。 蒋纬国一直坚信,中国人并不比日本人差,中国军人、中国军队也不比日本军人、日本军队弱。即便是辻政信这种狂妄至极的日本军人,也并不贬低中国军人的勇气和战斗力,“如果大家武器是一样的,最强的是日本兵,其次是支那兵,再其次是苏俄兵,接下来是印度的廓尔喀兵,第五是美国兵,英国兵大概第七第八”。毋庸置疑,如果中国军队在武器装备上占优势,并且没有内部勾心斗角,官兵素质也比较理想的话,中国军队必然能像原先历史上美军碾压日军一样碾压日军,眼下的大胜关反击战就证明了这一点。投入反击中的南京军(包括参战的海军陆战队)虽然在人数上跟第16师团相差无几(第16师团原本总兵力2.5万余,在大胜关战役中死伤惨重,又得到几次补充,此时总兵力1.8万余),但在火力上是日军的三倍有余,重炮虽然旗鼓相当,但南京军在装甲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士气同样稳压住日军。负责防御师团左翼高公山的第9联队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就全线崩溃,速度惊人,堪称一触即溃。第9联队自然不是真正的“一触即溃”,全联队两千四百多名日军(这是该联队此时的实际兵员人数)几乎无人惊慌失措地临阵退缩或逃跑,每个日军都一如既往的凶猛、彪悍、不畏死,嗷嗷叫着端着刺刀扑向来袭的南京军,扑向来袭的南京军的坦克群,继而血肉横飞。 “奉天杀贼!”风雷般的咆哮声中,日语鬼哭狼嚎,日军群魔乱舞。 坦克对刺刀,钢铁对血肉,结局毫无悬念。 战斗在一开始就白热化,但这个白热化仅仅指的是南京军,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刚投入战斗就在精神上陷入了癫狂般的亢奋和狂热中,一些官兵甚至在寒风冰雨中扒掉衣服,挥汗如雨地参加这场大开杀戒般的战斗。驾驶坦克的国军装甲兵大吼大叫着猛踩油门,专门朝着日军人多密集的地方横冲直撞而去,操控坦克炮、坦克机枪的国军装甲兵热血沸腾地用手中怒剑狂花的炮火弹火狂飙向日军的人群、日军的火力点、日军的工事、日军的重要机构设施,跟在坦克和装甲车后的汽车的汽车兵全神贯注地开着汽车紧随前面的钢铁战车,车上的机枪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声,电焊弧光般炽热夺目的弹火犹如刚从炼钢炉里取出的镰刀般横扫向日军,坐在车上的步兵们更是把泼风滚雨般的子弹、手榴弹、掷弹筒炮弹倾泻到日军的头上;在整个机械化集群的后方,炮兵们挥汗如雨地操控着一尊尊战争之神,不断地把一"bo bo"雷霆风暴以天崩地裂之势狂啸到日军阵地上。 一公里外,郑洞国放下望远镜,露出会心的微笑:“很好,很好,这样痛痛快快地屠戮日军,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旁边的谢刚哲也笑了:“我怎么觉得我们在‘欺负’鬼子呢!” 战事正如郑洞国和谢刚哲看到的那样,南京军在迅雷般一边倒地“屠戮着”、“欺负着”日军,战斗过程堪称砍瓜切菜,乘坐着坦克、装甲车、汽车碾压到日军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近乎大开杀戒,钢铁长龙所到之处腥风席卷、血雨瓢泼,坦克炮弹炸开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火球,把一片片日军或一个个日军据点炸上天,机枪的弹雨暴风中,一丛丛日军触电般地手舞足蹈,继而在血雾中滚滚倒地。在日军阵地上、日军防区内纵横驰骋、风驰电掣的每辆南京军坦克尽皆杀得龙甲浴血,坦克装甲上血肉如泥,坦克履带下尸骸如麻,在日军的尸山血海间所向披靡。 南京军能杀得如此势如破竹,强大的武器装备是主要原因之一。因为蒋纬国这尊财神爷,南京军是百万国军里最为富得流油的,打起仗来大手大脚。仅在突破第9联队阵地的战斗中,南京军反击部队就消耗掉了一百二十多万发子弹和将近三千发各型炮弹,如果这些子弹炮弹都命中目标,那么第9联队的日军平均一人要承受500发子弹和1发炮弹。很多初次享受到南京军装备待遇的海军陆战团的士兵们都大发感慨:“妈的!跟着蒋二公子打仗就是痛快哟!子弹打得像泼水!炮弹打得就像不要钱!” 钟松、郑洞国、谢刚哲等将领其实心痛得很,但此战的要诀就是速战速决,并且机械化作战的宗旨更加本就是一个“快”字,不然也不叫“闪击战/闪电战”了,所以不能跟日军进行纠缠,要一击必破、一破必过,像闪电一样快速,像暴风一样迅猛,自然而然,在弹药消耗上就不能小气了。事实也已经证明,面对中国军队如此难得罕见的“火海战术”,日军确实无法招架,第9联队在开战五分钟后就被撕裂了阵地,在开战十分钟后就被突破了阵地,在开战十五分钟后就被瓦解了阵地,全线崩溃。南京军的装甲集群横扫而过后,紧跟上来的海军陆战团的官兵们在抢功心态中对遍地半死不活的日军或各自为战、负隅顽抗的日军中小规模部队痛下杀手。半小时内,第9联队彻底遭到摧毁,完全被绞杀,联队长片桐护郎大佐在失魂落魄中烧毁联队军旗,然后高举着武士刀冲向南京军官兵,被一顿冲锋枪扫成了筛子。 仅仅付出不到五百人伤亡的代价就粉碎掉第9联队的防线后,南京军反击部队没有任何的停留,长驱直入、横扫千军,一路尾气滚滚、铁甲隆隆地穿插向第16师团的后方和右翼,对整个第16师团进行全面釜底抽薪。“杀!杀!杀!”在坦克轰鸣声、大炮吼叫声、日军哀嚎声中,酣畅淋漓且勇不可挡的汉语喊杀声直冲九霄。 “保持队形!注意配合!各司其职!牢记自己的任务!千万不要乱!”亲自指挥战斗的钟松在一辆四号坦克里抓着无线电对讲机不停地呼喊。 风雷滚滚的装甲集群里分离出一支突击部队,由二十多辆四号、三号坦克以及四十多辆装甲车、汽车组成,目的明确地扑向第16师团侧后方野外的某个地方。指挥队伍的吴文杰上尉和方培伦中尉都是南京军乃至整个国军里为数不多的王牌坦克手,两人当车长时都取得单辆坦克分别摧毁日军坦克三十八辆和二十五辆的辉煌战绩,另外还都取得摧毁大批的日军装甲车、汽车、火炮、辎重物资以及杀伤大批日军人员的额外战果。此时,两人执行的任务是率领这支精锐的机械化力量,攻击第16师团的炮兵部队。 第16师团的炮兵部队就是该师团所属的炮兵联队,但在进攻大胜关时得到了极大加强,此时的番号是野战炮兵第22联队,实际规模等于三分之二个野战重炮兵旅团,护卫该联队的日军除了一个加强大队的步兵外,还有第16师团所下辖的骑兵第20联队的五百多名骑兵。 正因为日军的护卫力量很强大,使得潜伏到日军炮兵阵地附近的梁飞等南京军特种兵们无法独自下手,因此他们收起尖刀锋芒,改为己方坦克部队的眼睛。二十多个特种兵潜伏在日军第22炮兵联队的不同地方,密切地注视着目标。 这是一个艰巨的、极度危险的任务,越靠近目标,才能越摸清楚目标的状况,但越靠近目标,危险性就越大。梁飞靠得最近,他和一名队员在距第22炮兵联队阵地不到五十米的一块大石头后,这块大石头在一个土坡上,梁飞二人在土坡后面挖了一条狭小得仅能容身的地道,钻进去后,两人猛烈捶击地道土层,土层轰然坍塌,把两人埋在了里面,两人接下来在泥土里像蚯蚓一样挖掘着前进,直到石头的后面,最后,两人用钢钻在石头的凹痕裂缝里钻出几个角度不同的小孔,通过小孔以及特制的望远镜进行观察,把日军观察得清清楚楚的。 梁飞二人就这样把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容积只有一立方米的土层窟窿里解决,轮流睡觉,轮流观察,饿了吃随身干粮,渴了打开水壶抿一口水,至于拉和撒,都原地不动地解决,直接拉撒在裤子里,因为根本无法动弹,使得两人裤子里都是屎尿秽物。实际上,这并不是最大的痛苦,真正的痛苦是他们在还有两个小时就开战时看到十几个日军押着一个同伴,那个同伴因为暴露且来不及自杀,所以被日军活捉了。日军审问那个特种兵,并且审问场面就在梁飞二人鼻子跟前展开来。日军并不知道现场附近二三十米外还有南京军两个特种兵,这只是一种位置上的巧合,但却让梁飞二人承受到了锥心刺骨般的痛苦,他们看到那个同伴被日军五花大绑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上,身上血迹斑斑、皮开肉绽,显然遭到了严刑拷打。 一个日军少佐恶狠狠地站在被俘特种兵的面前,问了几句什么,应该是逼迫被俘特种兵交代情报,被俘特种兵缓缓抬起被日军打得面目全非的头,一口吐沫啐在了日军少佐的脸上。 “八嘎!”日军少佐暴跳如雷,然后示意旁边一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拿起一把老虎钳,狞笑两声夹住被俘特种兵左手的一根手指,然后咔嚓一声夹断。 怒骂声和惨叫声交相着此起彼伏,梁飞牙齿深深地咬进嘴唇里,他两眼泪水滚滚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日军残酷折磨,一根一根地被日军用老虎钳夹断十根手指,接着,他看到那个日军少佐抽出一把匕首,怪叫着喝问什么。 被俘特种兵把一口带血的吐沫啐在了日军少佐的脸上。 日军少佐勃然大怒,匕首刀尖插进被俘特种兵左眼的眼窝里,硬生生地撬出了眼球。 “大队长!”梁飞身边的特种兵在被俘特种兵发出的惨烈嚎声中忍无可忍地流泪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我们会给那个兄弟报仇的。”梁飞眼中泪如泉涌同时烈火喷射,他声音急剧颤抖。 “出来!”那个日军少佐突然用怪异的汉语对周围喊道,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躲着!你们再不出来,他就彻底死定了!并且会死得特别特别的凄惨!” 梁飞双拳紧握,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手掌心里,旁边特种兵拼命地用两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会失声痛哭出来。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梁飞目眦尽裂、头发倒竖地看到那个被俘特种兵在越来越撕心裂肺但又越来越低沉的惨叫声中被日军挖掉右眼、割掉"sheng zhi qi",最后被日军在两腿和腹部浇上了汽油,继而汽油被日军点上,被俘特种兵在烈火中发疯发狂地惨叫惨嚎,最后在灭绝人性的可怕痛苦中以极度恐怖的死状死去了。 梁飞在最后已经没勇气看了,他足足等了半小时后才重新把眼睛凑到石缝小孔上,刚看第一眼,他就感到自己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他看到自己的那个兄弟活生生地被烧成一具焦炭,变成两个窟窿黑洞的眼睛似乎在朝着自己这边“看”,这个场景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结冰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微型电台里正在传来坦克部队的呼叫声。 “杀光这帮狗杂种!”梁飞情绪近乎失控地拿起电台对讲机进行通报。 十分钟后,吴文杰和方培伦率领的坦克突击队愤怒地碾压上了第22炮兵联队的阵地。 正文 第309节 钢铁反击(6) 第16师团第22野战炮兵联队的阵地在南京军坦克突击队的风雷滚滚中变成了一座喷发烈焰的火山。钢铁虎群碾压着遍地的烂泥、污水、碎石、日军的尸骸,飞沙走石地驰骋而上,继而怒绽雷霆,一道道流星闪电从坦克炮的炮管内飞啸而去,霎那间炸开一团团天崩地裂的大火球,引爆炮位附近炮弹,四分五裂的日军和七零八落的日军大炮一起在火球中横飞乱舞。 坦克对大炮,钢铁与钢铁的厮杀,一个是陆战之王,一个是战争之神,毋庸置疑,远程交战,坦克只是大炮的屠戮对象,但双方若展开近战,大炮则完全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坦克痛宰。第22炮兵联队的阵地上就正发生着这种令联队长三国直福大佐痛苦得如丧考妣的“惨剧”,一辆辆南京军坦克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朝着阵地上的一门门大炮肆无忌惮地轰射炮弹,电闪雷鸣间,一门接一门原本每次发威可以夺去上百人乃至数百人性命的大炮被炸成了面目全非的零件碎片,有的大炮旁边的弹药箱被坦克炮弹引爆,霎那间炸开了一团或一阵连环的霹雳大爆炸,大炮被炸得完全解体,沉重而变形的炮管、炮架等部位一起被气浪高高地抛上半空,第22炮兵联队的大炮犹如被塞进了粉碎机。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钢铁屠杀。南京军各辆坦克里,酣畅淋漓的大吼大叫声几乎盖过了坦克炮的吼叫,如此痛快地“欺负”日本人,使得参战的装甲兵们无不狂热忘我。带队的吴文杰在事后说道: “...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对我军拥有的优势,除了他们人更多以外,好像就是他们的重炮火力更强了,小鬼子的大炮确实又多又猛,整体实力是我们的起码十倍,我们也是很艰难地凭借着五座炮山的地形优势才压制住他们,弟兄们普遍对日军的炮兵部队恨之入骨,火炮的打击力、杀伤度、破坏性确实是各种武器里排名第一的,每次战斗中,我们的步兵都是拼死血战,但统计战果时,步兵的战果从来就没超过炮兵,死伤在南京战场上的日军起码有六成是被我们的炮兵给干掉的,反之也一样。我们都恨透了日军的炮兵,此时能有这么一个痛宰他们的机会,我们都激动得浑身发抖,我们有多激动呢?打一个很粗俗的比喻吧,这种感觉比我这辈子第一次脱女人衣服时还要激动,激动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第22炮兵联队的防御力量还是十分强劲的,最里面是炮兵,外层是步兵,更外层是骑兵,但我们的坦克集群呼啸而上时,日军的步兵和骑兵都成了土鸡瓦狗,不得不承认,鬼子确实非常硬气,他们的步兵虽然措手不及,却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的骑兵明知不敌,却仍然挥舞着马枪马刀扑上来。我们猛踩油门,横冲直撞,犹如野牛群般冲进日军的步兵人群、骑兵马群里,所有的坦克炮、坦克机枪都在全力开火,机枪打得都发出暗暗的红光了,后面装甲车的机枪、汽车上步兵们手中的枪械也都在全力开火,同时拼命地扔手榴弹,用掷弹筒轰射炮弹,子弹密集得像暴雨,日军步兵在弹雨中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被齐刷刷地撂倒,日军骑兵则成片成片地人仰马翻,日语的鬼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混在一起,受伤的日军和受伤的日军战马在地上惨叫着打滚挣扎,我们直接开上去,坦克履带下血肉横飞。我在坦克里,听到坦克外部装甲不停地响起飞蝗般的子弹撞击时的蜂鸣声,火星四溅,装甲被打日军弹火打得坑坑洼洼、斑斑点点,但无关紧要,我甚至还看到一个绝望而疯狂的日军骑兵军官驾着战马冲向我的坦克并挥舞着马刀砍下来,有种,但愚蠢,他的马刀只是在我的坦克上砍出一串火花和一道很轻微的划痕,而在下一刻,他就连人带马地被我的坦克给撞飞了。实际上,过半日军骑兵并未与我们交手,因为马上的日军骑兵驾驭战马试图冲向我们时,他们胯下的战马却因为惊恐而扬蹄尥蹶子或调头逃跑,这些鬼子的脑子还不如他们的马,果然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杀散他们的步兵和骑兵后,我们就像砸开了榴莲的外壳,面前就是那些鲜嫩的果肉了。弟兄们都发疯发狂般地大喊大叫着全力开火,轰轰轰...弹无虚发,炸得日军炮兵阵地上天翻地覆,一门又一门大炮就这样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报销了,那些日军炮兵也都发疯发狂了,他们有的拼命地想要转移大炮,还有的徒劳无用地进行抵抗,更多的则在大炮的剧烈爆炸中或身首异处或尸骨无存。...” “尽量用机枪!别开炮!尽量用机枪!”方培伦在无线电对讲机里嘶声喊道,“用机枪扫射日军炮兵!能缴获大炮就缴获!我们需要大炮!” 受到提醒的装甲兵们纷纷停止开炮,转而用坦克机枪猛烈扫射簇拥在火炮周围的日军炮兵,泼风滚雨般的机枪火力网中,日军炮兵血水四溅、惨叫不绝,纷纷被射杀倒毙在火炮边。部分日军炮兵随即似乎明白了南京军装甲兵的用意,接连地疯狂了起来,引爆炮弹炸毁火炮,满天遍地都是横飞的、散落的火炮碎片和人体碎片。最终,方培伦等装甲兵们缴获到17门日军火炮,大部分是榴弹炮,少部分是步兵炮和山炮,其中还包括2门日制九〇式240毫米重型榴弹炮。 “哈哈!大丰收!”方培伦得意非凡。 突击第16师团炮兵部队的南京军装甲部队像兄弟部队那样取得了辉煌胜利,摧毁日军各型火炮九十多门,杀伤日军炮兵、步兵、骑兵一千五百多人,自身损失了二十多辆坦克和装甲车,官兵伤亡三百余人。第22炮兵联队联队长三国直福大佐在极度的悔恨中烧毁联队军旗并剖腹自杀,第20骑兵联队联队长笠井敏松大佐在战斗最后带着二三百骑兵仓惶逃跑。 “兄弟,谢谢你们了!辛苦你们了!没有你们的付出,我们不可能直捣黄龙、一举摧毁日军炮兵阵地的。”结束战斗后的吴文杰和方培伦与负责监视日军炮兵阵地、为己方装甲兵提供方位坐标的梁飞等特种兵们进行接洽并向对方敬礼。 “真要感谢我,就帮我一个忙。”梁飞脸色狰狞地道。 “好说!兄弟尽管开口!”吴文杰和方培伦连连点头。 十多分钟后,吴文杰、方培伦等官兵们按照梁飞的要求,把日军炮兵阵地上的日军尸体都集中起来,包括四百多名还没死透的日军伤兵,不论死活都铺成一片,然后用十五辆坦克一字排开地碾压过去,在坦克发动机的低吼声和肝胆俱裂的日语惨叫声中,遍地的日军尸体以及夹在其中的日军伤兵都被坦克履带轧成了完全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稀烂骨肉。不少装甲兵干完这事后刚爬出坦克就呕了出来,用方培伦的话说,“想想看,一个操场大的地方,铺满死人的烂肉,放眼望去,没有其它颜色,满眼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红,什么感觉?简直是变态!那些鬼子兵在坦克履带下被轧烂时先发出‘嘭’的一声,因为体腔被轧爆了,就像车轮爆胎,内脏都被挤得喷射了出来,随后会响起‘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那是骨头被轧成碎渣的声音。再看看我们的坦克,这个齿轮间夹着一条胳膊,那个管子上挂着一段肠子,恶心得要人命啊!” 第16师团丧失大部分炮兵力量时,冰雹般的炮弹却在不停地落向第16师团这伙兽兵的头上,这些炮弹有三分之二来自陆上的南京军炮兵阵地,还有三分之一来自江上的海军舰队,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都在全力地怒射炮弹,纬国号环峙四周进行警戒,没有开炮,因为纬国号的炮弹鱼雷都是日本货,打完就没了,日本人既不可能赠送也不可能出售,所以该舰不轻易开火。劈头盖脑的炮火打击下,第16师团阵脚大乱,营地和防区内火球腾腾、血雾滚滚,连师团长中岛中将所在的指挥部都差点儿挨上一发炮弹。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岛中将又暴怒欲狂又心急如焚地冲出指挥部,他近乎歇斯底里地看到自己师团所在区域的西、西南、南、东南、东都在弹火闪耀,至于北面,北面是长江,却也同样地此起彼伏着窜起一股股烈焰,掠过天际后不断地落下来。 “命令炮兵联队!反击!反击!都还愣着干什么?”回过神来后的中岛中将急忙又冲进指挥部内抓起电话,但他马上就把电话机砸在了地上,因为师团内部的有线通讯网在南京军炮击中被摧毁得七七八八了。“发电报!联系炮兵联队!”几乎想当场杀人的中岛中将声嘶力竭地吼道,但结果让他险些当场杀人,发给第22炮兵联队的电报都泥牛入海般杳无影响。 看着自己部队所在地区的四面八方都炮火连天,中岛中将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心里面开始隐隐地发虚发慌,他声色俱厉地呵斥片桐护郎大佐被南京军打成“惊弓之鸟”,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只。南京之战持续两个多月了,参战的众日军将领里,无论在战前是多么的飞扬跋扈,此时都已经没有那股目空一切的狂妄骄横了,因为血淋淋的事实已经告诉他们,中国军队...起码是南京战场上的中国军队,绝非他们在战前大加蔑视的“乌合之众”,恰恰相反,这是一支除了在人数上居劣势外,在装备、精神、斗志、士气、战术、手段、智谋等多方面上都绝不逊于日军乃至超越日军的强大军队,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战死了10万人,平均1天死亡1500人以上,面对这个血淋淋的数字,哪个日本将军再口出狂言,除了自欺欺人以及自取其辱外,毫无意义。中岛中将正是这样的情况。被自己蔑视的“弱敌”痛击后,中岛中将这样的人会狂性大发,继而丧心病狂地展开反扑,具体手段是鼓动部下进行发疯式反击;再被痛击后,中岛中将这样的人会兽性大发,继而灭绝人性地展开反扑,具体手段是红着眼地强迫部下使用各种残酷战术;再再被痛击后,中岛中将这样的人会从禽兽变成禽兽不如,不但使用六亲不认的残酷手段展开反扑,不把部下性命当命,并且还会展开不择手段的报复行为以泄恨泄欲;再再再被痛击后,中岛中将这样的人会一下子从恶狼转变为癞皮狗,因为他的疯劲已经用完了,意识到敌人其实比自己强大后,他的“大无畏勇气”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色厉内荏的凶狠外皮和胆战心惊的惊慌,对敌人没了蔑视,没了仇恨,没了憎恶,只剩下畏惧和胆怯。君不见,大部分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对比自己弱小的受害者举起屠刀时可谓“凶神恶煞、无所畏惧”,但被逮捕归案并被送上死刑台后,却变成了惊恐万状的老鼠,甚至丑态百出地哀声求饶,内心的虚弱本质和贪生怕死的可笑一下子暴露无遗。中岛中将等很多的残暴嗜杀的日本将军就是这种杀人犯的心理,他们得势时会无恶不作,视别人生命如蝼蚁,仿佛自己无所畏惧、绝不怕死,但失势时却原形毕露,暴露出虚弱的、怕死的真面目。 “这绝不是什么局部小反击,而是蓄谋已久并且准备充分的大反击!”中岛中将脑子里思绪沸腾,他越想越心惊肉跳,“支那军光是在大胜关这里就投入了不低于百辆的战车以及不低于百门的大炮,所以他们不可能在别的战场上也投入这么多重武器,难道...他们把所有重武器都集中到大胜关...集中到...第十六师团的身上?”脑子里浮出这个念头后,中岛中将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汗流浃背,冷汗顺着脊梁流进了屁股沟里,“支那军的目标是我的师团?支那军想...想吃掉第十六师团?” 如果第十六师团是南京军的目标,并且第十六师团被南京军歼灭,自己作为师团的最高指挥官,会是什么下场?想到这里,中岛中将开始毛骨悚然,自己逃不了的话,要么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自己的尸体还会成为南京军的战利品,被挂在中华门上进行展览,要么是成为南京军的俘虏...虽说活捉一个日本陆军中将师团长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是极度稀罕的事,按照常理,中国军方不会为难中岛中将的,毕竟折磨或虐杀敌军普通士兵可以掩饰,折磨或虐杀敌军中将级高级军官则难以掩饰,但是...中岛中将不相信自己会像大熊猫那样好吃好喝养着只是被关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干的那些“脏事”,知道中国军队对自己的刻骨仇恨,自己的部队在江北的启东、南通、靖江、泰兴、江都、仪征等地一直是烧杀"jian yin"掳掠,无恶不作,被第16师团屠杀的中国平民多得已经让中岛中将自己都没有具体概念,他估计“少者五万、多者十万”,被第16师团官兵"qiang jian"、轮奸、"jian yin"、奸杀的中国妇女“肯定不会少于一万人”,除此之外,第16师团还在江北一带大肆抢劫掳掠,一方面是给友军部队“征集”粮食物资,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趁机发财,中岛中将本人也在这场疯狂的洗劫中大发横财,累计抢得金银珠宝上百公斤、各国纸币上百万元,都被他偷偷邮寄回国,并且他"jian yin"中国妇女上百人,另外,第16师团还在大胜关战役中大肆使用“人质肉盾”战术,这些林林总总,使得中岛中将浑身冰冷地坚信,自己要是落入中国军队手里,无论是死是活,都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死的,会被掘坟戮尸,活的,会被千刀万剐。 中岛中将并不想死,作为一个又贪财又好淫的人,他在打顺风顺水仗时肯定“尽忠天皇、报效帝国”,在陷入危境中乃至绝境中时,他毫无“为天皇玉碎”的念头。双手微微地打开地图后,中岛中将竭力地查看着,试图寻找一线生机,在这同时,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等军官却在中岛中将本就发冷的心头上继续的雪上加霜: “师团长阁下!确定了!第22炮兵联队遭到支那军覆灭性打击,三国联队长已壮烈‘玉碎’,联队的火炮大部分被支那军摧毁,少部分被支那军缴获,是支那军的战车部队突袭的!” “师团长阁下!第9联队的防线已经完全崩溃,赶去救援的第20联队第1、第2大队无法靠近,两大队已与支那军在大柏树一带展开交火!第2大队已经被击退了!” “师团长阁下!我师团后方的尖段山、罐子山都遭到支那军猛攻!森冈大队正陷入苦战!藤江中队可能已经被消灭,无法联络!” “师团长阁下!我师团右翼的胡家庄、莲花村都出现了支那军!都是支那军的战车部队!助川联队长请求火速增援!” “为什么支那军动作这么快!”一系列的噩耗让中岛中将恐极而暴怒,他猛地把桌子上地图给撕个粉碎,他看了看手表,不由怒火冲天,“只有三十分钟!仅仅三十分钟!我们的后路就被支那军给全部截断了!那些联队长、大队长都是蠢猪吗?为什么不展开猛力抵抗!” 中泽大佐心惊胆战地道:“师团长阁下,支那军动用了大批战车,配以更多的装甲战车、汽车,还有重炮,他们横冲直撞,各部队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抵抗...” “八嘎!八嘎!”中岛中将几乎气疯了,“都是白痴!都要切腹!” 中泽大佐战战栗栗着不敢说话。 “援军呢?”中岛中将似乎想起什么,“第十七师团呢?” 中泽大佐急忙报告道:“牛岛中将(第17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刚刚发来了电报,第十七师团第二十三旅团已经急速赶来,预计半小时后即可抵达尖段山、罐子山一带,另外,第十七师团第三十五旅团也在急速赶来,预计一个小时后即可抵达胡家庄、莲花村一带参战,只是,雨花台的支那军第八十八师却发动了反击,咬住了第十七师团,所以牛岛中将还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中岛中将大怒,“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支那军正在攻击我们、正在吃掉我们!每过一分钟,都有大批士兵丧命!牛岛那个饭桶实在太慢了!”他暴躁至极,因为他最关心自己的活路问题,如果第17师团不能及时救出第16师团,第16师团全军覆没固然很痛苦,但还是次要的,最痛苦的是自己这个师团长要跟着全师团一起变成长江边的一堆烂肉。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中岛中将猛地望向中泽大佐:“中泽君,如果支那军三面逼过来,师团只能向长江边撤退了,师团部不能动,但留在这里有些危险,因此,我命令你在此继续指挥战斗,我立刻去鱼嘴口一带组织最后的防线,准备背水一战!”他语气十分坚毅。 中泽大佐肃然立正:“哈伊!师团长阁下,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中岛中将点点头,然后带着一部分参谋军官、一个中队的卫兵、一部分部队,急匆匆地转移向鱼嘴口。 鱼嘴口在长江边上,挨着大胜关要塞。中岛中将之所以要退到鱼嘴口,当然不是什么“组织最后的防线”,而是准备自己逃命,他思考得很清楚,如果师团外延防线全部垮了,加上第17师团救援不及时,师团只能向长江边撤退,既然早晚要退,不如先行一步;另一方面,中岛中将带着一部分人提前退到长江边也不是为了什么“背水一战”,而是准备大势已去时乘坐海军军舰逃跑。 南京军十万将士,级别越低越死心塌地地要为国战死在南京,级别越高,思想就越不纯,人都是这样的,什么都没有,自然敢于豁出去,年龄轻、地位低,就越敢拼搏、越一心为国,而年龄越大、地位越高,就越暮气沉沉、保守不前,不再一心为国,更多的是考虑自身得失,南京军是这样的,日军也是这样的,虽然比例不同,但道理相通,日军基层官兵几乎个个是满脑子武士道精神的亡命徒,高层将领大部分不是胆小鬼,可胆小鬼还是有,比如中岛中将。 第16师团的师团部被设立在大胜关正东五公里的摇篮村,村子坐落在一个叫朱山头的小山包下,当中岛中将急匆匆地离开他的老巢时,一队军人正在朱山头上窥视着大鱼已走的摇篮村,为首三名军官的眼睛都闪烁着炙热的光亮。这三名军官都穿着货真价实的日军制服,不止他们,他们身后的三百多名官兵都是清一色的日军装扮,人人一支三八式步枪,机枪手扛的是歪把子轻机枪,炮手拿的是八九式掷弹筒,只不过,部分官兵暗藏着mp-28冲锋枪。这支部队浑身的“日本味”,并且这股味道是由内向外散发出的,但他们却是南京军的一支。 “就在这里了!”第417特战营营长卢欣荣放下望远镜,激动得牙齿打颤。 “妈的!中岛今朝吾,等着老子们摘你的项上人头吧!”副营长谷寻之也激动不已。 “营座、副座,我们417部队一直被二公子好吃好喝地养着,却还没真正地出力,眼下这一战,就是我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第一炮!”参谋长张朋激动得眼睛放光。 “说得对!说得对!”卢欣荣两手哆嗦地再次举起望远镜,“我们417部队能不能一战成名,就看接下来这一战了!” 正文 第310节 钢铁反击(7) “怎么会这样?不是在北部交战吗?为什么南部也爆发如此高强度的战斗?” “这不可能!第十六师团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支那军怎么会有这么多战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被支那军欺骗了?” 第16师团在大胜关被南京军反击部队闪电般包抄后路且将其陷入重围后,南京战场上的日军顿时阵脚大乱,松井大将等高层一开始难以置信,随后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上了南京军的大当,正在北部乌龙山战场上强攻第5师团的南京军其实是烟雾弹,南京军真正的机械化部队实际上是在南部的大胜关战场上,南京军玩了一招漂亮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硬生生地把日军骗得团团转。日军的机动兵力大部分被诱至北部战场,使南部战场陷入空虚,继而被南京军乘虚而入。大胜关孤悬于南京主战场外围,围攻大胜关的第16师团自然也跟日军其它部队有着不近的距离,这就让南京军获得了宝贵的时间差,加上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意志软弱、斗志消沉,并且南京军机械化部队进展神速,因此当松井大将等日军高层恍然大悟时,第16师团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四面楚歌。 “立刻回援第十六师团!”回过神来后的松井大将发出声嘶力竭的命令,他在看清战场局势后如临深渊、浑身冰冷,他已经感觉到,南京军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花了这么大的心机,绝不会做亏本买卖,击溃、击退第16师团根本不是南京军的目的,南京军是想全歼该师团。想到曾属于自己麾下部队的第101师团已经全军覆没在上海,如果自己麾下再出现一个师团被成建制地消灭,松井大将不得不心惊胆寒,他知道,自己是绝对负不起这个后果和责任的。 已经赶到乌龙山战场或正在赶往乌龙山战场的日军慌忙披星戴月地回援大胜关。 血火遍地的乌龙山战场上,板垣中将怀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心情,异常艰难地打量着部下刚刚从战场上拖回来的一辆“支那军坦克”,一个汽车底盘、一个用木头做的坦克外壳,汽车已经被炸毁,木头外壳也在爆炸和大火中四分五裂,但仍然可以看出原本的面貌。“皇军居然被支那军用如此...”板垣中将竭力地克制住心头的沸腾情绪,“如此简单的、低级的手段骗得团团转?”他感到难以置信,并且更加难以接受,他先是感到暴怒,继而感到耻辱,最后感到苍凉和苦涩。 南京军为确保这场“声北击南”反击战能取得成功,确实是下足了血本,尽管明明知道对龙潭镇的反击是得不偿失的,南京军还是累计投入了一万五千余兵力强攻第5师团,包括五千多名百战老兵和近一万名民兵,血战两个多小时,因为坦克基本是假的,重炮火力不足,南京军北路部队伤亡巨大,战死三千余人、战伤六千余人,老兵伤亡率约四成,民兵伤亡率则高达七成,战场上遍布官兵们散落凌乱的遗体和七零八落的木头坦克。指挥战役的李玉堂十分动情地道:“那些民兵在战斗技能上明显不如老兵,但他们的勇气、精神、视死如归的信念则跟老兵是一个水平的。这些在南京战役爆发后才穿上军装、才拿到武器、才接受临时训练的民兵令我肃然起敬。南京军,并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 北路部队付出九千余人的伤亡,给日军造成了四千余人死伤的打击,同时用大量的鲜血成功地麻痹了日军,成功地转移了日军的注意力和战事视线,为南路部队势如破竹地包围了第16师团的巨大突破做出了重大且直接的支持。开战后三小时,也就是晚上11时,南京军初步作战目的已经完成,同时作战意图也已经暴露,南部战场上,大批日军匆匆地赶去援助,北部战场上,第5师团转攻为守、全线回防,而原本协助第5师团防守龙潭镇的第15师团在留下一个加强联队后也开始后撤,前去填补大胜关的漏洞,不过,北部战场战火还未熄灭。 “这里是乌龙山要塞!我们仍然在坚持战斗!请求增援!请求增援!”准备率部撤离的杜聿明的无线电台里不停地收到着新信号。 “你们是乌龙山要塞守军?”杜聿明急忙与对方联系,“我是77师771旅旅长杜聿明,你是谁?” “我是乌龙山要塞部队参谋长黎希!”与杜聿明仅仅相隔两公里多的乌龙山要塞的一个地下室内,黎希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杜旅座,请你们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快撑不住了!” 杜聿明言简意赅:“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弹药如何?物资如何?” 黎希迅速回答道:“包括轻伤员在内,还能战斗的约800人,重伤员约1200人,弹药还能坚持两天左右,物资极度紧缺,我们饿得摇摇晃晃,医药也非常缺乏,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超过10000人的平民,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其中受伤者超过3000人。” “这么多平民?”杜聿明吃了一惊。 “鬼子玩弄那个下流手段,先后弄来三批,总计超过13000人,这些平民很勇敢地帮助我们打仗或直接参加战斗,其中有3000多人为国捐躯。”黎希声音里充满苦涩,“杜长官,我们是军人,为国捐躯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也都打算死在乌龙山了,可是...还有一万多平民,我们真的不忍心他们跟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啊!” 杜聿明听得非常难受:“你们等等!我立刻请示长官!”他随即用无线电联系上李玉堂,把乌龙山的情况和乌龙山守军的要求一五一十地传述给李玉堂。 李玉堂听完后,低低地嗟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打起仗来最苦的不是军人,还是老百姓啊!” 旁边的北路部队参谋长司徒非少将看着李玉堂:“李长官,你打算救吗?” 李玉堂看了看司徒非,两人心知肚明:真正的战场是在南部,北路部队的任务是展开“强攻式佯攻”,眼下,北路部队顺利完成任务,自然停止这种“杀敌三百,自损一千”的战事,转攻为守,退回栖霞山一带,日军也忙着救援南部战场,无力在北部战场上展开追击或反击,双方都后退,战事就结束了,眼下,乌龙山要塞求援,并且乌龙山要塞被龙潭镇包围,换句话说,乌龙山要塞在日军第5师团的防区内部,北路部队想要援救乌龙山,就必须再度进攻,继续“杀敌三百,自损一千”。因此,为了救出那一万多平民,南京军保守估计要死伤五千官兵,用五千宝贵的战斗人员“换来”一万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虽说生命无价人人平等,但在此时的南京战场上,这确实是极度“不划算”的交换。保卫南京,需要的是军人,平民虽然也能发挥作用,但那是青壮年男子,乌龙山的那一万多平民都是老人、妇女、小孩。 “长官...”司徒非艰难地道,“说心里话,如果乌龙山上只有千余军人,自然无需救援,他们在那里为国成仁是应该的,但那么多百姓...作为人,我支持救,作为军人,我不支持救。” 李玉堂苦笑一声:“给我要通二公子的电话。” 蒋纬国正在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地下指挥部内,现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电报收发声接连不断,上百名高级军官、参谋军官、通讯军官在现场各司其职地忙得热火朝天,有的在地图前、沙盘前反复地推算着、讨论着、研究着,有的抓着电话接听汇报或传递各种命令,有的拿着文件资料小跑着进进出出。一片忙碌中,作为核心人物的蒋纬国反而是最清闲的,他在会议厅一个角落里叼着香烟一动不动,只是认真地看着、听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军事家,顶多靠着“历史作弊”进行战略上的指点,真要让他实打实地指挥一场战役,他肯定不是那个料,与其亲力亲为地瞎指挥,还不如交给那些专业人士去干。 “李师座的电话。”刘峰岭拿着一部电话机快步走到蒋纬国跟前,拖开十几米的电话线,“乌龙山要塞守军请求支援,他们不要求突围,只是希望外围部队能帮他们转移走乌龙山的一万多老弱妇孺平民。”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定了定神,拿起电话。 “副参座,是我。”李玉堂在电话另一端说道。 “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蒋纬国低声道。 “副参座...”李玉堂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请您定夺。” “你们个人的态度呢?”蒋纬国问道。 “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不想救呢?军人,本就该保护老百姓的,但是...但是...”李玉堂声音愈发低沉,“但是...”他说了好几个“但是”,然后无法说下去。 蒋纬国没说话,他陷入无法抉择的思考中,足足一分钟后,他叹了口气:“能救就救吧!”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也许“不够理性”,但却做到了“人性”。和平时期,理性就是人性,战争时期,理性和人性却往往是冲突的。 蒋纬国无法为了理性而放弃人性,因为这是他的本性。 栖霞山上,李玉堂望向身边的通讯兵:“发报,援救乌龙山要塞守军!” 与此同时,蒋纬国在指挥部内反复思索着,他当然知道这个援救行动会耗费大量官兵的鲜血,既然命令已下,军令如山,不能朝令夕改,因此他竭尽全力地想方设法能够减少一些鲜血。“重炮、坦克,都不行,能动的都已经被送到大胜关战场了,军舰?也不行,乌龙山在下关码头下游,长江舰队只能在下关码头上游活动,那么...飞机?”蒋纬国心头一动,“空军现在有一批轰炸机了,本来被我藏着掖着当做杀手锏的,等着明天早上去轰炸第十六师团,要不...现在就用?出动十架二十架的,应该没问题吧?不会暴露我手里已有上百架轰炸机的秘密,只是,夜间轰炸...太难了...”他打定主意却又犹豫不决,“先联系一下空军吧!如果空军办得到,自然最好,办不到...唉!我也算尽力了。” 中国空军原本是没有真正的成建制的轰炸机部队的,因为抗战初期,中国空军走的是“战斗机第一”甚至“战斗机唯一”的路线,不包括运输机在内,中国空军的飞机八成以上都是战斗机,轰炸机非常少,虽然也有过几十架、近百架,但都在残酷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所以基本上没有成立“轰炸机大队”这种部队,都是被编为“轰炸机中队”且隶属于战斗机大队,眼下,德国给蒋纬国送来一大批战斗机,周至柔自然因地制宜地成立了轰炸机大队,共四个,两个水平轰炸机大队、两个俯冲轰炸机大队,每个大队约40架轰炸机,同时配有二三十架战斗机协同作战、负责在空中保护轰炸机。 南京有两个大型机场,一个是大校场机场,一个是明故宫机场,都在城内,这两个机场也是南京城与外界联系的重要渠道,平时驻有战斗机,此时增加了轰炸机,一个轰炸机大队分为两部分地停驻在两个机场上,大队长即著名飞行员佟彦博。 接到蒋纬国的命令后,佟彦博有些迟疑:“现在是夜间,并且天气不好,天上乌云密布,还下着小雨,可视度几乎为零,轰炸难度很大啊,并且很危险...” 该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陈锡纯忍不住挺身而出:“大队长!打仗,本来就是非常危险的!哪有不危险的战斗呢?我们空军飞行员也是军人啊,陆军志在马革裹尸,海军志在葬身鱼腹,空军就要志在陨落长空!大队长,我主动请缨!”他又望向身边本中队的同伴们,“还有谁?” “我!”“我!”“还有我!”“我也报名!”全中队飞行员无一人畏缩。 佟彦博十分感动:“你们有这股精神,我很感动和尊重,可是,技术上的问题呢?” 陈锡纯毫无惧色地道:“从我们机场到龙潭镇,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不到,连这么点距离都不敢飞,简直就是笑话!我们低空飞行,再让地面部队每隔一公里就发射一束照明弹,就像路灯那样为我们指路,精确轰炸日军是没有问题的!” 佟彦博深深地吸口气,重重地点点头:“好!我批准了!” 爆发在南京城北的“乌龙山大救援”堪称一场悲壮的战斗,实际上,这场战斗是不必要进行的,官兵们浴血苦战乃至成批成批地倒地殉国,只为了挽救那一万多名“在战争中几乎毫无作用”的平民,但官兵们必须要这么做,因为那一万多名平民都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本就应该保护的对象。愤怒的喊杀声中,得到紧急补充后而达到一万七八千人的北路部队(被补充进来的人员大多是民兵,李玉堂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南京军老兵人数已经伤亡一半,能挤出的机动兵力都被调到了大胜关战场,他无地方可以抽调老兵,只能动用民兵,第二个原因则无需多言,损失民兵自然“好过”损失老兵)朝着龙潭镇再度发动强攻,枪炮如雨点、爆炸如惊雷,官兵们前赴后继、殊死冲锋。 南京军此战是不必要的,因此误打误撞的,让板垣中将吃了一惊且吓了一跳,他已判断南京军不会再在北部战场上发动进攻,所以南京军此举让他大出意外,他觉得这是反常之举,既然是反常之举,其中肯定有鬼,所以板垣中将一开始深感措手不及,他深怕自己再次掉进南京军的陷阱里,所以没有采取很积极的对策,只是让部队被动防御,同时还抽调了一部分兵力用于加强师团后方和两翼的防御。板垣中将这么做,是担心南京军又在玩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诡计,结果弄巧成拙,让自己缚手缚脚,在客观上减轻了南京军的伤亡和阻力。 “弟兄们!我们走了!”乌龙山要塞内,罗龙振臂大吼,“保护老百姓离开!” 乌龙山上的中国军民累计共有16000余人,正规军官兵3100余人,并且其中700多人在开战前就是伤兵,另外13000余人是被日军分批驱赶过来的苏南平民;此时,正规军官兵还剩下2000余人,其中重伤员就有1200余人,剩下800来人过半是轻伤员,平民死亡3000余人,还剩下10000余人,其中受伤者超过3000人。实际上,乌龙山要塞在战斗后期已经由平民承担战斗主力了,因为正规军已经消耗殆尽,通常情况是一个班里,正副班长是军人,其余“士兵”都是拿起枪的平民,并且基本上是青年妇女,这使得乌龙山战役后来被称为“中国女人直接参加抗战并向全世界展现她们的精神和勇气的悲歌战役”,但客观上讲,乌龙山的中国妇女们之所以会如此英勇无畏,很大程度上是被日军“逼的”。万源描述道:“此时中国人足有九成是文盲,中国女人差不多有九成九是文盲,实际上,绝大部分妇女并不懂得什么国家啊、民族啊之类的大道理,说她们在乌龙山上是为国而战,其实并不很妥当,她们是因为被逼得无路可退了,不得不战斗,她们害怕自己会落入日军手里,对日军充满了恐惧,家人死于日军之手的妇女则仇恨日军,她们是因为恐惧、仇恨、愤怒而战斗的,跟国家利益、民族大义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乌龙山上的一万两千余军民并没有全部都走,足有三分之一的人自愿留了下来,这些人里大部分是老人,老人们基本上看透生死,不愿再当军人的累赘,再成为年轻人的负担,“东洋鬼子要杀就杀吧!”一名老人叹息道,“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活得够长了,死了也没什么,早就该去见阎王了。孩子们,你们走吧!带上我,起码还要再派一个人搀着我,不要麻烦了。” 罗龙、罗庭康、黎希等军人们含泪跟老人们告别。乌龙山这些平民里,很多妇女跟老人其实是父女关系或公媳关系,很多儿童跟老人也是爷孙关系或外公外孙关系,双方在离别时,整个乌龙山上哭声震天、泪如雨下。 这些老人小部分遭到日军屠杀,大部分被日军不管不问,最后基本上都冻饿而死。 除了老人,还有一千多名年轻人没有走,大部分是伤员,既有军人伤兵,也有受伤妇女,剩下的则是铁了心地要死在乌龙山上的军人或妇女。第1营副营长曲阳、第2营营长梁昌盛在撤退时都五内俱焚,因为第1营第1连连长潘峰、第2营第3连连长徐磊都不肯走,两人各坐在一个机枪碉堡里,潘峰断了两腿,徐磊腹部被日军炮弹炸开,因为要塞内药品不足(平民伤员耗费了大量药品),伤口严重感染。“我们都不行了,就留在这里吧!临死前再打死几个小鬼子,也给你们争取时间,掩护你们。”两人笑着跟同伴诀别。顿时,曲阳和梁昌盛都心如刀绞,因为潘峰和徐磊跟他们一样都是从美归国参加抗战的华侨。 “啊,我忘了一件事。”潘峰最后说道,“我现在还是美国国籍呢!”他笑了起来,“死在中日战场上的美国人。” “我还记得我的美国名字呢!”徐磊也笑起来,“丹尼斯·徐。” “不。”曲阳流泪道,“我们都是中国人。” “我们是美国人的话,还回来干什么?”梁昌盛潸然泪下。 乌龙山炮台内,炮台指挥官章超痛心疾首,因为他要炸毁这里的火炮:“真要炸了这些大炮,还不如炸了我!”他吼叫道,“老子不走!愿意跟老子留下来的,就继续开炮!开炮!”罗龙带人过来架起章超离开,炮台内最后留下四十多名受伤且自愿留下的炮兵,当日军夺取这个被乌龙山守军主动放弃的炮台时,炮兵们引爆了里面的炮弹,大爆炸中,要塞分崩离析,火炮都被炸毁,同时还导致四百多名日军被炸死炸伤。 当夜空中传来飞机引擎声时,乌龙山守军在山上发射了十多枚信号弹和照明弹,空中的ju-88轰炸机群因此而确定了目标位置,共有18架ju-88被投入这场战事,携带了50多吨炸弹。实际上,中国空军轰炸机群飞来时,地面日军并未进行防备,因为日军误判中国空军没有大规模的轰炸机部队,并且无法进行夜间轰炸,能在夜间出动的飞机都是日军的,导致ju-88机群对日军展开狂轰滥炸时彻头彻尾地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对此毫无防备的日军被炸得惊慌失措。劈头盖脑的炸弹从天而落后,日军血肉横飞、狼奔豕突,上千日军被炸死炸伤。空军的有力表现极大地支持了这场“乌龙山大救援”,但也损失了3架宝贵的轰炸机,其中1架被日军防空火力击落,还有2架则因为迷航而失事。 付出了三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后,南京军北路部队从乌龙山救出了七千多人,其中,军人只有一千余人,其余都是平民,乌龙山战事也正式结束。乌龙山丢失后,南京北部屏障不复存在,虽然还有栖霞山、北崮山进行抵挡,但城区已经完全暴露在日军兵锋前,不过,日军为了攻取乌龙山也付出想当惨重的代价。乌龙山战役前后持续了22天,进攻乌龙山的日军为号称“钢军”的日军第5师团,在兵力上、重火力上占据压倒性的绝对优势,防守乌龙山的南京军只有3100余人,并且其中700多人在开战前就是伤兵,守军仅凭要塞工事,顽强抗拒日军,自身战死2000余人,幸存者几乎都受伤,但取得杀伤日军超过8000人的战果(包括平民取得的战果),如果再加上龙潭镇战役以及乌龙山最后的救援作战和中国空军的轰炸,第5师团为夺取南京城北部屏障足足付出1.3万余人死伤的惨重代价,其中死亡者超过一半。 此战后,第5师团犹如被阉割的野兽般丧失了以前那股“势不可挡”的锐气,因为此战不但让第5师团伤亡过半,还在精神上打垮了该师团的大部分官兵,使得该师团“雄风不再”。 北部战场正式偃旗息鼓时,南部战场则进入了关键时期。 正文 第311节 钢铁反击(8) 大胜关战场,日军第16师团控制区边缘的大凹山,凌晨两点,万籁俱静、夜色如墨。 江苏省的地形在整体上是大平原,但也有少部分的山丘,主要集中在西南部,南京就在江苏省西南部,所以南京“依江偎山”,呈现出丘陵地带,除了紫金山、栖霞山、北崮山等几座比较大的山丘外,几十米或十几米的小山丘在南京城周围星罗棋布,大凹山是其中之一。大凹山的“山名”颇有气势,实际上这座“山”就是一片延绵四五百米、最高海拔二三十米的小丘陵,被几片水塘、几条小溪给包围着。毋庸置疑,大凹山没有任何军事价值,它只是第16师团控制区边缘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制高点,所以该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第1大队大队长牧野中佐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一个小队的兵力负责大凹山一带的巡逻戒备工作。在正常情况下,日军一个小队的人数在50人至70人之间,大凹山的这支日军小队在参战前满员时共有65人,此时只有38人,并且一半多人是可以走路的轻伤员。牧野中佐之所以这么安排,自然是因为过度激烈的战事让日军各部队都减员很大,各旅团、联队、大队乃至中队、小队都轻者损失三分之一重者损失过半,手中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同时又要集中力量进攻大胜关,自然而然,日军在次要地区的驻防兵力就大打折扣了。 三十八个日本兵,分散在大凹山一带,虽说大凹山很小,却也容得下这些日本兵,并且绰绰有余。带队的柿本小队长只得让部下二三人为一组地分头巡逻同时约定“发现异常情况,立刻鸣枪报警”。 黑沉沉的树林里,上等兵东史郎与同伴一等兵桥本光治正在巡逻。两人百无聊赖地走着,东史郎走得心惊胆战,他发现周围的树木就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似乎随时都会向自己扑过来,不得不让他心惊肉跳,他在心里暗暗地道:“这里毕竟不是日本啊...是支那,是敌人的国家,随时随处都可能钻出敌人...要了我的命...”他越走越心慌,回头向跟桥本聊天,却发现桥本居然坐在了地上。“桥本,你干什么?”东史郎吃惊地问道。 桥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显得萎靡不振:“我先睡一会儿,你别走远。” “桥本!你开什么玩笑!”东史郎愈发吃惊,“被柿本小队长发现了,我们都会挨打的!还有,这里是支那!你怎么睡得着?” 桥本有点不耐烦,他刚刚非常惊喜地发现一堆稻草,肯定是附近的中国农民在战前堆在这里的,他倒上去,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我真的很困倦的,没完没了的战斗,太累人了...” “我看你是去‘慰安所’次数太多了吧!”东史郎冷淡地道。为了鼓舞士气,中岛中将下令部下把掳掠来的中国妇女编成所谓的“慰安所”,每大队成立二三个,用于供日军泄欲。 桥本嘻嘻地笑了一下,然后在稻草间发出响亮的鼾声。 东史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虽然有些讨厌桥本,但不放心把桥本一个人丢在这里,因此他只在附近转悠着,没敢走远。周围十分安静,只有桥本的呼噜声,东史郎回想着这些日子的恶战,愈发的思念故乡,因为战斗实在太残酷、太激烈了,让参战双方的死亡率都非常高,强度极大的战斗让双方都筋疲力尽。“支那军好像今晚没有发动反击,他们也肯定都累了吧!”东史郎感叹着,但在下一秒,他犹如掉进冰窟窿里般浑身发冷。 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东史郎脖子大动脉上,四五个鬼魅般的人影毫无预兆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周围,其中一人手中匕首正与东史郎身上最致命的地方进行着最亲密的接触。“支...支那兵?支那兵!”东史郎回过神后顿时魂飞天外,他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我落在支那兵手里了!我...我马上就要死了吗?母亲、父亲...”东史郎一边筛糠般地颤抖着一边肝胆俱裂,他手中步枪被对方拿走,继而被绳子反绑住双手。 “不想死,就配合。”一个中国军人开口,用的是流利而纯熟的日语。 东史郎恐惧得已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外两个中国军人动作细心而熟练地在东史郎身上摸索着,摸出了东史郎的军籍证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私人物品,继而交给第四个中国军人,那人拿过东史郎的军籍证放在衣服下,东史郎注意到那人穿着一件雨衣。那个中国军人在雨衣里打开手电筒,低声念道:“东史郎,大正元年(1912年)四月二十七日出生于日本京都府竹野郡丹后町,昭和十二年(1937年)八月四日应征入伍,现军职为第十六师团第十九旅团第二十联队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第二小队上等兵...”他念完后发出了一声“嘁”的不屑,“又是一个小虾米,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啊!” “杀了他?”第五个中国军人问道,“那边草堆里还有一头日本猪,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把他们都变成真的死猪吧!” “猪脑子!”明显是军官的第四个军人低声呵斥道,“杀了这两头低级日本猪有什么用?屁大的战绩!要放长线条大鱼!先把这头变成‘蛔虫’。”他指了指东史郎。 东史郎听得惊恐万状,他不知道“蛔虫”是什么意思,他可以肯定绝不是好东西。 两分钟后,东史郎被带到几十米外的一个小帐篷里,小帐篷是可以折叠的便携式的那种,材料是黑布,因此人在里面可以打开手电筒。帐篷里的卢欣荣看着被谷寻之带进来的东史郎,有些郁闷地挠挠头:“我的副营座啊,怎么又是这种小喽啰?” “废话!”谷寻之反驳道,“大鱼会在大半夜里被发配到这里来巡逻?我们又不能真的进入鬼子控制区,万一暴露,全队都要玩完,所以眼下也只能在外延地带转转了。” “过河卒子赛如车嘛!”旁边的张朋微微一笑,“利用得好,小卒子也能将军。” “别废话了,抓紧时间。”卢欣荣问谷寻之,“这条小鱼有没有反抗?” “反抗?魂都快吓飞了!”谷寻之哈哈一笑。 “很好。”张朋很满意地打量着东史郎,“很有当‘蛔虫’的潜质。”他上前开始扒掉东史郎的衣服,旁边的卢欣荣则在帐篷里摊开两张都足有一平米大的画像。 东史郎看到,那两张画像一个是裕仁天皇的,一个是裕仁天皇的妻子、香淳皇后,他的脑子彻底懵了。“把你裤裆里东西掏出来,分别摆在你们天皇和你们皇后的脸上。”卢欣荣呵斥着命令东史郎,随后他又露出一个很恶意的微笑,“记得笑,因为要拍照呢!”他说着,举起一个照相机。 匪夷所思的精神冲击让东史郎彻底陷入了思维呆滞中。 “我的参谋长...”卢欣荣忙完后,赞不绝口地问张朋,“你是怎么想出这么阴的办法的?说实话,我确实为如何控制俘虏而发愁。” 张朋嘻嘻一笑:“他们不是把天皇当成神吗?那就强迫他们对天皇画像干出大不敬的事,管保他们要么崩溃要么听话。”他看着光着屁股的东史郎,“记住,你要是敢不听我们的话,你刚才这两张照片就会被我们送到你在京都的老家去!等一下呢,我们会放了你,你回部队继续当你的上等兵去,但是,三天之内你要搞清楚第十六师团的师团部、两个旅团部以及八个联队部(四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工兵联队、一个辎重兵联队)的位置,放心,不要求你都搞清楚,毕竟你只是一个小兵,但最起码要搞清楚你们师团部的位置,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如果那时候你没来或者来了没带给我们情报,你全家就等着倒霉吧!” 浑浑噩噩中,东史郎成了南京军第417特战营安插到第16师团内的“一条蛔虫”。 第417特战营用这种堪称龌龊的手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干得轻车熟路,实际上,并非所有的被劫持日军都会成为“蛔虫”,有的激烈反抗而被干掉,有的自杀,也许还有“投案自身”的(回去向自己长官坦诚自己的“罪行”),但一网下去,总是有点收获的,如果加上东史郎,第417特战营已经在第16师团内部安插了六七条“蛔虫”。东史郎回去后的心理转变过程是无需多言的,最后,他通过打听而知道了师团部的位置,出卖了中岛师团长。 这是四天前的事,四天后的此时,南京反击战爆发。 卢欣荣、谷寻之、张朋带着三百多名精干的特战营成员,潜伏在第16师团师团部所在摇篮村附近的朱山头上,准备展开黑虎掏心的“斩首”行动。经过内部清洗的第417特战营此时上下忠诚度都是绝对可靠的,参战人员都对这项需要深入龙潭虎穴的危险任务深感振奋和期待,一方面他们是要借此彻底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他们要真正地以中国人的身份为国家出力,同时也是报答蒋纬国给他们的“再造之恩”和优厚待遇。 “回来报告的六条蛔虫给出的位置里,五人相同,还有一个人是第二种说法,可以肯定,中岛那个老鬼子的老巢就在这个摇篮村里。”张朋低声道,“营座、副营座,我们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全面围攻中岛师团了,日军现在被打得手忙脚乱,但还谈不上全面混乱,我们现在就浑水摸鱼的话,怕是有可能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我们这三百多兄弟都交代了,也算死得其所,虽然我们寸功未立,但我们确实都是以中国军人的身份倒在抗日战场上的,死得其所,只是...”谷寻之有些焦躁,“寸功未立就死,死不瞑目啊!” “对!”卢欣荣咬着牙,“你们是知道的,此次反击战,目的就是全歼掉这个中岛师团,如果我们在开战初期就打掉中岛的师团部,对我军全歼中岛而言,意义和价值都非同凡响啊!死就死了,但死得没意义、没价值,真的让人不甘心!” “如果能给日军制造更大的混乱就好了!”谷寻之举起望远镜。 张朋脑中灵光一闪:“假如此时有飞机轰炸摇篮村,我们岂不是就能趁乱下手了?” 卢欣荣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飞机可以夜间出动吗?” 张朋坚持道:“试一试嘛!不试就毫无可能了,试了就有希望呀!我相信二公子对我们这项行动是高度重视的,所以我们的要求应该能得到他的满足的。” 卢欣荣点点头,吩咐道:“发电报给二公子,请求空军飞机增援。” 通讯兵立刻十指如飞地给南京卫戍司令部发去请求电报。 卢欣荣其实对这份电报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部队毕竟只是营级,虽然性质有些特殊,但也没达到可以享受到飞机增援的“高级待遇”,另一方面,他很清楚飞机是难以夜间轰炸的,即便是采用“越洋暴击”战术的日军轰炸机,在没有星月的黑夜里照样无法出动,更何况是轰炸技术更低的中国空军。但卢欣荣没想到,他的请求不但得到了允许,并且飞机来得非常快,十分钟后就到了。 之所以这么快,一是蒋纬国确实重视,二是因为大校场机场和明故宫机场的一部分ju-88轰炸机刚完成了对乌龙山的增援,正好“热身完毕”,此时执行同样的任务自然是驾轻就熟。雷音滚滚间,二十多架ju-88轰炸机飞临摇篮村一带,展开猛烈轰炸,效果正如张朋的预料,摇篮村和摇篮村周围地带内的日军都被这场猝不及防的空袭搞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炸弹滚滚而落,飞机呼啸而过后,地面上电闪雷鸣,日语的惨叫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的日军在遍地霹雳间到处乱窜。 水被搅浑了,自然可以浑水摸鱼。 “弟兄们!上!”心情激动难抑的卢欣荣大吼着下达命令。 三百多名原本是台湾籍日本兵、此时完全能以假乱真的第417特战营的官兵们一边忍住开始沸腾的热血一边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开向第16师团总指挥部所在的摇篮村。半路上,官兵们正前进着,忽然听到日语的呼喊声:“喂!快来帮帮我们!” 卢欣荣等军官吃了一惊,实际上他们的神经都崩得快断了。顺声望去后,卢欣荣忍住笑,因为他看到几十米外有个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弹坑,弹坑边散落着一些断手断脚、残肢碎肉,一堆四分五裂的日军尸骸,四五十个皮开肉绽、身上血流不止且哀嚎不止的日军伤兵,以及二三十个完好的日军。“帮帮我们!”为首一个日军大尉满脸求救地呼喊着,“一颗支那军飞机的炸弹正好落在我们这里!受伤士兵太多了,快来帮帮我们!” “帮吗?”卢欣荣压低声音问谷寻之和张朋。 “帮个屁!”谷寻之五官扭曲,他在憋着笑,因为他很想幸灾乐祸,“我们还要干正事!别管这些日本猪了!一梭子了事!” “帮!”张朋低声道,“傻呀?正好可以用他们来掩护我们!” 卢欣荣点点头,然后满脸焦急、震惊、同情地带着官兵们冲上去:“哎呀!你们怎么会这么倒霉呢?天呐!多少士兵‘玉碎’了?” 那个日军大尉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皇军的飞机,不少人还打开手电筒,对天上照来照去,没想到是支那军的飞机,扔了五六颗炸弹下来,其中一颗正好落在人群里!八嘎!”他气急败坏地骂道,“这些该死的支那军!” “唉!支那军真是太猖狂了!”卢欣荣骂骂咧咧着,带着官兵们帮忙给日军搬运伤兵和尸骸,以及收拾那些碎肉。“师团部就在前面吧?”卢欣荣问日军大尉。 “嗯,就在前面,师团第四野战病院也在前面的村子里。”日军大尉显然非常关心他的部下,“我们快点抓紧时间!否则伤员们会坚持不住的!”他亲自抱着一个肚破肠流的伤兵,急匆匆地奔跑着,同时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哦,我们是山田大队的。”卢欣荣回答道。 “谢谢你们。”日军大尉显然不是很关心这支“好心友军”的身份问题,他听到这支“好心友军”的每个人都能用纯熟的日语说话,使得他完全没有怀疑这支“好心友军”的身份。 村子入口处有日军在把守,但卢欣荣和日军大尉一起急匆匆地跑上前并嘶喊道:“快点!这些伤兵需要救治!”“不要浪费时间了!他们快撑不住了!”看守的日军毫不怀疑,没有进行仔细的盘问,毕竟都是本国同胞、本部队同僚,不忍心那些奄奄一息或惨叫哀嚎的伤兵因为自己而耽误救治,立刻放行。十多分钟后,看到村子里飘扬着一面太阳旗的第16师团的师团部后,卢欣荣强忍住他激动得几乎要蹿出嗓门的心脏,他二话不说,把他抱着的一个断了两腿的日军伤兵结结实实地扔在地上,然后在那个日军伤兵的惨叫和身边所有真正日军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中厉声大吼道:“攻击!” “杀!”第417特战营的官兵们一起大吼,纷纷露出凶神真面目,齐齐掏枪,一顿扫射干掉身边这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日军。火力网中,毫无防备的日军被砍瓜切菜般射杀倒地。官兵们随即蜂拥而上,挥舞冲锋枪并四处扔手榴弹,直接一路杀进了第16师团的师团部里。 “放跑了中岛今朝吾,我宰了你们!”谷寻之油光满面地大喊,他一梭子把几个跑出门的日军参谋军官射杀得血水四溅。 第16师团最为重要但也最为柔软的“大脑”顿时被这群凶神一拳打得稀巴烂,轰鸣的冲锋枪扫射声和瓢泼四溅的鲜血火星中,第16师团的师团部在做梦都没想到的猝不及防中成了屠宰场。卢欣荣等官兵们破门而入后,首先看到一个大佐,正是第16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毫不犹豫的,卢欣荣一梭子扫上去打死了中泽大佐,按道理,一个日军大佐也是不小的鱼了,能活捉就应该活捉,但卢欣荣等官兵是冲着中岛今朝吾这个中将级大鱼而来的,哪里还会把一个小小的大佐放在眼里。中泽大佐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或反应,一下子毙命,死不瞑目,他到死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亢奋至极的喊杀声和扫射声中,官兵们极度狂热且酣畅淋漓的情绪中大开杀戒,五六个日军的中佐少佐军官被射杀得滚滚倒地,官兵们同时还顺手炸毁师团部里的无线电台和有线电话,烧毁大批重要文件,现场血溅三尺、浓烟滚滚。 “中岛呢?中岛呢?”卢欣荣一开始欣喜若狂,但在战斗爆发后他迅速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这个师团部内最高等的猎物也只是被他一开始打死的那个大佐,没有一个将军,更加别说是中岛今朝吾这个中将了。 “中岛不在!”张朋大喊道,他叫苦不迭、心急如焚。 “妈的!”枪林弹雨间,卢欣荣急得几乎浑身爆炸,“难道我们真的功亏一篑了?” “这里!”谷寻之突然在隔壁房间里叫喊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狂喜。 “是中岛吗?”卢欣荣和张朋急忙冲去,发现谷寻之眼睛炙热得如电灯泡般抓着两面旭日旗,其中一面旗面右下角白布上写着“步兵第二十聯隊”,另一面旗面右下角白布上写着“騎兵第二十聯隊”。 卢欣荣顿时眼皮急剧跳动:“军旗?第20步兵联队和第20骑兵联队的军旗?”他看看这个屠宰场般的房间,就在师团长办公室隔壁,二三十个日军护旗兵四仰八叉地倒在血泊里,都是被谷寻之等官兵干掉的,两面军旗上血迹斑斑。 日军“真正的、正式的、正规的军旗”就是联队军旗,仅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拥有,师团、旅团、大队没有军旗。步兵第20联队属于第16师团第19旅团,该旅团在反复攻击大胜关期间被打残,旅团长草场辰巳少将更是被陆奥号炮弹炸死,该联队当时是旅团进攻主力,遭到毁灭性打击,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为防不测,把军旗送到师团部进行保管(日军规定,危急时刻,军旗可放在师团部);骑兵第20联队情况跟步兵第20联队一样,该联队保护炮兵联队时被南京军坦克群杀得血肉横飞,全联队只剩二三百骑兵,联队长笠井敏松大佐也出于保险考虑,紧急派人把联队军旗送到师团部,结果两面军旗一起被第417特战营缴获了。 张朋猛地爆发出大笑:“是!我们缴获了两面军旗!” “哈哈!我们发了!”谷寻之也大笑起来。 卢欣荣激动得浑身发抖、头晕目眩:“没打死中岛那个老王八,但缴获到两面联队军旗,也是大功一件啊!”他回过神来后喊道,“撤退!我们要冲出去!否则缴获军旗又有什么意义?” 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让保护师团部的日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因为师团部遇袭还是第一次。“杀!”死地求生的第417特战营的官兵们拼命地扫射投弹,在日军人群里杀开一条血路。由于附近日军不多,加上局势混乱、天色昏暗,天上是中国空军飞机在投弹,卢欣荣等人又身穿日军军服,因此原本必死无疑的卢欣荣等人奇迹般地突围逃离,虽然部队战死一半,但成功地摧毁了第16师团的师团部,并且缴获到日军步兵第20联队和骑兵第20联队的军旗。 正文 第312节 钢铁反击(9) 师团长的“消极怠工”以及师团部的被摧毁,让第16师团陷入了近乎万劫不复的绝境,但全歼这个师团仍然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恶仗,对于此时的中国军队而言,虽然像南京军这样可以在局部战场上占有一定的甚至很大的优势,但日军仍然不是那么好杀的,日军师团仍然不是那么好全歼的,第16师团此时被围兵力差不多有一万三四千,并且包围圈外有大批的、越来越多的日军在拼命赶来救援。末日来临时,日军并不会丧失斗志、纷纷投降,恰恰相反,日军会进行狗急跳墙般的疯狂抵抗。中岛中将知道,他干出那么多恶事,落入中国军队手里是绝无好下场的,第16师团绝大部分日军官兵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在中国国土上"jian yin"掳掠、杀人如麻的他们如果落入中国军队手里,百分之百会死得凄惨无比,这就导致中岛师团上下愈发地拼死抵抗。 “一万好几千的鬼子...”卫戍司令部内,唐生智看着前线部队呈送上来的报告,忍不住感慨道,“吃掉中岛师团的难度确实不小啊!就是一万几千头猪,我们三天三夜也杀不完的,更何况那是一万几千头恶狼。” 蒋纬国听到唐生智这句感叹后觉得此话很耳熟,想了想,他忍俊不禁。“杀不完也得杀完!”蒋纬国语气坚定地道,“把所有能动的部队都投进去!成建制地消灭日军一个师团,等于零零散散地干掉五万鬼子!老子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岂能让那帮兽兵逃出生天?传我的命令,击毙中岛中将者,奖五万大洋!击毙日军少将旅团长者,奖两万大洋!击毙日军大佐联队长者,奖一万大洋!缴获日军一面联队军旗者,奖三万大洋!各部以营为单位进行统计,哪个营在此战中杀敌最多,奖五万大洋!”在下达完这些放血式的命令后,蒋纬国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妈的!拼了!” 南京军本来就是一支死士虎贲军,并且《中华英雄报》按照蒋纬国的指使,每期都是一半页面用于报道英雄事迹,一半页面用于宣传日军的暴行、兽行、恶行以及揭露日本妄图灭亡中华、奴役全体中国人的战争目的,这就使南京军上下官兵在思想上得到升华,对国家、对民族、对这场战争充满了责任感和使命感,对日军充满刻骨仇恨,此时再加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屡试不爽的真理,因此包围第16师团的各部官兵更是如狼似虎地展开攻击。 “杀光中岛师团!为十万死难同胞报仇!”荡气回肠且怒发冲冠的口号声中,参战的南京军南路部队的官兵们无不红着眼地疯狂战斗。 投入对第16师团包围和聚歼战的南京军部队包括由钟松、郑洞国、谢刚哲指挥的三个机械化步兵团(三个团的装甲兵、炮兵、机械化步兵来自南京军,普通步兵来自海军陆战队),总兵力约1.8万人,另有大胜关守军3000余人助战(大部分是刚被补充来的民兵),除此之外还有桂军第170师4000余兵力、滇军第182师3000余兵力加入战局,几支部队总兵力达到2.8万,是第16师团被围兵员人数的两倍,但由于日军第17师团等部已经赶来救援或正在赶来救援,因此参战南京军南路部队不得不抽调一半兵力用于阻击日军援兵,从而导致这场聚歼战的交战兵力相差无几,另一方面,这场聚歼战在整个南京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南京城主战场上的第77师、第88师、第99师分别在紫金山、雨花台、栖霞山、浦口区等阵地上积极地发动反击,竭尽全力地牵制日军主力部队,使得日军无法抽调太多兵力去救援第16师团,不过,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在人数上是南京军的四五倍,因此牵制作战无法持久,所以南京军南路部队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拖下去,后果不言自明。 双方都在抢时间,双方高级指挥官都急红了眼。蒋纬国算是孤注一掷了,他随即又把第77师第77骑兵团这支南京战场上中国军队唯一的骑兵部队也投入南部战事,全团约两千骑兵,并配有迫击炮营和重机枪营,虽然骑兵在机械化大战里已经江河日下,但日军并没有坦克群,因此第77骑兵团这支曾在沪东战场上缴获日军第101步兵联队、第101骑兵联队两面联队军旗的英雄部队在眼下的南部战场上仍然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松井大将比蒋纬国更加孤注一掷,最让他暴怒得近乎崩溃的是,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他居然联系不上第16师团的师团部,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他才联系上中岛中将,但对方的回复差点儿让他气炸肺。“大将阁下,我正在江边组建最后防线,急切请求海军舰队支援!师团部的军务指挥权,我已经暂交给师团参谋长中泽大佐了!”中岛中将在电台里这样说道。 “八嘎!”松井大将惊怒至极,“我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中泽大佐?” “啊?”中岛中将比松井大将更加震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的师团部到底是怎么回事?”松井大将大怒。 “这个...我也不清楚...”中岛中将惊慌失措。 “饭桶!”松井大将几乎被气得吐血,他真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在烧杀"jian yin"掳掠时勇猛如虎但在面对强敌险境时却畏缩如鼠的中岛今朝吾,但可惜,松井大将此时想杀他也杀不了,因为中岛中将眼下正受到南京军上万精兵的“严密保护”。 日军那边陷入混乱,南京军这边其实也有些混乱。在原先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闪击战是德军闪击波兰,近90万机械化德军乘坐着大量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在炮兵和空军的强大火力支持下,通过错综复杂但井然有序的无线电台、有线电话组成的通讯系统展开高效的统一指挥和协调行动。南京军此时打的是“小型闪击战”,规模恐怕只有德军闪击波兰的三十分之一,但客观上讲,即便南京军是中国军队此时最精锐的部队,但在战斗素质、设备、技术上也显然比不上德军的,所以这场“小型闪击战”也就不可避免地因为通讯不畅、通讯系统不完善、通讯器材不够等原因而陷入一定的混乱。即便是蒋纬国,也无法做到对他麾下这几万大军进行如臂使指的指挥。不过,对于参战官兵而言,乱了不要紧,记得自己的战斗任务就行,“杀日本人,不停地杀日本人”,哪怕是各自为战,也仍然是以杀日本人为目标。 南路军第3团的组成结构跟其它两个团一样,该团共有约7000兵力,其中1500人来自海军陆战队,另有2500人是皖南地区的安徽补充兵,还有3000人来自南京军,都是装甲兵、炮兵、机械化步兵,整个团就像一锅大杂烩,团长是海军的一位上校,副团长是来自南京军的徐玉伟中校,毋庸置疑,该团内部配合程度不太理想,因为三大部分是“临时拼装起来的”。开战后,徐玉伟指挥着装甲兵、炮兵、机械化步兵一路纵横驰骋,势如破竹,结果进展太快,回头一看,那位海军上校指挥的步兵部队都不知道被甩到哪里了,两部分完全脱节。徐玉伟急忙让通讯兵联系海军上校,对方抱怨道:“你们跑得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 “你们在哪里?”徐玉伟火急火燎地问道。 海军上校语焉不详:“我也不清楚,周围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 徐玉伟身边军官们问道:“我们要等他们吗?” 徐玉伟怒道:“军情如火!时间耗下去,日军就会回过神,我们还怎么打仗?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这是装甲兵的战斗风格吗?”他又让通讯兵联系郑洞国,结果发现通讯已经中断。 军官们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既跟上级失去联系,又跟同僚部队失去联系。 “即便这样,也要继续战斗!时间紧急!多杀一批日军,多冲垮一道日军防线,都可以增大我们获胜的概率!”徐玉伟声色俱厉地命令道,“继续攻击!” “往哪里攻击?”军官们吃惊地问道。 徐玉伟下了一道著名的命令:“哪里有战火,就往哪里冲!哪里有太阳旗,就往哪里冲!听到日语就开火!看到日本人就开火!全体攻击!杀!” 部队在一片黑暗、一片混乱中猛打猛冲,在淘米山撞上日军第33联队的防线,该联队此时足有4000余步兵,另有1500余工兵、1000余辎重兵助阵,总兵力是徐玉伟的两倍多。徐玉伟根本就没等后续的步兵部队,指挥坦克群凶狠冲击第33联队的防线,杀得第33联队联队长野田谦吾大佐措手不及,并且徐玉伟这股凶狠势头让野田大佐在震惊中极大地误判了敌情,他误以为攻击自己的南京军在兵力上超过自己,并且还有大批的坦克,因此心生怯意,被徐玉伟冲杀三次后就下达了撤退命令。看到日军撤退,徐玉伟愈发猛打猛冲,对日军近乎穷追不舍,狂追三十多公里,杀伤了三千余日军(有一半是战斗力相对较低的工兵和辎重兵)。 稍微喘口气时,徐玉伟通过无线电台接到了蒋纬国的悬赏命令,他立刻下令官兵们收集歼敌“证据”,但地上日军尸骸太多,如果都装上车,既比较麻烦也浪费运力,因此徐玉伟命令官兵们割下被打死的日军的脑袋,装在卡车上或用铁丝悬挂在坦克的外部装甲上。于是,车队里七八辆大卡车上装满了鲜血淋漓的日军人头,并且每辆坦克的装甲上也都悬挂着一颗颗日军人头,徐玉伟那辆四号坦克的炮管上则挑着一颗龇牙咧嘴的日军大队长的人头。次日天亮后,徐玉伟再度指挥部队冲杀日军的一道防线,防线上的日军惊恐万状地看到这些怒发冲冠咆哮而来的南京军坦克上尽是随着坦克开动而颤颤巍巍地抖动着的同伙人头,无不为之亡魂丧胆,继而士气衰竭。 打垮这股日军后,徐玉伟让官兵们暂时休息一下,毕竟人不累,坦克也累了,就在这时,第77骑兵团副团长裴峰率领一群骑兵飞沙走石地呼啸而来,看到裴峰等骑兵们的战马上的那些“东西”后,徐玉伟等装甲兵都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喝西北风,因为他们看到骑兵们也使用割下日军身上零件的办法来作为歼敌证据,只不过,装甲兵们割的是脑袋,骑兵们割的则是日军裤裆里的东西。裴峰等骑兵们显然也一直在血战,个个都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每匹战马的项圈上就像挂腊肠般挂着一条条黑茸茸的东西。 “人头太重了,挂的太多会增加战马负担的。”裴峰满不在乎地道,“还是割那东西好,一条也就二两重吧,并且解恨!”他恶狠狠地道,“阉了这些鬼子,让他们变成死鬼后也是太监鬼,没法再祸害咱们中国的女鬼!” 等裴峰等骑兵们呼啸离开后,徐玉伟张了半天的嘴巴才勉强合上,他心服口服地道:“奶奶个熊的!老子以为自己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跟这些骑兵比起来,老子简直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啊!” 在这场聚歼第16师团的血战中,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可以说是发狠地战斗。上至团级、营级,下至连级、排级,都充满了极度的凶狠果决,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跟日军拼命,一出手就痛下杀手,哪怕拼得跟日军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南路军第1团第1营第3连连长盛志勇是一个颇有名气的英雄,因为曾是镇江保安团成员的他在南京保卫战期间的镇江战役中试图刺杀日军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虽然功败垂成,但他却及时地向中国军队通告岗村中将的位置,使得大同号炮舰一顿炮击炸伤了岗村中将,此时的他是南京军的一员并参加了这场反击战。混乱的夜战中,盛志勇的连队跟主力部队失散,然后歪打正着地在夏家凹一带碰到一股日军,他判断对面这股日军大概是一个中队、二百来人,而他的连也是差不多的人,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准备攻击,但在攻击前,连里的不少士兵都感到不解,也有点胆怯,因为敌我双方兵员差不多,打起来很有可能会同归于尽。盛志勇这个连里大部分士兵是新补充的皖南地区的安徽兵,面对士兵们的迟疑,盛志勇掏出一叠照片:“都看看!” 士兵们看了看,照片上都是惨绝人寰的日军暴行,要么是日军狞笑着一刀砍下一个中国平民的脑袋,要么是被日军奸污后又被日军残杀分尸的中国妇女,要么是被日军用刺刀挑起的中国孩子。“南京丢了,下一个就是安徽。”盛志勇看着士兵们,“你们大多数是安徽人,你们希望这些人皮畜生到你们家乡那里也干这种事吗?如果不想,就挡住他们!杀光他们!” “绝不让鬼子到咱们安徽去!”士兵们都咬牙切齿、眼睛喷火。 一个连的南京军官兵,就这样大无畏地主动冲杀一个中队的日军。人数相同时却还勇于主动发起进攻的中国军队,在此时的中国,除了南京军,确实不多,并且这种事在南京军里是非常普遍的。在夏家凹的这场战斗中,盛志勇170多名南京军官兵主动攻击200多名日军,靠着勇气、决心、比日军占一些优势的轻武器、先发制人的突袭以及日军的误判,硬生生地打垮了这股日军,消灭了190多名日军,官兵们自身死伤140多人。“虽然我的连快打光了,但我们赚了!并且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和使命!”盛志勇说道。 这是大胜关战场上的一个缩影。在这场大胜关反击战中,大胜关守军反而成了“局外人”,第16师团原本没日没夜地围攻大胜关,但眼下,日军自身难保,肯定不会继续攻打大胜关,不但放弃对大胜关的攻击,并且收缩防线、转攻为守。看到这一幕后,大胜关守军指挥张云愤然道:“那么多兄弟在外面拼死拼命!我们就这样干看着不成?弟兄们,出击!杀日本人!” “杀日本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大胜关要塞。 “带种的,跟老子出去杀日本人!”副指挥吴俊逸大吼道。 官兵们应者如云,纷纷怒发冲冠地大喊:“出击!杀日本人!” 要塞参谋长齐泽远对张云和吴俊逸说道:“我们现在兵力不足,主动出击,也许能获得一些战果,但我们也要考虑到要塞的防守问题,必须要留下一部分兵力。” 张云同意齐泽远的看法,他留下一千民兵,然后和吴俊逸亲自带着两千余官兵冲出要塞,义无返顾地投入了战局。 血战一整夜,天亮时,南部战场上尸横遍野,包围圈内的第16师团的总兵力已经从一万三四千人锐减至八千余人,超过五千日军在天亮前被南京军杀死、击伤、打散,但蒋纬国等高层的心情却在天亮时跌落至低谷,因为南京的天气从夜间的小雨变成了白天的大雨,蒋纬国为第16师团精心准备的那上百架轰炸机顿时无法出动了。 正文 第313节 钢铁反击(10) “天公不作美啊!”黄维狠狠地、恨恨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他怀着近乎痛心疾首的心情看着指挥部外面的瓢泼大雨。 蒋纬国叼着一根香烟,他心情恼怒得更是想杀人,他很想破口大骂老天爷:“你干什么?你乱下什么雨?你到底是中国的老天爷还是日本的老天爷?你在中国的土地上享受中国人的香火供奉,怎么在关键时候却他妈的帮日本人?你缓两天再下不可以吗?我去你大爷的!”但他心里更多的还是痛苦和焦躁,下起大雨了,国军空军那上百架轰炸机就没法对日军展开狂轰滥炸了,下起大雨了,遍地泥泞水洼,南京军反击部队的那些坦克也无法再风驰电掣了。南京军的两大优势都随着这场大雨而丧失了,接下来聚歼第16师团的难度自然是雪上加霜。 “建镐!”黄维克制住心头的痛惜和不甘,他望向蒋纬国,语气和神色都十分急切,“按照我们原先的作战计划,我们在昨天后半夜和今天前半夜用坦克集群撕裂第16师团的防区,同时派遣第417特战营摧毁中岛的师团部,现在再出动空军轰炸机群对乱成一团的中岛师团进行高强度的空中打击,三管齐下,速战速决地吃掉中岛师团是十拿九稳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下大雨了,照这个趋势,不下个一天一夜是不会停止的,我们的坦克现在陷入泥水里,我们的轰炸机趴在机场上无法出动,继续打下去,只能用步兵去硬拼了,但是,我们此战的宗旨是速战速决,如果硬拼或是打消耗战,非常不利于我们,你不要忘了,我们聚歼中岛师团是一场野战,打野战,我们只能跟日军杀个一比一,不划算啊!并且我们已经伤亡一半兵力,实在没有太多的机动部队,我们毕竟还要保留主力守住南京城呢!” 蒋纬国狠狠地抽着烟,他知道黄维的意思。首先,南京军十万死士,如今已伤亡五万多,虽然受伤官兵里有一半以上可以康复再参战,但养伤是需要较长时间的,所以,南京军目前只五万正规军了,兵力明显不太足够,攻城日军此时的可战之兵足有约二十万;其次,交战模式上,南京军打防御战,依靠永久性混凝土工事、炮山、轻武器的优势,肯定打得最划算,基本上可以打成一比三,杀敌三人、自损一人,如果打野战,就要脱离工事,不再是防御战,而是野外交战,肯定打得不划算,基本上会是一比一,杀敌一人、自损一人,在南京军目前兵力不足且大不如日军的情况下,这种一比一交换显然不利;第三,南京军兵力已经不足了,用于保卫南京城都不够,整体战线都要收缩了,比如乌龙山要塞,就是因为兵力不足而主动放弃的,眼下挤出一部分精兵出城打野战是不容易的,所以不可能挤出太多兵力出城打野战,因此,如果聚歼第16师团需要增兵,南京军是挤不出来的。南京军不能为了全歼第16师团而不顾南京城,不能把老本都扔进去。 “建镐,我们已经投入了差不多三万兵力用于聚歼中岛师团。”黄维看着蒋纬国,神色诚恳,“并且大部分都是老兵、精兵,少部分是新兵、民兵,这是我们的极限,不能再挤了。我担心,随着这场大雨,大胜关聚歼战还需要更多兵力才能达成作战目的,可我们挤不出啊!另外,那三万兵力是我们的宝贵的有生力量,要是一没有聚歼中岛师团,二与日军援兵主力展开无法脱身的消耗战,被日军拖住,那我们就白白地损失一大批有生力量了,得不偿失啊!” 蒋纬国看着黄维:“师座您的意思是...”黄维是第77师的中将师长,蒋纬国是第77师的上校参谋长,但所有人都知道,第77师的真正“主人”是蒋纬国。蒋纬国其实是“师长”,黄维才是参谋长,因为黄维负责的事就是带领一批参谋军官制定作战计划,同时担任全师“大管家”,负责全师的油盐酱醋柴米茶(武器装备和辎重物资的管理)。但是,蒋纬国是比较尊重黄维的,黄维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并且他心无耿介,只是任劳任怨地做好分内之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黄维叹口气,“放弃吧!在出城部队与日军大部队彻底缠成一团前果断地放弃作战计划,把部队都撤回来,好歹能保住大批兵力,并且,此战取得战绩还是很理想的,你看,中岛师团的师团部被卢欣荣他们摧毁了,中岛师团也遭到了沉重打击,满打满算的话,我们到现在为止已歼灭中岛师团超过六千人,已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大捷了。” “下了那么大血本,却虎头蛇尾?”蒋纬国握紧拳头,“师座,我难以接受...” 黄维显得非常感同身受地把手放在蒋纬国的肩膀上:“我理解,但是...作为军队指挥官,就必须要有这种该放弃时就放弃的果断,不能感情用事。”他愈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建镐,我来给你算一笔账。我们单纯地打防御战,基本上可取得一比二、一比三甚至一比四的战果,聚歼中岛师团是野战,弟兄们拼死也只能打个一比一或者一比一点五,此战爆发之前,中岛师团约有1.8万,如果我们计划顺利并且充分发挥出我军在坦克、飞机上的优势,满打满算,我军聚歼中岛师团应该需要付出约1万伤亡,比例是一比一点八,不过,聚歼日军一个师团在政治上、宣传上、外交上等多方面的重大意义可以被视为零零散散地消灭掉日军两个师团,也就是5万人,好,我军伤亡1万人消灭掉5万日军,比例高达一比五,非常划算,但是啊,你看看现在吧,下大雨了,我们的坦克、飞机优势都发挥不了了,时间拖下去,日军援兵会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局,而我们兵力吃紧,无法继续增兵,所以,聚歼中岛师团已难以实现了,并且我们已经投入战局的那三万部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因此...”他目光愈发真诚地看着蒋纬国,“建镐,不要难受,也不要不甘心,果断地放弃计划,全军撤退吧!” 蒋纬国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黄维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确实无法接受。 “问问前线弟兄的意思吧!”萧爻说道,他在给出一条折中道路,因为他也理解蒋纬国的难受,实际上,他同样难受。说起来,这场大雨很不巧,但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攻击的时间不是由蒋纬国或萧爻决定的,而是由姚中英决定的。萧爻需要用一具高级军官的尸体“向日军传递假情报”,自然而然了,这具尸体必须是“新鲜的”,必须是刚死没多久的,如果死了超过十个小时,尸体就会僵化,日本人得到后肯定会看出破绽。因此,南京战场上什么时候死一个高级军官,这场反击战就会在几个小时后打响,姚中英阵亡得“很不巧”,其实,他阵亡时天气已经风起云涌、大雨来临,但萧爻没办法,他总不能挑三拣四,“等着下一个死得正是时候的高级军官”,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蒋纬国连续发了十多份电报给南部战场上的主要指挥官。 军官们的回复堪称惊人的一致,都要求继续战斗下去,不死不休,不胜不休。 钟松回复道:“这伙罪恶多端、血债累累兽兵的已经在我们包围圈里,岂有不将其全部歼灭就撤退的道理?” 郑洞国回复道:“师座、参座放心!我们已经把中岛师团咬在嘴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嚼碎他们、吞掉他们,我们做得到的!弟兄们士气鼎沸、斗志高昂,放弃作战计划太可惜了!弟兄们会引以为憾的,我们也会引以为恨的!” 谢刚哲回复道:“如果你们从大局考虑而不得不撤退,那你们就撤吧,只是,我们海军陆战团会跟日军死战到底的。抗战半年有余,陆空军战绩骄人,海军的舰队、鱼雷艇、潜艇、布雷部队也都表现出色,唯有我们海军陆战队始终未能杀敌立功,我们坚决不撤!” 赵志华回复道:“不撤!我们一定要干掉中岛师团不可!哪怕最后无法撤回城内,我们也无怨无悔!军人么,本就该随时随地做好为国成仁的准备!日军援兵来了又如何?谁怕谁!” 黄维看到这些回复后,苦笑不已,他级别高,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战场”,所以比前线指挥官考虑得更多,也更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而前线指挥官身在战局之中,隐然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建镐,你怎么看?”黄维无奈地问蒋纬国,“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蒋纬国再次点起一根香烟,闷声抽完后,他丢掉烟蒂:“继续作战计划。” “啊...”黄维吃惊地看着蒋纬国。 “三个原因。”蒋纬国坦然而郑重地道,“第一,放弃太可惜;第二,我相信前线兄弟,他们说做得到,就肯定做得到;第三,一旦遭遇强敌或面临不利局势就立刻撤退,也许明智,但无法让我们这支军队拥有真正的军魂,也就是逢敌勇于亮剑的精神。” “亮剑?”黄维听得大惑不解,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新词。 蒋纬国想起后世的那本著名小说《亮剑》,里面的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很多东西确实很值得借鉴和参考,比如那场野狼峪伏击战,李云龙原打算用一个加强营伏击日军一个小队,但他已经做好了“鬼子来一个小队咱亮剑,鬼子来一个大队咱也照样亮剑”的决定。很显然,日军来一个小队,李云龙必胜无疑,肯定要进攻,日军来一个大队,李云龙进攻会必死无疑,但他还是要进攻,这就是李云龙的“亮剑精神”。也许,这种行为有些不可理喻,明知道死,还进攻?这不是傻子行为么?但是,这种自杀性进攻是值得的,因为这样会让军队养成一股无惧艰险、勇往直前的锐气。如果遇到强敌、遇到险境就立刻打退堂鼓,那么这支军队只能打顺风顺水的仗,无法打真正的恶仗。蒋纬国决定继续进行聚歼第16师团的战役,更多的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南京军是不应该后退的。如果连南京军都在战场上后退,那中国还有哪支军队不后退?因为南京军是中国军队里最强大的一支,更是中国军队的集体表率,还是蒋纬国以后他的“嫡系军队”的种子。 听完蒋纬国的解释后,黄维沉默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并戴上军帽:“我去大胜关督战。”他的意思是很清楚的,他被蒋纬国说服了,并且以身作则地也要做出自己的贡献。 蒋纬国心头一暖:“师座,我跟您一起去。” 暗无天日的滚滚乌云下,风雨如晦,雷电交加,冬天是不打雷的,此时大胜关战场上的雷霆闪电来自地面,双方炮群在拼命地轰射对方,双方的步兵人群在遍地的水洼烂泥中一遍又一遍地冲杀向对方,山河变色的喊杀声几乎盖过了天空中的风雨和地面上的雷电。三山矶、莲花湖、大荆村、小牛山、天保桥、罐子山...第16师团控制区内的各阵地各据点在南京军的反复攻杀中血流成河。“真正的血流成河!”柳无垢在当天的《中华英雄报》里报道,“血流成河这个成语在几乎所有的时候都是夸张的,唯独在眼下的南京南部战场上是真正的写实词语。中岛师团在我军机械化部队连续一夜的冲击纵横中四分五裂,该师团被切割成数大块以及十数个小块,并且我军某部还顺利地捣毁了中岛师团的师团部,虽然未能击毙那个罪孽深重得令人发指、天理不容的中岛今朝吾师团长,却也成功杀死其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并导致该师团各部陷入无人指挥的失控及其随之带来的各自为战的混乱,这些都是大有利于我军的制胜因素,我军各部将士无不舍生忘死、奋勇攻击。如注的大雨中,地面上泥水横流,敌我官兵深一脚浅一脚地拼死厮杀,每秒钟都有人倒在遍地的烂泥和雨水里,鲜血汩汩流淌,以一个又一个战死的、受伤倒地的士兵为圆心,血水在泥水中不停地稀释着、扩散着,从而汇聚成一片又一片粉红色的水洼、水塘、水泊,举目望去,视力所及之处尽是漫山遍野的‘血水汪洋’,真真正正的血流成河、尸山血海,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但我军将士毫无惧色,他们在这片血河血海中前赴后继、前仆后继,不断地把一伙又一伙罪不容诛的鬼子兵送进地狱。...黄长官和蒋纬国都亲自到大胜关督战以鼓舞士气、激励军心,大胜关要塞内的一片空地上,场景血腥至极、骇人恐怖,因为遍地堆满了一堆堆人头,都是日军的,是参战各部队的‘杀敌证明’,各部队都奋勇争先,以杀死最多、更多日军为荣,歼灭日军一部后,官兵们割掉日军尸体上的人头,集中地送到大胜关,上交并接受统计。要塞军官们十分认真地统计着,每堆人头前都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某团某营战绩’,字下面是数,最多的是第3团第3营,该营是机械化步兵营,目前杀敌战绩已有两千余人,两千多颗龇牙咧嘴、创口撕裂的人头,几乎堆成一座小山,望之不得不令人心惊胆寒。呼啸声中,一辆辆卡车不断地开进来,都是送歼敌证据的,车上都是血淋淋的人头,要塞内立刻响起了喝彩声、叫好声、祝贺声,也有吵吵嚷嚷声,有一位浑身血污的营长正很不满地喊道‘你们算错了吧?我们营的那堆人头已经堆得高度超过二团二营了,却还没有他们多?’一名负责统计的军官解释道‘二团二营刚刚击毙了日军一个大佐联队长,按规定,一个大佐联队长的人头顶得上三百个普通鬼子兵的人头,所以你们营砍下的鬼子人头虽然比二团二营多,但二团二营加上那个大佐联队长后还是超过你们的’,那位营长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子们现在就去砍一颗鬼子少将旅团长的人头回来’。战马的轰鸣声中,一队衣衫褴褛但精神亢奋的骑兵呼啸进来,人人挥舞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马刀,马刀上挑着一串串‘那东西’,‘快记账!三百二十八条鬼子的命根子!’为首那个骑兵上尉显得油光满面、高声大气地喊道‘我们是骑兵团第三营!他妈的!差点儿就让二营赶上了!’旁边有军官故意打趣道‘你们又去杀鬼子的辎重兵了吧?人家二营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鬼子步兵,你们三营这叫滥竽充数!’那个骑兵上尉怒道,‘咋?鬼子的辎重兵就不是鬼子兵啦?不需要我们用刀砍就主动把脑袋送给我们不成?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放轻巧屁!’...弥漫着刺鼻血腥味的要塞内充满过年赶集般的热闹气氛。...实际上,真正的恶战并不在聚歼中岛师团的战场上,而在包围圈的外围。” 正如柳无垢所言,包围圈内,第16师团已经在集体被送进地狱,真正的恶战是在包围圈外围,因为大批日军在发疯般地冲击着南京军的包围圈,不惜一切为代价地想要救出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第16师团,死守包围圈的南京军部队要比在包围圈内屠戮日军的部队更加血雨腥风。 正文 第314节 钢铁反击(11) 烟雨蒙蒙,人喊马嘶。 “一!二!三!嗨!”怒吼般的号子声响彻在风雨中,一队队南京军官兵和一匹匹战马犹如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般在奋力地拉着缆绳,拖动着一门门沉重的火炮缓缓前进,在烂泥里踩出一串串深深的脚印,官兵们浑身湿透,分工明确,一部分官兵和战马拖曳火炮,一部分官兵在前方用稻草、木头铺垫道路,还有一部分官兵把后方的稻草、木头不断地再搬运上来。 “妈的!你让我的骑兵干这种事,会让我的战马报废掉的!强度太大了!”骑兵团团长罗又伦痛心疾首不已,他不停地对身边的炮兵团团长彭孟辑进行恼怒的抗议。 “报废了就报废了吧!”彭孟辑火急火燎,“死了多少,二公子给你补充多少!包围圈外围需要老子的大炮!抓紧时间!你们都他妈的快点!”他声嘶力竭地高吼道,“没吃饭啊?” 官兵们浑身湿透,汗水多得堪比雨水,每个官兵的双手都磨出了血泡和裂口,战马更是累得不堪重负,马蹄颤颤巍巍,不停地打着鼻响、抖着耳朵。整个队伍慢如乌龟蜗牛,虽然缓慢,但坚定无比。怪异的低声嘶鸣中,队伍中的一匹战马因为过度劳累而四肢发软地瘫倒下去,人群里的一名骑兵立刻泪流满面地扑上去不停抚摸爱马。“把这匹拖下去!”彭孟辑毫不心疼地嚷嚷道,“再牵一匹补上来!”他当然不心疼,作为炮兵团团长的他只在乎他的大炮,根本不关心骑兵团的战马。 “这些炮兵王八蛋!”骑兵们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着,但还是牵了一匹战马补上去。 步履维艰的火炮队伍的附近,一支坦克队伍也在艰难地前进着,情况跟火炮队伍差不多,但不需要战马拖曳牵引,装甲兵们和步兵们用稻草、木头铺垫在烂泥里,让坦克排队在上面一米一米地前进,就像临时铺设一条“铁路”。炮兵们、装甲兵们、骑兵们、步兵们之所以如此奋力,自然是这场大雨的原因,包围圈内,第16师团的日本兵们正被成批成批地送进地狱,吃掉第16师团的战斗重点并不在包围圈内,而是在包围圈外,只有阻击住日军援兵,才能顺利吃掉第16师团。包围圈边缘的阻击战,异常艰苦,需要火炮、坦克的支援,但是,大雨让地面稀烂,火炮和坦克都陷入烂泥,移动速度十分缓慢,只能依靠人力和马力来前进。 罐子山、尖段山、鄂儿岗是包围圈外的三大主阵地,这三座山岗跟南京周围的小山小丘一样,名为山或岗,实际上就是几十米的小山丘,并且因为这三座山丘原本并非南京军阵地,所以山丘上没有防御工事,戍守这里的南京军官兵就在山腰、山头上的树林、灌木、烂泥里拼死阻击潮水般涌来的日军援兵。战斗对南京军极为不利,唯一可以算是“好消息”的就是,大雨也给日军的重炮部队造成极大麻烦,所以日军在急切间无法把重炮部队运到南部战场上参战,使得攻杀双方都只能使用步兵轻武器。 “奉天杀贼!”山头上响彻着汉语的怒吼和迫击炮的咆哮,山脚下响彻着日语的惨叫声,山腰间则响彻着汉语日语混杂在一起的喊杀声、枪械对射声、冷兵器碰撞的金属声。阵亡的南京军官兵扑倒在粉红色的烂泥里,受伤的南京军官兵继续奋战,被打死打伤的日军则犹如被黑面粉裹着的咸鱼般滚滚不断地滚下山坡,浑身烂泥血污的日军死尸在山坡下横七竖八地枕藉着,伤兵在死人堆里挣扎哀嚎,后续日军踏着同伙的尸体继续往上爬,继而在雨点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的痛击下再次滚下山坡,层层叠叠、狼藉盈野。鄂儿岗战场上,“要是有大炮就好了!一顿炮击直接把这座小山坡抹平掉!何必让我的联队费这么大的事!”奉命率部攻打鄂儿岗的日军第18师团第23旅团第55联队联队长野副昌德大佐眼睛发红地看着眼前这座海拔只有区区五十米的小山坡,他又恨之入骨又五内俱焚,因为他的联队已经死伤一千多人,却就是无法逾越这座坚若铁城的小山坡。 “野副联队长!拿下鄂儿岗了没有?”旅团长上野龟甫少将打来电话。 “还...还没有...”野副大佐心头发虚地回答道。 “鄂儿岗有多高?” “大概...大概五十米...” “上面有多少支那军?” “大概...大概一千多人。” 上野少将勃然大怒:“那到底是一座五十米高的小山坡还是喜马拉雅山?上面的支那军到底是一千多人还是一万多人?你一个齐装满员的联队居然花三个小时都没能拿下?可耻!” 野副大佐叫苦不迭:“旅团长阁下,敌军火力强大且占据地形优势,我联队已经尽力了,请问,炮兵部队什么时候到?我联队急需炮火增援。” 上野少将愈发恼怒:“炮兵部队起码还需要五个小时才可以抵达,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因为包围圈里的中岛师团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每过一个小时,包围圈内的中岛师团起码就要被歼灭一个大队!快点进攻!两个小时内,给我拿下鄂儿岗!” 在旅团长的严厉督促下,野副大佐不得不硬着头皮地恢复攻击,黔驴技穷的他咬了咬牙,拿出最后的法宝:“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军旗开路!” 随着联队长的命令,第55联队的护旗兵擎出第55联队的军旗,一队护旗兵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引导整个联队展开冲锋。看到军旗被取出且被挥舞在队伍最前面,第55联队全体日军无不士气为之大振,在群魔乱舞般的狼嚎鬼叫声中又一次猛扑上山。 鄂儿岗的南京军守军总指挥是原第159师第475旅旅长罗策群少将。众所周知,南京军基层官兵并不特别多,就十万人,但高级将领很多,都是自愿留在南京的,他们虽然一时间没有兵权,无法率军上阵,但他们也有重要作用,一是在南京卫戍司令部内担任“高级参谋”,帮忙出谋划策,二是作为高级军官预备人员,前线高级军官死伤了,他们立刻就会顶替补上,罗策群少将便是其中之一。按照罗策群的资历和能力,他完全可以当一个少将副师长,但他此时只指挥着一千多人,充其量就是一个团长,但他求之不得、甘之如饴。恶战中,罗策群特地身在半山腰督战并多次亲自参战,面对恶狼般漫山遍野涌上来的日军,罗策群身先士卒,他一边挥舞着手枪一边大喊:“弟兄们!跟我来!几大就几大!晤好做衰仔呀!”(罗策群将军是广东省兴宁县人,他说的是广东话,意思是“豁出去了,不要做胆小鬼”。) 官兵们看到长官在日军枪林弹雨间毫无惧色,无不深受其感染,怒吼着与日军殊死拼杀。激烈的血战中,在山头上指挥战斗的副指挥龙云峰看到一群日军簇拥着一面破破烂烂的军旗正在发疯上山(日军几乎不修理军旗,因为日军认为军旗越破烂就越能证明该部队久经沙场、战功彪炳),顿时大喜,他急忙命令道:“所有迫击炮!集中起来轰射那伙鬼子的后续部队,再来五挺机枪,给我专门扫射拿军旗的那伙鬼子!” 炮手们射手们急忙架起迫击炮和机枪,连环不断的霹雳间,日军护旗中队被炸飞了一半,跟在后面的日军纷纷在迫击炮弹的爆炸中血肉横飞。那个旗手见势不妙,急忙扛着军旗试图转头逃跑,结果后脑上猛地绽开一团血花,扑倒在地,龙云峰身边一名狙击手将其一枪射杀,其余的护旗兵都在五挺机枪的交叉火力网中被打死,那面第55联队的军旗被弹雨打出一串窟窿眼,然后落在遍地的死人、血污、烂泥、雨水中。 “抢军旗啊!”有军官欣喜若狂地嘶声大喊。 “抢个屁啊!”龙云峰喝道,“杀人哪!集中炮火和机枪,扫射那面军旗!” 看到己方军旗落在地上,后续日军都红了眼地发狂般扑上来争夺军旗。山头上的南京军官兵只顾着把炮弹轰过去,把机枪弹雨扫射过去,争夺军旗的日军犹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一波接一波地被炸死打死,军旗附近倒满日军的尸体,血水混着泥水、雨水犹如红色小溪般汩汩地流下山坡。那面军旗就像一个无法抗拒的诱饵,吸引日军不断地主动冲上来送死。“抢得跟亲爹似的!”龙云峰哈哈大笑,“来吧!来得越多越好!”他之所以没去抢军旗,就是要用军旗作为诱饵,吸引日军过来送死。 超过四百名日军为了争夺军旗而被打死。明知道那面军旗就在南京军的火力网里,日军仍然集体跳崖般不断地扑上来,继而一丛接一丛地被打死。看到这一幕,野副大佐恨得牙疼、气得近乎吐血,同时更不寒而栗,丢了军旗,第55联队肯定要被永久性地撤销番号和编制,至于作为联队长的他,剖腹谢罪是百分之百的。越想精神越近乎疯狂的野副大佐歇斯底里地不停嘶嚎道:“夺回军旗!一定要夺回军旗!” 第55联队的军旗最终还是落入了南京军手里,守军官兵们在山头上用三根细长的竹竿首尾捆绑在一起并在末端栓上长线和铁钩,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甩出去,钩到了那面军旗,继而拖到了半山腰上。日军发疯地开炮开火扫射,试图炸断打断竹竿以阻止,但鬼使神差的,竹竿在枪林弹雨中完好无损,使得官兵们成功地弄到了第55联队的军旗,但官兵们来不及庆祝,事情一下子又发生了峰回路转。“这就是日军的军旗?”罗策群喜形于色地看着到手的军旗,他下一刻却表情凝固,一个日军冷枪手一枪打穿了他的脖子,血水喷涌中,罗策群重心不稳,从半山腰间一头摔了下去,但在摔下去且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奋力把手中军旗抛向阵地上的官兵们。 “旅座!旅座!”官兵们心如刀绞地看到摔下山的罗策群的遗体落入了日军手里。 野副大佐随即派出军使与龙云峰谈判,用罗策群的遗体交换第55联队的军旗,“否则,我们就把那个支那军少将的尸体剁碎了喂狼狗!”日军使者恶狠狠地道。 “没问题!”龙云峰答应得很痛快,“但要再加上五千颗手榴弹。” 野副大佐接到回复后,咬了咬牙,点点头:“同意。” “为什么要交出军旗?”部分守军军官感到难以接受或难以理解。 “一面鬼子军旗,怎么抵得上我们罗长官的忠骨?”龙云峰咬牙切齿地道,“拿照相机,拍下我们缴获日军军旗的战绩证据就可以了。” 第55联队的军旗是中国军队缴获到的第五面日军军旗(前四面分别是第101步兵联队、第101骑兵联队、第20步兵联队、第20骑兵联队),但在得手后不到二十分钟又归还给了日军,换来了罗策群的遗体和五千颗手榴弹。在看到军旗回来后,野副大佐激动得喜极而泣,他双手托住军旗把脸深情地捂上去,但猛然间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尿骚味。龙云峰在把军旗交还给日军前在上面撒了一泡尿。 回过神来后的野副大佐在“不亚于处女被卖进妓院里的”极度羞耻中剖腹自杀,而他的第55联队虽然拿回了军旗,还是被撤销了番号和编制。军旗对于日军而言,是天皇亲授的,不亚于天皇的“分身”,具有极其至高无上的神圣性,如此神圣的东西却遭到敌军如此侮辱,跟被缴获、被毁掉是没什么区别的。 鄂儿岗守军在整个战事期间一直死守阵地,自身损失殆尽,但杀伤日军三千余人,并且阵地寸步未动。 罐子山和尖段山的战斗也同样激烈异常。罐子山守军总指挥是原第88师第264旅旅长高致嵩少将,率领三千余官兵死守罐子山,遭到日军第2师团一万余人的强攻。高致嵩率部奋勇冲杀、死战不退,山头上杀声如雷、弹落如雨,日军被杀伤四千余人且被击毙一个大佐联队长。血战大半个白天后,高致嵩等官兵们弹药耗尽,当日军再度冲锋上山时,山上飞下劈头盖脑的木头、石头甚至是死人,日军惊悚地发现,山上的南京军官兵把阵亡同伴的遗体也当成武器给扔了下来,最后,双方在半山腰间展开血光冲天的白刃战。高致嵩在肉搏战中身先士卒,他命令官兵们把步枪刺刀捆绑在一根根两三米长的竹竿木棍上,排列成“长枪阵”,日军蜂拥上来后,官兵们大吼着挺着数以百计的“长枪”一字型地捅上去,被捅得前胸后背贯穿血涌的日军惨叫着滚下山。混战中,高致嵩连连杀死六个日军,身中七弹八刀伤,力竭倒地阵亡。对高致嵩恨之入骨的日军一窝蜂扑上来将其遗体乱刀分尸并割掉头颅,带走邀功,守军副总指挥蔡如柏上校看到这一幕后愤然大吼“抢回旅座的头颅”,官兵们发疯地冲上前与日军死战,在付出死伤三百多人的代价后成功抢回了高致嵩的头颅,但蔡如柏也力战身死,官兵们再次发疯地继续与日军死战,抢回了险些落入日军手里的蔡如柏的遗体。 攻打尖段山的日军是第6师团第36旅团,并且临时被补充了第6师团第11旅团的两个加强步兵大队,坚守尖段山的南京军共四千余人,总指挥是原第87师第259旅旅长易安华少将,副总指挥是原第159师第477旅副旅长黄纪福上校。面对浩浩荡荡而来的日军,易黄二人镇定自若地勉励官兵们死战到底、为国成仁,在开战前,该部第1营营长楚奇明反复勘察地形,发现尖段山与旁边的祖堂山形成一条宽五十多米、长五百多米的丘陵小山坳,并且山谷两边的山坡土层都因为大雨而泥土稀烂、摇摇欲坠。楚奇明心头猛地一动,他急忙找到易安华和黄纪福,提出“放弃在山上设立山头阵地阻击敌军,故意在山坳里与日军展开野战,同时在山坳两侧土层里埋设大量炸药,等日军大量进入山坳时猛地引爆炸药,以引发泥石流”的战术构思。 易安华和黄纪福在思索并勘察地形后,决定采用这个十分冒险但一旦成功则受益巨大的战术,并派楚奇明率部前去埋设炸药。当楚奇明率领官兵们在山坳两边的尖段山半山腰以及祖堂山半山腰间埋设了足足三十吨炸药后,日军已经漫山遍野而来,随即发动了疯狂的攻击。发现南京军并未在山上设立阵地后,指挥战斗的第6师团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大喜过望,急忙一边派人抢占山坳两边的山头一边调遣主力猛攻山坳间的南京军阵地。双方血战两个多小时后,大批日军涌入山坳间,在尖段山上看到涌入山坳里的日军已经不下五千人的楚奇明急忙联系正在山坳间奋战的易安华,请求易安华立刻率部撤离山坳,但却遭到易安华的拒绝。 “旅座!您这是...”楚奇明大惑不解。 “你看到了吧?每分每秒都有更多的日军被吸引到山坳里。”易安华声音发抖地道,“我这里还有七百多个弟兄,只要我们坚持战斗,更多日军会被吸引到山坳里,所以我们不能撤。你好好地看着,看着我们快死光时,引爆炸药吧!” “旅座!”楚奇明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别为我们难过!”易安华长声笑道,“有几千倭奴给我们陪葬,我们赚了!”他笑得气吞山河,“既然选择留在南京,就没想着还活着离开南京,这是我们的本分,不要犹豫了!” 楚奇明等官兵们热泪滚滚地看着山坳间的战斗,看到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被越来越多的血红色的太阳旗给包围、淹没,最后倒了下去。楚奇明没有犹豫,猛地按下了炸药引爆器。 第36旅团第23联队的联队长冈本镇臣大佐是一个老兵,他正在指挥着,突然间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打得仰面朝天地倒在泥水里,作为老兵,对于战场上的危险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解释的知觉。在被气浪掀翻的同时,冈本大佐猛地意识到有某种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当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时,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如雷贯耳地灌入他的耳中,他瞠目结舌地看到自己部队所在的这个山坳的两侧山坡的半山腰间炸开一团团火球,紧接着的事情就像一个用积木堆成的摩天大楼被抽掉最底下那块积木般,两侧山坡的已经在雨水中被浸泡得松软如糕的土层一起犹如黑色瀑布般势不可挡地轰然而落。 “滑坡!”冈本大佐发出肝胆俱裂的一声惨叫,随后身先士卒地转身飞奔逃跑。 看到这一幕的日军纷纷在亡魂丧胆中发疯发狂般地调头逃命。如果有人在现场进行读秒计算,一定会震惊地发现,这些日军里起码有五十人集体地打破了日本国内短跑比赛的记录,特别是为首的冈本大佐,已经快五十岁的他居然跑得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快,简直就是奇迹。当然了,冈本大佐等日军创造的这个短跑记录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因为追赶他们的黑色狂澜比他们更快。 南京军这三十吨炸药足足导致不下三万吨的泥土从山坳两边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下来,大量滑坡的泥土汇聚成黑色的瀑布,犹如万马奔腾般呼啸而落,一下子就活埋了上千来不及逃跑的日军,随后,这两股黑色狂潮在山坳间犹如惊涛拍岸般撞击在一起,发出地动山摇的滚雷巨响,继而咆哮着向山坳两边席卷而去,形成两股黑色的势头近乎铺天盖地的怒涛巨浪。狂奔逃命的日军在魂飞魄散的惨叫声中一片接一片地被这股黑龙般的泥石流狂澜吞没掉、活埋掉。山坳间,巨龙狂舞、气势如虹,平地变成了大沼泽地,日军如蝼蚁般成片成片地死于非命,包括冈本大佐在内,超过四千日军死在这个山坳里,全部变成了几万吨烂泥里的烂肉,同时也有易安华等一千多名南京军官兵长眠在了里面。 “旅座,安息吧!”楚奇明擦了擦眼泪,随后急忙带着身边官兵们到祖堂山上设立阵地,山坳通道完全被烂泥给淹没堵塞,日军要通过这里,只能攻取山坳两边的山丘。 祖堂山上有一座古刹名寺,即始建于南梁时期的宏觉寺,该寺已荒废许久,南京战役前被进行了很仓促的重建,寺内仅有僧人三十多名,主持是一位法名宏成的年轻僧人。楚奇明等官兵退到祖堂山上后,把指挥部设立在宏觉寺内并在佛寺四周设立火力点,宏成主持带着众僧人全力协助军队,帮助官兵们救治伤员,为阵亡官兵念经超度。宏成主动问楚奇明:“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楚奇明随口回答道:“请佛祖别下雨了。” 宏成点点头,然后虔诚庄重地坐在雨中,敲木鱼念佛,口中念念有词道:“望我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庇护我国军人。...” 不知道真是佛祖显灵还是巧合,短短十几分钟后,大雨突然偃旗息鼓,笼罩天空的团团乌云竟然裂开一道拨云见日的缺口,正在西沉的夕阳通过缺口,往南京战场洒下了万丈光芒。 “我的天!”楚奇明大吃一惊,随后激动得喜极而泣,“不下雨了?不下雨了!” “不下雨了!”南京战场上的南京军各部官兵一起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雨过云散的天空,随后欢声雷动,狂喜至极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很多激动至极的官兵甚至情难自已地对着天空拼命地鸣枪以庆祝。 “祖宗显灵啊!”在大胜关督战的蒋纬国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随即联系空军,“你们还等什么?出击!全面出击!”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天黑了!给我抓紧时间,狠狠地炸!” 南京战场的天空旋即淹没在中国空军机群的引擎轰鸣声中。在地面南京军官兵们发狂般的欢呼声中,超过一百八十架机身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中国空军飞机以近乎遮天蔽日的气势出现在战场上空,其中超过一百架是轰炸机。在日落前的这半个小时内,中国空军机群对包围圈内的第16师团以及救援第16师团的第2、第6、第18师团等部进行了让日军难以相信的狂轰滥炸。日军已经习惯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在战场上“肆无忌惮地猖狂活动”,同时在潜意识里默认“中国空军没有轰炸机或中国空军的轰炸机非常少”,万万没想到中国空军居然一下子能派出这么多的轰炸机,因此被炸得措手不及、狼奔豕突。横行在日军头顶上的中国空军机群在这半个小时内累计投下了五百多吨炸弹,部分轰炸机是从南京大校场机场和明故宫机场起飞的,扔完炸弹后马不停蹄地回去补充燃油、重装炸弹,然后起飞再投入轰炸。随着从天而落的滚滚炸弹,日军在遍地开花的火球风暴中呼天抢地、血肉横飞,结结实实地被炸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甚至在天黑后,部分炸日军炸得大呼痛快、酣畅淋漓并且极度意犹未尽的中国空军飞行员奋然主动请缨、继续出击,足足持续到晚上七点才陆续结束轰炸。 在这场烈火狂澜般的大轰炸中,日军确实倒了血霉,日军自己承认的伤亡就超过三千人,而中国空军认定日军光是人员伤亡就超过七千人,并且还损失了起码一百五十门大炮,因为日军炮兵阵地是中国空军轰炸机群的重点打击对象,弹落火起后,日军大炮的残骸以及日军炮兵的尸骸一起在火球气浪中横飞乱舞,死伤惨重、损失奇大。不管怎么说,经此大轰炸后,第16师团完全丧失了突围的能力,而解救第16师团的日军各部也足足一个晚上没能再发动强有力的攻击。 可以说,第16师团已经“死定了”。 “可惜!真是可惜!”蒋纬国深感遗憾,“傍晚五点才不下雨,如果傍晚四点甚至三点就不下雨,空军轰炸机群就可以多轰炸一两个小时了,第16师团直接就可以被空军解决了。” “完了!真的完了!”与此同时,在鱼嘴口边某栋被废弃的民房里,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面如死灰地看着天空中凯旋而归的中国空军机群,他知道,自己的部队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因为各旅团、各连队把损失报告送上来后,他算了算,得出一个让他如坠深渊的数字,第16师团只剩下六千人不到,并且包括轻伤员在内的可战之兵只有四千多人。 “必须要走了!否则真的会落入支那军手里的!”中岛中将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些报告,他两手神经质般地颤抖着,他完全没有要组织部队拼死抵抗到底的念头,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快!快联系海军舰队!请求最少派遣一艘轻型巡洋舰到鱼嘴口给我部运送弹药辎重!”中岛中将急急地吩咐身边的通讯兵,他的打算是昭然若揭的,那艘轻型巡洋舰来给第16师团运送弹药辎重,至于走的时候,自然可以“顺便”带上他一起走了。 正文 第315节 钢铁反击(12) 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但不代表整个第16师团都是窝囊废,这股齐装满员时总数两万五千余的兽兵里还是有一些“带种的硬汉”的。无论中国军队还是日本军队,人,地位越高,身上的暮气就会越重,地位越低,身上的朝气就会越浓,这一点最容易表现在地位不高也不低的团长级、联队长级军官的身上,一般而言,对于基层官兵来说,中级军官最得他们的拥护和爱戴,因为中级军官一方面地位算是较高了,一方面又经常跟他们并肩作战甚至身先士卒,所以极得人心,比如第16师团第30旅团第38联队联队长助川静三大佐。 助川大佐身上具有诸多“军人的优点和美德”,比如爱兵如子,战斗时勇于第一个冲在全联队的最前面,统计战功时都把功劳归给部下等等,正因如此,原本出身贫贱、只是京都郊区某个农民的儿子的他才能靠着部下的拥戴而在等级森严的日本陆军内当上大佐联队长,如果不是跟日军其他军人一样喜欢对中国平民大挥屠刀,助川大佐确实可以被称之为“真正的军人”,当然了,这一点并不影响到他的部下们对他的信任以及上司中岛中将对他的信任。在决定逃跑时,中岛中将特地命令助川大佐带着第38联队还剩下的两千余人马跟他一起到江边鱼嘴口“构建最后的防线”,说到底,就是因为中岛中将知道助川大佐对自己忠心耿耿,并且是一员敢打恶仗、不怕死的悍将。有这么一个藏獒式忠心护主的部下在身边,中岛中将的生命安全指数自然可以大大增加。实际上,助川大佐完全没有辜负中岛中将的信赖和器重,他率部在鱼嘴口一带用刺刀构建了一道严密的防线,并且当他发现鱼嘴口附近大胜关要塞的南京军在主动出击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正面迎战。 聚歼第16师团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恶仗,这天晚上发生在鱼嘴口和大胜关之间的天后村的这场残酷程度极度罕见的血战就是一个缩影。 大胜关要塞守军总指挥张云发现一大股日军突然间跑到自己地盘附近的鱼嘴口后,立刻下定了主动出击的决心,他此时并不知道鱼嘴口这股日军里藏着第16师团最大的一条大鱼,他的想法很简单:鬼子既然跑到老子地盘的附近,老子岂能不打?消极避战?听都没听说过! 张云统计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原本3000余人,在这个白天里主动出击三次,杀敌千余,自身兵员人数也已降至1500余人,但黄维和蒋纬国在到来时又带来了1000余师部卫队营的精锐卫兵以及师部宪兵队的500余宪兵。张云毫不客气地跟黄维、蒋纬国要来了大部分卫兵和宪兵补入自己的部队里,然后在要塞内举行誓师仪式,两千余出击官兵,人人一个大海碗,碗内没有酒,因为要塞内没酒,碗内装的都是长江水。 “弟兄们啊!”张云站在一个高台上,目光如火地厉声高吼,“我知道,兄弟们大部分是江苏人,有的是安徽人,还有少部分人是湖北人和江西人,我自己呢,我是四川人,我们有三个共同点,第一,我们都是中国人,第二,我们都是南京军成员,第三,我们都是喝着长江水长大的。黄河是北方人的母亲河,长江是我们南方人的母亲河,现在,我们要出击了,没酒,就用我们一起从小喝到大的母亲河的水来代替吧!滚滚长江东逝水,看我中华男儿血!” “看我中华男儿血!”官兵们愤然大吼,一饮而尽,齐齐摔碎手中的碗。冰冷的长江水犹如烈酒般让官兵们的四肢百骸里都燃烧起熊熊大火。 官兵们随后一人被分发一根布条,张云自己拿着一根,然后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布条上荡气回肠地写上“中華敢死隊”,最后系在额头上,官兵们齐齐咬破手指,在布条上写上“中華敢死隊”并系在额头上。(张云此做法是在效仿国军里一位叫覃子斌的军官,某场恶战中,日军组织“战神冲锋队”进行敢死冲锋,覃子斌针锋相对地组织“华夏敢死队”与日军血战。) “杀贼!”张云振臂大吼。 “杀贼!”官兵们的怒吼声气吞山河、响彻夜空。 恶战旋即犹如龙卷风般爆发在天后村,一方是日军第38联队,另一方是南京军大胜关要塞守军。 “全体突击!”助川大佐虽然在用兵上有些呆板守旧,但此人确实是一员在第16师团内部公认的数一数二的猛将,看到南京军气势如虹地杀来后,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退缩,而是选择以自己亲自上阵参加肉搏的方式来鼓舞士气,达到彻底击溃对手的目的。众目睽睽之下,助川大佐亲自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神色坚毅如铁,大步流星地迎向蛟龙般咆哮而来的南京军出击部队,而他身边的十几个参谋军官也都整齐划一地从勤务兵手里接过上了刺刀的步枪,紧随着联队长一起义无返顾地奔向战场,簇拥在助川大佐身边的是他的卫兵们,一个个都对助川大佐赤胆忠心。 沙尘暴般呼啸狂卷的血雾中,助川大佐嘶声大吼:“诸君!请看我大和男儿之热血!” “请看我大和男儿之热血!”联队长亲自参战,使得冲锋中的第38联队的日军官兵们士气大振,热血沸腾到了沸点,因为助川大佐在第38联队广大官兵们心里的威望是不下于师团长中岛中将的。日军官兵们一起放声大喊助川大佐的名字,汇聚成反冲向南京军的一条巨蟒般的冲锋队形。南京军的官兵们并非挺着刺刀展开冲锋的,最前面的官兵都拿着冲锋枪、轻机枪甚至几个士兵合力抬着重机枪,在短兵相接前猛烈扫射日军以达到最大限度杀伤日军有生力量的目的,飞蝗闪电般的火力网里,倒在战场上的日军清一色地都是前胸扑地毙命的,后续日军毫无惧色,一边嘶声嚎叫着一边继续冲锋,在己方炮火和夜色的掩护下,超过一千五六百日军硬是在密集如梭的弹雨中与南京军展开了火车对火车的猛烈碰撞,霎那间撞开了惊天动地的霹雳雷霆和绞肉机般的滚滚腥风血雨。 “鬼子也有带种的!来得好!”南京军人群里的张云在看到这一幕后不但没有感到畏缩,反而意气风发、精神癫狂地大吼,“看看到底是谁怕谁!”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自己的军装,知道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心头那一口英雄气的他两眼发红地放声长啸,“看我中华男儿热血!” “看我中华男儿热血!”冲锋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放声大吼,热血彻底燃烧成了烈火。 这是一场“上帝在观战的话,他也会屏住呼吸”的恶战,如果从高空鸟瞰,疯狂冲杀向对方的南京军和日军就像两群发疯的野牛,人群撞击处场景骇人至极,搅成一团的双方军人形成了几大团完全笼罩在血雾里的黑洞漩涡。南京军和日军在士气、精神、意志上毫无二样,但南京军在轻武器上占有一定上风,而日军在拼刺刀技术上则比南京军更过硬点,因此战斗完全是在同归于尽式的填人命。短兵相接的两方军人发疯发狂地杀着对方,人群如割麦子般齐刷刷地成片成片倒下,后续人群继续涌上来、填上来。绞肉机般的厮杀区域内,双方军人平均存活时间只有十秒钟甚至更短,双方白花花的刺刀形成一片群魔乱舞的刀山地狱,参与其中者无不狰狞如恶鬼,杀人后立即被杀或还没有来得及杀人就被杀,一刀捅死敌军的同时几乎立刻就被别的敌军从旁边或身后一刀捅死,大批战死的南京军和日军像冰糖葫芦般串成一团。人群猛地撞击后,立刻惊涛拍岸般溅开神惊鬼颤的瓢泼血浪,最前面的一排排南京军和日军立刻齐齐被对方子弹打穿或被对方刺刀捅穿身体,血如泉涌地滚滚倒地,后续南京军和日军分别用汉语和日语吼出同样毫无惧色的暴烈杀声,越过同伴尸体或伤兵,亡命地继续对射、拼杀,旋即混成一团,完全展开了刺刀见红的白刃战。惊心动魄的枪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声中,身上被捅出不止一个血窟窿的军人在痛彻骨髓的痛苦惨叫声和壮志未酬的绝望大叫声中倒入遍地烂泥里,能站着的无论是否受伤都像毫无人性的野兽般继续发狂地冲杀敌军,血肉横飞间魂消魄丧,残肢断臂迅速狼藉盈野,死不瞑目的头颅遍地乱滚,继而被奔跑中、拼杀中、格斗中的双方军人踩得稀烂或踩入因为血水横流、肉块散落而变成血色的肉末烂泥里。混战中,枪械不能再使用了,双方军人用刺刀发狠地对捅、对刺,展开白刃战的双方军人在战斗中都几乎不使用格挡、回避等自保招式,招招都是要杀敌哪怕自身难保也只求与一个敌军同归于尽,刺刀崩断了后用枪械互砸,枪械砸碎后用拳头、牙齿、钢盔、从地上捡到的石头继续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厮杀,甚至有军人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抡起地上的死人头当成锤子砸向敌军,杀得浑身溅满鲜血和肉泥。 血海般的交战区域内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遍地的尸骸和野兽般的杀声中,被刺刀捅中的军人皮开肉绽、血水飞溅,被捅中心肺者当场丧命,被捅中肝脏者惨叫如鬼,被捅中脾脏者血如泉涌,被捅中腹部者肚破肠流,被捅中腿部者跌倒在地再嚎叫着挣扎起身,至于被刺刀捅中面部者更是惨绝人寰,脸上肌肉外翻、骨骼外露,眼球飞滚出或被刺刀捅得稀烂,嘴巴被撕裂开,舌头耷拉在外面,鼻子被切掉...林林总总,骇然如噩梦。参战军人都是拼死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肚皮被刺刀划开者青紫色的肠子已经挂在体外,却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继续厮杀,倒在地上的伤兵有的活生生被踩死,有的拿着刺刀捅刺向身边敌军的腿脚,有的拼尽最后一口气抱住身边敌军的两腿从而为还站着的同伴制造杀敌机会,两军伤兵互相同样展开厮杀,在死人堆里、血泊烂泥里抱成一团,歇斯底里地嗥叫着撕扯对方的伤口,或抠出对方的眼珠,或掐住对方的脖子,或用牙齿咬开对方的大动脉,还有的伤兵则一狠心地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炸得周围一片敌我两军士兵齐齐血肉横飞。夜色中混战成一团的两军人群里,手榴弹爆炸火球此起彼伏,炸开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每分钟都有几十条上百条生命消失掉。 这两支军队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怀有不同的信仰,但他们的信念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宁愿拼个尸山血海也绝不后退一步。每一个倒下去的军人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都怀着极度的骄傲,因为他们坚信自己死得是轰轰烈烈的,是值得的,不枉自己来这个世界上一趟,除了骄傲以外,也许还有不甘心,为自己没有为祖国杀死更多敌人而不甘心。 南京军的身后有三百多名官兵没有立即参战,是林天宇率领的第77师宪兵队的一部分。开战前,张云对林天宇说道:“谁退回来,立刻打死!包括我在内!”所以宪兵们其实就是督战队。开战十分钟后,林天宇铁青着脸命令道:“全部参战!”他知道,前面在厮杀中的弟兄们不可能有人临阵脱逃,督战队没必要设立,并且张云等兄弟需要更多人手帮忙,因此宪兵们大吼着也一起投入了战局。 “杀给给!”率队冲锋的助川大佐看到在己方近乎丧心病狂的冲击下,对面这支南京军非但没有出现精神崩溃、队伍瓦解的迹象,居然硬碰硬地与己方展开全面缠斗,最要命的是,从对方的声势上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士气军心并不低于自己。助川大佐在心里承认,他是首次碰到如此疯狂红眼的敌军,这样打下去,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同归于尽,如果第38联队没了,第16师团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助川大佐相信了中岛中将的鬼话,他认为自己联队就是在“构建师团的最后防线”,没想到自己联队只是中岛中将用来保命的卫队),急红眼的他发狠地带着卫兵们冲到战团最前部,进一步地以身作则、鼓舞士气,从而在气势上压垮对方,彻底打垮对方。 与此同时,南京军这边的总指挥官张云不顾身边吴俊逸和齐泽远的苦劝,同样亲自带着一队最精锐的卫士冲到战团最前部,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极具命运安排的味道,因为助川大佐与张云竟然在战团中碰了个面对面。 古典小说《三国演义》里经常会出现两军武将单挑的情节,实际上,这种情况在真正的战争中极少发生,但还是有的,主要是混战,而不是堂堂正正的公开对决。助川大佐和张云的这种情况其实是必然的,两人都急于用自己的榜样来鼓舞士气、打垮对手,所以都冲到了战团最前部,同时,两军普通士兵都在单打独斗或三五人进行配合,而助川大佐和张云都是最高指挥官,身边簇拥着百十人的护卫士兵,如此“一大坨人群”,在混战中是十分醒目的;除此之外,在一开始时,助川大佐看到对方人群里有一群人密集聚在一起,张云也看到对方人群里也有一群人密集聚在一起,两人都判断那极有可能是对方高级军官在身先士卒,因此,两人随即意识到,杀死对方高级军官可以极大地摧毁对方的意志,所以两人是有意靠过去的,最终狭路相逢。张云和助川大佐互相不认识,在这种情况下也看不清,并且两人都换上基层军官的制服,但都杀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人在正式“主将遇主将”后,还没交手,两人立即就从对方身上那股身为部队指挥官特有的杀气以及簇拥在对方身边的众多猛士而迅速断定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对方的最高指挥官。 虎啸狼嚎般的杀声中,双方身边卫士一起愤然大吼向对方开火并投掷手榴弹,张云这边是几十支mp-28冲锋枪,助川大佐那边是几挺歪把子轻机枪,暴雨般的子弹霎那间笼罩住双方人群,惨叫声和血水四溅中,双方人群齐刷刷地倒下去一大片,手榴弹爆炸更是让双方卫士一起血肉横飞,关键时候,都对各自长官赤胆忠心的卫士们一起用身体保护住自己长官。当张云推开用身体保护他且已被日军打死、炸死的几个卫士的遗体时,发现助川大佐也正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双方同时红眼大吼,挥起刺刀杀向对方,电光火石的一个回合交手下来,两人一起重伤,助川大佐被张云砍断左手,断腕处血水狂喷,张云则被助川大佐一刺刀划开肚皮,一团肠子哗啦流出巨大的创口。两人剩余的卫士看到主官身受重伤,顾不上继续厮杀,拼命抢救各自主官就走。 两军最高指挥官一起受伤被运走,使得交战局势已经混乱至极,无法有人能有效指挥了,主心骨的不在,立即影响到了各自军心,虽说两军官兵还在舍生忘死地厮杀着,但两军官兵的心理承受力和精神忍耐力都已经绷到了极限。在这个时候,哪一方能有援兵抵达,哪一方必胜无疑,很显然,天后村在南京军包围圈内,这里只有南京军的援兵,并没有日军的援兵。 这场山河变色、天昏地暗的血战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后,南京军倒下去一千五六百名官兵,日军也倒下去了同样数目的人员,双方都拼杀得油尽灯枯。当战局绷到极限时,震破云霄的喊杀声和闷雷海啸般的马蹄声从日军侧后方冲天而起,第77骑兵团团长罗又伦根据蒋纬国的电报命令,率领四百多名骑兵赶来增援,第77骑兵团是南京军在战场上的唯一机动力量,坦克在烂泥里开不动时,战马照样如履平地。不过,第77骑兵团一方面也不断地参加恶战,一方面又不停地接到友军的增援请求(包括用战马拉火炮、拉坦克),所以罗又伦在急切间只组织了四百多名骑兵赶到天后村参战。 四百多名骑兵,不算多,但对此时的天后村战局足以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看到骑兵群风雷滚滚地赶来,苦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欢声雷动、士气大振,日军则面如死灰、士气衰竭。 “杀光日本人!”罗又伦嘶声大吼。 四百多名南京军骑兵以横扫千军之势瞬间便把师老兵疲的日军第38联队冲击得彻底地陷入了星落云散般的崩溃中。日语的鬼哭狼嚎声中,犹如一团挟风裹雷的乌云般风驰电掣地冲入日军里的骑兵们挥舞着马枪和马刀,尽情地把死亡播给日军,杀得日军四分五裂、七零八落,马枪怒射着弹雨,打得日军血水飞溅,手榴弹呼啸着,炸得日军狼奔豕突,马刀上下翻飞,一颗颗日军头颅带着肝胆俱裂的绝望表情遍地滚动,一具具日军无头尸体喷涌着血泉颓然倒地,一条条被砍下的臂膀肢体漫天飞舞,全速奔腾的战马把一股股日军撞得七窍流血,有的日军刚倒地,来不及哀嚎就被一双双粗壮的马蹄给践踏成了一滩滩烂肉。天后村战场上,日军血水四溅、尸横遍野,战马奔腾声和南京军骑兵们的喊杀声震天破云,大批日军被杀得身首异处。奋勇参战的骑兵们转眼间便杀得犹如从血海里被捞出来的般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必胜!”苦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士气沸腾地大呼大吼,对日军展开了猛烈反杀。 日军第38联队彻底崩溃了,无论是士气、意志还是队形上,都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崩溃中,全联队还能跑的四五百名日军在亡魂丧胆中拼命逃向鱼嘴口,几乎无一人逃得性命,被追杀的南京军杀得干干净净。 第38联队被摧毁后,南京军包围圈内的第16师团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部队了。 天后村一战,南京军大胜关要塞守军战死一千四百余人、受伤三百余人(这种夜间混战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赶来增援的骑兵们战死战伤一百八十余人,歼灭日军二千二百余人,完全摧毁了第38联队。被部下送到交战区域外围后的助川大佐强忍着断手剧痛,继续督战,看到自己部队完全崩溃并被消灭后,助川大佐万念俱灰,焚毁军旗,向东方的日本方向跪下,剖腹自杀,部下割下他头颅试图逃走,但被赶上来的南京军官兵们抢走头颅,凯旋回去邀功。 比起助川大佐的悲惨结局,南京军这边的指挥官张云则是风光无限。看着被抬进要塞且意识清醒的张云,黄维大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眼中含泪地进行勉励和慰问,蒋纬国在旁看着,心中暗想道:“老头子(蒋介石)的海军、空军都规模不大,可以进行脱胎换骨的全面整顿,但陆军不行,规模太大、派系太多,各种历史问题纠缠错节,完全无法整顿,只能另起炉灶,我要独立建造一支新的中国陆军,老头子的那些黄埔学生、心腹爱将里太多的人要么是饭桶,要么有本事但心机不纯,没多少能用,我的新陆军肯定要以张云这种青年军官为主力中坚。” “你不要命了?”要塞里快步走出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靓丽女人,扑在张云担架边泣不成声,“天呐...你肠子都流出来了...”蒋纬国看了看,认得出就是那个女明星周璇。 张云咧嘴一笑:“你不是说等我杀一万个鬼子就嫁给我么?我可不能让你等得太久。” 周璇泪水滚滚地连连点头:“我嫁给你,我愿意嫁给你...” 蒋纬国笑着扭过头,战场上这幕温情画面无疑令人感动,但眼下毕竟还是战争期间。 天后村战斗结束后,彻底被吓破胆的不是别人,是中岛今朝吾中将。中岛中将得知助川联队全军覆没后,惊骇得魂不附体,没了第38联队,他身边只有四五百人了,南京军一旦展开攻击,他必死无疑。实际上,南京军此时并不知道中岛中将就在鱼嘴口,只是中岛中将做贼心虚,实在忍受不了在精神上煎熬他的这种恐惧感了,他拼命地发电报给日军长江舰队,要求“起码派两艘轻巡洋舰”赶来增援。 日军长江舰队现任司令官古贺峰一中将对中岛中将的要求深感“为难和不屑”,他当然知道中岛中将的真正目的,所谓“增援”就是“援救”,并且援救的不是第16师团,而是中岛中将本人,同时,古贺中将也没有忘记上任司令官岛田繁太郎中将是怎么被撤职查办的。经过陆奥号事件后,本来就对侵华战争没有太大热情的日本海军在中国战场上变得愈发谨小慎微、疑神疑鬼,深怕再有一艘主力舰在中国战场上被中国军队的“旁门左道战术”给弄得折戟沉沙。就在前阵子,日军长江舰队的北上号轻型巡洋舰被中国军队击沉了在大胜关附近,一艘轻型巡洋舰,五千吨,造价一千多万日元,每损失一艘就让日本海军上下心疼好一阵子,古贺中将肯定不想在损失北上号后再损失一艘轻型巡洋舰,因此他只派了两艘有明级驱逐舰过来接中岛中将逃出生天。在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古贺中将很是鄙夷地对部下说道,“为了救那个陆军胆小鬼,哪怕让我的两艘驱逐舰陷入危险,我都感到很不值,居然还要两艘轻型巡洋舰,简直是无耻,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仗打成这个样子,他居然都没剖腹,真是可笑!” 古贺中将的消极怠工,断送了中岛中将最后的活命生机。 当天晚上八点多,南京军鱼雷艇联队联队长欧阳四海接到一艘执行巡逻任务的鱼雷艇的报告:两艘日军驱逐舰正在穿过下关码头,似乎要开到大胜关这里。 欧阳四海立刻下达了三道命令:“出击拦截!联系喻诗航!联系王业成!” 接到欧阳四海通知的纬国号驱逐舰舰长喻诗航和紫金山天堡山炮群指挥官王业成立刻紧急动员起来,一个指挥军舰破浪参战,一个指挥重炮对长江进行炮火封锁。 大胜关要塞内,守军副总指挥吴俊逸和参谋长齐泽远同时接到了欧阳四海的通知,两人感到很奇怪:“鬼子莫名其妙开动驱逐舰过来干什么?驱逐舰的舰炮又打不远,并且也不强,无法给日军提供强大的火力增援,如果是运送兵员和辎重,应该派运输舰船过来的,为什么只派了两艘驱逐舰?” 想来想去后,齐泽远猛地一拍大腿:“老吴,你忘了一件事!卢欣荣他们端了中岛师团的师团部,却死活没有发现那个中岛,同时,我们大胜关附近的鱼嘴口却出现近一个联队的鬼子,并且鱼嘴口就在长江边上...” “我懂了!”吴俊逸也猛地一拍大腿,“中岛那个老鬼子就在鱼嘴口!鬼子这两艘驱逐舰是来接他的!”他再次猛地一拍大腿,“妈的!第16师团都快被我们吃光了,唯独不见那个中岛,原来是躲到这里来,准备坐军舰逃跑,老子还以为他已经剖腹了呢!看来,鬼子也不像他们吹嘘的那样个个都把武士道精神当成信条的,鬼子里也有胆小鬼啊!”(在原先历史上的万家岭大捷期间,薛岳将军指挥的国军几乎摧毁了日军第106师团,该师团指挥部被打散,师团长松浦淳六郎狼狈不堪地躲在灌木丛里,搜山的国军士兵距松浦最近时仅十米,但松浦只是大气都不敢喘地躲着,并未出来拼命或自杀,由此可见,日军高层里也有怕死鬼。) “要是放跑了这个中岛,我们就不算真正地全歼掉中岛师团了!”齐泽远眼睛发亮,“快派部队攻打鱼嘴口!” 吴俊逸又兴奋又焦躁:“可是,要塞里的精兵都已经消耗在天后村了,只剩下一些民兵,还有很多是学生兵,战斗力恐怕...” “他们此时就是中国军人!必须要肩负起责任和使命!”齐泽远急切地道,“立刻组织他们攻打鱼嘴口!” 这个重大的任务落在了以余佑汉为代表的民兵、学生兵的身上,总人数仅一千人,并且还要留一些在要塞内,因此只能出动六七百人。接到命令后,余佑汉等民兵、学生兵们无不目光炙热如火、激动得热血沸腾:“明白!一定完成任务!誓死完成任务!” “你们中很多人并没有真正地打过仗,但是,你们已经看到我们怎么打仗了。”齐泽远语重心长地道,“所以,你们必须要会打仗了,一切就要靠你们了!” “是!”余佑汉等民兵、学生兵们一起大声应答。 一场惊魂动魄的“陆海大战”爆发在了鱼嘴口的陆地和江面上。赶来救援的日军有明号、夕暮号驱逐舰刚刚抵达就陷入连天的炮火中,紫金山上巨炮轰鸣,炮弹呼啸着横跨天际后并在长江上炸开冲天的水柱,惊涛骇浪间,国军的十多艘鱼雷艇怒发冲冠地冲向日军的驱逐舰,纬国号也竭力开火助战,有明号、夕暮号立刻被打得狼狈不堪。鱼嘴口的江边陆地上,中岛中将心急如焚地看着过来带自己逃离的有明号、夕暮号在难以招架中无法靠岸。十几分钟后,中岛中将陷入了犹如掉进冰窟窿般的极度绝望中,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到那两艘该死的驱逐舰居然在中了几发炮弹后便毫无斗志地逃跑了,他的救命稻草没有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听到身后的夜色中响起了让他肝胆俱裂的汉语喊杀声。 “保护师团长!”虽然中岛中将是窝囊废,但他的卫兵们还是尽忠职守地冲了上去。 “活捉中岛!”余佑汉等官兵们愤怒地大吼着,发疯地冲上来。 电闪雷鸣中,双方人群一片片地倒下去,几乎是一比一,余佑汉等官兵虽然出身于民兵、学生兵,但他们却爆发出丝毫不输给正规军的气势和视死如归的精神,硬生生地冒着日军的火力网,奋勇开火,奋力前进。 中岛中将浑身颤抖、惊恐万状地握着他的军刀,看着保护他的卫兵们犹如洋葱般被一片一片地剥开,最后,遍地的鲜血和尸体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站在长江边。一百多名中国军人包围了中岛中将,怀着激动、狂喜、忐忑的心情看着这个日本陆军中将,为首的正是余佑汉。 “嗷...”中岛中将干嚎一声,猛地举起军刀,狠狠地捅向自己的腹部。 刀锋在距离中岛中将肚皮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刹车了,戛然而止。中岛中将面如死灰,他的动作停顿住了,浑身继续在颤抖着,他鼓起勇气想自杀,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勇气,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死亡的恐惧前一下子烟消云散。 “哈哈哈!”余佑汉等南京军官兵们看着这一幕,一起发出讥讽和得意的大笑声,嘲笑这个日本陆军中将的懦弱和无能。 余佑汉走上前,夺走中岛中将手里的军刀,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中岛中将,然后转过身,狂喜地大喊道:“弟兄们!我们抓住中岛啦!” 热烈至极的欢呼声霎时响彻长江两岸。 正文 第316节 杀我同胞者 随着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的被俘以及第16师团主力完全被摧毁,南京军的这场局部反击战已经达成目标,取得了近乎完美的胜利,只不过,由于这场“坏事”的大雨,南京军为此胜利而付出的代价也比预计中的要大不少。此次反击战于2月9日晚上八时爆发,经过一夜一天一夜的铁血厮杀,截至此时的2月11日清晨,被南京军包围在大胜关一带的第16师团已经被消灭得八九不离十,该师团在此次反击战前共有一万八千余人,此时仅剩三千余人(该师团除被南京军消灭外,有数千人突围逃跑),并且过半是伤员且完全被打散,残存日军零零散散、各自为战,进行着最后的负隅顽抗,每分每秒都被南京军不断送进地狱。 末日到来时,第16师团内陆续地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日军投降事件,由此可见,南京军对日军的打击确实已经深入到其灵魂里,让部分日军真的对南京军感到了害怕、恐惧、屈服。 天亮后,雨过天晴、阳光万丈,一个大好天气,对于日军而言,则是大祸临头。 在南京军官兵们的欢声雷动中,数十架ju-88轰炸机在数十架bf-109战斗机的护航下,从容不迫得近乎大摇大摆地飞临战场上空,肆无忌惮地对包围圈内的日军、对猛攻包围圈的日军援兵部队展开雷霆万钧的狂轰滥炸。机群所到之处,日军狼奔豕突、血肉横飞,地面上电闪雷鸣、烈焰如潮,滚滚炸弹从天而落,在地面上炸开了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霹雳火球,太阳旗尽皆被淹没在沙尘暴般的火海中,破碎而燃烧着的太阳旗残片与大量的日军残肢断臂一起漫空飞舞。日军航空兵虽然紧急出动,但毫无疑问地、一如既往地被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打得满天乱窜。中国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对bf-109已经使用得炉火纯青、如臂使指,世界一流的战斗机加上世界一流的飞行员,形成日军飞机无法生存的天罗地网,在bf-109金蛇狂舞的弹火中,拖着浓烟坠向地面的日机在南京上空下起了流星雨,被打得凌空爆炸的日机在南京上空放起了烟花大会,而日军的飞行员,更是不断给南京城的中国军民表演免费跳伞。交战半个小时,赶来救场的日军机群便被打得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南京的天空中只剩下了bf-109威武而孤傲的英姿以及对地面日军大开杀戒、痛下杀手的ju-88。 由于蒋纬国是中国空军的“太上皇”,周至柔对他的要求肯定是竭力满足乃至超额满足,因此参战的中国空军机群完全是以赶尽杀绝之势对地面日军展开地毯式轰炸,并且是下足了血本,光是在2月11日这个白天里,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就投掷了1000多吨炸弹,如此的大手大脚,让周至柔为之肉痛心疼不已,但付出确实有回报,第16师团在这个白天里彻底烟消云散,而日军的各部援兵在一方面自身损失惨重一方面救援已无意义的情况下也不得不鸣金收兵,放弃救援,退回原先防区。因此,战事持续到2月11日晚上时正式落下了帷幕。 南京卫戍司令部内,蒋纬国、唐生智、萧山令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一份又一份的捷报犹如雪片般不断地被送到他们面前,上面的歼敌数字更是让此战的南京军总战绩不断地水涨船高。对于军人而言,没什么比打胜仗后统计战果更愉悦的了,更何况还是丰厚的战果。经过反复而详细的统计,此战中,南京军全歼日军第16师团,击毙日军约1.4万人(日军伤兵基本上都被南京军官兵们一刀一个了事,另外,日军伤兵医院里有上千名伤兵,基本上也都被官兵们一刀一个地宰了),俘获日军约1000人(三分之一是主动投降的,三分之二是因为受伤、昏迷而在战场上被南京军官兵们抓到的),估计该师团约有3000人突围逃跑,成为漏网之鱼;该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在江边被俘,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被击毙,该师团第19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巳少将在先前的战斗中已阵亡,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率残部突围逃跑;该师团第9步兵联队被消灭,联队长片桐护郎战死,联队军旗被焚毁;第20步兵联队被消灭,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战死,联队军旗在师团部内被缴获;第33步兵联队被消灭,联队长野田谦吾大佐战死,联队军旗被焚毁;第38步兵联队被消灭,联队长助川静三大佐自杀,联队军旗被焚毁;该师团的第20骑兵联队被歼灭大部,残部突围逃跑,联队军旗在师团部内被缴获;该师团的第22炮兵联队、第16工兵联队、第16辎重兵联队、通信队、勤务队、卫生队等部基本上都被消灭。值得一提的是,第16师团有超过四千人员是被中国空军轰炸机群炸死炸伤的,中国空军在此战中功不可没,做出不可替代的重大贡献。 在北部的乌龙山、龙潭镇战场上,南京军击毙日军(主要是第5师团,另有第15师团等部)约2500人、击伤日军约4000人(该数字包括空军轰炸取得的战果);在南部包围圈外围的罐子山、尖段山、鄂儿岗、祖堂山等阵地上,南京军击毙日军约7500人、击伤日军约6000人(该数字包括空军轰炸取得的战果以及那场人工滑坡和泥石流造成的杀敌战果); 综上所述,南京军在此战中击毙日军约2.4万人(有好几千日军死者是被南京军杀死的倒在战场上不能动的日军伤兵和日军伤兵医院里的日军伤兵,也计算在战绩总数里),击伤日军约1万人,俘虏日军约1000人,总计,南京军在此反击中毙、伤、俘日军约3.5万人;其中,活捉日军中将级师团长1名,缴获日军军旗2面,击毙日军大佐级军官(包括自杀者)10名,摧毁日军大口径火炮超过150门,摧毁日军坦克和装甲车超过80辆,摧毁日军汽车超过200辆,击落日军飞机约40架,击沉日军舰船2艘;另外缴获日军各型火炮(榴弹炮、山炮、迫击炮、掷弹筒)150多门/具,缴获日军各型军车60多辆,缴获日军各军刀20多把,缴获日军各型枪械(步枪、轻机枪、重机枪)5000多支/挺(日军有战败时损毁武器的军规)。 大捷,不折不扣的大捷。 蒋纬国心旷神怡地听着这些报告,最后说道:“现在,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死伤总数量应该有二十万了吧?” “有了!有了!”唐生智激动地连连点头。 正如蒋纬国的估计的那样,此次反击作战前,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死伤约16.5万人,其中死亡者约10万人(包括阵亡、因伤重不治而死的、因疾病而死等),此次反击作战后,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死伤整整20万人,其中死亡者约12.5万人。 蒋纬国心里感到得意,并且是非常得意,今天是1938年2月11日,在原先历史上此时,南京大屠杀刚刚结束,国军与日军爆发的徐州会战也已经开始,但眼下,南京仍然没有沦陷,并且日军在南京战场上死伤惨重。根据历史资料,在原先历史上,整个八年抗战期间,日军在中国战场上累计死亡约44万人,可因为蒋纬国的改变,此时抗战才七个月,日军就已经死伤了超过38万人(在平津战场上死伤约5万,在山西战场上死伤千余人,在河北战场上死伤千余人,在淞沪战场上死伤约11万,在南京战场上已死伤约20万,再加上其它战场上的零散伤亡和海空军方面的激战,该数据不包括死伤的日本平民),其中死亡了约20万人,军舰、飞机、坦克、火炮、枪械、辎重等军械物资损失更是极其的巨大,军费耗资不计其数。 这些,都是蒋纬国的功绩,他完全有资格为自己感到得意。 当然了,接下来的一串数字让蒋纬国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也高兴不起来了。 “北部战场上,我军战死4100余人,受伤4800余人;南部战场上,聚歼第16师团时,我军战死4500余人,受伤4700余人;阻击日军援兵作战时,我军战死4400余人,受伤5500余人。”萧爻报告道,“此战,我军虽然取得了击毙日军约2.4万人、击伤日军约1万人的理想战绩,但也付出了阵亡约1.3万人、受伤约1.5万人的沉重代价,累计伤亡约2.8万人,并且,这些数字不包括平民伤亡。” 蒋纬国的心头顿时变得沉甸甸了起来:毙伤俘日军约3.5万,自身伤亡约2.8万,虽然此战确实是胜利,但代价仍然是非常重大的。 “此战前...”萧爻继续道,“我军伤亡总数已达到5.2万,此战后,我军伤亡总数已经达到8万了,其中,死亡者约3.4万,伤者里,重伤和残疾约2万,轻中度伤者2.5万余人,可在一个月内康复者约1万人。”他看着蒋纬国,“十万南京军已经伤亡六万多人了(战死战伤的南京军官兵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民兵),此战,我们把最后的元气都打光了,完全丧失主动出击和再次进行局部反击的能力。参座,南京军的正规军现在只有四万人,另有约四万民兵被补充进部队里,但我们的总兵力也只有八万人左右,并且一半是民兵、新兵而非精兵、老兵。” “我们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人,但我们自身也伤亡惨重啊。”唐生智唏嘘不已。 “还有物资。”萧爻补充道,“武器倒不缺,但弹药已经越来越不足了,物资方面的情况更加严重,粮食首先也越来越不足了,医药最紧缺匮乏,太多的难民被日军赶进南京城,消耗了我们大量的医药和粮食。” “可否让海军长江舰队从城外往城内运送粮食,再从城内向城外运送平民?”唐生智提议道。 萧爻摇头:“大胜关那里虽然还在我军手中,但江面极容易被日军岸上陆炮火力封锁,海军用民船运输的话,民船防御力十分脆弱,挨一炮就沉,用军舰运输的话,海军长江舰队就那么几艘军舰,不能消耗在这种运输里。” “真麻烦!”蒋纬国心烦意乱,他想了想,“算了,还是先去干愉快的事情吧!毕竟这一仗是老子打赢了,没必要把心情搞得这么糟糕。” 蒋纬国先去给蒋介石发了捷报,然后让萧山令紧锣密鼓地张罗召开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最后赶去大胜关。 大胜关要塞内的几个大院子,日军被俘人员(基本上都是第16师团的)收容所。 蒋纬国很感兴趣地站在院子铁门外欣赏着里面的这些已经成为中国军队阶下囚的日本军人,因为被俘而意志消沉的日军俘虏们都自觉地把脑袋放得很低,土黄色的军装都已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肮脏不堪,使得这些鬼子兵看上去简直像一坨坨毫无生气的超大号窝窝头。蒋纬国仔细看了看,他以前也不是没见到过被俘日军,平津战场上见过,淞沪战场上也见过,但数量稀少得堪比大熊猫,并且那些日军即便已经被俘,也满脸的狞恶和凶悍,充满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不服和狂傲。日本人特别是骄横的日本军人,都是极度蔑视中国、看不起中国人的,所以哪怕被俘,他们也绝不感到屈服,但眼下,南京军一下子却抓了这么多俘虏,隐隐间可以证明,部分日军确实开始畏惧中国军队了。这些日军俘虏的脸上都充满极度惴惴不安的惶恐惊惧中。 “一共多少?”蒋纬国问身边的齐泽远。 “原本一共一千一百零八十七个,现在一共一千零三十二个。”齐泽远回答道,“哦,少了的一百五十五个里,经确定,四十三个是趁我们不注意时自杀的,六十八个是伤重而死,我们可不会浪费药品给这些杂种,还有四十四个死得不明不白,估计是被我们那些看押士兵给暗中下黑手弄死的。”他又补充道,“副参座,你现在看到的这三百多个都是主动投降的,所以没有捆绑起来,另外三个院子里关的都是受伤后或昏迷后被俘的,都被我们反绑住双手、捆住双脚防止他们逃跑、暴动、自杀,尽管如此,还是有几十个用撞墙、咬舌等办法自杀了。” “军衔和级别呢?”蒋纬国又问道。 齐泽远回答道:“中将一个,就是那个中岛今朝吾,中佐一个,已经咬断舌头自杀了,少佐两个,一个已经撞墙自杀,还有一个被我们捆着像猪猡,想死也死不成,尉官二十二个,其余的都是士兵。” 蒋纬国笑了:“带我去见见那个中岛。” 中岛今朝吾是中日战争爆发后中国军队抓到的最高级的日军俘虏,中将师团长,所以待遇非常“好”。蒋纬国在一间单房里见到了这个日军中将师团长,发现他整个人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几十个士兵密切地看押着他,其中几个士兵一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从而防止他做出自杀之类的事。蒋纬国看到中岛今朝吾后,很想笑,这个曾经威风凛凛地统率着日军一个甲等师团、两万五千人马且对中国平民心狠手辣地大挥屠刀、烧杀"jian yin"掳掠、凶恶如豺狼、歹毒如蛇蝎的日本陆军中将此时就像一头猪猡般被五花大绑着,两腿被捆在椅腿上,两手被反绑在椅子后,嘴里还被勒着一条布带,这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看到蒋纬国过来,中岛今朝吾两眼闪烁着惊骇至极的目光,满脸恐惧,表情里是彻底的绝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虽然蒋纬国听不懂并且也听不清,但他听得出中岛今朝吾的语气和腔调里充满了完全可以用卑微来形容的哀鸣求饶。 蒋纬国笑了笑,他正要说话,突然闻到了一股屎臭尿骚味,跟在他身边的柳无垢已经捂住口鼻:“什么气味啊?” “不会吧?”蒋纬国看了看,看到中岛今朝吾裤裆里一片屎黄尿渍,顿时感到很诧异,这个中岛今朝吾虽然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但也不至于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吧?他望向齐泽远,齐泽远看了看中岛今朝吾,满脸是看蛆虫的憎恶表情:“这个老东西被我们活捉后一直被关在这里,并且一直被捆绑着,他的大小便当然直接在裤裆里解决了。” 蒋纬国哑然失笑:“喂他吃东西了没?别饿死了。”他意味深长地道,“饿死他的话,未免太便宜他了。” “没有。”齐泽远还是满脸的厌恶表情,“喂他吃屎都浪费咱们中国的屎,只是喂他喝了点水。哦,对了。”齐泽远从这个房间的隔壁房间里取出一把武士刀,“副参座,这是中岛今朝吾的中将指挥刀,说来可笑,余佑汉他们最后在江边俘虏他时,这个老鬼子拔出刀准备自杀,结果做个样子却没勇气捅下去,嘁!真是一个孬种!” 蒋纬国笑着接过中岛今朝吾的军刀,在手里掂了掂:“不错!抓住中岛今朝吾的就是那个叫余佑汉的学生兵?好样的,先前他抓住了谷寿夫的儿子,现在他又抓住了中岛今朝吾,这把军刀就奖给他吧!”他把军刀递给齐泽远,然后吩咐道,“把中岛今朝吾嘴上布条解开。” 两个士兵打开房间的铁门,其中一人把中岛今朝吾嘴里的布条给拉扯开。 中岛今朝吾立刻神色惶然、表情急促、语气颤抖地不停地说着日语。 蒋纬国望向身边的刘峰岭:“这老东西说什么?” 刘峰岭翻译道:“他说,您就是蒋纬国,我乞求您饶我一命,我非常重要,我是贵军俘获了第一个日本将军,并且我不是少将,我是中将,这件事肯定引起世界各国的密切关注,如果您杀害或虐待我这么高级的俘虏,必然会对贵国政府的名誉和贵国军队的荣誉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日本军队以后也会受到刺激,愈发顽强地进行作战和抵抗,您想要再打败日本军队、再俘虏日本军人就会愈发困难了,您应该用怀柔手段对待我,贵国的精神也向来都是以德报怨的,我请求您宽宏大量,并且我会知恩图报的,我有很多的价值,我对您非常有用,我可以提供很多关于日本军队的情报,还可以作为贵军进行宣传的工具...” 蒋纬国哈哈笑道:“一下子说这么多,看来,阁下在被我们抓了以后估计一直在想着这些话,啧啧,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啊。”他点起一根香烟,眯眼看着胆战心惊的中岛今朝吾。 正文 第317节 我必杀还之 蒋纬国在用充满仇恨、痛恨、憎恨、愤怒、厌恶、鄙夷、蔑视的眼神看着中岛今朝吾,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在原先的时空里还是在眼下的时空里,这个中岛今朝吾都是不折不扣的、下一万次地狱都不足以抵销其罪孽的屠夫、恶魔、战犯,他的罪恶已经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罪恶滔天、暴戾恣睢、令人发指、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罪该万死、天怒人怨、死有余辜、死不足惜、血债累累等极端性词语用在他身上都是苍白无力的。在原先历史上,南京大屠杀的中国军民死难者超过30万,其中有16万(一说有24万,但该数据存疑)死于中岛今朝吾的第16师团之手,足足一半以上的死难者都是死于中岛师团的屠刀,其它参与屠杀的第6师团、第3师团第68联队、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03旅团、第18师团、第114师团、第5师团第9旅团等部的杀人总和才等于中岛今朝吾的第16师团的杀人数量,由此可见,中岛今朝吾是南京大屠杀期间远超过谷寿夫的真正的第一杀人狂魔,第16师团参与南京大屠杀时总人数两万多,却杀死十六万余中国军民,一人平均杀七八人,如此部队,不折不扣的、当之无愧的一群人皮兽兵。在眼下这个时空里,第16师团虽未能参与南京大屠杀,但这伙兽兵照样兽性大发、无恶不作,在江北地区虐杀中国平民约十万人,并在南京战场上大规模地使用人质肉盾战术,致使近万中国平民惨死。狗到哪里都是吃屎的,兽兵到哪里都是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这跟时空被蒋纬国改变不改变自然是没有任何关系。 客观上讲,南京大屠杀的主犯并不是松井石根,松井石根其实有点“冤枉”,当然了,松井石根肯定不是清白的,只是必须承认事实:松井石根并没有对南京屠城的计划,他同时并不支持搞屠杀,甚至有些反对和担忧,他倒不是怜悯中国人的性命,而是担心这样会导致中国上下同仇敌忾,使得日本无法征服中国,并且败坏日本和日本军队的名誉,他是主战派,力主打南京,从而震慑国民政府,然后倾向于再用怀柔手段对国民政府进行诱降,屠杀南京并非他的主张,他明文宣布“应特别严肃部队之军纪风纪,使中国军民敬仰归服皇军之威武,期不至出现苟如毁我名誉之行为”“禁止进入中山陵、明孝陵等重要场所”,他训斥部下“你们奋力苦战,使皇威增辉,然而某些士兵之暴行,又使得皇威一举扫地”“南京乃中国首都,攻克之乃世界性事件,须认真研究,愈益发挥日本之名誉,增强中国民众之信赖,虽为敌军,然已丧失抗战意志者及一般官民应予宣抚爱护,持宽容慈悲之态度”,卸职后,他还在故乡建了一座面向南京方向的“兴亚观音”,纪念中日双方在战争中的牺牲者,企图为自己赎罪。 松井石根是一个“大东亚主义者”,他强烈支持日本征服中国,但不是武力吞并中国,而是把中国变成“归服”日本的仆从国,从而“日华一体一心”,完成“大东亚的真正团结”,构建东方联盟,对抗美英法苏等西方列强,这才是他的理想,南京大屠杀是违背他的理想的。大屠杀发生后,松井石根知道,中国不可能“真心诚意地归服”日本了,只能搞武力吞并了,另一方面,松井石根跟蒋介石、跟中国也“颇有渊源”,所以他对中国是怀有着拉拢心态的,既然是拉拢,肯定是不太支持搞屠杀的。 南京大屠杀的真正元凶是朝香宫鸠彦王,他明确地、明文地盖章署名签字地下达了“杀掉所有俘虏”的命令,而在朝香宫鸠彦王的背后,是裕仁天皇的不反对的乃至是默许的态度,因此,朝香宫鸠彦王是第一元凶,裕仁是第二元凶,松井石根仅仅是给这两个皇族背黑锅的。可以推断出,松井石根力主“刚柔并济地”征服中国,不打算在南京屠城,但朝香宫鸠彦王手持“尚方宝剑”正式下达屠城命令后,他采取了默认和置身事外的态度。至于中岛今朝吾、谷寿夫、柳川平助等军司令官、师团长,则是执行这个命令的爪牙,他们杀人,一方面是“执行命令”,更多的则是发泄他们本身的兽欲。谷寿夫高声大气地公开宣布杀人,中岛今朝吾则是不声不响地大开杀戒,只不过第6师团是日本陆军的两大王牌劲旅之一,并且第6师团首先攻破南京城,再加上谷寿夫太招摇张扬以及日本国内对第6师团、对谷寿夫的大肆宣传,所以杀人数量远超过谷寿夫的中岛今朝吾的知名度反而不如谷寿夫。 杀中国人最多的日军部队就是第16师团;杀中国人最多的日本将军就是中岛今朝吾(排除朝香宫鸠彦王这个下令者)。 “你在向我求饶?”蒋纬国笑着看着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中岛今朝吾,这个在得势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眼下身陷囹圄时却摇尾乞怜、丑态百出,蒋纬国看得几乎作呕,他此时对中岛今朝吾的蔑视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仇恨,他在想,实际上,这个中岛今朝吾又何尝不是日本民族的缩影?对强者卑躬屈膝、阿谀谄媚,对弱者穷凶极恶、心狠手辣,因为中国弱小,所以日本人便对中国恶事做绝,因为美国强大且被美国狠狠吊打,日本人便对美国屈膝求饶。真正的强大且文明的民族,应该对弱者怀有仁慈,对强者刚正不屈,日本人则正好颠倒过来。在被美国强行改造前,日本民族有何资格说自己不是劣等民族? 中岛今朝吾魂不守舍地连连点头,他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恐,牙齿剧烈地打着颤:“是,我向阁下求饶,请阁下饶我一命,我一定肝脑涂地地报答阁下...” 蒋纬国转过头,望向柳无垢,眯起眼:“亲爱的柳柳,你看到了吗?你看这个日本人、这个日本军人,他出身日本平民,实际上,任何一个日本军人都出身平民,没有哪个日本人一出生就是军人,你看他,我们中国人跟他无冤无仇,但他却毫不留情、毫不手软地杀我们,嗜血如命、嗜杀如狂,我国平民被他的部队杀了十万以上,上万妇女被他的部队包括他本人给"jian yin"、虐杀乃至死后分尸,你说,这样的人,这样的罪行,是一句被军国主义思想蒙蔽了、欺骗了、蛊惑了就能推卸责任的吗?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原谅吗?他的本质真的是无辜的?” 柳无垢用愤怒、憎恨、厌恶以及一丝迷茫困惑的眼神看了看中岛今朝吾,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他完全无法被原谅,他的本质就是罪恶的,并且不止他一个日本人。” 蒋纬国笑了笑,然后轻蔑地笑着望向惶恐不安的中岛今朝吾:“你现在让我饶你一命,但那么多的我的同胞在向你求饶时,你饶过他们了吗?十万人啊,我的十万同胞啊,他们的鲜血足以淹死你这个杂种一千次一万次啊!”他突然间怒发冲冠、声色俱厉,“饶了你这个罪该碎尸万段的杂种,我对得起他们吗?啊?你视别人性命如草芥蝼蚁,原来你也怕死啊?” 中岛今朝吾霎那间面如死灰,哀声不断,他感受到了蒋纬国的暴怒杀机,他绝望透顶、恐惧透顶地发现自己确实是必死无疑了。 蒋纬国再次笑了笑,他看着中岛今朝吾:“你知道吗?正式见到你时,我只感到遗憾,极度的遗憾,我遗憾什么呢?我遗憾我只能杀你一次,真的,太他妈的让老子遗憾了。只能杀你一次啊,我真恨不得杀你一万次,可惜,你就一条狗命。不过...”他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狰狞的笑意,“你有家人嘛!我已经派人去你老家日本九州岛大分县宇佐市调查过了,不错,你这个杂种的父母都在,并且祖父还在,另外,你有一个妻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同时,你儿子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就是你的孙子和孙女,你的大女儿也结婚了,有一个儿子,也就是你的外孙,你的小女儿还没有嫁人,满打满算,你的家人共有二十七个。中岛今朝吾,你知道的,我们中国古代有一种刑法,叫株连九族,也叫夷灭三族,是什么呢?就是把你父亲那一脉的亲戚、你母亲那一脉的亲戚、你妻子那一脉的亲戚,从高祖、高祖母到玄孙、玄孙媳,统统杀得干干净净,斩草除根、一个不剩。我的特工想要刺杀裕仁那杂种,肯定比较麻烦,但杀你全家还是做得到的。中岛今朝吾,你下地狱后,不要急着投胎做畜生,在黄泉路上等等你全家。” 中岛今朝吾发出一声惊骇得肝胆俱裂的惨叫,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蒋纬国冷笑着看了一眼中岛今朝吾,转身离去。 “你真的要派人去日本杀他全家?”柳无垢在后面急切地跟着蒋纬国。 “骗他的。”蒋纬国笑道,“只是让他在精神上更加生不如死而已。家人是无辜的嘛,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他全家?” “哦。”柳无垢点点头。 事实是,蒋纬国在骗柳无垢,中岛今朝吾在日本本土的其一家老小被海统局日本分局在几天后杀得精光,完全遭到灭门,酿成日本历史上最严重的凶杀命案,中岛今朝吾家中客厅墙壁上被海统局杀手用血水写上“血债血还,恶有恶报,杀我同胞,灭你全家”十六个字,此案随即被日本当局严密封锁消息。 大胜关要塞外的空地上,第77师宪兵队队长林天宇按照蒋纬国的命令,成批地“处理”俘虏,所谓的“处理”就是处决,并且是斩首。一千多名第16师团的被俘日军,被宪兵队分成若干批用大刀砍头处决,被杀的除了被俘的日军,还有主动投降的日军,一律是杀无赦,因为蒋纬国说了,“第十六师团的日军,统统格杀勿论、一个不留”。据德国《人民观察家报》的报道:“...当时大胜关附近的野地上一片极度的血腥画面,对这个第十六师团的日军恨之入骨的中国军人们毫不含糊地执行了蒋纬国的命令,一批批日军俘虏被押出,负责动手的中国宪兵挥起大刀,齐刷刷地砍下去,血水喷射,上百颗人头一起落地,上百具无头尸体一起扑倒,行刑的中国宪兵无不汗流浃背,但杀得精神亢奋,不少大刀都砍断了或砍出缺口。这些日军俘虏在濒死前形态各异,有的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有的拼命挣扎,少数人在求饶,很多人在大呼‘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的口号,这些喊口号的日军俘虏都遭到特别对待,他们被割断舌头,并且中国宪兵在将他们斩首时故意一刀用力不大,只砍断半截脖子,让他们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惨叫哀嚎,极度痛苦地死去。此举也许很凶残,但却反应出中国军队的一种铁血作风。实际上,被杀的这些日军俘虏都是罪有应得的,因为他们严重地违反军人的守则,他们屠杀、虐待中国平民,"qiang jian"、残害中国妇女,掠夺中国平民的财物,如果在德国军队里,不需要敌军动手,德国军队自己就把这些不配当军人的家伙们都给解决了。...” 一些西方记者严词指责蒋纬国“严重违反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以及人道主义精神,手段残忍、毫无人权”,蒋纬国回答道:“第一,他们不是军人,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第二,他们自己违反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人道主义精神,现在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第三,你们为什么关心凶手的人权而不关心在日军铁蹄下"shen yin"痛苦的我国平民的人权呢?” “你们这样以暴制暴是无法解决中日仇恨的,为什么不原谅他们呢?”一名美国记者气势汹汹地质问蒋纬国。 蒋纬国回答道:“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我只管送他们去见上帝。” 屠杀日军俘虏时,蒋纬国在长江边举行了一场“慰灵仪式”,以此祭奠死于第16师团之手的同胞。“死于这股兽兵之手的我的同胞们啊!请你们安息吧!我们已经为你们报仇了!”蒋纬国身穿孝服,手持招魂幡,站在长江边长声呼喊,并且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蒋纬国“话中有话”,他既是祭奠在这个时空里被中岛师团屠杀的同胞,也是祭奠在原先时空里被中岛师团屠杀的同胞。 第16师团的被俘日军里除了七个已经被第417特战营发展为“蛔虫”的以外,其余的都被处决得个干干净净,至于中岛今朝吾,则被蒋纬国下令凌迟处死。“不让那个杂种受到千刀万剐的痛苦,怎么对得起死在他屠刀下的同胞们?”这是蒋纬国的原话。跟中岛今朝吾一起被凌迟的,还有两个日军俘虏,一个是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9联队第3大队少尉副官野田毅,一个是第16师团第9联队第3大队的炮兵少尉小队长向井敏明。蒋纬国可没忘了这两头在原先历史上曾在南京城内举行杀人比赛(百人斩)的恶畜,清点俘虏时发现这两人居然都在俘虏堆里,立刻命人将这二人拉出来跟中岛今朝吾一起享受凌迟这种“高级死法”,但最终,因为找不到“技术纯熟”的侩子手,虽然行刑的海统局人员给这三人注射了镇定剂、止血剂、凝血剂等药物延续这三人的性命,但中岛今朝吾还是只挨了三百八十多刀就毙命了,野田毅和向井敏明分别只挨了二百五十多刀和一百多刀就毙命了,三人死后只剩骨骸、皮肉不存,因为对三人恨之入骨的蒋纬国让人抓了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在现场,割下肉直接喂狗,最后尸体也都喂了狗。 毋庸置疑,蒋纬国此举会给他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但他根本不在乎。 正文 第318节 新的战策 “好!好!好!”武汉的某栋官邸的密室内,蒋介石心花怒放地拿着蒋纬国发来的捷报,整个人欣喜若狂,口中更是赞不绝口,“太好了!太好了!”他激动不已,“居然又全歼了日军一个师团!正可谓彪炳史册!震古烁今!南京军打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扬眉吐气啊!”他感慨不已,似乎有些失态,眼中甚至隐隐地闪烁起了一点泪光。 “达令...”宋美龄笑盈盈地点头,“这些大部分都是纬国的功劳啊!” 蒋介石连连点头:“对,对,纬儿确实是厥功甚伟啊...”他十分动情地看着宋美龄,“夫人,我能有这么出色的孩子,真是我的福分啊...” “是主赐予你的福分。”宋美龄笑着纠正道,她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纬儿有些事也略显任性了些,你看,他在南京集体处决被俘的日军官兵,甚至把那个中岛今朝吾给凌迟处死,并且是大张旗鼓地公然干的,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国内外的舆论都一片哗然...” 蒋介石苦笑着摇了摇头:“夫人,说真的,自从纬儿当初从苏州回来后,我隐隐间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真不知道他在苏州上学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哪怕我常年跟他聚少离多,也感觉他的思想确实跟从前大不相同了。这话怎么说呢?纬儿吧,除了私生活上不太检点外,其余方面都确实是出类拔萃的,我其实心知肚明,他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极端民族主义者,醉心于向日本人进行以血还血乃至不择手段的冷酷报复,为达此目的,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按照现在国际上通行的衡量标准,纬儿这种过于激烈甚至极端的民族主义思潮,属于极右翼。夫人啊,虽然纬儿是我的孩子,我却也有些看不透他了,他实在给我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惊喜,他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蒋介石略显无奈地笑着叹口气,“算了,中岛今朝吾被活捉是纬儿的本事,怎么处理就随他吧!夫人,我们作为长辈,也不能太掣肘他,反而会让他拘束。” 宋美龄笑着点头:“达令,我当然是听你的了。对了,南京军成功全歼了日军一个师团,并且南京军杀伤日军的战绩已经高达二十万,你还是想想如何嘉奖纬儿他们吧!” 蒋介石再次无奈地笑了笑:“夫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嘉奖纬儿他们了,他们的功劳实在太大了。纬儿现在是上校,升为少将虽然是名正言顺的,但他毕竟还太年轻,现在就当将军,未免有些急进了,并且,现在就当上少将,以后怎么办?只能发勋章、发奖金了,另外...”他想了想,“按照纬儿在电报里的请求,可以给南京军的那几个师都授予荣誉称号。”他看了看手中的电报,苦笑道,“只是...纬儿要的这几个荣誉称号还真是...罢了,都依他吧!夫人,麻烦你跑一趟了,你立刻去打电话给何应钦,以我的名义命令军政部快点办好这件事。” 宋美龄微笑着道:“好,我马上去。” 2月14日,武汉的军政部按照蒋介石的命令,对南京军进行了一番狠狠的封赏。首先,奖励南京军在此次反击战中全体参战官兵二百万大洋(一半是蒋介石出的,另一半是蒋纬国自掏腰包),随后是雨点般的勋章,光是顶级的青天白日勋章就一口气连发了八枚,获得者包括活捉中岛今朝吾的余佑汉、率部捣毁第16师团师团部且缴获两面日军军旗的卢欣荣等,至于唐生智、蒋纬国、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高级将领(蒋纬国是上校,不算是将领),都获得宝鼎勋章或云麾勋章,阵亡官兵都被追晋一级军衔,其中,罗策群、高致嵩、蔡如柏、易安华等为国捐躯的高级军官的遗体都被用空军运输机运出南京,运回其故乡安葬,遗骸不存的高级军官则在其家乡为其修建衣冠冢;除此之外,参战的几个主力师都被授予了荣誉称号,并且是蒋纬国拟定的: 第145师(川军)被授予“飞虎”荣誉称号; 第170师(桂军)被授予“飞狼”荣誉称号: 第182师(滇军)被授予“飞豹”荣誉称号; 第77师被授予“無敵”荣誉称号; 第88师被授予“常勝”荣誉称号; 第99师被授予“不敗”荣誉称号。 毋庸置疑,这些称号一个比一个“嚣张”,但以上部队获得这种称号确实是名至实归的,并且称号取得“嚣张”一些也有好处,既能极大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同时也能羞辱敌军。 南京军这个集体也获得了一个名符其实的荣誉称号——“龍魂軍”。本来,蒋纬国打算定为“漢魂軍”,但此词略显狭隘,因为投身抗日战场的千千万万的中国军人里有想当大的一部分是少数民族的,比如滇军里足足六成官兵是彝族人,因此“汉魂”不妥,改为“龙魂”最妥。龙魂,顾名思义,龙之魂魄,中国最强的军队,也是蒋纬国为之艰苦奋斗的最终理想。 荣誉称号被授予后,各师的特制战旗(为跟日军进行区别,南京军的军旗被称为“战旗”)也被用飞机从武汉运到南京,比如第77师,该师战旗是这样的:一面长2.4米、宽1.6米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配有旗杆、旗冠、流苏金穗,旗面的右上部分绣着黑色的正楷体“無敵”二字,旗面正中偏下部分绣着“大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陸軍第七十七師”,旗面正中正下部分绣着“大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二月十七日授予蔣中正”。 很显然,这几面战旗的含金量比日军的军旗要高得多。 一时间,南京军上下欢欣鼓舞、欢声雷动,整个中国也陷入南京前线传来大捷的欢腾中,国内外各方愈发地密切关注着、报道着南京战事,前往南京的国内外记者也愈发地趋之若鹜,来往于武汉和东京的各国外交人员更是犹如过江之鲫。武汉军政部第三厅的宣传人员们几乎忙得四脚朝天,国民政府的宣传机构开足马力地进行大肆宣传,把南京军取得的战果狠狠地注了水分后对全世界高声大气地宣布: 此次南京局部反击战,我南京军无数将士奋勇争先、力战杀敌,经两天两夜的铁血鏖战,最终获得此反击之全面胜利及极度辉煌之战果,累计毙敌三万三千余人、伤敌二万六千余人、俘敌一千七百余人,全歼日军第十六师团,俘其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缴获该部军旗二面;至于其它战果,林林总总、不胜枚举。经此战,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伤亡二十六万人,其中,死亡者高达十五万人,损失军械物资不计其数。 相对于中国方面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日本方面则罕见地不声不响,既没有举行新闻发布会或记者招待会,也没有跟中方在舆论上打口水战,整个东京都呈现出极度怪异的平静。 在外界的大惑不解中,有心人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本人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并且这场暴风雨是对日本内部的,而不是对日本外部的。 裕仁天皇前所未有地愤怒了,甚至是暴怒了。 在天皇的“龙颜大怒”下,东京不亚于发生了大地震,整个日本军方都战战栗栗。 裕仁天皇对于“侵华”这件大事一直是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他当然不是因为爱好和平,而是担心会把他手中的大日本帝国因此大战而损耗掉。裕仁不是后世北韩金三代那种“关门自娱自乐的夜郎自大式君王”,他早年游历过西方列强,见多识广,深深地知道日本与西方列强在国力上的巨大差距,他渴望让他的祖父、父亲传承到他手里的这个帝国能够再进一步,但他又非常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赔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所以他一直采取谨小慎微的态度。裕仁知道,日本如果真的吞并了中国,日本的国力必然会飞速暴涨,成为一个真正的、能与美国、苏联、英国平起平坐的大帝国,这个前景无疑是非常美好的,是裕仁梦寐以求的梦想,但他同时也知道,日本吞并中国并不是容易的事,中国太大了,日本若能速战速决地吞并掉中国自然是最好的,一旦拖延下去,中国战场就是一个让日本无法自拔的大泥潭,让日本的有限国力在漫长的战争中被不断地消耗掉,另外,西方列强肯定不会坐视日本顺利吞并中国,西方列强也知道吞并掉中国后的日本是多么的强大,会对它们自身造成极大威胁,所以肯定干涉。出于让日本越来越强大的目标,裕仁想吞并中国,但他又怕,他怕日本陷入战争泥潭,怕西方列强干涉甚至对日本群起而攻之,所以他在这件大事上始终是举棋不定的,他对军方积极侵华的策略、行动、计划基本上既不强烈反对也不坚定支持,采取微妙的不置可否态度。 进行横向对比,日本侵华战争刚开始时,裕仁是不太反对也不太支持的,在原先历史上,日军进展神速,西方列强只是口头上支持中国,并未真正地出手干涉,所以,裕仁看到了“速战速决吞并中国”的希望,西方列强的绥靖政策也让他得到壮胆,所以,裕仁越来越倾向于支持侵华了;眼下,虽然西方列强里除德国外,基本上还是对中日战争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但日军在中国战场上进展迟缓并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都打击了裕仁的信心,同时,裕仁对军方的不满乃至厌恶也与日俱增。裕仁清清楚楚地记得,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曾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三个月内解决支那”,可事实呢?战争已经打了七个月了,却还没有结束,并且在整体形势上完全不利于日本,日军虽然侵占了平津二市、大部分河北省、察哈尔省和绥远省的一部分、上海、江苏省南部沿江地区,但付出的代价则让裕仁忍无可忍。裕仁记得,日军好不容易打下上海后,看到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杉山元等军方高层急忙又向他保证“南京很快就能拿下,只要拿下南京,支那政府马上就会崩溃,帝国征服支那的大业就水到渠成”,结果呢?日军在南京城下已经死伤了整整二十万人,再次出现一个师团被全歼的惨重败仗和极度耻辱,但日军还被挡在南京城外。裕仁清清楚楚地记得,第101师团在上海被中国军队全歼并被缴获了两面军旗后,他在极度的震惊和愤怒中严厉责备日军高层“骄傲轻敌、麻痹大意”,结果“导致皇军蒙受了前所未有之损失和耻辱”,要求“陆军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哪怕是一个联队被全歼以及军旗被缴获的耻辱性事件”,杉山元等军方高层慌忙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如今呢?第16师团又被全歼了,又有两面军旗被缴获,那个中岛今朝吾、帝国陆军的堂堂中将师团长,竟然被俘而没有自杀,并且被中国军队当众活剐处死。获知此事后,裕仁恼怒交加,他恨恨地想道:大日本皇军和大日本帝国的颜面真是丢到家了! 不只是陆军如此丢人现眼,海军同样颜面扫地,陆奥号战列舰此时还落在中国军队手里,成为中国军队的战利品和进行耀武扬威的证据。“耻辱!奇耻大辱啊!”裕仁真的受不了了。 裕仁在军事上其实是颇有研究的,他眼下已经越来越不相信军方的那些经过美化的报告以及报喜不报忧的鬼话,他自己反复思考,得出一个让他虽然难以接受但不得不承认的结论:日本征服中国的难度要远超过自己在战前的估算,即便没有西方列强的干涉,日本征服中国虽然并非毫无希望,但道路艰险得令人望而生畏,过程也复杂得无法预测,至于需要耗费的时间、财力、人力等等,更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数字,极有可能超出日本的国力底线,搞不好,日本会在这场侵华战争中彻底透支国力,取得一个徒有其名的胜利,但却导致日本一蹶不振。 “必须要进行改变!”裕仁恼怒而烦躁地下定决心,“这样盲目蛮干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最终骑虎难下,趁着眼下局势还有回旋余地,必须要进行改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搞下去,会误国的!必须要谨慎、理智、冷静...”他想了想,心头一动,吩咐身边侍从,“上次来东京的那个德国人叫什么的?哦,叫卡尔·豪斯霍费尔的?传他入宫,朕想跟他谈一谈。” 2月20日,在裕仁的怒斥下,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被撤职,调任军事参议官,实际上就是被打发去坐冷板凳了,同时,在南京战场上表现不佳且一直被杉山元大将力保的“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也被撤职,调任内阁参议,其实也是去坐冷板凳。经过商讨,出于平衡考虑,陆军大臣次官梅津美治郎中将被任命为陆军大臣,原航空本部部长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被任命为陆军大臣次官。梅津美治郎在侵华策略上跟杉山元同属于“扩大化派”,只不过,比起杉山元的傲慢、粗鲁、蛮勇,梅津美治郎更精明一些,他支持全面侵华是因为他同样低估了战争难度,当日军在侵华战场上处境不利时,他立刻改弦易辙,致力于“实施更巧妙、更省力的办法解决支那问题”,在南京之战持续一个多月后,他就表态不支持继续攻打南京,所以,梅津美治郎是“更加精明的主战派”,让他当陆军大臣是一种折中的安排,一方面可以不太刺激到军方高层,一方面也可以让裕仁感到满意和放心,至于陆军大臣次官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他是日本皇族成员,裕仁的叔叔,派他当陆军大臣次长,显然是裕仁用来控制陆军的一种手段,毕竟,陆军屡屡让裕仁失望,使得裕仁已经对陆军越来越不放心。 至于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一职,由“作风谨慎稳重”的原第四军司令官畑俊六中将接任,第四军司令官一职在畑俊六中将的推荐下由原第2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接任,第2师团师团长一职由陆军省人事局局长阿南惟几中将接任。 参谋本部会议厅,日本陆军高层会议。 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脸色铁青地一言不发,新任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显得谨言慎行,也没有开口,面对这个烂摊子,没人还敢向杉山元大将那样说出“三个月内解决支那”的狂言,倒是新任陆军大臣次官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中气十足地担任了会议发言人的角色。 “战争,就跟做生意一样。”稔彦王中将看着畑俊六中将、冈村宁次中将等从南京前线召回本土的前线指挥官,“都讲究成本和收益。成本太大,受益太小,战争自然就没有继续再打的必要了。帝国为了这场解决支那事变的战争,已经投入了不计其数的成本,但收益却非常令人不满意。陆军已经新建10个师团,使得帝国陆军现有37个师团和8个独立旅团(不包括已被全歼的第101师团和第16师团),维持如此庞大的军力以及这场战争,让帝国的国力确实有些吃紧了。诸君,我们跟支那不同,支那人倾家荡产地维持战争,我们则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如果打得太难看,即便赢了,也不足为喜。天皇陛下他...”稔彦王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冷淡的表情,“对他的军队深感忧虑,乃至失望。帝国军热烈地发动了战争,却没有能力结束掉战争,这是对帝国的严重不负责,也严重地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和重托。帝国不可能把全部的国力都用于对支那的战争,投入成本是有底线的,新建的这10个师团,是最后的成本。”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诸君切记,这是天皇陛下的圣意。如果这10个师团被投入支那战场后还是没有重大的、突破性的、改变全局态势的战果,天皇陛下他真的就要对你们感到彻底的失望了,帝国的国策也不得不要因此而进行全盘的改变。” 畑俊六中将等人都听得心头沉重如铁。 “次长阁下!”坐在会议桌边缘的石原莞尔提问道,“天皇陛下的圣意只是要求我等‘取得重大的、突破性的、改变全局态势的战果’吗?” 稔彦王中将微微地点点头:“当然。” 石原莞尔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也就是说,天皇陛下并不需要我等打下南京?” 稔彦王中将眯起眼睛:“如果打下南京能让帝国军‘取得重大的、突破性的、改变全局态势的战果’,当然还是要打的,不过,如果不打更能有利于帝国军的整体目标,未尝不可。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天皇陛下出于帝国利益的考虑,只关心结果,不问过程,至于如何实现天皇陛下希望的结果,如何拿捏尺度和分寸,恰恰是你们的责任。” 石原莞尔会心地笑了:“我明白了。如此甚好,甚好。”他望向身边的畑俊六中将。 畑俊六中将不动声色,脑子里在急剧思索着。 闲院宫载仁亲王缓缓地开口道:“诸君,如果这场战争以别的方式结束(他说得很隐晦,实际上他暗指的就是中日和谈停战),免不了要在谈判桌上进行讨价还价,到那时候,谁在战场上占据主动权和优势,谁就能占据上风。南京,打下来固然是最理想的,如果打不下来,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替代它在军事上、政治上、战略上的价值。南京再怎么重要,充其量顶多只顶得上一个省的地盘,如果帝国军没拿下南京,却犁庭扫穴地拿下支那几个省的广大区域,赢家仍然是帝国而不是支那。一座孤城在手,却丧失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膏肥之地,蒋介石还会不屈服吗?即便真以别的方式结束战争,在那样的局势下,也是支那听从于帝国,而非帝国听从于支那。”亲王目光炯炯,“帝国,仍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正文 第319节 空前险情 经过这场高强度的局部反击战,南京军正如萧爻总结的那样,“把最后的元气都打光了,完全丧失主动出击和再次进行局部反击的能力”。因为兵力已经严重不足,南京军开始全面收缩防线,汤山镇和龙潭镇都被日军夺去,南京军放弃夺回,乌龙山虽然在继续增兵情况下可以继续坚守,但因为兵力不足,被南京军主动放弃了,栖霞山防线同样被南京军主动放弃,其余的次要阵地都被放弃了不少,最终,南京军还掌握着江北的浦口区(兵力也只是集中于江浦镇核心地带,放弃了镇外的次要阵地)、南京城主体、紧靠着南京城的紫金山、幕府山、红山、北崮山、雨花台以及虽然孤悬在外但不能放弃的大胜关要塞。对比于南京之战开始时,南京军此时的控制区已经缩小40%左右,但此举保证了兵力密度和防线强度与开战初一样。 南京城内,众志成城、秩序井然。正规军官兵们严守阵地,宵衣旰食、枕戈待旦,预备队民兵们或轮换正规军或抓紧时间进行刻苦训练,厉兵秣马、挥汗如雨,工兵们和民工们继续争分夺秒地挖掘坑道、构建工事,位于大型地下室内的工厂里的工人们两班倒地勤奋工作。金陵女子大学校务处主任、美国传教士、著名教育工作者明妮·魏特琳女士在她的《魏特琳日记》里写道:“...南京已经成了一面旗帜,一面激励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且让中国军民获得必胜信心的旗帜。南京是中日战争的前线战场,并且没有‘之一’,可以说,自从南京战役爆发后,日军就没有在中国的别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攻击了,只对山西省山东省进行了一些袭扰性、试探性的小规模攻击,其规模、强度、影响力跟南京之战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中国战场上的日本军队把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于攻占中国的首都,南京。南京、南京,这是一座让中国人为之骄傲的城市,它无愧于自己的首都身份,它像一座山、一堵墙,死死地抵挡着几十万日本军队的猛烈攻击。南京是中国的心脏,时时刻刻地牵动着整个中国,全中国以及全世界都惊奇地发现,从南京传来的是一封接一封的捷报,这颗中国的心脏正在不屈不饶地、雄壮有力地跳动着,为整个中国源源不断地输出新鲜的血液和蓬勃的活力,让中国这个沉睡已久的巨人慢慢地觉醒过来。因为南京,中国不断地欢欣鼓舞,抗战到底的信念和抗战必胜的信心都与日俱增地高涨澎湃,南京城内充斥着无所畏惧的豪情勇气。在某个地下军医院里,我亲眼看到一个伤重不治的军人是微笑着死去的,他的脸上充满了毫无遗憾的、快乐的笑容,临死前,他握着身边战友的手,‘值了!我这辈子值了!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留在这里,跟着你们一起保卫咱们的国都,一起痛痛快快地杀那些东洋鬼子,诸位兄弟,我先走一步了’,他说着,含笑地闭上眼睛。这一幕令我这个外人也热泪盈眶,感受到了这股伟大的精神力量。” 大胜之后的南京军立刻马不停蹄地整军经武、严阵备战,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素来是狭隘极端、睚眦必报,一下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疯劲大发地发动大规模的报复性强攻。官兵们都来不及喘口气,马上投入接下来就要爆发的全面防御战中。 事实发展得让南京军上下都大惑不解,连续好几天下来,围攻南京城的日军一反常态地纹丝不动,既没有大举攻击也没有全面撤退,只是保持着原先态势,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常必有妖。”蒋纬国心里有股不安的预感。 日军的华中方面军此时共有15个师团(包括3个朝鲜师团)、3个重炮旅团、2个混成旅团(台湾旅团),虽然已经遭到二十万人的伤亡,但因为日本军队拥有完善的预备役制度,前线部队打光多少都会得到及时的补充(这个过程肯定是需要时间的),因此这些部队平均保持着七成左右的满员度,因此华中方面军总兵力仍有25万以上,无疑,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虽然日军战死战伤了大量精锐老兵(补充的预备役兵员在战斗力上肯定要或多或少地逊于现役兵员),并且日军在士气上、信心上受到很大的挫折,军械物资也损失得非常巨大,但必须要承认,日军的华中方面军仍然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军事集团,倘若日军真的不计代价、不惜血本地强攻南京城,拿下南京城并不是做不到,毕竟,南京军这边的精锐老兵已经损失六成之多(过半伤兵可以重返战场,但需要时间养伤),整体战力同样因为损失而逐渐下滑。 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在南京反击战后十分中肯地评价道:“虽然南京军创造了奇迹,但南京军的整体战力也进一步地降低了,自损两万八千人歼敌三万五千人,这个比例在防御作战中是不太理想的,总体而言,南京军此时的整体战力只有战事初期的一半不到,若日军继续强攻,付出三万人左右的伤亡代价就可以攻入南京城内,再付出五万人左右的伤亡代价就可以基本上占领南京了。但是,日本人并没有坚持下去,我认为他们已经丧失获胜信心了。” 因为日军的偃旗息鼓,南京城和南京军在激战之后获得了一定的休整时间,城内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蒋纬国前阵子累得够呛,这几天难得稍微安逸了一下,他每天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六点起床(实际上他很多时候都爬不起来,要睡到中午甚至下午,战事让他生物钟十分混乱),蒋纬国住处很多,他有时候住在位于紫金山上某个防空洞内,有时候住在城内某个地下室内,有时候住在玄武湖,有时候住在别处,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方面为防止遭到刺杀,所以经常变换住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女人多”;起床后,洗漱吃早饭,时间来得及的话,赶去紫金山最高峰北高峰上,北高峰也是南京城的最高处,峰顶上设立了一根三十米高的旗杆(用紫金山上一棵百年树木做成的),每天早晨都会举行升国旗仪式(该国旗不降,寓意为国旗一直飘扬在国都的天空中,每天早晨的升国旗仪式是先降下旗杆上的国旗,然后再升国旗)。仪式举行时,嘹亮的《中华民国国旗歌(青天白日满地红)》通过山顶上十多个高音喇叭响彻南京全城,仪仗队徐徐升起国旗,敬礼并鸣枪,气氛庄严而肃穆。 参加完升旗仪式,如果有公务要办,蒋纬国就去处理公务,如果有会议要参加,蒋纬国就去参会,中午时,人在哪里就在哪里吃饭,下午还是这样,如果闲下来了,蒋纬国就去“看望家眷”,再然后,或去军医院慰问伤兵,或去前线阵地进行视察,或去别的地方进行视察,比如工厂,再比如农场、渔场、养殖场。 南京军在南京城是一边打仗一边种粮食养家禽家畜的,原因自然是无需多言的,南京军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并且必须“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方面其实也是很有学问的。南京战役在1938年12月1日爆发,种粮食肯定要立即就种,不可能等到“春暖花开”再种,那就是刻舟求剑了。世界三大粮食农作物,玉米、小麦、水稻,一样都不适合南京此时种植,玉米喜温,小麦周期太长,水稻喜高温不耐寒,除此之外,因为气温、地理环境、自然条件等方面的因素,高粱、大豆、蚕豆、绿豆、小米、大麦等农作物也种不了,所以南京军主要种植土豆、红薯、萝卜、白菜、韭菜等容易种植且生长周期相对较短一点的农作物。在这件重要的事情上,蒋纬国的“先知”发挥了重大作用,为解决农作物在当时冬季内的保温问题,他特地从德国订购了一大批的透明塑料膜,用于在南京城内搭建农作物的温室大棚,此办法极大地解决了南京城内冬季种粮困难的问题。 除种植物,官兵们还养殖动物,玄武湖、莫愁湖、紫霞湖等南京军控制区内的湖泊池塘都被蒋纬国变成了虾池鱼塘,并且还被用来养鸭养鹅,各湖边则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鸡棚、猪圈、羊圈、牛圈,鸡鸣猪哼羊咩牛吽声终日不断。虽说这些昔日的风景名胜都被搞得乌烟瘴气,但确实极大地解决了守城军民们的吃饭问题。值得一提的是,种粮食蔬菜的地方并不限于在城内空地上,紫金山、红山、幕府山等山的山坡上也被开垦用于大面积地种植农作物,主要在背对着日军的山坡上,防止被日军炮火摧毁。山上树木被砍得差不多了,到处是荒地,正好用于种植农作物。 二月份最短,所以蒋纬国悠闲了一个星期后,三月份已经到来了。 3月1日这天,蒋纬国再次收到了希特勒的电报,电报上就一句话: 你做到了。 话非常短,但够了,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到这份电报,蒋纬国笑了,是的,他确实做到了,在原先历史上只守了13天的南京如今因为他的改变而守了整整三个月,并且没有丢,原先在南京战场上只死伤1.2万的日军如今在南京战场上死伤了整整20万。这场中日战争从一开始就被蒋纬国改变了,一开始的七七事变和淞沪会战还勉强地有着原先的面目,但到此时的南京战役,彻底地跟原先历史上面目全非了。蒋纬国其实也想过,八年抗战,如今才八个月就被自己改变得如此大不相同了,以后呢?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蒋纬国自己也不清楚了,实际上,他的“料事如神、未卜先知”能力在这个时候已经丧失得差不多了。面对未知的未来,蒋纬国确实也暗暗有些紧张,但他转念又一想:改变历史不就是我的使命和目的吗?不管怎么说,日本人的死人翻倍增加,日本人的损失翻倍扩大,不是好事难道还是坏事吗? 陶德曼随即找蒋纬国,两人在蒋纬国办公室内单独会谈。陶德曼春风满面:“小蒋先生,你做到了,元首让我代表他本人向你表达最衷心的祝贺,以及他对你的敬意。” 蒋纬国笑起来:“言重了。” 陶德曼下面说的话则让蒋纬国大喜过望,因为蒋纬国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蒋纬国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了):“小蒋先生,元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打算赠送你300架飞机、300辆坦克、100门大口径重炮、10艘潜艇,以及3000万美元的资金,不是贷款,是资金,并且,这些军火资金不在德中合作条约里,是元首额外赠送你本人的。”他话语间明显是别有含义。 蒋纬国喜不自禁,但他脑子不慢,立刻冷静了下来:“元首如此慷慨大方,我感激不尽。这些军火和资金,加起来怕是有1亿美元了吧?德国眼下正在快速复兴,国力可谓蒸蒸日上,但也没有美国那样富得流油,我相信,元首的手头也是紧巴巴的吧?尽管如此,元首对中国仍然是一掷千金,这么大的人情,我国不好好地回报,实在说不过去啊!”德国在1938年的gdp总值约为300亿美元,美国在1938年的gdp高达约1000亿美元,苏联略高于德国,英国略低于德国,意大利约为100亿美元,日本约为150亿美元(包括中国东北、中国台湾、朝鲜半岛、琉球群岛等非日本本土地区),需要注意的是,美国在正式认真进入战争状态后,短短两年后,gdp就暴增为2000亿美元,再在短短四五年后,gdp就暴增为3000亿美元。 陶德曼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小蒋先生,元首之所以对中国、对你如此的慷慨,因为有三个原因,第一,你给了德国太多的东西,光是中东油田情报,就价值无法估量了,第二,元首是很重感情的,他已经把你当成朋友,第三...”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德国需要中国。”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中德日三国联盟?” 陶德曼点点头:“我与你父亲密谈过,你父亲的底线就是‘恢复到七七事变之前,中日就可以暂时性地握手言和’,相对于你父亲的温和态度,你的态度是非常激烈的,这么说吧,小蒋先生,虽然你军衔不高,但你就是中国高层的主要决策者之一,你是中国高层里最激烈、最强硬的‘主战派’,如果你能松口,这件事就有很大希望了。” 蒋纬国沉默地抽着烟,思索着。 客观上讲,希特勒对中国非常好,这其实是必然的,首先,蒋纬国给了他很多“好东西”,值得他进行大力回报;其次,希特勒本人是“很重感情”的,虽然把国家利益寄希望于个人感情是不靠谱的,但国家领袖毕竟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国家领袖的好恶肯定影响到国家的政策,虽然不占主导地位,却是不可避免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战略利益。是的,德国需要中国。德国要打世界大战,除德国,世界上此时算得上“大国”的就是中国、美国、英国、法国、苏联、日本、意大利,这七个大国里,意大利肯定成为德国的盟友,但意大利中看不中用,这个盟友给德国带来的“助力”实在太弱了,其余六大国里,英、法、苏都是德国的战争目标,美国极有可能也成为德国的战争对手,剩下的中日两国里,日本确实很强,但根基有些浅薄,中国很大,但却不强,中国想要变得又大又强,需要时间。德国带上中国、日本、意大利一起打世界大战,胜算肯定能达到最高,偏偏中日两国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世仇关系。德国如果只拉拢日本,必然会失去中国,如果中国不成为德国的盟友反而成为德国的敌人,肯定极大不利于德国,所以希特勒才如此大力拉拢中国。希特勒虽然很重感情,但他又不是慈善家,他不会仅仅因为蒋纬国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他跟蒋纬国的感情就浪费国力支援中国。希特勒一掷千金地支援中国,根本目的是拉拢中国,以及劝说中国能跟日本化敌为友,如果中日停战了,两国都成为德国的盟友,中日都不会继续消耗国力军力,中国还能得到建设发展的宝贵时间,准备得更充分地跟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这个格局,对德国来说是最为完美的。 德、中、日、意四国vs美、英、法、苏四国,这是希特勒的政治战略目标。 大国之间的利益是错综复杂的,所以考验到国家领导人的政治智慧,所以才会产生形形色色的外交斡旋。 希特勒送给蒋纬国的这批军火和资金,说难听点,就是“贿赂”蒋纬国的。因为蒋纬国是中国的头号“对日主战派”,如果蒋纬国能够松口,德中日三国联盟才会有希望化为现实。 蒋纬国沉吟了半晌,喷出一团烟:“陶德曼先生,中日之间除了利益冲突外,还有无法调停的民族仇恨,当然,我清醒地认识到,利益才是第一位,所以,如果更符合中国的利益,我可以暂时性地跟日本人做做‘朋友’,注意,暂时性的,并且,我绝对不会牺牲国家利益,不可能一边被日本人霸占着我国的国土一边还跟日本人‘做朋友’。” 蒋纬国当然不可能真的跟日本人“做朋友”,灭亡日本是他一直没有动摇的目标,不过,如果在灭亡日本前可以利用一下日本、让中国获得更多的利益,他当然可以推迟灭亡日本的计划和时间。 陶德曼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互不相让,如何握手言和、化敌为友?” “国家利益,寸步不让!”蒋纬国态度斩钉截铁。 陶德曼正要继续开口,敲门声响起:“参座,是我。”是萧爻的声音。 蒋纬国立刻起身去开门,萧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蒋纬国,蒋纬国跟陶德曼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跟萧爻走到一边。 “最新情报。”萧爻取出一叠文件,“日军在其本土新建的十个师团已经被编为三个军,并且都在被其海军舰队向上海运送中,光是今天,第106师团和第107师团就已经到上海了。” “这十个师团都要被投入南京战事?”蒋纬国顿时心头又发凉又发颤。 萧爻不置可否:“看上去是的。这10个师团分别是第21、第22、第23、第24、第25、第30、第106、第107、第110、第116师团,总兵力约25万人。”他看着蒋纬国,“如果这10个师团真的都压上来,那么,日军华中方面军的可战之兵就高达50万以上了。” 蒋纬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五十万日军!”他不寒而栗,五十万日军,如果说南京还不会沦陷,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即便是蒋纬国,他也承认,五十万日军压上来,南京必破无疑,并且会在三五天内甚至更短时间内被攻破。 “浩然兄...”蒋纬国用确实在微微发抖的声音问萧爻,“我们该怎么办?” 萧爻道:“如果这10个师团真的是参加打南京的,我们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弃城撤退,二是死战到底、全军覆没,三是调集外围国军迎头而上,跟日军在南京打一场决战性的会战。” 蒋纬国手指轻轻哆嗦着点起一根香烟:“浩然兄,如果我们跟日军在南京展开决战性的会战,你觉得胜算多大?” 萧爻看着蒋纬国,半晌后才吐出三个字:“三成吧。” 蒋纬国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日本人这是豁出老本跟我们拼了。” 萧爻点点头:“是,日本人在孤注一掷地进行最后一次的豪赌。” 蒋纬国顿时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操!这是原先历史上没发生过的!我该怎么办?” 正文 第320节 寸步不退 上海和南京之间,太阳旗铺天盖地,大军如洪,军车如梭,声势滔天,长江水面上更是舰船如云,劈波斩浪、风雷滚滚。 苏州、昆山、无锡、常州、江阴...沪宁间沿途城镇的中国平民们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密密麻麻的面目凶悍且全副武装的日本军人在道路上汇聚成一眼望不到头的恶龙般的队伍,无数的钢盔和刺刀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闪耀着万点波粼的光点,沉重的军靴脚步声轰然滚动如雷、密集攒聚如雨;飞沙走石且数以千计的军车同样犹如巨蟒般延绵不断,车上坐满荷枪实弹的日本军人或堆积得满满当当的辎重物资;长江上的日军舰船仍然多得犹如龙蛇,船上仍然坐满荷枪实弹的日本军人或堆积得满满当当的辎重物资。 数以十万计的日本军人和不计其数的辎重物资以百川入海之势,朝着南京城涌去。 “局座!”南京站副站长刘企浑身冷汗地奔到蒋纬国的办公室内,“最新情报,除前天已在上海登陆的第106、第107师团,第110、第116师团也已经抵达上海,并且上海港口还出现了第30师团的先头部队,另外,根据日本分局发过来的情报,第21、第22、第23、第24、第25师团正在九州岛各港口集结,准备登船渡海。” “妈的!”蒋纬国五内俱焚,“已经来了五个师团了!五个师团,十二三万人!” 南京卫戍司令部内,即便南京军一直打得很漂亮,即便众人都已抱定战死在南京的决心,但听到这些极度不利的噩耗般的消息后,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等人还是尽皆变色,李玉堂双唇紧抿,宋希濂目光震惊,黄维神色严肃,萧山令蹙眉沉思,唐生智则表情焦躁。“一下子就来了五个师团,十几万人!”唐生智点起一根三炮台香烟,大口吸着,声音微微发抖,“这可如何是好?” “后面还有五个师团呢!”蒋纬国苦笑。 “日本人还真看得起我们!”李玉堂也苦笑。 “日本人这是拿出老本跟我们拼命了!”黄维唏嘘道。 唐生智脸色有些发白:“若再加上这十个师团,攻打南京的日军就高达五十万了!虽然日军还要分遣部队驻守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地,还要防备我军外围部队,但保守估计,日军起码可以用三十五万兵力直接进攻南京城。三十五万...”他摇头苦笑,望向蒋纬国,“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蒋纬国叹口气:“南京军目前正规军的可战之兵还有4.1万余人,另有4万余民兵助战,除此之外,还有约2万民工可转变为民兵参加战事。我军伤者共有约4.6万人,其中重伤者、残疾者约2万人,轻中度伤者2.5万余人,可在一个月内康复者约1万人。” 宋希濂道:“这么说,我们现在就8万来人?并且一半还是民兵?” 蒋纬国点点头。 “建镐...”唐生智深深地吸口烟,望向蒋纬国,“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蒋纬国摇摇头:“只有两个对策,一是弃城撤离、全面转进,二是继续死守、全军覆没,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办法,就是调集外围国军主力大军,以南京为中心,十面反击、中心开花,跟日军在南京打一场决战性的大会战,不过,这种决战性的大会战,我军胜算仅三成,甚至更低。搞不好,最坏的结局是,日军既攻占了南京,又在南京战场上完全摧毁国军主力。接下来,日军长驱直入,武汉、长沙、南昌、重庆...恐怕都是探囊取物。” “怎么会这样?”唐生智觉得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胜算只有三成?我们在南京死守了三个月,为国军大部队争取到三个月的休整时间,委员长用这三个月时间重振百万大军应该水到渠成吧?难道国军还没有能力跟日军展开大决战?” 蒋纬国摇头苦笑:“没有,当然没有。” 中日两国在国力、军力上的差距是巨大的,并且这种巨大不是“三五个中国军人拼得过一个日本军人”这么简单的数字算术,而是涉及到军事、科技、工业、经济等多方面的差距。这场中日战争,中国是被动防御方,日本是主动进攻方,本身就是日本占上风、中国在挨打,濒临亡国灭种危机的中国是“倾家荡产、豁出老本”进行这场战争,没办法,中国被逼到了绝路上,能扔进战争的都扔进战争里了,至于日本,日本人当然不是“倾家荡产、豁出老本”进行这场战争。在原先历史上,到了1945年后,日本人被美国人打到了本土,那时候才“倾家荡产、豁出老本”进行战争,此时的日本完全不至于。说白了,中国现在是把90%以上国力用于战争,而日本呢?估计只用了30%甚至更少的国力。中国人现在吃喝拉撒睡都是为战争服务,日本人则一边在国外打仗一边在国内照样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差别就是如此。中国人勒紧裤腰带地进行战争,国民政府的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整个中国都打得油尽灯枯,而日本政府的财政却还维持着收入大于支出,日本国内的经济几乎没受到太大的负面影响,照样在欣欣向荣地蓬勃发展着。此时,日本军队在中国战场上投入的兵力(包括华东、华北、东北、台湾)差不多有100万,很庞大,但对日本军队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因为日本军队拥有完善的预备役制度,除了现役正规军,还有高达约200万的退伍军人作为预备役,随时可补充入军队,随时可组建新部队,因此,日军的这10个新师团说建就建了。 反观中国,问题太多了,最突出的就是军工业。中国的军工业现在虽然可以生产轻武器,但产量对战争需求来说是供不应求的,至于重武器,几乎不能制造。蒋纬国为什么能在战争爆发后这半年多内“大杀四方、战无不胜”?因为他在战前积攒储存了大批的德国援华军火。虽然“唯武器论”是不对的,但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军人也一样,没有强大武器,靠血肉之躯抵抗敌军的飞机大炮坦克军舰显然是不可能的。蒋纬国在战前拼命地从德国弄来大批军火,就好像一个收入很低的人辛辛苦苦地存钱,然后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显而易见,他是无法持续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他的积蓄很快就耗光,蒋纬国也一样,他手上的德国军火快要耗光了,可以在短时间内对日军取得武器上的优势,但长时间地耗下去,他耗不起。 南京军死守南京城的这三个月内,国军统帅部确实在争分夺秒地整军经武、组建新部队,此时的国军已拥有约300万大军,但是,中看不中用,首先,这300万大军里的大部分兵员是新兵壮丁,兵员素质可想而知;其次,这些新兵虽然有时间接受一定的训练,但武器弹药匮乏,没有充足子弹进行实弹射击训练,战斗素质可想而知;第三,德国确实大力援助中国,但德国的援华军械大部分都给了南京军,使得国军主力杯水车薪。南京军基本上都装备着98k步枪或中正式,三八式步枪给民兵用,而国军主力却只有少部分装备着中正式,大部分军人用的只是汉阳造等杂牌,至于坦克、大炮、机枪等重武器,与日军的差距更是云泥之别。 可以想象,国军此时就与日军展开大决战会是什么结局。 “看样子...”唐生智略显犹豫地道,“我们确实已经到了弃城转进的时候了。” “似乎是这样的。”宋希濂叹口气,他稳了稳心神,“诸位,我们其实已经非常圆满地完成任务了,南京城,我们坚守了三个月,杀伤日军二十万,如此战绩,不可不谓之辉煌了,甚至可以说是奇迹。我们没有辜负校长和举国民众的托付,我们问心无愧,我们也都尽力了。眼下,继续坚守已无希望,弃城转进...并不可耻。放弃南京,也不是失败。日军即便占领了南京,我们也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他望向蒋纬国,目光很真诚。 蒋纬国没说话,现场一片沉默。 “也许,这就是日本人的目的之一吧!”蒋纬国身边的萧爻若有所思地道,“吓走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 “吓走我们?”李玉堂忿然起来,“我们要是会被吓倒,还会留在南京?我们既然选择留在南京,不就做好死在南京的准备了吗?我们现在还有八万兵员,并且武器弹药还算够用,加上南京城的庞大工事,继续打下去,八万人都拼光,再杀伤日军十万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望向也在会议现场的南京工兵旅旅长阚维雍,“阚旅长,我说的对吗?” “当然!”阚维雍连连点头,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为什么要撤?我们的誓言是什么?与南京城共存亡!日军目前还没有攻入城内,我们就撤了?我们上万工兵和民工累死累活地干到现在,都白干了不成?”他越说越激动。 南京战役持续三个月,以阚维雍为首的工兵旅的数千工兵以及上万协助工兵的民工一直继续着南京城防工事的修筑工程。南京城在开战前足足修了六个月,在开战后又修了三个月,堪称一座超级大堡垒。开战后,阚维雍带着工兵们、民工们昼夜施工,集中修筑五座炮山和南京城内的工事,实际上,后者就是巷战工事,用于南京城破之后展开巷战。在这三个月内,工兵们和民工们让南京城的堑壕长度增长到140多公里,战壕长度增长到280多公里,地道长度增长到190多公里,大型防空洞的数量从开战前的26个增至30个,大型地下室的数量从开战前的71个增至80个,大型火力据点的数量从开战前的30个增至38个,连环碉堡群的数量从开战前的19座增至22个,至于城内的中小型火力点,已经超过1000个。可以说,整个南京城就是一座大堡垒、大要塞。日军攻入城内后,城内会“三步一碉堡,五步一据点”,眼下,如果南京军要弃城撤离,自然而然,城内的这些工事就都白建了,可以想象,阚维雍心里是何等的滋味。 “如果真要弃城撤离...”阚维雍大声道,“我工兵旅愿意留在南京城!死战到底!” “阚旅长...”唐生智显得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你和工兵旅的杀敌报国之心,我们都是理解的,只是...情况不同了,日本人一下子增兵十个师团,五十万日军呈泰山压顶之势压来,南京城真的扛不住的。留在南京,只会玉石俱焚的...” “唐长官!”阚维雍正色凛然道,“我自从报名留在南京,就没打算还能活着离开南京!唐长官,您不知道,我和我的弟兄们这三个月来拼命地埋头苦干,就是为了让我们修的工事能够派上用场,三个月来,我和弟兄们光是挖出的土石就高达二百八十多万立方!多少兄弟手都磨得烂掉了!现在放弃...我们真的做不到的...”他眼中含泪地举起他双手。 众人都看得十分吃惊且肃然起敬,因为阚维雍双手十指肿胀得像十根胡萝卜,并且每根手指都伤痕累累、皮开肉绽,其中几根手指的指甲都磨掉了,手上老茧厚厚好几层。 “我赞同!”黄维表态,“继续打下去!兑现我们当初的誓言!能多杀日军一万是一万!多杀八千是八千!全体成仁!为国尽忠!”他看着蒋纬国,眼神明亮,满脸正气。 现场高层里,唐生智和宋希濂是主张弃城撤离的,黄维、李玉堂、阚维雍主张继续坚守,实际拥有决定权的蒋纬国则有些迟疑不决,他随后望向萧爻。 萧爻显得对阚维雍感同身受:“放弃南京,确实很可惜,南京这个绞肉机其实只发挥出一半的威力,坚持下去,还可以继续让日军死人流血的。” “如果可以增兵的话,我们还能打得更好的!”黄维也激动起来,“为什么不继续打呢?五十万日军又如何?我们再狠狠地杀他一批!即便最终全军覆没,也死得其所!也死而无憾!” “对!就是这样的!”阚维雍愈发激动,“我们在城内修建了那么多的工事,就是为了在巷战中继续痛击日军!还有那五座炮山,紫金山、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雨花台,都快被我们掏空了!每座山都是一个立体化的大堡垒!山体内坑道多得像蜂巢蚁穴!不将其彻底发挥出全部的价值,太可惜了!” 唐生智摇头苦笑:“五十万日军,五十万日军啊...” “我也支持继续打下去!”萧山令表态道,“大部队真要弃城撤离,肯定需要断后部队。”他望向阚维雍,目光炯炯,“伯涵(阚维雍表字)老弟,我的宪兵团愿意跟你的工兵旅一起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炮兵旅一样!”南京炮兵旅旅长蔡忠笏大声表态。 宋希濂看了看豪气干云的黄维、李玉堂、萧山令、阚维雍、蔡忠笏,摇头笑道:“诸位如此豪壮无畏,宋某岂能临阵脱逃?好!我们一起留在南京!死战到底!” 蒋纬国看了看众人,会心地笑了:“中国军人都能这样,我们泱泱大中华岂会亡于东瀛倭寇?好!我们不走!继续留在南京!跟日本人干到底!杀他一万是一万,杀他八千是八千!”他深深地受到现场群情激奋气氛的感染,胸口热血澎湃。 “那我们必须要求增兵了。”唐生智虽然还倾向于弃城撤离,但也默认了众人态度,“眼下的八万兵力确实有些不足,更何况其中一半还是民兵。如果能再给我们增兵五个师,继续打下去就有希望。” “五个师太多了。”萧爻开口道,“两个师就够了。因为我们增兵太多,日本人反而会再次犹豫不决,不打了。我们想要继续杀伤日军,前提是日军继续攻打南京,我们实力自然不能太强,太强了,日本人可能不打了。” 众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五十万日军兵临城下,如果城中守军有二三十万,日军可能知难而退,所以,城中守军其实不能“太多”。这其中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诸位长官没有别的异议或对策,我们就定下这个方案。”蒋纬国最后道,“我们不弃城,继续坚守南京!同时,请求武汉大本营向南京进行‘有限的兵力增援’。” 将领们互相交换了眼色,最后都点头表示赞同。 半小时后,蒋纬国给远在武汉的蒋介石发去了电报,阐述了南京战场的新局势以及守军高层的结论和请求。 蒋介石十分吃惊,毕竟五十万日军压上来绝非儿戏,即便是南京军这种中国的最强部队,最起码也要十五万才撑得住(在军事学上,如果攻守双方其它因素都差不多,那么在人数上,守方人数起码是攻方四分之一才能顶住)。蒋介石对南京战役的战果已经感到非常的满意和满足,他原本估计能守一二个月、杀伤日军十万就非常好了,没想到居然守了三个月、杀伤日军二十万,大大地让他惊喜和激动,眼下,他不再“强求”蒋纬国,他担心蒋纬国真的会死在南京,因此用词比较委婉地劝蒋纬国撤离南京。蒋介石发电报给蒋纬国,大致上意思是:你和南京军能打成这样,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现在弃城,绝非失败,而是必然合理的措施,你们绝非丢弃国土、丢弃国都的罪人,恰恰相反,你们都是国家的英雄,事已至此,不需要勉为其难地强求自己。 蒋纬国态度十分坚定:“父亲,我意已决,南京军和南京城都可以继续打下去的,只是需要兵员,您不要浪费时间了,立刻调遣两个师增援南京,这对军委会来说应该是很容易的,两个师、二三万人即可,但必须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宁缺毋滥、质量第一。” 蒋介石思考再三,决定批准蒋纬国的请求。 接到增援南京城、加入南京军的国军部队是第74师、预备第2师,两位师长分别是王耀武和陈明仁。蒋纬国要求“精兵”,蒋介石肯定百分之百地满足,他同时担心儿子的性命,自然把精兵送入南京城,第74师和预备第2师都是清一色的精兵。第74师其实是第74军,国军已经组建第74军,下辖第51、第57、第58师,由于南京城和南京军要求“质量第一”,所以第51师、第57师、第58师把三个师的老兵、大部分武器集中起来,合编为第74师,全师1.8万兵力。至于预备第2师,则由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且未加入南京军的老兵和伤愈归队的受伤老兵组成,奉命前去南京战场时又得到很大加强,全师1.2万兵力。 两个师、三万精兵,毋庸置疑,南京军得到了极大的输血。出发前,王耀武和陈明仁对本部官兵宣布道:“我们要去南京战场了!我们要去加入南京军!” 回答二位师长的是雷鸣般的欢呼声。 镇江,日军华中方面军总司令部,总司令官畑俊六中将与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正在看着刚刚送来的情报。 “南京军并未弃城撤离。”畑俊六中将语气里有稍许的遗憾,“本以为他们会未战而逃,让我们兵不血刃地拿下南京,可惜...” “他们走了反而奇怪了。”石原莞尔不动声色,“总司令官阁下,您看,支那方面正在向南京城增兵。这是好事,他们...”他微微一笑,“上当了。” 畑俊六中将也微笑了起来:“是的,他们上当了。” 正文 第321节 明修栈道 南京之战无疑是举世瞩目的,此战极大地震撼了日本国内各界,日本此时著名历史学家、汉学家狩野直喜对南京之战是这样评述的:“...中国军队在南京非常成功地重创了日本军队,坏消息传来时,日本国内惊愕万分,几乎无人相信,包括我本人在内,但我经过反复研究后,我深深地觉得,这其实是必然的,有因必有果,南京之战的结果在战役爆发前就已经注定了。中国军队各种精心的、严密的、完善的、充分的、独特的准备就不需要多说了,请看看日本军队吧!对于日本侵略中国的战争,日本军队一直在积极地做着准备,但只是战略上的准备,并没有战争上的准备。就好像一个人准备杀猪吃肉,他在理论上制定了周全方案,但却没有准备好杀猪吃肉所需的刀具、砧板、铁锅等工具。战争爆发得让日本军队措手不及,最荒唐的是,日本军队一边仓促上阵一边临阵磨枪地制定战争计划,不知为何而战,只是为战而战,虽然战争目的是有的,征服中国,但战争策略却十分混乱。军部高层们一方面命令前线部队不断进攻,一方面吵吵嚷嚷着制定战争计划,如此荒唐,岂能不出乱子?南京之战就是这种情况而导致的必然结果。日本军方急切地发动战争,又没有长远打算和具体计划,寄希望于速战速决地达成目的,不切实际地企图能像关原合战(日本战国末期最后一场大战,双方都投入十万大军,战事在一天内即分出胜负,胜利者德川家康从此统一日本)那样一战定乾坤,于是,明知道中国首都南京在中国军队的苦心经营之下极难攻打,日本军队也不得不去攻打,原因就在这里,没有战争准备且不能长期陷入中国战争泥潭的日本军队希望‘一战定乾坤’,认为攻陷南京就能迫降国民政府从而征服中国。我认为,这可能是日本军队、日本军人以及日本武士的一种通病,急于求成,把胜利和死亡都寄托于某场决战或决斗,日本陆军是这样,日本海军也是这样,日本海军一直都把战争胜利寄托于某场海上大决战,就像日清黄海大战、日俄对马海战那样,一战定乾坤,日本武士认为自己要像樱花,最终宿命就是凄美地凋谢掉,一生的努力只为一刻的光华绚烂,所以,我认为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以及从武士道精神衍生出来的战争精神、战争思想都缺乏中国人的那种坚忍。正如中国成语‘卧薪尝胆’,输掉了,中国人崇尚不自杀、不屈服,忍耐、等待,最后再复仇。日本人不同,输掉了,立刻就自杀。...在南京之战上,日本军队犯下的第一个大错误就是决定攻打,那么多的情报都证明南京非常难打,但日本军队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终头撞南墙,死伤空前、损失惨重;日本军队犯下的第二个大错误就是没有坚持攻打,鏖战三个月后,日军虽然死伤损失非常大,但也把守城的中国军队消耗得元气大伤了,如果日军再接再厉、咬牙继续,拿下南京不远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日军高层却失去了信心,自作聪明地改变了战争策略,从而与胜利失之交臂。就像一个非常干渴的人,他决定临渴掘井,这是不对的,但他选择了这个办法,自然就应该坚持下去,虽然办法笨,但坚持下去还是有用的,他辛辛苦苦地挖了十米,再挖三米就能喝到水了,可他却失去了信心,放弃继续挖井,寻找别的水源,如此行为,何其愚蠢啊!” 正如狩野直喜分析的这样,日军在南京之战上犯下的两大错误是:第一,决定攻打南京;第二,没有坚持攻打南京。 日本高层对这场侵华战争是急于求成的,最好是“一战定乾坤”,“三个月内征服中国”,如果做不到,虽然不甘心,日本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中国身上狠狠地大捞一笔,最起码弥补上日本为战争而消耗掉的国力、军力、财力、资源等。七七事变后,中日交战七个多月,日军在中国战场上已经死伤了38万余人,其中死亡了20万余人(包括战死、伤重不治而死、病死等),军舰、飞机、坦克、火炮、枪械、辎重等军械物资损失更是极其巨大,军费耗资不计其数,保守估计,截止此时(1938年2月),日本的军费支出已经高达50多亿日元(在原先历史上,当武汉会战于1938年10月底结束时,日本为侵华战争共支出61.56亿日元的军费,注意,在原先历史上,当时的日军与国军已经打完了太原会战、徐州会战、兰封会战、武汉会战等战役,此时虽然没打,但南京战役让日军蒙受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使得日本的国库储备日益空虚。须知,七七事变爆发时,日本国库里的黄金储备和现金储备总计只有13.5亿日元。短短七个月,日本已经付出了让其几乎不堪重负的损失代价,反观日本的收益,七七事变后,日军占领的中国领土包括平津二市、河北省大部、察哈尔省大部、绥远省一部分、上海市、江苏省南部一部分,总计约50万平方公里,看似不小,实际收益不大,察哈尔省和绥远省都地广人稀、经济落后,日军新占领区内较有经济价值的只包括平津二市、河北省大部、上海市、江苏省南部一部分,总计约20万平方公里。因此,日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收益却不是很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裕仁天皇权衡利弊后,给日本军方做出了“在不让中国军方重新掌握南京战场主动权的情况下,可考虑最大力度地扩大帝国军在中国境内占领区面积且针对经济发达地区”的新指示。 裕仁天皇的这个新指示出于五大目的: 第一,节约军力,日本军队把太多军力投入了南京战场,明显是很得不偿失的; 第二,攻城略地、掠夺资源,实现初步的“以战养战”,弥补日本的战争损失; 第三,占领中国大片的富裕发达地区,获得一个个胜利,从而振奋日本军队军心、稳定日本民众民心; 第四,占领中国大片的富裕发达地区,从而压缩中国政府的生存空间,继而可在经济上、资源上打击中国政府的抗战实力和抗战信念,同时震慑中国政府; 第五,为以后“谈判”做准备,获得在谈判桌上压住中国政府的战争资本。 关于第五点,裕仁已经想好了,如果中日两国真的在德国的斡旋调停下展开“和平谈判”,很显然,哪国军队在战场上占优势,哪国政府就在谈判桌上占优势,如果日本军队能在中国境内占领大片地区,中国政府自然在谈判桌上不得不低头屈服,无底气开出太高的停战条件。裕仁已经通过德国特使的渠道,得知中国高层内的“温和派”希望把局势恢复到七七事变前,中日就可以暂时性握手言和,但中国高层内的“强硬派”则希望把局势恢复到九一八事变前,中日才可以暂时性握手言和。很显然,如果日军在中国关内地区占领几个省,中国高层内“强硬派”肯定无法开口索要东北了。 战争到这个时候,日本高层基本上没打算立刻结束,因为立刻结束是不利于日本方面的,日本高层想进行最后一场豪赌,赌本就是新建的10个师团、25万生力军。 颁布命令时,陆军首脑、参谋本部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神色异常严峻地对参加此次作战的高级将领们说出了东乡平八郎当初在对马海战中说出的名言:“皇国兴废,在此一战!” 载仁亲王心里非常清楚日本此时的困境:打了七个多月的战争,日本把储备的国力几乎耗尽了,但收益却很低,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已是骑虎难下。和谈停战?中国方面必定会得势不饶人,“和谈停战甚至比战败了更糟糕”,只能继续打下去,而继续打下去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再次失败,再次损兵折将、耗费无数,让日本的困境雪上加霜,日本就真的要“废了”,二是扭转乾坤、力挽狂澜,依靠大胜振奋军心、民心、国力、国威,弥补日本为战争消耗的资源,到那时候,无论是再继续打下去还是和谈停战,日本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立于不败之地。 知道事关重大的日军各层各级各部门各机构都开足马力、全力以赴。 客观上讲,日本人虽然疯狂、急躁、缺乏理智,但认真做事时的严密、谨慎、沉稳还是可圈可点的,因此这场被日本军方称为“扭转全局之战略反击大合战”的战事被日军经营得堪称滴水不漏,几乎没有泄露出什么蛛丝马迹,非常成功地欺瞒住了中国军方高层。长江上,日军大举运兵,国军也在紧急张罗着运兵。以南京为分界点,南京以东的长江下游,大批的日军兵员和辎重物资被通过铁路、公路、长江水路运到南京前线,而在南京以西的长江上游,一艘艘舟船也络绎不绝,满载着前往南京城、加入南京军的第74师和预备第2师的官兵以及辎重物资。由于中国海军家底有限,中国船运业也不甚发达,所以运输官兵和辎重的舟船大多是小船,这样做也有很大的好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舟船小了,日军炮火的命中率就低了,另外,船队都是夜间出动的,有炮艇鱼雷艇为之开路护航。船队离开南京时,会带走城内的老弱妇孺和重伤员、残疾官兵,但运输量有限。 日军华中方面军原有15个师团(包括3个朝鲜师团,同时扣除已被全歼的第101师团、第16师团)、3个重炮旅团、2个混成旅团(台湾第1、第2混成旅团),本已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武装集团,但从二月下旬开始,这个武装集团的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膨胀。三月初时,日军华中方面的组成结构是这样的: 总司令官畑俊六中将,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方面军下辖: 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下辖第9、第11、第13、第25师团; 第4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下辖第15、第17、第18、第116师团; 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下辖第2、第5、第6、第30师团; 新建第6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下辖第106、第107、第108师团; 新建第7军,司令官古庄干郎中将,下辖第21、第22、第23、第24师团; 新建第8军,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将,下辖第109、第110、第114师团; 方面军直属部队:第2、第5、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第27、第28、第29师团,台湾第1、第2混成旅团等。 日军的这些部队里,第3军在南京城的北部(江北)战场,第4军、第5军在东部战场,第6军西部战场,第7军在南部战场,第8军在东部战场和南部战场之间。毋庸置疑,日军在陆地上彻底把南京城包围得犹如铁桶般密不透风,同时强力地阻挡住外围国军反攻南京和增援南京的道路。被几十万日军重围的南京城成了死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情报源源不断地被送到蒋纬国、唐生智等人的面前,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蒋纬国还是被这些密密麻麻、让他看得眼花缭乱的日军番号给惊得头皮发麻,日军毕竟真的太多了。 唐生智带着一干参谋军官进行反复的推算、研究、估测、分析,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心头沉重的数据:日军在兵力上拥有绝对优势,正式展开强攻后,如果日军集中兵力火力于一点,南京城任何一道外部防线都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被击破,如果日军从各个方向对南京城展开全面强攻(日军完全有能力这么做,从四面八方一起进攻南京城,任何一个攻击点都是强攻),南京城所有外部防线会在二十四小时至七十二小时之内先后崩溃,接下来的战斗模式不再是阵地战、堑壕战,而是巷战(城内混战)、攻坚战(五座炮山的攻防战),至于展开巷战和攻坚战后,南京军还能撑多久?答案是:无法预测。在军事学上,当城市防御战变成巷战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结局都是攻方最终会获胜(除了在原先历史上爆发的斯大林格勒战役)。 “没什么。”萧爻很是不以为然,他一脸轻松地安慰蒋纬国,“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打这场南京战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守住南京?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第一目的,我们的第一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我估计,日军全面进攻后,我们依靠城外工事、堑壕阵地、五座炮山,起码可以在城破前再度杀伤一万至二万日军,我们自身伤亡应该只有日军的一半,也就是说,城破后,我们还有十万兵力(包括新到的第74师、预备第2师、南京城的民兵)可以跟日军打巷战,就凭我们在城内修建的那么庞杂那么众多的巷战工事,十万人都死光时,起码还能拼掉日军十五万至二十万。”他显得非常豁达,“可以了!参座,莫非你还不满足?” “对!对!”蒋纬国连连点头,“这是好事!没错!好事!鬼子竟然派来这么多的部队,说明我们的南京战略非常成功!牺牲掉一座孤城,却能干掉三十万以上的鬼子,够了!够了!”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急匆匆地飞奔而去。 “参座,你这是...”萧爻大惑不解。 “你不懂!”蒋纬国回道。 萧爻当然不懂,因为他是光棍,蒋纬国则是“多妻人士”,既然南京注定沦陷,他肯定要在城破前把老婆孩子(肚子里的)都赶紧送走,不过,这件事的麻烦程度简直超过把城外日军送出中国,因为他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更加“不听话”。 “我不走,我不能走的。”杨梅摇了摇头。 “我不走,我想留就留,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啊?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柳无垢很是不屑地撇撇嘴。 “那个狐狸精走了没?”施利聆满脸鄙夷地看着蒋纬国。 “哪个?”蒋纬国一头热汗。 “你看看你!”施利聆怒道,“居然还问我‘哪个’?你的意思是你养了好几个狐狸精?我说的就是那个姓柳的!她不走,我走什么?”她醋意大发,对蒋纬国“又爱又恨”。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逐一败下阵来,最后只是把蔡文娜送走了。蔡文娜没让蒋纬国费多少口舌,很温顺地乘坐上蒋纬国给她准备的鱼雷艇,临走前一边抚摸肚子一边难过得眼泪汪汪,不停地说着“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活下来”“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之类的离别话语。蒋纬国很不舍地抱了抱蔡文娜,心里很不厚道地想道:“这么多女朋友里,果然还是她最乖最听话,个个都这么乖就好了!” “局座!”一辆军车风驰电掣地开到码头边,海统局南京站副站长刘企跳下车,急匆匆奔向蒋纬国,风尘仆仆、神色焦躁。 “怎么了?”蒋纬国不得不放开蔡文娜,目送着蔡文娜登上鱼雷艇,然后望向刘企。 “可能出事了。”刘企显得十分不安地递给蒋纬国一份文件,“海统局天津站刚刚获得一份日军情报,哦,天津站那里有几个特工,伪装成民工在天津港上给日军卸货,因为精通日语,所以他们听得懂日军的说话。一小时前,天津站那几个兄弟偶然间听到几个刚到天津的日军士兵互相交谈,非常意外地听到他们提起自己所属部队的番号是‘步兵第123联队’。” “步兵第123联队?”蒋纬国有些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局座!”刘企急切地解释道,“日军步兵第123联队属于日军第106师团第136旅团,联队长是木岛袈裟雄大佐。可是,日军第106师团不是属于日军华中方面军新建的第6军吗?按照我们原先获得的情报,日军第6军是在南京城西部战场,也就是马鞍山一带,防备国军在安徽省皖南地区的外围部队从西向东反击南京,自然而然,日军第106师团应该在马鞍山,为什么属于该师团的步兵第123联队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天津呢?” 蒋纬国隐隐地感到这件事很蹊跷:“确定吗?” “天津站那几个兄弟里有一人曾在战前留学于日本。”刘企说道,“他很肯定,那几个日军士兵的日语口音确实是九州岛熊本县一带的。”日军第106师团是用第6师团的预备役兵员组建的,所以该师团和第6师团同根同源,兵员都来自日本的熊本县地区。 蒋纬国心头里也涌起了不安甚至不祥的感觉。 “刘站长(南京站站长刘启虎)他们正在紧急分析情报。”刘企补充道,“但可以判断,天津站送来的这个情报是没有问题的。局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上海站的杨站长(杨江)这两天也送来几份很奇怪的情报,他们有人潜伏在上海的几个港口处,零零散散地发现一件怪事,日军的运兵船浩浩荡荡地开进长江,顺着长江从上海开向南京,然后返回,但返回时都在夜间,前天晚上有月光,上海站的一个兄弟非常诧异地看到一艘日军运兵船居然是满载而归,那艘运兵船上满载着上千日军从上海开去南京,但从南京开回上海时居然还是满载着上千日军,不是伤兵,就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什么?”蒋纬国愈发吃惊和不安。 “局座,您再看。”刘企取出两张照片,照片上都是一艘在长江中行驶着的日本船,“这两张照片上的船是同一艘,虽然日本人刻意地遮挡了船上的名字,但从外观分析,确实就是同一艘,第一张照片是该船从上海开向南京时上海站兄弟偷拍的,第二张是该船从南京开回上海时上海站兄弟偷拍的,奇怪的地方在这里。”他指了指照片,“该船从上海开向南京时,吃水深大概三米,但该船从南京开回上海时,吃水深居然有四米半。局座,您应该想象得出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小鬼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蒋纬国大惑不解。 正文 第322节 暗度陈仓 整个二月中下旬,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只干了两件事,一是大规模地向南京增兵调运物资,二是驱民入城。在南京军反击战中被全歼一个师团、损失兵员三万五千余人的日军一改以往睚眦必报的凶悍狭隘,变得谨小慎微、沉稳保守起来,只是专心致志地干着这两件事,除了十多起的袭扰、试探、遭遇作战外,日军没有对南京军发动联队级别和联队级别以上的攻势。 截至3月1日,除去被送出南京城的人员和死亡人员,南京城内此时共有约29万人口,组成部分包括:正规军可战之兵7万余(包括增援的第74师和预备第2师)、民兵4万余、青壮年民工3万余(大部分可转化为民兵)、伤者4万余(基本是伤兵,已被送走五六千人,被送走的都是重伤员或残疾者,剩下这四万余伤者里,两万五千余人是可康复痊愈的轻度或中度伤者)、老弱妇孺平民10万余(已被送走三万余)。 被日军驱赶入南京城内的老弱妇孺以平均每天5000人的速度在增加着。南京对此无可奈何,不接受肯定不行,接受后将其转移是很困难的,海军的船队毕竟运力有限,还要运走南京军的重伤员和残疾军人,所以南京城此时的人口比起战前的20余万不减反增,城内“人气日益旺盛”,随处可见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花甲老人,牙牙学语、少不更事的儿童以及从少女到少妇、从姑娘到大娘各年龄段都有的女子。 南京军死守南京城三个月,给外围的国军主力大部队争取到了三个月的宝贵时间,武汉军委会的高层们在这三个月内不敢懈怠,一直忙着整军经武、重建部队。三个月忙碌下来后,国军勉强从开战初期的损失惨重、建制混乱、指挥失序中喘回一口气,不少工作得到了恢复。 国军的战区目前共成立了七个,分别是: 第一战区(河北省、察哈尔省、平津),司令长官宋哲元,副司令长官鹿钟麟; 第二战区(山西省、绥远省),司令长官阎锡山,副司令长官朱德; 第三战区(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司令长官张发奎; 第四战区(福建省、广东省),司令长官陈绍宽,副司令长官余汉谋; 第五战区(江苏省北部、山东省),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司令长官韩复榘; 第六战区(河南省、安徽省),司令长官刘峙,副司令长官蒋鼎文; 第七战区(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司令长官刘湘,副司令长官陈诚。 不包括南京军在内,经过整顿和一定扩充后的国军(包括中央军、地方军、中共军在内)此时共被编建为30个集团军和30个军团,总兵力超过300万。 三百多万国军,在规模上确实很庞大,但实际战斗力则是难以令人乐观的。此时中国的国防“强度”可以打这么一个比喻:首都南京是一个核桃,除此之外,中国其余地区基本上都是豆腐。南京城是一个巨大的磁铁,吸引了日军几十万精兵,南京军同时却也是“吸血鬼”,吸取了中国军队大量的“营养”,包括大批身经百战、素质过硬的老兵和大批的军械重武器。 南京卫戍司令部内,蒋纬国把海统局零零散散搜集到的情报递给萧爻,萧爻看完后神色凝重,沉吟半晌后,他蹙眉道:“难道日本人在玩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 “浩然兄,你的意思是...”蒋纬国有些惴惴不安。 萧爻走到墙上地图前:“参座,如果海统局提供的情报都是无误的,那么,我们不得不要思考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日本人在假装要全力一搏地攻打南京,实际上则在磨刀霍霍,准备对华北下手!日军步兵第123联队隶属于日军第106师团,该师团按道理应该在南京城西部的马鞍山一带,但该联队的士兵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天津,这说明什么?说明正在南京战场上的第106师团可能只是一个空架子,或者,该师团的主力已经被秘密地抽调到了华北。日军第106师团,满员两万五千人,可以架设一下,在南京战场上的第106师团也许实际上只有一二个联队、四五千人,但大张旗鼓地打出第106师团的架势,同时,消失的那两万人却秘而不宣地被运到了华北,所以,第106师团只有一小部分人马在南京,主力其实在华北。以此类推,第106师团是这样,南京战场上的其它师团呢?也许都是这种情况。” 蒋纬国隐隐间不寒而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萧爻眯起眼:“还有海统局上海站发现的那个情况,似乎也是一种佐证。日军正在大摇大摆地向南京增兵,同时玩弄‘树上开花’的诡计,明增暗减。什么意思?可以假设,日军白天向南京增派一万人马,但在夜里却暗地里又把这一万人马都悄悄运回,甚至运走的更多,运来一万,运走一万五,所以他们的运输船才会出现白天吃水深三米、晚上吃水深四米半的怪异情况。” “你的意思是...”蒋纬国紧紧地看着萧爻,“目前,包括南京战场在内的整个华东地区,日军华中方面军现在有25个师团、3个重炮旅团、2个混成旅团,看上去规模庞大,实际上...都是假的?” “不!”萧爻摇头,“不能说‘都是假的’,应该说,真真假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日军的这么多部队,我们情报部门肯定不可能把每个师团、每个旅团的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日本人玩弄鱼目混珠、偷天换日的花招,有的部队是货真价实的齐装满员,有的部队只是一个空架子,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们想要搞清楚,难如登天。我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华东战场上的日军五十万大军实际上没有这么多,可能只有三十万甚至只有二十万,少掉的那么多部队其实都被日本人秘密地偷运到了华北。参座,日军兵力雄厚,不存在顾此失彼的问题,他们完全可以左右开弓、两线开战。” 蒋纬国用微微颤抖的手点起一根香烟,他感到极度的紧张、不安、焦躁,这要比五十万日军攻击南京更让他感到紧张、不安、焦躁。五十万日军,原以为都是来打南京的,实际上,真正打南京的日军只有三二十万,“消失掉的”二三十万则跑到华北去了。华北战场上出现二三十万日军,会是怎么后果?蒋纬国想想就头皮发麻。 从表面上看,正在侵略中国的日军分为两大军事集团(不包括关东军和台湾军):华北方面军、华中方面军,比起规模的话,华北日军远远少于华中日军,因为华北日军目前只有四个师团,日军的华北方面军目前是这样的: 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 方面军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下辖第7、第26师团; 方面军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下辖第10、第14师团; 方面军直属部队包括航空兵部队、宪兵部队、炮兵部队等; 整个方面军总兵力11万余,另有10余万伪军协助作战。 很显然,华北方面军的规模、实力、威胁性都大不如华中方面军,因此国军高层认为“华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国军虽然眼下不能反攻华北,但稳住华北是绰绰有余的”。目前,在华北防备日军的部队包括四大部分:一是退守到河北省南部的宋哲元部第1集团军,该部属于大西北军余脉,在平津会战中损失惨重,但日军随后忙着打淞沪会战和南京战役,没有继续对其赶尽杀绝,所以该部在冀南一带休整好几个月后,恢复了不少元气,全集团军此时总兵力10万余;二是山西省和绥远省的阎锡山部晋绥军,包括第6、第7、第13集团军(以及在名义上听命于阎锡山的第18集团军),由于山西省在抗战爆发后还没有遭到日军真正的大规模攻击,被日军小规模攻击并且被占领了不少地区的绥远省只是晋绥军地盘里的次要地区,所以晋绥军建制完好并且在日军威逼局势的刺激下得以扩建,此时总兵力约20万人;三是山东省的韩复榘部鲁军,主要是第3集团军,总兵力约10万人,另有从淞沪战场上退到江苏省北部进行休整的桂军第11集团军、从淞沪战场上退到安徽省北部进行休整的桂军第21集团军协助作战,这两个集团军在上海战场损失很大并且不太方便在广西省境外招兵买马,所以此时总兵力约8万人;四是河南省境内的中央军部队,主要是刘峙的第2集团军、蒋鼎文的第4集团军、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等,这三个集团军总兵力超过20万。除此之外,华北战场上还有原东北军部队、原小西北军部队等地方军,被合编为了第20、第24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总兵力超过15万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华北战场上的中国军队高达约100万,华北日军只有11万余,所以国军高层才会认为“华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国军虽然眼下不能反攻华北,但稳住华北是绰绰有余的”。 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原先历史上的诺曼底登陆,战前盟军为了欺骗德军,实现“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目的,特地精心准备了一个叫“坚毅作战”的欺敌计划,盟军在英国境内某地有模有样地设立一个假的美军第1集团军,建造了假的建筑物、摆放了假的仪器设备,不停发送出假的无线电报,还诡称巴顿将军正是这个第1集团军的司令,最终成功地欺骗了德军,让德军误判了盟军的登陆地点。当百万盟军在法国诺曼底展开大登陆时,德军的几十万主力却傻乎乎地在加来地区枕戈待旦,等着根本不会在那里出现的盟军登陆部队。 “难道日本人也在玩弄这个欺骗诡计?”蒋纬国越想越惊惧,他有股“细思恐极”感觉,因为这事如果是真的,整个中日战场局势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了。 “浩然兄!”蒋纬国急切地望向萧爻,“我们该怎么办?” 萧爻露出一种唏嘘的神色:“做不了任何事。南京军只有10万余兵力,守城还算支撑,反击是真的不行了,如果日本人要对华北下手,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赶去援救华北。为今之计,就是提醒华北国军,加强防备、准备迎战。” 蒋纬国心头里涌起一股极强的无力感,他只能点点头,然后发电报给蒋介石,让蒋介石发电报给宋哲元、阎锡山、李宗仁、韩复榘、刘峙、蒋鼎文等华北国军主官,提醒他们,“日军正在大规模地向华北秘密集结重兵,预计其在最近极可能对华北展开大规模的强攻,必须提高警惕”。 这份电报并没有让蒋纬国感到任何的安心,因为他心知肚明,国军的战斗力、战斗素质、指挥体系、反应速度、机动力、装备等诸多方面都非常落后,即便得到预警,也没太大效果。 根据海统局情报处、南京卫戍司令部参谋们的反复分析,认为,日军如果真的在玩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那么,华北日军在秘密得到大规模增兵后应该最早于三月中旬、最迟于三月下旬才会发动攻击。保守估计,日军把二十万兵力在明面上运送到华东,实际上运到华北,这么庞大的军力以及其所需的浩如烟海的军械辎重,绝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很长时间,更何况,日军干这事还是偷偷摸摸地干的,需要费尽心思地进行遮掩和欺骗,所以需要的时间要比正常运送更长一点。 事情发展得让包括蒋纬国在内的所有中国军队高层都措手不及。 3月3日这天凌晨,还在熟睡中的蒋纬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他急忙一跃而起,跑去开门。门外,萧爻满脸是参加追悼会的表情。 “日军进攻华北了。”萧爻低声道,“高强度的直接攻击。” “这么快?”蒋纬国大吃一惊,“不是要到三月中旬或下旬吗?日军难道已经做好全面准备了?这不可能!二三十万大军,哪里能调运得如此迅速!” “我说的是‘高强度的直接进攻’。”萧爻更正道,“不是‘大规模的直接进攻’。” “什么意思?”蒋纬国听得不明所以。 “大约十万日军被投入了攻击。”萧爻阐述道,“只有五万是从我们这里被抽掉过去的秘密部队。” “哪里?”蒋纬国火急火燎地看电报。 “冀南。” “我靠!必须要让第二战区、第五战区、第六战区增援第一战区了。”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了。”萧爻语气波澜不惊,“第1集团军已经陷入全面大崩溃中,天亮时,冀南会全面沦陷,日军就要推到黄河边上了,第一战区的辖区在天亮时都不存在了,其它战区如何增援?还不如让第二战区、第五战区做好防卫工作。” “怎么会这样?”蒋纬国听得极度错愕。 以南京为核心的华东战场上风平浪静,而华北战场上,炮火连天、血光如虹。三月三日这天,日军正式在中国战场上发动了战略性的大进攻。自平津会战后已经平静了四五个月的华北大地霎那间陷入前所未有的风雷狂澜中。 战报传来,整个中国为之石破天惊。 日军确实在玩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并且是战略层次的大手笔。此战之前,日军在华东战场上约有30万兵力,同时,日军又新建了10个师团、25万兵力,在表面上,日军把这10个师团大张旗鼓地调往华东,实际上中途却白衣渡江,运输日军这10个师团的日军船队在黄海、东海上一分为二,不到三分之一开到上海,超过三分之二开到旅顺和大连,由于日军此举是在茫茫大海上进行的,中国情报机构自然完全不知道。就以第106师团举例,该师团大张旗鼓地开向华东、开向南京战场,实际上,该师团每个联队只有一个大队的兵力,另外两个大队已经被送到旅顺、大连给藏了起来(日军1个联队下辖3个大队以及一些附属部队),开到南京战场上的第106师团实际兵力只有五六千,但师团部、旅团部、联队部等机构一应俱全,使得中国军队误以为第106师团都在南京战场上。南京战场上的第106师团究竟是两万五千人还是五六千人,南京军的侦察兵肯定是摸不清楚的。以此类推,日军新建这10个师团实际上只有五六万人被送到南京战场上,大部分都被悄悄地送到了华北战场上,不止如此,华中日军原先的那15个师团也被秘密地抽调走部队,每个师团都被调走了一个联队。因此,华东战场上的日军并非中国军队估算出的“50多万”,实际上只有“30多万”,差不多20万兵力被日军李代桃僵地悄悄送到了华北,大部分集结在被日军严密控制的旅大。 另一方面,中国军队虽然隐约察觉并怀疑日军在玩弄这个花招,但又错误地判断了日军的行动时间。日军秘密抽调了20万兵力到华北战场上,中国军队误以为日军等这20万兵力都集结完毕了才会发动进攻,实际上,日军速度更快,20万兵力只有5万抵达、15万还在路上时,日军就发动了攻击。 整个中国战场都因此而峰回路转、局势巨变。 “操!”意识到自己被日本人狠狠地摆了一道后,除了这个脏话,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蒋纬国心头的愤怒、无奈以及悲凉。五万日军,人数并不多,但足以在华北战场上兴风作浪,并且后续还有十五万甚至更多日军赶去。 南京军无可奈何,因为包围南京城的日军虽然并没有五十万那么多,却也有三十万之巨,南京军能怎么办?主动出击?正中日军下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军在华北大发淫威。 蒋纬国还有一点侥幸心理,国军在华北好歹有百万大军,应该能挡得住日军甚至打一场类似于平津会战的、虽然失败但也能重创日军大战吧?但事实非常残酷:华北国军一溃千里,兵败如山倒。 在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军的精心策划下,方面军第1军奉命驻守占领区以及为前线部队提供后勤辎重保障(其实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与寺内寿一大将在军事路线上产生很大分歧,所以寺内寿一大将故意不派他参加攻击),方面军第2军则大举进攻,前线军务都由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指挥,攻击部队便是该军下辖的第10、第14师团,两名师团长分别是矶谷廉介中将、土肥原贤二中将。两个师团都被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按照常理,这两个师团每个的满员兵力应该是2.5万,实际上这两个师团每个的实际兵力都高达4.5万以上,并且在重炮、坦克、机枪等重武器上更是得到三倍以上的加强,堪称“机械化加强师团”,另有飞机1000多架助战。 出征前,寺内大将亲自为两名师团长壮行:“矶谷君、土肥原君,帝国军在支那战场上能否一举扭转乾坤,很大程度就要看你们的了!” 土肥原中将肃然正色地道:“请大将阁下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矶谷中将神色倨傲地道:“大将阁下,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我的第10师团没有被调派到南京战场上,接下来,我就会向您证明,任何支那军在第10师团的面前都只是拦路的蚂蚁!” 寺内大将哈哈一笑:“好啊,我就拭目以待、敬候捷报了!” 寺内大将之所以没等后续十五万兵力抵达就发动攻击,并非他狂妄自大,虽然他确实是骄横跋扈的一个人,但他也有着精明老辣的手段和目光。寺内大将很清楚,运输二十万大军不是小事,即便竭尽全力地藏着掖着,也难保不会走漏风声,所以需要提前行动,正所谓“兵贵神速”,宁失一子,莫失一先,抢占先机后,才能抢占上风。寺内大将的用兵手段很险急,这跟一些将领走的“准备完全后再发动攻击”稳重保险路线是大相径庭的。其实,寺内大将的战术并不很稀奇,即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在中国战场上经常使用的“锥形战术”,换句话说,就是孤军深入,日军称之为“孤军突破”。具体实施的过程也很简单:派遣一支得到重装备加强后的精兵深入国军防区腹地,作为开路先锋,攻取要地作为桥头堡和基地,打乱国军的部署和防御战线的完整性,从国军的防御线上撕开一个口子,继而让后续的主力大部队涌入。这种战术其实是兵家大忌,因为孤军深入的部队很容易遭到包围而全军覆没。如果这个战术在欧洲战场上使用,那“孤军突破”的日军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因为合拢包围而来的德军、英军、法军等与日军一样都是现代化、机械化甚至程度更高的欧洲军队会把孤军深入的日军给绞杀成齑粉,但在中国战场上就另当别论了,中国军队虽然人数多于日军,可机械化程度、火力配属、航空力量、火炮重武器数量等方面都远远逊于日军,这使得区区一个师团的日军可以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闯入十几万中国军队的防御区域内,最后往往还能做到全身而退,中国军队纵然人数多,也拿突击进来的日军没有办法。用寺内大将的话说:“皇军孤军突入中国军队的腹地,就像钢针刺进豆腐,然后再左右旋转,钢针自然就能把豆腐给搅得稀巴烂。” 在原先历史上,著名的台儿庄大捷就是因为日军这种战术思想而产生的。国军第五战区三四十万大军死守津浦线和徐州重镇,而骄狂的日军只派来总兵力仅仅五万人的第五师团和第十师团进行“孤军突破”,结果被国军打得险些全军覆没。寺内大将此时用的就是这一手。 第10师团和第14师团,总兵力9万余,拥有重炮二三百门、坦克二三百辆、汽车超过一千辆,毋庸置疑,这两股日军集中在一点上,除了南京军,国军其它部队几乎都难以招架。 首当其冲的就是冀南的宋哲元部第1集团军。 当初平津会战后,平津沦陷,宋哲元本打算把部队收拢到河北省中部的保定,从而稳住并保住冀中和冀南,但攻陷平津后的日军在华北大平原上挟胜利之威,长驱直入、一路南下,作为对比,国军的精锐部队、不怕牺牲的部队已在平津战场上损失大半,士气和锐气都遭到很大挫败,装备和物资都消耗得濒临枯竭,无力再战,加上消极避战、保存实力思想的作怪,各部队谁也不肯去前面顶住来势汹汹的日军,各顾各一窝蜂向南逃,使得宋哲元构想中的“保定保卫战”根本就没有打响,日军在短短一天内就轻取保定,继而再度掠地百里,直到攻陷石门市(石家庄),日军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攻击。参战国军最终撤到邯郸、邢台等冀南地带,河北省五分之四陷入日军之手。 宋哲元是一个思想非常复杂的人,他爱国,但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军阀思想,对军阀而言,立足于乱世的命根子就是军队和地盘,可是,经过平津会战后,宋哲元部队损失过半,地盘也损失大半,虽然平津会战让宋哲元赢得了举国的赞誉、民众的热烈称颂、前所未有的荣耀,但在宋哲元心里,那些都是虚的,军队和地盘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看到自己剩下的仅有巴掌大的冀南一隅之地,以及残破不堪的部队,宋哲元欲哭无泪,他急切地想要扩军、扩大地盘,但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冀南的北边是日本人的占领区,东边的山东是韩复榘的地盘,西边的山西是阎锡山的地盘,南边的河南省是中央军的地盘,他完全被压缩在一个尺寸之地,没有发展空间,至于军队,地盘太小,赋税收入太少,他养不起军队,他手里也没有兵工厂,这些都注定他不可能东山再起了。宋哲元很清楚,日本人虽然暂时放过他,但只是暂时性的,日本人一旦继续南下,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在这个时候,宋哲元也不是没有摇摆过,也不是没有试图通过“特殊手段”求得自存,日本人暗示过他,韩复榘也拉拢过他,不排除宋哲元确实曾有些什么想法,但最终,在国家和民族的大是大非之前,他还是把持住了最后的底线,没有答应日本人的诱降,只是跟日本人虚与委蛇、拖延时间,他也没有答应韩复榘的拉拢(为了向蒋介石证明自己的“忠诚”以及为了能跟蒋介石捞些好处,宋哲元在背后向蒋介石告密,把韩复榘出卖了。)。 由于宋哲元在平津会战中出力极大,因此,虽然他是地方军出身,蒋介石并未卸磨杀驴,没有裁撤他的部队,但肯定不会让他扩军的,只是给他授勋、升官、赏钱等等。平津会战后,蒋介石拨给宋哲元三百万元经费,一部分是嘉奖,一部分是军费,剩下的用于修建冀南工事。宋哲元拿到这笔巨款后,拿出一部分发给部下官兵,又拿出一部分发给十多名将级军官用于笼络人心,因为第1集团军眼下摇摇欲坠,内部官兵越来越人心不稳,越来越多的官兵打算投靠中央军,宋哲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必须要笼络人心,所以没剩多少钱去修建工事。 很显然,此时的第1集团军虽然在表面上拥有十万之众,但已经彻底的一蹶不振了。 3月3日凌晨3时,蓄谋已久且准备充分的日军第10、第14师团突然猛攻邯郸、邢台,第1集团军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陷入全盘大崩溃中,各部都被日军打得猝不及防、惊慌失措,甚至是一触即溃、望风披靡。究其根本,一是第1集团军的战斗力大不如前,老兵损失殆尽,精英军官要么伤亡要么人心不稳,武器装备也十分匮乏,二是第1集团军几乎对此没有防备,上下都认为日军会在南京继续用兵,没想到会突然间对自己进攻,三是第1集团军内部思想混乱,宋哲元也意志消沉,四是日军确实非常强大。这么多原因,导致第1集团军在开战后迅速分崩离析。 凌晨4时20分,日军第14师团攻陷邢台; 凌晨4时50分,日军第10师团攻陷邯郸; 天亮后,日军横扫千军、势如破竹,仅仅用不到四个小时就攻占河北省剩下的冀南地区,完全占领河北省全境,彻底击溃宋哲元部第1集团军。日军伤亡不到两千,杀伤第1集团军一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打散五万余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在被卫兵们送到河北省最南部的大名县后,宋哲元喃喃自语着看着漫山遍野的属于自己部队但正在仓惶逃跑的残兵败将,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发直,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拥有的一点东西都没有了,突然间,他跌倒在地,浑身麻木,不能言语,急忙被卫兵们驱车送往河南省境内。后经检查,因为心情极度抑郁焦虑、情绪过于激动,宋哲元突发了脑血栓和脑中风,从此黯然地离开了军政界,退出了民国舞台,两年后在重庆郁郁而终。 华北大崩溃此时只是拉开序幕而已。 正文 第323节 华北危急 河北省全境沦陷后,山西省、山东省、河南省都暴露在了日军兵锋下。日军攻占冀南后,国军第一战区已经名存实亡(河北省全境沦陷,察哈尔省大部分沦陷),该战区十几万军队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战区司令长官宋哲元又因为心力交瘁和急火攻心而突发脑溢血,无法继续指挥,副司令长官鹿钟麟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大局,自然回天无力,在竭尽全力地收拢了几万残军后,被迫全面撤离河北省,转进向别地。按常理,第一战区的部队是有三个去处的,山西、山东、河南,但晋绥军统帅阎锡山不欢迎鹿钟麟部,因为阎锡山不希望自己的山西省被“掺沙子”,河南省的刘峙、蒋鼎文倒是欢迎,但鹿钟麟不敢去,因为河南省是中央军的地盘,第1集团军撤到中央军地盘里肯定会被吞并掉,踌躇了半天,鹿钟麟率部撤向山东省,因为山东省军政主席韩复榘出身于西北军,是西北军十三太保之一,鹿钟麟也出身于西北军,是西北军五虎上将之一(宋哲元也是五虎上将之一),两人算是同门同宗,很显然,鹿钟麟率部撤到韩复榘地盘里是最好的选择。 韩复榘对鹿钟麟的到来是十分欢迎的,他正缺炮灰去挡日军,但他已经来不及给鹿钟麟举办欢迎会了,因为仅花了几个小时就拿下冀南的日军堪称进展神速,并且马不停蹄地继续发动犁庭扫穴式的进攻,第二个目标就是山东省。当鹿钟麟率部从大名县撤到山东省西北部的阳谷县时,日军几乎紧随着鹿钟麟部屁股后就杀过来了,继而对山东省大举进攻。进攻前,日军的两个师团长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矶谷君,激战几个小时了,先喘口气吧?” 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喘气?喘什么气?兵贵神速!不能浪费时间!” 土肥原中将:“士兵们都很疲惫了,弹药物资也消耗了不少...” 矶谷中将:“支那军更加疲惫!支那军的弹药物资消耗得更大!” 土肥原中将:“我们就这样进攻山东省?战线拉得太长了!起码等后续部队来吧?” 矶谷中将:“等什么等!战线拉得长又怎么样?支那军已成惊弓之鸟,难道他们还可能截断我们的后路不成?我们要像雪崩山洪一样,进攻!进攻!再进攻!这才是帝国军的作风!” 土肥原中将:“我们的第一阶段任务是拿下冀南,现在就进攻山东省,未免操之过急了,越深入,支那军数量就越多,我们的处境也就越危险,矶谷君,冷静点...” 矶谷中将:“土肥原君,你怎么像支那的裹脚老太婆一样磨磨蹭蹭?不趁着支那军乱成一团、全面崩溃时竭尽全力地扩大战果,我们还等什么?你要是不敢继续进攻,也罢,没有你的第14师团,我的第10师团靠自己也能打到济南,打到徐州!就这样!我没有时间跟你浪费口舌了!我师团在前面攻城拔寨,你师团在后面捡现成吧!” 第10师团几乎没有喘口气,以急行军式的速度追杀鹿钟麟部,从河北省境内一路追杀进了山东省境内,第14师团只得紧随其后,与其一起攻击山东省。 武汉的蒋介石(隐藏着的)、何应钦以及坐镇济南的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韩复榘、坐镇徐州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等国军高层在得知事态发展后都震惊不已,他们既为日军的来势汹汹而震惊,也为第一战区在几个小时内就崩溃而震惊。徐州城内,李宗仁上将在获悉此事后焦躁忧虑不已:“日本人还是对华北下手了!真不知道阎锡山的太行山防线和韩复榘的黄河防线到底能不能挡得住日军...阎锡山还好说,他把山西省当成他的命根子,肯定拼命,至于韩复榘...”他心头愈发焦躁忧虑不已。 第五战区的辖区包括山东省全境和江苏省北部,李宗仁是战区司令长官,但他是桂系的首脑,他的地盘在千里之外的广西省,山东省的土皇帝是战区副司令长官韩复榘,可想而知,李宗仁这个上司是“外来户”,韩复榘才是第五战区大部分辖区和军队的实质首脑,李宗仁对韩复榘的控制力和约束力几乎等于零。对于李宗仁的命令,韩复榘自然想听时勉强听进去,不想听时直接当成耳旁风。李宗仁是战区司令长官,却进不了山东省,只能在徐州而非济南,李宗仁带来的桂军部队也被韩复榘挡在山东省门外,只能在苏北、安徽省待命。在得知日军开始进攻山东省后,李宗仁急忙给韩复榘发电报,要求(其实是请求)韩复榘把日军阻挡在鲁冀边界,并表示桂军愿意立刻进入山东省协助鲁军抵御日军。 蒋介石也迅速发去了电报,一方面要求阎锡山、刘峙死守山西省、河南省,同时全力地增援山东省,一方面严厉要求韩复榘“把山东省军队的主力部队都调到黄河北岸,背靠黄河、背水一战,坚守鲁北”(众所周知,山东省约五分之一在黄河以北,约五分之四在黄河以南。)。 韩复榘回了两份电报给蒋介石和李宗仁,表示“全力应战,以卫国土”,同时又在发给李宗仁的电报里表示“山东本省军队可以阻挡住日军,暂时无需动用桂军”,接着,韩复榘整顿旗鼓,在黄河以北的鲁北开始应战日军。 实际上,韩复榘此时极度恼怒,他一方面恼怒蒋介石,因为蒋介石在平津会战时调走了空军进驻在济南、临沂二地的所有飞机,又调走了鲁军里所有炮兵,严重地削弱了鲁军保卫山东省的力量(蒋介石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韩复榘在平津会战期间一毛不拔、一兵不出,二是趁机削弱韩复榘的实力);他另一方面恼怒日本人,因为他曾与土肥原贤二秘密签署“山东省中立协议”,承诺鲁军在华北战事期间保持中立,日军就不打山东省(正因如此,鲁军才没出一兵一卒参加平津会战),但日本人此时却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凶猛攻打山东省(土肥原中将之所以打算“喘口气”,就是这个原因,他想兵不血刃地解决山东省,维持他先前与韩复榘签署的“中立协议”,但矶谷中将急功近利、立功心切,直接率部武力攻打山东省,导致韩复榘不再相信其实确实是言而有信的土肥原中将,破坏了土肥原中将的计划)。 接下来的三天内,日军与鲁军(包括被韩复榘推在鲁军前面为鲁军挡子弹的鹿钟麟部队)在黄河北岸的鲁北地区展开了几场恶战,广大鲁军基层官兵表现英勇,但无奈在武器、素质、体系等方面与日军差距太大,再加上高层之间的尔虞我诈,因此阵地接连被日军突破,鲁军杀伤日军三千余人,自损两万余人。战场的天空中,日军飞机横行无忌、狂轰滥炸,地面上,日军炮群猛轰炮弹,参战的鲁军官兵们在日军的炸弹炮弹雨中血肉横飞。韩复榘看着这一幕,又痛惜又愤恨,他大骂道:“老蒋小儿子在南京打仗,天上尽是老蒋的飞机,日本人的飞机被打得都不敢出现,现在轮到老子打仗了,老蒋的飞机却他娘的一架也不来!老子怎么打?” 韩复榘在鲁北战事中还是比较尽力的,战局危急时,他亲自带着相当于他卫队的手枪旅以及由心腹爱将孙桐萱率领的鲁军精锐主力第20师投入第一火线督战并参战,在黄河北岸重镇、济南北部屏障的济阳一带与日军第10师团第8旅团血战一昼夜,在日军机群轰炸和炮群轰击中奋力杀伤日军两千余人,但手枪旅和第20师几乎都拼光了,韩复榘本人被日军包围在一个小村庄里,险些被俘,靠着心腹卫兵们的拼死冲杀,韩复榘才勉强突出日军包围,只带着二三十人渡过黄河逃回济南(后世很多史料称韩复榘一枪不放就丢弃了山东省,这是不对的,韩复榘在初期战事中还是比较尽力的,但是,只能说他“比较尽力”,并未尽全力。)。 逃回济南的韩复榘惊魂未定,蒋介石的电报又催来。电报里,蒋介石质问韩复榘为什么丢失了黄河北岸重镇济阳,要求韩复榘立刻整顿部队,反击济阳。韩复榘要求蒋介石“立刻调遣不少于三百架飞机和一百门火炮增援山东省”。蒋介石回复道:“没有,都在南京战场。” 韩复榘大怒,他气急败坏地大骂道:“蒋纬国在南京,飞机大炮坦克多得用不完,老子只要一点点居然都不给!摆明了就是让老子当炮灰!还打?打个屁!老子差点儿都没命回来!” 蒋介石随后又发来电报,声称飞机大炮没有,但可以抽调中央军开进鲁省参战,李宗仁也发来电报,表示桂军第11、第21集团军希望开进鲁省协助鲁军作战,都遭到韩复榘拒绝。韩复榘怒不可遏:“说得好听!协助作战?呸!还不是想反客为主!老子才不干引狼入室的蠢事!老蒋想吞并山东省,李宗仁居然也想过来分一杯羹,简直是做梦!” 像韩复榘这种地方军阀,在抗战里都会面临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日军打过来了,本省军队撑不住,要不要让中央军进来助战?如果不让中央军进来,本省军队肯定会被打垮,日军会攻占本省,如果让中央军进来,本省以后肯定会被中央军趁机吞并。正如阎锡山说的那句:“抗战打输了,山西是日本人的,打赢了,山西是委员长的!难呐!”在原先历史上,刘湘的四川省、龙云的云南省都是被中央军用这一招给控制的。 拼杀一阵子后,因为损失惨重、蒋介石见死不救等诸多原因,韩复榘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虽然他拒绝了日本人的多次劝降,但也不想再继续拼下去了。山东战事持续一星期后,眼看日军兵临黄河北岸且随时会渡河,韩复榘没有想方设法地巩固黄河天险,而是命令各部队“必要撤退时可自行决定撤退”,同时争分夺秒地运输财产,把省政府储存的一万五千多两黄金、五万多两白银以及数百万元资金用军车装载完毕,连夜运往河南省南阳。 眼看着韩复榘紧锣密鼓地转运财产物资,做好了准备放弃山东省的后路准备,蒋介石和李宗仁都大为震惊焦躁。蒋介石发电报给韩复榘,要求韩复榘死守黄河天险,如果黄河真的被日军突破,就死守济南,“效南京城之榜样死守济南城,勿使济南惨案再度发生”,如果济南丢了,就率部退往鲁中山区继续抵抗,“万勿使倭寇垂手而定全鲁”;李宗仁也动情地给韩复榘发去诚恳电报,“兄治鲁七载,对鲁省之锦绣山河、勤良人民,恋则之情较弟为深;务请兄奋力坚持,弟倾其所有以驰援”。但韩复榘已经铁了心地想要保存实力,对蒋介石和李宗仁的苦口婆心、金玉良言都置若罔闻。3月14日,日军打到黄河北岸,占领居高临下的鹊山,在山上架起十多门大炮,隔着黄河对南岸的济南城内开炮示威,济南城内乱作一团、人心大乱,关键时候,防卫济南城的鲁军第22师谷良民部按韩复榘的秘密指使,无心迎战,悄悄地准备撤退。 打到济南城黄河对岸的是日军第10师团第33旅团第10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看着黄河对岸的济南城,心头蠢蠢欲动得犹如猫爪搔挠,实际上,他的联队只有一个半大队抵达黄河边,后续部队还没能跟上来,但他像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逛窑子般实在等不及了。在反复思考后,赤柴大佐叫来身边唯一的那个大队长:“你们大队敢不敢现在就横渡黄河?” 那个大队长大声道:“有何不敢?别说黄河了,就是刀山火海,大日本皇军也义无返顾、勇往直前!” 赤柴大佐大喜:“好!现在,听我命令,你大队立刻横渡黄河,攻击济南城!” 这简直是神经病才会下达的命令,但在日本军队里却是“常事”并且屡试不爽。君不见,当年日军进攻热河省,日军先头部队区区128名骑兵出现在热河省省会承德的门外,热河省军政主席汤玉麟就吓得逃之夭夭,创造了一百多名日军兵不血刃地攻占中国一座省城的“战争奇闻”。赤柴大佐明显是在效仿“先辈的壮举”,根据他的逻辑,这个大队在横渡黄河后,如果能取得战果,固然是最好的,如果被消灭,也只是损失了一个大队而已。实际上,赤柴大佐此举让他获得了大满贯般的丰厚收获,当日军这个大队一千余人渡过黄河后,第22师一万余人竟然毫无斗志地全线撤离,谷良民只知道日军横渡黄河了,他估计日军起码几千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日军只有区区的一千余人,所以他未战先怯,再加上韩复榘的秘密指示,因此他十分干脆地命令全线撤退。 一个小时后,寺内寿一大将接到矶谷廉介中将近乎得意洋洋的捷报:“我师团已经攻占济南城!” 寺内大将又大喜又大惊:“怎么这么快?我记得你师团大部还在鲁北并且很分散,何以如此迅速就攻占了济南城?” 矶谷中将得意非凡地回答道:“仅用了一个大队!大将阁下,我早说过,支那任何军队在我第10师团的面前都只是拦路的蚂蚁而已!” 一个大队的日军,仅一夜就攻占了山东省省会济南;三十万日军,三个月都没打下南京;形成了几乎令人难以想象的、难以相信的、极度悬殊的对比。 获悉济南一夜之间就沦陷,蒋介石和李宗仁都感到了不可思议的极度震惊,蒋介石随即命令韩复榘的老长官、原西北军统帅、现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飞赴第五战区督战。冯玉祥连连发七封电报给韩复榘,要求他反击济南,但韩复榘理都不理、回也不回。冯玉祥又愤怒又悲凉:“翅膀硬了!都不听我的话了!”韩复榘原本是冯玉祥的部下,但此时的他已是“一方诸侯”,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哪里还会把此时已经没有实权的老长官冯玉祥放在眼里。 李宗仁火急火燎之下拼命联系韩复榘,但发去的电报都犹如泥牛入海,就在他束手无策、五内俱焚时,他的老兄弟、副参谋总长白崇禧想出一条挽救危局的对策。白崇禧分析道:“肆虐冀南和鲁省的日军只有第10、第14师团,由此可见,日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准备不充分、后续主力部队还未来得及抵达,可让阎锡山的晋绥军从山西省主动出击,攻击冀中的石门(石家庄)、衡水、冀州等地,如果晋绥军得手,日军第10、第14师团就成为孤军,后路断绝、辎重不济,再等刘峙、蒋鼎文、卫立煌等人率部反击,很有可能吃掉日军一部分,将其逐出鲁省,收复一部分失地;如果晋绥军未得手,也能威逼日军后路,迫使其不敢继续孤军深入,挽救鲁南、鲁中、鲁东等地并为我军展开反击赢得宝贵时间。” 接到白崇禧的这份电报,李宗仁心头顿生出一线希望,他立刻发电报给阎锡山,请求“晋绥军主动出击,攻打冀中的石门(石家庄)、衡水、冀州等地,以挽救鲁省于倒悬危难之中”。 对于李宗仁的请求,阎锡山装聋作哑、推三阻四,声称“晋绥军主力在太行山防线各司其职,各部队都有各自位置,不能轻易调动,一旦调动某部,太行山防线立刻就会出现漏洞,势必导致日军乘虚而入,影响晋省防御大局”。 看到阎锡山的回复,李宗仁大怒:“山东山西,唇亡齿寒!山东不丢,山西就能与山东互相依持,山东丢了,山西就会遭到日军两面夹击,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搞不懂,鼠目寸光!” 由于晋绥军的按兵不动、见死不救,山东省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局势进一步地急剧恶化。3月18日,日军一个加强旅团在青岛登陆上岸,继而长驱直入、掠地百里,如入无人之境。至此,山东省大局已经兵败如山倒,彻底无法挽回了。 韩复榘此时在率部撤向河南省南部,路上,他跟鹿钟麟有这么一番对话: 鹿钟麟:“向方(韩复榘表字),你为何如此?丢得也太快了!唉!” 韩复榘:“瑞伯(鹿钟麟表字),咱们都是从西北军里出来的,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咱们这种人,靠的是什么?就是军队和地盘,而军队和地盘里,哪个更重要?当然是军队了!有地盘无军队,地盘早晚是别人的,有军队无地盘,早晚也有地盘。山东丢了虽然让我心疼,但那是次要的,毕竟保住军队才是第一,好歹我现在还有六七万军队,手里有这六七万军队,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老蒋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鹿钟麟:“话虽如此,但是...” 韩复榘:“你怕什么?我不妨给你透个底,刘湘现在是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他心里其实对老蒋非常不满,他的川军一直被老蒋当成炮灰,他的四川老家也被老蒋不断地渗透和控制,他已经联系我,打算联合我一起‘反蒋和日’,本来,宋哲元也接到我的密信了,但他犹豫不决,瑞伯,宋哲元的部队现在你手里,怎么样?你也一起加入吧!” 鹿钟麟:“啊?反蒋和日?” 韩复榘:“对!这件大事成了,山东就能拿回来,说不定还能多拿一两个省,我怕什么?到时候,你我封住潼关(河南省进入陕西省的咽喉通道),刘湘同时调动川军封住入川道路,断绝老蒋的抗日后路。老蒋前面是日本人,后面是我们,进退无路,还怕他不老老实实就范?” 鹿钟麟:“向方啊,这事太大了,你让我想想...” 韩复榘:“你怕什么?老蒋现在跟他小儿子都在南京城内,插翅难飞,并且何应钦暗中早想取代他了,此事成功率是十拿九稳的!你别想了!...” 日军正式对华北动手后,短短四个小时内,冀南沦陷,短短二十天内,山东省全境沦陷,华北局势江河日下、急剧恶化。 “操!”南京城内,蒋纬国把手中电报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他先是愤怒,然后悲哀,“对啊,这本来就是中国军队的真实面目嘛!我一个人能改变多少呢?唉!” 正文 第324节 束手无策 1938年3月12日这天,在东亚,日军于中国山东省境内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在欧洲,希特勒的德国正式展开了第二次对外扩张,第一次是废除《洛迦诺公约》,派遣三万余德军开进莱茵非军事区,收复了这片属于德国但德国军队不得驻兵的领土,眼下的第二次则是“德奥合并”。在英法等国的口头谴责或默许承认以及大部分奥地利民众的热烈欢迎中,十余万德军几乎不费一枪一弹地开进邻国奥地利境内,宣布希特勒的祖国奥地利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不再继续存在,而是变成德国的一部分,德奥完成合并。德奥合并让德国得到约8.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约700万人口(大部分是德意志人),德国领土扩大了17%,人口增加了10%。 蒋纬国给希特勒发去了祝贺电报,希特勒迅速给蒋纬国发来回电。回电里,希特勒先是对蒋纬国的祝贺表示感谢,然后他又隐晦地提醒蒋纬国:虽然中国军队表现出色,重创日军,但日本的军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并且超过中国的,眼下华北的形势发展就证明了这一点,因此,继续打下去对中国弊大于利,中国当然不能接受“屈辱的和平”,但可接受“公正的、互利双赢的和平”。中日停战,中国可以停止国力军力的继续损耗并且得到宝贵的建设发展时间。 中日之间,希特勒肯定是极大地倾向于中国的,但他也非常清楚中国的弱点:大而不强。中国想要变得又大又强,必须要停止跟日本的战争,停止国力军力的损耗,得到宝贵的时间,好好地建设发展。希特勒明白,德国只有中国是不太够的,最好再拉上日本。对于中日战争,希特勒的感受是“心疼”,在他心里,中日以后都会是德国的盟友,看着盟友之间大打出手,互相损耗国力军力,这种“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内战”肯定不利于德国,希特勒当然心疼。 看完希特勒的电报,蒋纬国沉默了很久,他脑中反复地思考着:“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华北局势在继续地恶化着,近乎一发不可收拾。 三月中下旬时,日军已经完成对河北省的全境占领,同时基本上完成了对山东省的控制,接下来,日军继续发疯地不断攻击,堪称“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其中以第10师团最甚,该师团在进攻冀南、横扫山东的战事中一直一马当先,得到了一个“急先锋”的称号,根据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的得意夸耀,该师团在这段高强度作战期内“就算睡觉也是一边急行军一边睡的”,据说该师团内累计有三百多名官兵因为太过于疲惫而活生生地累死或累得吐血。当日军第10师团横扫山东时,第14师团一边协助第10师团一边对河南省北部地区发动了试探性攻击,与国军卫立煌部进行数场交战,同时,日军后续部队又被源源不断地运到华北,新增加了两个师团,并且是两个“特殊师团”,首先,这两个师团也都是得到过极大加强的,每个师团超过4万兵力,配备大批的坦克和重炮,其次,这两个师团没有正式番号,堪称“混成师团”(日军只有混成旅团,没有混成师团),因为这两个师团是用从华东战场上悄悄地转移偷运到华北战场上的部队“东拼西凑组成的”,这个大队来自这个师团,那个大队来自那个师团,完全就是两锅大杂烩,两个师团的师团长分别是东条英机中将和板垣征四郎中将,因此这两个师团被称为“东条师团”和“板垣师团”。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板垣征四郎中将是刚从华东战场上被调到华北战场上的,他在南京战事中因为部队屡屡受挫,变得意志消沉、萎靡不振,其好友石原莞尔便帮忙把他从华东调到华北,“夺取新的胜利,用胜利振奋自己”。 抵达华北战场的东条师团和板垣师团随即在三月下旬对山西省大举进攻。 先打冀南,再打山东,接着根据战局态势决定打山西或打河南或打苏北,这是日军华北方面军的作战计划,但被付诸行动后却出现了偏差,第一,日军进展速度大大高于日军自己预料,原计划要花两天才能打下的冀南只花了四个小时,原计划要花两个月才能打下的山东只花了二十天,就连寺内寿一大将都不敢相信“皇军进展竟会如此之迅猛、如此之顺利”“由此可见,皇军把大量兵力消耗在南京战场上是何等愚蠢之事”“若把被用于攻打南京的军力都投入华北,恐怕皇军已经从黄河杀到长江了”;第二,日军实际使用兵力的数量大大低于日军自己预料,原计划要花四五个师团才能拿下的山东省只花了一个半师团就拿下了。因为进展速度太快、使用兵力太少,寺内大将都有些措手不及,他的部队在二十天内拿下了超过十六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战线拉得太长、占领区扩得太大,而后续兵力还没有完全被运过来,接下来怎么办?寺内大将打算暂缓攻击,稳扎稳打,消化掉已经到嘴里的战果,但遭到矶谷中将等前线将领的强烈反对,“支那军根本就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一群一触即溃的惊弓之鸟!我们不能停止!停下来,他们就可能缓过气了,我们必须继续进攻!不停地进攻!” 寺内大将有些担心:“可我们兵力并不足...” “皇军对支那军完全能以一敌十乃至以一敌二十!皇军现有兵力绰绰有余!”矶谷中将堪称豪气干云。 寺内大将在反复思考后,点了点头,批准了这个“三面进攻、穷追猛打”的战术。于是,日军一方面扫荡山东,一方面对河南和苏北进行试探性攻击,一方面却又对山西展开了强攻。 约二十万日军对战约一百万中国军队,结果日军不但追着中国军队打,甚至还三线开战,完全视中国军队于无物。面对这个局面,蒋纬国深深地感到了耻辱,他在心里痛苦不已:“为什么日军可以在八年抗战期间吊打中国军队?不是因为日军太强,而是因为中国军队太弱!说到底,中国人自己不争气啊!以至于让被西方军队吊打的日本军队吊打!想我中华先祖们,曾经威震四夷,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可今天,我们却沦落得都让东瀛倭奴骑到脖子上了!” 宋哲元被日军打得措手不及,因为他没想到日军会突然间猛攻他;韩复榘被日军也打得措手不及,因为宋哲元挨打几个小时后就轮到他了;阎锡山被日军同样打得措手不及,因为他没想到山东丢得那么快,并且他原以为日军会完全打完山东后才会打他的山西,也许日军打完山东后就去打河南或苏北了,根本不会打山西,但日军却一边打山东一边打河南、苏北一边打他的山西,不得不让他深感猝不及防。 阎锡山跟日本人是有“特殊关系”的,早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他一直是日本人千方百计拉拢的重要目标,参与国内军阀混战时,日本人也多番给他支持,比如中原大战后,阎锡山因为站错队而被蒋介石撵下了“山西王”的宝座,但他被日本人保护在关东军控制的旅大地区,最后在日本人大力支持下重返“山西王”的宝座。七七事变爆发后,阎锡山提出的口号是“牺牲救国,守土抗战”,没有“抗日”二字,以此向日本人进行暗示“你不犯我,我不还手”。自始至终,阎锡山都跟日本人“关系暧昧”,对日本人不断地退让,哪怕日军进攻属于他地盘的绥远省且吞并半个绥远省,他也忍了,但他也坚持着绝不公然降日的底线。 说到底,无论是河北的宋哲元、山东的韩复榘还是山西的阎锡山,都跟日本人进行着“暗通款曲”,一只脚踩两条船是这些地方军阀的一大特色。眼下,日军为了战略层次上的利益,彻底跟阎锡山撕破脸皮,东条师团沿着平绥铁路大举扑来,意欲由北向南横扫山西省,板垣师团则沿着平并(北平至太原)铁路大举紧逼,意欲击破太行山防线,直捣黄龙、剑指太原。阎锡山退无可退,只得进行“守土抗战”。客观上讲,阎锡山抗战的条件比韩复榘要好很多,一来山西省80%以上是山区,山东省一半多是平原并且两面靠海,所以山西地形好过山东;二来晋绥军的实力也超过鲁军,晋绥军的现代化水平仅次于中央军和东北军,还拥有自己的兵工厂,兵力也是鲁军的两倍多;三来,阎锡山苦心经营许久,特别是在抗战正式爆发后的七个多月,晋绥军沿着晋东太行山构建了一条比较完善的太行山防线,修建大批堑壕、坑道、工事、火力点,防御力确实超过被日军轻易突破的鲁军的黄河防线(黄河防线之所以被日军轻易突破,一是鲁军没有斗志,主动放弃防线,二是大河在战争中的防御力确实不如大山。)。 3月20日,东条师团先头部队猛攻晋北军事重地天镇,同时,板垣师团线头部队开始进攻太行山防线中部咽喉、太原东部屏障阳泉,从而拉开了山西省抗战的序幕。 战事一开始,阎锡山就飞火流星地连连向蒋介石请求援助,他没跟蒋介石要中央军部队,也没要什么大炮坦克,只是要飞机。在八成地区都是山地的山西省展开抗战,飞机的重要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位居第一位。阎锡山很聪明,他知道韩复榘的鲁军因为没有中央军的飞机增援,结果被日军机群和日军炮群狂轰滥炸。 对于阎锡山的求援,蒋介石非常重视,华北地域内,河北丢了、山东丢了,只剩下山西,如果山西能守住,既能为大西北提供屏障,也能维持华北不全面沦陷,保住最后的一线希望。蒋介石发电报给蒋纬国,征询蒋纬国的意见。 蒋纬国很干脆地替蒋介石发电报给阎锡山:“请阎长官把太原兵工厂的机器设备和人员立即转移至洛阳,交由军工部(蒋纬国的嫡系部门)管理,空军立刻大力增援山西军民抗战。” 阎锡山又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蒋纬国在趁机勒索他,要吞掉他的山西军工业,但他别无选择,只得同意。 当阎锡山开始搬迁太原兵工厂时,中国空军按照蒋介石和蒋纬国的指示,调遣三百多架飞机前往山西省参加抗战,几乎都是战斗机,虽然无法把日军航空兵势力完全驱逐出山西省,但确实给晋绥军提供了强大的空中保护伞,起码保证晋绥军不会像鲁军那样挨日军机群肆无忌惮的轰炸了,大大地降低了晋绥军的死伤损失和战斗难度。 冀鲁晋三省里,山西省的抗战是打得最好的,日军未能像闪电般吞并山东那样吞并山西,并且还付出了大大超过吞并山东的损失代价。山西省抗战一个月时,虽然沦陷了一部分土地,但基本上是次要地区,并且广大晋绥军官兵奋勇杀敌,让日军在一个月内付出了一万余伤亡。 消息传来后,蒋介石、李宗仁以及蒋纬国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场华北大溃败中,山西省暂时性地撑住了,这为原本近乎一发不可收拾的华北局势争取到了不小的希望。与此同时,河南省境内的中央军、苏北地区的桂军等部也积极地展开反击,初步地遏制住了日军在华北的进攻狂潮,但随着日军后续部队的不断抵达,华北局势再度陷入摇摇欲坠的危机中。吞掉冀南和整个山东省的日军似乎从对南京久攻不下的颓势中恢复了先前的“锐气”,同时,丰厚的战果也刺激得日军胃口大开、得陇望蜀,已经到手的河北和山东既让前线日军感到不足,也让东京方面感到不够,因此华北日军停止了三线开战,第10师团不再进攻苏北,第14师团不再进攻豫北,日军暂缓了对豫北和苏北的攻击,转而集中力量攻打山西省。 日军此举的出发点有两个:一是为获得山西省的丰富资源,从而弥补日本损耗掉的国力,刺激日本的经济恢复,实现初步的“以战养战”;二是拿下山西省,彻底巩固对华北的占领。日军如果不拿下山西省就进攻苏北或河南省,背后始终会存在着晋绥军这个规模庞大、威胁较强的武装集团,从而无法从华北对华中、华东展开新攻势。 南京城内,蒋纬国、唐生智、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王耀武、陈明仁等高级将领聚集在一起,反复地研究着南京战局、华北战局乃至整个中国战局。此时是3月30日,南京城已经坚守了近四个月,截止当日,整整120天。客观上讲,南京城在三月份其实是“作弊”,因为围城日军在三月份几乎没有攻击过南京城,双方只发生大大小小数十起的小规模交火,规模最大的一场也只是南京军一个团与日军一个联队在野外偶遇并展开遭遇战。整个三月份期间,南京军仅伤亡了4000余人,日军伤亡也不过6000余人,战斗烈度比起前面的三个月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另外,这个月下来,南京城内人口增长到了40万,比起三月初,足足增加了11万人,都是被日军驱赶入城的老弱妇孺平民,实际上被驱赶入城共16万余人,被海军船队送走了3万多(同时被送走的还有城内绝大部分的重伤员和残疾者)。三月底时,南京城内共计40万人,组成部分包括:正规军8.5万、民兵4万余、青壮年民工3万余(大部分可转化为民兵)、伤兵2万余(原本共有4.5万余人,其中2万余人是重伤员或残疾者,基本上被送出了南京城,剩下的2.5万余人是可康复痊愈的轻度或中度伤者,在这一个月内,伤好归队7000余人,但又增加了2000余伤兵),外加占一半多的老弱妇孺平民22万余人。 “耻辱!”王耀武愤愤地把手中电报摔在桌子上,“一千多个鬼子居然就拿下了济南城!鲁军一万多人居然一枪不放、弃城逃跑!把黄河天险拱手让给日本人!那个谷良民简直就是党国军人的败类!他不知道‘半渡而击之’的道理?鬼子一千多人在黄河水面上毫无遮挡物,只要一顿扫射就能将其全歼!仗打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贻笑大方!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佐民(王耀武表字),别气着自己了。”陈明仁开口道,“山东已经丢了,现在华北就剩山西撑着,我们还是谈谈山西的情况吧!” “我看,阎长官撑得住暂时,怕是撑不住长久啊!”宋希濂眉头紧锁,“你们注意到了?首先,随着时间推移,华北日军的后续部队会源源不断地抵达并参战,其次,日军不再多线开战,不再兵分多路,而是集中力量专攻几个点。一开始,进攻山西的只有东条师团和板垣师团,八九万兵力,接着,第10师团一部和第14师团一部也投入对山西的攻击,使得日军兵力增至十二万,现在,日军每天都增加少者一个大队多者一个联队的兵力,满打满算的话,目前进攻山西省的日军已经有十六万以上。晋绥军总兵力约二十万,就算把山西的山川地理优势都算上,山西战场还是逃不过一个‘敌强我弱’的局势啊!” “委员长已命令卫立煌部第14集团军开入山西参战,但阎老西却对此几番推三阻四。”李玉堂有些怫然地道,“大敌当前,不知团结抗战,却还有如此浓厚的军阀思想!简直岂有此理!山西省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属于中央政府!不是他阎老西一个人的!莫非他阎锡山想步韩复榘后尘?宁可眼看日军大口大口吞掉山东省,却死活不肯让中央军入鲁救急!真是祸国殃民!此举与汉奸何异?” 黄维连连点头、神色愤慨:“短短二十天就丢弃齐鲁大地整整一百零七个县的辽阔国土!导致三千七百万山东同胞沦入日军魔掌!这个韩复榘,真是‘国人皆曰可杀’!” 陈明仁道:“山西省八成是山地,不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快速施展,并且七七事变后的半年期间,晋绥军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修建了太行山防线、太原城防工事等晋省防御体系,同时,晋绥军还有河南省、陕西省国军的增援,又有空军飞机助战,晋绥军也比较擅长防守,我估计,日军拿下山西肯定不会像拿下山东那么迅速,晋绥军应该可以撑几个月。” 参会将领们都比较赞同陈明仁的看法。 蒋纬国暗暗地回想了一下,在原先历史上,山西省抗战始于1937年9月初的天镇战役,结束于同年11月底的太原沦陷以及山西省大部分地区(除晋南地区)沦陷,持续了三个月,参战的中国军队(包括晋绥军、中央军、中共军)累计伤亡10万余人,杀伤日军3万余人。眼下,山西省抗战的客观条件确实要好过在原先历史上的,陈明仁判断晋绥军可以撑几个月,应该是比较准确的结论。 “不过...”陈明仁又话锋一转,“按照日军的习惯和作风,如果日军在山西战场上进展缓慢,肯定会对别的地方进行试探性下手,摸出我军薄弱处再进行高强度攻击以求获得战果。山西八成地区是山川,日军拿下山西是欲速则不达的,但是,河南省的北部和东部、江苏省的北部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非常有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横冲直撞。我估计,日军在不久之后可能会调遣一二或二三个师团对豫北、豫东、苏北进行试探性攻击,如果国军抵抗不力,日军的试探性攻击就会直接转化为强攻。” “子良言之有理!”王耀武表示同意。 黄维、宋希濂、李玉堂、萧山令等人在思索后也表示同意。 “诸位啊...”唐生智略显苦涩地开口道,“我们还是把目光放在我们自身眼下吧!南京,接下来怎么办?日军似乎放弃攻打南京了,但死死地包围着南京,搞得我们现在有劲无处使。你们也看到情报了,日军在城外深挖壕、高筑垒,转攻为守、以守代攻,好像想把我们困死。” 王耀武点头:“并且日军不断地驱民入城,借助老弱妇孺平民的嘴巴,消耗我们的粮食。日军这一招虽然见效慢,但十分歹毒且十分有效,同时还让他们获得了南京战场上的主动权,并且又让他们节约出了大量兵力用于投入华北战场。” 蒋纬国默然地点点头,事实正是如此,道理也十分简单:南京城坚固难打,十万南京军置之死地而后生,日军想成功拿下南京城,起码要投入四十万兵力,但是,日军现在不打了,转攻为守、以守代攻,采用围困封锁战术,那么,日军只要投入二十万兵力就能做到这一点,防御所需兵力自然大大少于进攻所需兵力。南京军怎么办呢?几乎没办法。南京军想要杀敌,就必须敌人主动进攻,才能在堑壕战、阵地战、城市战等有利于作为守方的南京军、不利于作为攻方的日军的作战模式里“最划算地”杀伤日军,起码可以取得一比三的战损战果比例;但是,日军不进攻了,只在城外搞封锁,南京军要么主动出击要么按兵不动,一旦主动出击,南京军就要跟日军打野战,战损战果基本上是一比一,显然“不划算”,南京军脱离自己的堑壕阵地,冲杀向日军的堑壕阵地,作战模式就是南京军成为攻方、日军成为守方了,日军就可以在防御战中消耗掉南京军的有生力量,继而拿下南京城,南京军死光了,南京城自然成为日军囊中物,所以,南京军不能轻易主动出击,但是,南京军按兵不动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日军在不断驱民入城,消耗南京军的储备粮食,所以,南京军一直按兵不动会缺粮饿死。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这一手非常精明、狡猾、毒辣。整个三月份,日军和南京军堪称“和平共处”,但日军一直使用杀人不见血的办法“杀”南京军。 “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焦头烂额、思绪如麻。 “对了,建镐啊,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唐生智突然道,“今天是3月30日了,明天是3月31日,后天就是4月1日了啊!” “四月一日?愚人节?”蒋纬国略感诧异,他随后猛地醒悟过来,4月1日到了! 4月1日是《大胜关协议》的有效期终止日。 南京军与日本海军在1月5日签署了一份为其三个月的《大胜关协议》,根据那份协议,日本海军在4月1日之前退出南京战事,并且停止对中国沿海港口进行封锁。眼下,三个月已经快要过了,4月1日来了。到了4月1日,意味着日本海军又可以把战列舰开进长江里炮击南京城和南京军了(虽然日本海军不一定还敢这么做),意味着中国又要被封锁住海上输血管、被断绝掉获得外援(主要是德援)的海上运输线了。 “要不要把陆奥号战列舰如期有信地归还给日本人?”唐生智问蒋纬国。 “这个...”蒋纬国感到了迟疑和犹豫。 “还个屁!炸了干净!让日本人再次狠狠地放放血!”以卜潇为首的海军蛙人部队强烈要求“言而无信地”炸了陆奥号。 归还陆奥号还是炸毁陆奥号?这让蒋纬国十分烦恼。 让蒋纬国难以决定的烦恼事纷至沓来,第二件来自海军潜艇部队的紧急报告。这天下午,活动在日本本土东部海域内的中国海军u-1023号潜艇艇长王朗发现了“一群肥厚的猎物”:五艘排水量都超过一万吨的巨轮,都是油轮,都是悬挂星条旗的美国油轮,经过观察和确认,其中最大的是美国的“哈特·克里克(hat·creek)号”大型远洋油轮,排水量约18000吨,可装载约15000吨原油,另外四艘油轮的排水量都在1.2万吨至1.5万吨之间。这五艘油轮排水量总计约7万吨,估计总共装载着约6万吨油料(也许是原油,也许是提炼好的成品油)。 这五艘油轮以及它们装载着的原油都是来自美国,目的地是日本。 “打不打?”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不敢轻易下决定,只得向蒋纬国进行请示,同时告诉蒋纬国,“我们在那片海域里有3艘潜艇可以参战,预计天黑时那5艘美国油轮会抵达日本本土,所以,我们的潜艇必须在夜幕降临时动手,所以,你只有三个多小时的决定时间。” “妈的!”蒋纬国烦躁至极,“该死的美国佬!掉钱眼里了!” 石油,驱动着天上的飞机、地上的坦克、海上的军舰,是战争机器得以开动的血液原力。众所周知,日本本土资源极其匮乏,极度依赖对外贸易,石油位居日本此时进口物资第一位。日本自身产油量为每年200万桶(包括日本本土以及朝鲜半岛、中国东北、中国台湾等地的一些已被发现的小型油田),绝对无法满足日本的需求,美国则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国,年产石油量14亿桶,是日本的700倍,并且,美国是日本获得石油的最大卖家。日本进口石油超过80%都是美国卖给日本的,在原先历史上,直到1941年7月(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五个多月,中日战争爆发后整整四年),因为日本悍然入侵法国印度支那殖民地南部,使得美国政府终于意识到日本人确实窥探着包括美国殖民地菲律宾在内的东南亚地区,美国政府这才停止向日本出售石油等战争物资、工业原料,最终导致日本人狗急跳墙,偷袭了珍珠港。试问,如果美国政府真的“同情中国、热爱和平”,为什么在中国战争爆发后整整四年之内、在南京大屠杀发生后整整三年半之内还继续卖石油等物资给日本?只要美国停止出售石油给日本,日本的战争机器立刻就会瘫痪,无力继续大规模地侵略中国,美国为什么不这么做? 眼下,日军正在华北大举用兵,自然而然,对石油的需求量极度扩大,所以加大了美日石油贸易量,使得太平洋上从美国开往日本的货轮比以前更加繁忙了,船上满载着日本侵略中国急需的石油、钢铁、橡胶、化工原料甚至美国兵工厂生产出的、卖给日本用于日本军队扔到中国人头上的美国炸弹。 “打不打这五艘美国油轮?”蒋纬国感到极度的举棋不定。淞沪会战期间,蒋纬国命令中国海军潜艇击沉了美国货船“雅典娜号”,把该船以及该船上美国出售给日本的六千多吨粗制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吨汽油都送进了太平洋,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导致中美关系险些交恶,国民政府费了很大的力气,低声下气地向美方道歉并赔偿,才勉强把事情给摆平了,而眼下,同样的难题又出现在蒋纬国面前了,并且决定的困难度大大超过上次。 正文 第325节 被迫选择 就在蒋纬国反复犹豫要不要命令海军潜艇攻击那五艘运载石油前往日本的美国油轮时,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急匆匆地来找蒋纬国。 法肯豪森是德国此时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他一方面尽忠职守,为中国抗击日本出谋划策,另一方面也承担着德国在华军事观察员的责任,时刻密切关注着中日战争,并把最新战事动态、战局形势、双方战果、双方损失等详细资料汇报给德国高层,为德国高层实时地提供中日战争的最新战况。总体而言,法肯豪森是一个很不错、很负责的典型的德意志军人,古板、严谨、认真,国军在华东、华中、华南的国防体系大部分是他设计的,只不过,法肯豪森毕竟是德国军人,所以他在中国做事时的思维作风还是德国式的,用蒋纬国的话说,“不太符合中国国情”。如果把话说得通彻一点,就是让一个擅长打机械化大战的德国将军指挥中国军队如何小米加步枪打败敌人,很显然,这个德国将军再怎么勤恳,也会有些脱离实际。 “小蒋先生,针对华北的最新局势,我和诸位同僚(德国驻华军事武官)在反复研究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把日军阻挡在华北,不令其威胁到华中和华东!”法肯豪森显得十分兴奋,“并且我已经把我的计划呈递给蒋委员长了,他看完后虽然不置可否,但我肯定他是认可的,会将其在万不得已时使用出来,作为挽救华北败局的最后杀手锏!”(蒋介石真身在武汉,法肯豪森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他把计划交给的是真正的蒋介石本人。) 蒋纬国顿时感兴趣了:“法肯豪森将军,您到底想出了什么妙计?” 法肯豪森有些神秘地眨眨眼,他先看了看周围,他此时在蒋纬国的办公室内,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确定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后,法肯豪森神色严肃地低声道:“掘开黄河大坝。” “什么?”蒋纬国犹如被钢针刺到屁股般差点儿跳起来,他几乎是大惊失色。 法肯豪森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蒋纬国的反应,他很郑重地重复道:“是的,掘开黄河大坝,放出黄河洪流,以水代兵,阻挡住华北日军继续南下。” 蒋纬国瞠目结舌地看着法肯豪森,脑子里电闪雷鸣。 蒋纬国的第一个念头是:“花园口决堤?”第二个念头是:“我操!老子差点儿都忘了这件事!这桩空前大惨案!”第三个念头是:“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是要走原先历史的那条老路?”第四个念头是:“日!原来历史上的花园口决堤是这帮该死的德国佬想出的馊主意!” 在原先历史上,掘开黄河、以水代兵、放水阻敌的办法早在抗战前就已有部分国军高层提出过,但只是一个假设,并没有认真地制定一套具体的实施计划,这个设想是比较模糊的,抗战爆发后,局势日益恶化,有几位国军高层在病急乱投医之下翻出了这个计划,继而得到以法肯豪森为首的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的大力支持,对德国人比较迷信的蒋介石因此而下定决心将此计划付诸行动。客观上讲,这个法肯豪森在华工作期间,确实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但他有两件事做得比较糟糕,一是淞沪会战中判定日军不会在杭州湾登陆,犯下了重大失误,第二件就是强烈主张掘开黄河大坝,以水代兵、放水阻敌。 蒋纬国顿时心乱如麻,他意识到,事态真的严重了!如果华北大溃败没有被有效阻止住,自己那个蒋老爸很有可能在急昏头之下使出这招“昏招”。这个花园口决堤,在原先历史上是中国抗战期间的三大惨案之一,当时日军攻陷了徐州,一方面,华北日军和华东日军正式连为一体,另一方面,日军得以向以河南省为主的华中地区大举进犯,郑州危急,武汉震动,国军在兰封会战中一败涂地,无力阻挡日军,所以掘开黄河的花园口大坝,放洪水阻挡日军。 对于国民政府的这个行动,后世历史褒贬不一,具有极大争议性,但客观现实是不变的。首先,罪魁祸首是日本人,如果不是日本人发动侵华战争,这些惨案和灾难自然就不会发生;其次,日军在这场事件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只是“一定的损失”,而不是“严重的损失”更不是“惨重的损失”,日军因洪水而损失的兵员因为各方面因素而难以统计,满打满算,也只能说是“数千人”;此举在战略上对日军的打击也存在很大疑问,根据历史资料,花园口大坝是在1938年6月9日被掘开的,而日军“进攻华中”在1938年6月6日就已经被下令停止,所以部分学者认为掘开大坝根本没起到阻挡日军进攻华中的目的,但必须注意,日军虽然在6月6日下令停止进攻,但并不代表日军在一定时间后不会恢复进攻,也许日军准备休整一二个月后进攻华中,但看到黄河泛滥,遍地洪水烂泥,所以直接放弃了恢复进攻的计划,所以掘开大坝还是有用的,因此,这一点无法说清;第三,即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点,中国方面的损失。这一点,只能说是触目惊心、惨绝人寰。黄河大坝被掘开后,淹没了豫东、皖北、苏北大片地区,横跨河南安徽江苏3省44县,形成面积高达3万平方公里的黄泛区,并且这些地区都是平原,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因此造成了不计其数的人口死伤和财产损失,其中,河南省约33万人被淹死,江苏省约16万人被淹死,安徽省人口死亡情况缺乏具体的统计,因为安徽省的受灾情况轻于河南省、重于江苏省,所以估计被淹死了20万至25万人,除了直接被洪水淹死者,间接地死于洪水带来的瘟疫、饥寒、匪乱、犯罪等因素者更是不计其数,肯定不会少于100万人;另外,洪水还冲毁了约200万栋房屋、淹没了约2000万亩耕地,受灾平民高达1200万以上,被迫背井离乡、沦为难民的豫皖苏三省平民约有390万,因为洪水而倾家荡产者约有480万;不止如此,这场灾难还流毒千里、祸害百年,在被洪水肆虐后,豫东大部分地区的农业生产遭到重大打击,继而间接地导致了四年后的河南大饥荒,那场大饥荒中,河南全省111个县有96个受灾,受灾总人数高达1100余万,饿死上百万人;不止的不止,足足八年零九个月后,黄河才被改回了原道,但被黄河洪流淹没过的黄泛区的生态环境遭到极大破坏,耕植条件严重恶化,黄河洪水灌入淮河流域,带去了100多亿吨的泥沙,淤塞淮河干流和很多支流,给淮河流域带来起码需要一百年才能慢慢消除掉的后遗症。 这些灾难和苦难,怎一个“惨”字可以说得了。 法肯豪森离开后,蒋纬国坐在办公室内,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足足沉思了一个多小时,足足抽掉了整整一盒香烟,最后,他想通了两点。 第一,蒋纬国决定全力增援华北战事,尽他所能地挽救正在恶化的华北局势,从而制止国军在别无选择下掘开黄河大坝的这场给中国、给他的同胞们带来无尽血泪苦难的大灾难; 第二,对于那五艘美国船,打!毫不犹豫、毫不手软地打!不止如此,对于任何第三国跟日本进行贸易的商船,只要能打,一律击沉! 蒋纬国感到一股极大的屈辱性的悲愤,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眼睛发亮但同时含着泪,他嘴里在情难自抑地自言自语: “惨!真他妈的惨啊!为了打败小日本,我们中国死了多少人啊?到底死了多少人啊?根本就是不计其数!多得都让人麻木了!多得都让人觉得中国人就天生这样,性命一文不值!我们中国人的人命,就真的这么不值钱吗?我们中国人真的就这么低贱吗?我们中国人真的就应该命如草芥、命如蝼蚁、命如猪狗吗?啊?小日本对我们想杀就杀,至于那些口口声声整天把‘人权’挂在嘴上的西方人呢?谁可怜过我们?美国这个世界警察呢?狗屁!伪君子!伪善!除了我们自己,谁他妈的可怜过我们中国人!中日开战,美国在干什么?主持正义和公道?屁!妈的!在大肆卖军火,在大肆发战争财!然后装模作样地发一些道貌岸然的鬼话,搞得自己就像世界的主角、人类的希望似的!我呸!其实还不是肮脏龌龊的东西!表面人模狗样,实际唯利是图!明明知道日本正在侵略中国,明明知道日本人正在杀中国人,却袖手旁观,然后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多么多么正义,声称自己在二战中挽救了世界,我呸!妈的!中日开战,关你美国什么屁事?你不主持公道就算了,就滚啊,呆在你们的北美大陆上隔岸观火啊,妈的,你不帮中国,还厚颜无耻地装作一副自己代表正义的嘴脸,给自己脸上贴金,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好,再把话退一步说,你袖手旁观也行,不指望你了,你想发战争财也可以,你既然可以卖石油、卖钢铁、卖橡胶、卖军火给日本人,那你也可以卖军火给我们中国人啊,我们中国虽然穷,但不会像北韩那样赖账啊,但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欺负中国弱小,知道中国奈何不了你,所以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把工业资源和军火大肆卖给日本人,但同时你却又欺软怕硬,不敢得罪日本人,所以不卖军火给我们中国人,帮助强者侵略弱者,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狗逼东西!到底还要不要脸了?我操你的美利坚合众国!什么玩意儿!” 蒋纬国忍不住恨恨地骂起来:“好!好!好!老子本来还是有顾虑的,不敢对你们动手,但现在想一想,老子为什么要有顾虑?你的船在运石油给日本人,好让日本人的坦克能开动、飞机能起飞、军舰能航行,好让日本人更凶猛地杀我们中国人,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看看吧!看看我们中国人吧!穷得只剩下一条命,为了胜利,硬生生地用人命去填,就比如这个花园口,为了阻挡日军,我们都敢掘开黄河大坝,淹死自家上百万人,我们还怕什么呢?我们已经到了绝路上,还怕什么呢?你美国强大,所以你就可以完全不用考虑中国人的痛苦,是不是?你屌,老子让你被狗咬!老子本来不敢得罪你,但想了想,搞笑,得罪你又怎么了?老子穷得就剩一条命,你又能奈何我?光脚不怕穿鞋的!难道你还会派几十万美国大兵跟着日本人一起合伙侵华不成?你们美国人整天装逼,视我们中国人于无物,明知道日本人正在杀着我们中国人,却还给日本人输血,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美国是大富豪,我中国是穷光蛋,我只能仰望高高在上的你,你可以不帮助我,但你吃饱撑的支持别人欺负我,那你就别怪我跟你拼命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更何况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怕什么?我干你全家的!赔偿?要钱没有,要命四万万五千条!” 下定决心后,蒋纬国发电报给魏子浩:“打!” 魏子浩迅速回电:“委员长说不打。” 蒋纬国顿时满腔怒火,他当然知道他老爸不许打的原因,蒋介石和国民政府都“盼美国援华犹如大旱盼甘霖”,讨好美国人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美国人,上次那件事如果下令者不是蒋纬国而是别人,轻者撤职查办,重者坐牢。蒋纬国焦躁起来,他感到自己做事受到了太多的束缚,并且是几乎无力挣脱的束缚,最后,他吩咐魏子浩:“你把我的命令和我父亲的命令都发送给那三艘潜艇的指挥官,至于他们怎么选择,看他们自己吧!” 魏子浩立刻就明白了蒋纬国的话中话,他回复道:“我明白了。” 蒋纬国随后打电话给舒国生:“有三艘潜艇可能要‘闯祸’,你准备处理一下。” 舒国生心领神会:“好,我明白了,一定办妥。” 发现美国油轮船队的u-1023号潜艇艇长王朗此时已用无线电联系上附近海域内的另外两艘中国海军潜艇,分别是u-1055号和u-1080号,三艘潜艇展开狼群战术,尾随着美国油轮船队。三位艇长在接到魏子浩发来的“委员长下令不得攻击,二公子下令攻击”电报后,反应堪称惊人的一致,都选择轰击,用王朗的话说:“管他呢!打沉了再说!事后追究起来,大不了枪毙,用老子一条命换来五艘万吨巨轮!赚了!日本人损失这批石油,战场上,咱们多少兄弟多少同胞就可以不死?老子死就死了,但救下了起码上万条兄弟同胞的命!值了!” 十五分钟内,五艘美国远洋油轮全部在惊天动地的雷霆霹雳和直上云霄的大火球中分崩离析,油轮残骸迅速被海水吞没,超过五万八千吨成品油泄露到海面上后,形成了高达上千平方公里的油污漂浮区,并燃起上百平方公里的熊熊火海,四百多名美国籍海员死于该事故。 此事引起的各方面影响堪称大风暴,蒋介石获悉后在极度惊怒中意识到又是蒋纬国“搞的鬼”,但他拿蒋纬国没任何办法。此事最后的结局是:国民政府公然否认,暗地里则遮遮掩掩地向美国政府默认了此事,并且声称上级严厉命令不得攻击,但三名潜艇艇长在极度的义愤和莽撞冲动下擅自行动,闯下了“弥天大祸”。三名潜艇艇长里,一名畏罪自杀,归国返航途中跳海自尽(其实上码头后就被保护掩藏了起来),还有两名都被执行了死刑(其实被处决是死刑犯顶替的。三名潜艇艇长消声灭迹半年,风头过后改名换姓继续当潜艇艇长。);至于赔偿,国民政府表示“有心无力”,因为维持对日战争已经让国民政府财政濒临枯竭了。 蒋纬国懒得管国民政府外交部如何给他擦屁股,他只关心眼下的战局。 4月1日,南京战场上出现了一幕奇特的画面:《大胜关协定》在这一天正式到期限了,南京军与日本海军在长江中的八卦洲上举行“军舰交接仪式”。 蒋纬国最终还是决定把陆奥号战列舰完璧归赵,他很想炸毁陆奥号,让日本海军、日本军队狠狠地放一次血,陆奥号价值一亿多日元,被炸毁,足以让日本军令部部长、海军大臣、联合舰队总司令官一起吐血,但是,炸毁掉陆奥号是弊大于利的,首先,中国军队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必会极大地带来各种负面效应,让中国军队、中国政府、中国都丧失道义和信义,这么大的责任,蒋纬国是承担不起的;其次,炸毁陆奥号,日本海军就彻底被激怒了,本来,日本海军对日本侵华战争热情不高,因为日本侵华主要是陆军的责任,不太需要海军,日本海军素来把假想敌放在美英的身上,中日战事爆发后,日本海军损失很大,被中国军队打得有些畏手畏脚、日趋保守,愈发不愿卖力,如果南京军食言而肥地炸毁了陆奥号,毋庸置疑,日本海军会在极度的愤怒中跟南京军、跟中国军队死拼到底,会全力协助日本陆军一起侵华,那时候,南京军、中国军队的压力就剧增了,归还陆奥号,陆奥号不一定还会开进长江炮击南京城,炸毁陆奥号,日军的其它战列舰肯定还会开进长江炮击南京城;第三,归还陆奥号,中国军队能够得到丰厚报酬,日本海军会用3艘驱逐舰(海风号、山风号、江风号)、3艘嵯峨级炮舰(800吨)、4艘运输船赎回陆奥号,这10艘舰船总吨位约有17500吨(标准)。能得到这批舰船,水面舰船已经拼得油尽灯枯的中国海军自然是大旱逢甘霖,此举同时也能加强蒋纬国对中国海军的实质控制力。 除此之外,蒋纬国还在此事中得到一笔意外之财。3月31日晚上,陶德曼来找蒋纬国,试探蒋纬国口风,想知道蒋纬国在第二天究竟是言而有信地归还陆奥号还是言而无信地炸毁陆奥号。希特勒非常关心这件事,如果蒋纬国炸毁陆奥号,中日握手言和的难度就雪上加霜,他苦心构建的“德中日三国联盟”就更难实现了。觉察到陶德曼来意的蒋纬国故意装模作样,声称自己倾向于炸毁陆奥号,果然,大吃一惊的陶德曼急忙联系上希特勒,最后,希特勒“破财消灾”,发电报给蒋纬国,承诺蒋纬国若不炸毁陆奥号,他就无偿支援蒋纬国300万美元。于是,蒋纬国借助日本人的陆奥号不轻不重地敲了希特勒的竹杠,额外地捞到了300万美元。 军舰交接仪式在有惊无险中顺利完成,中国海军方面自然是欢天喜地,略带一丝的遗憾,蒋纬国则先喜后忧,他找到萧爻,两人走到无人处,私下了进行了一番谈话。 “浩然兄,我现在有些不知所措。”蒋纬国很坦诚、很忧郁地道,“我们留在南京城内,日本人根本不打我们,同时对华北迅猛下手,我很想做点什么,我想要尽力挽救华北战局的颓势,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把法肯豪森的那个“以水代兵”策略告诉给萧爻,“我担心,国军真的在华北挡不住日军,我父亲和国军高层真的会掘开黄河大坝,到那时候,可就真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了。” 萧爻认真地听完,最后点点头:“我百分之一百地赞同,分出一半部队去华北战场。” 蒋纬国吃惊了:“浩然兄,你何以如此干脆利索?” “分析。”萧爻十分平静且十分冷静地道,“我们不妨好好地分析一下。眼下,在华东战场上,日军对南京城围而不打,一方面停止了军力损耗,一方面节省出、抽调出大量军力投入至华北战场,并且,日军在华北战场上几乎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哪怕是打得最好的晋绥军,也撑不了多久,估计长者四五个月,短者二三个月,山西省就要被日军占领且控制,接下来,日军会打河南、苏北、安徽,或者,打陕西、打四川,这一点不好说,但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华北崩溃后,真的会动摇我国整体抗战大局的。” 蒋纬国点点头。在原先历史上,山西省坚持抗战三个月后沦陷,此时山西省抗战的条件确实比原先历史上要好,但是,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只动用了约14万兵力打山西,而眼下,日军差不多已经动用了约18万兵力打山西,所以,眼下山西省坚持抗战的时间可能不一定比原先历史上更久。 “我们分析。”萧爻有条不紊地道,“我们现在能有几个选择呢?第一,继续按兵不动,好,按兵不动两个月后,山西省估计要大半沦陷了,华北局势恶化到极点,同时,南京城内的我们也肯定饿得快死光了,按照日军驱民入城的速度,两个月后,南京城内会有70万人,其中50万人是老弱妇孺,到那时候,日军在华北战场上大获全胜,在南京战场上不战而胜。” 蒋纬国心头沉甸甸起来。 “我们继续分析。”萧爻还是有理有据地继续道,“第二,我们在南京战场上主动出击。我们现在有正规军8.5万余人、民兵7万余人(包括可转化为民兵的民工),满打满算的话,十六万兵力。我们出城,离开我们的堑壕阵地,冲向野地上的已就地构建好防御工事的日军,保守估计的话,我们拼得全军覆没,可以杀伤日军十来万吧!然后呢?南京城肯定会沦陷了,并且,华北战场上的日军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因为华东战场上的日军并不需要援兵,现有的三十万日军虽然难以攻克南京城,但展开防守并在防御战中拼光我们是绰绰有余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没有第三个办法了吗?” “有。”萧爻点点头,“第三,南京军兵分两路,一路突围出城,北上增援参战,一路继续在南京城打防御战。” “哦?”蒋纬国脑子有些迷糊。 “参座啊...”萧爻看着蒋纬国,“我们保卫南京,目的不是保住南京,而是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对吧?” “对。”蒋纬国点点头。 “很好。”萧爻点头,“基于这个思想准则,南京城丢不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丢得是否划算。参座,我们接着分析。南京军十几万人,兵分两路,一路突围出城,去华北参战,虽然人数不多,但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几万武装到牙齿的精兵悍将...德国人给我们的那些坦克重炮还有很多吧?四两都能拨千斤,更何况是几万武装到牙齿的、开着坦克、架着大炮的精兵悍将呢?如果使用得当,这支部队自然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力挽狂澜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南京军此时的战斗素质、武器装备、士气精神、战斗力,跟日军交手,进攻战中可一比一,防御战中可一比三,遭遇战中可二比三。” “嗯,嗯,嗯。”蒋纬国连连嗯声。 萧爻道:“把南京军一分为二,共有两大好处,会像画龙点睛般把华北战局和南京战局都能一举激活。首先,去华北救急,这是不需要再说的了,其次,在南京战场再度奋战杀敌。”他看着蒋纬国的疑惑目光,微微一笑,“南京军有十几万人,围城日军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南京军突围大半,城内只有几万人,围城日军会怎么样?” 蒋纬国顿感醍醐灌顶:“围城日军肯定按捺不住,大举攻城!” “对!”萧爻微笑道,“看到对手实力去掉大半,日军很有可能会动心,再度恢复攻城,于是,我们的南京城防工事、我们的堑壕、我们的堡垒、我们的五座炮山、我们的巷战据点...统统又有用了!” 蒋纬国越想越兴奋,他发现了一个有点自相矛盾的道理:南京军太强,日军就会不敢打,南京军变弱了,日军才敢打,但是...主动把自己变弱的南京军必然会迎来苦战。“浩然兄啊...”蒋纬国觉察到萧爻这个计划里的一个漏洞,“你是不是已经准备要放弃南京城,也放弃留在城内的南京军的最后的部队?” 萧爻点了点头:“南京城,本来就是要丢的;南京军,本来就是要死的。是,最后留在南京城内的南京军部队注定全军覆没,我们只有这样,才能兼顾华北战局,并在南京战场上最后一次地、狠狠地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实现南京沦陷的最大价值。我简单地算一笔账吧!南京军现在有16万兵力(包括民兵),不分兵,全体继续死守南京城,日军根本就不进攻,16万兵力最后都饿死,分兵,10万出城,6万留下,出城的10万去华北参战,留下的6万在南京城打最后一场战役,打一场注定是苦战、恶战、血战的战役,同时注定是让日军最后狠狠流血的战役,6万人全军覆没,但起码可以杀伤日军15万。参座,我话说得很清楚吧?” 蒋纬国丢掉手里的烟蒂,再次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着。 萧爻看出了蒋纬国心头的复杂滋味,他唏嘘道:“我们毕竟是弱国军人,为了保卫国家,太多太多的时候,我们没有选择,或者只有无可奈何的选择。” 蒋纬国轻轻地叹口气,低声道:“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正文 第326节 突出重围(1) 中日战争爆发已经九个月,在南京战役之前的五个月里,日军与中国军队在平津、淞沪大战两场,虽然都取胜了,但日军付出的代价十分高昂,可以说,打得很不顺,而南京战役爆发后,日军在南京城下更是遭到了近乎匪夷所思的、日本建立现代化军队五十多年来最为惨痛的、远超日俄战争期间损失的重创(日军在日俄战争期间死亡8.3万人,受伤15.4万人)。自然而然,日军高层或多或少有些动摇了、心慌了、惊惧了,有部分日军高层开始怀疑己方严重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但是,“华北大攻略”展开后,日军高层猛然地发现,原来,中国军队并未被低估,确实就是一支装备落后、训练不足、体系混乱、派系林立的泥足巨人。总面积高达约16万平方公里、总人口高达约3700万的山东省被日军在二十天内就神速拿下,犹如一针一万升的兴奋剂,让压在日军高层心头上的低迷气氛被一扫而空,主战派、强硬派霎时再次压过了主和派、温和派,“再接再厉!扩大帝国军在支那的占领区!”“越过南京!专打华北!”“我们要打得蒋介石在整个支那只剩下南京孤城!”日军高层内一片欢呼叫嚣。 4月4日,华东日军也发动了“新的大攻略”,以此与华北日军遥相呼应。 华东日军虽然兵力雄厚,但一方面被南京军牵制着,一方面需要全面包围南京,一方面还需不断抽调部队补入华北日军,所以投入这场“大攻略”的兵力并不算多,只有2个师团:在日本陆军内战斗力仅次于第2、第6师团,能够与第5师团平起平坐的第9、第18师团(对于这个排名,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一直不服气,他声称他的第10师团才是“皇军之花”,是战斗力超过第5、第9、第18师团,仅次于第2、第6师团的“皇军第三号劲旅”)。两个师团都得到了极大加强,虽然没有被补充太多的坦克、重炮、汽车,但兵力上翻了一倍,每个师团都拥有4万余兵力,弹药充足。两个师团随即脱离了原隶属的第3军、第4军序列,成为方面军的直属部队,继而一个北上,一个南下。第9师团对苏中发动强攻,第18师团对浙北发动强攻。 第9、第18师团在苏中、浙北战场上的进展没有华北日军那么快,但也堪称势不可挡、掠地百里。第9师团于4月8日攻陷扬州,于4月10日攻陷泰州,继而在一周内陆续攻占高邮、兴化、东台,又于4月18日攻陷盐城,接着挥军猛攻淮安,半个月内占地两万平方公里,并且都是江苏中部的大平原。国军第五战区为之震动,因为淮安沦陷后,下一个就是宿迁、连云港,再接着就是苏北军事重镇、津浦线咽喉徐州。徐州以北的山东省已基本沦陷,如果徐州以南的淮安、宿迁、连云港再沦陷,徐州将陷入日军的南北包抄、四面包围,必丢无疑,津浦线会被日军打通,华北日军和华东日军就会连成一体。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急忙调动桂军第11集团军与苏中、苏北的国军其它部队和当地保安团民兵部队,全力死守淮安。一时间,淮安在血火厮杀中天翻地覆。此时,整个江苏省,除了苏北和南京,沦陷三分之二。 第18师团从南京一路向南后,先攻占湖州,然后兵锋直指浙江省省会杭州。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急忙调集了第5集团军(司令为顾祝同本人)和第8集团军(司令为张发奎)在杭州迎战。恶战八天八夜,杭州沦陷,国军炸毁钱塘江大桥,退往绍兴一带。第18师团在杭州战役中伤亡一万人,师老兵疲,加上浙北多丘陵山地,进攻难度较大,遂停止推进(江苏省70%是平原,20%是水域,山地和丘陵大部分都在苏西南,浙江省70%是山地和丘陵。)。 越过南京后,日军在华北、华东堪称“战果辉煌”,因此,越来越多的日军高层支持“不再强攻南京,对南京只需围而不打”“拿下南京固然可以在政治上对支那政府造成重大打击,但在军事上、经济上则对帝国没有太大收益”。 “我们只拿出了攻打南京的五分之一的兵力,就在华北、华东获得了超过二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富庶而肥沃的土地。”梅津美治郎中将这样说道,他私下里又对好友说道,“杉山元在开战前口出狂言‘三个月内征服支那’,事实已证明,那根本是一句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话。如今的局势和现实已经证明,帝国难以速战速决地征服支那,绕了一圈后,还是要走‘稳扎稳打’的路线,因此,打南京没有太大需要。帝国目前最需要的不是南京,而是支那的肥沃土地、丰富资源、人口、粮食、物产、财富。支那想要拖死我们,实际上,我们会拖死支那。” 南京城内,南京卫戍司令部,紧急会议。 “华北危急!苏北危急!”黄维忧心忡忡地道,“我们不能置身事外了!” “师座说的正是!”蒋纬国直奔主题,“各位长官,我们南京军必须要做点什么。” “建镐...”唐生智看着蒋纬国,略感不安,“我们自身难保啊...” “可日军根本就不打南京!”蒋纬国道,“我们就呆在城内等着饿死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建镐,你的意思是...弃城?”萧山令、黄维、宋希濂、李玉堂、王耀武、陈明仁等人都十分吃惊。 “不!”蒋纬国坚定地摇头,“我们怎么可以弃城呢?又怎么可能弃城呢?南京城还是要继续死守的,只是,我们必须要冲出去一部分部队,参加苏北或华北的大战。” “哦?”将领们有的愈发吃惊,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心领神会,有的恍然大悟。 蒋纬国把萧爻的构思大致上阐述了一遍,最后道:“如此,共有两大作用,一是可挽救苏北、华北的败局,二是可刺激日军恢复攻城,以便于我方守城部队继续大幅度地杀伤日军;同时,城内人口减少了,也能节约粮食、药品等物资。我看,突围出城的部队,还可以掩护大量城内平民撤出南京城,为留守部队减轻物资负担。毕竟,城内的物资确实已经很紧张了。” “留守部队岂不是注定全军覆没、城破人亡?”唐生智点起一根香烟。 “唐长官,这不就是我们一开始的誓言吗?”蒋纬国看着唐生智。 唐生智没有说话,默然地抽着香烟。 “很好!”陈明仁第一个表示同意,“此举非常正确!我赞成!” “嗯!确实应该如此!”“不错,继续呆在南京城,什么都干不了,但若这样分兵两路,又可以痛击倭寇了!”“苏北、华北继续溃败下去,我们就是保住南京,又有何意义?”“是啊!我们坚持抗战,靠的不是南京一座孤城,而是广大的国土、众多的民众,如果国土沦陷殆尽、民众落入日军统治,我们就是还有南京城,战争又怎么能打下去?”将领们纷纷赞同。 “建镐,你已经有腹稿了吧?”萧山令询问道,“你准备怎么做?派哪几个师突围出城?派哪几个师留守南京?” “建镐,我先问一下。”唐生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蒋纬国,“你打算突围出城多少部队?又留下多少部队?突围四成、留下六成?突围五成、留下五成?” “突围六成,留下四成。”蒋纬国回答道,“出去的多,留下的少。因为,出去部队少,无法解救苏北、华北的燃眉之急,所以必须要多,留下部队多,日军就不大可能恢复攻城了,所以必须要少。”他看着众人,目光炯炯地道,“突围六成,留下四成,但是,我们宣称‘突围七成,留下三成’,扩大突围人数,缩小留守人数,这样子可进一步地引诱日军恢复攻城,同时虚张声势,震慑苏北、华北的日军。” 将领们纷纷点头:“如此,确实很高明、很巧妙。” 唐生智也微微点头:“那么,派哪几个师突围出城?派哪几个师留守南京?” 蒋纬国笑了笑:“诸位长官,谁愿意留下?” 众人都心知肚明,继续留在南京城,死亡率超过95%,突围,虽然接下来也是去苏北、华北参加恶战,但死亡率肯定低于继续留在南京城。南京城毕竟是孤城,而苏北、华北则是辽阔的大区域,作战时回旋余地非常大,被日军全歼的可能性自然低于留在已被日军包围的南京城。 “诸位兄弟,你们的部队在南京血战至今,已经够了,对得起国家和国民了。”王耀武第一个表态,“我七十四师刚来南京就走,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的!我七十四师坚决要求留下!” 陈明仁笑了笑:“我预二师自然也是一样的。” 黄维、宋希濂、李玉堂都忍不住大为动情:“佐民(王耀武表字)、子良(陈明仁表字)...你们...” 王耀武凛然笑道:“诸位,不要以为我和子良是刚来的,就没有你们的精神!我们俩的部队现在也是南京军的一部分。” 不包括民兵,南京军此时下辖: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第100师、第145师(川军)、第170师(桂军)、第182师(滇军)、第74师、预备第2师、南京工兵旅、南京炮兵旅、南京宪兵团,总共12支部队,总兵力约10.7万(包括2万余在南京城内的可康复痊愈的轻度中度伤兵,不包括已被送出南京城的2万余重伤员和残疾者),另有4万余民兵、3万余大部分可转为民兵的民工协同作战(实际上还有约十万青壮年妇女协同守城,但她们暂时还没有协同作战,主要负责后勤、生产、劳动等事务)。 蒋纬国顿了顿,开口道:“我的意思是,第77师、第74师、预备第2师留下。” “啊...”将领们发出一阵低声,互相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建镐,按照你的设想...”唐生智道,“继续留在南京的就这三个师?” 蒋纬国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三个主力师。人数么,留在南京的人肯定是不能太多的,所以,数量不能保证,质量肯定要保证,三个师,清一色的百战老兵,装备清一色德械装备。” “建镐!”萧山令用肃然起敬的目光看着蒋纬国,“第七十七师也留下?”他心知肚明,第77师是蒋纬国“嫡系中的嫡系”“属于蒋纬国本人的二公子亲卫军”,但蒋纬国却偏偏将其留在南京置其于被毁灭的险境中,不得不让萧山令为之肃然起敬,但他又感到十分可惜。 蒋纬国笑了笑,神色有些苍凉:“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第77师战斗力最强,所以,它最应该留下。”他望了望黄维。 黄维脸上没有惊愕或畏缩,他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回给蒋纬国一个心意相通的微笑:“七十七师一定会履行誓言,与南京共存亡!” “七十四师也一样!这个任务,我求之不得!二公子,多谢你成人之美!!”“预二师同样。”王耀武和陈明仁都神色肃然。 唐生智望向蒋纬国,神色、表情、话语都似乎别有含义:“建镐,你呢?” “我?”蒋纬国微微一笑,“我是第77师的参谋长,还是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南京军的副参谋长,我当然要留在南京了!” “建镐!”唐生智神色一动、心头一震,他看着满面真诚无惧的蒋纬国,随后露出一个动情的微笑,他站起身,看着将领们,“我身为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兼南京军副司令,自然要继续留在南京,直到最后一刻!”他望向黄维、王耀武、陈明仁,“接下来,我们继续打!” “唐长官!”黄维、王耀武、陈明仁都感动了。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决定了!”唐生智彻底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整个人显得渊渟岳峙、正气凛然,“接下来,我们好好地商议商议这项行动的具体实施计划,另外,再把这项行动通知委员长和第五战区的李长官、第三战区的顾长官。” 经过反复商议,南京军各部队去留情况如下: 第74师、预备第2师全部留下; 第77师突围第918团、第128团、第77骑兵团以及一些师部直属部队,余部留下; 第88师、第99师、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全部突围; 第100师突围一半,一半留下; 南京工兵旅突围一个正规军工兵团,余部留下; 南京炮兵旅突围一部分火炮和炮兵,余部留下; 南京宪兵团全部留下; 根据这份计划,南京军各部队还需进行一定的互相调动,正规军10.7万(包括2万余在南京城内的可康复痊愈的轻度中度伤兵,不包括已经被送出南京城的2万余重伤员和残疾者),突围出城约一半,留给第77师、第74师、预备第2师五万余名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伤兵里,中度伤兵尽量带走,轻度伤兵基本留下;民兵和民工里,突围约一半,留下约一半;老弱妇孺平民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因为数量太多了),老人小孩优先,青壮年妇女其次。 第918团和第128团之所以突围出城,因为这两个团现在又是真正的装甲团了。实际上,这两个团每次都这样,先是真正的“装甲团”,在损失一批坦克装甲车后变成“装甲步兵团”,继续损失,变成“机械化步兵团”,然后变成“摩托化步兵团”,最后变成真正的“步兵团”。由于4月1日时日本海军会再度封锁中国海岸线,所以德国方面在4月1日之前开足马力地向中国运送军火,可以说,1938年前三个月的德国军工业基本上就是在为中国生产军火的,并且在“南京正式守城三个月”的1938年3月1日,希特勒额外地赠送蒋纬国300架飞机、300辆坦克、100门大口径重炮、10艘潜艇,以及3000万美元的资金。蒋纬国仔细算了算,他也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最近富得流油,此时在他手里,各型坦克有500多辆、各型装甲车有400多辆、各型军车有1000多辆、各型火炮800多门(不包括五座炮山上的重炮,包括迫击炮,但不包括掷弹筒),其中,大口径重炮高达200多门。蒋纬国手里的这些军火,大部分是德国援助的,剩下的一半是缴获来的日式军火,一半是后方兵工厂生产的国货军火。 财大气粗的蒋纬国,是有实力在日军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的。 第77师的师部会议上,萧爻代蒋纬国向参会的全师中校级和中校级以上军官宣布即将展开的突围计划。 “诸位!”萧爻目光如炬,“华北危急!苏北危急!我们继续困守南京,在战略上将会越来越落得不偿失,因此,我们要展开突围。华北需要我们,苏北需要我们。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国军,我们南京军是最能打的,我们一个师可以对战日军一个师团不落下风甚至占上风,所以,我们责任重大,不能再把眼光只放在南京了,我们要前往更重要、更广大的战场舞台。根据得到武汉军委会批准的突围作战计划,我们第77师除了第918团、第128团以及骑兵第77团和师部一些直属部队,都要留在南京继续奋战。” 军官们神色凝重而凛然。 萧爻继续道:“具体的突围方向,肯定是在南部,在大胜关一带展开突围。大胜关还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在南京南部地域拥有一定的主动权和支配权。届时,突围部队在莫愁湖、雨花台之间展开集结,经夫子庙城区,渡过秦淮新河,抵达大胜关,继而顺着长江向马鞍山一带全速前进。马鞍山已经被国军放弃,但日军在当地没有太强兵力,驻守马鞍山的是日军第7军第22师团,该师团是新建师团,战斗力不是很强,我军集中完全机械化的第918团、第128团为前导,以坦克集群长驱直入之势,速战速决地突破第22师团在马鞍山的阻击线,转进至芜湖、铜陵等皖南地区,完成整场突围。此战之要点是迅速快捷,不可与日军长时间纠缠,否则,日军主力包抄上来并在我军前进道路上设立阻击线,突围行动必然节外生枝...” “副参座!”刘峰岭询问道,“你说我们此次突围的要点是‘迅速快捷’,可是,我们突围时要带着那么多平民,并且都是老弱妇孺,这样子还怎么‘迅速快捷’?” 萧爻神色间浮起一丝阴郁:“是啊,虽然要点是这样,但到时候我们肯定是边战边撤的,总不能抛弃那些平民吧?”他也有些唏嘘。 “副参座...”易水寒询问道,“海军会协助我们吧?” “这是当然。”萧爻点点头,“海军长江舰队刚刚接收了一批日舰,已经拥有一定实力,四艘驱逐舰、三艘炮舰再加上原本的那些鱼雷艇、炮艇,可在长江上为沿江突围的我们提供十分强大的火力,并且海军长江舰队还接收了四艘日本运输船,每艘排水量都有2500多吨,每艘可以运载几千人,再加上原本的那些舟船,在我们的这场突围作战中会发挥出重大作用。因为下马关头下游是日军长江舰队的控制区,上游是国军长江舰队的控制区,所以这也正是我们把突围方向放在南京南部的重要原因。” 易水寒等军官都略松口气地点头:“空军肯定跟海军一样吧?” “当然。”萧爻颔首,“空军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我们的,我们只需要对付陆地上日军,不需要担心头顶上会有日军轰炸机对我们扔炸弹。好了,我接下来宣读我们师各部队在这场突围作战中的任务。首先,第771旅在江北浦口区发动一定的反击,吸引日军注意力;其次,第773旅抽调出一个加强团开往雨花台和大胜关之间的乌龟山,设立防御阵地,防止日军会反扑并堵塞我军突围部队的出路;第三,第772旅抽调两个营至武定门填补守军兵力空缺...”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军官们最后怀着不同心思离开。军官们都知道,在这场突围行动后,南京城内的南京军会兵力薄弱,围城日军极有可能恢复攻城,接下来,苦战、恶战、血战...死战到底,“到底”是什么?就是战死,全军覆没、城破人亡。虽然军官们四个月前选择留在南京城加入南京军时就已经做好死在南京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后,他们内心里确实还是产生了一些波澜。南京城内兵力减少六成后,如果围城日军发动全面的攻城...说句难听的,南京沦陷时刻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南京城的攻防战,不再是双方你来我往厮杀,而是日军全面压着南京军打。 突围出城的南京军部队的处境其实比留在城内的兄弟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们即将成为救火队,出城后开向全面不利于中国军队的苏北战场、华北战场,继续着与强敌的铁血拼杀。离别之际,军官们自然都有些伤感,因为一些人即将离开南京,一些人继续留在南京,因此趁着还有时间,互相道别,倾述衷肠。众人心知肚明,此时一别,以后再见的可能确实不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有青山!”散会后,杜聿明、郑洞国、吉章简等军官找到蒋纬国,“建镐,今日一别,不止何年何月才会相聚。”杜聿明等人显得很伤感。 “别你妹夫!”蒋纬国想笑,“我什么时候说我也会走的?” “啊?”杜聿明等人都吃惊了,“你不走?” “当然!”蒋纬国耸耸肩,“这不是废话么!” “建镐...”杜聿明等人顿时都眼中含泪、情难自已。 “参座!”萧爻走过来,对蒋纬国使了一个眼色。 蒋纬国心领神会,跟杜聿明等人打个招呼后,与萧爻走到附近一间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你觉得,我刚才在会议上宣读的这份由我拟定的突围计划怎么样?”萧爻含义不明。 “很好,面面俱到。”蒋纬国点点头,他是“天才战略家”,完全不是战术家或军事家,所以他的军事才能少得可怜,但打了这么久的仗(蒋纬国打仗都在前线,没有躲在后方遥控指挥),他也被战火熏染出了一定的军事素质,对于萧爻拟定的突围计划,他以一个半外行半内行人的身份去思考,发现确实是巨细无遗、毫无破绽的,他横挑竖挑都挑不出什么缺陷。 “我们...可能不用这份计划。”萧爻的下一句话让蒋纬国完全懵了。 “我的军师,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蒋纬国感到莫名其妙。 萧爻看着蒋纬国,目光意味深长:“我们躲在城内,城外日军拿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办法,我们一旦出城,就要跟日军打野战或者跟日军打阵地战,都不利于我们,日军对此求之不得。我们突围,相当于一个乌龟卸掉乌龟壳,完全暴露出城外的野地上,日军得知此事后,怎么可能不会全力截杀从而在野战中最大限度地消耗掉我们的有生力量?” “浩然兄...”蒋纬国隐隐地知道了萧爻的意思,“你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可是,日军不一定知道我们的突围计划啊?” “也许吧!但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可能会觉察到。”萧爻不置可否,“参座,我说过,我只相信我自己和你,除了我自己和你,我会怀疑任何人。刚才那份计划,可能只是烟雾弹,我们的真正的突围计划,也许是这份。”他从手中文件里取出一份递给蒋纬国。 蒋纬国接过来看了看:“在城北突围?” 萧爻点点头:“反其道而行之,方能置敌于措手不及且痛击敌军。客观条件里,在城南突围是最佳的,但我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呢?在城北突围。” “南京城北部和东部都是日本人的占领区啊?”蒋纬国瞠目结舌。 “对,所以日本人想不到这一点。”萧爻冷静地道,“不从大胜关突围,从龙潭镇那里展开突围,在日军的措手不及中再杀伤一批日军,然后横渡长江,去扬州,去苏中,去苏北,猛击日军第9师团的后方,解淮安之围,最后去徐州,跟第五战区主力会合。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批俯冲轰炸机,可以赶走乃至击溃日军长江舰队的,并且我们长江舰队现在实力不小,舰队顺流而下,通过下关码头,就可以让我们在龙潭镇那里渡江北上。” 正文 第327节 突出重围(2) 南京军的突围时间被定在4月15日夜间。 这一天,在原先历史上,中国军队于台儿庄取得著名的台儿庄大捷,而在眼下的时空里,杭州沦陷,同一天,晋北重镇大同也沦陷,死守大同的晋绥军第61军两万余将士战死殆尽,军长李服膺力战身亡,日军东条师团以死伤七千余人的代价撕开了晋北缺口,继而由北向南、长驱直入,扑向太原,第二战区随即收拢晋北晋中部队,在晋北通往太原的咽喉要地忻口(忻州)构建防线,继续抵抗日军。日军对山西省的攻击分为两大部分,一是东条师团由北向南,二是板垣师团由东向西,由于晋绥军在晋东构建的太行山防线被经营得十分坚固,因此板垣师团秘密抽调一万余人补入东条师团,日军继而佯攻于晋东,强攻于晋北,加上阎锡山过分迷信太行山防线,忽略了晋北,致使东条师团击破晋绥军的晋北防线,突入山西省北部腹地。 毋庸置疑,山西省的抗战局势在愈发不利,华北战场的大局势仍然在日益恶化。 危境之中,南京军必须要有所作为,这是这支中国最强军队的使命。 为确保这场突围行动能够成功,南京军竭尽全力地做好了充分准备,国军的海军和空军也做好了充分准备,特别是海军。海军长江舰队眼下可谓“兵强马壮”,除了原先的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中山号、纬国号五舰,又于4月1日获得日本海军被迫转让的3艘驱逐舰、3艘炮舰、4艘运输船(都是2500吨级的,算是比较大的运输船),还有一批鱼雷艇和炮艇,确实可以在长江上助南京军一臂之力,参战前,长江舰队又费尽周折地征集到100多艘民船,都是小吨位的,大者不过几百吨,小者只有几十吨,但聚沙成塔,总计一次性可运上万人员。 蒋纬国现在手里总计有各型坦克500多辆、各型装甲车400多辆、各型军车1000多辆、各型火炮800多门(不包括五座炮山上的固定重炮,包括迫击炮,但不包括掷弹筒),其中,大口径重炮高达200多门。这么多的坦克大炮,加上南京军的虎贲精兵,在日军重围里杀出一条血路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最大的麻烦是城内的平民。截至眼下的四月中旬,因为各种变化,南京城内人口已经超过46万,组成部分包括: 正规军8.8万余人(包括康复痊愈后归队的伤兵)、民兵4万余、青壮年民工3万余(大部分可转化为民兵)、伤兵1.7万余(2万余重伤员和残疾者基本上在先前已经被送出城了,还在城内的伤兵基本上都是轻度或中度伤员,增增减减,还有1.7万余人,大致上一半属于轻度伤员,一半属于中度伤员)、老弱妇孺平民28万余人(青中年妇女13万余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小孩,老人约9万人,小孩约6万人)。按照突围计划,正规军要突围约4万人,民兵要突围约2万人,民工要突围约2万人,伤兵里的中度伤员全部带走,约8000名伤兵,老人全部带走,小孩全部带走,青中年妇女尽量带走得越多越好。很显然,正规军突围不成问题,民兵和民工可以帮忙战斗,不会成为累赘,伤兵、老人、小孩、妇女都是很大的麻烦。 “如果把这些老弱妇孺都丢在城内,部队当然可以闪电般地突出重围,但是...”蒋纬国感叹道,“不能这么做啊!军人就是保护人民的,如果丢下人民独自逃跑,还算什么军人呢?” 南京军突围部队之所以必须带走这些数量庞大的老弱妇孺,一是出于军人的职责,二是为了避免南京城破后他们会遭到日军的屠杀凌辱,三是为了减轻城内守军的物资负担。日军把这么多平民驱赶入城,就是要用这么多张嘴巴消耗掉守军的粮食。带走这些平民,也为了让南京城能守得更久一点。 4月15日下午,南京城南部的莫愁湖附近。 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但井然有序,一队队老人、妇女、小孩、民兵、民工排着长龙般的队伍走向一个个军械堆成的小山,军械小山边,一个个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都来领取武器!民兵和民工每两个人一支枪、五十发子弹、两颗手榴弹,超过十八岁、低于五十岁的妇女同样过来一人领一颗手榴弹!不会用枪用手榴弹的人赶紧问身边的人!注意!不要走火!所有人进行战斗编队,一名民兵、一名民工、一名妇女、一名老人、一名小孩编成一个小队!民兵和民工听着,你们的责任就是保护本队里的妇女、老人、小孩!不要离开他们!我们的先头部队会在前面打开通道,然后就是你们,最后是我们的殿后部队!你们被夹在我们中间,位置是最安全的,遭遇日军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遭遇了,必须战斗!不要害怕!用你们的武器打他们!你们要学会自我保护!还有,记住,千万别落入日军手里!” 现场的民兵、民工、妇女们都神色紧张而凝重,老人们目光不忍,孩子们有的哇哇哭泣,有的好奇地东张西望,有的兴奋得欢呼雀跃。每个这样的平民战斗小队里,民兵冲在最前面,然后是牵着或抱着小孩的妇女(不一定是母子或母女关系),接着是老人,最后是民工殿后。南京军没有那么多兵力保护这些老弱妇孺,只能给他们发武器,让他们具有一定的自卫能力。总体而言,南京军的枪械基本上都用德式98k,民兵民工都用中正式或三八式(中正式除了长度不如三八式,即没有三八式更加有利于拼刺刀外,其余性能都不逊于甚至超过三八式。)。 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心里很难受:“天知道这些老弱妇孺究竟有多少能活着出城,不过,我已经尽力了,我问心无愧。我不需要自责,因为带来这些灾难的罪魁祸首是狗日的日本人。” 与此同时,长江上,国军的长江舰队在劈波斩浪地赶来,准备参战;南京城内的大校场机场、明故宫机场上飓风呼啸,一"bo bo"国军战机开来停驻,准备参战。“二公子!”南京军航空兵部队指挥官佟彦博找到蒋纬国,神色严肃。 “有事吗?”蒋纬国诧异地看着佟彦博。 佟彦博看了看周围,低声道:“空军方面接到委员长的指示,为了鼓舞军心、振奋民心,打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再次考虑轰炸日本本土的行动,周总司令(周至柔)想问问二公子你的意思。” “哦?”蒋纬国想起来了,又是历史上的那起“纸片轰炸”。 在原先历史上的1938年5月19日的夜间,中国空军出动了两架美制马丁b-10轰炸机,远征日本本土,飞至日本九州岛西南部的长崎等地,投下100多万份传单,以警告日本当局。眼下,这个时间点也快到了。本来,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虽然打输了平津会战和淞沪会战,但表现出色,多次重创日军,特别是南京战役,更是让举国上下鼓舞振奋,但随着日军突然对华北、苏北、浙北大举兴兵且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自然让中国国内各界的抗战激情受到很大挫伤,不止如此,国民政府高层内的“主和派”“亲日派”隐隐间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基于这些考虑,蒋介石决定批准中国空军当初拟定的“轰炸日本本土”计划,从而激励国内各界人心,也打击一下日本人重新变得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扔炸弹还是扔传单?”蒋纬国问道。 佟彦博笑了笑:“扔传单。二公子你是知道的,我们空军的实力并不强大,特别是轰炸力量,很弱小、很宝贵,轻易损失不得,顶多就出动几架轰炸机执行任务,几架轰炸机即便满载炸弹,也不过十吨上下,给日本本土造成的损失是微乎其微的,不如投传单,更有效果、更有宣传影响力。” 蒋纬国很是不以为然,在原先历史上,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人也搞了这么一手,虽然美国人只派了16架轰炸机,但装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炸弹,相比于美国人的干脆利索,中国人倒是畏手畏脚,“想做不敢做”,扔什么传单,搞什么“仁义”,同时也害怕日本人的报复。在原先历史上,事实已经证明,这场“纸片轰炸”没什么用,日本人继续侵略中国,该杀中国人时照杀不误,该抢中国人时照抢不误。“这个行动很好,我支持,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助的话,尽管说。”尽管蒋纬国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他还是表示支持(其实是表示批准),毕竟这事还是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的。 “好,那就好。”佟彦博点点头,随后赶去发电报给周至柔。 夜幕徐徐降落,南京城内南部的莫愁湖、夫子庙、雨花台一带愈发人潮涌动、大军云集,一队队坦克、装甲车、军车、被军车牵引拖曳的火炮在飞沙走石中依次列队,汇聚成强大的机械化突击力量。现场所有人都心潮起伏、精神紧绷,炊事兵抬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铁桶,里面装满饭菜和热汤,边走边大声吆喝道:“吃晚饭啦!都吃饱点!吃饱了才有劲杀鬼子呀!” 准备突围的人群在南部城区集结待命,没有多少人来送行,这是此时战争条件不允许的,要走的人准备走了,其余人来送行,阵地怎么办?没了一半以上人口的南京城更加人员紧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或战斗岗位或工作岗位,不能擅离职守,能抽空来的都是高级将领。突围的主力部队包括第88师、第99师、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第77师一部分、第100师四个团、工兵旅一个团、炮兵旅一半炮兵力量等部队,第99师师长李玉堂是整场突围作战的总指挥,第88师师长宋希濂是作战副总指挥。唐生智、萧山令、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过来送别,现场气氛庄严而伤感。 “一路顺风!”唐生智等人依次与李玉堂、宋希濂等突围将领握手,“另外,再祝你们在苏北、华北战场上痛击日寇、力挽狂澜!” “唐长官!你们...”李玉堂、宋希濂等突围将领的眼圈都红了,“多保重啊!” “你们也是!别以为我们留在南京比你们危险,说不定你们比我们更危险呢!”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为国捐躯,军人本分!也许我们看不到胜利那天,但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胜利,总要死人吧?我们不死,谁死?” “诸位袍泽兄弟,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是!等我们完成任务,就一定会再见的!建镐,你不是说,一定会带着我们登陆东瀛、马踏东京吗?” “当然!当然!”蒋纬国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与此同时,日军华中方面军前敌总指挥部内。 “城内支那军准备突围了!”方面军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把一份情报资料送到方面军总司令官畑俊六中将的面前。 “哦?”畑俊六中将吃了一惊,急忙认真浏览文件。 “总司令官阁下!”冢田攻少将欣喜若狂,“帝国军目前在华北、苏北战场上势如破竹,支那军高层彻底坐不住了,准备抽调南京军这支‘支那最强部队’去救急!” “不错!”畑俊六中将点点头,“支那军此举合情合理。”他眉宇间随之涌起一丝阴霾,脸上也浮出焦虑,“南京城是一个大堡垒,实际上,也是南京支那军的囚笼,他们已被我们封锁围困在城内,关在囚笼里,一旦他们破笼而出,参加华北战事,确实会对华北皇军造成很大的威胁。”他忍不住心头的悸动,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根据可靠情报,支那军的第74师、预备第2师被运入南京城后,南京军已经恢复到了八九万兵力,加上可康复归队的伤兵,南京军不下十万兵力。南京军...装备极其精良,士气极度旺盛,精神极度顽强凶悍,战斗力起码等于三倍...乃至五倍的常规支那军。一旦南京军突围出城,投入华北战场,皇军在华北的攻略必定...”他越想越焦躁,“必须要给予其最大力度的杀伤重创!他们现在出城,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总司令官阁下!”冢田攻少将急忙补充道,“德国一直在大力援助支那军,而支那军得到的德国武器一大半都配备给了南京支那军,根据可靠情报,南京军现有坦克不下五百辆,火炮七八百门,实力不容小觑啊...” 畑俊六中将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知道,五百多辆坦克、七八百门火炮,是一支很强大的突击力量,想要将其拦住,难度可想而知。不过,畑俊六中将没有退缩,这种事换成在派系林立的中国军队内,见到敌军经过自己眼皮底下去打别的派系的军队,很有可能会袖手旁观,但在日本军队内则不同,畑俊六中将可没有“那就放开道路,让南京军突围部队安全地离去,我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反正他们去打华北方面军,跟我华中方面军没有关系”这种念头,他大脑思维牢牢地定在“如何在南京军突围部队离开城市要塞、暴露在野地上时给予其最大限度的打击”的思路上。“南京支那军打算从哪个方向突围?”畑俊六中将目光炯炯地问道。 “城南!”冢田攻少将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城内支那军正在向南部城区进行集结,并且马鞍山的第22师团也发现附近长江上出现了支那海军的长江舰队,几乎是倾巢出动的。完全可以肯定,南京支那军打算从城南突围,进入皖南、鄂东,然后再开赴苏北徐州或豫北、晋中参战。” “必须要抓紧时间!加强南京城南部的军力!”畑俊六中将眼中精光一闪,“等其出城,在城外野地上设立多重阻击线,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拦截和杀伤!” “哈伊!”冢田攻少将肃然立正。 “总司令官阁下,真的是在城南吗?”同在办公室内的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略显不紧不慢地道,“万一南京军声东击西,在城北突围,怎么办?” “哦?”畑俊六中将吃了一惊,望向石原莞尔,“石原君,你此话何意?” 石原莞尔冷笑一声:“总司令官阁下,您忘了第16师团是怎么被全歼的了?那场战事,南京军故意大张旗鼓地猛攻城北的龙潭镇、乌龙山,导致我军主力陆续被吸引到城北,结果南京军猛地杀了一个回马枪,突然对城南大胜关下手,干脆利索地包围了第16师团,仅仅一天一夜,第16师团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中岛今朝吾那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都做了俘虏并且被蒋纬国活剐了。在那场战事中,南京军玩弄了‘声北击南’的诡计,眼下,我们怎么知道南京军会不会故技重施呢?”他看着畑俊六中将,眼神意味深长。 “唔...”畑俊六中将点点头,若有所思,“石原君,你言之有理...” “不可能!”冢田攻少将强烈反对,“石原君,此一时彼一时,两场战事其实完全没有可比性!”他急切地望向畑俊六中将,“总司令官阁下,南京支那军绝不会反向从城北突围!理由有四,第一,他们只有从城南突围才能撤到皖南、鄂东,如果从城北突围,还要绕一个大圈子,岂不是白白在野地上让皇军攻杀?第二,他们从城南突围,逆江而上,可以得到其海军长江舰队的大力支持,支那海军长江舰队既可以用舟船给他们运输人员和物资,也可以用舰艇给他们提供炮火援助,无疑,这是他们的一大优势,不可能不利用;第三,他们如果从城北突围,冲出城后,完全都是皇军占领区,他们去哪里?暴露在野地等死吗?反攻上海?这绝不可能!第四,他们如果从城北突围,怎么向北挺进?怎么横渡长江?长江上是皇军的长江舰队!他们会陷入绝境死地中的!”他睥睨地望向石原莞尔,“石原君,你太想当然了!” 石原莞尔绷着脸,没说话。 “石原君。”畑俊六中将十分和气地道,“你光有猜测是不行的,有什么证据吗?” 石原莞尔正色道:“很抱歉,总司令官阁下,我没有证据。是,冢田君分析得有理有据,足以让我们确定南京军会在城南突围,只是...恕我直言,我总感觉蒋纬国会反其道而行之的。总司令官阁下,我们都很清楚,南京军的实际指挥官就是蒋介石二儿子蒋纬国,确定此事后,我一直反复研究着这个人,总司令官阁下,这个蒋纬国...非常不简单,真的不简单,有实力、有胆力、有魄力,在战术上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经常搞出让人措手不及的旁门左道式怪招,并且他还有一股赌徒般的冒险精神、一股敢拼命的狠劲,根据可靠的情报,他身边还有一个姓萧的参谋军官专门给他出谋划策,那个萧姓军官智力过人、行事狠辣并且诡计多端,经常干出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这个‘三眼战鬼’根本不会按照常理行事,真的。”他言辞恳切。 日本军人肯定是蔑视中国军队的,但没多少人蔑视南京军,更加几乎没人会蔑视蒋纬国,中日开战九个多月,蒋纬国已经名声鹊起,如果说一开始蒋纬国崭露头角时大部分人会认为他的战功都是吹出来的,但在南京之战爆发后,还持这个观点的人确实不多了,蒋纬国的“名声”是用十数万日军的尸骨堆成的。截至此时,在南京军广大基层官兵的心里,蒋纬国这个名字就是“无敌、常胜、不败”的代名词,甚至已有很多对蒋纬国产生崇拜信念的青年官兵把蒋纬国必成当代的“冠军侯”,就连骄横跋扈的日本军方,也不得不承认蒋纬国的“可怕”,特别是在蒋纬国全歼第16师团并活剐了中岛今朝吾中将后,对他又恨又怕又厌又憎的日本军方送给蒋纬国一个非常有日本风格的绰号:“战鬼”(日本人肯定不会称蒋纬国为“战神”,用鬼字代替神字,明显带着丑化和妖魔化的贬义),另外,蒋纬国曾在南京保卫战中受过伤,脑袋差点儿被日军炮弹碎片崩开,导致前额留下一道很深很重的竖形疤痕,看上去像三只眼,因此有部分日军称蒋纬国为“三眼战鬼”或“三眼鬼”。 “唔,蒋纬国这个‘三眼鬼’确实令人头疼。”畑俊六中将显然并没有忽视石原莞尔的猜测,“只是,从客观条件上进行分析,他想要率部突出南京城,城南是最佳的方向,甚至是唯一的方向。”他有些迟疑。 “总司令官阁下,有备才会无患啊!”石原莞尔坚持道,“我觉得应该在城北保留两个师团,并且在城北的江对岸增加一个师团,如果他们真要在城北渡江,那个师团就能将其‘半渡而击之’。” “这样岂不是造成兵力上的浪费?”冢田攻少将反对道,“总司令官阁下,南京支那军既然要弃城逃跑,恰恰正好就是我军趁机突入城内、占领南京的大好机会!我们必须要保留一股机动兵力!” “嗯。”畑俊六中将点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畑俊六中将性格沉稳谨慎,做事周全严密,跟寺内寿一大将正好相反,寺内大将打这场华北大战,根本不等准备充分就突然出兵,为取得先机而冒着很大风险,畑俊六中将则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事,他追求面面俱到,所以他打仗不会犯重大错误,不会给对手破绽空子钻,但同时,他也因此而略显保守迟缓,因为想要面面俱到,所以导致主次不分,难以把握重点。反复思索后,畑俊六中将决定大幅度加强城南防御,对城北防御稍作加强,同时保留了两个师团的机动力量,如果战局有变或陷入危局,立刻前去增援填补,如果南京城陷入防御空虚,立刻抢攻占城。 随着畑俊六中将的调兵遣将,城南野地上,足足四个师团的日军在严阵以待,而在城北,一个半师团进行防御,江北岸抽调一个师团沿着江边展开机动防御,另有两个师团游弋活动。 子夜12点,蒋纬国正式对集结在城南的部队下达了命令:“向北突围!” 正文 第328节 突出重围(3) 蒋纬国最终还是采取了萧爻的第二份计划,“声南击北”,假装从城南突围,但实际上从城北突围。萧爻拟定了两份作战计划,一份从城南突围,一份从城北突围,前者公开部署,后者直到行动前一刻才突然间宣布实施。换句话说,在行动前十分钟,所有部队、部门包括协助作战的海军、陆军都是准备从城南杀出一条血路,结果突然间“变卦”,让很多人措手不及。这是萧爻的手段,虽然“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但萧爻这么做有着充足理由,他的理由是:我们自己都感到措手不及,更何况日本人?按照第一份突围计划,我们在城南展开突围,大家就做着这方面的准备,大家都深信不疑要在城南突围的,所以大家假戏真做,并且真得以假乱真,因为大家就是把这幕假戏完完全全地当成真戏而演的,从而最大限度地欺骗住日军。“演戏,必须功夫做足,必须入戏,演戏的人都没当真,看戏的人怎么会当真?战争中的欺诈手段也是同样的道理。”萧爻是这样说的。 知道萧爻第二份计划的人总共两个,一个是萧爻本人,一个是蒋纬国。换句话说,真正展开突围时,就连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以及包括唐生智在内,都是以为在城南展开突围的。萧爻这么做是为了保密,他说过,除了他自己和蒋纬国,他可以怀疑任何人。这句话的同义就是:他不相信除了他自己和蒋纬国以外的任何人。用蒋纬国的话说,“这家伙看任何人(不包括蒋纬国)的眼神都像看贼似的”。萧爻的职务除第77师副参谋长以外,还是第77师的副官处主任,“副官处”三个字听起来平淡无奇,这就是该部门取这个名字的目的,该部门实际上是第77师的反间部门、防谍部门,所以作为副官处主任的萧爻自然看任何人都像“看贼似的”。萧爻是一个警惕心非常高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一个疑心非常重的人。 “什么?向北突围?”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都大吃一惊,“没听错吧?” “没有听错。”蒋纬国正色点头,“向北突围!快!你们放心,海军和空军已经接到了最新命令,配合你们向北突围。”他说着,把萧爻拟定的第二份突围计划递给李玉堂等将领,火急火燎地吩咐道,“新的计划都在里面!一边突围一边看吧!”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诸葛亮在临阵前给部下授予“锦囊妙计”。 李玉堂等将领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瞠目结舌地接过新的突围计划,“一边匆匆忙忙地整顿部队、展开突围一边看新的计划”。蒋纬国看着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这时候活像后世考生在考试前匆匆忙忙地看书进行临阵磨枪式恶补。客观上讲,萧爻这种举措在战争中不能普遍使用,一份作战计划,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东西,绝不能说改就改,但眼下这场突围行动是可以“临阵改计划”的,因为这场突围行动并不复杂,“让部队调个头就可以了”。 不过,计划还是出了点意外。情报部门送来最新情报显示,日军在城北进行了一定加强,并且城北的江北地带也有大批日军在活动,因此突围部队必须要加强一下。经过紧急商议后,蒋纬国决定把原本不属于突围部队的第77师第773旅第813团也加入突围部队,调给该团大量军车和一部分装甲车,将其临时改为“摩托化步兵团”,跟在完全装甲化的第918团和部分装甲化、实现机械化的第128团后一起出击,作为突围部队的前导部队。第813团团长胡琏接到命令后迅速带着全团赶来参战。 新命令下达后,突围部队打头阵的第918装甲团、第128机械化步兵团、第813摩托化步兵团、第77骑兵团立刻掉头,在风雷滚滚中从南京城南部的莫愁湖一带转向开向南京城北部的金川门、朱家圩一带,集结完毕,重列阵型,继而飞沙走石、势不可挡地开出南京城。蒋纬国高高地站在金川门的城楼上,举起一个高音喇叭,情难自抑地放声大吼:“众位兄弟!奉天杀贼!” “奉天杀贼!”狂潮怒涛般的暴吼霎时响彻云霄,气吞山河、声震九天。 “诸位好兄弟!”跑过来张灵甫一把抢过蒋纬国手里的高音喇叭,热泪盈眶地大喊,“再见了!下辈子还做兄弟!” 跟在张灵甫身后的数百名官兵一起大喊:“再见了!下辈子还做兄弟!” 守卫金川门、朱家圩一带的守城官兵们纷纷对正在突围出城的官兵们大喊道:“兄弟们!再见了!下辈子还做兄弟!” 乘坐在坦克、装甲车、军车上的第918团和第128团的官兵们纷纷潸然泪下地拼命挥手,向继续留在城内的袍泽手足们告别:“各位兄弟,再见了!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突围的官兵们和留下的官兵们都知道,很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活着再见了。 蒋纬国抬起头,他一方面是忍住眼泪,一方面是仰望夜空,月朗星稀、银汉璀璨,可以肯定,明天是一个适合空军机群出动的好天气。 电闪雷鸣中,钢铁长龙般的前导部队在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咆哮出城,杀向日军在城北栖霞山一带的防线。 防御栖霞山的是日军第5军第30师团,该军原本下辖着第2、第5、第6、第30师团,不过,第5师团大部已随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去华北参战(这是板垣好友石原莞尔的安排,石原如此安排,一方面是希望让好友得到振作,一方面是保全好友的颜面,石原知道,南京战场基本上没有太大的立功机会,因此特地把板垣调去华北战场),第2、第6师团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是攻城主力,师老兵疲、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居二线”进行休整,自然而然,此时被顶在最前面是新到的第30师团,第30师团是新建10个师团之一,刚到南京战场上,还没有打什么仗,全师团齐装满员,二旅团四联队制,总兵力2.5万,师团长藤江惠辅中将。在这个晚上,藤江中将已经接到了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吩咐他“提高警惕”,因为“城内支那军即将展开突围,虽然基本上可确定其会在南部突围,但也不排除有很小可能性会在北部进行突围或佯攻”,所以藤江中将非常尽忠职守地一夜无眠,督促部队构建了野战工事。子夜12点时,亲临前线的藤江中将猛然间感受到地面的巨大震动,随即看到远处的南京城金川门一带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车灯,闪耀得阵地上的藤江中将和日军官兵几乎睁不开眼睛。 “还真的来了?”藤江中将大吃一惊,但他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是从我这里展开突围,他们是在佯攻,对!第16师团遭到毁灭性打击前,南京支那军也玩弄了这一手,佯攻北部,实攻南部,结果牵着皇军鼻子走。我可不能上同样的当,这些开过来的坦克应该只有一小部分是真的坦克,大部分都是汽车,嗯,上次他们也玩弄了这一招。”他暗暗想道。 短短十分钟后,藤江中将就为他的推断感到极度的后悔了,因为呼啸而来的这支南京军部队是货真价实的钢铁长龙,上千辆坦克、装甲车、满载着武装到牙齿的军人的军车以堪称摧朽拉枯的狂猛势头风雷滚滚地碾压上了第30师团的阵地,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战车和军车的引擎声犹如狂风滚雷般轰鸣大作,伴随着震天撼地的汉语喊杀声、火炮轰击声、枪械扫射声、炮弹爆炸声,遍地开花的火球顷刻间把夜空闪耀得一片血红。 看到这一幕后,藤江中将感到悲凉:日本陆军明明整体强过中国陆军,但在局部战场上,装备大量德国坦克的中国军队却能稳占上风地碾压日本军队。藤江中将又看到,他的士兵们表现优异,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南京军坦克洪流,没有惊慌失措,没有临阵脱逃,没有畏缩不前,而是奋勇地嚎叫着开火,甚至毫无惧色地端着刺刀展开冲锋,但局势已经是一边倒了。席卷而来的南京军装甲集群一起打开车灯,为首一排坦克、装甲车上还特地被安装了很多的探照灯,数百道雪亮的光柱迎头照射向日军阵地,把日军阵地找得亮如白昼,同时也让日军被照得两眼发花、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敌情,枪炮都无法瞄准,愤怒而混乱的日语怪叫声中,坦克引擎声铺天盖地而来,雷霆般震的日军耳朵嗡嗡响,阵地上砂土颤抖着松滑。 “打!狠狠地打!”第918团团长齐学启在一辆四号坦克上怒发冲冠地厉声大吼。 所有的坦克机枪、装甲车机枪、军车机枪以及乘坐在军车上的官兵们手中冲锋枪、步枪一起怒剑狂花般奋力扫射,数百米纵横的突破口上闪耀起雷暴般的无数道闪电,机枪手身边、官兵们手边,冒着热气的子弹壳犹如断线珍珠般飞舞乱溅。日军眼前的这幕白茫茫的光柱中,密不透风的火力网霎时飞蝗闪电般劈头盖脑而来,空气被撕裂得蜂鸣尖啸,密如瓢泼暴雨的子弹使得碾上日军阵地的坦克群犹如开在麦田里的收割机群般砍瓜切菜似的将大批大批的日军射杀得在血雾惨叫中滚滚倒地,继而被坦克履带轧成肉泥。实战经验丰富的南京军对“步坦协同”已经掌握得十分纯熟,整个机械化集群并非一窝蜂而上,而是二三辆坦克、四五辆装甲车、七八辆军车编成一个突击分队,互相配合着一起前进,保持队形,奋力冲锋,不同突击分队互相掩护、互相增援。上百个突击分队犹如滚轮旋风般冲上日军阵地,如果从半空鸟瞰,就会看到地面上是这样的壮观场景:每个突击分队的前方都被探照灯、车灯照得雪亮通明,每个突击分队就像风火轮般狂飙出一道道炙热夺目的扇形弹火,周围齐刷刷地倒下去一片片日军,从每个突击分队的“身上”不断地射出暴雨般的子弹,官兵们分工明确,坦克机枪手扫射正前方日军,装甲车机枪手辅助开火,跟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的军车上的步兵们朝着左右开火并投掷手榴弹,炸开一团团血肉漪澜,坦克炮则对着日军火力点或日军密集处轰射炮弹,弹落火起、烈焰冲天,日军残肢断臂在爆炸火球中四散横飞。跟在坦克群后面的机械化步兵们一边跟进一边用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扫荡日军,打开通道,最后面的是炮兵阵地,一门门德国榴弹炮昂首挺胸,怒视日军阵地,不断咆哮出一团团霹雳,为前方坦克群、步兵群提供强大的火力增援,继而延伸开火,炮击日军后续阵地。整个机械化集群所到之处,鬼哭狼嚎、尸骸狼藉,肉泥遍地、血雾翻滚。 日军没有被击溃,虽然被打散,但仍然拼死抵抗,日军阵地上的山炮、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不断地开火,轰击南京的坦克,日军步兵怪叫着硬生生地冲向南京军的坦克,一批批日军抱着集束手榴弹或炸药包,前赴后继地在“天皇陛下万岁”的狼嚎声中冲向南京军坦克,钻进坦克底盘下,自身在霹雳火球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同时拉着南京军的坦克一起同归于尽,钢铁碎片与日军残尸一起在爆炸中呼啸横飞。毋庸置疑,日军的顽悍精神已经到非人的地步,面对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日军寸步不退,端着刺刀硬生生地迎战,举目全世界,除了中国军人,没有第三支军队还能如此拼死无畏了,不过,南京军官兵们跟日军血战这么久,并且南京军官兵们在参战前基本上都是曾跟日军交过手的老兵,所以对日军的这些手段已经非常熟悉,因此早有防备,大部分日军的“反坦克肉弹”都在冲锋过程中被南京军弹火拦截打爆。 第30师团在栖霞山的防区距紫金山炮群约9公里,距北崮山炮群约8公里,而距红山炮群则只有5公里,完全处于这三座炮山的火力打击范围,因此第30师团防线上兵力肯定不密集,所以该师团防区内兵力密度不高,面对南京军如此强大的攻击势头,第30师团的防区立刻被冲击得四分五裂。不止如此,紫金山、北崮山、红山的三处炮群也在卯足火力地轰击第30师团,一束束大口径炮弹犹如飞火流星般从天而降,炸得第30师团阵地天翻地覆,大批日军在雷霆风暴中灰飞烟灭,使日军更加无法阻击长龙般的南京军突围部队。藤江中将急忙打电话给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请求“作战指导”。实际上,在日本陆军内,所谓的“作战指导”有两层意思,一是请上级帮忙出主意,二是请上级派遣援兵,一般而言,基本上指的就是第二种。前线部队都黔驴技穷、山穷水尽了,后方上级难道还会有什么妙计?这种“作战指导”仅仅是一种请求援兵的掩饰性用词而已。 日军华中方面军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在南京战事初期表现活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强硬派”,主张硬碰硬手段打下南京,并且计划好攻占南京后大开杀戒,以此“祭奠战死皇军的英灵并震慑支那人的抗战信念”,所以他曾多次武断地下令强行攻城,因为他是皇族,所以前任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不得不迁就他,可以说,日军之所以死打硬拼攻城并因此而蒙受重大死伤,鸠彦王中将是要负想当大责任的,但他是裕仁的皇叔,没人敢追究他的责任。本来,鸠彦王中将是一个骄横、凶悍、自大、傲慢、暴戾的人,但是,陆奥号事件中,他次子音羽正彦被中国军队蛙人活捉,还在大胜关战役中被南京军用于制止日军使用肉盾战术而被砍掉左臂,这件事让他深受打击,精神上几乎一蹶不振,但他并不是简单地变得消极悲观,而是变得阴鸷冷酷,犹如一条盘在洞窟里的毒蛇。实际上,依鸠彦王中将此时的精神状态,他已经不适合领军打仗了,但考虑到他的颜面和皇族声誉,裕仁暗示陆军高层不把鸠彦王中将撤换掉,让他“象征性地继续领军”,所以他此时还在南京战场上。 接到藤江中将的汇报后,鸠彦王中将冷冷地道:“阻止不了,你就剖腹吧!帝国的无能之辈实在太多了!少得越多越好!” 藤江中将几乎哑口无言,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道:“冲击我师团阵地的敌军拥有大批的战车和火炮,我师团上下无不浴血奋战,但是...实在挡不住啊!” “你不是炮兵专家吗?第5重炮旅团不是在你师团防区内吗?对支那军坦克群开火!” “什么?”藤江中将吃了一惊,“可是,敌军坦克群已经冲上我师团的第一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也已经被冲击,数以千计的我师团将士正与敌军展开混战...” “这是理由吗?反正他们都要为帝国玉碎掉,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区别?”鸠彦王中将显得很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后,藤江中将定了定心神,狠狠心地给日军第5野战重炮兵旅团下达了“即刻向我师团前沿阵地展开无差别炮击”的命令,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他很不忍心部下死于己方炮火,因此特地补充道,“持续十分钟即可”。 在南京军装甲铁流前无法阻挡的日军实在被逼急了,只得用上了“无差别炮击”的手段,在第30师团防区后方的日军第5重炮旅团随即对第30师团前沿阵地展开了一顿疾风骤雨式的炮火打击,霎那间把正混战成一团的南京军和日军一起淹没在火海里。日军足有三千余人被己方炮火炸死炸伤,南京军也损失了一千三百余人,一百多辆宝贵的坦克被日军炮火摧毁。实际上,南京军是比较幸运的,因为藤江中将不忍心部下死于己方炮火,所以下令重炮部队只炮击十分钟,并且日军重炮部队在开火后五分钟就遭到了南京军紫金山炮群、北崮山炮群、红山炮群的猛烈压制,被炸毁火炮八十多门,不得不偃旗息鼓;另一方面,日军防线是“一”字形,南京军突围部队阵型是“丨”字形,双方厮杀处形成一个“t”,所以日军一顿炮弹轰下来后,给日军造成的死伤要超过给南京军造成的伤亡,只是让南京军坦克损失得很严重。 “妈的!继续冲!继续冲!”第918团副团长赵志华红着眼喊道。 付出了极大代价后,突围部队的前沿部队在第30师团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三百多米长的缺口,后续部队急忙扩大缺口并阻击日军,掩护着前沿部队后面的民兵民工、平民百姓们通过日军防线。百姓们扶老携幼、跌跌撞撞地跑动着,妇女们都强忍恐惧和眼泪,孩子们则无不被惊天动地的战火、遍地的尸骸血泊惊吓得哇哇大哭,上万个孩子的哭泣声汇聚成催人泪下的巨大声浪。 得知前沿部队撕开日军防线后,李玉堂如释重负,但很快,一个坏消息让他心脏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日军增援部队正在赶来,兵力不下一个师团。 正在火速赶来增援第30师团的是日军第4军第116师团,该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对石原莞尔在战前的猜测十分支持,他隐隐间判断南京军突围部队可能会再用“反其道而行之”战术,为防不测,他特地派遣他部下第116师团游弋活动在乌龙山外延地带,此时迅速赶来,拦截突围的南京军。 “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根本就走不快!我们不能拖!”宋希濂火急火燎,“我们难道要像刘备弃守新野城时那样拖着无数老百姓一起走,最后再被曹军追上屠杀吗?” “我们是军人!”李玉堂咬着牙,“必须保护老百姓!” “我知道!”宋希濂焦躁至极,“可我们要是无法迅速推进,就可能陷入日军全面包围,在野地上拼光!我们拼光了,老百姓还不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我们拼光了,还怎么去苏北、华北参战?我们必须快点前进!必须要丢弃...”他迟疑了一下,艰难地说出“累赘”两个字。 李玉堂咬紧牙关,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无奈,他听着炮火中的孩子的哭声,心头犹如被撕碎,他实在无法抛弃那些平民,特别是那些孩子。 正文 第329节 突出重围(4) 从城北栖霞山一带突围出南京城的南京军部队犹如《三国演义》里撤离新野城的刘备般,带着大批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老百姓,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形成十分荒唐却又令人心碎流泪的画面:突围南京军的先导兵力完全机械化,本可以风驰电掣、闪击飞驰,但因为后面跟着超过二十万的老百姓,不得不缓慢前进,完全与“机械化闪击战”的战术理念背道而驰。刘备不忍抛弃百姓,结果被曹军赶上追杀,李玉堂等将领也不忍抛弃百姓,结果被日军包抄。栖霞山一带的日军第30师团虽然被南京军先头部队冲垮打散了,但并未溃退,日军过硬的军事素质随即得到了体现,各旅团长、联队长、大队长自发地重新组织部队,反扑向南京军,犹如附骨之疽般死死地纠缠着通过栖霞山一带的南京军,不但给南京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和损失,还牵制住了南京军的大批兵力,与此同时,畑俊六中将一开始派来加强第30师团的第114师团第127旅团也在第30师团防区后方构建阻击线且反复向南京军展开冲杀,不止如此,冈村宁次中将事先派遣来机动游弋的第116师团也正在赶来,而在第116师团的后面,更多日军还在赶来。南京军从城北突围后,畑俊六中将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上了南京军大当,急忙调动手里所有的机动部队前来截杀,总兵力高达两个师团。 “杀!”愤怒的吼叫声和雷鸣般的马蹄声中,奉命率第77骑兵团在先导部队侧翼展开机动作战的团长罗又伦一马当先地冲向一股呼啸而来的日军,是日军第127旅团第66联队。整个骑兵团挟风裹雷而上,千军驰骋、千马奔腾,践踏起的沙尘犹如龙卷风般席卷在骑兵团上空,沙尘暴间血光冲天。骑兵们嘶声大吼,发疯发狂地与日军展开血腥混战,被马枪打死、被手榴弹炸死、被马刀砍得血肉横飞、被战马撞飞、被战马踩死的日军狼藉遍地,密如暴雨梨花的弹火中,一丛接一丛的骑兵们为国战死,或连人带马被射杀成浑身血如泉涌的马蜂窝,或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滚成一团,或被打下马背后,被受惊嘶鸣着乱跑的战马活生生地拖死,或摔下战马后被战马撞飞踩死。遍地肉泥血污间,战死的骑兵和毙命的日军一起横七竖八地交相枕藉,浑身血水的战马瘫倒在地或惨声嘶鸣着打滚挣扎。 副团长裴峰奋力地一马刀把一个日军砍成两段,但随即,他看到了一幕让他万箭穿心的画面,率队冲锋中的团长罗又伦连人带马地笼罩在日军一处机枪火力点的弹雨中,罗又伦和他的战马一起被一团血雾给包裹,继而重重地摔倒下。“团座!”裴峰泪流满面地大喊。“团座阵亡了!为团座报仇!”骑兵们悲愤交加地大吼着,浴血奋战,硬生生地击溃第66联队,杀死其联队长山田常太大佐,但整个骑兵团仅剩不足四百人马。 “瑶阶(李玉堂表字)兄!”宋希濂两眼如火地看着李玉堂,“我们这场突围会失败的!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很刺耳,足以被鞭挞批判,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必须抛弃那些老弱妇孺!我们如果带着他们,根本走不快!马上会陷入日军的全面合围!我们只能都战死!战死之后,那些老弱妇孺还是会死!带着他们只会玉石俱焚!有何意义?也许我们会被歌颂,但有价值吗?我们无法去苏北参战了!无法去华北参战了!苏北溃败了,华北溃败了,整个国家可能要完蛋的!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懂!”李玉堂两眼含泪,“死其实很简单,但牺牲良心,真的好难!好难啊!”他心如刀绞,无法下达那个理智的但需要铁石心肠的命令。 接到李玉堂求援电报的蒋纬国立刻下达了两道命令:一是命令留守南京城的部队“全面出击”,展开真真假假的强攻或佯攻,尽可能地牵制住更多的围城日军,减轻突围部队压力;二是命令空军轰炸机群出击。 血光冲天的南京城北部战场上,夜空中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机群呼啸声。 夜间轰炸,在此时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日军采用的那套“越洋暴击”手段也只是可以对固定的大型目标(城市)进行夜间精确轰炸,无法对敌方地面移动目标进行夜间精确轰炸,南京军在作战特别是围歼第16师团时,深深地感到夜间轰炸是非常有必要的手段。南京军对日军展开夜间轰炸,最大的有利条件就是日军很近,距南京军的大校场机场、明故宫机场只有十几公里甚至几公里,飞行员在夜间飞行这么短的距离,迷航可能性不大,所以解决了夜间照明问题就能顺利实施夜间精确轰炸。南京城内的金陵兵工厂一直在开工,并且有一批技术专家,其中一位叫万源的女理工专家根据这种情况设计出一种简易但巧妙的“降落伞式照明弹”,结构主要就是一颗大型照明弹悬挂着一具降落伞(蒋纬国已经组建了空降兵部队,所以拥有德国造的降落伞具),轰炸机在飞临敌方目标上空时先投掷这种“降落伞式照明弹”,照明弹被投掷出去后会自动打开降落伞,继而非常缓慢地下降,一千米的高度可以保持超过五分钟的滞空时间(物品在一千米高度自由落体大概只有十五秒就坠地),同时放射出耀眼白光,照亮一大片区域,为轰炸机飞行员提供可视条件。 超过五十架ju-88轰炸机在滚雷般的引擎轰鸣声中飞临城北战场上,随即,夜空中接连不断地绽放开一团团雪亮夺目的白光,闪耀得整个战场天空中亮如白昼,紧接着,炸弹劈头盖脑地落在日军的头上,地面上电闪雷鸣、风火滚动,大批正在阻击南京军突围部队的日军在雷霆火海中粉身碎骨,第114师团第127旅团第102联队最为倒霉,该联队刚赶到龙潭镇一带就遭到十多架ju-88的轮番轰炸,全联队被炸死炸死一半多,还未参战就丧失了战斗力,联队长千叶小太郎大佐也被炸死。空军的强有力支援,极大地缓解了南京军突围部队的困境。 李玉堂最终还是没狠心下达抛弃百姓的命令,他咬牙流泪道:“在苏北华北杀鬼子是杀,在南京杀鬼子也是杀!弟兄们!杀贼!”说完身先士卒地率领卫队营冲进战阵。 “杀贼!杀贼!杀贼!”官兵们眼睛发红地大吼着,与日军拼死厮杀。第128团保护着第918团的侧翼,与赶来拦截的日军第116师团第119旅团在龙潭镇东南部的铜山狭路相逢,双方霎时杀得天昏地暗。第116师团是用第16师团的预备役兵员组成的,跟第16师团同根同源,都来自日本京都地区。第16师团被南京军全歼后,京都一带“家家吊丧,户户哀哭”,使得第116师团上下充满了切骨般的复仇渴望,看到第128团后,第119旅团立刻嗷嗷叫着扑上来。第128团在团长丘之纪的指挥下,硬生生地冲向第119旅团,全团大吼“杀敌报国”,五千余人与日军一万余人血战两个多小时而不退,杀敌四千,自损二千,团长丘之纪在激烈混战中被日军炮弹炸毁坦克履带,陷入日军包围。丘之纪与身边众官兵奋战不休,直至全员战死,最后关头,丘之纪用坦克车载电台大声呼叫全团官兵:“我陷入日军人群,身边已经只剩我一人,我等堂堂中华男儿,绝不当东瀛倭寇的俘虏!本团长即将开枪自杀、为国成仁,你们切记,杀敌报国,奋战到底!不要让本团长死不瞑目!”言罢开枪自杀,死后怒目圆睁,尸身在坦克边屹立一分钟后才倒下。 全团官兵们在悲痛欲绝、愤恨入骨的泪水和怒火中疯狂冲杀日军,最后在空军增援以及友军第813团的助战下打垮了第119旅团。第119旅团旅团长石原常太郎少将在事后道:“我们原以为第16师团被全歼只是支那军侥幸得手,经过这场战斗,才知道第16师团死得不冤。” 山河变色的血战中,正规军官兵们疲于奔命、分身乏术,民兵们、民工们也勇敢无畏地拿起武器参加战斗,看着保护自己的正规军官兵们一批批地倒下去,民兵们、民工们都无法抑制心头的悲痛和愤怒,“是爷们的就上啊!”民兵民工们挥泪大喊着,加入战局,冲杀向日军,大批民兵民工倒在日军火力网里,但后续民兵民工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甚至连妇女也英勇地参战了。参战的民兵、民工们都受到过一定的训练,参战的妇女们占妇女总数几分之一,但她们也是接受过训练的,并且有着严密组织。日军第110师团战史记载:“...截击作战展开后,麻生中佐阁下(第110师团第108旅团第139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麻生西二男中佐)率大队于宝华山北麓大窑厂一带进行坚毅突击,但被一股支那兵阻击于大窑厂,该部支那兵战力低弱、枪法差劣、武器不良,因此麻生大队仅伤亡六十五人便攻占了大窑厂阵地。攻占之后,麻生中佐阁下诧异地发现守卫大窑厂的支那兵竟是一群支那女子兵,各年龄俱有,大者五十多岁,小者十七八岁,共约四百余人,已死伤三百余人。见此场景,麻生中佐阁下怜惜不已,支那政府穷兵黩武,为保其暴戾政权,大规模驱赶妇女上阵,不得不令皇军将士为之愤慨悲悯。麻生中佐命令士兵们好言安抚这些支那女兵,准备妥善安顿她们且给予其‘皇化教育’,未料,这些支那女兵已被支那政府灌输顽硬思想,待皇军士兵靠近上前后突然间一起拉动手榴弹,自身尽皆被手榴弹爆炸死于非命且导致麻生大队二十八名士兵被炸玉碎。” 麻生大队碰到的是南京军的女兵部队,不只是这个麻生大队,很多日军都碰到了这种“战斗力不强但极度不怕死的支那女兵”,此时在突围作战中英勇参战的中国妇女们基本上都是来自这支女兵部队。 女人在战争中不只是受难者,还是最大的牺牲品,甚至是敌军的战利品。南京城内妇女极多,基本上都是被日军驱赶入城的,大量妇女都有着不堪回首的痛苦遭遇,她们有的父母被日军残杀,有的丈夫孩子被日军残杀,有的兄弟姐妹被日军残杀,更多的是遭到日军奸污。这些妇女在南京城内,虽然安全了,但精神上已经被摧毁了,有的行尸走肉般整天浑浑噩噩,有的羞耻悲伤得终日以泪洗面,有的甚至寻短见自杀,大部分人晚上睡觉都会不断地做噩梦。对于这些妇女,蒋纬国等人是没有办法的,但那位叫万源的女性理工学家则有办法,“耻辱、悲痛、仇恨、愤怒,都可以化为复仇的动力”。万源曾参加过乌龙山战役,山上大批的妇女曾在血战中勇敢参战,所以她认为,“只要引导得当,她们(这些妇女)也可以成为军人的”。 “哭?有什么用!你们能哭死那些鬼子吗?既然他们杀了你们的家人,奸污你们的身体,为什么不复仇?你们死去的家人在天上看着你们!就算只杀一个鬼子兵,你们也算是报仇了!整天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拿起枪!上战场!杀那些天杀的日本人!自杀算什么?杀你们家人、奸污你们身体的鬼子兵还逍遥快活地活着呢!你们应该学会杀人!学会报仇!”万源等曾在乌龙山参战的妇女们在城内大力地整顿着那些妇女,在思想上对她们进行改造、灌输。 尽管不是全部的受害妇女都能转变为军人,但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妇女被改造了,总人数上万。万源请示了蒋纬国,蒋纬国欣然批准成立这支特殊的“女兵部队”,至于部队的名字,蒋纬国想来想去,觉得“娘子军”不妥当,最后他直接用了“黑寡妇”这个后世著名的词语。南京军的这支“黑寡妇部队”,成员都是中国女性(不包括教她们战斗技能的男性军人教官),并且绝大部分都是跟日军有切骨仇恨的中国女性,她们不完全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斗,她们基本上是为了复仇而战斗。保家卫国并不是她们的战斗信念,报仇雪恨才是她们的战斗信念。黑寡妇的女兵们清楚地记得,杀人上瘾、"qiang jian"上瘾、丧心病狂的日本军人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在她们眼前,杀死她们的父母、丈夫、兄弟姐妹,把她们的孩子挑在刺刀上取乐; 她们哭喊着逃跑,日本兵像一群鬼妖般追在后面,包围她们,逼着她们脱衣服,反抗者、不从者用刺刀捅死,剩余的被反复"jian yin",甚至在她们亲人的面前或在公开场所轮流"qiang jian"她们; 日本兵狞笑着,逼她们脱光衣服跳舞,赤身露体地任其猥亵凌辱,甚至还逼她们跟父亲、公公、孩子"luan lun"以供他们欣赏发泄病态的兽欲; 大批姐妹同胞受不住折磨虐待而惨死,或被日军恶意残杀,砍头、割掉"ru fang"、挖出私处、掏出子宫、剖开身体、扯出内脏,恐怖骇人得犹如地狱般的血腥场景里,那些日本兵却犹如魔鬼般乐在其中地拍手大笑; 大批姐妹同胞在受辱后发疯、跳河、上吊,死状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南京军的这支黑寡妇部队肯定战斗力不高,女人的体力本就不如男人,既没有时间好好训练她们,也没有精良武器装备她们,但她们的战斗精神则完全不输给正规军的男性军人们,她们心怀刻骨的仇恨,随时准备毁灭自己,为死于日军屠刀的亲人、为曾被日军凌辱奸污的自己复仇。黑寡妇部队暂时没有正式的军装,但每人都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实际上是给死去亲人戴孝,并且每人都有一颗引信很短的手榴弹,一拉就炸,为她们结束生命时或拉着日军一起死而准备的。黑寡妇成员在拉动这颗手榴弹时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因为她们非常清楚,被日军俘虏后会是什么命运。 蒋纬国心里清楚,组建这支部队“很不人道”,但是,战争本来就是最不讲人道的地方,并且,面对日本人这种凶残歹毒到极点的的敌人,中国人也已经没有讲人道或不讲的选择了。 突围出城的南京军官兵们,无论是正规军官兵、民兵、民工还是妇女,都在奋力地死战,硬生生地冲垮了日军由两个师团组成的截击阵地。前进途中,队伍里的老人们突然纷纷停步,然后对身边的官兵们摆手:“孩子们,你们走吧!我们走不动了,并且我们不想拖累你们了。” 李玉堂等将领急忙赶去安抚,但老人们都心意坚定。为首的一名耄耋老者用看透生死的眼神看着李玉堂:“老总啊,我们明白你们的心意,我们这些老骨头,既没办法帮你们一起打鬼子,也帮不上忙,只能给你们添麻烦,其实,我们事先已经互相说过了,如果突围顺利,我们就跟你们一起走,如果突围不顺利,我们就不走了,鬼子兵想杀就杀吧!我们这些老头老太都七老八十了,活够了,比起那些年纪轻轻就被鬼子害死的年轻人们,我们已经很赚了。你们走吧!走吧!不要再带着我们了。” “老人家...”李玉堂等将领无不潸然泪下,“我们立刻联系城内部队,把你们再接回去,你们坚持坚持...” “不用了。”老人们纷纷摇头,“我们都已经知道,回城内就是小鬼子的诡计,小鬼子就是要用我们来吃你们的粮食,让你们没法打仗,唉,就这样吧!” 队伍里的老人们纷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倔强而超然,官兵们无不流泪。 被带出南京城的老人约有九万人,其中一万余人死难于城北混战(老人身体差,受伤后基本上都撑不住),七八千人走散,两万余人跟突围部队一起离去,回城的有一万五六千人,还有三四万人选择原地不走,不想继续连累部队。这些老人大部分都死亡了在城外的野地上,有的是受伤挨饿而死,有的被日军屠杀而死。日军第116师团第130旅团旅团长高桥为一郎少将在事后说道:“...我急匆匆地带着旅团赶到鸡笼山一带,准备截杀从城内突围的支那军,结果来晚了一步,支那军已经走了,但原地到处是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我初见时足足被吓了一跳,起码上万人,都是支那的老头老太,他们齐刷刷地坐在地上,周围地上布满了死人、残肢、血泊,但他们视若无睹,看到我们过来,他们也只是看了看我们,表情很平静,互相小声地交谈着,仍然坐在地上,无动于衷,毫无要起身逃跑的迹象,也完全不害怕我们。部分怒火中烧的士兵们为了报仇(第116师团开赴中国战场时就被反复灌输“为第16师团报仇”),抡起刺刀捅杀那些支那老人,老人一个接一个被捅死,其余老人仍然非常平静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害怕也不愤怒,就像静静地在排队等死。我突然间有些害怕,害怕这种诡异的气氛,我没时间在这些本就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命令士兵们住手,然后去追击逃走的支那军去了。两天后,我忍不住好奇心地回来看,发现漫山遍野都是那些老人的尸体,层层叠叠地铺满大地。” 奋战了五个多小时后,突围部队突破日军在栖霞山、龙潭镇、乌龙山的三道防线,抵达龙潭镇以东的桥头镇,聚集在了长江边的凸出部,追击的日军则三面包围而来,形成了将其迫压在长江边的局势。 “联系长江舰队!配合我地面部队,将突围出城的南京军军全部消灭在长江边!”畑俊六中将火急火燎地命令身边的通讯军官。 “联系长江舰队!准备出击!援助突围部队横渡长江,进入苏中!”同一时刻,蒋纬国也火急火燎地命令身边的通讯军官。 长江上顷刻间风起云涌、恶浪翻腾,日军长江舰队逆流而上,开赴参战,国军长江舰队顺流而下,同样开赴参战。由于已过4月1日,《大胜关协议》已宣告无效,所以日军长江舰队的规模要比4月1日前更加庞大,虽然日军的战列舰不敢再开进长江,但其长江舰队里却有1艘重型巡洋舰,排水量一万吨的古鹰号,另有4艘球磨级轻型巡洋舰和十多艘驱逐舰、炮舰以及几十艘炮艇;相对而言,国军长江舰队主力军舰只有2艘轻型巡洋舰、4艘驱逐舰、5艘炮舰(3艘是日本海军转让的嵯峨级,另外2艘是中国海军自己原有的逸仙号和中山号,不过,中山舰因为具有重大历史意义,所以基本上不参战。)。 “不好!”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内,石原莞尔震惊得把手中笔丢在地图上,“突围的南京军是要去苏北!打击第9师团!解救徐州!必须阻止他们!否则苏北战局会被全盘逆转!” 正文 第330节 突出重围(5) 4月16日上午,南京城东北部三十公里外长江南岸边上的靖安镇,冲杀至此的南京军突围部队与身后三面追击合围而来的日军再度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 这是一场陆海空三维立体化的恶战,长江上,日军长江舰队劈波斩浪而来,一门门舰炮朝着长江南岸上的南京军突围部队不断轰射出排山倒海的烈焰,而长江北岸的陆地上,日军第3军第25师团已大军云集、张网以待,不止如此,追杀南京军突围部队的日军第30师团、第114师团、第116师团等部更是漫山遍野地扑向南京军突围部队,完全把南京军突围部队挤压在了长江边上。毋庸置疑,南京军突围部队陷入了背水一战且水对面还有敌军的险境中。 “擎出战旗!”李玉堂两眼发红地嘶吼着下令。 五面战旗怒威凛凛地招展在部队正前方,所有望见战旗的官兵无不为之精神奋发大振,高高飘扬在杀得无不龙甲浴血的官兵们眼中的,正是第99师的“不败”、第88师的“常胜”、第145师(川军)的“飞虎”、第170师(桂军)的“飞狼”、第182师(滇军)的“飞豹”战旗。李玉堂亲自高举着第99师的“不败”战旗,宋希濂等其余四位师长纷纷效仿,亲自高高举起本师的战旗,怒发冲冠的汉语喊杀声伴随着火山爆发般的高昂战意,霎时响彻云霄: “奉天杀贼!杀贼!” “杀贼!”五位师长都乘坐在坦克上,高高举着战旗,身先士卒、率队冲锋,血战半夜的官兵们在鼎沸的士气和对日军毫无惧色的愤怒仇恨中犹如岩浆铁水般反冲锋向合拢而来的日军。杀声震天间血肉横飞,坦克咆哮奔腾如虎,飞蝗闪电般的弹雨将双方人群一片片地齐齐淹没在惨叫声和血泊中。被摧毁的坦克在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中燃起冲天大火,被炸毁的火炮在战场上横飞乱舞,身穿灰色军装的南京军和身穿黄色军装的日军犹如两波都势不可挡的怒涛狂澜般展开惊天动地的碰撞。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双方军人的钢盔、刺刀在朝阳的照射下闪耀着无数白花花的光点,继而扭成无数的死亡漩涡,两军在血流成河中疯狂厮杀着。血战一个小时,日军死伤一万三千余人,南京军伤亡两万五千余人,三分之二是民兵、民工以及黑寡妇部队的女兵,将级军官战死了二人,分别是第170师师长夏国璋少将和第88师副师长钟斌少将。夏国璋在激战中被日军子弹击穿胸口,倒地时口涌鲜血,仍然嘶声喊道“杀敌!杀敌!”直至气绝;钟斌在激战中代替宋希濂高举战旗冲锋,后将战旗交给师部护旗队,护旗队冲在全师最前面,结果被日军炮弹击中,全队死伤大片,望见这一幕的钟斌大喊:“绝不能让战旗落入敌军手里!”说完带着卫兵们上去抢夺战旗,继而被第二发飞来的日军炮弹炸死,血肉横飞间,头颅粉碎,颅骨破裂,滚烫的脑浆鲜血染透了第88师的“常胜”战旗。 在高级军官们的以身作则下,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奋勇死战,有进无退、视死如归,倒在战场上的南京军官兵犹如被狂风吹过的麦田般,齐刷刷的都是向前扑倒的。 第30师团师团长藤江惠辅中将、第114师团师团长末松茂治中将、第116师团师团长清水喜重中将等日军高级军官们无不或脸色铁青或面目呆滞。藤江中将举起望远镜,他亲眼看到这么一幕画面:死人堆里,一个断了右臂的南京军的伤兵在艰难地蠕动挣扎,这个伤兵随即看到一队日军在向自己这边冲来,伤兵没有右手,无法使用武器,于是,他用左手抓起他的断臂,奋力地掷向冲来的那些日军!完成这个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后,伤兵重重地扑倒下。 “我的天...”藤江中将放下望远镜,他感到后背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南京军、南京军...”他默念着这个词语,隐隐间不寒而栗。 “迟了!”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内,石原莞尔痛心疾首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们就要成功突围了!” “不可能!”冢田攻少将反驳道,“他们怎么横渡长江?更何况长江对岸还有皇军一个师团!长江上还有皇军的长江舰队!他们已经注定要全军覆没了!” “蠢货!”石原莞尔狠狠地握紧拳头,“他们肯定藏有那种可以俯冲投弹的德国轰炸机!莫非你忘了,帝国海军的那四艘航母是怎么被重创的了吗?” 冢田攻少将顿时如梦初醒:“不好!” 靖安镇的天空中出现了南京战役爆发后最大规模的中国空军机群,超过400架中国战机在靖安镇上空汇聚成堪称气吞山河、遮天蔽日的飞行方队。韩复榘在丢弃山东省前曾大骂“老蒋小儿子在南京打仗,天上尽是老蒋的飞机,日本人的飞机被打得都不敢出现,现在轮到老子打仗了,老蒋的飞机却他娘的一架也不来!老子怎么打?”,实际上,此话确实没有夸大,中国空军的航空兵力量,一半在南京战场(同时兼顾江浙地区),剩下的有一半以上保护着武汉,一部分在山西省战场上,少部分在保护着东南和华南沿海地区。为了狠狠地痛击日军,周至柔倾其所有,算是把老本都拿出来增援蒋纬国的这场突围作战了。为了确保能一击必杀,从不同机场上起飞的飞机,起飞时间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从而确保400多架飞机同时参战。 飞过来参战的400多架中国战机里,一半是bf-109战斗机,四分之一是ju-88轰炸机,四分之一是被中国空军一直藏着的ju-87俯冲轰炸机(斯图卡)。不同机种的战机分工明确,bf-109环峙长空,一方面警戒日军飞机,一方面保护己方轰炸机,ju-88轰炸机对长江两岸陆地上的日军地面部队展开飓风般的狂轰滥炸,ju-87俯冲轰炸机则犹如鹰群般扑向长江上的日军长江舰队。令人眼花缭乱的飞火流星中,长江两岸和长江上一起电闪雷鸣,陆地上的日军霎时在劈头盖脑的炸弹中被淹没在滚滚的火海怒涛中,江面上的日军舰艇则在从天而降的穿甲炸弹中化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废铁。 看到日军步兵人群在爆炸中狼奔豕突、抱头鼠窜,看到日军的坦克、大炮被炸得飞上天,看到长江上的日军舰艇此起彼伏地绽开一团团冲天烈焰,浴血奋战中的南京军突围部队官兵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爆发出狂热忘我的欢呼声。靖安镇,这个长江南岸边上的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从此一战成名,不只是因为南京军突围部队在这里与日军杀得天昏地暗,还因为日军在这里遭到中国空军自中日开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凶猛打击。用此战后邱清泉的话说,“如此豪华的大手笔,让我恍然间真以为我们眼下已经在对日军进行全面大反攻的战争后期了”。 这场中国空军从未有过的大轰炸足足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投弹3000多吨,耗光了德国在今年援华的空军弹药的足足一半,但物有所值,因为战果极度辉煌。长江两岸的日军地面部队都遭到了异常惨重的损失,光是日军承认的伤亡就高达七千多人,坦克被炸毁八十多辆,大口径火炮被炸毁一百二十多门,但中国空军认定日军起码死伤兵员一万五千人以上,坦克和大口径火炮的损失则是日军自己宣布的两倍以上。虽然数据是各执一词,但客观现实不变,在长江南岸追击南京军突围部队和在长江北岸堵截南京军突围部队的日军都无法继续执行追击和堵截任务了。 在中国空军的此次大出击中,军械上遭到最严重损失的倒不是日本陆军,而是日本海军,即长江上的日本海军长江舰队,超过90架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携带着近200枚五百公斤级的穿甲炸弹,在战斗机的护航和掩护下,凶猛地攻击长江上的日军舰队。干这事已经很有经验的中国空军在对日本海军的作战中始终贯彻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战术,因为打伤日军军舰,日军不心疼,反正可以拖回其本土修复,但打沉了,日军就心疼了。飞机打军舰,犹如鱼雷艇打军舰一样,都是稳赚不赔、交换比例极大的。呼啸着扑向日军舰队的斯图卡们目标明确、有的放矢,集中力量专门攻击日军舰队里吨位最大的古鹰号重型巡洋舰,该军舰也是日军长江舰队此时的旗舰。风雷滚滚的海空大战中,吃够中国军队苦头的日本海军立刻见势不妙、调头逃跑,各舰艇都拼命地对空扫射,高射炮高射机枪一起万箭齐发,展开冲锋的斯图卡接连不断地损失,但毫无惧色、前赴后继,取得骄人战绩,古鹰号连续被9颗穿甲炸弹命中,全舰雷霆滚滚、地动山摇,坐镇该舰的日军长江舰队司令官古贺峰一中将在爆炸气浪中被抛飞到长江里,当淋成落汤鸡的他被部下捞上附近的一艘驱逐舰时,他呆若木鸡地看到四分五裂的古鹰号正在熊熊大火中沉入长江。 被中国空军以损失17架斯图卡为代价击沉的古鹰号重型巡洋舰是日本海军战沉在中国战场上的又一艘万吨级大型军舰。17架斯图卡,造价约200万美元;1艘古鹰级重型巡洋舰,造价约2000万美元,中国空军稳赚不赔。杀得酣畅淋漓的中国空军的斯图卡机群随即又对长江上的其余日舰大开杀戒,成功地击沉了大井号轻型巡洋舰。五千五百吨的大井号被送进长江水底只让中国空军付出了区区6架斯图卡的代价,十分钟后,又一艘日军驱逐舰被击沉。 “司令官阁下...”古贺中将身边的参谋长多田武雄少将满眼泪花、声音哽咽地说道,“为什么帝国海军远远强大于支那海军,但我们却一次又一次地蒙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古贺中将苦笑一声:“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飞机都已经是决定性的重要力量,可叹啊,帝国总部的那些老顽固却始终看不到这一点,以至帝国海军如此灰头土脸...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建造什么大和号...” 古贺中将在日本海军内不是“战将型人物”,他不精通作战,但他对军舰、武器等领域有着很深的造诣,因为他长期担任日本海军的造舰监督官,所以了解军舰,了解航母,了解飞机。在去年(1937年)年底,日本海军决定建造大和号战列舰时,最激进的航空兵制胜理念支持者大西泷治郎少将冲进军令部内对当时是军令部次长的古贺中将激动地道:“建造大和号是一个时代性的错误!造1艘大和号的钱可以造3000架飞机!你若给我3000架飞机,我可以把联合舰队的所有军舰都炸沉!”古贺中将当时好言安抚了大西少将,他支持航空兵,但也不是特别反对战列舰。眼下,古贺中将终于知道了,大西少将说的是对的,确实是对的。中国空军为什么能把日本海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因为中国空军的武器是飞机,日本海军的武器是军舰。此时,一想到大和号正在建造中,并且大和号的二号舰武藏号、三号舰信浓号、四号舰(暂未定名)也准备随后建造,古贺中将顿时不寒而栗。 中国空军机群痛击日军舰队时,中国海军长江舰队也出动了。由2艘轻型巡洋舰、4艘驱逐舰、4艘炮舰、8艘炮艇、20多艘鱼雷艇组成的中国海军长江舰队在南京军炮山的火力掩护中,浩浩荡荡地穿过下关码头,顺流而下,抵达靖安镇附近的江面上,与日军长江舰队展开了激烈的江战。日军长江舰队虽然在实力上是国军长江舰队的几倍,但已经被国军机群打得损失惨重且心惊胆寒,特别是最大军舰、旗舰古鹰号的战沉,更是让日军愈发士气大挫,毫无斗志。为避免遭到更大的损失,古贺中将下令全舰队撤退。看到这一幕,国军长江舰队司令曾以鼎意气风发地笑道:“日本海军还第一次被我中国海军打得仓惶逃跑呢!”他其实心知肚明,日军舰队实际上是被空军打跑的,他此话是一定的自嘲。 看到日军舰队的狼狈模样,参战的国军海军官兵无不士气如虹、奋勇争先,痛打落水狗,用舰炮和鱼雷击沉了日军2艘受伤的驱逐舰和4艘炮舰,自损5艘鱼雷艇和2艘炮艇,3艘军舰不同程度受伤,都不是重伤。在国军海空军的齐心协力奋战之下,日军长江舰队被击沉1艘重型巡洋舰、1艘轻型巡洋舰、3艘驱逐舰、4艘炮舰,多艘军舰受伤,丢下陆上的日军,浓烟滚滚地逃向长江下游。 日军飞机在这场空战爆发后急忙赶来参战,天空中一如既往地是bf-109满天空地追杀日军飞机。空战结果毫无悬念,中国空军以自损50多架战斗机的代价,击落160多架日机,打得日军航空兵部队亡魂丧胆,不敢再战。 汉语的欢呼声响彻在长江上、长江的天空中以及长江两岸,这里的长江属于中国军队了。打跑了日军舰队后,南京军的突围部队立刻在海军舰队的帮助下开始横渡长江。至次日中午,突围部队全部度过长江,踏上了长江以北的苏中大地,海军舰队还给突围部队补充了大批的武器弹药、粮食药品等物资,同时又运走了部队里的重伤员、残疾军人以及部分的老人小孩。 成功渡江后,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清点了一下人数,无不心如刀绞。突围出城人员里,正规军伤亡1.3万余人,民兵伤亡1.2万余人,民工伤亡1.5万余人,老人足足死难五六万,妇女死难了2万余人,儿童死难了5000余人,另外,南京军留守部队在协助作战中约伤亡6000余人,但南京军在此战中保守估计应消灭了3万日军(约一半是空军机群炸死炸伤的)。 来不及喘口气,也来不及痛苦悲伤,突围部队随即马不停蹄地投入了新的战事中。 从南京城突围的南京军和继续留在南京城的南京军,都即将迎来更加险恶的战事。 “真是好极了!”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内,第6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欣喜若狂地一拍桌子,“南京城中支那军已经撤离大半,眼下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此时不恢复全面进攻,更待何时?” “不错!”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极力赞同这个主张,“必须恢复攻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南京支那军兵力锐减,正是我们一举拿下南京、一雪前耻的机会!” 不少高级将领纷纷赞同。 畑俊六中将沉吟不语,陷入举棋不定中。 正文 第331节 狂城(1) 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带着突围部队成功突围后,南京城内,唐生智、萧山令、蒋纬国等人清点了一下此时的人员数量,经过统计,南京城内还剩20万人,包括:正规军4万余、民兵4万余、青壮年民工3万余(大部分可转化为民兵),伤兵1万余(基本是可康复痊愈的轻度或中度伤员),老弱妇孺7万余人(青中年妇女4万余、老人约1.8万,小孩约1万)。毋庸置疑,南京城人口得到了“大减负”,另外,很多民兵已经得到战火淬炼,成长为合格的军人,可以直接被补入正规军序列了。总体而言,此时南京城的保卫力量是“五万南京军”。 这场大突围作战后,南京战场上呈现出短暂的怪异的平静。很显然,围城的日军正蠢蠢欲动,但又犹豫不决。围城日军知道城内南京军此时实力大减,眼下攻城的难度应该会大大低于先前,本来,日军对南京城已经望而生畏,基本上丧失了强行攻城的勇气,不过,此时判定南京城守军力量已经大减,日军的“攻占南京”的念头又被刺激得死灰复燃了。说到底,南京此时仍然是中国法定首都,拿下来意义非常大,不得不让那些渴望扬名立万或渴望报仇雪恨、洗刷前耻的日军将兵们再度忍不住这份诱惑。 “接下来,日军最起码、百分之百会对我们的局部阵地展开试探性攻击。”军事会议上,萧爻阐述着他的构思,“我认为,我们要适当地放弃几个阵地,一方面收缩防线、收拢兵力,从而进一步地麻痹日军、引诱日军,使其低估我们现在的实力和战斗决心,从而坚定其继续强攻南京城的决心。” 唐生智、萧山令、蒋纬国、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都表示赞同。陈明仁说道:“我军现有阵地里,除城区主体外,紫金山、幕府山、北崮山、红山都毗邻城区,浦口区在江北,但跟城区也靠得很近,互相只隔着一千多米的长江,可得到幕府山、紫金山的炮群火力增援,并且日军长江舰队被我海空军打跑后,南京这里的长江控制权已基本上在我军手里了,因此,我军真正孤悬在外、最利于日军攻打的阵地就是大胜关了。” “大胜关不能丢啊!”黄维摇头蹙眉,“大胜关是南京南部江边的咽喉要塞,如果丢了,日军就可以用陆炮在大胜关江畔封锁住长江,我方舰队船队以后想再向南京城进行水路运输补给就比较困难了,可以说,长江是南京城最后的输血管,大胜关丢了,这条输血管就断了。” “陈长官所言甚是。”萧爻道,“日军如果要展开试探性攻击,很大可能性就是大胜关。虽然大胜关非常重要,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但语出惊人,“我们可能要故意丢失掉。” “什么?”黄维等人都吃了一惊,“为何?” “各位长官说得很对。”萧爻道,“第一,大胜关非常重要,第二,大胜关最利于日军进行试探性进攻。从军事角度上看,大胜关扼守着南京城的长江运输线,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所以我们必须死守,反过来,这么一个我们必须死守的地方却都丢失了,岂不是可以向日军证明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军力了?” “对!”王耀武点点头,“断绝后路,破釜沉舟,只进不退!” 蒋纬国明白萧爻的意思。南京城此时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长江水路,坐船离开南京城,二是大校场机场和明故宫机场,坐飞机离开南京城。船、飞机,运输力的差距无疑是很大的。说句不好听的,水路在手,南京军最后剩几万人都可以坐船离开,水路丢了,只剩下空路了,几万人肯定不可能坐飞机离开,死得只剩几千人才可以坐飞机离开。放弃“坐船”这条途径,意味着南京城最后真的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萧爻是一个“非常狠”的人,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日本人,但他对自己人也同样“狠”。日本军界内,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号称“帝国双骄”,两人互补,“石原之智,板垣之胆”,意思是石原莞尔足智多谋,板垣征四郎胆魄过人,反观蒋纬国和萧爻,其实也是这样的互补,蒋纬国有胆魄,萧爻则有智谋。 陈明仁低低地叹口气:“说得对,大胜关如果遭到日军攻击,确实要丢弃掉。” “并且还要丢得非常惨烈。”萧爻补充道,“如果我们在大胜关一触即溃,日本人肯定判断我们是故意示弱,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大胜关与日军血战一场,要被日本人杀得尸横遍野,再丢弃掉。这样,日本人才会相信,我们是全力防御大胜关的,他们是通过恶战手段才夺取大胜关,同时他们才会相信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军力了。” 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浩然兄,什么是‘尸横遍野’?” 萧爻语气冷淡得近乎冷酷:“我军在大胜关战死一万人吧!” 现场众人都听得深感匪夷所思。黄维忍不住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为了诱敌,所以我们故意自残?我们怎么可以故意让士兵去死?” “不是故意让士兵去死。”萧爻看着黄维,“师座,我们会让他们死得有价值的。师座,打仗,跟下棋没区别。作为军队长官,一方面必须爱兵如子,一方面必须铁石心肠。实际上,在战场,我们就不能把士兵当人了,只能把他们当成蚂蚁、当成没有生命的棋子。慈不掌兵,师座,慈不掌兵啊!哪怕你无法做到这一点,也必须强迫自己做到这一点。师座,打个比喻,假如我跟您下象棋,我要吃掉你的一个卒,你如果救那个卒,就无法将我的军,你如果故意不救那个卒,眼睁睁看着那个卒被我吃掉,就可以顺利地将我的军,师座,您会选择哪一个?我相信您肯定选择故意牺牲那个卒,因为这样,您才会胜利,并且,那个卒被吃掉不会让您感到心疼,因为它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棋子。现在,我们在战场上,也是一样的,要把士兵视为没有生命的棋子,牺牲部分,换来胜利,换来更大的战果,就是值得的。如果我方故意牺牲掉一万士兵,可以换来杀伤敌方五万士兵的战果,有何不妥?” 黄维神色颤抖:“人命,岂能被视为草芥?” “人命是无价的。”萧爻声音很坚定,“但在战场上,人命就是数字!我方死掉一万人,敌方死掉五万人,我方损失一万条无价的人命,敌方损失五万条无价的人命,虽然都是无价,但五万个‘无价’就是比一万个‘无价’更有价!战争,最终不就是比的哪一方死人更多么?” “唉!”黄维长长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虽然难以接受,但其实是承认的。 “话虽如此...”王耀武质疑道,“损失一万士兵,是我们现在难以承受的损失啊!我们现在总计四万余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一下子损失一万...” “损失民兵。”萧爻言简意赅,“派三千老兵和七千民兵去守大胜关,等他们都死光了,我们也就成功了。对了,记得让那些民兵都穿上正规军的德式军装,拿上正规军的德式武器。” 蒋纬国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萧爻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死一万人才能麻痹并引诱日军,反正死一万老兵和死一万民兵的效果是一样的,既然老兵比民兵更有用,那就让民兵们去死。 战争,绝不是像后世影视剧里那样充满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带劲的事”,而是人性被迫扭曲得冷酷无情的世间最残忍的事。 正如南京军方面猜测的这样,日军华中方面军高层内确实正在展开着“要不要恢复攻城”的激烈争论,观点大相径庭的两方将领在会议上各执一词、针锋相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第4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第7军司令官古庄干郎中将等人反对恢复攻城,方面军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第6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第8军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将等人则支持恢复攻城,而众多师团长内,约一半支持恢复攻城,剩下的里,有的反对恢复攻城,有的态度不置可否。总体而言,五分之三高层支持恢复攻城,五分之二高层反对支持攻城,支持意见略微占上风。 拥有决定权的方面军总司令官畑俊六中将则犹豫不决、迟疑不定。 “为什么不恢复攻城?”冢田攻少将激动地道,“南京支那军已经撤离大半,我们却还如此畏敌如虎、畏缩不前!简直是耻辱!堂堂大日本皇军,难道真的被南京支那军打得丧失以前那种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斗志了吗?” “短见!”石原莞尔反驳道,“南京城守军保守估计还有四万,另有数万民兵民工助战,按照先前敌我双方一比三的伤亡比例,我军眼下想要打下南京城,起码还要付出十二万乃至十五万的伤亡!根本不划算!” “伤亡是大,但却是值得的!”冢田攻少将据理力争,“因为我们眼前这座城市是南京!是支那的首都!它的意义和价值是其它城市的十倍!乃至百倍!南京是支那政府坚持抵抗的信心来源!如果我们攻占南京,就可以极大地摧毁支那政府的抗战信心!石原君,你考虑过这一点没有?” “恢复强攻容易,但是,万一再拿不下呢?”冈村中将正色道,“南京之战,已经持续四个半月!我军在南京战场上损兵折将、死伤无数!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几乎无法回头的路,眼下我们亡羊补牢,还算不晚,虽然丢了颜面,但只要赢得利益,颜面也可以通过胜利挽回,如今,再度恢复攻城,岂不是又走先前的老套路?诸君请注意,我们已经攻城失败很多次了,每一次失败都让我们狼狈不堪、颜面扫地,如果我们恢复攻城,但再拿不下,怎么办?诸君,到时候我们只有三条路,一是又一次地让帝国皇军蒙上耻辱而被迫停止攻击,二是硬着头皮打下去,或惨胜,或惨败。这三条结果,是不是什么好结果啊!” “冈村君!你此话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柳川中将很不满地道,“我承认,南京支那军是支那军里最强悍的一支,但大日本皇军莫非是乌合之众?鏖战四个多月,南京支那军也元气大伤、兵力不足了,如今他们迫于华北大势,不得不抽调出一半甚至更多兵力突围出城,填补华北漏洞,眼下的南京支那军已经外强中干,正是我军一鼓作气、拿下南京的大好机会!机会难得啊!一旦错过,后悔莫及!” “柳川君,抓住战场上的机会是肯定的,但是...”冈村中将苦口婆心地道,“我们需要谨慎,需要从大局出发思考问题...” “过分的谨慎就是畏缩!就是胆小!前怕狼、后怕虎,还如何打胜仗?”安腾中将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拿下南京,是的,困难还是不小的,但我们不能屈服于困难!我们要克服困难!迎难而上!不是知难而退!拿下南京,意义太大了!” “不就一座孤城么?”石原莞尔冷冷地道,“哪来的太大意义?” “石原君,此言差矣!”山田中将连连摇头,“第一,拿下南京这个支那国都,能极大震慑、打击、威吓支那政府,摧毁其抗战到底的信念;第二,拿下南京,可以一雪皇军前耻!为战死于南京战场上的无数皇军将士报仇雪恨!挽回大日本皇军的颜面!挽回大日本帝国的颜面!第三,拿下南京,也可以挽回我们华中方面军的颜面!诸君,看看华北方面军他们吧!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二十天内就拿下了山东省!可我们呢?占领地区之小,与华北方面军相比,不得不令人自惭形秽啊!而我们付出代价之大,比起华北方面军,又不得不令人汗颜!” “不错!正如山田将军说的这样!”冢田攻少将情绪愈发激动,“拿下南京,意义重大!我们势在必得!并且志在必得!南京军此时的实际战力已经不足开战初一半甚至更少,我们却还被他们吓得止步于城下而不敢前进,如此情景,太可耻了!” “知耻而后勇当然是正确的!”石原莞尔忍无可忍,“但我们不该为眼前的耻辱而败坏整体大局!我认为,既然城内南京军减少了一半多,那我们可以节约出更多的兵力,去苏北、去华北,追剿突围出城的南京军,增援华北方面军,一方面可以继续困住南京城内的南京军,一方面可以巩固华北大局...” “石原君!”柳川中将绷着脸,“敢问阁下到底是华中方面军的参谋长还是华北方面军的参谋长?知耻后勇不假,更要见贤思齐!华北方面军战果辉煌,我们华中方面军原地踏步,岂不羞耻?我们要配合华北方面军,但不是完全为他们服务的,我们也要拿出我们的战果来!我们已经抽调大量兵力、物资增援华北方面军了,由此可见,帝国总部正在越来越轻视我们!我们必须要拿下南京!石原君,你处处为华北方面军考虑,我建议你应该被调去华北方面军。” 石原莞尔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不拿下南京,皇军颜面何在?帝国颜面何在?我们华中方面军又颜面何在?”冢田攻少将双手握拳,目光热烈得犹如高烧病人,“必须要恢复强攻!拿下南京!” “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皇军在南京战场上死伤之巨、损失之大,可谓明治大帝造兵以来之史无前例!帝国陆军的颜面更是丢尽了!”“是啊!海军那帮家伙现在愈发蔑视我们陆军了!昨天战斗里,长江舰队被支那空军打得狼狈而逃,我急忙发电报给古贺(日本海军长江舰队司令官古贺峰一中将),要求他们继续战斗,结果古贺说‘屡战屡败的陆军有何底气要求海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支持恢复攻城的将领们群情激奋、众口一词。 日本这个国家在近代一开始相当于缩小版的中国,闭关锁国、内忧外患,自从明治天皇进行明治维新后才逐步强盛起来,明治维新始于1868年,因此所谓大日本帝国的强盛道路也只是走了六七十年,六七十年时间并不长,所以,日本这个“列强大国”在本质上是一个暴发户,具备暴发户的两大特点,一是根基不稳,如果遇到重大危机,马上就可能土崩瓦解,二是“死要面子”。“死要面子”四字是俗语,但形容此时的日本人是非常贴切的。君不见,后世众多暴发户往往在很多没必要花钱的地方一掷千金,就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日本人也有这种暴发户心态。在去年(1937年)年底,日本海军决定建造大和号战列舰,最激进的航空兵制胜理念支持者大西泷治郎少将冲进军令部内,对当时担任军令部次长的古贺峰一中将激动地道:“建造大和号是一个时代性的错误!造1艘大和号的钱可以造3000架飞机!你若给我3000架飞机,我可以把联合舰队的所有军舰都炸沉!”古贺中将当时好言安抚了大西少将。古贺中将是怎么安抚的呢?他是这样说的: “大西,我不反对航空兵,但是,你要知道,天皇出巡必须乘坐八匹骏马拉的豪华马车,天皇并不喜欢奢侈,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天皇尊贵的体现,既然身为天皇,就不可能乘坐劣马拉的破旧马车。一个国家也是一样道理,必须要有战列舰,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这就叫做国家的面子,叫做海军的面子,你知道吗?” 如此理由,在后世人或外国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但日本人认为这就是必然的道理,必须要有“面子”。于是,为了“面子”,日本人为美国海军航空兵建造了大和号、武藏号这两个超级豪华的活靶子。同样的道理,日本陆军也一样。丢了面子对骄横的日本陆军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极度不愿意接受失败。既然还有能力挽救,他们自然想要全力挽救。 畑俊六中将虽然也难以接受“丢面子”,但他毕竟是一个谨慎沉稳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支持恢复攻城,而是举棋不定,继而把皮球踢给了东京总部。 接到畑俊六中将“请求作战指导”的电报后,参谋本部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大将、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中将、陆军大臣次官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等陆军高层召开会议。四位陆军决策高层里,稔彦王中将支持恢复攻打,多田骏中将反对恢复攻打,梅津中将迟迟没有表态,载仁亲王也有些难下决定。电报里,畑俊六中将声称“眼下若恢复攻打南京,难度和死伤损失肯定要比先前大为降低,但恐仍然不轻,不过,死伤和损失都在华中方面军的承受范围内。是否恢复攻打,本方面军难以获得定论,请求总部给予作战指导”。 多田骏中将说道:“帝国军在华北展开大攻略后,虽然掠地千里,获得辽阔的富庶地区,但帝国想要从以上新占领区获得收益回报还需一定时日,并且华北大攻略已让帝国总部财力愈发吃紧,眼下再恢复对南京的攻击,肯定又是一场大战,只恐怕...帝国国力会不堪重负的。”他显得忧心忡忡。 稔彦王中将不以为然:“南京支那军先前有十几万时,帝国军打不下来,已经是耻辱了,现在只有几万,帝国军还打不下来根本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是直接不敢打?南京这个地名,简直成了帝国军的污点了!” 梅津中将提议道:“我看,不妨可以进行一场高强度的试探性攻击,出动两个师团即可,对南京城外有价值且位置突出的重要阵地进行试探性攻击,从而投石问路。如果难度还很大,那就适可而止,如果难度大不如以前,恢复全面攻城就值得进一步地商榷了。” 载仁亲王思索后,觉得这个提议是最合理妥善的,因此点头:“就这样回复吧!” 日军高层的反应最终还是没有出乎南京军高层的预料,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神机妙算,而是客观规律的结果。面对防御力大减的南京城,日军无法不动心,但又存在各方面的忌惮,所以,“试探一下”就是最合理妥善的举措了。 东京总部给日军华中方面军下达的指示是“出动不超过两个师团的部队,对南京城外部有价值且位置突出的重要阵地进行试探性攻击,倘若战果理想、损失不重,可酌情考虑恢复全面攻城”。接到这个指示后,冢田攻少将、柳川中将、安藤中将、山田中将等支持“恢复攻城”的日军将领无不喜出望外,立刻紧锣密鼓地制定出了这场“试探性攻击”的作战方案。由于东京总部说“出动不超过两个师团的部队”,数量已经被限定了,因此冢田攻少将等人出动了战斗力最强的第2师团和第6师团,并从其它师团里抽调大批精兵补入这两个师团内,使得这两个师团每个实际兵力都达到约3万人,不止如此,日军华中方面军此时所属的第2、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都调给了第2、第6师团(原先的第5重炮旅团已经被调到华北战场上),从而集中最强的兵力和最强的火力,展开这场“试探性攻击”。 在反复研究后,冢田攻少将等人最终把攻击目标放在了大胜关。 正文 第332节 狂城(2) 南京城在平静约一个月后即将再度迎来大规模恶战时,苏中苏北战场上则传来了捷报。 突围出南京城的南京军成功地横渡长江,踏在了一马平川的苏中大平原上。这批部队的番号包括:第77师的第918装甲团、第128机械化步兵团、第813摩托化团,第88师、第99师、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第100师4个团、南京工兵旅的1个工兵团(该团番号暂时被定为“南京工兵团”)、南京炮兵旅一半火炮和炮兵(该部番号暂时被定为“南京炮兵团”)等。扣除掉突围作战中的损失以及被国军长江舰队运走的伤残军人和妇孺老人,这批部队目前有正规军约3万、民兵7000余、民工5000余、妇女8万余人、老人2万余人、儿童2万余人,另有轻度中度伤兵伤员1万余人,总人数十六七万,在长江北岸陆地上汇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庞大队伍。幸好中国空军在这里掌握着制空权,否则日军飞机展开狂轰滥炸,这么多人简直就是地面上的活靶子。 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整顿了一下部队,由于大部分的民兵和民工都接受过战火的淬炼,虽然战斗素质和战斗技能跟真正的军人还有很大差距,但毕竟具备了实战经验,因此都将其补入部队里,使得部队的官兵人数超过4万人(李玉堂和宋希濂把民兵民工基本上都补进了第77师的那三个团和他们自己的第99师、第88师,没补多少给那三个出身于地方军的师);至于武器装备,还是很令人满意的,坦克有300多辆,另有几十辆修修补补后还能继续使用,火炮也只是损失了二三成,总体而言,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是非常可观的。从整体上看,此时江苏省除了苏北大部分地区以及苏南的南京孤城,已沦陷了三分之二,特别是苏中,基本上都已被日军占领,李玉堂、宋希濂部队显然是孤军深入,但他们并非孤立无援,因为背后的长江就是他们的补给线。打跑了日军长江舰队后,再在空军飞机的强力掩护下,国军的长江舰队争分夺秒地给李玉堂、宋希濂部队输送辎重物资,一次性就能运输六七千吨(日本海军刚刚转让给中国海军3艘2500吨级运输船,光是这三艘船一次性就能运输超过五千吨物资),因此,起码在目前,李玉堂、宋希濂部队是可以得到比较充足的后勤补给的。长江上,呈现如此的画面:中国海军的轻型巡洋舰、驱逐舰、炮舰、炮艇、鱼雷艇浩浩荡荡地保护着运输舟船由西向东、顺流而下,上百架中国空军的战机在舰队船队的上方、左右飞行,保驾护航,如果日军飞机来了,战斗机前去迎战,如果日军舰队来了,俯冲轰炸机前去攻击,如果两岸日军用陆炮开火拦截,ju-88轰炸机前去轰炸。因此日军虽然也费力进行拦截,但效果不大,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中国海军的舰队船队大摇大摆地通过自己眼皮底下。 休息了一晚上后,李玉堂和宋希濂挥军北上、大举进攻,对已被日军占领的距长江只有三十公里的扬州城发动强攻。实际上,李宋部队渡江后,距他们最近的城市是江边的仪徵(仪征),但日军早有防备,原本在江北岸截击李宋的日军第3军第25师团被国军机群轰炸得损失惨重后退入仪徵县城,一是借助城市来展开防御战,日军知道李宋部队拥有大批坦克和装甲车,制空权也在国军手里,所以展开野战是不利于日军的,二是借助县城里十余万中国老百姓作掩护,避免被中国空军机群轰炸(中国军队的轰炸机群肯定不能对藏匿着敌军但却又有大批中国老百姓的中国城市进行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李宋二人知道仪徵急切间难打,所以故意甩开仪徵,北上三十公里,对扬州城展开了攻击。在部队调动这件事上,李宋二人留下了第918团、第128团、第77骑兵团以及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这三个师此时的总兵力已经不足五千人)在仪徵县城边的长江上,一是守株待兔,在野地上专等日军出城,然后对其进行机械化冲杀,二是保护江边的渡口,继续接收海军舰队船队运来的物资,因此被投入扬州城战役的是李宋二人本部的第99师、第88师、第77师第813团以及炮兵、工兵、生化兵等部。 扬州城战役,虽然规模不大,但意义很大,因为这是中国军队主动攻击被日军占领了的中国城市。盘踞扬州城的日军是第25师团第70联队两个步兵大队以及该师团第25辎重兵联队的一个大队,总兵力3000余人,指挥官是第70联队联队长加藤怜三大佐。此时的南京战场上,在江北的日军是柳川平助中将的第3军,该军下辖第11、第13、第25师团,由于第11、第13师团都是老部队,第25师团是新建的,所以战斗力相对而言不如前两个师团,因此包围南京城江北浦口区以及戒备江北一带的任务被柳川中将分配给了第11、第13师团,第25师团则相当于“第3军的后勤师团”,该师团任务有四,一是协助第11、第13师团,二是作为第3军的机动部队(所以畑俊六中将命令柳川中将派部队在江北拦截时,柳川中将派该师团执行这个任务),三是控制附近的一些占领区,四是守卫正对苏北地区大举进攻的第9师团的后方占领区。第9师团先打苏中,再打苏北,第25师团派出一些部队在后面“捡现成”,巩固并保护第9师团的后方,因此,被第9师团打下的扬州城自然交给第25师团。 日军只有区区三千余人,李宋二人则手握四万精兵,飞机大炮坦克一应俱全,按照常理,这是一场牛刀杀鸡式的战斗,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扬州日军指挥官加藤怜三大佐出身于工兵,对步兵作战、装甲兵作战自然不是很精通,得知一大批“武装到牙齿的支那军”杀气腾腾地杀来后,加藤大佐倒也不负“帝国军人”本色,率部在扬州城南部的合心庄一带与杀来的南京军展开了“堂堂正正的、不惧强敌的、勇于以一敌十的决战”,结果是可想而。一顿劈头盖脑的大炮轰击、坦克冲杀(李宋二人部队里也有几十辆坦克,虽然基本都是二号一号和缴获来的日军坦克,但冲杀日军步兵还是没问题的)外加几架中国空军轰炸机一顿炸,加藤大佐的三千部下被南京军在半小时内成功地变成了一千五百多个活人和一千五百多个死人。毛骨悚然的加藤大佐慌忙收拢残部逃入扬州城里,一边负隅顽抗一边拼命向上级求援。 一千五百多个日军,当然不可能打一场城市防御战,只能退缩到城区腹地内和重要场所,南京军的雄壮兵马很轻松地进入城区,受到扬州城二十余万居民的热烈欢迎,激动至极的“国军万岁!南京军万岁!”“抗战到底!中国必胜!”热烈欢呼声响彻这座精致秀气的月亮城。 伴随着欢呼声的,是枪声、炮声、爆炸声,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残余的一千五百多个日军里,伤兵近一半,剩余的七八百日军躲在城内继续战斗,入城南京军随即满城搜剿这些残渣余孽。实际上,南京军官兵们干这事是如鱼得水的,因为全城二十余万居民都是南京军的帮手,日军躲藏在哪里、流窜到哪里,附近的扬州居民立刻通知南京军官兵,很快,残余日军便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但最后还有一百多个日军,狗急跳墙地钻到城里的一片居民区内,依托居民区的建筑楼房进行最后的抵抗,同时不允许里面居民出来,隐隐间将其扣押为人质。 “妈的!又是这个下流手段!”接到报告后的第813团团长胡琏顿时咬牙切齿,他没有搞什么喊话攻势或别的手段,直接从团部炮兵营里调来十几门步兵炮、迫击炮顶上前。 “老总啊,里面除了鬼子,还有咱们的老百姓哪...”在附近观战的居民们都很震惊。 “没办法的事!”胡琏脸色铁青,“那些鬼子兵是不可能投降的,都已经打算死在那里,他们也不可能放过里面的老百姓的,他们只想着在死之前多杀我们几个人。听我命令,开炮!” 十几门步兵炮和迫击炮一起怒战雷霆,居民区被夷为平地,里面的一百多名日军和三百多名老百姓一起血肉横飞。这顿炮击后,也宣告着这场并不十分激烈、短暂的扬州战役结束,南京军成功地收复了一座较大的城市,此举具有非常大的意义,因为这是抗战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收复被日军占领的县城(在原先历史上,腾冲是抗战以来国军收复的第一座日军占领的县城,此战中,国军投入5万余兵力,都是远征军部队,日军参战兵力约3000人,另有说法是7000余人,也有说法是1800余人,比较被认同的说法是3000余人,国军有制空权,日军则拥有比较完善坚固的土木防御工事,战事持续整整四个月,国军伤亡约1.9万,其中,阵亡者超过9000人,日军除百余人突围逃走外基本被全歼,双方死伤比例高达一比六点六。在这之前,国军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收复”,绝大部分的情况只是国军进攻然后被日军击退,或国军日军在城内拉锯战然后国军被日军击退,或日军主动放弃,然后国军再短时间的占领,最后又被日军击退,比如傅作义指挥的五原战役。至于李云龙指挥的那场的“平安县城之战”,只存在于小说中,真实历史上完全没有。) 获胜后的南京军来不及喘口气,突然间看到城中某地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官兵们急忙赶过去,发现是日军的辎重仓库,几十个日军在临死前点燃他们的辎重仓库,烧起熊熊大火,被日军从扬州等地抢掠来的几万担粮食、上万包棉花、堆成小山的布匹等大量物资都因此而被付之一炬,大火中爆炸不断,因为日军还有一些军械弹药储备,也被日军放火烧毁炸毁了。官兵们和居民们一起奋力扑灭大火,最后只是找到一点零头。 “可恶!”宋希濂怒不可遏,“这帮东洋畜生!死了就死了,还烧了这么多物资!烧了就烧了,烧的还是咱们老百姓的民脂民膏!真是丧尽天良!” “荫国老弟啊...”李玉堂十分焦虑地道,“我刚才问过扬州老百姓了,日军烧掉的粮食不只是被他们抢去的用于他们自己食用的军粮,也包括扬州地区大部分老百姓的储粮。日军占领这里后,强迫老百姓交出家中绝大部分的粮食,名为‘集中管理’,实际上就是控制住大部分的粮食。老百姓要吃,都是日军按时分发的,当然了,只发一点点,老百姓不得不把粮食混杂着糠麸、野菜一起煮着吃。这么一把火烧了,我们得不到粮食补给,扬州的老百姓过半个月也要没吃的了。” “该死的小鬼子!”宋希濂越听越怒,“真毒!瑶阶兄,我们一路前进,沿途日军一边抵抗,一边死到临头时就放火烧物资,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还连累当地百姓挨饿?” 李玉堂点点头:“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摊开地图指点着道,“荫国老弟你看,扬州城往北40公里就是高邮县,高邮县再往北40公里是宝应县,而宝应县再往北40公里,就是日军第9师团正在猛攻的淮安。根据海统局提供的情报,高邮县日军不是第25师团的,而是第9师团的第6旅团第7联队和该师团辎重兵第9联队的两个大队,那个第7联队是在淮安前线被桂军打残了的部队,但仍有2000余可战之兵,两个辎重兵大队也有2000人左右。别忘了,第9师团在出击前是得到过加强的,全师团4万多鬼子兵。这样,高邮的日军部队就有两千多步兵和两千多辎重兵,四千余人,不止如此,吉住那个老鬼子(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眼下肯定已经觉察到他后方危险,肯定会往高邮增兵的,因此,我们能打下扬州,靠的是出其不意的突袭,打高邮,就难了。海统局发来的情报显示,高邮差不多就是第9师团的后方物资总基地,因为高邮在高邮湖畔,与扬州之间既有大运河(即京杭大运河),又有公路,水陆交通都十分便利,日军一直用汽车、汽艇、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木船向高邮运输物资,使得高邮那里囤积着日军从高邮当地和附近的兴化、东台、姜堰、海安、泰州等苏中各地抢掠来的大量物资,数量起码是扬州这里的三十倍,光是粮食就够一百万人吃半年,根据一名伪装成民工到日军养殖场里工作的海统特工说,日军养殖场里光是抢来的水牛黄牛就有五百多头。”他看着宋希濂,“你懂我的意思吧?” 宋希濂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懂。我们强攻高邮,一方面难度很大,一方面日军会在败亡之时焚烧物资,让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并且我们还会连累当地老百姓跟我们一起挨饿。” “我还担心一件事。”李玉堂唏嘘道,“刚刚胡琏给我发来报告了。荫国老弟啊,我们眼下的战斗是在我们的国土上夺取被敌军占领的城市,情况跟以前不同了,我们自家城市里成千上万的都是我们自家的老百姓,所以,我们的轰炸机群不能轻易轰炸,我们的炮群不能轻易炮击,攻城难度...可想而知啊。” “是啊。”宋希濂神色愈发阴郁,“必须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江苏省虽然是靠海省份,海岸线也不短(超过950公里),但优良港口却非常少,苏北只有一个连云港,苏中一个都没有,苏南也只是长江入海口一带有寥寥几个(不包括上海,上海虽然此时属于江苏,后世则不属于江苏)。这是因为江苏省大部分地区是千百年来逐渐从大海里浮起来的,此种情况有利有弊,利是让江苏省海拔普遍很低,都是平原且土地肥沃,适合种粮食,弊是让江苏省海边没有石头,都是淤泥,与山东省进行对比的话,山东省沿海地形大多是基岩海岸,所以良港很多,而江苏省多是淤泥质海岸,这种海岸使得陆地很平直、坡度很小地延入海面下,海边是平地,靠岸处海水很浅,而港口需要港阔水深,所以江苏省的淤泥质海岸很不适合产生良港,只能晒制海盐(所以江苏省才有了“全城晒盐”的盐城市)。日军在攻入江苏省后,特别是在攻入江苏省中部地区,无法得到其海军提供运输补给,因为日本海军在江苏省中部和北部都无港口可用(连云港眼下还在国军手里,日军此时就是拿下连云港也不能用,因为整个苏北都是国军控制区),第9师团从苏南杀入苏中再杀向苏北后,后勤补给线只能从苏南一路延续到苏北,粮食自然是就地抢掠了,因为江苏省遍地都是良田。 面对这个难处,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踌躇半天,只得请示蒋纬国。 收复扬州城的南京军官兵们在善后时还处理了一件事,就是处理城内的伪军。日军攻占扬州后,为了更好地进行管理,招募(或强迫)两千多名当地青壮年男子组建成“扬州治安总队”,当然了,因为日军自己军械紧张,再加上不相信这些伪军,所以伪军除少部分头目配发了步枪外,其余的都只是拿着五花八门的冷兵器。这场扬州战斗爆发后,伪军毫无斗志,基本上就没帮日军的忙,一触即溃,有的向南京军投降,有的趁机逃回家,但又被附近居民指正揭发继而被揪出来。 如何处理这些伪军,李玉堂和宋希濂想了想,觉得不分青红皂白都杀了有些残忍,毕竟这些伪军倒不完全都是认贼作父的,有的是被迫的,有的则是为了给家里多从日军那里弄来点粮食养家糊口,只有不多一部分人是真心诚意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至于他们当伪军后的表现,大部分没作恶,少部分作恶了。最后,李玉堂下令:伪军成员里,凡是作恶者且恶行较重者,一律处决,没有作恶者或作恶较轻者,两条路,一是加入国军(南京军附属的民兵部队,肯定不会立刻就加入正规军的),参加对日作战从而将功赎罪,二是割掉右手食指再释放回家(割掉右手食指是让他们再也无法用枪)。对此,没被处死的伪军成员纷纷选择加入南京军的民兵部队,另有一百三十多名曾经作恶的伪军成员被公开处决。 除此之外,日军还在扬州成立了一个“扬州维持会”,会长自然就是汉奸了,但官兵们前去抓人时,大批百姓却为那个汉奸会长求情,因为这个汉奸会长当上会长后并未助纣为虐,而是竭尽全力地从日军手中挽救本地百姓、减轻本地百姓负担。李玉堂想了想,觉得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汉奸也不能完全算汉奸,实际上,抓来后才知道,这个会长其实是海统局华东区扬州组的负责人。 南京卫戍司令部内,蒋纬国认真看了李玉堂发来的电报,沉吟一会儿后,打电话给空军的一支部队:“你们该上场了。” 蒋纬国打去电话的是空军的伞兵团。 正文 第333节 狂城(3) 日军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名将,但他却是普遍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的日本陆军内少有的稳健派军人,是主张不要过早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少数具有长远目光的日军将领之一,在战略上,吉住中将主张稳扎稳打地步步蚕食掉中国但竭力不与中国爆发全面战争的“不扩大理念”,在战术上,吉住中将的用兵特点是“稳中带狠”,他作风稳重,但不迟缓拘泥,他虽然敢于冒险,但绝不会轻易冒险,至于吉住中将本人的性格特点,则完全没有脱离日本军人的本色,心狠手辣、嗜血好杀,在原先历史上,他和他的第9师团也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之一,只是,杀人的“风头”都被第6师团、第16师团抢去了,所以第9师团才不是特别的恶名昭彰。在日本陆军内,第2、第6师团的战斗力是公认第一,接下来就是第9、第18师团以及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了。第9师团的“威名”是通过一系列恶仗、硬仗、苦仗而打出来的,战斗力绝不容小觑(值得一提的是,与第9师团齐名的第18师团在原先历史上并未参加南京大屠杀,该师团在南京保卫战期间被派去打浙北了,所以没参加,第9师团则是证据确凿地参加了。)。 得知南京军突围部队横渡长江、抢占扬州、兵临高邮时,吉住中将确实吃了一惊,因为他也没想到南京军突围部队会在南京下游横渡长江,他原以为南京军突围部队会在南京上游横渡长江,然后去皖南,继而从皖南向皖北、苏北展开攻击,若是那种态势,他的第9师团自然是可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应付的,但南京军突围部队剑走偏锋、兵出奇招,突然间出现在第9师团的背后,自然极大地让吉住中将措手不及。吉住中将的第9师团在接受进攻苏中苏北任务前得到很大的兵员加强,全师团约4.1万兵力。吉住中将的任务是:闪电般地向苏中、苏北发动进攻,占领大片平原,就地获得大量粮食物资,一路向北,最终目标徐州,根据华中、华北两大方面军的计划,日军第10师团以及后续的第14师团也会在抽出身来后从鲁南出击,进攻徐州,这样,第9师团由南向北,第10、第14师团由北向南,合力夹击徐州,若能迅速打下徐州,自然是最好的,津浦线就此被打通,华中、华北方面军连为一体;如果第9、第10、第14师团没能打下徐州,或者“故意放水”,可以虚张声势地攻打徐州,引诱中国军队精锐主力赶去徐州增援(南京战役四个多月了,中国军队统帅部重振旗鼓并且建立了300万大军,日本人是知道的,并且日本人估计,这300万大军里,有战斗力的应该只有50万,日本人打算以徐州为诱饵,吸引中国军队的几十万精锐去救援),继而再出动不少于六个师团的兵力(这批兵力有很大一部分是准备从包围南京的华中方面军里抽调出来的,所以日军高层对恢复攻打南京有些迟疑,因为恢复攻打南京会造成军力上的极大消耗),来一个“徐州大包围”,一口气地吃掉中国军队的主力精锐。 日军高层已经反复研究过了,得出以下两大结论: 第一,日中战争确实不能拖下去,拖下去对日本很不利,日本必须快速地赢得这场战争,威逼或利诱或既威逼又利诱中国政府乞降; 第二,日本想要快速地赢得战争,必须要做三件事,一、占领中国的东部富庶发达地区,二、消灭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三,拿下中国首都南京。其中,前面两点是在南京难以拿下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做到,如果三点都能达到,三管齐下,自然最好不过,如果第三点做不到,就必须要做到前面两点。 很显然,南京军反其道而行之的突围作战,隐隐地让日本军方的这个“庞大计划”遭到一定的挫败,带来了很大的隐患。当此时刻,吉住中将知道自己责任重大,自己虽然只指挥一个师团,但却直接关系到这场“徐州大包围”重大计划的是否成功。经过反复思考并权衡利弊后,吉住中将认为,第9师团不能撤退,一旦撤退,掌握在中国军队手里的苏北就得到稳定和巩固,苏中也会被中国军队夺走,“徐州大包围圈”的南部会彻底形成一个巨大缺口,整个计划就付诸东流了,同时,第9师团一旦撤退,就会陷入腹背受敌,北面的桂军会追击,南面的南京军会堵截,制空权也在中国军队手里,第9师团确实会很危险,通过地图可看出,第9师团此时攻打淮安,淮安西边是洪泽湖,东边是苏北苏中大平原,一路向东就是海岸线,一个港口都没有,淮安以南的高邮的西边是高邮湖,东边情况跟淮安一样,洪泽湖和高邮湖之间,水域遍布、河网纵横,完全被支离破碎的河流湖泊给连着,第9师团届时会无路可退。吉住中将最后当机立断,一方面维持在淮安前线的主力部队,既牵制住桂军,也继续吸引着中国军队后续部队,一方面抽调了三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大队增援高邮,从而稳住第9师团的后方。 4月19日晚,南京军突围部队抵达高邮城外时,高邮城内的日军已经是一个加强步兵联队(第7联队)、1个炮兵大队、2个辎重兵大队,总兵力超过7500人(步兵5000余人,炮兵500余人,辎重兵2000余人),指挥官是第7联队联队长伊佐一男大佐。对此,吉住中将深信不疑,这么多兵力是绰绰有余的,足以给第9师团以及日军整体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高邮是一座小城,城区人口约七万,核心城区总面积约二十平方公里,并且四面环河(西边是高邮湖和大运河)。伊佐大佐脑子清醒,他也吸取到了扬州城日军加藤怜三大佐的教训,因此甘心当起“缩头乌龟”,坚决不出城区展开野战,一门心思地收拢兵力,死守核心城区。当晚后半夜,即4月20日凌晨一时,第99师副师长邱清泉奉李玉堂的命令,率领该师最为精锐并且得到了很大补充的第1旅第1团,对高邮城区南部的五里坝展开试探性的夜袭强攻。 两个小时后,第99师的前敌指挥部内,李玉堂忍无可忍地对邱清泉大发雷霆:“荒唐!是不是离开南京就不会打仗了?看你打的什么烂仗!杀敌不足三百,却死伤了一千多弟兄!并且寸步未进、寸土未得!简直就是耻辱!” 邱清泉被骂得灰头土脸,但又有些不服气:“师座,不是弟兄们无能,而是鬼子太狡猾!还有,这是城市攻坚战,咱们在南京打的是城市防御战,本来就不同嘛!城内到处都是咱们自家老百姓,投鼠忌器,弟兄们施展不开的!” 李玉堂怒不可遏,但看到邱清泉因为亲自带队冲锋导致额头被日军子弹擦过的血迹斑斑样子,再想到这种作战模式确实跟南京之战不同,因此怒气也慢慢地消了:“算了,相信你尽力了。成功可以获得经验,失败可以获得教训,你刚才没得手,说说看,得到哪些经验了?” “多了去了!”邱清泉一边摸着额头上的伤口一边有条不紊地开始逐一叙述。 在南京战场上,南京军之所以可以痛击日军、屡创佳绩,除了南京军官兵们的武器装备、战斗力、兵员素质、士气、精神、意志等方面都不输给日军甚至超越日军外,南京军依靠的坚固而完善的城防工事、五座炮山等十分有利于作为守方的南京军的防御条件也是不容忽视的一大制胜因素,但在高邮战场上,虽然作战模式还是城市攻防战,但南京军此时变成攻方,日军则变成了守方。两个小时前,邱清泉率领五千余南京军精兵在五里坝一带展开夜袭强攻,官兵们先要横渡五里坝前的澄子河,结果渡河时被河对岸日军发现,暴风雨般的机枪火力网立刻笼罩河面,射杀得河面上河水血水一起瓢泼飞溅,大批官兵在渡河时阵亡或受伤,见此情景,邱清泉急忙命令步兵部队后面的炮兵部队开火,一顿炮弹飞过河去,炸得河对岸日军控制区内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一片片建筑房屋轰然坍塌,炮击中,日语的惨叫声没有多少,倒是当地老百姓的哭喊声、惊叫声、痛嚎声响成一片。冒着日军的火力网,官兵们奋勇渡河,发现遍地的残垣断壁、瓦砾废墟间,日军尸体只有百八十具,倒是当地老百姓的尸体横卧得交相枕藉、血流成河,死难者是日军十几倍,受伤未死的老百姓在死人堆和血泊里惨呼哀鸣、苦不堪言,死难者或受伤者的家属在旁边呼天抢地、放声号哭。官兵们稍微深入城区一部后,立刻遭到城区内日军的猛烈反击,隐藏在民房里的一支支步枪、一挺挺机枪、一门门迫击炮、一具具掷弹筒从四面八方地扫射向官兵们、轰击向官兵们,打得官兵们晕头转向,难以进行针锋相对的还击。激战一个多小时后,官兵们深入城区不到五百米,但举步维艰、裹足不前,由于伤亡对比不划算且给当地居民带来太大灾难,邱清泉不得不下令撤退。 “师座,弟兄们进入城区后,只能沿着街巷前进,街巷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民房,鬼子就躲在里面开火,我们怎么办?用大炮轰?炸死一个鬼子起码要炸死二十个甚至上百个我们自家老百姓,弟兄们不忍心啊,耳边都是自家老百姓的哭喊声,特别是小孩子那种惊吓啼哭,我们不得不畏手畏脚,重武器不敢轻易用,鬼子就是在利用这一点占我们的便宜。不止如此,鬼子在民房区内神出鬼没的,一百栋民房,也许只有三十栋里面有鬼子,我们总不能一股脑都炸了吧?并且鬼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冷不丁间,一挺歪把子在一栋民房的窗户口伸出来,对我们一顿扫射,然后鬼子机枪手就跑掉了,换另一栋民房继续这样偷袭我们,至于我们呢?我们必须要先检查那栋有鬼子机枪手出没的民房,同时还要提防周围的民房,进攻效率自然可想而知。”邱清泉恼怒不已,“二营一个排,在穿过一条小巷子时,突然间遭到鬼子爆破,鬼子炸毁了那条小巷子两边的民房,哗啦啦的,把那个排都活埋了,同时还炸死了或活埋了好几百咱们的老百姓。鬼子肯定不在乎这一点,反正他们在我国城市内打仗,当然毫无顾忌。” 李玉堂听得又愤怒又焦躁又无奈。确实,中国军队攻打被日军占领的中国城市,确实是比较棘手的,中国军队也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技术。几千日军跟几万中国老百姓混在一个城市内,天亮后,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都会英雄无用武之地,一顿炸弹下去后,不知道炸死多少自己的老百姓。 4月20日白天里,进攻高邮的南京军对被日军盘踞的高邮主城区先后展开了四次进攻,都没有取得成功,累计杀伤日军不足一千,自损三千余人,同时殃及城区内一万多平民死伤。在伊佐大佐的命令下,日军对受伤未死的平民进行简单的包扎(基本上没用药物,只是为了止血,让其死得慢一点),然后把这些受伤平民搬到日军防线上,使得受伤平民的哀嚎惨叫、"shen yin"哭泣、痛苦求救声响彻在进攻南京军官兵们的头上。十几个汉奸在日军的指示下,拿着高音喇叭,趴在日军阵地后面,对南京军官兵们喊道: “外面的国军老总们,我们代表高邮的父老乡亲,求求你们了!不要打了!日本人占领高邮,咱们高邮老百姓死伤不到一百人(因为高邮在沦陷前基本上没有正规军,只有当地的保安团,跟日军打了几场小规模战斗后被迫撤离,日军死伤不足四十人就拿下了高邮,另外,日军在占领高邮期间迫于各种原因,基本上没在城内大开杀戒或"jian yin"妇女,只是掳掠物资),你们国军来了,说要光复高邮,但才打了一夜一天,就已经让我们高邮老百姓死伤上万人了!你们到底是来解救我们的还是祸害我们的?我们求求你们了,别打了!照这个架势,等你们光复了高邮,我们也都死光了!求求你们了,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南京军官兵们听着这番话,心里都极度不是滋味。这些汉奸虽然说的是诡辩谬论,只是,似乎也有一定“道理”,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是部分高邮老百姓的心里话。说到底,此时中国大部分老百姓的觉悟并不高,他们只想着安逸地过他们的小日子,被满清统治时是这样,被国民党统治时是这样,被日本人时统治似乎也是这样。千百年来的苦难让中国基层百姓们获得了像野草一样的坚韧顽强,但也获得了像野草一样的卑微低贱。 二十多架机身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bf-109战斗机和ju-88轰炸机在滚雷般的引擎轰鸣声中出现在高邮城区上空,反复地盘旋着、徘徊着、踟蹰着,最后一弹未投地无奈而去。 城区内,伊佐大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很得意,得意自己的成功。对方的重武器不敢轻易使用,对方的大炮不敢轻易轰击,对方的飞机不敢轻易轰炸,没了重火力优势,攻城的南京军只能用人命来填。伊佐大佐很有信心,自己的部队可以依靠各方面的“优势”在这场城市防御战中取得非常理想的战果,拖延到师团长吉住中将规定的时间。 愤怒的喊杀声和并不太猛烈的炮击声再度响起。“联队长阁下!”几名军官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伊佐大佐,“支那军进攻了!南面有!东面有!北面也有!” 伊佐大佐十分镇定地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日头,此时是傍晚四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天黑了。伊佐大佐十分肯定,这是敌军在今天白天里的最后一次进攻,并且与其说是进攻,还不如说是一种很不甘心的发泄。“三面开花,想打出我防线的薄弱处?”伊佐大佐冷笑着,他十分有信心,自己的部队可以撑到天黑,撑到对方无可奈何地再次铩羽而归。 围绕着城区的南、东、北三面,弹火如雨,人数是日军好几倍的南京军红着眼地展开了全面攻击,每一个攻击面都是主攻,进攻的南京军官兵爆发出在南京战场上让日军心惊胆寒的虎贲本色,怒吼着、视死如归地展开着冲锋,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武器精良,枪法精准,确实让日军有些兵力吃紧。伊佐大佐为防止意外,命令城区内两个辎重兵大队出动一个填补前线漏洞。就在这时,天空中再次出现了轰隆隆的飞机引擎声,伊佐大佐急忙抬头顺声看去,他看到夕阳的万丈霞光间,足有一百多架中国空军的飞机正在气势恢宏地夺空而来。 “难道这些支那军决心不管他们自家平民的死活,对高邮城区进行大轰炸?”伊佐大佐顿时有些心惊肉跳,但他随即又心安了不少,因为他诧异地发现飞来的这些飞机里,约五分之二是战斗机,剩下的都是运输机,都是中国空军的那种德制容克-52运输机。“难道他们是在用运输机给地面部队空投物资?”伊佐大佐狐疑不已。 短短的几分钟后,伊佐大佐的心脏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一开始窜到嗓眼,继而又落回去,但再度窜到了嗓眼,并且他惊得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要滚出了眼眶,因为他呆若木鸡地看到盘旋在高邮城区上空的那些运输机正漫天绽放着蒲公英般密密麻麻的白色伞花,每朵伞花下面都悬挂着一个荷枪实弹的中国军人。 “空降兵?”大脑死机了足足五分钟后才回过神的伊佐大佐发出了一声骇然的惊叫。 中国军队的空降兵部队正式登上了实战舞台。 正文 第334节 狂城(4) 中国空降兵部队是跟德国空降兵部队一起建立的,建立原因是源于南京之战。此战役前,蒋纬国考虑到南京城极有可能会被日军全面包围,倘若守城部队兵力吃紧,外围国军往城内增兵就是必然的,但增兵途径难以通过陆路,所以试探着通过空路,也就是向城内空投部队,此战术构思催生了中国军队的第一支空降兵部队。在正式组建时,中国军方寻求德国军方的援助或指导,结果发现,德军也没有空降兵部队(在原先历史上,德军空降兵部队虽然曾在二战中大放光彩,但德军空降兵部队是直到二战爆发前一年的1938年才正式组建的,所以,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影响,德军空降兵部队的组建时间得到了提前;另外,国军第一支空降兵部队是在1944年初成立的),不过,德国军方对空降兵同样感兴趣,因此双方一拍即合,联合组建、一起摸索。德军那边的负责者是一名叫库特·斯图登特的空军上校,国军这边的负责者是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中将(国军空降兵部队在编制上被确定隶属于空军)。 被正式组建后,国军空降兵部队规模暂时被定为一个团,番号是“空军第1空中突击团”,代号“蒲公英”,全团下辖3个伞兵营。成立时,全团没有一人参加过跳伞,没有一件空降装备,没有一位空降教官,典型的“三无军”、“概念军”。团长李汉萍中校是黄埔六期生、陆大十五期生,为此,他先精挑细选部队成员,清一色的精锐老兵,并且文化都要初中以上,然后整日进行体能训练,在从德国订制的伞具被运来后,全团再进行持续两个月的魔鬼训练,一步一个脚印,总算具备了初步的实战能力。客观上讲,国军这个伞兵团在严格意义上肯定不是后世的空降兵,在本质上只是“从天而降的精锐步兵”,但确实开创了军事历史的先河。 伞兵团本来是要投入南京战场的,但由于日军无力封锁长江,所以南京军兵力不很吃紧,导致伞兵团不需要被空投进南京城,随后,伞兵团奉命参加围歼第16师团的战役,没想到,一场大雨让伞兵团无法出动,雨过天晴后,第16师团已经被送进了地狱,伞兵团再次英雄无用武之地,全团上下无不为之痛惜懊恼,不过,机会还是来了。高邮战役,是国军第一次强攻收复被日军占领的中国城市,交战模式是全新的,中国军队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技术、有效手段,所以伞兵团奉命被投入高邮战役中。接到这个命令后,全团官兵欢天喜地,此时,全团已有2000余名正式伞兵,另有1000余名还在训练中的伞兵。两千余正式伞兵都被投入高邮战役中。 伞兵团是从扬州出发的,扬州在七七事变爆发前已经被国军空军修建了一个中等规模的机场,日军占领扬州后并未破坏机场,还进行了一定的扩建,此时扬州被南京军收复,机场再次被中国军队所用。伞兵团参战官兵先是乘坐容克运输机从武汉出发,飞抵扬州进行中转,运输机加油、检修,伞兵们休息、饮食、补充体力。机场边围聚了上万扬州居民,听说这支特殊的国军部队“将要从天而降去打击日军”,居民们又欣喜又激动,整个扬州一天只生产二十五瓶牛奶,居民们把牛奶都献给伞兵团的勇士们。伞兵们喝完牛奶,在扬州居民们热烈欢呼声中,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运输机,呼啸向激战中的高邮。一共有70多架容克运输机参加行动,每架可乘坐18名轻装士兵或12名重装士兵,由于中国军人身形比德国军人略小,所以“挤一挤”的话,每架容克可乘坐22名轻装伞兵或14名重装伞兵。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德军空降兵在空投中是“人械分离”,伞兵只带着一把手枪被空投下去,武器被装在木箱里再被空投下去,落地后的伞兵找到木箱后才能获得武器,此法有利有弊,利处是运输机可以空投较多的武器,并可以空投步兵炮、摩托车等重型步兵武器或工具,弊处则是伞兵落地后很容易找不到木箱,只能用手枪战斗,继而会遭到惨重死伤(原先历史上的克里特岛战役中,德军伞兵之所以死伤极其惨重,这种空投方法是一个重要原因),李汉萍等国军伞兵军官们在反复研究后,没采用德国人的这个办法,采用“人械合投”,每个空降兵都是全副武装的,一人一支mp-28冲锋枪、一把手枪以及八枚手榴弹,每架运输机可乘坐20名这样的空降兵,这20名空降兵被编为一个突击队,同时再携带1挺mg-34机枪和2具掷弹筒或1门迫击炮。 高邮日军人数既不是特别多也不是特别少,七千余日军死守二十平方公里的城区,因此,南京军展开攻击后,日军八成兵力都会被吸引到城区四周防线上,城区内部就陷入兵力空虚,就像一个核桃,外壳坚硬、内部柔软,但南京军难以打破外壳、进入内部,而伞兵团的作用就是直接从天而降、一步到位地进入日军内部,破坏其防御完整性,迫使日军抽调部队进入城区内部搜剿落地后的伞兵,减少其外部防线上的兵力数量和火力密度,与城外南京军完成里应外合,摧毁日军的整体防御圈。 空投时间被定在傍晚四点半至五点,这样,伞兵们落地后一个小时至半个小时就天黑了,黑夜会让伞兵们进一步地如鱼得水且浑水摸鱼,增大日军搜剿伞兵的困难,增大日军为搜剿伞兵而不得不派出的兵力。高邮是中国城市,中国军队强攻高邮时投鼠忌器,重武器不敢用,防止误伤本国百姓,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正因为高邮是中国城市,城内都是中国老百姓,除少部分死心塌地的汉奸,伞兵们在落入城内后后肯定会得到城内居民的极大掩护和帮助。 夕阳西沉、霞光万丈,在地面南京军官兵们的雷鸣般欢声以及城内日军、居民们的瞠目结舌中,漫天火烧云间,一架架容克运输机从容不迫地盘旋在高邮城区的上空,舱门都打开,一队队中国空降兵鱼跃龙门般腾出飞机、跳入长空、扑向大地,星落云散般绽放开漫天伞花。一时间,高邮城区上空仙女散花,壮观恢宏、气贯云霄。 空降兵,长空飞鹰、神兵天降。日本陆军虽然在东亚范围内逞凶作恶、不可一世,但其在本质上还是一个“没见过世面、没有战术新思维的土包子”,自然而然,高邮城区内伊佐大佐等日军此时看到中国军队的空降兵部队首次登上实战舞台,也都看得呆住了,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第一个伞兵缓缓地平稳着落了,伊佐大佐才以恶狗抢屎的劲头扑向一挺机枪,举起对空扫射并声嘶力竭地吼道:“快开火!快对空开火!” 如梦初醒的日军急忙纷纷用手里的步枪、机枪对空扫射,飘扬着太阳旗的阵地上,道道弹火金蛇狂舞地逆飞上天,半空中的中国伞兵立刻出现了伤亡,有的被日军子弹击中,凌空鲜血飞溅,有的被日军子弹打断了降落伞绳索或被打破降落伞,一头坠落下去,活活地摔死,但在整体上,伞兵们的伤亡并不是很大(伞兵在空中落下来时确实是最容易被击中并且难以还手的危险期,但地面敌军打中半空中的伞兵也不是容易的事,步枪基本打不中,除非机枪连续扫射),同时,大批日军忙着对付空中的伞兵,使得日军在阵地上进行防御作战的火力被削弱了很多,继而导致进攻的南京军地面部队趁机在日军防线上撕开了好几个缺口。 第一个落地的伞兵是伞兵团副团长胡乔。双膝蜷缩着落地后,胡乔就地打滚进行着缓冲,结果发现自己居然掉进了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猪圈里,事后,他非常痛苦地说道“他妈的!老子缓缓落地距离地面十几米时眼睁睁地看着下面就是一个猪圈,遍地的猪粪泔水,几头猪哼哼唧唧地在里面转来转去,老子极度不想掉下去,老子可是天兵天将啊,掉进猪圈里未免太狼狈、太令人难以接受了,但偏偏无能为力,降落伞没有动力,也没有风把老子吹到一边,于是,老子非常不情愿地一头栽进那个臭死人的猪圈里,那几头猪被吓得嗷嗷叫着乱窜乱跑,然后又围过来对老子拱来拱去的。妈的!老子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威风凛凛地亮相呢!”胡乔落地时,听到周围一片惊呼声,他看到猪圈外到处都是瞪大眼睛犹如又在看怪物又在看天人的高邮老百姓,百姓们都惊得瞠目结舌,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实际上,胡乔在半空落下来时,他脚下这个居民区内顿时鸡飞狗跳地炸开了锅,百姓们像躲避瘟神般哗啦啦地躲在角落里或房子里,但在发现胡乔身上的青天白日军徽后,知道了胡乔是“一个国军老总”,纷纷喜形于色地迎接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几条土狗对着胡乔汪汪狂吠,随即就被百姓给一脚踢开,百姓们非常热情地把浑身猪粪泔水的胡乔从猪圈里拉出来,还送来清水给他清洗身上。 “这个国军老总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傻瓜!没看到他是从飞机上跳下来的?” “快看!天上还有那么多的国军!真是天兵天将啊!” “这是什么?好大的一把伞!” 百姓们交口称赞、啧啧称奇。 胡乔拔出伞兵刀,迅速地割断降落伞上的绳索,对周围的百姓们微笑着点头,还把一个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给扶起来。“老乡们!送给你们了!”胡乔喊道,他指了指自己的降落伞,“上好的德国面料!”他随即检查武器,取出地图和指南针,迅速赶赴向自己的集结地点,同时用无线电对讲机不停地呼喊,“团座!我已经着落!你在哪里?” 空降兵的优点是非常明显的,机动性极强,但缺点也同样重大,比如空降兵都是轻武器,无法携带重武器,比如空投行动深受天气干扰,落地后的空降兵会非常分散,同一架运输机空投下的伞兵都会被扔得互相找不到。胡乔记得自己跟团长李汉萍分别乘坐着同一编队的一二号、一号运输机,在天上距离得触手可及,落地后却根本互相找不到。好在高邮城区不大,今天天气良好,日军防空火力低微却对此措手不及,所以大部分空降兵都被准确地空投进了城区内。胡乔跑出他落地的居民区,很快就收拢到了十多个伞兵并且找到了第1营营长程德。程德落地后掉在一棵树上,完全被树枝给缠住了,无法动弹的他不得不向附近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求救,七八个青壮年小伙子急忙爬上树帮程德割断绳索,但就在这时,两个日军士兵跑过来,怒气冲冲地呵斥老百姓不得救援程德,同时开火,救援程德的百姓人群里血水四溅,三个在树上帮程德割绳索的小伙子先后中弹,惨叫着摔下树。程德愤怒不已,他勉强抽出手,用冲锋枪扫射那两个日军,将其击毙。三个中弹的小伙子里,一人被当场打死,一人受重伤。跳下树的程德泪流满面,跪在为救援他而献出生命的小伙子的遗体边呜咽哭泣。 “别哭了!多杀几个小日本给他报仇!”跑过来的胡乔拉起程德,然后急切地问道,“团座呢?你见到团座了没有?” “团座?”程德从悲痛中回过神,“我好像看见他掉进高邮湖了!” “什么?”胡乔大吃一惊。 被空投到高邮战场上的中国伞兵共有2088人,其中,37人因飞机失事而阵亡(主要是飞机被日军防空火力击中了),40人因飞机出现故障而无法被空投,不得不重新返回扬州,191人在空降过程中遭遇日军拦截火力而死伤,376人被空投到了城区外,其中有100多人被空投进了高邮城区旁边的高邮湖里,部分是飞机空投失误,部分是半空中被大风刮了过去,落湖的100多名伞兵里足有70多人淹死,包括伞兵团团长李汉萍,李汉萍落水后被降落伞绳索和水草缠住,壮志未酬地溺水身亡,用胡乔的话说,“死得真是令人不甘心!经过魔鬼训练,千锤百炼,浑身的战斗本领,结果还没有战斗就淹死了”,除此之外,还有100多名伞兵落地后因意外而受伤,无法参加战斗,因此,最终只有约1200名伞兵成功进入城区内。 尽管成功进入战斗区域的伞兵人数只有总数的六成,但起到了同样巨大的效果。守城的日军兵力绝大部分已经被攻城的南京军吸引到外围阵地上,城区内仅一个辎重兵大队在看管重要场所。落地后的伞兵们迅速集结起来,组织队伍,对事先在地图上标明的日军重要场所展开攻击,并且得到了当地百姓的大力支持,百姓们欢欣鼓舞地给伞兵们带路,使得伞兵们迅速就找到了目标,没有在城内迷路或陷入混乱。 “杀!”伞兵们怒吼着,挥舞着冲锋枪,奋力地攻击日军的重要场所,杀伤大批日军(都是战斗力相对而言较低的辎重兵),抢占十几个日军的仓库,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棉花、布匹等物。不止如此,伞兵们还在城内大肆破坏,割断日军的电话线,攻击日军后勤运输队伍,杀得血溅三尺。 城内的居民们看到这一幕后,无不为之振奋,大批老百姓自发跟着伞兵们一起攻击日军,每队伞兵的身后都跟着一大群手持锄头铁锹的老百姓,老百姓虽然不能直接参战,但帮伞兵瞭望敌情,哪里出现日军,伞兵身边百姓立刻会大声呼喊提醒,受伤的伞兵立刻被百姓争着抬下去救治,至于日军,不少受伤日军的下场是被一窝蜂而上的老百姓用锄头铁锹活活打死。 “八嘎!”伊佐大佐暴跳如雷又心急如焚,他部队现在陷入“内忧外患”,外面是上万南京军进行强攻猛打,里面是上千伞兵在大肆搞破坏,迫使他不得不抽调外围部队返回城区搜剿那些伞兵,但此举导致日军外围阵地上兵力不足、防御力大减。进攻的南京军迅速捕捉日军的薄弱处,一鼓作气,蜂拥而入,将日军防线完全冲垮。天黑后,大批南京军已经犹如决堤洪水般倾泻入高邮城区内。 “完了!完了!”伊佐大佐绝望透顶。 高邮城区内的激战持续了一夜一天才基本上结束,伊佐联队除部分突围逃跑外,大部被全歼,伊佐大佐在万念俱灰中烧掉第7联队的军旗,然后剖腹自杀。南京军成功收复高邮。 正文 第335节 狂城(5) 高邮被收复,导致第9师团后路被截断,并且该师团从苏中一带掠夺的大量物资都落入南京军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得知此事的吉住中将大为震惊,他没想到他的七千多士兵居然在三天内就丢掉了高邮,这一点极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也极大地打乱了他的部属和计划。吉住中将知道南京军战斗力非常强劲,他估计一个南京军顶得上一个日军,并且南京军拥有众多精心准备的优势,但那是在南京战场上,在高邮战场,南京军太多的优势都没有或无法发挥出来,只能跟日军展开用人命拼人命的常规战斗。在不比重武器的情况下,日军强劲的单兵战斗素质、精准的枪法、凶悍的拼刺刀技术都是常规战斗中的强项。吉住中将估计伊佐联队可以在两万南京军的攻击下坚持一星期以上,但结果却是,伊佐联队只坚持了三天两夜。 伊佐联队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不堪”,绝非伊佐联队是软柿子,实际上,虽然南京军在南京战场上痛击日军,甚至是痛宰日军,但只能证明南京军打得好,并不能证明日军是“纸老虎”。南京军能收复高邮,最大的原因是南京军动用了空降兵,如此前所未有的新式战术,让日军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撕裂了日军的整体防线,继而导致日军防御整体分崩离析,除此之外,日军在高邮城区只有临时构筑的阵地,没有事先精心设计、建造的防御工事,更没有巷战工事,所以南京军突入城内后,靠着占优势的人数、略超过一比一的战损比例以及城内老百姓的支持,以犁庭扫穴之势大举扫荡,花了一天一夜时间,基本上剿灭光了城内的日军。 高邮还没拿下时,李玉堂和宋希濂就火速抽调部队,派遣胡琏的第813团继续向北出击,给予该团极大补充,使其兵力达到一万余人,配备大量装甲车和汽车,目标是高邮以北四十公里的宝应县。胡琏带着部队一路北上、长驱直入,在高邮和宝应之间的界首镇遭遇到前来增援伊佐联队的日军第9师团第6旅团第35步兵联队以及第9师团的第9骑兵联队,双方在野地上狭路相逢,随即大杀一场。胡琏并没有高喊“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没有率领部队正面迎战日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堂堂正正的、荡气回肠的决战”,而是下令全团后撤,同时呼叫空军轰炸机增援。于是,野地上出现这么一幕画面:第813团“一触即溃”,全团被日军追杀得“抱头鼠窜”。就在日军越追越起劲、越追越势不可挡时,八架ju-88在八架bf-109护航下,威风凛凛地赶来助战,暴露在野地上的日军被ju-88不慌不忙地从头炸到尾,炸弹滚滚从天而落,地面上血肉横飞、鬼哭狼嚎一片,就连bf-109也忍不住上前“凑热闹”,用航空机枪或机炮对日军劈头盖脑地扫射轰击,为地面上的这场“屠倭大宴”助兴。眼看到日军被己方机群攻击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胡琏立刻下令全团全力冲击,他让部队不迎战,就是故意要把日军引到野外空地上,方便己方机群大快朵颐、大开杀戒。 日军先是被国军机群打得晕头转向,再被第813团一顿排山倒海的冲击,立刻溃不成军,虽然日军拼死抵抗,但也架不住第813团砍瓜切菜般的攻杀,战场上的局势立刻颠倒了过来:原本追杀南京军的日军被南京军一路追杀。激战两个小时,第813团以自损两千余人的代价,杀伤日军五千余人(约有一半是空军的功劳),击溃了日军第35步兵联队和第9骑兵联队,然后高歌猛进、长驱直入,开进了宝应县城里,但并没有占领宝应县城,因为被击溃的日军也同时进入了县城内,双方随即在城内展开巷战、拉锯战、争夺战,各自占领了城区的一半。没多久,双方后续部队都陆续抵达且源源不断地抵达,导致宝应县城成了双方几万军人大打出手的战场。这座曾因境内发现“八宝”且被献给当时皇帝唐肃宗继而被唐肃宗赐名“宝应”的美丽小城迅速在双方军人的铁血厮杀中一片接一片地被夷为平地。 虽然南京军可以绕过宝应攻击宝应向北四十公里外的淮安(唯一的麻烦是两地之间没有公路,兵员和物资都只能通过野外的农田土路运送),直接参与对第9师团主力的直接进攻,但李宋二人却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两人的部队已经拼得元气大伤了。两人麾下原本有约4万兵力,打扬州,损失了一千五百余人,打高邮则足足损失了一万余人。这场高邮战役,南京军歼灭日军约5000人(基本上都是击毙,受伤日军也几乎都死掉了,或被官兵们补枪,或被老百姓乱棒打死),日军突围逃走2000余人,作为对比,李宋二部却伤亡了一万余人,至于空军的伞兵团,则伤亡了一千余人(包括意外身死),敌我双方战损比例是二点二比一,同时还牵连两万多高邮百姓在战火中或死或伤,接着打宝应,两天内累计已经损失四千余人,确实让部队有些兵力吃紧了,更何况部队还要维持对宝应的攻击,对扬州和高邮的占领控制,对背后第25师团等日军的防御,实在无力去打第9师团的主力了。 尽管如此,李宋二人在苏中的这场攻势依然取得了非常重大、非常积极的效果,产生了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效应,首先,第9师团遭到了一定的兵员损失和较大的物资损失,其次,该师团后方遭到强大威胁,不得不降低对淮安、对徐州的攻击,在整体上甚至被迫转攻为守,因此,徐州重镇的南部得到了很大的安全保障,第五战区的险境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更加深层次的,日军的“徐州大包围”计划因此而被埋下了很大的隐患和不确定因素,第9师团都隐隐间地陷入了中国军队的合击乃至合围中。已经被中国军队全歼了两个师团的日军高层此时对日军一个师团的“抗打击能力”显然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不得不急匆匆地抽调部队解救第9师团,从而进一步地扰乱了日军的整体部署和计划。 除此之外,李宋二人的部队还起到了一个“四两拨千斤”的重要作用。日本人非常清楚,中国军队最强的部队是“南京军”,一开始,日本人想要打下南京城,同时也消灭掉南京军,但现在,日本人发现他们难以打下南京城、难以消灭掉南京军,于是他们严密地围困南京城,把南京军这群猛虎关在铁笼子里,然后对中国军队其它部队痛下杀手,柿子本就要挑软的捏,整个中国军队,除了南京军是核桃,其余的十有七八都是柿子,日本人对这一点是很清楚的。 只是,南京军突围部队的成功突围,不得不让日本人大为焦虑,十万头“南京虎”居然有四五万头从南京城这个大铁笼里跑出去了,这给日本人带来的麻烦是无需多言的,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破笼而出的那四五万头南京虎不偏不倚地,正好跑到日本人最关键的地方,这给日本人带来的麻烦就雪上加霜了。 一时间,日军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方面军都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南京战场,大胜关,狼烟遮天、尸骸遍地。 “老吴!”要塞参谋长朝勒们(齐泽远)跌跌撞撞地扑到弥漫着刺鼻血腥味的要塞内的指挥部里,喉咙嘶哑地道,“小日本又发动进攻了!”他五官绷得近乎扭曲,因为十指连心,在肉搏战中被日军砍掉左手小半个手掌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咬牙强忍。 “妈的!”要塞暂代指挥官吴俊逸狠狠地吐掉嘴里才抽掉半截的香烟,他眼睛发红,“三分钟!才三分钟!又来了!这帮欠操的东洋猪!一刻也不让老子安生!”他望向朝勒们,“几次了?” 朝勒们费力地想了想:“第八次!” “才第八次?”吴俊逸咬着牙。 朝勒们更正道:“今天第八次!” 吴俊逸咬牙切齿:“这么说,加上昨天、昨夜、前天,一共二十二次!鬼子对我们累计发动了二十二次全面进攻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胸前背后和脸上的多个伤口都汩汩地渗着血,两名军医急忙上来,但被吴俊逸推开。“弟兄们!”吴俊逸目光如火地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整个人怒发冲冠,“鬼子又他妈的上来了!” 都拼杀得筋疲力尽、摇摇欲坠的官兵们艰难地从血泊里站起身,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奉天杀贼!杀贼!杀贼!”震天撼地的怒吼声再次响在这座不屈的要塞的上空。 强攻大胜关要塞的日军第2、第6师团都是虎狼般的精锐,并且还拥有第2、第6重炮旅团提供的强大炮火。铺天盖地的炮弹让大胜关要塞几乎被炸成一片残垣断壁,两天两夜里,日军光是对大胜关轰击的大口径炮弹就有一千多发,至于迫击炮弹和掷弹筒炮弹,更是高达五千多发,倘若不是因为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严重地威胁到日军的炮兵阵地,日军对大胜关要塞轰射的炮弹数量起码还要翻三倍,完全就可以靠着炮弹把这座要塞给夷为平地了。强大的炮击中,大胜关要塞犹如火海中的惊涛骇浪间的一块巨型礁石般癫狂着、颤抖着、破碎着,完全淹没在遍地开花的火球中,爆炸中尸骸横飞,已战死的两军士兵的尸体与一丛丛活着的南京军守军官兵一起被炸成漫天飞舞的碎肉。日军重炮在激射十分钟后开始变稀,因为日军必须转移重炮,躲避中国空军的轰炸机,但紧接着,数量更多的日军迫击炮、掷弹筒纷纷地尖啸起来,冰雹般的炮弹在雨点般的子弹中继续劈头盖脑地狂飙向大胜关,毫不惧死的日军在硝烟尘埃间犹如泥石流般席卷向大胜关,先头部队几乎就踩着迫击炮的炸点在迅速地奔跑推进,时不时就有速度过快、距离过近的日本兵被自家炮弹炸得血肉横飞,后续日本兵根本眼睛眨都不眨地填补上,继而冲锋,最终与坚守大胜关的南京军展开腥血飞扬的近战。 震天的杀声中,在南京战场上已经重复无数次的画面再度重现,短兵相接的两军展开了殊死搏杀,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日军仗着人数是南京军的五倍以上,轮番地、没日没夜地、没完没了地对要塞实施着车轮战,另一方面,由于要塞的机枪碉堡、火力点非常多,日军如果太多,扎堆攻击,既会遭到要塞密集火力网的杀伤,也会成为南京军炮群、机群的理想目标,因此日军每次投入作战的兵力都是两个步兵联队的规模,呈散兵队形地展开冲击,借助着步炮协同的优势,日军每次炮群轰击一结束时,步兵人群就已经冲到守军的鼻子跟前,在守军用机枪群对日军进行短暂的扫射杀伤后,双方直接展开了近战、对射、肉搏、白刃战。 硝烟黑云间,同样嚎叫着、精神发疯发狂般、完全无惧死亡的南京军和日军一起淹没在腥风血雨里。南京军的机枪手疯狂地扫射日军,为了抓住日军冲过来的那段非常短暂的时间对日军进行最大限度的杀伤,机枪手们根本不考虑转移阵地,吼叫着不断扫射,继而接连地被日军冷枪手击毙或被日军迫击炮射手一弹炸死,旁边副射手立刻接替,继续扫射杀伤日军,再次阵亡,接下来的弹药手、预备机枪手...前赴后继、毫不犹豫,每一挺机枪边都血流漂杵,直到机枪被炸毁;继而展开的近战中,完全杀得性起的两军人群展开毫无遮挡的对射(不是不躲闪,而是根本没时间躲闪),泼风滚雨般的弹火中,人群一片片地倒下去,后面的人群立刻填补上来,继续一片片地倒下去,最后再踩着遍地的尸体血泊展开肉搏,互相扔手榴弹,端着刺刀互相捅杀,刺刀崩断了就用石头、砖头、钢盔,没有武器了就用牙齿、拳头、手指,直至战死咽气。“先走一步了!”神惊鬼颤的狂怒吼叫声中,一个又一个伤兵抱着手榴弹或炸药包,冲入敌军,炸起一团团霹雳血雾。 几架ju-88轰炸机低空掠过大胜关战场,飞机里的飞行员无不悚然动容,地面上,狼群一样的人群完全缠绕在了一起,杀得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尸骸密密麻麻地铺满地面,活着的士兵完全是踩着死人堆在战斗,弹坑层层叠叠地布满地面,两军战死官兵的鲜血流进弹坑,形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大大小小的红色“水洼”。飞行员无不热血热泪一起上涌,他们非常想要帮帮地面上的陆军兄弟,但双方已经混战成一团,根本无法投弹,忽然间,一名飞行员看到某个混战里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白布,那是七八个南京军士兵在拉扯着那块白布,白布上用粗大的黑字写道: 空军兄弟!快对这里投弹! 看到这一幕的飞行员们无不热泪夺眶而出。大胜关要塞每个连甚至每个排都事先准备了这么一张大白布,上面写着“请求空军对我们这里投弹”之类的话语,这是最后的战斗方式,如果这个连或这个排陷入大批日军包围,他们就会拿出这张白布,展示给空中的己方飞行员,请求己方飞行员对他们所在处展开轰炸,虽然会炸死他们,但能拉着更多的日军一起被炸死。 泪水簌簌中,轰炸机对那个地方展开投弹,电闪雷鸣的烈焰风暴中,数十名南京军官兵成功地拉着数量是他们三倍的日军一起被炸死。投弹完毕后,轰炸机飞过狼烟冲天的大胜关,所有轰炸机一起轻轻地摇晃机翼,向地面上的陆军兄弟致敬和致哀。 大胜关附近的鱼嘴口,几艘炮艇、鱼雷艇保护着一艘运输船急匆匆地赶来,船上的军人奔跑着上岸,同时从船上抬下大批的弹药。朝勒们火急火燎地走上前,拉住为首鱼雷艇上的欧阳四海:“多少人?多少弹药?” 欧阳四海回答道:“七百五十七人,二十万发子弹、两万枚手榴弹。” “弹药太少了!”朝勒们连连摇头,“我们需要更多弹药!还有!”他指了指上岸部队,急切地问道,“民兵还是老兵?” 欧阳四海低声道:“都是民兵。” “我们现在起码需要两千个老兵的补充!就来八百个不到的民兵?”朝勒们急得要浑身冒火,“还有!雨花台炮群和紫金山炮群为什么对我们的支援力度这么低?我们需要他们的山顶炮群的强有力支持!几十门重炮,只有不到十门在开炮!搞什么鬼!上头到底还要不要我们坚守住大胜关?” 欧阳四海也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兄弟啊,你们坚持坚持!”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朝勒们急得几乎暴躁,“坚持?坚持个屁!我们都已经拼得油尽灯枯了!原来的那三千个兄弟都快要拼光了!现在顶着鬼子的,基本上都是民兵了!为什么上头磨磨蹭蹭的不肯全力支援我们?” 欧阳四海看着朝勒们,很无奈:“先把伤员都运上船、送到南京城内吧!” 一名通讯参谋急匆匆地奔过来:“参座!卫戍司令部的电话!” 朝勒们急忙奔跑到指挥部内抓起电话:“喂!我是大胜关参谋长朝勒们!” “战况如何?你们还有多少人?”电话里传来萧爻的声音。 朝勒们汇报道:“弟兄们在全力以赴,杀伤日军应该超过七千了,但我们也快要拼光了!我们现在刚刚得到一批补充民兵,现在要塞内还有大概五千人,伤员占一半。”他几乎声泪俱下,“萧长官,请上级加大对我们的援助!我们确实尽力了!但鬼子攻打得实在太凶猛了!现在顶着日军的都是民兵,民兵战斗精神跟正规军老兵一样,但战斗力确实不如老兵,难以顶住日军。我请求立刻增援三千老兵,并让紫金山和雨花台的炮群全力进行炮火增援...” “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长官们也都知道。”萧爻低声道,“预二师已经连续六次出兵增援你们...” “六次?可我们没有见到援兵啊?”朝勒们大为惊诧。 “六次增援都被日军击退了,不过,是故意被日军击退的。”萧爻声音很低沉。 “什么?什么叫‘是故意被日军击退的’?”朝勒们听得愣住了。 萧爻顿了顿,缓声道:“大胜关,必须要丢掉,但不能主动放弃地丢掉,而是要在拼得尸山血海后再丢掉,你们一直在做着这件事,完成得很好,你们辛苦了。你刚才说,要塞里还有五千人,伤员占一半?也就是说,要塞的可战之兵还有两千五百人?嗯,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打光这两千五百人,让日军踏着你们的尸体,占领大胜关。” “什么?”朝勒们完全听得呆住了。 电话那头,萧爻放下电话,望向身边的蒋纬国、唐生智、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人:“大胜关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与此同时,日军华中方面军前线指挥部内,第2师团师团长阿南惟几中将正眉飞色舞地向畑俊六中将进行着汇报:“总司令阁下!我部目前已经攻入要塞内部,可以肯定,该要塞倘若得不到强有力增援,三个小时内就可以拿下了!我师团伤亡约三千五百,第6师团伤亡也是差不多。” 畑俊六中将沉吟道:“损失数量要比我们先前预测的少很多。” “确实如此!”冢田攻少将兴奋地道,“南京城支那军连续六次试图增援大胜关,俱已被我军击退!由此可见,南京城支那军的战斗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总司令官阁下,恢复攻城确实是可行的!” 正文 第336节 狂城(6) 南京战局正在越来越不利于南京军,不过,这却正是南京军的目的。 4月20日晚上八点,大胜关要塞在日军第2、第6师团持续三天三夜的猛攻下宣告沦陷,这是继汤山镇、龙潭镇、乌龙山要塞之后第四个被日军攻占的南京城重要阵地,并且大胜关的重要性大大超过前三者,因为大胜关扼守着南京城的长江运输线,被日军攻占后,意味着南京城的水路输血管基本上被日军截断了。在大胜关最后的这场战役中,日军累计死伤七千七百余人,其中战死四千二百余人,大胜关的南京军守军几乎全军覆没,战死六千三百余人,只有三千余伤兵在战事结束前被运到了南京城内。 畑俊六中将等日军高层惊喜地发现:攻克大胜关的战役让日军付出了7700余人的死伤,却让南京军付出了9300余人的死伤,双方伤亡比例是1比1.2。在南京战场上,这是第一次,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中,南京军和日军的死伤比例都是1比3甚至在局部战场上能达到1比4。日军与南京军死伤比例第一次跌破1比1,不得不让日军高层欣喜若狂,因为这证明一件事:南京军的战斗力确实大不如前了。经过反复分析,冢田攻少将等参谋军官们得出了四点结论: 第一,南京城内南京军的兵员数量已经严重不足; 第二,南京城内南京军的兵员质量已经大为下降; 第三,南京城内南京军的弹药储备已经日益吃紧; 第四,南京军五座炮山的重炮火力减弱了一半多。 这四点是日军能够以1比1.2的战损战果比例拿下大胜关的直接原因。冢田攻少将认为,保守估计,南京城内的南京军可战之兵应该只有四万多人,日军恢复攻城,满打满算,只要再付出五万人的伤亡代价就可以正式攻占南京。 截止4月20日晚上大胜关战役结束,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伤亡约24万人,其中死亡约14万人(日军伤亡人数和死亡人数包括南京军突围作战在内,不包括苏中苏北浙北战役),确实是死伤奇大、损失惨重。对于日军付出的如此之大的死伤损失,日军高层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震怒,接着是暴怒,再接着是惊悚,最后则是麻木,所谓的“麻木”,就是“习惯了”。日军高层又惊怒至极又暴躁欲狂又骑虎难下又无可奈何,不得不强迫自己“习惯”或装作“习惯”这个让他们在开战前根本就没想过的、近乎天方夜谭的死伤数字,同时,这种麻木式“习惯”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含义。因为南京城近乎坚不可摧,所以日军高层才会默认地放弃继续攻打,但此时,原本“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南京战局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就使得日军高层又被提起了兴趣。 “只需再付出五万人的伤亡代价就可以拿下南京了?”东京的军部高层们反复地研究着华中方面军发来的报告,隐隐间再度动心了。 日军高层此时的心态其实并不复杂,具体可参考后世的种种诈骗案件,比如“重金求子”,当受害人被骗子骗了24万后还一无所获时,肯定是心灰意冷并打算放弃了,但突然间再次看到希望,只要再掏5万就可以真正地有收获了,因此,受害人会再度掏钱,因为存在这么一种十分自然但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妈的,都已经掏了24万了,还在乎最后的5万吗?于是咬咬牙,又掏出了5万。日军高层也是一样的,得知只需再付出五万人伤亡就可以完全拿下南京了,“恢复攻打南京,拿下南京”顿时成了日军高层里越来越多人支持的一种呼声。拿下南京,对于日本军队而言,除了攻克中国首都带来的种种政治意义外,还有着报仇雪恨、挽回颜面的重大意义。 日军高层没有意识到两件事,第一,守卫大胜关并奋勇战斗至死的那九千余南京军其实大部分都是穿着正规军制服的民兵;第二,守住南京从来不是南京军的作战目的,南京军的作战目的是在守城过程中最大限度地、无所不用其极地杀伤日军。守城不是目的,杀人才是。 东京方面对于要不要恢复攻打南京,还是存在一定的争论的,毕竟,日军眼下正进行“华北大攻略”,又要准备“徐州大包围”,战争耗费不计其数,让日本国力已经达到了最极限,如果恢复攻打南京,毋庸置疑,攻打南京绝不是什么小战役,而是又一场的大战,因此东京高层非常担心太操之过急而导致国力枯竭。说白了,日本军队虽然拥有完善的预备兵役制度,完全能组建二三百万训练有素的大军,但日本国力有限,无法让这二三百万大军都参战战争,军队在战争时期的耗费是在和平时期的耗费无法比拟的,因此日本的打仗方式是这样的:派几十万军队参战,死光一部补一批。一方面打太原会战(注:太原会战不是在太原城的会战,而是统括了中国军队在山西省境内东部、北部、中部等地与日军展开的一系列战役,发生在太原的城市攻城战是“太原保卫战”,与“太原会战”是两码事,太原会战就是山西省抗战),一方面准备打徐州会战,同时还要继续南京会战,“三线开战”确实让日本国力不堪重负了。 南京战场上的华中方面军高层内,对于要不要恢复攻打南京,同样也存在着不小的争议,并且,对于恢复攻打南京后如何攻打,更加存在着激烈的争议。以石原莞尔少将、冈村宁次中将为代表的一批将领强烈反对恢复攻打南京,并且他们认为,即便真的恢复攻打,也不能急于求成,要慢慢地进行战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缓缓蚕食,最好施行“封锁围困为主,强攻为辅”“不能全面进攻,要重点进攻”的战术。对此,以冢田攻少将为代表的主张恢复攻打南京才一批将领大加抨击:“从去年12月1日到现在,快要五个月了!快要五个月了!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天皇陛下和帝国国民都等得太久了!继续拖下去、耗下去,我们究竟还要多久才能把帝国国旗插在支那国都的上空?当年的旅顺战役持续五个月,帝国军获得了成功,如今的南京战役也快持续五个月了,可我们还被堵在南京城外!” 各执一词的双方在指挥部内针锋相对、唇枪舌战。 具有决定权的畑俊六中将仍然是摇摆不定,他一开始是倾向于不恢复攻城的,但大胜关战役后,他开始动摇了,不再倾向于不恢复攻城,但也不倾向于恢复攻城。畑俊六中将其实是从大局角度出发的,他知道日军的“华北大攻略”和“徐州大包围”需要源源不断的兵力,他并不急功近利,他原打算带着华中方面军心甘情愿地做好华北方面军的辅助力量,为华北方面军提供助力、援兵,让华中方面军成为华北方面军的“兵力仓库”,恢复攻城,他担心会破坏“华北大攻略”和“徐州大包围”。畑俊六中将确实是一个很负责、冷静而谨慎的人。 “校长该走了。”南京城内,萧爻对蒋纬国说道。 “为何?”蒋纬国知道萧爻说的是蒋介石的替身何云,何云一直假扮蒋介石在南京城内稳定人心、鼓舞士气,对官兵们的斗志起到了非常巨大的振奋作用(在原先历史上的台儿庄战役期间,蒋介石曾经三次飞赴徐州督战,第一次时甚至就在台儿庄南站观战。虽然蒋介石在后世褒贬不一、毁誉参半,但必须承认,蒋介石在此时的中国军民心里的威望确实是无人替代的),此时萧爻建议何云离开,让蒋纬国不太理解,南京战役就要进入最后的决死阶段,士气可鼓不可泄。 “校长还留在南京就会弄巧成拙了。”萧爻解释道,“在我军必胜的战斗中,最高领袖亲赴前线甚至立誓不胜不归,肯定可以起到极大的振奋士气的作用,但在我军必败的战斗中,最高领袖还在前线不肯走,反而就假了。你是知道的,南京城肯定要丢了,校长是最高领袖,他的职责和使命是不允许他跟我们一起死在南京的,他再不走,就会露出破绽了,另一方面,校长离开南京城,此举向日本人释放了什么信号?同时又意味着什么?日本人会由此而判断出,中国高层已经认为南京守不住了,已经要放弃南京了,南京军接下来的抵抗,只是负隅顽抗、困兽犹斗、最后的垂死挣扎,因此,日本人会信心大增地恢复攻城。” 蒋纬国感到醍醐灌顶:“对,对,是这个道理,只是...”他随即有些不安。 “你担心校长走了后,南京军会士气衰竭?”萧爻立刻看出了蒋纬国的不安,他自信地安慰道,“不会的,校长能够在南京城跟我们患难与共近五个月,弟兄们的士气已经足够了,他现在离去,弟兄们是可以理解的,并且会因此而更加士气大振。参座,近五个月铁血搏杀,已经让南京军彻底被改变了。一开始,很多南京军官兵之所以会留下,是在爱国精神、你和校长身先士卒的刺激下而被鼓动起了血气之勇,血气之勇是短暂的,并不会长久,但在眼下,南京军的勇气不是血气之勇,而是从灵魂里爆发的大无畏精神。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进行刺激,因为他们已经脱胎换骨,彻彻底底的无所畏惧。” 蒋纬国听得心头不甚感慨:“是啊,是啊...” 何云在元旦当晚以蒋介石的身份遭到日本人的刺杀,虽然只是肩膀挨了一枪,但子弹上被淬了剧毒,所以,尽管得到及时而全力的抢救,但他的神经系统还是被剧毒给严重破坏了,这年头的医学水平毕竟比不了后世。当蒋纬国见到何云时,他立刻想起后世的一个人,霍金,两人一样的瘫坐在轮椅上,一样的虚弱无力、口歪眼斜。蒋纬国看到后,心里很难受很愧疚,同时很担心,何云这个样子,还怎么以委员长的身份跟南京军官兵告别? “给他打点药吧!”萧爻在旁边出主意,“鸦片、吗啡、兴奋剂,都可以。” “会上瘾的吧?他现在这么虚弱,肯定会上瘾的。”蒋纬国十分惊诧。 “反正他也不行了。”萧爻说话一如既往的没人情味,“就当废物利用吧!” 蒋纬国于心不忍,他低声征询了一下何云的意见,何云点点头表示同意,苦笑着道:“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扮演委员长了,就让我扮得最好吧!” 在药物的作用下,何云果然从神色灰暗变得神采奕奕,虽然还难以从轮椅上站起来走路,但确实变得精神了很多,目光炯炯有神,气色大振。接下来,蒋纬国推着轮椅上的“蒋介石”,巡视了紫金山、红山、北崮山、幕府山、雨花台、城区内等南京军的阵地,甚至还坐船渡江,巡视了江北的浦口区阵地。所到之处,万众瞩目、欢声雷动,官兵们无不满怀敬仰和肃然地迎接本国的最高领袖。官兵们知道,委员长之所以像诸葛亮那样坐在轮椅上,因为他遭到了第二次刺杀,子弹打伤了他的腰椎骨,使得他在西安事变中落下的腰伤更严重了,所以无力起身走路,只能由小儿子蒋纬国推着前进。想到委员长亲自坐镇南京督师,导致他连续两次被日本人刺杀,官兵们无不为之感动流泪、激动振奋。千疮百孔的阵地上,“蒋介石”坐于高处,阵地上的官兵们一起肃然立正,行注目礼,蒋纬国站在旁边拿着高音喇叭,“蒋介石”吃力地说话,蒋纬国在旁边听着,然后用喇叭大声地说出来: “弟兄们,委员长说,南京军的将士们,你们打得非常好,你们表现得非常出色,果然没有让举国百姓失望、让我失望,你们不但是中国最好的一支部队,并且我相信你们也已经是世界一流的一支部队,我风风雨雨几十年,麾下能有你们这么一支部队,我非常的欣慰和自豪,我为你们而感到骄傲。你们在南京已经坚持了快五个月,我对你们充满了信心,所以我一直留在南京,但眼下,我必须要回武汉了,这是医生给我的吩咐,我必须要去武汉接受更好的治疗,我绝不是抛弃你们,哪怕我人走了,我的心也留在南京,我会每天都关注你们。南京,现在确实非常危险,有可能要沦陷,我也是一名军人,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国民革命军的一员,我非常愿意、非常渴望跟你们一起战死在南京,可是,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为了抗战的胜利,我必须要继续履行我作为委员长的责任和使命,所以,我不得不要离开南京了。将士们,请你们理解。” 阵地上响起嘈杂而鼎沸的人声,官兵们纷纷眼中含泪地道: “请委员长多多保重!” “委员长您一定会康复的!” “我们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打败日本人的!” 慢慢的,嘈杂的人声汇聚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大声浪: “中华民国必胜!蒋委员长万岁!” “蒋介石”频频地向官兵们挥手示意并告别,在巡视完南京军所有的主阵地后,蒋纬国送何云以及假扮宋美龄的郭晓玲一起去明故宫机场,正式将其送出了南京城。此时药效已过,何云立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来,药物并不能帮助他恢复体力和精神,而是在透支他已经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蒋介石”离开南京的消息立刻就被日军知道了,对此,冢田攻少将等人大喜过望:“好极了!蒋介石离开南京,说明支那方面也已经对南京局势绝望了,他们默认南京就要不保了!甚至,他们已经在准备放弃南京了!皇军必须要恢复攻城!总司令官阁下!请你下定决心吧!” 畑俊六中将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地倾向了“恢复攻城”,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他个人不敢轻易下达命令,因此请示了东京总部,并把南京战场上最新变化一五一十地进行了汇报。接到畑俊六中将的报告后,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大将也十分心动,报告中称:“经过对大胜关展开强攻的‘投石问路’,可以证明,南京城敌军的兵员数量、兵员素质、军械储备、重火力水平等方面都大不如前了,并且,蒋介石也已离开南京,由此可见,支那高层已默认南京难保,做好了南京丢失乃至放弃南京的准备;虽说城内还有四万余敌军,但敌军此举也仅为拖延时间或颜面而进行垂死挣扎。...” 载仁亲王颇为心动,但也拿捏不住,因此去请示裕仁天皇的“圣意”。 裕仁静静地听完,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强攻南京,已被证明是一个重大的错误决定,为此,帝国已经付出了二十余万将士死伤的沉重代价,军械、物资、经费等方面的耗损更是不计其数,眼下,如何还要继续这件错事呢?” 载仁亲王想了想,回道:“陛下,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帝国军在南京战场上正是如此,确实,过去的近五个月里,帝国军损失巨大,战事上却裹足不前,但实际上,帝国军进展并不小,帝国军靠着近五个月的顽强苦战,已经耗尽了南京敌军三有其二的元气和战力,眼下,正需要再接再厉、咬牙坚持。前面的九十里已经走完了,为什么不再坚持走完剩下的十里呢?如果就这样完全放弃掉,帝国军的南京攻略就等于失败了,如果再坚持一下,虽然还要再付出几万人的伤亡,但最终却可以获得成功。陛下,帝国军已经伤亡了二三十万将士,再伤亡几万,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 裕仁沉吟许久,最后道:“如果不影响华北攻略和徐州包围计划,并且伤亡代价之总量在帝国军可接受范围内,南京战事...可以考虑恢复。” “谢陛下。请陛下放心,华中方面军不会再让您失望了。”载仁亲王毕恭毕敬地道。 离开皇宫后,载仁亲王迅速联系上畑俊六中将:“你部声称再付出五万人伤亡即可攻占南京,那么,从现在开始,南京战场上皇军新增伤亡数字升至五万时,南京必须要成为皇军的占领区。” 接到载仁亲王的电报后,畑俊六中将知道,恢复对南京的攻城已成定局,不过,他并未像冢田攻少将等人那样急不可耐地展开攻城,生性谨慎沉稳的他决定在攻城战术上选择冈村中将的“逐个击破”手段,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步步蚕食,一口一口地吃掉南京,这同时,他又给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下达了一个特殊的命令。日军第3军下辖着第11、第13、第25师团,该军承担三个任务:第一,围攻或围困江北浦口区的南京军,第二,抵御中国军队外围部队由江北增援南京城,第三,协助第9师团的苏中苏北作战。畑俊六中将给柳川中将下达的命令是:“把第11师团调到江南战场,同时第13、第25师团都后退三十公里。” 柳川中将十分惊愕:“总司令官阁下,为何?江北就放两个师团?兵力未免太单薄了吧!还有,为什么要后退三十公里?万一城内直接从江北突围逃跑怎么办?” “那就是我们需要的。”畑俊六中将解释道,“把第11师团调到江南,既能增强我军对南京城直接进攻的兵力,也可以削弱我军在江北的防御力量,方便他们突围。柳川司令官,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占领南京城,还是消灭南京军?都做到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两者只能取其一,那我们优先要占领南京城,所以,我们要对南京军‘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弃城逃跑的缺口。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真的把南京包围得像铁桶一样,让他们插翅难飞,那他们只能背水一战,跟我们死拼到底,如果我们刻意地放他们一个逃跑的缺口,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我们要把他们赶出南京城,而不是逼得他们在南京城内跟我们死战到底。当然,我们还要防备支那军外围部队对南京的增援,所以第13、第25师团后退三十公里,只需南京城里面的人出去,不许南京城外面的人进来。” 柳川中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总司令官阁下真是高见!” 4月22日,南京战场上的日军重振旗鼓,正式对南京城恢复了进攻,进攻方向是城区东北处的北崮山,又一场天昏地暗的恶战爆发了。 南京军作战人员大致上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正规军老兵,一种是临时组编和训练的民兵,毋庸置疑,老兵的战斗力是大大超过民兵的,并且按常理,老兵先顶上,民兵再补上,不过,此时南京战场上的南京军则反过来,民兵先顶上,老兵再补上。原因很简单,必须要让日军打得“很顺利”,让日军看到获胜希望,才能让日军彻底陷进来,再也无法挣脱这个绞肉机。 这是萧爻的策略,有效,但残酷,这是需要铁石心肠才能被贯彻的冷血战术。 北崮山守军总指挥是原第28军第63师第187旅旅长李伯蛟少将。李伯蛟加入南京军后,因为南京军“将军太多”,所以他没有被分配到前线部队里指挥作战,而是被调去训练民兵。北崮山战役爆发前,山上的第74师一个加强团的正规军被撤走,只留下一个营五百余官兵,接着被调去四千余民兵。李伯蛟十分不理解,他去询问蒋纬国,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他凛然请求前去北崮山担任总指挥,蒋纬国于心不忍,他低声道:“李旅座,我知道这个安排非常残酷,好像让民兵去死、老兵苟活一样,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分别,老兵顶在前面,死光了后,就轮到民兵了,民兵也会死光,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我们为了更好地麻痹日军、杀伤日军,调换了顺序,绝不是把民兵当炮灰。虽然如此,但是...北崮山部队基本上注定要全军覆没的,您去那里...太危险了!” 李伯蛟笑了笑,神色间尽是悲壮坚毅:“二公子,你自己不是说了吗?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何区别?把民兵顶在前面,就是为了麻痹日军,所以,如果战死的北崮山守军官兵人群里,有一个将军...”他示意了一下他的少将领章,“岂不是更能麻痹日军?” “这...”蒋纬国顿时眼眶发湿、鼻子发酸。 “那些民兵...是我亲手调训的。”李伯蛟叹息道,“既然他们要去执行必死无疑、有去无回的任务,我怎么能舍弃他们?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战斗吧!” 临走前,李伯蛟向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肃然敬礼,他脸上尽是视死如归的绝然,话语更是让人心如刀绞:“我们先上了!你们好好打,不要辜负我们。” 黄维等将领无不眼眶湿润,庄严回礼。 北崮山最高海拔仅有204米,就是几个小山包,地势平缓,毫不险峻。这场战斗爆发后,大胜关的死战画面再次出现了,北崮山守军官兵们拼死奋战,整个山头杀声震天、血火如云,杀声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血火也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人数是守军三倍以上的日军像蝗虫狼群般没完没了、没日没夜地往上扑,守军官兵们发疯地开火、扔手榴弹、轰击炮弹,弹如雨下、尸骸翻飞。战斗中,官兵们发现,他们的弹药很不足。“为什么在战斗前不继续运送弹药过来?”一名军官气喘吁吁地找到李伯蛟,“开战前为什么停止补充我们弹药?” 李伯蛟难过地回答道:“要留在后面用。” 军官继续问道:“为什么附近的幕府山、红山、紫金山的炮群不全力地增援我们?只有稀稀拉拉的炮火?我们的重炮呢?” 李伯蛟愈发难过地回答道:“一样,要留在后面用。” 南京军此时仍有比较充裕的弹药储备,但故意不给北崮山守军提供足够,北崮山毗邻着幕府山、红山、紫金山,但那三座山上的重炮群却刻意地进行很低弱的开火,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实力、示弱于敌、麻痹日军。现实中的打仗,绝不像《三国演义》等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遇到敌军故意不战而撤,便会让敌军在深信不疑中被麻痹,在真正的战争里,想要麻痹敌军,唯有付出大量的鲜血。 北崮山陷入孤军奋战时,南京军其他部队的官兵们都流泪地看着、听着。“本来该战斗、该死的,是我们,但那些民兵顶在了我们前面。”一名营长对采访他的柳无垢说道,一边说一边流泪,“我们知道上级为什么这么安排,我们唯有在接下来狠狠地痛击日军,不让那些民兵兄弟鲜血白流。” 三天三夜后,北崮山沦陷。日军驱动大批百姓前去善后,因为此时是春夏交接的季节了,散落在战场上的尸体如果不尽快地处理掉,立刻就会腐烂、变质,继而造成瘟疫疾病。日军懒得自己花力气清理南京军阵亡官兵的遗体,所以驱动大批百姓干这事。在日军刺刀威逼下,数千名中国百姓战战栗栗地被驱赶到北崮山上,看清眼前的画面后,所有百姓都惊得呆住了,随后无不落泪哭泣,哭声响彻整个北崮山,因为百姓们看到横七竖八地阵亡倒卧在战场上的南京军官兵们几乎无一具遗体是完好的,基本上都七零八落,很多遗骸只剩两条腿,是因为那些阵亡官兵抱着手榴弹或炸药包给日军同归于尽的,轰的一声后,上半身粉身碎骨,剩下两条腿,满山忠骨、悲壮至极。 “我军战死1275人,战伤2486人,合计3761人;毙敌4492人,俘敌47人。”日军前敌指挥部内,冢田攻少将满面春风地汇报道,“总司令官阁下,战损战果比例低于一比一,击毙之敌军者内包括1名少将和3名上校。” 畑俊六中将问道:“被俘的那47名支那兵是主动投降的吗?” “哦,不是。”冢田攻少将回复道,“都是受伤后无法动弹而被俘的。” “唔。”畑俊六中将轻轻地叹口气,“南京支那军的斗志还是没有变啊...” “但他们的实力已经变了。”冢田攻少将自信满满地道,“总司令官阁下,可以肯定了,他们确实实力大不如前了,我们是可以拿下南京的!” 畑俊六中将默然地点点头。 4月28日,日军经一天激战后攻占红山,守卫南京军阵亡2000余人(几乎没有伤员和被俘者),日军死伤1900余人。此时,南京城已经沦陷六处重要的外延阵地。恢复攻城后,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日军食髓知味、信心大增,攻占红山的同一天的晚上,日军一部从城北突入南京北部城区的小北门一带,初步地与南京军爆发了一场激烈而短暂的巷战,虽然日军很快就被逐出城区,但这场战斗意味着日军已经具有攻入城区的条件了。巷战,已经开始了。 正文 第337节 狂城(7) 一九三八年四月二十九日,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日子。 在这一天,中日军队正式爆发了徐州会战。受到蒋纬国的“蝴蝶效应”,这场徐州会战除了大致上的交战区域外,其它方面都与原先历史上的徐州会战大相径庭,时间上被延迟了三个多月,会战的背景、局势、参战部队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徐州以南,日军第9师团(该师团经过极大加强)进犯苏北淮安,并与国军第五战区部队及南京军突围部队在淮安、宝应一带展开激烈大战,在徐州以北,日军第10师团长驱直入,猛攻鲁南的徐州北部屏障临沂、滕县等地,同时,华北日军又一个支队(旅团规模)从皖北出击,强攻淮河一带,试图迂回穿插向徐州侧翼,不仅如此,日军还有一个支队(旅团规模)通过其海军舰队运输,突然间于连云港展开登陆,从而形成了对徐州的四面合击、全面包围之势,徐州顿时陷入重大险境。值得一提的是,日军的这些部署都跟日军原先拟定的“徐州大包围”计划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因为南京突围部队猛然反击苏中苏北,极大地威胁到了日军第9师团的后路,使日军不得不在准备不足中仓促地展开了这项计划,比如第14师团,日军原计划派遣该师团与第10师团一起南下进攻徐州,但因为时间紧急,第14师团难以出动,所以只派遣第10师团先行一步。 一时间,八方风雨聚徐州。国军第五战区(江苏省北部、山东省)的部队、第六战区(河南省、安徽省)的部队以及第一战区(河北省、察哈尔省、平津)的部队纷纷涌向徐州参战。大军调动前,武汉方面曾联系南京卫戍司令部:“徐州急需部队救急,所以原计划增援南京的部队不得不要抽调走很大一部分开赴徐州,请你们理解并再坚持坚持。” 南京军方面回复道:“无所谓,部队都拿去援救徐州吧!” 同一天,侵入山西省境内的日军东条师团与晋绥军于忻口展开大战,此时,日军距太原仅八十公里;日军板垣师团于阳泉一带猛攻晋绥军的太行山防线,广大晋绥军官兵浴血奋战,杀伤日军近万,但自身损失是日军三倍,太行山防线摇摇欲坠;在阎锡山的同意下,卫立煌率领第14集团军入晋参战。 还是同一天,日本国内的《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等新闻媒体大肆报道一个石破天惊的喜讯消息:帝国军正式攻入了南京城! 各大报纸上都刊登了一张照片:七八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日军士兵兴奋狂喜地站在一座被战火摧毁得残破不堪的古城楼上挥舞着一面太阳旗,古城楼匾额上依稀可见“興中門”三个汉字。兴中门即仪凤门,是南京明城墙十三座内城门之一,位于南京城区北部卢龙山(狮子山)南麓和绣球山之间,是南京城区北部通往长江的交通要道,处于钟阜门与挹江门之间,立于两山凹部之间,军事位置十分重要。通过兴中门,意味着接下来直接就进入南京城区了。 这个报道对于日本国内民众而言不亚于一阵兴奋剂。南京战事开始时,日本各界充满“打进南京!惩罚支那!”的狂热而暴戾的欢呼,但五个月下来,面对攻城日军经过“美化加工”的死伤数字,心理承受力远不如军方高层的日本民众已经没那么热烈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沮丧、惶惑,“南京”二字对于日本各界民众而言,不是一个让他们充满期待和激情的地方,而是一个让他们心惊胆寒的“不祥之地”。不过,此时突然间又峰回路转的战局再次让日本各界民众欢欣鼓舞起来:“虽然支那军在南京抵抗得很顽强,但还是被帝国军打败了!”“废话嘛!支那军再顽强,又怎么比得上帝国军呢?我们日本的帝国军可是天下第一的军队啊!” 当然了,新闻并没有报道,爬上兴中门的那七八个日军士兵在拍完这张照片后就都死于非命了,附近南京军一发精确的迫击炮弹把他们和一堆碎砖瓦砾一起炸上了天。日本国内的新闻媒体只是报道:“在天皇陛下‘天长节’这天,华中方面军终于拿出了一份真正的献礼!” 4月29日,裕仁天皇的生日、日本的“天长节”,同时也是南京巷战爆发的第一天。 南京城的外部主阵地已经连续丢失了6个:汤山镇、龙潭镇、乌龙山要塞、大胜关要塞、北崮山、红山,此时只剩下4个:紫金山、幕府山、雨花台、江北浦口区。东南西北这四个方向上,日军在江北“网开一面”,所以没有进攻,城东是紫金山,日军对此还是十分忌惮,所以没有直接进攻,城南还有雨花台,城北则已经没有屏障,由于日军采用的是“稳扎稳打、步步蚕食”战术,所以日军没有同时从城南城北一起进攻,只在城南雨花台一带进行牵制性攻击,重点放在城北,首批被投入作战的还是第2、第6师团,这两个师团在大胜关战役中表现出色,因此再度充当攻城主力,另外,两位师团长也极度渴望参战,都坚定地毛遂自荐。 第2师团此时的师团长阿南惟几中将在日本陆军内一直是一个十分平常的人,甚至“有点笨”,因为他考了四次才考上军校,但他有自知之明并且把“勤能补拙”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所以他非常勤奋、踏实、刻苦,担任第2师团师团长前,他是日本陆军省人事局局长,爬上这个高位并非他能力出众,而是因为他在“二二六事变”中站对了队伍,但他并不想当这种行政官员,他想亲自带兵打仗,所以他极度珍惜自己此时能够担任“日本陆军两大劲旅之一”的第2师团的师团长如此梦寐以求的机会。总体而言,阿南中将是一个有些愚鲁但却非常实干的人,同时,他的出身和经历也让他有一个重大的缺陷:非常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所以有些急功近利。(值得一提的是,阿南惟几不是屠夫型的日军将领,他虽然是一个死心塌地的军国主义分子,但他在中国战场上对落在他手里的中国军人俘虏十分宽厚,对战死的中国军人也埋葬礼待。) 至于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南京战事爆发后,他一直处于很消沉的状态中,因为他在南京保卫战中错失了攻占南京的机会,并且在接下来的南京战事中,他的部队一直表现不佳,他的儿子谷隼夫也在战场上战死(实际上是被南京军俘虏了),使得他精神深受打击,陷入极度的内疚、自责、痛苦中几乎难以自拔。冈村中将多次鼓舞他,激励他重新振奋起来,因此力荐他再统领第6师团参加激战,比如大胜关战役,比如此时的南京城北部巷战,从而让他用胜利振奋自己。 南京巷战正式爆发时,南京军控制区域已经只有开战时的30%左右,除了所剩不多的几个外延主阵地,基本上就是城区了,大致上以南京明城墙内区为主。现代化的铁血厮杀中,古老的南京明城墙已经成为南京军保卫南京的重要防线。南京明城墙始建于明初,先后历时二十七年,动用了二十八万民工,足足耗费了三亿五千万块城砖,最终成为世界第一大城垣。南京明城墙分为内外二道,内道拱卫南京主城区,长达三十五多公里,外道更是囊括紫金山、玄武湖等南京地区大山大湖在内,长达六十多公里,是世界第一大城墙,该工程的历史意义、军事价值仅次于长城,让南京城在冷兵器时期成为一座坚固的军事要塞,外墙十八门,内墙十三门(十三城门的分布格局是有风水上的讲究的,分别代表着“南斗六星”和“北斗七星”)。在眼下的这场南京大战中,南京明城墙仍然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战至此时,日军已突破外墙的观音门、尧化门、仙鹤门、麒麟门、沧波门、高桥门、上坊门、夹岗门、凤台门共计九座外墙城门,整座外墙在南京军和日军的殊死争夺中几乎分崩离析,眼下,日军在猛攻南京城内墙北部的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南京此时的激烈巷战就集中在这三大城门处。 城北激战开始前,蒋纬国在明孝陵举行了一场近乎奇思妙想的隆重仪式:祭祖。 蒋纬国祭的不是别人,正是定都于南京、建立大明皇朝、长眠于明孝陵的明太祖洪武帝朱元璋。 正午时分,明日当空,当城北外延部队火速报告“大批日军正通过外墙尧化门朝着内墙开来”并且与之展开交火时,隆隆的炮声中,数万南京军民在明孝陵阶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集体参加了一次令整个中国都为之切齿流泪的祭祖仪式。 “大明太祖高皇帝在上!我后辈子孙谨以至诚,祷祝昭告,祭祖先灵。遥想当年,宋室沦亡、胡元肆虐,煌煌大汉、血脉不存,陛下崛起于布衣却志在天下,驱逐胡虏,复我中华!焕然神威,今昔犹在!堂堂大明,无汉之外戚,无唐之藩镇,无宋之岁币,天子亲战守国门,君王尽节死社稷,中华铁骨,莫过于此!我等中华后辈子孙每每思之,心驰神往、誓泪传承。时至今朝,东瀛猖犾、倭奴乱华,我堂堂中华王师、烈烈炎黄后裔,保卫我祖先艰苦经营以遗留吾人之土,名正言顺、责不容辞,决心至坚、誓死不渝。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夷贼来犯,唯有迎战!我等后辈,无愧先祖天灵,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不死不休,不胜不归!生为大中华之人,死为大中华之魂!天诛地灭,唯我大中华万世不绝!” 当蒋纬国虔诚而大声地念完这番祭词也是誓词时,不觉间,他已经热泪滚滚。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生为大中华之人,死为大中华之魂!” “天诛地灭,唯我大中华万世不绝!” 山河变色的怒吼声响彻在明孝陵上空,回荡在南京城上空。 蒋纬国的这番誓词在某些卫道士或博爱人士看来,或许有些狭隘甚至是极端,但谁又敢说,这以万人之声、万人之情、万人之心所吼出的字字句句,不正是代表着他们对日本人的切骨仇恨,不代表着这些炎黄子孙的拳拳爱国赤诚? 在神策门、金川门、钟阜门发生的战斗毫无疑问的是血战、血战、还是血战,极度血腥、极度残酷、完全是非人的血战,实际上,死守这三大城门的南京军基本上都是民兵,仅少数老兵担任班长、排长等中基层军官,但日军深信不疑死守这三大城门的都是南京军的正规军老兵,因为这些军人都身穿正规军的仿德式军装、手持德国产武器,最重要的是,这些穿着老兵军装、拿着老兵武器的民兵完全跟老兵一样,顽强至极、悍勇至极。“随着南京城即将沦陷,南京城内支那军犹如亡命徒般愈发地拼死抵抗。...帝国军每进一步都要通过激烈苦战,尸骸铺路、血染焦土,支那军死战不退,极少被击溃,大多数都是战至全员战死。”日本《朝日新闻》报道描述说,“不得不承认,南京城支那军确实有资格成为帝国军的对手,相比起帝国军,他们同样的忠诚至极、视死如归,并且比帝国军更加狡诈。” 南京军的“狡诈”其实是灵活机动,南京军跟日军一样都毫不怕死,但比日军更会变通,绝不像日军那么死板。日军的死板几乎到了愚昧的地步,比如在原先历史上的硫磺岛战役中,某个日军阵地被美军攻占,守卫那个阵地的一千多名日军眼看无法夺回阵地,于是集体自杀。在中国人看来,这简直是愚昧,就算要死,也应该争取拉着一个敌军一起垫背去死,而不是白白地自杀,但日本军人就是这样,别说日本陆军,就是更加“文明”的日本海军内也是“自杀成风”,大批优秀的日军舰长、中层指挥官都是在打败仗后选择了自杀,浪费了国家培育。 在这一天晚上,蒋纬国还去处理了一件大事。 今天,是4月29日,是裕仁天皇的第38个生日,也是日本人所谓的“天长节”。由于日军在中国战场上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为了打击日本的嚣张气焰,蒋介石批准了中国空军拟定的“轰炸日本本土”作战计划,并且特地挑选在“天长节”这天,从而让这场轰炸行动更具有意义、对日本人更具有心理打击力。中国空军现在的战斗机基本就是bf-109,不过,该款飞机航程不大(“腿短”是bf-109的一大缺点),所以前去日本本土展开这场轰炸的轰炸机是没有战斗机护航的,一旦被日军发现,必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甚至是有去无回;另一方面,中国空军此时能飞去轰炸日本本土的就是ju-88轰炸机,但中国空军拥有的ju-88不多,就百十架,用于在中国战场上对日作战都捉襟见肘,损失不起,自然而然,既然派去执行任务的轰炸机已经做好损失掉的准备,所以肯定没几架,考虑来考虑去,确定派出四架。 四架轰炸机,携弹量可想而知,除非携带原子弹(ju-88其实也装不了原子弹),否则就是装满炸弹,也只能给日本帝国带去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损伤,所以蒋介石决定飞机装传单,对日本本土进行一次“人道轰炸”。这是蒋介石的决定,蒋纬国无法改变,不能传单换炸弹,他不能搞“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这四架轰炸机从南京城内的明故宫机场出发,转去宁波,再飞往日本九州岛。飞机会在傍晚出发,趁夜飞行,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暴露。这是一场夜间轰炸,中国空军当然不具备这种能力,更何况是远程轰炸,但情况不同,轰炸目标并不具体,只要飞到日本九州岛上空,看到灯火通明处(城市)就可以了,所以在理论上是做得到的,需要优秀飞行员的精湛技术,带队的徐焕升、佟彦博、刘粹刚、李桂丹都是中国空军里的王牌飞行员。 “我看看,这传单上写的啥?”机场边,蒋纬国伸手抽过一张正在被地勤人员准备装进飞机里的传单。 看完后,蒋纬国想笑:“什么狗屁东西!酸不拉几的!给我换了!”他一招手,机场边待命的海统局南京站副站长刘企立刻带人用七八辆大卡车运着新传单开过来。 看到蒋纬国印刷的这些新传单,徐焕升等飞行员都大吃一惊:“措辞太严厉了吧?还有,怎么可以临时换掉呢?委员长同意了吗?” “我父亲只说不可以把传单换成炸弹,没说不可以把传单换成传单呀!”蒋纬国狡黠地眨眨眼。 正文 第338节 狂城(8) 蒋介石批准的准备空投到日本本土的传单内容是这样的: 告日本国民诸君书 我们是中华民国空军,现在飞到贵国上空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伤害贵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我们的使命是向你们说明贵国军阀的罪恶,向你们释放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你们的善意。...日本国民诸君,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同文同种,理应是兄弟之邦,不应该干戈相见。在这场由日本军阀发动的战争中,受害者不只是中国国民,还有你们日本国民。请看现实吧!战争开始了,你们得到什么呢?无数的日本青年在远离故乡的中国土地上暴尸荒野,或留下终身残疾地回到日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留给家人的只有阵亡通知书和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不止如此,日本军阀为了维持这场穷兵黩武的战争,还对你们进行了敲骨吸髓式的盘剥压榨,让你们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穷苦中。说远一点,从昭和六年开始,贵国的军阀集团就对你们进行这样的谎言宣传,他们诡称“属于中国的满洲是日本的生命线,只要满洲到手,日本就可以国强民富”,可是,日本军阀占领满洲已经有七年了,在这七年之间,除了军部那帮人做了大官、成了暴发户以外,日本人民得到什么了呢?只有沉重的苛捐杂税、昂贵的物价、贫困与饥饿、疾病与死亡罢了。...日本兄弟,你们中有很多人一直是反对战争,坚持着理想和和平,这是很伟大的,你们中也有人被日本军阀所欺骗蒙蔽,为战争摇旗呐喊,这是助纣为虐的错误行为,因为日本军阀不只是给中国、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的痛苦和灾难,也在给日本、给日本人民带去巨大的痛苦和灾难。爱好和平的日本国民诸君,请看清现实吧!你们是无辜的,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战争受害者,日本和中国并不是敌人,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也不是敌人,日本和中国、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的真正的、共同的敌人是窃据日本国家权力的军阀集团,让我们团结起来,一起打倒他们!为了中日和平,为了中日两国人民永远源远流长的友谊和互利双赢的福祉,为了中日两国和两国人民一起携手前进的美好未来,打倒万恶的日本军阀!中国和日本的友谊万岁!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的友谊万岁! “写的是什么狗屁东西!”蒋纬国看完后又好气又好笑,甚至很愤怒,“谁跟那帮日本杂种是兄弟?谁跟那帮日本杂种一衣带水?谁跟那帮日本杂种有友谊?日本杂种也是战争受害者?放屁!放狗屁!狗屁不通!” 在蒋纬国看来,写出这些话的人简直是下贱,用热脸去贴日本人的冷屁股,而这些文字,根本就是低声下气、摇尾乞怜,堪称狗屁不同、丧尽国格。日本人明明在千方百计地展开着灭亡中国的实际行动,中国人还摆出“博爱”的可笑胸怀,甚至跟日本人“攀亲带故拉关系”,说什么“同文同种”“一衣带水”之类的陈词滥调,让蒋纬国又恶心又痛恨,他觉得,中国像一个小姑娘,正在被日本这个恶汉肆意欺辱,中国不想着怎么还击乃至报复,却摆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什么“我们本来是亲戚,你伤害我,对你也不好”之类的废话,怎一个“贱”字了得。因此蒋纬国事先特地准备了另一批传单,传单上的文字、配图都是蒋纬国亲自搞的,帮他做这件事的柳无垢看了后也十分吃惊,她诧异地道:“这样不好吧?太严厉了!” “严厉吗?”蒋纬国嗤笑道,“日本人在侵略我们、在屠杀我们、在"qiang jian"我们、在掠夺我们、在灭亡我们!我们这是正常反应!任何一个真正拥有铁血魂魄的民族,都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个都不敢仇恨仇人的人,就是他妈的孬种!一个都不敢仇恨仇敌的民族,就是他妈的劣等民族!” 柳无垢虽然此时的思想已经被蒋纬国“改造”,但她还是有些迟疑:“话虽如此,可是...日本广大平民确实是无辜的呀,他们也是战争受害者,他们只是被欺骗了、被蒙蔽了而已...” “放屁!放屁!放狗屁!”蒋纬国几乎是暴怒而起。 柳无垢顿时被蒋纬国吓了一跳,因为蒋纬国对她向来是“软弱可欺”,经常挨她“欺负”却从来不还手也不还口。此时看到“软性子、好脾气”的蒋纬国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大发雷霆,柳无垢不得不被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不对吗?” “当然!”蒋纬国怒气冲冲,“你是不是以为事情是这样的——中国人民是善良无辜的、热爱和平的,日本人民也是善良无辜的、热爱和平的,只是,日本军部的那些反人类的战争分子为了发动战争,所以便对善良无辜的、热爱和平的日本人民进行洗脑,欺骗他们、蒙蔽他们,让他们支持战争,成为日本军部的炮灰和侵略中国的爪牙,成为跟我们一样的‘战争受害者’?” “难道...难道不是吗?”柳无垢呆呆地道。 “当然不是!”蒋纬国怒不可遏,“我告诉你,除了极少数的、万分之一的日本人确实反对战争或同情中国外,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日本人都是发自肺腑地、真心诚意地、狂热地、全力地拥护战争,支持他们的政府、支持他们的军队侵略我们、屠杀我们、"qiang jian"我们、掠夺我们、灭亡我们!事实就是这样!那些日本平民,根本就不善良!根本就不无辜!根本就不热爱和平!他们是日本军方最死心塌地的拥护者,心甘情愿地做日本军方的帮凶!日本国内,青年男子都渴望参军当兵,征兵站前每天都排起长龙!他们狂热地大喊着要效忠他们的天皇、要为他们的天皇征服我们中国!日本的妇女们,成千上万地在军工作坊里加班加点地给他们的军队制造用来杀我们的子弹!她们甚至不要钱地工作!因为她们也是真心诚意地支持战争!甚至,前线日本军队性饥渴了,需要女人了,大批的日本妇女都愿意去前线给军队当慰安妇!你说,日本平民真的善良吗?真的无辜吗?当日本军队占领我们大片国土,当日本军队屠杀我们大批同胞,当日本军队掠夺我们大量财富,看到新闻报道后的日本平民都是喝彩叫好的!他们善良?他们无辜?太可笑了!他们也配‘战争受害者’这五个字?我呸!他们如果真的亡国灭种了,也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这...这...”柳无垢被蒋纬国怒发冲冠的样子吓得不轻,“这不是正好说明日本军阀的洗脑政策是多么罪恶吗?” “你该不会又想说‘人性本善’吧?”蒋纬国怒极反笑,“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做错事、犯了罪,就必须受罚!如果人性本善,还要监狱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我问你,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杀人放火"qiang jian",无恶不作,所以他被处死了,他死得冤不冤?当然不冤!因为是罪有应得!哪怕他以前像天使一样善良,但他们既然已经作奸犯科,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整个日本民族也是这样的道理!他们都该死!因为几乎没有一个日本人是无辜的!整个日本民族都有罪!” 柳无垢不说话了,一方面是不敢说话,一方面是无法反驳。 4月30日清晨,日本本土九州岛东南部的福冈、长崎、熊本等城市以及广大农村地区的日本人在起床开门后都陷入了震惊中,因为他们眼前的道路上、地面上甚至屋顶上都犹如下过雪般白花花地落满了纸张。又诧异又好奇又迷惑地捡起这些纸张后,日本人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以及一行行字里文间透露出浓烈血腥仇恨的措词,上面的照片分为两类,一类是遭到日军毒手的中国平民的死难画面,或是被斩首分尸的中国男子,或是被奸杀后又被残尸的中国妇女,或是被挑在日军刺刀上的中国孩子,另一类是在中国战场上被中国军队击毙且遭到虐尸报复的日军尸骸的画面,或是堆成小山的日军尸骸,或是被挑在中国骑兵马刀上的日军"sheng zhi qi",或是被坦克碾成肉泥的日军烂肉。每一张放在后世都肯定要满幅打满马赛克,因为太血腥、太恐怖、太骇人。至于传单上的文字,是这么一段很短的话: 日本人看好了!看看你们军队在我们国土上犯下的天地不容的罪恶!再看看他们的可悲下场!他们是罪有应得!你们,也会罪有应得!这场战争是你们发动的,所以你们将会吞下你们自己制造的苦果!你们侵略我们,我们奉陪到底!我们有两件事非常确定,第一,你们绝不可能灭亡我们,第二,等我们反攻你们本土时,我们会血债血还!并且是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给你们!让你们亡国灭种!让你们万劫不复!让你们永不超生!到那时候,你们不要哭泣,因为哭泣没用!你们不要求饶,因为求饶没用!你们不要愤怒,因为愤怒也没用!这是你们自找的!等着吧!你们肯定会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你们肯定会看到末日在日本本土的降临!因为你们此时的所作所为,所以日本会在不远的以后变成尸山血海!变成人间地狱!我们的目的,绝对不是让你们幡然醒悟或恫吓你们,因为根本没有意义,我们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会报复你们的! 这份传单内容跟蒋介石的那份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蒋介石的那份是“规劝”,蒋纬国的这份则是"chi luo"裸的复仇宣言。蒋纬国根本不想“规劝”日本人,第一,他知道那根本就没用,第二,日本人的罪恶已经让他们没用资格得到原谅,第三,蒋纬国的奋斗目标就是毁灭日本。 这场对日本本土进行“纸弹轰炸”空袭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四架ju-88轰炸机在日本九州岛东南部和南部地区投下了三百多万份传单,在日本本土上空飞行了近三个小时,四架轰炸机全部平安返回,无一架受损。空袭(或者说空投)过程中,机群所到之处,地面乱成一团,半空纸片飞舞,地上人声嘈杂,城市灯光急忙熄灭,日军防空部队探照灯往空中乱照,高射炮乱打,但机群安然无恙,完成任务后顺利离去。因为这是日本本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遭到空袭,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次日,即5月1日早晨,四架远征日本本土的中国轰炸机在旭日的万丈霞光中胜利返航,先抵达宁波,然后直接去武汉的汉口机场,现场万人欢迎。蒋介石因为“在养伤”所以不能亲自出面,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上将等一批军方高级将领以及武汉各界数万代表和民众在机场热烈迎接累凯旋归来的中国空军勇士们,现场锣鼓喧天、鞭炮震耳。何应钦本来是喜笑颜开,但获悉飞机的传单被蒋纬国调包后顿时叫苦不迭。 中国空军的此项壮举在国内外都引起极其巨大的轩然大波,亲华的德国媒体评论道:“中国空军轰炸机编队远征日本本土并且取得圆满成功,让日本人再次颜面扫地,在中国人再次扬眉吐气,此壮举的意义不亚于日军又有一个师团被中国军队全歼。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也以此向全世界展示了他们毫不畏惧日本的勇气、抗战到底的决心、取得胜利的信心以及取得胜利的实力,外加他们的英雄风范。而最重要的是,日本本土有史以来第一次遭到外国飞机空袭就发生在日本天皇的‘天长节’,等于是在日本天皇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蒋介石知道蒋纬国在此事中做的手脚后,虽然大为吃惊和不悦,但也拿蒋纬国无可奈何,毕竟事情都木已成舟了,更何况他对蒋纬国“宠得不得了”,哪里会对蒋纬国发脾气,顶多就是发电报训斥一下。 蒋纬国空投到日本本土的“复仇宣言”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长期以来,日本国内的新闻媒体都是被政府和军方进行严格管控着的,“只准报喜,不准报忧”,把坏事说成好事,把好事再进行粉饰美化乃至夸大。客观上讲,日军在中国境内无恶不作的暴行,日本国内的平民确实不太清楚(清楚后同情不同情中国是另一回事),因为日军高层也知道恶事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另外,日军在中国战场上的一些惨状也同样被封锁,前线战地记者拍的照片里,充斥满了“不得发表”印章批注。蒋纬国把日军的暴行以及日军被报复后的惨状一起展示给日本平民看,自然极大地震惊了日本平民,“大日本皇军”的野蛮和残暴让他们感到了震撼,并且“大日本皇军”的惨状更让他们震撼。在日本平民的印象中,“大日本皇军是一支文明之师、仁义之师、铁血之师、无敌之师”,此时他们明白了日本军队的真正面目,也明白了日本军队的真实处境。日本平民对军队的积极拥护、对战争的狂热支持都被泼上了一盆冷水,不止如此,面对中国军队的“复仇宣言”,虽然更多的日本平民是嗤之以鼻或进一步地叫嚣,但也有部分日本平民感到忧虑甚至是恐惧。 太原、徐州、南京...激烈至极的战火仍然在日日夜夜地进行着。 三大会战中,最惨烈的仍然是南京。随着巷战的爆发,战斗的剧烈程度更是变本加厉地与日俱增。城北三大城门处,神策门的战斗最为剧烈,在双方发疯般的厮杀中,城门和城垣崩坏得千疮百孔,古老的砖瓦上血溅满墙,守军总指挥是出身于东北军的李兰池少将,率领四千余官兵死守神策门,官兵里的老兵基本上都是来自东北军部队的(西安事变后,东北军内部分裂,亲中央军的一部分官兵被编入中央军),而官兵里的民兵基本上都是来自东北的流亡百姓,战斗前,李兰池两眼流泪地道:“全国军人里,最该抗日的就是我们东北军人了!我们既没有保卫国家,也没有保卫故乡,我们的家人要么在流浪要么在日本人奴役下,我们苟活到现在本身就是耻辱啊!”官兵们无不泪流满面,继而奋勇厮杀。激战爆发后,李兰池命令部队边战边退,将六七百名日军引诱进神策门的瓮城中,继而用炸药炸塌城门,官兵们集中火力,猛烈地扫射被诱入瓮城里的日军,杀得瓮城里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冲入瓮城的日军尽皆惨死在里面,后续日军随即疯狂攻城,城上城下、弹火瓢泼,墙内墙外,尸骸横飞,天崩地裂的电闪雷鸣中,整个神策门被炸得七零八落,攻城但被击毙的日军在墙外堆成小山,死人堆下血流成河,几处死人堆甚至高得与五六米高的城墙相平,继续进攻的日军如蝗虫般直接爬着死人堆踏上城墙,更多日军则从城墙残缺处蜂拥而入,与死守神策门的南京军官兵爆发开杀声震天、白刃尽赤的混战。血战两天一夜后,神策门沦陷,四千余南京军官兵全部战死,无一人被俘、无一人投降、无一人脱逃,最后一批殉国的神策门守军是来不及转移的八百多名伤兵,都是重伤员,因为几乎所有的轻伤员都已在战斗中用手榴弹或炸药包跟日军同归于尽了。当日军包围这些南京军伤兵所在的军医院时,因在战斗中被炸瞎眼睛而同样是重伤员且坚决不肯离开神策门、留在军医院里的李兰池对伤兵们说道:“弟兄们啊,我们该回家了。”他被炸瞎的眼睛又流血又流泪,“回咱们的东北,回那片黑土地,回到咱们爹娘的身边。弟兄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伤兵们又哭泣又欢呼。 包围军医院的日军惊愕地发现,军医院被大火给笼罩了,里面的南京军伤兵们四处浇上汽油,然后点火。八百多人,从容地集体自焚。熊熊大火中,南京军的伤兵们一群接一群地被烈焰吞没,火海里同时传出一阵阵悲苦至极的歌声: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哪个悲惨的时刻,脱离了我的家乡,流浪,流浪!...” 日军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听着这首他们听不懂但能感受得懂的歌曲。 阿南中将通过翻译听懂自焚的南京军伤兵们的歌声后,神色凝重,沉默半晌后,他望向身边的谷寿夫中将:“谷君,来南京战场前,我曾看过华中方面军发回东京的很多军事报告,当时我还不敢相信,支那人会如此顽强不怕死,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了。” 谷寿夫中将苦笑道:“否则我们又怎么会打得如此艰难?” “是艰难了,还是太缓慢了。”阿南中将有些烦躁地看了看化为血肉废墟的神策门,“谷君,进攻神策门,你坚定主张一次性不投入超过一个联队的兵力,看看,我们累计共伤亡了三千六百多名皇军士兵,代价有点大了。一个联队一个联队地上,打残一个补充一个,如此战法,岂不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岂不是方便支那军攻杀反击我们?我看,接下来可以一次性投入一个旅团,甚至把一个师团都压上去!以泰山压顶之势,粉碎掉敌军的阻击防御!” “不可以!”谷寿夫中将吃了一惊,随后急切地劝道,“阿南君,不可以这么做。我们已经吃了很多这种亏了,一旦兵力数量、密度太大,极容易遭到敌方炮群火力覆盖!正因为有了多次前车之鉴,所以我才主张一次性只能投入一个联队,分散兵力进行进攻,最为稳妥!” “谷君!”阿南中将从烦躁变成了焦躁,“我理解你的担忧,不过,战事此一时彼一时!先前,确实,你们吃够了支那军山顶炮群的苦头,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大批南京支那军精锐和重武器都已经突围出了南京城,谨慎点虽然是好事,但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分的谨慎,就是庸人自扰了。你看,神策门战斗中,支那军并没有重火力。” “可是...”谷寿夫中将欲言又止。 “谷君!”阿南中将显得踌躇满志,“迅速拿下南京的时机其实已经成熟了!我们应该大步推进、果断推进!”他一挥手,“我们已经进入南京城了!不应该再磨磨蹭蹭的了!” “萧长官!”紫金山的天堡山炮群阵地里,炮群指挥官王业成两眼含泪地望向身边正在举着望远镜的萧爻,“你看到了吧?那些弟兄们都...都自焚了!” “我看到了。”萧爻一如既往地语气古井不波,但脸上也有几分不忍。 “为什么不开炮?”王业成几乎暴躁,“大胜关丢了,我们没开炮,北崮山丢了,我们没有开炮,红山丢了,我们没有开炮,如今,神策门丢了,我们还是一炮不开,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啊?” “等待最好的时机!”萧爻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开炮,顶多只能炸死几千日军,但等等再开炮,甚至能炸死上万日军!我们不会让那些兄弟的鲜血白流的!不会让他们死不瞑目的!接下来,真正的巷战才开始!等着吧!” 正文 第339节 狂城(9) “正式击破南京军的外围防线后,长久压抑着各部队心头的阴沉灰暗气氛就好像被大风吹过般,虽然还不能说是烟消云散,但确实远不如先前那么死气沉沉了,充满了很多的希望。很多人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对着南京城挥斥方遒、谈笑风生,显然,他们已经恢复了信心,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大胜关、北崮山、红山、神策门等多个南京军主阵地的攻势中,南京军表现得大不如前,虽然精神仍然顽强至极,但战斗力、火力都明显逊于先前了,使得我军攻坚难度降低一半多,敌我双方伤亡比例已经轻微地超过一比一。这确实很可喜,只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南京军也许在保留实力、等待时机、蓄势反扑。我把我的看法郑重告诉第二师团师团长阿南等人,反复提醒他们不可以掉以轻心、麻痹大意,他们表面上点头赞同,实际上都不以为然,甚至暗暗地取笑我杞人忧天。他们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攻占南京这座攻占难度已被证明大大超过旅顺的坚城,攻占这座已是中国抗日精神象征的城市以及中国的首都,所以越来越不谨慎,在争先恐后中愈发地急功近利。果不其然,令人痛心悔恨的事情发生了,我的那个没有证据的猜测被证明是正确的了!南京军!南京军!这支军队真是太难对付了!我起初就不敢轻视这支军队,后来深深地重视这支军队,再后来,我既尊敬又仇恨这支军队,他们是令人尊敬但令人深恶痛绝的对手,而现在,我对他们已经产生了畏惧之心,我不得不承认,这支军队实在太强大了!几乎具备一切军队该有的优点和特长。原本,很多人估计再有一个月甚至可以在半个月内就正式攻占南京,毕竟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役已经让我们厌烦了,但现在,我身心俱疲地发现,原来,看上去已经走入尾声的南京战役的结束居然还是令人近乎绝望的遥遥无期。我们击破了南京军的外围防线,并没有打开通向胜利的大门,恰恰相反,我们其实是从第十七层地狱打开了通往第十八层地狱的大门。”——摘自冈村宁次中将的战地日记。 截至1938年5月1日,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伤亡24.8万人,其中死亡14.4万人; 截至1938年5月2日,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伤亡26.8万人,其中死亡15.9万人。 短短的一天一夜之间,日军一下子被增加了伤亡整整2万人、其中死亡1.5万人的惨重代价,创造了近乎不可思议的兵员损失速度记录。统计报告出来后,畑俊六中将等日军高层集体被打入了石化状态中。 日军之所以会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的兵员,原因很简单,南京军“动真格”了。 看着一队队民兵穿上正规军制服、拿起正规军武器、“冒充”正规军,在自己面前经过,在自己前面顶上去,听着他们临走前微笑着庄严的那一句“不要辜负我们的鲜血”;再看着一队队民兵在日军的疯狂攻击中血肉横飞却宁死不退,奋力拼杀得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最终变成四分五裂、横七竖八的遗骸,林林总总...让南京军正规军的老兵们早就愤恨得切齿拊心,悲痛得肝肠寸断,焦躁得如火焚心,《中华英雄报》形容道:“无人不怒发冲冠,眼睛发红,流泪如泣血,怒目似喷火”、“数万将士眼中齐流血,紧握双拳,指甲入肉,只等反击命令”。 萧爻的做法引起了极大的“公愤”,曾有七八名军官来找他,质问他: “为什么让民兵们顶在正规军前面?” 萧爻冷静得近乎冷漠地回答道:“为了让日军更方便地攻杀他们,从而麻痹日军。” “为什么只给民兵们一人发两百发子弹?弹药库里明明还有大批子弹!” “为了让日军更方便地攻杀他们,从而麻痹日军。” “为什么要从民兵部队里抽走一半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 “为了让日军更方便地攻杀他们,从而麻痹日军。” “为什么我们的山顶重炮群不开火增援民兵部队?” 萧爻像复读机,不但说的话一样,表情和语气也不变:“为了让日军更方便地攻杀他们,从而麻痹日军。” “麻痹日军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们更方便地攻杀日军!”萧爻突然间声色俱厉,“我们都是要死在南京的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如果能更好地杀伤日军,换个顺序,有何不可?你们要做的,是等待命令!是准备反击!不要辜负那些民兵的鲜血就可以了!明白吗?” 军官们无不流泪:“明白!” 萧爻看着这批军官:“反击开始前,你们都被关禁闭了!” 军官们十分诧异:“为何?” 萧爻冷淡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中有没有日本人的间谍?” 5月1日夜间,以第2师团为主力的数万日军通过沦陷的神策门缺口,狂潮般地涌进了南京城区正北的广东路,继而呼啸淹没了广东山庄、万佛寺、童家巷一带。对此,冈村中将、谷寿夫中将都奉劝阿南中将“不要太操之过急”“天黑了,夜战威胁性太大”,但阿南中将置若罔闻,他坚持地道:“我军近日连战连捷、士气大振,敌军疲惫不堪、战力萎靡,眼下,正是我军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的机会!必须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竭尽全力地扩大战果以求整体局势会全面地倒向我军!天黑了,确实有些利于敌军进行防御,但更利于我军进行攻击!”实际上,阿南中将的“果断出击”也确实取得了极大战果,大半个夜晚,第2师团从神策门一路杀到玄武门,直到在玄武门附近碰到原国民党中央党部的大楼,其堪称不可阻挡的攻势才被遏制,中央党部大楼被南京军修建成了一座近乎要塞的大碉堡,使得第2师团攻势受挫,尽管如此,第2师团还是取得了重大战果,大半个夜晚吃掉南京内城区约十五分之一的面积,甚至,该师团第15旅团第30联队一部都杀到了广东路以西的楼子巷,距离南京卫戍司令部所在的铁道部大楼只有三百多米,虽然随即就被击退,但这个重大突破还是让日军兴奋不已。 “阿南君真乃皇军虎将!突入城区后势如破竹,第二师团真不愧是第二师团!” “是啊,与阿南君的敢打敢拼相比,我们确实显得太畏手畏脚、缩头缩脑了!” “诸君,我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与第二师团一起展开强攻?” “阿南君已经给我们做出榜样了!如果我们人人都像阿南君那样,各部队都像第二师团那样,肯定可以取得更加丰硕的战果的!” 第2师团的捷报频频让日军的其他师团长纷纷坐不住了,继而向畑俊六中将请缨能参与城区“突击”。畑俊六中将一开始默许第2师团猛打猛冲其实是在投石问路,想用第2师团试探城区内的水深水浅,事实似乎证明,南京城确实是一个核桃,坚固外壳被砸碎后,里面都是柔软的果肉,不过,畑俊六中将仍然保持着冷静和谨慎,他吩咐几个主动请求加入战阵的师团长“最多只用一个加强联队投入城区”。应该说,畑俊六中将的这个命令是很周全的,但他忘了日本陆军内的一个传统,就是“欺上瞒下、自作主张”,那几个师团长心照不宣地都对这个命令采取了阳奉阴违的态度,他们使用的“加强联队”其实都是旅团级别的,甚至就是一个旅团,只是用联队名义参战。 于是,涌入城区内的日军数量大大地膨胀了。 率领两千余官兵死守中央党部大楼的是原第174旅旅长吴继光少将。由于党部大楼挡着日军继续前进的道路,超过一个联队的日军疯狂攻击党部大楼,官兵们拼死血战,杀伤日军近千,激战中,吴继光身先士卒,结果被日军冷枪手一枪击中嘴巴,霎时被打飞了半个下巴,皮开肉绽、碎牙横飞,舌头和牙槽都暴露在外面,伤口血如泉涌,但意识清醒。看到日军把党部大楼已经包围得水泄不通,吴继光颤颤抖抖地用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纸上写道:“伤兵立刻都从地道离开。” 卫兵准备抬吴继光离去,但吴继光坚决不允许。周围伤兵无不泣不成声,都哭喊道:“长官,我们愿意跟您一起死!” 吴继光口中流血、眼中流泪,他写道:“快走,好好地活下去。” 伤兵们哭声一片,都坚定不肯离去。 吴继光随后命人发电报给南京军总部:“大批敌军已云集党部大楼一带,请速速向我部所在区域实施密集的炮火打击。” 南京城内碉堡据点极多,正所谓“包一斤肉馅需要两斤皮”,大批的、数量大大地超过据点守军人数的日军因此而被这些据点所吸引,而这些据点基本上都是有地道的。换句话说,假如南京军有一万人分散坚守五十个据点,日军则必须要出动起码超过两万人攻打这五十个据点,使得敌我双方混杂得犬牙交错,一旦炮火覆盖,杀伤人数极大,但这并非同归于尽的战术,因为据点内的南京军官兵都会在炮火覆盖前几分钟通过地道撤离。南京军的有生力量已经不多,不能使用“杀敌一万,自损一万”战术。当然了,肯定有一些据点因为通讯故障、战事激烈等各种原因而无法撤离走里面的守军官兵。 潮水般的日军正在涌入南京城,数量越来越多,南京军则在密切地关注着。 日军占领区内某处毫不起眼的废墟里,几个“日军”正在不显山不露水地爬出来,他们身上都穿着以假乱真的日军制服,手持以假乱真的日军武器,口中更是说着以假乱真的日语,因为他们是南京军第417特战营的成员,他们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甚至深入远处,暗中刺探着这片区域内的日军人数,最后再悄无声息地爬进废墟里。如果日军发现这片废墟并且扒开,会诧异无比地看到下面是一个伪装得近乎天衣无缝的地道,通向深不可测的南京城区地下世界。 紫金山、幕府山、雨花台等山坡的制高点上,一个个瞭望哨在密切地观察着战火连天的城区各地,他们看到城区内交火处此起彼伏着一颗颗照明弹、信号弹,通过那里南京军守军发射的照明弹和信号弹的数量、颜色从而判断出那里的日军有多少。 南京卫戍司令部的参谋作战室内,人声鼎沸、电报如飞,数十名通讯军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现场气氛凝重而热烈: “27号据点报告,围攻他们的日军超过五百!27号据点位于4大区8小区!” “16号瞭望哨确定,3大区1小区、2小区、3小区内日军超过两个大队!” “42号据点发来急电,一个大队左右的日军正在通过6大区6小区!” “417营第8组刚刚确定,2大区内日军人数超过一千五百人!” “立刻汇总!3大区日军人数多少?4大区人数已经确定超过一个联队,是否正在增加还是正在减少?”“立刻查清楚,通过2大区的那个日军大队是否已经进入3大区内!”“增派人手调查5大区!32号据点汇报5大区内出现日军两个大队的兵力,立刻确定是否属实!” “空军轰炸机是否准备就绪?需要更多的照明弹!” “联系所有重炮单位!准备进行高强度的急速射击!全面实施炮火覆盖!” “十分钟通知交战区内据点守军全部进入地道!” “反击部队是否准备就绪?让预二师抽调一个团进入7大区内,准备对6大区和4大区展开反击!...” 蒋纬国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听着军官们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以及小跑的脚步声,他心里暗暗赞叹不已。打仗,如果交战双方的“硬条件”相差无几,其中一方如何战胜实力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就要考验到军队指挥官的智谋了。只不过,这个“智谋”其实并非一般人认为的那个“智谋”。《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灵机一动,想出一条妙计,立刻扭转乾坤、逆反战局,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真正的战争,主要考验军队指挥官的并非“想出妙计”的能力,而是策划、统筹、部署能力。简单地说,普通人下象棋,十六个棋子,各在棋盘上什么位置、各有什么用、互相如何配合、如何玩出诡计、下一步该如何走、对方下一步会如何走、在对方下一步后的下一步该如何走...这就是考验一个人的策划、统筹、部署能力,打仗则要比这个复杂得多,一个师上万人、一个军几万人,如何把这上万人甚至几万人指挥得如臂使指,就是考验指挥官的策划、统筹、部署能力,同时还需要分析、概述、筛选各部队实时上交来的情报信息并进行判断取舍、随机应变、捕捉机遇等,这一切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操作起来难度极大,必须策划得滴水不漏,统筹得面面俱到,部署得巨细无遗,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整个行动功败垂成乃至给部队带来灭顶之灾。 卫戍司令部内,主持这件事的是黄维,二号负责人是萧爻。黄维做事认真细致,干这事其实是人尽其才,萧爻也一样,不过,萧爻要比黄维更敏锐、更精明、更狠辣。蒋纬国真的非常佩服这种人。 正如冈村中将猜测的那样,南京军是在保留实力、等待时机、蓄势反扑,用后世的一个通俗词语来说,南京军玩了一招“扮猪吃虎”,并且下足了血本,超过一万八千南京军官兵战死战伤(大部分是战死,八成是民兵,但也取得了杀伤日军万余人的战绩),用血海般的鲜血成功地麻痹了日军,让日军误判南京军已经是实力不足、后劲疲软的强弩之末,实际上,南京军还有近四万身经百战、战力强劲的精锐老兵,军械方面仍然十分充盈,光是各型机枪就超过3000挺(包括缴获的日式机枪),大口径重炮超过150门,弹药库里的弹药更加是堆成小山,各型子弹超过7000万发(除了德国援助以外,还有后方兵工厂以及金陵兵工厂在战事进行时生产出的),大口径炮弹超过4000发。 5月2日凌晨4时20分,萧爻向蒋纬国报告:“还有十分钟。”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嗯。”他心情激动,血液缓缓地升温,他非常期待。 萧爻掏出四个棉球给蒋纬国。 “嗯?”蒋纬国有些诧异。 “等一下塞住耳朵。”萧爻看着蒋纬国,又示意了一下蒋纬国身边的柳无垢。 蒋纬国笑了,他接过棉球,递一双给柳无垢。 柳无垢脸色发白:“震荡波会很强烈吗?” “废话嘛!”蒋纬国撇撇嘴,“我们在卫戍司令部(铁道部大楼)啊!最近的日军距离我们只有几百米呀!雨点般的炮弹落下来,天塌地陷啊!” “那...”柳无垢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我要去别的地方。” “啊?”蒋纬国吃惊了,“这么一场大戏就在眼前,你居然要走?” 柳无垢脸蛋突然涨得通红,她用一种恨恨的眼神怒视了一下蒋纬国,然后把蒋纬国拖到外面,最后狠狠地踹了蒋纬国一脚。 蒋纬国一头雾水:“干嘛?更年期到了?这么暴躁!我又做错啥了?” 柳无垢又踹了蒋纬国一脚,嗔怒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快送我走!我受不了震荡的...”她脸色愈发通红地摸了摸腹部。 蒋纬国先是大惑不解,随后如梦初醒,急忙喊道:“孙涛!快!开车过来!妈的!快点!十万火急!”他又惊喜又懊恼地看着柳无垢,“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无垢瞪了蒋纬国一眼:“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告诉你干什么?你负责?” “废话!”蒋纬国一边跟柳无垢斗嘴一边火烧屁股般地把柳无垢送上车,“当然负责了!孙涛!开快点!开得越远越好!没时间了!不对!开慢点!你要是颠簸到她,我扒了你的皮!”他喜形于色地大声嚷嚷。 孙涛郁闷无比地启动军车:“到底是开快点还是开慢点?” 凌晨4时30分,“听我命令!”蒋纬国抓着电话,眼看时间到了,他怒发冲冠地厉声吼道,“开火!狠狠地打!” 南京军的炮兵们咬着牙、流着泪地操控着手中的战争之神。 明故宫机场和大校场机场上,一批批ju-88轰炸机呼啸起飞。 “按照这种打法,我们会毁掉整个南京城的!”唐生智脸色发白。 “毁掉可以重建,死掉的日军却没法复活了!”蒋纬国咧嘴笑道。 日军不但大大地低估了南京军的实力,还一直都误判南京军的战斗目的:南京军的战斗目的根本就不是保卫南京,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让日军死极多的人、流极多的血。 南京军所有的重炮、重武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以几乎要把南京城从地球上抹掉、完全不在乎弹药耗费的势头对进入城区内的日军实施了堪称地毯式的饱和性大轰击。霎那间,整个南京城亮如白昼,天空和大地尽皆淹没在了耀眼夺目的红光闪电中,巨大得无法用笔墨语言进行形容的声响几乎震翻了长江,呈现在南京战场上的,是一幕极度恢宏的画面。 正文 第340节 狂城(10) 南京军下足血本的这一手“扮猪吃虎”取得了巨大成功。当数以万计的日军因为南京军苦心经营的“示弱”而被引诱进城区内后,南京军猛然间爆发出积攒已久、暗藏已久的实力。紫金山上、幕府山上、雨花台上的上百门大口径重炮一起以石破天惊之势向着日军所在城区展开了地毯式的饱和性炮击,同时还有数量更多的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在城区内南京军各阵地上同样向着日军怒绽烈焰,不止如此,从明故宫机场和大校场机场上起飞的四十多架轰炸机也在轮番地狂轰滥炸着日军所在城区。 这场炮击和轰炸的规模自然不是史无前例,但炮弹炸弹密度之高绝对是中国战场上前所未有的,虽然无法跟原先历史上美军对日军实施的火海打击强度相比,可也是日本军队有史以来承受的强度最大的一次火海打击。中国很穷,中国军队很弱,所以这种堪称奢侈豪华的战术在眼下只能使用一次,蒋纬国此举就像后世一个月薪几千的人在积攒了半年工资后前去最高档的娱乐场所内挥霍了一把,但只是挥霍一把,因为只能挥霍一把。 山顶炮群的堡垒内,全部"chi luo"上身的炮兵们挥汗如雨地操控着一尊尊战争之神,咆哮出一道道气吞山河的怒焰狂澜,同样汗流浃背的通讯军官拿着一份份最新命令和目标坐标数据小跑着进进出出,在雷鸣般的炮击巨响中声嘶力竭吼道:“立刻向五大区进行十分钟的激射!二号炮组注意!四大区三小区有大批日军!需要进行十轮炮击!开炮!...”浓烈刺鼻的硫磺硝烟味和大炮不断怒射时产生的高温热量让炮位堡垒内犹如蒸馒头的笼屉般热浪滚滚、空气烫人,炮兵们耳朵里都塞满了棉球,一边开炮一边龇牙咧嘴、咬牙切齿,既因为悲愤和仇恨得到宣泄的快感,也因为大炮的声浪冲击波确实让他们感到痛苦。连续的激射让大炮内膛内迅速暗红发光,炮兵们打开炮闩犹如打开炼钢炉的炉门般,烈火般的热气立刻呼啸着喷出来,哐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一发发滚烫的炮弹弹壳在大炮周围乱跳乱滚着,炮组后面地道内的吊车或推车井然有序地运转着,送来一发发新炮弹,被装填入炮膛,雷霆万钧地轰射向日军。 城区内日军控制区边缘处,数十个南京军的炮兵阵地也在霹雳不断,炮兵军官们怒吼着不断地挥舞着小旗:“放!再放!继续放!”操控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的炮手们愤怒地开炮。山顶炮群轰射的炮弹犹如流星陨石,步兵炮阵地轰射的炮弹则犹如冰雹飞石,共同地组成了这场让日军陷入死亡风暴的波澜壮阔的炮火大合唱。 明故宫机场和大校场机场上,一"bo bo"装满炸弹的轰炸机不断地起飞,一"bo bo"投光炸弹的轰炸机不断地降落,驾驶舱内的飞行员汗流满面,机场上的地勤人员也是汗如雨下。降落的飞机的飞行员打开驾驶舱窗户,根本不下飞机,一边满头大汗冒白气一边喊道:“快点装弹!我需要炸弹!必须抓紧时间!继续炸那帮日本杂种!”地勤人员吃力而奋力地推着运输推车,推车上垒着一颗颗沉甸甸的重磅炸弹,被补充入轰炸机的投弹仓内,轰炸机随即马不停蹄地再度起飞,呼啸向存在大批日军的城区。 蒋纬国在卫戍司令部内坐不住了,他是真的“坐不住”,除了激动、狂喜、亢奋、期待、解恨等情绪,还因为他刚知道柳无垢有了身孕,实在让他坐不住,实际上,他想坐也坐不住,因为巨大的、连绵的、密集的震荡波震得司令部内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坐立难安,坐不住、站不稳。尽管身在位于地下三十多米的地下室内,但通过土层传进来震荡波却几乎丝毫不减,巨响震耳欲聋,空气都被震得犹如水波般动荡起伏,地下室的地板、天花板、四周墙壁都在轻微地晃动,发出低沉的嘎吱嘎吱声,灰土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地下室里的桌椅板凳以及墙上的地图也都在轻微地摇抖,现场所有人员都面目紧绷、神色难受,因为震荡波太强烈了。 蒋纬国实在呆不住,因此他离开地下室,驱车前往紫金山,站在头陀岭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的南京城,波澜壮阔的画面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要是国军每场仗都能这么打,该多好!别说八年了,八个月就能把这帮日本杂种打回他们的那几个小岛了!”蒋纬国大发感慨。唯武器论肯定不对,战争的第一要素是人,但是,人没有强大武器怎么杀敌?原先历史上的太平洋战争,美军死亡约12万人(仅是死亡人数),日军则死亡约155万人,悬殊极大。美军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多得用不完的子弹炮弹炸弹。 “在我的全力改变下,中国军队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达到...唉,美军德军苏军那种水平肯定就别提了...能达到日军的现代化水平呢?”怀着这样的幽思,蒋纬国看着眼前滔天火海。 南京城正在空前的大毁坏中。 紫金山、幕府山、雨花台上的上百门重炮在不断地怒射雷霆,山上风起云涌、飞沙走石,雪崩海啸般惊天动地、澎湃如洪的巨响中,一"bo bo"炮弹在摄人心魄的尖啸破空声中撕裂空气、划破夜幕,拖开蜘蛛网般遮天蔽月的弹痕尾迹,闪电巨锤般重重地砸在有日军存在的城区内,天塌地陷间,遭到炮火覆盖的城区犹如地震般癫狂颤栗,密密麻麻的火球此起彼伏地爆炸着、升腾着、膨胀着,汇聚向横扫席卷的烈焰火海,一片片建筑接连不断地轰然坍塌,倒塌中的高楼犹如黑色的泥石流,飞溅而落的大量瓦砾废墟更是如黑色瀑布般气势惊人,爆炸、燃烧、坍塌...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火龙在沙尘暴般的尘埃云雾中翻腾狂舞。半空中,照明弹几乎没有间歇地升起、落下、翻飞,放射着夺目耀眼的白光,一"bo bo"国军轰炸机也在疯狂地投弹,劈头盖脑的炸弹与从天而落的炮弹一起被毫不吝啬地落到日军头上,差不多四分之一个南京城区(主要是北部城区)在疯狂地震动着、崩溃着、毁坏着,强烈至极且高密度的爆炸巨响堪称天崩地裂,滚滚的雷霆霹雳中,被炮火覆盖的城区处处天塌地陷、天翻地覆,铺天盖地的烟幕尘土更是天昏地暗,身在其中,天旋地转。 蒋纬国看到,南京城共有三种颜色组成:黑、白、红。黑色是笼罩全城的黑云般的硝烟,白色是照明弹的闪光,红色是烈火。南京城的天空在炮火和照明弹的映照中就像闪耀闪电的红色乌云,状况而骇人,南京城的地面像岩浆河般支离破碎、烈焰横流,犹如末日地狱一般。 蒋纬国看不到被炮火覆盖区域的日军的惨样,当然也听不到,但他想得到,肯定是掉进地狱般万劫不复了。 这场大炮击、大轰炸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后,南京的这场“人工大地震”终于徐徐地停止,蒋纬国等所有人都想好好地“欣赏”日军的惨状,但根本看不到,硝烟如黑云、尘埃如沙暴,团团地笼罩在遭到炮击和轰炸的区域上空。黑云沙暴间,堪比刚才炮击轰炸的震天喊杀声响起,南京军展开了大反击,废墟烈火中,步兵狂潮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向日军。为了争取获得最大战果,南京军投入了能投入的全部兵力进行这场反击,两万余精锐老兵和两万余民兵在怒发冲冠的喊杀声中杀向已经突入城区内的日军。 参战官兵们早已经强忍得要爆炸的怒火在这一刻犹如火山爆发般彻底喷涌而出。《中华英雄报》描述道:“...我军士气如虹,无人不嚼齿流血,决死反击,尺寸必争,无处不激战,杀贼怒吼响彻四野,敌我殊死拼杀,山川震眩,声动江河,势如雷电,尸填街巷,血满城垣。” 这场战斗的结局是没有什么悬念的。当蒋纬国去找萧爻时,发现萧爻正蜷缩在作战室内一张椅子上打盹,蒋纬国叫醒他后,他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不休息呢?反正已经赢定了。” 蒋纬国会心一笑。 萧爻想了想,想起什么:“对了,具体歼敌数字还不清楚,战斗还在进行中,但弹药的消耗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累计消耗各型炮弹两万多发,其中大口径重炮炮弹约三千发,空军机群投弹八百多吨。” 蒋纬国顿时感到心脏犹如被放进上好的山西老醋里般难受无比,他心痛不已:“他妈的!耗费得也太多了吧!该死的美国佬,居然每场仗都能打得这么阔气,美国佬真他妈的有钱啊!” 南京城北部城区已经是一个“混杂着大量的瓦砾、大量的烟尘、大量的鲜血、大量的稀烂粉碎得完全看不出原来形态的人体碎片残骸”的大废墟,五千多栋房屋被夷为平地,超过二十平方公里的城区荡然无存,完全地化为了焦土。反击的南京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收复了以上城区,原因很简单,根本没有抵抗,这些城区内的日军都死得差不多了,或碎得涂了一地,或烂得溅了一墙,“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日军尸块,手、脚、头、好像被屠夫开膛破肚后的身躯,夹杂着大量的武器碎片,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我们面前。”一名南京军连长形容道,“怎么说呢?就好像把这片城区和里面的鬼子兵一起塞进粉碎机里,然后放回原地,就成了我们眼前这画面了,左边一滩污血,右边一团烂肉,前面一条腿,后面一只手,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红艳艳和黑乎乎混着的颜色,被完全炸碎掉的鬼子肯定是在炮弹炸点附近的,很多鬼子看上去完好无缺,上去踢一脚,眼睛嘴巴耳朵鼻子一起流出紫黑色的血水再倒下去,是被震死的,偶尔可以遇到没死的鬼子兵,这类鬼子兵分两种,一种是进行垂死挣扎的反抗,另一种是站在原地摇摇晃晃,样子很奇怪,表情呆滞,眼睛无神,浑浑噩噩,有的又哭又笑,有的痴痴呆呆地看着我们,完全不反抗,这是被震坏脑子或被吓破胆的鬼子兵,变成白痴了。有鬼子兵向我们投降了!没错!有鬼子兵向我们投降了!三三两两,虽然不多,但却是不少,我们发现这个情况后真是太自豪了!妈的,向来都像畜生一样不怕死并且宁死也不肯投降的鬼子兵居然向我们投降了!他们被我们打怕了!这些鬼子兵,一个个都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像老鼠一样满脸惊恐、瑟瑟发抖,高高地举着手,竖着一面面小白布。哦,我们当然没去抓,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玩弄诡计,更何况,弟兄们都杀红眼了,看到活着的鬼子兵都一枪了事,根本不想接受鬼子的投降。弟兄们通过完全变成焦土的城区,终于遇到大批鬼子,这些鬼子有的是因为在炮火覆盖区边缘,所以没有遭到毁灭性打击,有的是赶来接应的,弟兄们看到鬼子后,都兴奋得红着眼,嗷嗷叫着扑上去,在气势上像推土机般稳稳地压住日军,而日军确实也是一触即溃,因为他们损失惨重并且毫无斗志,被弟兄们穷追猛打,甚至都没有还击的勇气。弟兄们在酣畅淋漓的痛快中穷追猛打,杀得日军丢盔弃甲,日军败逃得甚至连他们的伤兵都来不及顾,丢在原地遗弃掉,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子伤兵在原地呼天抢地,被我们一刀一个像杀鸡般地杀得干干净净。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解恨。” 日军在此战中死伤极其惨重。玄武湖就在北部城区,这场大炮击、大轰炸开始后,大批被炸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日军慌不择路地跳进玄武湖以躲避炮火,湖内五洲上的南京军立刻用机枪猛烈扫射湖面,射杀得湖面上血水瓢泼飞溅、波澜如麻,大批日军被打死在湖内,天亮后,玄武湖五洲守军发现,整个玄武湖的湖水都被染成了粉红色,密密麻麻的日军尸体在湖水间漂浮。经过统计,在南京军的整场反击中,日军足足死伤2万人,死亡1.5万余人,其中,四分之三是被炮群机群炸死炸伤的,剩下的是在南京军步兵部队反击中被杀死杀伤的。 日军华中方面军前线指挥部内,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伤亡损失统计报告,畑俊六中将两手犹如得了鸡爪疯般剧烈哆嗦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畑俊六中将喃喃自语道,“我该如何向天皇陛下做出交代?居然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兵员...” 现场的所有人都不发一言,因为不敢说话,个个都脸色发白,互相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以及完全无法掩抑的悚然。 “总司令官阁下!”冈村中将上前一步,“请不要气馁,我们还是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吗?”畑俊六中将苦笑着问道。 冈村中将再次上前一步,低声道:“地道,就快要挖好了。” 汤山镇,是日军在南京战场上攻下的第一个南京军的外延主阵地,日军正式占领这里后,表面上将其建为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最前沿物资基地和前线总指挥部,实际上暗中在进行着挖掘地道的工程。因为汤山镇是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最前沿物资基地和前线总指挥部,所以日军在这里进行了非常严密的把守,差不多一个师团的部队长期驻扎在这里,堪称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南京军的特种兵、侦察兵多次试图刺探这里的情况,都以失败而告终。冈村中将为了保密,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曾经发生这么一件事,他故意请另一位师团长从那个师团里抽调出一个分队,伪装成“伪装成支那兵的日本兵”通过一个汤山镇的一个关卡,这支日军分队除了回答不出口令外,其余都跟日军一模一样(本来就是日军),守卫那个关卡的日军中队并没有阻拦他们,确定他们“只是本师团一支没有及时得知当晚口令的分队”后给予了放行,最后,冈村中将把这件事通告全军,同时,素来对部下十分和善的他严厉地下令处决那个中队长以及该中队长手下的三名小队长,该中队长被执行处决是因为玩忽职守,那三名小队长被执行处决是因为“在长官违反规定时没有进行劝诫和制止”。此事在被通告全军后,汤山镇日军无不为之肃然震慑,极度严格地执行了冈村中将的命令,让南京军完全无法探查汤山镇内的情况。 汤山镇内,日军三个朝鲜师团正在夜以继日地挖掘着地道,从汤山镇通往紫金山和南京城区。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首先,挖一条或几条地道肯定不够,所以日军挖了几十条,其中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以此迷惑南京军;其次,南京地区毗邻长江,地下水十分的丰富,日军挖不了几米,土层就会渗水,所以挖掘地道的工程难度比较大,并且,日军还要千方百计地保密,自然,日军的进展是比较缓慢的,但一直很坚定地进行着。干这事的就是那三个朝鲜师团(第27、第28、第29师团),因为日军如果自己挖地道肯定耗费兵员人手,如果驱赶中国平民挖地道则容易走漏风声,所以朝鲜师团就是最理想的人选,朝鲜师团曾在南京战场上跟南京军交过手,结果一触即溃、一败涂地,继而便成了日军高层眼中的“鸡肋”,没什么用,养着又浪费粮食,现在用来当民工,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眼下,地道快挖得差不多了。 冈村中将的计划是:一部分地道挖进南京军的地道网络内,从而夺取南京军的地道以及通过南京军的地道杀入南京军内部,另一部分地道挖到南京军重要阵地的下方,用炸药爆破。双管齐下,攻破南京军的防御线,特别是端掉紫金山,紫金山俯视整个南京城,山顶重炮群几乎覆盖整个南京战场,日军若控制紫金山重炮群,即便得不到将其毁掉,意义都是极大的。冈村中将对于南京之战在步骤上的看法是:想要拿下南京城,必须先拿下紫金山。如果没有拿下紫金山,拿下南京城就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他极力反对直接杀进城区内,但阿南中将等人急功近利,没有听他的苦口婆心,结果遭到了极其惨重的惨败,第2师团几乎被打残了,第6师团等部也元气大伤得几乎一蹶不振。 挖地道有一个重要的关键:目标的精确位置。如果日军不知道南京军的地道网络的位置,日军只能像蚯蚓那样在地底下到处乱挖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冈村中将对此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手里有全套的南京军地道网络分部图纸。 时间倒回一个多月前的某个深夜,南京城内某个公用的大型地下室的某个房间里。 某个工作间里,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两个人正在台灯边“打打闹闹”。 “你过来干嘛?别烦我!我在写稿子呢!”一个女人嗔怒地道,是柳无垢的声音。 “没什么,想你了。”一个男人吊儿郎当地嘻嘻笑着,是蒋纬国的声音。 “你少来!喂!你又来了...我打你了!你手在干什么?蒋纬国!你怎么这么下流?” “废话!老子在自己老婆面前难道还要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 “谁是你老婆?我们领证了吗?你...混蛋!你疯啦?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没事!我让孙涛几个在外面看着呢!没人会来打搅我们的...” 两人“打闹着打闹着”,很快就打成了“一团”,房间里随即响起了少儿不宜的喘息声。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一边像往常那样斗嘴拌嘴一边手牵手地离开房间。 静谧的房间里,一个柜子被打开,一个一直藏在里面的人轻手轻脚地钻出来,此人走到蒋纬国和柳无垢刚才“做少儿不宜事情”的工作间里,捡起一个文件包并打开来,此人顿时瞳孔紧缩:“这个混蛋,搞女人搞昏头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这里!真是太好了!” 正文 第341节 烈城(1) 一九三八年五月八日,南京之战第159天。 这一天,是这一年的母亲节,这一天,中日两国又有很多母亲接到了儿子的阵亡通知书。四分之一城区已经化为废墟、另外四分之三城区也已经千疮百孔的南京城战场上,没完没了的激战仍然在继续着,每时每刻都有中日军人倒在瓦砾间、血泊里、死人堆上。被南京军“火海风暴”重创后的日军不敢再大开大合地大举进攻,转而采用“分散部队、多路并进”战术。实际上,南京军也已经玩不起第二次“火海风暴”了,毕竟本钱有限,那场让日军足足死伤两万人的“火海风暴”一下子耗掉了南京军差不多五分之三的炮弹储备。尽管如此,日军也已经被打成了惊弓之鸟,不过,骑虎难下或另有所图的日军并未放弃继续攻城,只是改用“步步蚕食”的手段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噬着南京军的控制区。如此战法,虽然谨慎、沉稳、保险,避免再度因遭到炮击轰炸而蒙受大量的死伤,但实质其实只是从“一下子死上万人”变成“慢慢地累计死上万人”。其实,日军要打巷战,南京军准备充分、求之不得。遍布城区的工事、碉堡、地道、据点、火力点让南京城就像一块被塞了大量图钉的肥肉,日军无论是囫囵吞枣还是细嚼慢咽,都会痛苦不堪、满嘴流血。用畑俊六中将的话说,“南京城已经成了帝国军一个日日夜夜不断流血流脓的巨大伤口”“事实已经彻底证明,决定攻打南京是一个战术上甚至战略上的重大错误,而最令人痛苦的是,这个重大错误在被犯下后是没有办法改正的”。 战斗一如既往的激烈、残酷、血腥,而比这一点更令日军绝望的是,几乎看不到获胜的希望,获胜之日遥遥无期。就算脑子最死硬的日军基层官兵,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并深陷于这一点带来的绝望中,日军官兵写给家人、寄回国内的信件的“不予批准”比例在日益增加,因为越来越多、比例高达近一半的日军信件里流露着“泄露军事机密、影响国民精神”的“颓废言论”,比如:“皇军可能根本就打不下南京,南京支那军抵抗得太凶狠顽强了,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我真的很害怕,已经有那么多同伴死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离开南京战场”“我就快撑不住了,根本看不到胜利希望”“我很疲惫,我不想打仗了”等等,日军信件在被邮寄回国前都要接受审核,发现有以上“颓废言论”的信件直接不允许被邮寄回国。 日军著名战地记者小俣行男写了一篇战地报道,但被批示“不得发表”,他只好把这篇报道写进了日记里,大致上内容是这样的:“...这天下午,工藤大佐(日军第108师团第104旅团第105联队联队长工藤镇孝)向苫米地少将(日军第108师团第104旅团旅团长苫米地四楼少将)汇报了一件事,我当时正在采访苫米地少将,只看到苫米地少将脸色先发白随后铁青,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骂道‘这是一零四旅团的耻辱!更是一零八师团的耻辱!甚至是整个大日本皇军的耻辱!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绝不能原谅!’他望向工藤大佐‘那三个懦弱的混蛋在哪里?’得知‘那三个懦弱的混蛋’在旅团伤兵医院后,苫米地少将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地赶过去,亲自把三个伤兵从病床上拖到了医院外,三个伤兵一个腿部中枪,一个胳膊中枪,还有一个脚部中枪,看到目露凶光的旅团长,三个伤兵都魂飞魄散,拼命地求饶。苫米地少将声色俱厉地望向现场其他人,大声道‘你们知道这三个懦夫做什么了吗?他们的伤势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他们偷偷地互相向对方不是要害的地方开枪,想以此逃避参加战斗!身为大日本帝国皇军军人,深受天皇厚德恩泽,出生入死报效帝国、尽忠天皇是天经地义的!如此可耻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再有谁这样,就跟他们是一样下场!’说完,他豁然拔出军刀,一刀一个地砍掉了三个伤兵的头颅,血溅一地、场面骇人。...我顿时感到非常的不忍,同时也很不安,因为我察觉到了,南京战场上的皇军的士气正在前所未有的萎靡和颓废中。...” 与日军的士气萎靡、斗志消沉相比,南京军恰恰相反,南京军的全体官兵无不越战越勇、越战越士气振奋且斗志高昂。尽管南京军此时的控制区面积已经只有开战初的一半都不到,但因为南京军防区内的兵力密度并未减少,加上不断取得的阶段胜利刺激得官兵们无不忘我战斗,巷战工事也非常完善齐备,因此官兵们争先恐后、奋勇杀敌,战斗激烈程度不减反增。战至此时,日军确实已经击破了南京军很大一部分的城外防线,涌入城内,正式打开了巷战,按照常理,一场城市攻防战如果出现巷战,意味着攻方已经开始占据上风且距最终胜利不远,但日军高级将领们几乎无一个人这样认为,因为南京巷战的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外围的阵地战,甚至更让日军难以承受,其中,发生在铁道部大楼一带的巷战是最激烈,也是最典型的。 位于南京城区西北部、金川门以南的铁道部大楼就是南京卫戍司令部所在地,日军展开巷战后一直将其作为重点进攻对象,原因是无需多言的,但铁道部大楼完全就是一个大碉堡,毗邻其的原军政部大楼和原农学院大楼也都是立体大碉堡,周围的上百栋民房同样被改造为上百栋小碉堡,星罗棋布、交相掩护,众星拱月地环绕着铁道部大楼、军政部大楼、农学院大楼,完全就是一片连环碉堡群,互相通过堑壕、战壕、交通壕、地道进行蜘蛛网般的连接。奉命进攻这里的日军第108师团,因为原先的主力第2、第6师团等部都已经被打残,很快,第108师团也跟第2、第6师团一样了,硬生生地被打残了。 乌云般的硝烟间,大批日军在军官的嚎叫声中踏着遍地的瓦砾,扑向铁道部大楼,四辆金贵无比的八九式坦克在步兵人群前方缓缓推进以进行火力增援,日军步兵后方的迫击炮手和掷弹筒手开始用稀稀拉拉、断断续续的炮火掩护步兵。越是深入城区,日军炮兵就越不敢放手参战,无论是榴弹炮还是迫击炮,如果在某地方固定连续轰击或多门火炮形成炮兵阵地,几乎百分之百会在五分钟内遭到南京军的炮火压制,主要是来自紫金山和幕府山,南京城区完全在这两座山的炮火射程内,火炮几乎是“指哪打哪”,炮弹精确度极高,打得又准又狠,并且日军对紫金山和幕府山毫无回击之力,因为山上大炮都在坑道工事内,炮弹打过去几乎毫无破坏力,因此展开巷战的日军几乎没有真正的炮火掩护,日军的榴弹炮不敢轻易地出动,日军的步兵炮、山炮、迫击炮、掷弹筒也不得不分散使用,导致南京军的巷战工事受损程度不大,继而导致日军只能用血肉之躯硬碰硬。 亲自督战的第108师团师团长下元熊弥中将在交战区域边缘处举起了望远镜。 “轰!”一声后“啊”的惨叫声响起,一个日军士兵在一团霹雳中血水四溅地倒在地上,然后撕心裂肺地惨叫打滚,他一只脚不翼而飞,裤裆里和大腿处血肉模糊,因为踩到地雷了。南京军在城内埋设了近乎不计其数的地雷,都是那种堪称“缺德”的地雷,基本上炸不死人,但可以炸断一只脚,给日军制造了大量致残伤兵。日军大吃苦头,大批日军士兵因此而致残。 摸索前进的日军中时不时就有人踩中地雷,接着“轰隆!”一声闷响,一辆在石板路上缓缓开着的负责打头的日军八九式坦克突然像乘坐升降机般轰然坍落,尘土飞扬、碎石乱舞。下元中将心头一痛,同时恼怒不已,因为那辆八九式坦克开到了南京军的陷阱上,这个陷阱是这样的:一条平平整整的石板路,看似一切正常,实际上,其中一段路下面已经被南京军的工兵在事先挖掘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坑,深达五米多,里面灌满了淤泥污水,大坑上铺着如假包换的石板,石板厚十厘米,非常坚固,日军步兵走在上面、日军汽车开在上面都没事,唯独日军坦克开上后因为重量太大而瞬间压碎石板,直挺挺地掉进陷阱里无法自拔。南京城内到处都有这样的陷阱,分散在各道路上。南京军自己当然知道陷阱的位置,日军浑然不知,所以频频中招。 “八嘎!快抢救战车!”那辆八九式坦克旁边一名步兵中队长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日军士兵慌忙展开抢救,有的开卡车过来准备牵引坦克,有的拿起缆绳准备拖曳坦克,有的拿起工兵锹、工兵镐等工具,准备挖开陷阱,在陷阱边挖出一条斜坡,让坦克可以被拖曳救出来。但在下一秒,撕裂亚麻布般的刺耳尖啸声响起,那是南京军独有的德制mg-34通用机枪的怒吼声,围聚在那个陷阱周围忙活着的日军齐刷刷地在惨叫声和瓢泼飞溅的血水血雾中手舞足蹈,超过三挺南京军的mg-34机枪一起“乘人之危”地对那些日军展开扫射,三挺机枪的位置都十分巧妙,有一挺是从一堆毫不起眼的废墟里伸出来的,有一挺是从一栋寻常不过的民房里伸出来的,还有一挺甚至是从一户民房的狗洞里伸出来的,狗洞外摆放着一堆花卉,完全掩盖住了里面的机枪。短短二三十秒内,陷阱边准备抢救那辆八九式坦克的几十个日军全部被射杀在血泊里,甚至还有几发南京军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呼啸着飞过来,又炸开一团团横飞的血肉,准得让日军毛骨悚然。日军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纷纷拼命开火还击,一顿扫射轰击后,恼怒至极的日军扑过去,三个机枪火力点处空无一人,成功得手的南京军机枪手早就撤退了,倒反是日军的机枪手、步兵炮手连续好几个突然脑浆迸溅,都是遭到了南京军狙击手的精确射杀,还有一发南京军的迫击炮弹同样精确无比地落在日军一个机枪组头上,炸得人肉碎片和机枪碎片一起四散飞舞。 “大队长阁下!”赶去寻找南京军机枪手的一名日军中队长急切地喊道,“这里有一个地道入口!” 赶过去的日军大队长果然看到了一个伪装成一口枯井的地道入口,黑森森的,深不见底,下面既没有亮光也没有声音,思考再三后,他命令这个中队长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下去查看一下。五十多个日军陆续地用绳子降落进这个地道竖井入口内,很快,下面就传来了机枪的扫射声和日语的惨叫哀嚎声,下去的日军全部死在了里面。这些自投罗网的日军全部被退入地道内并且守株待兔的南京军用机枪扫射打死。狭小的地道里,日军根本施展不开,既进退不得又无路可逃,更加无法反击,完全是里面南京军的活靶子,被杀得血流成溪、尸塞地道。 这是南京巷战里的常事,日军经常会发现一些南京军地道网络的入口,进去的日军几乎无一例外地死在里面,因为里面的南京军就用机枪等着,对此又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的日军不得不在发现地道入口后进行破坏或进行摧毁,或丢进去手榴弹炸塌,或倒进汽油点火焚烧,但对南京军打击非常轻微。第108师团参谋长铃木敏行大佐哀叹道:“...南京支那军像老鼠、蚯蚓一样遍地挖坑打洞,真不知道他们在南京城的地底下究竟挖出了多少条地道,并且他们还把南京城区内大部分的建筑房屋都改造成了火力点。巷战爆发后,我们前后有支那军出没,我们左右有支那军出没,甚至在我们脚底下也有支那军出没,我们即便占领了地上的南京城,南京城的地下世界却还在支那军的掌控中,这真是太令人为难了。我军进展完全是举步维艰,每推进一米都要付出沉重代价。” 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日军才勉强靠近目标的周围,但这只是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大代价的战斗阶段来了。霎时,观战中的下元中将只感到耳膜生疼、眼前发花,因为他听到了同时看到了南京军起码一百挺机枪以及上千支步枪、冲锋枪正在对他的部队展开扫射,密得堪称密不透风的机枪火力网在震耳欲聋且尖锐异常的扫射声中犹如无数发光的切割机般在日军人群里交叉纵横,狂飙出无数道横飞乱舞的火力网,冲锋中的日军前赴后继,继而前仆后继。南京军的火力点都经过长期修建的,坚固异常,不但质量过硬,数量也非常多,很多火力点还是精心设计的,位置、角度都十分巧妙甚至刁钻,互相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实战中,南京军一挺机枪甚至会被分到五个火力点,在其中一个里扫射一阵子后,机枪组迅速扛着机枪通过交通壕或地道钻入另一个里,一方面避开了日军的反击,另一方面则从不同角度继续扫射日军,因此杀得日军几乎无法逾越这道雷池。在下元中将的望远镜里,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像黄色浪潮般一次又一次地扑上去,又一次又一次地退下来,每次退下来都会在南京军防线前留下大批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大批蠕动着、挣扎着、"shen yin"着的伤兵,看得他越来越沉不住气,就这么百十来米的冲击距离,南京军却用地雷、机枪、冲锋枪、手榴弹、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和工事地道构建成了一道死亡墙壁,冲击上去的日军根本无法前进。 深深地吸一口气后,下元中将亲自组织了下一次的强攻,十多辆坦克被投入新一轮攻势,几十门火炮冒着很大风险地展开炮击,上千名日军轻伤员浑身缠满炸药包和手榴弹,形成“肉弹冲击”,除此之外,还有二三百发日军在彻底黔驴技穷下不得不动用的“特种弹(毒气弹)”。 “突代!”炮兵军官的嘶吼声中,日军火炮全力开火,把超过两百发的毒气炮弹轰射到南京军的防线内,紧接着,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装甲兵驾驶着坦克猛烈冲锋,后面是数千名都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步兵。日军呼啸而起,黄色浪潮又卷向被南京军坚守着的铁道部大楼。 迎接日军的仍然是南京军粉钢碎铁般的强大反击,在毒气的黄绿色烟雾中,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和机枪群咆哮声再度响起,千疮百孔但岿然不动的铁道部大楼再度爆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弹火弧光,山崩地裂般的大爆炸中,日军坦克纷纷在南京军战防炮的怒射轰击中燃起冲天霹雳烈焰,变成熊熊燃烧的废铁,浑身火苗的日军装甲兵惨叫着爬出坦克遍地打滚。日军的“肉弹”们没有畏缩,他们嚎叫着,离弦之箭般冲向南京军防线,接连不断地在地雷爆炸、机枪群弹雨中被炸死、被打死、被打爆。遭到日军毒气弹攻击的南京军一边戴上防毒面具一边以牙还牙,大批毒气弹从南京军阵地上呼啸着飞向日军,把日军也炸得淹没在死亡风暴里。直上九霄的“奉天杀贼”大吼声中,一"bo bo"已经厮杀得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的南京军官兵冲出阵地,在黄绿迷茫的毒气中与已经近在咫尺的日军展开近战、白刃战。受伤野兽般的嚎叫声中,双方人群在火力对射中一批批地倒下去,日军死伤数量大大地超过南京军,混战中,双方军人发狠发狂地用刺刀对战,火星四溅间血水横飞,更多的双方军人则在肉搏战中撕扯掉对方的防毒面具,让对方立刻犹如螃蟹般口吐白沫地倒下去。半小时后,日军的强攻再次被打退,再次在南京军防线上丢下大批的死人和伤兵。 下元中将浑身隐隐地冒出了冷汗:“天...这些支那军,真是太...”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铃木大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支那军!后面!” 大批南京军突然间出现在日军的后方,在日军措手不及中对日军凶猛冲杀,再度把日军杀得尸骸狼藉,观战的下元中将险些被活捉。正如铃木大佐说的那样,“甚至在我们脚底下也有支那军出没”,反击日军的这些南京军官兵确实正是通过地道钻到日军后方的。巷战中,南京军屡屡使用这种战术,在日军强攻某个据点时,部分据点守军通过地道穿插迂回到日军后方,继而把日军杀得人仰马翻。 铁道部大楼的争夺战只是整场南京巷战的一小部分,这样的战斗比比皆是,日军在眼下虽然已经能进入南京城区内,但根本无法有效地占领城区,推进程度十分缓慢,死伤数量则继续与日俱增。 中国东北,伪满洲国“龙江省”某片农田。 数百名当地百姓正在田野里搜寻着什么,田野边站着几个日本人。“我抓到了!”一个百姓抓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向日本人,把手里的一只还在挣扎扭动的田鼠放进日本人身边的一个木箱子里,箱子里都是蠕动着的、毛茸茸的田鼠。 一名日本人看了看手里的统计表,大声呵斥道:“还不够!你们村按规定必须要缴纳出五百只老鼠或田鼠,现在只有四百多只,时间只有明天一天了!快点!打起精神!完成任务!” 百姓不得不唯唯诺诺地点头,被迫地继续着这项抓老鼠任务。 更远的一个地方,两名身穿便服的日本军人正在低声地交谈着,一个是日军华中方面军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另一个是一名大佐,但冢田攻少将却对这个军衔比自己低一级的大佐十分客气:“石井君,南京城能否被皇军突破,很大程度上就要看你和你部队的研究成果了。” 被冢田攻少将问话的日军第731部队部队长石井四郎大佐点点头:“冢田将军,我个人也非常期待这场大规模的‘实战’。实际上,我一直认为,日本毕竟国力有限,军舰、战车、飞机等现代化武器都耗资巨大,因此,物美价廉但杀伤力惊人的细菌武器才是最适合日本的,只可惜,军部高层们对此一直不太重视。” “石井君,如果你和你部队的研究成果能让皇军一举攻占南京,军部高层们以后还怎么不会重视你的细菌战理念呢?”冢田攻少将笑起来,“南京现在是春夏时节,细菌容易扩散,正是你部队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啊!对了!”他收起笑意,感到奇怪地道,“石井君,你特地吩咐关东军总司令部为你部队让这些‘满洲国’平民四处抓老鼠、田鼠,是为了进行细菌的扩散吧?这个办法,是否太费时费事了?我看,完全可以用飞机向南京城内投掷细菌炸弹嘛!皇军飞机在夜间是可以对南京城进行精确轰炸的!” 石井四郎摇了摇头,面露苦恼神色:“冢田君,你不懂,细菌炸弹跟毒气炸弹不一样的,因为炸弹被投掷后爆炸时会杀死弹壳内的细菌,我一直想解决这个难题,眼下还没有好办法,只能采用常规的动物传播的途径了。对了,冢田君,南京城内有很多支那人吧?”(在原先历史上,石井四郎为解决这个难题,“研究”出了陶瓷外壳的细菌炸弹。) “很多。”冢田攻少将点点头,“我们每天都会驱赶大批支那人入城,支那军以为我们是在用支那平民消耗他们的储备粮食,当然,这也是我们原始目的,不过眼下,却能为这场特殊攻击手段提供方便了。” “那就好,人多就好。”石井四郎点点头。 正文 第342节 烈城(2) 一九三八年五月十九日,南京之战第170天。在原先历史上,徐州于这一天正式沦陷,而在眼下的历史上,南京城外部又一大主阵地雨花台于这一天正式被日军攻占。这是南京军丢失的第七个城外主阵地,至此,南京军的城外主阵地只剩下了紫金山、江南岸边的栖霞山、江北岸的浦口区了。对于南京军而言,雨花台丢得并不可惜,因为日军为了攻占这个小山丘,足足付出了上万人死伤的惨痛代价。毕竟,南京军的战斗目的本就不是为守城,而是为杀人。 日军之所以耗费如此巨大的力气攻打雨花台,共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要拔除雨花台。南京城的北面已经被日军突破,东面是紫金山,西面是长江,南面是雨花台,日军想要入城,只能通过城北,所以南京军的兵力、火力都集中在城北,让日军久攻不下、举步维艰,因此,日军高层决定打通第二渠道,从而更好地贯彻“分散部队、多路并进”战术,更方便进行“步步蚕食”。南京城的东西南三面里,最好打的自然是南面的雨花台,所以雨花台遭到了猛攻。实际上,畑俊六中将也没有指望真的能打下雨花台,他决定打雨花台其实是为了第二个目的,不过,指挥这场战役的第4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超额完成了任务,硬生生地打下了雨花台。 雨花台是南京城南部中华门外的唯一高地,突破它后,日军就可以进攻中华门、从南面攻入南京城区,南京城南部之所以一直安然无恙,就因为雨花台一直死死地阻挡着日军狂潮。雨花台名为“台”,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山丘,最高处不过100米,地势较为平坦,并不存在陡峭地形,骑马开车都可以冲到山丘上,整个雨花台周长约3公里,比较荒凉,所以被国民政府用作在南京处决死刑犯的刑场。总体而言,雨花台是山丘不假,但并不利于防御,只是,它是南京城南部中华门外的唯一高地,不得不要被设为外延主阵地。为此,阚维雍、马崇六、蔡方荫等工兵军官和工程人员呕心沥血地构建了雨花台阵地,上万的工兵、民工几乎挖空了雨花台的山体内部,把雨花台变成了一个立体化的大碉堡。整个雨花台的防御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阵地为主,混凝土工事与洞穴有机结合,并有坑道交通壕互相连接,炮兵阵地也大多数建成半地下式,内部的坑道工事达到十三层之多。守军原本是第88师一个旅,第88师突围出城后,接替这里防务的是第74师第58旅(第74师辖3个旅,每旅辖2个团),总兵力七千余人(四千余正规军和三千余民兵),由旅长施中诚、副旅长廖龄奇指挥。 激战爆发后,奉命攻打雨花台的是日军第8军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将,参战部队为第109、第110师团,这两个师团都不满员,因为都被抽掉了几千精锐士兵送去华北参战,两个师团总兵力只有三万七八千人。进攻开始后,过程和结局都是可想而知的,雨花台本身就有炮群,并且雨花台完全处于紫金山重炮群火力覆盖范围内,被击毙击伤的日军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麦子般铺满地面,一道道怒箭流星般从紫金山上飞来的重磅炮弹更是把日军一窝一窝地炸飞上天,山坡上尸积如麻,山坡下血流成河。连续鏖战四天四夜,第109师团师团长山冈重厚中将和第110师团师团长桑木崇明中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身份和影响地情难自抑地一个嚎啕大哭一个歇斯底里,因为两人的部队在这四天四夜里被打得太惨了,进攻过程就不需要多说了,日军完全是用死人铺路来前进,雨花台上结结实实地覆盖了一层的日军尸体,期间好几次,日军扑到雨花台高处上了,眼看着就要拿下了,紫金山上几十门重炮一顿猛轰过来,整座雨花台都化为火海,山岗上的南京军都提前躲入坑道里,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山岗上的日军则完全暴露在炮火打击中,血肉横飞一大片,以大队为单位地被炸得粉身碎骨,迫于无奈,山冈中将和桑木中将只好命令部队分散攻击,但队形在分散后,兵员数量和兵员密度都降低了,实力严重不足,无法形成太强的攻击力量,结果被山岗上的南京军用机枪群杀得干干净净。两个师团长痛苦不已,因为他们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部队若投入太多,会成为紫金山重炮群求之不得的活靶子,部队若投入太少,会成为雨花台守军机枪群一边倒屠杀的鱼肉。 当第109师团和第110师团的伤亡总和超过一万人时,山冈中将和桑木中将都心灰意冷,两人都失去了继续进攻的信心和勇气。当畑俊六中将过来视察时,惊愕无比地发现山冈中将、桑木中将居然在前线指挥部内喝酒,两人在“借酒消愁”。为此,畑俊六中将不得不撤换掉两人和两人的部队,由冈村宁次中将率领第4军对雨花台继续进攻。 冈村中将并不喜欢这种强攻式的战斗,他反复地研究了雨花台的地形和雨花台南京军的战斗特点,对症下药地采取了一些比较有效的措施。在冈村中将的吩咐下,进攻的日军屡屡使用迫击炮吊射南京军的坑道口,用巨石块堵死坑道口,在坑道顶部凿眼装填炸药爆破等等各种办法封堵坑道口,“既然他们喜欢躲在地洞里,那就让他们在里面呆一辈子吧!”冈村中将说道,不止如此,日军又采取了另一种更有效、更狠辣的办法。起初,有军官曾向冈村中将提议用毒气弹熏南京军的坑道口,但此法难度很大,日军此时只有毒气炮弹和毒气炸弹,并没有小型的“毒气手榴弹”,不过,冈村中将受到启发,他命令部下大量地收集干草枯叶,然后在雨花台西北处山丘下(南京春夏时节刮西北风,所以雨花台西北处是雨花台的上风口)堆成二三百个小山般的干草枯叶堆,接着点火。 雨花台西北处山丘下,二三百个大火堆熊熊燃烧,同时也生出数百股滚滚的浓烟,烟柱随风飘扬弥漫,迅速汇聚成笼罩雨花台的烟云烟雾。看到整个雨花台都在云山雾罩中,冈村中将不慌不忙地下达了下一个命令:“倒辣椒,倒油。”火堆边的日军纷纷把事先准备好的几百麻袋的辣椒、几百桶的菜油倾倒在了火堆上(这些辣椒、菜油大部分是日军从占领区内搜刮来的),霎时,原本就异常呛鼻的黑烟顿时变得刺鼻至极、辛辣至极,在火堆边的日军要么戴着防毒面具,要么用湿毛巾罩住口鼻,不少日军都剧烈咳嗽或被呛得涕泪交零,最后,日军又在混合了辣椒、菜油的火堆上都浇了好几桶水,顿时,火势大减,但黑烟则急剧增加,几百股烟柱一下子都变成了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继而把雨花台笼罩得结结实实、天昏地暗。 冈村中将搞出的这一手“烟漫雨花台”共有三个目的,一是用这种辛辣的“毒烟”对付雨花台上的南京军,二是用烟雾弥漫雨花台,让雨花台上南京军无法看清楚进攻上来的日军,从而无法精确射击和扫射,三是让紫金山上重炮群看不清雨花台的战况,分不清混在一起的日军和南京军,从而无法展开炮击。冈村中将没有用毒气,一是耗费太大,二是此时刮着风,毒气作用有限。用干草、枯叶、辣椒、菜油等物,成本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自然极度的划算。 “不好...”在雨花台山岗上密切关注这一幕的第58旅副旅长廖龄奇眼看着排山倒海的烟幕呼啸上来,顿时明白日军的意图了,不由得心急如焚,他急忙下令炮兵部队开火,呼啸而落的炮弹只是炸毁了几十个日军火堆,日军迅速就搞起了更多的火堆,炮弹有限,不划算。廖龄奇随即发现,烟幕正在越来越快地上升,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雨花台下的大火加热了空气,热空气自然上升,所以把这些烟幕都给带了上来。 “真毒!”接到报告的施中诚也五内俱焚。 躲藏在坑道里的南京军官兵们陷入了别无选择的境地,关闭坑道出口,他们会自己窒息死在坑道里,不关闭坑道出口,这些浓烈的黑烟就会钻进来。更严重的是,日军已展开进攻。茫茫烟海中,大批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正在分散性地冲上来,但山岗上的南京军几乎看不见。冲锋的日军人人戴着一个大水壶,爬到半山腰时,日军都纷纷解下水壶,狠狠地灌上几大口,缓解生理上的燥热和辛辣,然后继续前进,没多久,大批的日军就涌到了雨花台的山岗高处,朝着南京军的主阵地发动疯狂攻击。 第109、第110师团进攻雨花台时,横尸遍地,完全地暴露在南京军的机枪群火力网里,但冈村中将此时指挥第15、第17师团展开进攻时,这条“死亡之路”只让日军付出区区的几百人的代价便突破了。雨花台上的南京军步兵们、机枪手们、炮手们几乎就看不到敌情,可视距离不足三十米,如果此时雨花台上有空气监测器,测出的pm2.5值怕是远超过后世中国几座“雾霾之都”一年中空气质量最糟糕的那天。南京军虽然是最“阔绰”的中国军队,但也不可能还没看到敌人就用机枪不停地扫射,因此日军靠着浓烈烟云的掩护,十分轻易地就出现在守军鼻子跟前,继而展开了腥血飞扬的近战。堑壕里、战壕里、交通壕里、坑道里、阵地里...两军官兵殊死搏杀。尽管日军死伤人数超过南京军,但局势明显已经不利于南京军,毕竟南京军丢失了最重要的地形优势和工事优势,激战至当晚,日军成功地在雨花台上站稳脚跟,作战模式不再是阵地攻防战,而是变成了拉锯战。 后半夜时,第17师团师团长广野太吉中将接到一份很让他意外的报告,他部下的一个中队在半小时前俘获一名雨花台南京军的上尉军官,实际上,对方是主动跑到日军控制区内投降的,并且对方还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不要开枪!我有重要情报向你们长官进行汇报!” 广野中将十分惊奇地接见了这个南京军的上尉。南京之战爆发这么久,日军确实俘获了不少南京军官兵,但基本上都是受伤后或昏迷后无法动弹才被俘的,主动投降的有,但极少,加起来不到一百人。十万南京军,仅不到一百人投降,投降人数占总人数的千分之一都不到,南京军战斗意志之顽强过硬让日军十分震惊。 “你为什么投降?”广野中将很感兴趣地问这个南京军上尉。 “我不是投降。”南京军上尉神色平静但语出惊人,“我是回归,因为我本来就是堂堂大日本帝国的日本人。” “什么?”广野中将吃惊了。 “中将阁下!”这个南京军上尉正色道,“我也是日本军人,军衔是少尉,我隶属于‘梅机关’,六年前奉命潜入支那境内加入支那军王耀武部补充第1旅,眼下是支那军第74师第58旅的旅部通讯参谋。我觉得,眼下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所以我才摸出支那军阵地,到皇军这边。中将阁下,您的士兵刚才差点儿杀死我,如果我真的被皇军杀了,我死不瞑目还是其次的,最严重的是你们得不到我提供的重要情报了。中将阁下,请您立刻联系土肥原中将,我在梅机关内档案编号是丙六三三,我的特工代号是‘杨桃’,我的真实姓氏是樱井。” “哦?”广野中将立刻吩咐身边的一名通讯军官,“立刻去查验。”他随后用略带几分敬意的眼神看着这个“南京军上尉”,“辛苦了,潜伏在支那境内这么久。” “报效帝国、尽忠天皇!”樱井点点头,“中将阁下,您不需要奇怪,我这样的人其实是非常多的,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我估计上千。我们都在好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就潜伏入支那军内,支那的户籍制度落后而混乱,鱼目混珠是非常容易的事,我们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支那军内,随时随地准备为帝国和天皇贡献出生命、做出自己最大的付出。” 广野中将很感兴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樱井回答道:“没有明确的任务,就是长期潜伏,如果时机恰当,就做出选择,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我觉得,我此时发挥自己价值的时候已经到了。”(注:樱井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大批的日本间谍在多年前就潜入中国,进行长期的渗透,有的因为暴露而遭到处决,有的长期潜伏并在特定时候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有的一直隐姓埋名,完全像中国人那样活着,到死都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也有的在中国内战中意外丧生,死时是以中国人的身份死的,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历史的档案卷宗中。) 经过查证,樱井的身份是精确无误的,冈村中将在接到广野中将报告后立刻亲自接见了樱井,樱井向冈村中将提供了雨花台地道网络图,都被他记在了脑子里,情报显示,雨花台共有三条地道通往后面的南京城区。获得这份宝贵情报后,冈村中将大喜过望:“天助我也!” “中将阁下。”樱井提醒道,“雨花台的支那军共有七千多人,但他们其实是杀不完的,因为他们的伤员通过那三条地道被运入南京城内,新的补充兵力以及武器弹药、辎重物资又通过那三条地道从南京城内运到雨花台。” “所以你的情报堪称至关重要!”冈村中将连连点头,“截断那三条地道,雨花台才会真正地孤立无援!另外,皇军也可以通过那三条地道进入雨花台内部!”他喜不自禁,随即望向樱井,“对了,土肥原中将说,你现在的军衔是中尉了,另外,你在日本国内的家人会获得三千元的奖励,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是返回日本?还是调回梅机关本部?或者...” “继续潜伏吧!”樱井点点头,“激战中,人员失踪是非常正常的事,我在支那军那边应该还没有暴露,所以我打算在雨花台被皇军攻破后以雨花台守军残兵身份进入南京城内。” 冈村中将略感不忍:“如果你已经暴露了,那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 “不,中将阁下。”樱井目光很坚定,“如果我暴露了,玉碎也只是一条命而已,如果我没有暴露,那我接下来还能报效帝国、尽忠天皇,这不是非常划算的选择吗?” 冈村中将点点头,拍了拍樱井的肩膀:“你是帝国的忠勇之士。” 樱井向冈村中将敬礼,然后出门离去,没入黑暗中。 随着日军掌握了雨花台的地道网络,雨花台战局一下子彻底倒向了日军。日军先是挖掘地道通入雨花台南京军的地道,然后派遣大批精兵钻入地道内展开突袭破坏,虽然没有取得十分理想的战果,钻入地道的日军全部死在里面,但成功地烧毁了雨花台南京军的几个物资仓库,最后炸塌了地道,断绝了雨花台和南京城的联系。 雨花台的南京军陷入了孤军奋战中,作战条件不利于官兵们还是次要的,最为严重的是日军没日没夜在山丘下烧火生烟,“炙烤着”山丘上的南京军,尽管官兵们有一些防毒面具,但没有防化服,皮肤暴露在烟熏火燎中不但起泡疼痛,身体内的水分也随之被大量地蒸发出,官兵们无不干渴难耐。防毒面具、水,成了雨花台上最重要的两样物资。坑道里,大批伤兵奄奄一息,无不痛苦得咬牙切齿,很多伤兵死死地咬着绷带强忍痛苦,直到死后都撕扯不下嘴里的绷带。催人泪下且悲壮的画面在坑道里比比皆是,官兵们把水给伤兵喝,把防毒面具给伤兵戴,但伤兵们都拒绝了。 “你们更需要...水给你们,防毒面具也给你们戴...”伤兵们吃力地道,“我们反正不能再杀那些鬼子了,算了吧...不要浪费在我们身上了...” 官兵们无不泪流满面。 再度厮杀三天三夜后,雨花台正式宣告沦陷,旅长施中诚在亲自参战时被日军子弹击中,阵亡殉国,副旅长廖龄奇带着几百官兵突出重围,撤到南京城内。 “还真打下来了啊?”接到冈村中将报告的畑俊六中将感到很惊喜,他决定攻打雨花台并不是完全想要打下来,他主要是为第二个目的服务的,即:麻痹南京军。“地道要挖好了,石井部队的人手和器械也快要抵达了。”畑俊六中将略微地缓口气,他感到身心俱疲,“希望这次能一举打下南京。这场战事实在太漫长了,也该结束了。” 正文 第343节 烈城(3) 爆发于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战役被军事家和历史学家评论为“一场典型的十五世纪的要塞城市攻防战”,爆发于1937年底的南京战役则没有被评论为“一场典型的二战时期的要塞城市攻防战”,而是被评论为“一场典型的一战时水平的要塞城市攻防战”,因为南京战役的参战双方都不是真正的“现代化军队”,中国军队就不用多说了,日军其实也是一样,日本陆军只能在东亚范围内横行霸道(在原先历史上,日军虽然曾把美英法荷打得灰头土脸,但主要是日本海军的功劳),其现代化、机械化水平与一流的西方列强军队有着很大的差距,所以南京战役只是“一场典型的一战时水平的要塞城市攻防战”,日军不得不挖掘地道进行攻城就是这一点的体现。 南京的地表上战火纷飞,而在南京的地下世界里,上百条地道在不停地挖掘着、延展着、拓宽着,三分之二属于南京军,三分之一属于日军。 “快点!动作快点!你们这些没用的韩国狗!连农夫都不如!”一条闪烁着昏暗灯光的地道里,一个日军工兵小队长一边举着手电筒一边骂骂咧咧地呵斥着,在他的身边,大批的韩籍日本兵在累死累活地忙碌着,犹如“人体蜈蚣”般在狭长而光线昏暗的地道里排成一眼望不到头也一眼望不到尾的队伍,队伍最前面的韩籍日本兵挥汗如雨地挥动着铁锹、铁镐等工具挖掘泥土,后面的韩籍日本兵把一筐筐泥土交手传递出去,队伍共分为两列,一列挖掘泥土、运输泥土,另一列同时用木材、工字钢在地道里构建起简单的支撑结构。由于为防止惊动南京军,日军自然不能使用大型机器,基本上都是人力作业。为了提升效率、加快速度,施工的韩籍日本兵们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八个小时进行吃饭拉屎休息,无不累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虽说此时的韩国人(朝鲜人)也是日本人,但那只是名义上的,拥有日本国籍的韩国人在大日本帝国内只是次等公民,日军肯定不会爱惜这些“次等日本人”,完全把韩籍日本兵当成听得懂日语的人形牲口来使用。 “小队长阁下,我累得实在不能动了,请让我休息一下吧...”一个几乎摇摇欲坠的韩籍日本兵一边气喘如牛着一边脸色发白地向他所在工兵小队的拥有纯日本血统的小队长近乎哀求地请求道。 回答他的是雨点般的皮鞭以及凶神恶煞的喝骂声:“站起来!懒猪!继续干活!大日本帝国养着你们这些韩国狗不是让你们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偷懒的!” “小队长阁下,我的这根手指好像骨折了...很痛,请允许我去给军医看一下...”另一个韩籍日本兵哀求道。 仍然是雨点般的皮鞭以及凶神恶煞的喝骂声:“继续干活!身为大日本皇军军人,这么一点小伤都不能克服吗?没用的废物!让你们去跟支那军打仗,你们像窝囊废一样被支那军杀得抱头鼠窜,现在只是让你们挖地道,还不行?一群只会吃饭拉屎的韩国狗!滚回去干活!” 被皮鞭打得嗷嗷叫的韩籍日本兵不得不挣扎着继续施工。 “混帐!”一名检查的日军工兵中队长声色俱厉地喝问道,“为什么地道的地底下会有这么多的积水?你们为什么不及时排水?” “报告中队长阁下,南京地区的地下水非常丰富,我们挖掘的这条地道深度已经有七米,土层里渗出的地下水实在太多了,来不及排水...”一名韩籍日本兵战战栗栗地回答道。 “八嘎!分明就是你们偷懒!身为大日本皇军军人,消极怠工是绝对不允许的!”随着喝骂声的是凶狠的皮鞭。 毋庸置疑,日军的粗暴作风激起了韩籍日本兵们的极大不满甚至是怨恨,被充当苦力的韩籍日本兵们无不怨声载道,但无可奈何,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继续施工。由于日本人并没有足够时间对南京地区的土层地质进行考察勘探,所以地道是强行挖掘的,因此事故不断发生,曾有一次,一条地道突然间中途坍塌,一下子活埋了五百多个韩籍日本兵,获悉此事的日军高级军官只关心这件事有没有惊动南京军,对被困在那条坍塌地道里的五百多个韩籍日本兵根本不管不问,此事激起了韩籍日本兵们极大的愤怒,最后,接到报告的冈村中将下令改善韩籍日本兵们的伙食标准,这才勉强压住了韩籍日本兵们的怒火。总体而言,韩籍日本兵们可谓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吃的不能说是猪狗事,但干的确实是牛马活”,在施工过程中,累得体力透支的韩籍日本兵比比皆是,受伤的韩籍日本兵更是接连不断,甚至还有原本患有隐性疾病的韩籍日本兵活生生地被累死的事情发生,至于被日军殴打辱骂,更加是韩籍日本兵们的家常便饭。 靠着几万韩籍日本兵的拼死拼活,日军终于在五月下旬时挖通了计划中的地道。 “十米后就是支那军的地道。”某条日军地道里,一个工兵大佐兴奋激动不已地抚摸着地道顶端的湿冷泥土,“辛苦这么久,终于可以获得收获了,立刻去向司令官阁下进行汇报。” 半小多时后,这个大佐容光焕发地向冈村中将进行最后的报告。这个名叫小仓尚的工兵大佐是冈村中将亲自从日本国内请过来专门全权负责这件事的,他早年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建筑系,后来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从一名建造师变成了军人,后来又去德国留学,三年前,他被任命为日本陆军“筑城本部”部长,是一名工兵专家。 “司令官阁下,一共挖掘了38条地道,9条因为坍塌等原因而被废弃,因此还剩31条,在这31条地道里,16条是用以迷惑支那军的,并未真正挖掘,另外的15条是真正挖掘的。”小仓尚大佐侃侃汇报道,“15条地道里,大地道7条,小地道8条,全部从汤山镇延伸向紫金山。大地道通往紫金山敌军的坑道网络,用于运输皇军精兵秘密地进入敌军坑道网络里,小地道通往紫金山敌军的重要阵地,用于埋设炸药进行坑道爆破。15条地道全长175公里,累计挖掘出了超过30万立方的土石。” 冈村中将赞许地点点头:“辛苦了。” “司令官阁下过奖了,身为帝国军人,此为分内之事。” 冈村中将走到墙壁上的紫金山地图前:“欲破南京,必取钟山(紫金山)!可惜,皇军在南京战场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兵力、器械,做了太多太多的无用功!如果在一开始就能贯彻这个宗旨...算了,不说这个了。小仓君,你来标注一下那十五条地道的终点所在地坐标。” “是,司令官阁下。”小仓尚大佐拿起一支红笔走到地图前,“七条大地道分别延伸至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八条小地道分别延伸至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逐一地标注完毕,“集中在紫金山东南部和东部。司令官阁下,根据您提供的信息,支那军的这八个重型碉堡群对皇军构成了极大威胁,因此我设计的这八条小地道是专门通往它们的底下的,预计共埋入炸药三十五吨,保证可以一下子把支那军的这八个重型碉堡群全部炸飞!为皇军步兵部队展开进攻彻底地扫平障碍、打开通道!” 冈村中将微微地点头:“很好。” “不止如此。”小仓尚大佐越说越得意,“至于我设计的这七条大地道,则通往支那军在紫金山的山体底部的坑道网络的七个不同节点,每一条可在半小时内输入一千五百名皇军士兵,七条加起来可以达到一万多人!一下子有一万多名皇军士兵突入他们的内部,而同时,他们的外延防线又被炸飞掉,司令官阁下,帝国太阳旗飘扬在紫金山的最高峰,就要实现了!” 冈村中将再次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拿下紫金山只是时间问题,不再像先前那样裹足不前、寸步不进,拿下紫金山后,拿下南京城也是早晚的、水到渠成的。对了,地道已经挖掘到什么地步了?” “都已经挖掘到与支那军近在咫尺的地方,距离长者十五米,少者八米,一旦正式开战,所有地道都可以在半小时内全部挖通!” “那就好!那就好。”冈村中将颔首赞许,然后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在凝神沉思,并且他的眉宇间隐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忧色。 “司令官阁下...”尽管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小仓尚大佐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您难道还有什么忧虑吗?” “不,不,你做得很好。”冈村中将慰藉道,然后他在稍微迟疑一下后,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小仓君,实不相瞒,面对南京城、紫金山的这个局势,不得不承认,南京军的准备工作实在是太充分了,他们提前半年就着手战备工作,并且在开战后五个多月内还一直继续着这件事,可以说,南京城、紫金山的防御工事被他们足足修建了一年,一年!常规的战术已经被反复地试用过了,根本难以奏效,我不得不把希望放在挖地道这个原始但有效的手段上。只是...我刚才意识到,地道,毕竟是非常狭窄的、无法施展的小空间,正式进攻前,如果为防万一,我只在地道里投入一个大队或一个联队的兵力,发生意外了,损失肯定很少,但突入成功后,突入南京军内部的兵力又不足,很容易使得计划功败垂成,如果我孤注一掷,在地道里投入一个旅团甚至一个师团的兵力,突入成功后,上万士兵倾泻而入,成功可能性自然极高,但是...”冈村中将脸上浮出一种隐隐的心悸,“如果失败了,地道里这么多士兵,跑都没法跑啊!很容易一下子都覆灭在里面的!地道就是他们的坟墓!” “司令官阁下...”小仓尚大佐有些瞠目结舌,“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吧?即便支那军反扑,涌入地道里的支那军也会跟皇军一样施展不开的,顶多会损失掉先头部队,后续主力还是能安然退出地道的。放毒气?”他心头一动,“司令官阁下,您在担心这一点吗?万一支那军发现皇军的地道,对地道里释放毒气?” “嗯,这正是我诸多担心里的其中一点。”冈村中将点点头,“地道毕竟太狭小,通风极度不畅,即便戴着防毒面具,在地道里遭到毒气袭击后也是九死一生的,不死于毒气也会死于窒息。” “确实如此。”小仓尚大佐心头也变得沉甸甸起来,“不过,司令官阁下,请恕我直言,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在地道里释放毒气,虽然会打击皇军,支那军自己也是一样处境。另外,万一真的遇到那种情况,只要狠狠心,牺牲先头部队,炸塌一小部分地道,堵死毒气,后续主力部队还是安然无恙的。” “是啊,是啊...”冈村中将若有所思,他突然望向小仓尚大佐,目光怪异,“我真正的、最大的担心,是...”他神色和语气都有些怪异,“这项计划会不会本就是敌军的一个大圈套?一个蓄谋已久的大阴谋?小仓君,我们能够把地道挖得这么精确,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意外得到南京军的地下坑道网络图,我不太相信我们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份坑道网络图,据说是因为蒋纬国在搞女人时不小心遗漏下的...” “应该没有问题吧?”小仓尚大佐心头也略感到不安,“那个人是用照相机拍下的图纸,原先的图纸还在蒋纬国的文件包里,蒋纬国没有起疑心的...再说了,我们不是还通过第二个渠道得到了支那军坑道网络图吗?” “是,是。”冈村中将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两份坑道网络图,“我们共有两份。” “并且是一模一样的。”小仓尚大佐恢复了信心,“来自两个渠道的两份图纸,都一样,这说明确实是真的。司令官阁下,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冈村中将摇了摇头:“小仓君,我思考问题时都会朝着最坏的方向进行思考,如果只是朝着最好的方向进行思考,那是自欺欺人。很多赌徒都这样,满脑子赢了后如何美妙的念头,只想着赢,却忘了赢的另一面是输,他们看不到或故意地回避输,只看到赢,所以最终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在军队里,身为高级指挥官,是不应该有这种赌徒思想的,必须想好最坏的打算。”他神色凝重。 夜色如墨,黑沉沉的长江里,一小群水鬼般的幽灵正在江水里顺流而下。 这些水鬼幽灵是中国海军的“扬子鳄”蛙人突击部队(海军特种兵部队),为首者是在陆奥号事件中名声大噪的卜潇。陆奥号在被归还给日本海军后,卜潇等蛙人并没有退出战事,他们仍然在积极地活跃着。眼下,卜潇带着十多名蛙人正在进行着侦察活动,他们属于海军,因此目标是日本海军。卜潇等蛙人是这样出发的:他们先被海军鱼雷艇或炮艇运到中国海军控制江段的边缘,然后再穿上潜水服(没有氧气瓶),每个人携带着一个铁桶,铁桶密封着,里面装着武器和物资,铁桶里面没有装满,在水里可以悬浮,蛙人们抱着铁桶在夜色掩护下,悬浮在长江水面下,顺流边漂边游地前往下游,侦察日军动向,主要是日本海军长江舰队的动向。春夏时节的江水已经没有冬季那么冰冷了,卜潇等蛙人的野战口粮以特地进口的瑞士巧克力为主,又能提供营养又能提供热量。 “大队长,快看前面。”一名蛙人一边凫着水在江面上露出头部一边举起望远镜。 卜潇也举起望远镜,他看到远处的长江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似乎有好几条船。“奇怪!鬼子的长江舰队被我们打得都不敢来了,怎么鬼子又有军舰来了?”卜潇有些疑惑。 “大队长,好像不是军舰,是普通的民船。”另一名蛙人回答道。 “我们现在什么地方?”卜潇问道。 “快到镇江了。”又一名蛙人回答道,“江两岸陆地上都是日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卜潇戴上潜水护目镜,“弟兄们,继续前进,查清楚。” 足足游了半个多小时后,卜潇等蛙人终于悄无声息地游到了目标附近,是三艘中型民船,看上去平淡无奇,船上没有任何标志,可以肯定是属于日军的,但看不出运载了什么。卜潇等蛙人躲藏在三百多米外的江水中,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很快,他们看到船舱里走出几个人,肯定是日本人,但却是身穿白色防化服的日本人。 “小日本在搞什么?”卜潇大惑不解,“怎么都穿着防化服?船上装的是毒气弹吗?” 正文 第344节 烈城(4)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日,南京之战第一百七十一天。 尽管还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疑虑和担忧,但因为日军在南京战场上付出的代价以及消耗的时间实在是太大、太长了,骑虎难下的日军高层急于早日结束这场战事,因此自然而然地“病急乱投医”,得知某个新式战术可以破城,日军高层必然犹如溺水者死死抓着一根稻草般的迫不及待。这天上午,又有一大批日军在苏南、浙北等地强抓的中国平民被驱赶到南京城外,总人数超过两万,过半是杭州居民,因为日军不久前占领了杭州,俘获大量人口,被赶来的仍然主要是老弱妇孺。南京军虽然知道日军不怀好意,但别无选择,接受了这两万多老百姓。这批平民在被放入城内后,南京军立刻派人熬粥煮饭,但平民们并没有狼吞虎咽,因为不饿。 “你们不饿?”负责赈济这些平民的南京军军官感到奇怪。 “日本人给我们发了吃的。”平民们说道。 根据平民们的交代,他们在半个月前就被日军一路打骂地从苏南浙北各地驱赶到了南京附近,在这半个月内,他们每天被迫走路十七八个小时,每天只允许休息五六个小时,并且日军也不怎么管饭,一人一天发一根萝卜或一个红薯,因此平民们无不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到了南京附近后,日军把平民们暂时拘押,足足两天没有给吃的,最后,日军把平民们送进南京城时突然“善心大发”,一人发了两个大肉包子,饿得头晕眼花的平民们自然风卷残云。吃完肉包子后,平民们才被日军赶进南京城内,送到南京军控制区内。 “奇怪!小鬼子怎么会在最后时候发肉包子呢?”军官们大惑不解。 “不好!”获悉此事后的萧爻极其罕见地拍案而起,神色惊惧愤恨至极,“日本人使用那一招了!” “哪一招?”唐生智等人大吃一惊,蒋纬国一开始心头迷惑,但随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日军给他们吃的包子有毒!”萧爻汗水涔涔。 “有毒?”唐生智大惑不解,“什么意思?那些平民并没有被毒死啊!再说了,日本人下毒残害我们的老百姓,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啊?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不是!”萧爻急切地道,“不是化学毒素!是生物毒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生智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他毕竟是旧式军人,对很多现代化战争手段特别是特殊的现代化战争手段是不清楚的。 “细菌...”蒋纬国喃喃地道,“细菌武器!那些平民都已经被感染上细菌了...我的天呐...”他浑身冷汗从每个毛孔里都涌了出来。 “立刻隔离那些平民!”萧爻神色颤抖地道,“不能让他们跟城内原先军民混合在一起!否则城内会爆发瘟疫的!” “鬼子真是太毒了!”唐生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顿时怒发冲冠。 “一帮丧尽天良的畜生!”连脾气最好的黄维也忍不住说脏话了,至于萧山令、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更是无不咬牙切齿。 李忍涛的第100师官兵负责“处理”这件事,官兵们在已经不算大的控制区内划出一片区域用于集中安顿这些已是“活人定时炸弹”的难民,事态十万火急,难民人群里已经有人出现咳嗽、发热、呕吐、腹泻等感染症状。官兵们穿着防化服(虽然是防毒气的,但也可以抵御细菌),把难民们进行全面隔离,一队队军医火急火燎地赶来给难民们进行体检和消毒。 “二公子,事态很严峻。”南京军军医总长刘瑞恒大汗淋漓地向蒋纬国报告道,“我们随机对上百名难民进行体检,发现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可能感染细菌,并不是所有人都感染了,但这并非好事,因为其余人早晚也会被传染。两万多平民如果进行全面的体检、甄别、治疗,工程量实在太大了!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啊!光是救治和照顾伤兵,我们已经加班加点、筋疲力尽,若再救治这么多的平民...”他叹口气,“麻烦不止如此,细菌种类很多,已经发现了霍乱、伤寒、鼠疫、肺结核,估计还有别的种类,因此,救治起来非常困难,并且...”他又低声道,“必然会耗费大量的珍贵药品,比如青霉素。二公子啊,我们青霉素本来就不多啊,本来就省之又省地使用,如果再给难民使用,那些伤兵可就...”他目光酸苦,“二公子你可知道,因为青霉素稀缺,很多...很多重伤员或残疾伤员都不肯用,主动牺牲自己,省下药品,让给那些可以早点康复痊愈继续参战的轻伤员用,唉!” 蒋纬国听得懂刘瑞恒的意思,霍乱、伤寒、鼠疫、肺结核,都是细菌引起的烈性传染病,需要抗菌素才能有效杀死,青霉素是目前人类掌握的唯一的抗菌素。中德科学家联合研制了青霉素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成批量地大规模生产青霉素还是比较困难的(青霉素的生产办法分为很多种,此时中德医学专家们已经掌握青霉素的制造方法,但生产方法还在摸索中,只掌握了几种比较原始的生产办法,所以产量不高),南京城内的青霉素是有限的,供应给难民,必然导致大批伤兵死去。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后世电影《一九四二》里的一句台词:“粮食不够了,如果两个人必须要饿死一个,一个是军人一个是老百姓,饿死了军人,鬼子来了,就会杀掉老百姓,占领中国的地,饿死了老百姓,鬼子来了,军人就能反抗,保护中国的地”。 蒋纬国用颤抖的手点起一根香烟,他知道,此时的自己也遇到这个完全是无解的问题了。南京军抗菌素有限,不能同时供应给军人和平民。“刘先生,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蒋纬国低声问刘瑞恒。 刘瑞恒低着头,声音比蒋纬国更低:“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些染病或疑似染病的平民都隔离起来,然后...然后...让他们自生自灭...” 蒋纬国惨然一笑。是啊,军人死光了,南京城必丢无疑,城内老百姓就是待宰羔羊而已,老百姓死光了,南京城还能继续坚持。虽然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是,哪朝哪代的统治者真的做到这一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特定时候,老百姓真的是必须要牺牲掉的,这是没办法的事。蒋纬国如果真的把药品都救治难民,那么,军人死亡率就会大增,南京城会很快就沦陷,军人必然都死光,那些难民呢?日本人会救吗?肯定都会杀光,从而防患于未然,毕竟到那时候,南京已经是日军占领区,日军自然不想自己占领区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害怕玩火自焚的日军会竭尽全力地防微杜渐,本就没有人性的日军必然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斩尽杀绝、斩草除根式方式杀掉染病或疑似染病的中国平民,防止疾病死灰复燃。最终,南京城会沦陷,南京的军人和平民都会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蒋纬国仰天长叹,忍不住眼中含泪,“真的好难啊!” 事实确实如此。日军事先在苏南、浙北抓捕了当地两万多名老弱妇孺平民,一路驱赶到南京附近,然后故意饿两天,再给平民们发放肉包子,实际上包子里已被日军细菌部队成员注入了霍乱、伤寒、鼠疫、肺结核等烈性传染病的菌苗,吃下这些肉包子的平民自然成了“携带细菌的活人武器”。不过,日军并未给所有的包子都注入细菌,而是随机注射,这样可以起到两个效果,一是掩饰和蒙骗,二是事后方便进行抵赖(日本人的逻辑是:部分平民感染细菌,而不是所有平民都感染细菌,所以那些感染细菌的部分平民只是“自然原因”导致的。)。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的1942年5月,中日军队展开浙赣会战,日军便玩了这一招,石井四郎等第731部队的基地对此跟踪观察并做出分析报告,记载称,“各种传染病细菌里,最有杀伤效果和传染效果的是伤寒”。 二战中,日本人不是最强的,但却是最狠毒、最卑劣、最没有底线、最没有人性的。 最为可笑的是,日本人只敢对中国进行这种天地不容的细菌战,却不敢对美国、对苏联进行,因为日本人自己清楚,中国弱,所以他们可以尽情欺凌,美国强、苏联强,万一惹怒美苏,日本人会遭到空前的报复。蒋纬国越是了解历史,就越想大声疾呼:“那些批评国军抗战不力的事后诸葛亮们,请摸摸你们的良心吧!至于那些鼓吹日本人‘宁死不屈’的亲日人士们,请看清日本人欺软怕硬、凌弱媚强的丑陋本质吧!‘大和民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劣等民族!” 刘瑞恒离开后,蒋纬国迅速打通了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的电话。 “局座有何吩咐?”舒国生开门见山,他知道蒋纬国从来不喜欢说废话。 “交给你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地完成!”蒋纬国声音如冰、脸色铁青。 “誓死完成,局座请下命令。” “日军在南京战场上使用细菌战手段了,我要对日本本土进行大规模的报复!” “明白!”舒国生干脆利索地回复道。 “还有...”蒋纬国目眦尽裂地道,“日军在哈尔滨郊区有一支研究细菌武器的秘密部队,应该叫‘满洲第731部队’,部队长官叫石井四郎,你立刻派人潜入日本本土,绑架他全家!不要杀,绑架到中国来!” “明白!”舒国生再次干脆利索地回复道。 “毒害我同胞,我灭你全家!”蒋纬国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天晚上十一时许,海军蛙人部队发现三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日本船只从长江下游开向南京,在开到已经被日军控制的南京城北部龙潭镇一带时,三艘船抛锚停在江中,然后从后面跟上来二十多艘汽艇,接着,蛙人们看到那三艘船上的穿着防化服的日本人搬着不少木箱铁笼似的东西陆续从船上登上汽艇,最后,二十多艘汽艇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向南京城区所在江段开去。蛙人们不敢懈怠,急忙用无线电台报告给南京卫戍司令部。接到这个报告的蒋纬国立刻发电报给海军的长江舰队,命令出动炮艇进行拦截,下关码头两岸的守军也接到准备拦截长江的命令。 二十多艘日军汽艇悄悄地开到下关码头附近时立刻遭到了凶猛的火力拦截。长江两岸边南京军部队用机枪和迫击炮对江中日军汽艇猛烈扫射轰击,五艘国军长江舰队的炮艇也赶来迎击,顿时,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子弹杀得日军汽艇丢盔弃甲。二十多艘汽艇,十几艘被打沉,五六艘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还有四艘拼死地开向下关码头的岸边,直接从江水里冲上浅滩,上面的日军发疯地把汽艇里的木箱铁笼取出开并打开。赶过来的岸上南京军官兵对汽艇上的日军一顿扫射,打死一片,抓住了几个受伤不轻的活口。 “我的天呐!你们看看这些鬼子在干什么?”看清状况的官兵们大吃一惊。 被日军用汽艇弄到岸上并打开的木箱铁笼里装的都是老鼠和跳蚤,并且都是携带细菌的老鼠和跳蚤。日军想往南京城区内投放细菌,但因为日军目前没有可让飞机空投的细菌炸弹,所以迫不得已地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结果因为南京军提前发现而基本失败,不过依然还有十几木箱铁笼的老鼠跳蚤被日军成功地释放到陆地上,钻入了南京城内。 “王八蛋!”搞明白怎么回事后的官兵们对落入自己手里的日军细菌部队成员恨之入骨,这几个日军都死得极惨。 接到报告的蒋纬国再度大吃一惊且愤恨至极时,“轰!轰!轰!——”七八声雷霆般的惊天巨响突然间在他所在的紫金山的东南部和东部爆炸开,巨大的震荡波几乎把整座紫金山都震得微微晃动了几下。蒋纬国急忙推门而出,看到几团耀眼夺目的大火球正在巨响传来的地方冲天而起,继而化为几大股顶天立地的烟柱,无数砂石尘土在爆炸中席卷而起,化为了黑云般的尘埃硝烟。 “开始了!”萧爻在蒋纬国身边语气凝重地道,“日本人的地道。” 日军那八条小地道在同一时刻被引爆,三十多吨烈性tnt炸药释放出惊天动地的能量,霎那间就把预定的八个目标炸得灰飞烟灭,坚固的混凝土工事被炸成了齑粉碎渣,与此同时,天崩地裂的战火雷霆在紫金山外延怒放绽开,群魔乱舞般的日语狼嚎声以及炮击声中,数万日军朝着紫金山主阵地发动了强攻。 “打!”“鬼子上来了!”军官们嘶喊着,士兵们吼叫着,用暴风骤雨般的弹火迎击向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日军。 地面上,数万日军在冲锋,地面下,大批日军则在摸索前进。一万余日军精兵正在光线昏暗且空间狭小的七条大地道里缓缓前进,后面的日军顶着前面日军的屁股,佝偻着腰一言不发地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地道底部泥水泛滥,地道顶部泥土簌簌而落,被地表战火震下的,地道两侧墙壁则晃动不已,木板和工字钢摇摇欲坠。这个场景如果让蒋纬国看见,他一定会想起后世春运即将来临时无数归心似箭的旅客在排队买火车票的画面。 地道的末端,日军工兵在拼命地挖掘着,一点一点地把地道延伸向前方黑暗中的南京军的地下坑道网络。挖到最后,当日军看到泥土落下后露出的砖瓦水泥墙壁时,无不激动至极,他们知道,这堵墙后面就是南京军的地道了,通过这堵墙,他们就能钻入南京军的地道网络,钻入南京军的内部。 “开始吧!”随着军官的命令,施工的工兵们拿起铁镐,稳了稳心神后,原本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的日军工兵开始不顾一切地全力砸着前面的砖墙,铁镐撞击得砖墙上火星四溅、碎片横飞,轰然的尘土飞扬中,地道被打开了。日军的地道成功地延伸进了南京军的坑道网络里。 “突击!”带队的步兵军官立刻发出欣喜若狂的大吼声。 日军犹如从排污管道里喷涌而出的污水般蜂拥而出,钻进了南京军在紫金山底部的坑道网络。南京军的坑道修建得要比日军的地道大得多、宽敞得多也结实得多,坑道顶部底部和两面墙壁都是用砖块水泥修葺的。坑道里,当第一个发现这个情况的巡逻的南京军民兵看到第一股日军钻进来后几乎目瞪口呆,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画面,随即在没回过神来中被日军乱枪打倒。 “杀给给!”大批的日军顺着坑道在坑道里一泻千里。 正文 第345节 烈城(5) 通过地道钻入南京军紫金山地下坑道网络里的日军是第116师团,该师团与已被南京军全歼的第16师团是“同根同源”,是用第16师团的预备役兵员组成的。第16师团在日军甲种师团内的战斗力只能说是中等(打仗不是第一,但烧杀"jian yin"的干劲是第一),自然而然,第116师团的战斗力相对而言也高不到哪里去,顶多说是一般,但冈村宁次中将却对该师团十分重视,他屡屡使用该师团作为攻击主力,因为他坚信“哀兵必胜”,同时希望该师团能在战场上用辉煌战果为第16师团报仇雪恨,洗刷前耻、重振雄风,挽回日本陆军的颜面(日军目前已被中国军队全歼的师团共有2个,分别是第101师团、第16师团,但第101师团是与号称“天皇御林军”第1师团同根同源,第1师团镇守东京,自然没机会来到中国参战,也就没有机会给第101师团报仇雪恨,所以冈村中将让第116师团给第16师团报仇雪恨。)。客观上讲,在冈村中将用心良苦的鼓舞和激励下,第116师团在南京战场上还算是卖命卖力,但参战后却始终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原因无它,南京军太强了。南京军能全歼掉第16师团,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对此,第116师团师团长清水喜重中将深感羞辱和惶恐,多次向冈村中将请罪,认为“辜负了司令官阁下的信任和器重”,但冈村中将并没有怪罪清水中将,而是给予了安抚和勉励,甚至还把这场关系到南京之战成败关键的“地道奇袭”任务交给了第116师团。接到命令后,清水中将感动得几乎是感激涕零,咬牙发誓“决死完成任务,绝不会再让司令官阁下失望了”。经过整顿,第116师团抽调出师团内1.1万余名步兵(骑兵、炮兵、辎重兵肯定是无法参加这种战斗的)和2000余名工兵,组成“地道奇袭部队”,并且得到了很大加强,冈村中将特地把他指挥的第4军下辖的另外两个师团(第15、第17师团)的大批步兵轻武器调拨给第116师团,使得第116师团的“地道奇袭部队”装备精良,达到一个小队(50人)平均拥有4挺轻机枪或2挺重机枪以及3具掷弹筒、1门迫击炮的火力水准,平均每个步兵拥有子弹400发(是正常作战情况的两倍)、手榴弹8颗(是正常作战情况的两倍)。清水中将在感动至极之下,一发狠,不但亲自上阵,他还命令师团里的所有旅团长、联队长、大队长都要身先士卒参战,以此最大限度地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冈村中将的宽容、仁厚、信任、器重让清水中将不止一次地发毒誓,如果第116师团的这次行动还没有取得圆满成功,他要么战死,要么就剖腹。从某种意义上讲,冈村中将的“哀兵必胜”理念是成功的,第116师团的士气和斗志都被刺激得大振,但却也带来了负面作用,那就是让清水中将过于急切地渴望能取得成功。 紫金山是南京城的主阵地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主阵地,南京军高层们对此有着充分认识,甚至下决心“宁可丢掉南京城区也绝不丢掉紫金山”,因为“紫金山丢了,南京城区就必丢无疑,只要紫金山不丢,哪怕日军占领南京城区也会被赶出去”。可以说,紫金山防御工事是整个南京城城防工程里最庞大、最复杂、最关键的,城防工程里40%以上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用于修筑紫金山工事的。整个工事的庞大复杂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撇开山脚下和半山腰上那些错综复杂并且延绵不断的堑壕,以及堑壕里星罗棋布的机枪碉堡、迫击炮阵地、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散兵坑还有半山腰和山顶上的诸多炮兵阵地,光是山体内部结构就堪称惊人了,山体内被挖掘出大量的坑道、隧道、地道、地下室,密如蜂巢、繁如蚁穴,但井然有序,用于充当官兵宿舍、休息室、食堂、医院、存放粮食的粮库、存放武器的军械库、存放弹药的弹药库等,互相都有通道相连。整体而言,紫金山内的地下工事就像是一盘一边旋转一边向上的蚊香。 “二号隧道内发现日军!人数超过三百!请求增援!” “四号隧道内被日军钻穿了!数百名日军正在不断涌入!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三号隧道内也有日军出现!火力强大!快要堵不住了!” “五号隧道的五号门被日军用手榴弹炸毁了!无法阻挡!请求增援!...” 飞火流星般的报告通过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不断地被送到蒋纬国面前。蒋纬国此时正在紫金山上的桃花坞里陪伴着杨梅过生日,杨梅生日是五月二十日,虽然军情如火,但蒋纬国可不想对女人爽约,特别是杨梅。桃花坞位于紫金山南部一个山岗上,古木参天、桃树遍地,春暖花开时林间争奇斗艳、落英缤纷,当然,那些古木桃树被蒋纬国在战前砍了不少。尽管如此,桃花坞还是眼下紫金山上风景最优美的地方。 萧爻赶来汇报后,蒋纬国摘下身边一棵桃树上的一个桃子,边吃边思考。 “日军正在对南京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特别是针对紫金山。”萧爻低声道,“正规军十分吃紧,都被牵制在外延阵地上,没有多少人可以调入坑道内部进行阻止,只能动用民兵。” “民兵...民兵...”蒋纬国咀嚼着,“他们的牺牲真大啊...” “是啊。”萧爻也有些唏嘘,“民兵的牺牲真的很大。” “你怎么看?”蒋纬国望向萧爻,他不停地咀嚼着,强忍心头的波动。 萧爻看着蒋纬国,没说话,隐隐间有股“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蒋纬国低声道:“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萧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完急匆匆离去。 “你还是去忙吧。”萧爻走后,杨梅显得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你很忙,没关系,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蒋纬国笑起来:“哪怕天塌下来,饭还是要吃的嘛。亲爱的,生日快乐。” 杨梅顿时惊讶了,她迷惑地看着蒋纬国,看不懂蒋纬国脸上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紫金山的山脚下,堑壕里的南京军官兵们疯狂地吼叫着,奋力迎击漫山遍野冲来的日军,而在他们的脚下或背后的山体内,一条条地道同样陷入腥风血雨的激战中。地下的战斗要比地上的战斗更加残酷,因为空间太小。日军的七条大地道几乎在同一时刻打通进了紫金山的地下坑道网络里,七股日军犹如钻入人体血管内的七条蛔虫般穿梭而入,一路前进。察觉到敌情的南京军官兵(基本是民兵)急忙赶来阻击,狭小的地道空间里,枪声、掷弹筒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不但密集如麻,并且因为回音而几乎震碎了人的耳膜,钻进来的日军与赶来阻击的南京军在地道里殊死激战,并且展开是同归于尽般的战斗,地道太小,并且几乎没有任何遮挡物,从地道一头和从地道另一头互相冲向对方的南京军、日军就在直通通的地道内进行毫无遮挡的、面对面的对射。灯光昏暗的地道里,都红着眼的双方军人发出因为回音而极度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继而在巨大得完全让人失聪的射击声、射击声回音中展开完全就是有死无生的对射,坑道里子弹犹如萤火虫群般呼啸乱舞,跳弹横飞乱溅,坑道壁上火星如麻,顶部底部墙壁上一起血水瓢泼,双方人群在吼叫声、扫射声中一片接一片地倒下去,前面的死光了后面的接着上。 “顶上去!顶上去!不能让鬼子进来!”南京军的军官们嘶吼着。 “攻击!攻击!不许后退!一定要冲进去!”日军的军官们也在嘶吼着。 两军人群一批接一批地往上扑,坑道完全淹没在枪林弹雨、吼叫声、射击声、血雾血水、火力网中,密集如雨的子弹在坑道里覆盖得几乎没有一个死角,双方军人不断地在火力网中触电般手舞足蹈地倒下去。由于空间狭小、光线昏暗、噪声太大,双方的后续军人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击秩序,也无法反应,队列彻彻底底的前赴后继,日军后面有大批后续人员在涌上,南京军后面也有后续人员赶过来,同一颗子弹甚至能贯穿不止一个的军人,不断倒下的尸体让坑道里死人堆积如麻,血水更是血流漂杵,杀红眼的双方互相抛掷手榴弹或发射步兵炮弹,炸得坑道里霹雳滚滚、硝烟如雾,无数炙热的手榴弹炮弹碎片犹如龙卷风在坑道里呼啸席卷。 “前进!”杀光阻击的南京军后,日军快速前进。这种在狭小空间内的近战,并且双方都是宁死不退,胜利就是杀光对方,但付出的代价也跟对方相差无几,因为纯粹是消耗人命。日军步兵轻武器得到了很大加强,阻击日军的南京军基本是民兵,步兵轻武器和战斗力都比日军差一大截,因此日军死伤代价是南京军的约一半。 “八嘎!快抓紧时间!把这些死人搬开!”按照师团长命令而亲自率领着一支突击队的第116师团第119旅团旅团长石原常太郎少将骂骂咧咧着,他和他的突击队刚刚击溃了一股南京军的阻击,实际上就是全歼了对方,因为对方几乎无一人撤退或逃跑,基本上死战到底。石原少将很讨厌这种地道里的战斗,就像两群老鼠在地洞里打架,难以施展开,这股阻击他的南京军约两百人,石原少将的突击队约五百人,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多,但无法发挥出人数优势,因为双方都像罐头里的肉块般拥挤在地道里互相扫射。在把对方变成两百个死人或倒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后,日军这边也死伤了一百二十多人,完全是靠机枪顶住。石原少将最烦恼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那些死掉的南京军的尸体几乎把地道堵得结结实实,毕竟地道太狭小了,战斗后,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因为通风不畅、无法飘散而刺鼻异常,地面上的血水更是又黏又厚。 急于继续前进的日军扑上去,把堵塞住坑道的南京军阵亡官兵搬开,然后踏着遍地死人和血泊继续前进。 日军的某条大地道里,清水中将正在认真地听着无线电台内传出来的报告声,让他感到如释重负的是,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师团长阁下,第三突击队已经成功进入支那军坑道里,深入其内约五百米!” “师团长阁下,第五突击队刚刚击溃了支那军的阻击,正在继续前进!” “师团长阁下,第六突击队发现了支那军的一个大型地下室,疑似仓库。” “师团长阁下,大批支那军正在反击我部第二突击队,请求增援...” “哟西!”清水中将听得心怀大开,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石原旅团长、高桥旅团长,请立刻汇报,你们有没有遭到支那军的毒气攻击?” 身先士卒中的第119旅团旅团长石原常太郎少将和第130旅团旅团长高桥为一郎少将都回复道:“没有!师团长阁下,支那军并未对我部使用毒气弹,另外,支那军似乎措手不及,目前还没有组织起真正的强力反扑。” “太好了!”清水中将听得心花怒放,他最担心的疑虑因此而烟消云散,他最担心的事就是“支那军设下陷阱,故意引诱皇军进入地道,然后释放毒气杀伤皇军”,判断这个疑虑只是杞人忧天后,他高声大气地命令道,“所有部队,全部压上去!” “师团长阁下!”旁边的师团参谋长三鸠义一郎大佐急忙劝止,“冈村司令官给我们的吩咐是‘谨慎小心’,我们不能太轻率呀!” 第116师团共有1.3万余名兵力被投入这场“地道奇袭作战”,一万一千余步兵进地道,还有两千余名工兵负责协助。冈村中将对这项计划始终有点放心不下,因此他在行动前特地嘱咐清水中将“不要急,稳扎稳打”,具体步骤是分批进行,把部队分成三批,每批共七个突击队,这样,万一前面的突击队遭遇不测,后面的突击队还能保全。此时,日军第一批的七个突击队已经进入南京军的坑道里,后续两批十四个突击队还在日军的地道里待命。清水中将决定“展开大步流星式的攻击”,面对三鸠大佐的反对,他十分动情地道:“三鸠君啊,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师团,第一一六师团,从来到支那战场时就背负着沉重的使命,第十六师团被支那军全歼了,丢的不只是帝国和皇军的颜面,还丢了我们京都男儿的颜面啊!帝国军界里因此而有人说‘京都人不会打仗’,真是可耻啊!我们本来是想要痛击支那军、洗刷耻辱的,冈村司令官阁下也对我们信赖有加,能建功立业的机会都优先给我们第一一六师团,可是...我们却一而再地辜负了司令官阁下的信赖,就说上次的截击战吧,支那军突围逃出城,我们奉命去截击,结果还被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唉!三鸠君,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是痛心疾首、悔恨莫及!这一次的‘地道奇袭作战’,事关重大,皇军能够一举攻占南京就要看我们是否成功了!冈村司令官再次信赖我们,把如此重要而关键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若还是让他失望,就真的无药可救了!所以,我们必须成功!甚至要超额完成任务!兵贵神速!我们不能畏手畏脚、缩头缩脑,把部队都压上去!一口气地冲进去!” “可是...”三鸠大佐还想劝止,但被清水中将一挥手打断了。 “多说无益!”清水中将目光如炬地望向身后的地道,密密麻麻的部下在等着他的命令,他声色俱厉地道,“全体听我命令!突击!攻占紫金山!” 因为回音,清水中将不需要扩音器,声音滚滚地回荡在地道里。 “攻占紫金山!”地道里响起群魔乱舞般的嚎叫声,更多的日军疯狂地冲出地道,冲入南京军的坑道里。 紫金山的坑道网络的结构就像一盘一边旋转一边上升的蚊香,日军完全涌入后,第一层、第二层...接连地被占领,每条坑道里无不尸骸狼藉、血流成河。阻击日军的南京军民兵无不奋力死战,用自己的忠诚、热血、尸体阻挡着日军的前进脚步。 桃花坞里,蒋纬国还在给杨梅过着生日,没有第三个人,因为没那个男人喜欢自己在跟爱人进行“二人世界”时还有第三者在现场。两人在一棵桃树下野餐,杨梅愈发疑惑地看着蒋纬国,她发现蒋纬国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很复杂,有一种惆怅、伤感甚至是悲凉。没多久,杨梅诧异地看到一队南京军的工兵正在从半山腰奔到桃花坞附近的一个地方。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杨梅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该乱打听,但她真的好奇,不只是好奇蒋纬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好奇蒋纬国脸上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和复杂。 蒋纬国笑了笑,然后拿过放在身边的一个文件包,这个文件包是他曾跟柳无垢在柳无垢工作间里做某种少儿不宜事情时意外落在那里但随后很快找回来的那个文件包。蒋纬国打开文件包,取出一叠图纸里的一张,放在杨梅面前:“你看这里。”他指点着,“有三条地道,就像竖井那样,从我们这里附近,通往紫金山地下坑道网络的底部。” 杨梅费解地看了看图纸上的那三条地道:“你从来没带我去过那里。” “当然,因为一直就闲置没用。”蒋纬国点点头,“这三条地道,都是从我们这里附近开挖的。”他指了指桃花坞附近的某个地方。 杨梅看了过去,随后恍然大悟,不由得大为惊讶。 紫金山桃花坞附近是紫金山上的紫霞湖,紫霞湖始建于1935年,是爱国华侨胡文虎(缅甸华侨领袖)出资修建的水库,汇聚紫金山上流下的万千溪泉,整个人工湖占地五万平方米,蓄水量超过二十万立方米。 蒋纬国笑起来,笑得有点阴险,也有点不屑:“日本人太低估我们了,啧啧啧,挖地道?我们早就想到了,啊,不对,应该是我的军师早就想到了。怎么对付日军的地道和钻进我方坑道网络里的日军呢?常规办法太麻烦,还是就地取材最方便。你看到那些工兵了吗?他们马上就要用炸药炸开紫霞湖的几段湖坝,把湖水灌入那三条地道里,淹没紫金山底部的坑道。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想象一下,拥挤在坑道里的日军在坑道被湖水灌满时是什么惨状?嘻嘻,淹死这帮王八蛋!” “啊...”杨梅听得呆住了,她随后讶然地道,“这...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好像有些难过?” “我当然难过了。”蒋纬国苦笑一声,“你想一想,日军钻入我们坑道网里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还会继续前进吗?所以,即将被湖水淹没的底层坑道里,必须要有我们的人,就是那些民兵。他们在勇敢地战斗,虽然看上去是在阻击日军,实际上是在麻痹日军、引诱日军,等到双方混杂在一起时,我们再开闸放水。我估计,要有两千民兵被我们自家淹死吧!我很难过,我不得不难过,是啊,那些民兵又被当成炮灰使用了。虽然都做好了是在南京的准备了,虽然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但是...我还是非常痛苦的。”他眼眶湿润地叹息,“萧爻这家伙,真的是冷血机器,他真的是把人命看成数字的。” 当日军地116师团的“地道奇袭部队”完全占领了紫金山坑道网络底层时,半山腰间的南京军工兵断然地炸开紫霞湖的湖坝,把湖水引入事先完好的三条引水竖井坑道里,霎那间,万马奔腾般的湖水在冲天水汽和雷鸣巨响中轰然呼啸灌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形成三道气贯长虹、澎湃如洪的人工瀑布。正在紫金山底部坑道网络里迅速前进的日军以及少部分与日军展开激战的南京军民兵一起惊愕无比地听到轰隆隆的滚雷巨响,以及扑面而来的水汽水声,紧接着,势不可挡的湖水已经在坑道里咆哮而来。超过十万吨紫霞湖湖水被灌进紫金山底层坑道里,里面的日军先是在惊慌失措的惨叫声中被惊涛骇浪般的湖水冲得七零八落,继而被完全淹没在湖水里,倾泻而下的湖水迅速地灌满了紫金山底层的坑道。 汤山镇西北部边缘处,观战的冈村中将难以置信地看到日军的那七条大地道一起咆哮着窜出一条条水龙般的水浪,地道入口变成了泄洪口,大批被淹死的日军在被水龙冲出地道并喷射得漫天飞舞。钻入地道内的日军第116师团一万两千余人丧命了一万余人,少部分是死于激战,大部分是被活生生地淹死在了坑道和地道里。 正文 第346节 烈城(6) 第116师团没有被全歼,该师团仍存有七八千兵员,并且该师团的五面军旗(四面步兵联队军旗和一面骑兵联队军旗)也都安然无恙,只不过,师团长清水喜重中将、师团参谋长三鸠义一郎大佐、两个旅团长石原常太郎少将和高桥为一郎少将以及四个步兵联队的联队长都因为身先士卒参战而一股脑地死在了坑道或地道里,创下日本陆军战史上前所未有的“奇闻”。自然而然,日军的这项“地道奇袭计划”也随着南京军蓄谋已久的反击而付诸东流了,作战失败后,冈村中将也不得不哀叹:“这场南京之战,抛开战略上的得失对错不谈,只谈战术的话,皇军确实已经尽力了,无奈,天意如此,敌军实在太强了。” 连素来是务实主义者并且没有宗教信仰的冈村中将都说出“天意”二字,由此可见此战对他在精神上的打击确实是巨大的。 蒋纬国愈发地庆幸自己能有萧爻这个“军师”,虽说萧爻打起仗来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命,不只是敌军的,也包括自己人,人命在他眼里仅仅是数字,但他确实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当然了,他的“足智多谋”绝不是像诸葛亮那样羽扇一摇、掐指一算就能料敌于先机,而是建立在大量的准备工作上,这是一个需要耗费巨大心血、脑力、体力的工程。战事前和战事爆发后,萧爻一直在指挥部内看着南京地图、南京沙盘反复思考,一方面思考“如何让南京无懈可击”,一方面思考“如何击破南京防御”,正如他自己当初说的,“我一会儿以我方指挥官的身份思考着如何巩固南京的防御体系,竭尽全力地填补漏洞、改正缺陷、消除破绽,我一会儿以日军指挥官的身份思考着如何瓦解南京的防御体系,绞尽脑汁地抓住漏洞、利用缺陷、把握破绽。战争毕竟是相对的。”因此,交战双方的“一招一式”都在萧爻的脑子里。日军想通过挖地道攻破紫金山阵地,南京军早就想到了,这并不是什么另辟蹊径的新式战术,只是常规而原始的战术,南京军想不到倒不正常了,只是,如何对付日军这一招?萧爻想的办法更有效,堵死地道只能把日军挡在外面,往内灌水则能把进入地道的日军都淹死在里面,所以南京工兵旅秘密地在紫金山的山体内挖掘了三条竖井式地道,顶部在紫霞湖附近,底部在紫金山坑道网络最下面二三层,在日军的这场“地道奇袭作战”中,南京军损失3000余兵力(基本是民兵,约三分之二是淹死),但歼灭掉日军10000余人(高达十分之九是淹死),南京军稳赚不赔。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南京军损失的基本是民兵,而不是正规军的精锐老兵。只是,所谓的“稳赚不赔”是建立在把人命看成数字的基础上的。萧爻给蒋纬国算了一笔账,他是这样计算的:“人不只是有数量的区别,还有质量的差别。一个日军如果在质量上是‘1’,那么,我们南京军正规军老兵差不多就是‘1.1’,民兵差不多就是‘0.3’甚至不到,一万日军就是‘一万’,三千民兵就是‘一千’,我们用一千的成本换来了一万的收益,多赚啊。” 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他曾暗想:萧爻这家伙在原先历史上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这货为什么在原先历史舞台上没有登场?毋庸置疑,他也是受到老子的“蝴蝶效应”影响了,在原先历史上,也许这货一肚子韬略计谋却怀才不遇,也许生场病就挂了,也许出车祸挂了,也许他正要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展身手时,却遭几个小流氓打劫并被捅一刀,无人问津地挂了。蒋纬国暗暗感慨:老子不但影响和改变了世界、人类的历史,还影响并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蒋纬国被日本人取了一个“三眼战鬼”的绰号(简称“三眼鬼”),经过这起地道战事,很有想象力的日本人又给萧爻取了一个“九尾智妖”的绰号(简称“九尾妖”),倒也般配。 这起战事中还有一个插曲,南京军以水代兵,成功歼灭通过地道钻入紫金山坑道网络里的日军后,柳无垢赶去采访写报告,看到遍地烂泥里堆满被淹死的日军,她虽然感到很恶心,但又惊又喜,不停地问蒋纬国这起战事的细节,她是记者和撰稿人,蒋纬国是她男朋友又是南京军实质上的总指挥,这种搭配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柳无垢的职业需要“内幕消息”,所以她经常从蒋纬国身上“挖”内幕消息,手段也越来越精明,知道蒋纬国宠她,所以一哭二闹三撒娇,让蒋纬国不得不就范,并让蒋纬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鬼子上我们的当了呗!他们挖地道通往我们的坑道网,我们早就准备好三条地道用来灌水,所以他们一钻进来我们就让他们做了水中王八。” 柳无垢脑子不笨,她立刻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日军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地下坑道网的具体位置的?他们总不能在地下到处挖洞吧?” “这...这是军事机密!哪怕你是我老婆,我也无可奉告!”蒋纬国一脸正气。 面对柳无垢的怀疑目光,蒋纬国心头发虚地暗想道,“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告诉你的,因为我告诉你了,你就会打死我的。你要是知道我明知道房间里还藏着一个人却还故意跟你做那种少儿不宜的事,让第三个人耳闻目睹我们干那么羞羞的事,你不打死我还正常么?” 日军的“地道奇袭作战”因为南京军早有防备且早有预谋而宣告失败,南京军再次成功重创日军,但整体局势并没有好转,因为城内的疫病像野火般地蔓延开了。被日军赶进城的那两万多平民中约有五千人在入城前就已经感染细菌,入城后,因为南京军无力进行全面的救治,也来不及对这两万多人进行全面的体检以甄别,感染者是随机的,两万多人都被隔离,健康者和感染者混杂在一起,导致疫病迅速传播,因为这两万多人基本上是老弱妇孺,体质较差、抵抗力较弱,所以疫病蔓延速度非常快,短短两天后就有一万多人病倒,经初步检查,日军使用的细菌主要是霍乱、伤寒、鼠疫、肺结核这四种,感染者的症状无不惨不忍睹。《中华英雄报》报道:“...因为战时紧急,部队无法向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只能尽力而为。南京军的部队、设备、部门、场所都已实现了地下化,但这些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却不能被送入地下室或防空洞内,因为空气不畅、通风不佳会导致病患病情加剧恶化,感染者之间也会因空间狭小、空气污浊、喷嚏飞沫、脓血体液而出现交叉感染,部队因此而把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都安置在地表上,划出几大片居民区作为隔离区,所有隔离区都竖起醒目的红十字旗,墙壁画上粗大的红十字标志并写上‘传染病隔离区’‘严禁入内’等字样。记者穿上防护服后入内查看,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刺鼻的血腥味、腥臭味、粪便秽物的恶臭、汗臭、体臭等各种浓烈的异味一起扑面而来,满耳是"shen yin"声、哭泣声、呼救声、疼痛叫喊声,奄奄一息的病患者犹如垂死干尸般僵卧着,眼睛黯淡无光。感染霍乱者,剧烈地呕吐、腹泻,不停地拉出稀黄色的、腥臭的粪便和血水,重度感染者神志不清、血压下降,还伴随着严重脱水的症状,以至于眼窝深陷、声音嘶哑,皮肤干燥皱缩、腹部凹陷,口干舌燥、四肢冰凉,肌肉痉挛抽搐;感染伤寒者全身乏力、不愿进食、咽喉肿痛、咳嗽不止、浑身发热,伴随着肠胃内出血等症状;感染鼠疫者高烧头痛、胸闷酸疼、恶心呕吐、皮肤淤瘢出血,浑身溃烂,死者浑身呈现出令人恐惧的黑紫色,这也是鼠疫又被称为‘黑死病’的原因;感染肺结核者,低热盗汗、乏力消瘦,剧烈地咳嗽、咳痰、咳血,呼吸困难,发出一阵阵生不如死的闷嚎声。...” 南京军虽然极度想要救治感染疫病的平民同胞,但因为青霉素等药物十分宝贵,不得不采取了一定的“节制手段”。所有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都被严格隔离,隔离区内用石灰进行反复消毒,每个隔离区外都设立一个露天火葬场,已死亡的感染者的遗体被集中统一焚烧掉,所有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的随身物品也全部烧掉,同时再发动民兵和民工,全城捕杀老鼠等。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很多“军民冲突”事件。 《中华英雄报》报道:“...被日军驱赶入城的那两万多名平民里,根据检测和统计估算,约四分之一的人在入城前就已经感染了,换而言之,约五千人感染,另外一万五千余人并未感染,但是,五千感染者和一万五千未感染者是混杂在一起的,有的是感染者,有的是疑似感染者,有的是未感染者,部队的人力、物力、时间都严重不足,无法进行甄别筛选,只好把所有平民‘不分青红皂白’地都隔离起来,这就导致病菌在这两万人里得以迅速传播蔓延。对病菌和死亡的恐惧以及对艰苦和求生的渴望让大批的疑似感染者平民、未感染者平民情绪陷入巨大的激动中,每个隔离区内都有人发疯发狂地高喊‘我没有生病!别把我跟这些病人关在一起!他们会传染给我的!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他们抓着铁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看管他们的军人虽然极度于心不忍,但铁石心肠地执行命令,不放过任何一个疑似感染者或未感染者离开隔离区,他们必须这么做,否则的话,病菌就要在南京城内全面地扩散开来了。实际上,很多传染病都是有潜伏期的,从几天到十几天不等,所以哪怕一些平民现在看上去非常正常,实际上他们的身体内已经有细菌了。而另一方面,从科学角度上讲,霍乱、伤寒、鼠疫、肺结核都是可以治疗的,虽然不一定肯定治好,但确实是有药品可以救治的(青霉素正是此时治疗肺结核的唯一有效药品),只不过,部队因为药品有限,需要供应给受伤军人,所以无法调拨出太多给染病平民。每个隔离区每天都有人发出绝望的惨叫声、苦苦的哀求声或乞求声,那是感染者在拼命地求救,他们喊道‘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一些感染者的家属更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号啕痛哭着,还有的父母跪在地上哭喊道‘不救我可以,救救我的孩子’,哭喊声、求救声令人闻之心碎。是的,部队的药库房里确实有药品可以救治这些感染者,但没办法啊,南京现在处于战争时期,南京就是前线,战争需要军人,打仗需要军人,抵御日本侵略者需要军人,军人第一位,所以,在药品有限的情况下,只能优先给军人使用。两个人都生病,药品只有一份,两个人一个是平民一个是军人,战争时期,做出哪种选择才是明智的呢?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令人痛苦,令人极度良心难安,却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很快,平民们的情绪彻底地爆发了,他们愤怒地破口大骂,他们痛骂我们军人们,骂我们军人们害得本来没有染病的他们染病,骂我们军人们对染病的他们见死不救,他们骂道‘我们被你们关在这里就是让我们等死的?就是让我们自生自灭的?你们都是什么狗屁国军!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最终,出了一件特别特别重大的事情。” 5月24日深夜十一点,南京军在金陵中学一带设立的第五号隔离区,里面有两千多名感染者或疑似感染者,实际上,因为被混杂着关在一起,里面几乎已经没有真正的未感染者,都感染了,区别只是已发病或暂时还未发病而已。 一队南京军民兵正在中学围墙外巡逻,南京军兵力吃紧,看守隔离区这种次要事务肯定交给了民兵部队。隔离区内,各种"shen yin"声、哭泣声、叫喊声、求救声、怒骂声不断地传出来,民兵们都努力地忍住心头的痛苦,狠狠地抽着烟,竭力地装作没听见。学校大门是一道坚固无比的铁栏门,八个民兵在门外执勤站岗。附近的某条黑暗的小巷子里,三个衣着打扮都是南京军民工的人影悄悄地靠近过来,三人手里端着冲锋枪。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学校大门边,突然间一起对门外的那八个民兵扣动手里冲锋枪的扳机,霎时,刺耳的扫射声划破了这一带的夜间宁静,“哒哒哒...”三道耀眼夺目的火舌一起扫去,八个民兵在猝不及防中全部中弹,齐齐倒在血泊里。 “怎么回事?怎么有冲锋枪的声音?”不远处巡逻的其他民兵急忙赶来。 三名袭击者争分夺秒地取出手榴弹,挂在学校大门的门锁上并拉响引信。“轰”的一声霹雳,大门被炸得粉碎。“老乡们!快走!”三名袭击者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你们快走啊!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 学校里的平民们一下子骚动起来。客观上讲,南京城内原先的那十万平民的“思想觉悟”是非常高的,所以愿意与军队一起死战守城,在需要牺牲他们时,他们基本上是无怨无悔的,但这些平民都是被日军从南京城外抓来的,虽然其中不乏也有“思想觉悟很高”的人,但是,大部分都跟此时中国平民一样,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但胆小、懦弱、自私、怕死,都是人之常情。被南京军关在这个隔离区内,里面的平民们都绝望了,很多人甚至恨南京军超过恨日军,他们知道南京军把他们关在这里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眼下,大门突然间被炸开,求生道路就在眼前,在回过神来后,他们立刻在本能的驱动下,一窝蜂地逃出了这个隔离区。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些逃出来的平民非常感激地向三个袭击者致谢。 三个袭击者迅速逃离现场,一边逃跑一边用日语进行低声交谈:“我们潜伏在南京城内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机会报销帝国、尽忠天皇,眼下,我们把这些感染病菌的支那平民放出来...嘿嘿嘿...”他们忍不住心头的得意,脸上都浮现出森然的狞笑。 “老乡们!不要跑!”赶到隔离区附近的南京军的民兵们惊呆了,他们随即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不要乱跑啊!你们会把病菌带到别的地方的!” “不跑,我们就留在那里等死吗?” “你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没有药品!也没有几个医生护士救我们!” “丧尽天良的遭殃军!” 平民们愤怒地大骂着,四散奔逃。 接到报告的蒋纬国大吃一惊:“糟糕!这怎么办?” “拦截他们!”萧爻言简意赅,“规劝他们回去。” “他们肯定不会回去的。”蒋纬国心如刀绞,他理解那些平民。 “那就只能...镇压了。”萧爻说道,他其实本想说“杀”的,但改成了“镇压”,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对自家平民开枪?”蒋纬国心神颤抖不已。 正文 第347节 烈城(7) 日本本州岛,环抱东京湾的房总半岛,凌晨一时,夜色如墨。 半岛附近某片海域内,黑沉沉的海水中悄无声息地浮起两艘潜艇,都是中国海军的王牌潜艇,一艘是u-1023号,一艘是u-1075号。当最近的一艘日军巡逻艇离开后,两艘潜艇缓缓地上浮至海面,然后放下十多艘橡皮艇。两艘潜艇内除一百多名艇员外,还有五十多名精悍的战斗人员以及几个“古怪的人”。 “兄弟们...”两位艇长王朗和何祖威眼含热泪地看着乘坐上橡皮艇的那些战斗人员,“你们都是好样的!”两人庄严敬礼,潜艇兵们一起庄严敬礼。王朗和何祖威没有说什么“多多保重”之类的话,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兄弟是有去无回的。 “大家都是一样,报效国家嘛!”战斗人员们微笑着,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神色,随后肃然回礼,“潜艇兵兄弟们!我们走了!祝你们以后再创佳绩、多多给小鬼子造成更大损失!” “我们会的!”王朗、何祖威等潜艇兵们无不潸然泪下。 战斗人员们划着黑色的橡皮艇,慢慢地靠近向房总半岛,靠近向半岛上的千叶县,该县距东京的直线距离只有六十公里。 在这一年(1938年)的5月21日的凌晨,日本冈山县苫田郡西加茂村大字行重的贝尾、坂本两个部落发生了大量杀人事件,本事件中,含自杀犯人在内共有31人死亡,另有3人受伤,这是日本历史上最严重的命案,也是日本侦探推理小说必用题材之一。只不过,这个记录在短短七天后就被打破了。5月28日凌晨三时,日本本州岛的千叶县山武郡千代田村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屠村事件”。全村288名村民共有243人被杀、6人失踪、39人因不同原因而得以幸存(或在事件发生时因为出门不在村里而幸免于难,或在事件发生时躲藏起来而侥幸未被杀,或受伤后未死)。只有十二岁的该村小男孩仓木正太是幸存者之一,在事后,他惊恐万状地描述道:“...我当时在睡觉,忽然间,我母亲把我急切地叫醒,我一下子听到外面传来各种恐怖的声音,包括开枪声、爆炸声、大火燃烧的声音、大家的惨叫声、哀嚎声、哭喊声等等,窗外一片红光,因为半个村子在燃烧着,大火熊熊,我父亲拿着锄头站在门边,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满脸可怕的表情,对我和母亲喊道‘快藏起来!’母亲哭泣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父亲浑身发抖‘恶人!恶鬼!他们来了!他们在杀人!’我跑到门口往外看,看到了...让我一直做噩梦的画面,我看到十几个穿着黑衣服、面无表情的人或者鬼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杀人,他们只要看到人,手里的枪(冲锋枪)就扫射过去,每户人家都被扫射得血水飞溅,杀完人后,他们扔炸弹(手榴弹)炸毁房屋并引起大火,那些人或者鬼真的非常非常可怕,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是杀人、放火,并没有抢东西(也没有"qiang jian"),很多的村民哭喊着涌向村口想要逃走,但我听到了非常密集的枪声(mg-34机枪)的快速扫射声,很多人惨叫着被打死,村口也有那种人或鬼在等待着。终于,有两个人或鬼向我家走过来后,父亲喊道‘快藏起来’,然后挥舞着锄头冲出去,我听见一声枪响,父亲惨叫着,倒地被打死了,母亲在房间里急切地想找地方把我藏起来,她最后把我藏在了厕所的茅坑里,她流着泪对说我‘正太,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千万不要出来’,她刚说完,枪声又响起来,她扑倒在我面前,眼睛睁着,死掉了。我捂住嘴和鼻子,忍住哭泣,那两个人或鬼随后扔了炸弹(手榴弹),炸毁了我家的房子,大火烧起来,我躲在茅坑里,粪水保护我没有被烧死。我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候,听到村外有日语的喊话声,村里的那些人或鬼也在大声吼叫着什么,我听不懂他们在吼叫什么(汉语),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一个警察才把我从茅坑里拉了出来。” 这起空前严重的屠村事件很快就被日本当局封锁消息,根据千叶县警察部门的报告:“共有九名凶徒被击毙或自杀,数目不详凶徒逃逸,二十七名警察殉职或受伤,可以确定,凶徒都是支那人(中国人),并且自杀凶徒在自杀前高呼‘大中华民族万岁’‘大中华民国必胜’。村里的几栋墙壁上被凶徒用血水写上汉字‘这是对石井四郎的报复’‘血债血还,恶有恶报’。可以判断,此起屠村事件支那情报机构对石井四郎的报复行为。” 千叶县山武郡千代田村是日军“满洲第731部队”主官石井四郎的故乡,他就是出生在这个村子里。屠灭千代田村的是蒋纬国的海统局特工,这是蒋纬国对日思想的一个体现,“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实际上,海统局自成立后,把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于对日,很少参加国内地下世界的争斗。因为石井四郎领导第731部队用中国人活人研制细菌武器并将其用于南京战场,蒋纬国的对策也非常简单,毫不含糊,“绑你全家,杀你全族”。这些抱着有去无回心态参加此次行动的海统局特工不但把千代田村所有村民几乎杀得干干净净,还绑架了石井四郎的六名亲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子、三个子女。石井四郎毕竟是一个大佐,还没有权力调动军警二十四小时保护他全家。实际上,日军第731部队是非常隐秘的,不要说此时几乎所有中国人都不知道,连几乎所有日本人都不知道这支部队以及这支部队干着的魔鬼勾当,所以石井四郎肯定对他在日本本土的家人没什么保护意识,但蒋纬国知道,并且蒋纬国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想干就干、绝不迟疑。蒋纬国目前虽然还没有能力灭亡日本,但刺杀除日本天皇以外的其它日本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据说,远在中国东北哈尔滨郊区第731部队基地内的石井四郎在获悉此事后,惊得足足坐了一天一夜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这一天,千叶县境内除了千代田村的屠村事件外,还同时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该县郊区一所小学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武装凶徒”攻占,80多名学校保安、老师、学生等人员当场被杀死,其余的1300余人则被扣押为人质,包括1100多名小学生和200多名老师、学校清洁工、厨师、医生等人员。接到报告后的千叶县警察部门在极度震惊中急忙调集大批警力包围学校、准备救援,附近的日本陆军第1师团第2旅团第57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也随即奉命赶来,团团地包围住了学校。面对军警的喊话,凶徒们置若罔闻,只是回复道:“学校里已经被我们安置了大量炸弹和炸药,如果你们轻举妄动,整座学校都会化为火海,所有学生都要死。” 一名进入学校与凶徒展开谈判的日本警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凶徒回复道:“问这些没有意义,只要你们轻举妄动,学校里所有人都会死。” 警察怒斥道:“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不可能还能逃走!” 凶徒冷笑道:“你们觉得我们还打算活下去吗?” 学校里一片惊恐万状的学生哭声,人质里一名女教师泪流满面地哀求为首那名凶徒:“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首凶徒看着女教师:“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你们是...” “我们是中国人,也就是你们嘴里的‘支那人’。” 女教师顿时脸色发白:“你们...你们...我知道,日本正在跟中国打仗,可是...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呀!我们也是无辜的呀!” “无辜?”为首凶徒既冷笑又嘲笑道,“被你们军队屠杀的我国平民哪一个不是无辜的?被你们军队"qiang jian"的我国妇女哪一个不是无辜的?被你们军队挑在刺刀上的我国孩子哪一个不是无辜的?这场战争,本质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的仇杀,不存在什么无辜不无辜的问题,你们的人杀我们的无辜的人,我们也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要喊冤,这是你们自找的。” 对峙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被挟持的学生老师等人员无不惊恐交加,又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而腹饥口渴,凶徒们允许人质们喝了一次水,喝完水后,人质们都昏昏欲睡并纷纷睡着,三个多小时后,学校里的凶徒们大吼口号,在“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国必胜”的怒吼声中,三十八名凶徒手持精良的单兵武器,冲出学校,冲杀向学校外的日本军警,一番激战后,所有凶徒都被射杀毙命,几名受伤未死的凶徒也都开枪自杀或拉响手榴弹自爆而死,人质们无一人被害,全部获救。 几天后,大规模的疫病在千叶县境内急剧扩散,霍乱、鼠疫、伤寒、肺结核...猖獗肆虐。原因很简单,被那帮凶徒放出学校的一千三百多个人质都已经被感染上病菌,他们在学校里被允许喝水,水中都被掺加了细菌和安眠药,他们在昏睡后又被注射了细菌。至于那些细菌,来自从潜艇上一起秘密潜入日本境内的那几个“古怪的人”,他们都是被日军驱赶进南京城的那两万多名平民中的愿意为国捐躯且报仇雪恨的勇士。国军并未着手研制细菌武器,想把细菌转变为武器也是比较麻烦的,所以,海统局采取了最简单的策略,用活人充当细菌容器。 千叶县的这场疫病持续了约一个月,感染者超过五千,死亡者超过两千,规模并不很大,一是海统局能力有限、手段有限、条件也有限,二是察觉此时后的日本政府的反应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做事效率还是比较高的,但这起人造疫病极大地震撼到了日本政府,连裕仁天皇也被惊动,蒋纬国的报复手段和报复决心不得不让日本高层感到心惊肉跳。除此之外,德国方面也对日本政府进行施压。在这件事上,德国是完全站在中国这边,一是德国本来就更加亲近中国,二是日军的这种卑劣手段也让德国方面大为鄙夷和厌恶。在德国的施压下,迫于本土屡屡遭到中方情报部门报复的忧虑,日方通过德国渠道,遮遮掩掩地向中方间接表示“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在原先历史上,哪怕日本人对中国人恶事做绝,国民政府也是忍气吞声,一是国民政府确实没有魄力,也缺乏能力,二是国民政府害怕日本人会变本加厉地进行报复,所以没回击,结果日本人反而愈发地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但在眼下,蒋纬国完全不同,哪怕日本人强如美国,他也会像本拉登那样不择手段地报复。事实也证明了,对于日本人,讲道理根本不行,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能让日本人真正地收敛,真正地知道害怕。 对日本本土的报复让日军不敢再在中国战场上轻易使用细菌武器,但在南京城内,已经发生的问题毕竟已经发生,蒋纬国不得不要面对和克服。 逃出隔离区的感染者们大部分被随即赶来的宪兵和民兵给围堵起来,也有几百人逃散至城内各处。宪兵们和民兵们包围住感染者,不停地喊话:“同胞们!不要乱走!你们快回去!快回隔离区去!” 平民们愤怒无比:“我们不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等死吗?” “你们根本不管我们!” “我们需要药品!我们需要医生!” 怒火填膺的平民们完全不愿意再回去,进行大规模地抗议,要求南京军提供药品和医生。宪兵们和民兵们对平民们又同情又害怕,因为这些平民大部分身上都携带着病菌,若跟他们靠得太近,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负责这件事的萧山令在无可奈何之下,向唐生智、蒋纬国进行请示。 唐生智于心不忍,心肠最慈软的黄维忍不住开口道:“副座、建镐,我们都是革命军人,责任就是保卫国家、保护人民,既然老百姓现在需要我们,我们何忍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都一言不发,他们很清楚,知道怎么做最明智,但也知道这种事难以直接挑明,所以采取了默认式的缄默态度。 “师座!”心肠最硬的萧爻毫无疑问地反对黄维,“我们是军人,所以不应该感情用事。我们药品本就有限,供应给平民,受伤军人的死亡率就会大大增加,军人死光了,南京由谁保卫?日军由谁抵御?军人死光了,南京就丢了,老百姓也会被日军杀光的。” “话虽如此,可是...”黄维急得面红耳赤,“可是我们就这样不管不顾?” “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如此。”萧爻绷着脸,“释放疫病的不是我们,是日军,日本人才是罪魁祸首,一切责任是日本人去负,我们无需自责。” “建镐!”黄维无可奈何地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内心犹如油煎火燎,痛苦不堪,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那些老百姓不愿意回到隔离区,还有二三百老百姓跑掉了,我们正在派人进行搜索。”萧山令焦躁地道,“该怎么办?” “先鸣枪警告,然后射腿,杀一儆百。”萧爻从容不迫,“跑掉的老百姓,先劝说回去,如果拘捕,先鸣枪警告,然后射腿。” 任凭黄维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了,他拍案而起:“这跟杀他们有区别吗?他们染病了,我们却故意不救!眼看着他们病死!” “杀他们的是日本人!不是我们!”萧爻义正词严地反驳道,“我们要是能救,怎么会不救?我们没法救!不能怪我们!” 萧山令看了看颓然坐下的黄维,又看了看都没说话的唐生智、王耀武、陈明仁,他最后用一种征询和复杂的目光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抽着香烟,低着头,没说话。 萧山令心领神会,他叹口气:“我明白了!” 萧爻望向蒋纬国,语气间也有些唏嘘:“战争,本来就是最不讲人性的地方。” 南京城内的这场事件可以说是悲剧,折射出人性在战争里的无奈。面对群情激奋的病患平民,南京军的宪兵们和民兵们先是开枪警告,无效后无奈地对前面一排病患平民腿部开枪,混乱中,上百名病患平民被打死。愤怒而仇恨的骂声中,病患平民们又被驱赶回了隔离区内。次日中午,位于原国民政府立法院大楼一带的四号隔离区内的病患平民们向南京军发出集体请愿,要求立刻南京城。 “同胞们,城外都是日军,你们出城后会死的!”官兵们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留在这里就不死了吗?还不是一样!”病患平民们愤怒不已、骂声不绝。 接到报告的蒋纬国原本不愿意放人的,因为一来外面都是日军,二来这些病患平民如果出去了,很容易把疫病传染到别的地方,但是,病患平民们举行了绝食抗议,并且南京城外都是日军占领区,日本人制造疫病本来就是轻而易举的。想来想去,蒋纬国在极度的无奈和难过中下令:来去自由,放他们离开。 四号隔离区的两千多名病患平民被南京军放出隔离区,送出了南京城,结局是可想而知,城外的日军看到这些感染病菌的中国平民走出南京城、走向他们时,犹如见鬼般。日军肯定不会给感染病菌的中国平民提供药品和救治,日军自己也极度恐惧疫病,因此在疯狂的机枪扫射声中,出城的两千多名病患平民除三百多人逃回城内外,其余都被日军打死在了阵地前。 “老天爷啊...”一个逃回城内的平民老汉抱着被日军子弹打掉半个脑袋的孙子,凄惨地放声大哭,“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就没有一条活路呢?” 蒋纬国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心如刀绞,但他同时怒火中烧:“日本人啊日本人,你们带给我们中国人的灾难实在太深重了!” 正文 第348节 烈城(8) 南京城外延的日军控制区的上空,雷音隆隆中,一支由上百架飞机组成的中国空军机群在缓缓地盘旋着,包括四五十架bf-109战斗机、二三十架ju-88轰炸机以及三四十架ju-52运输机。运输机的驾驶舱内,飞行员都穿着乳白色的橡胶防化服且戴着防毒面具。看到中国空军机群夺空而来,地面日军纷纷躲进战壕里防备空袭,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开始稀稀拉拉地对空开火,几架中国飞机被击伤,拖着烈火黑烟坠向大地,其余飞机从容不迫地执行着任务,轰炸机猛烈轰炸冒出日军防空火力的地方,战斗机警惕戒备天空,防止日军战斗机赶来参战,运输机则飞向飘扬着太阳旗、有较多日军出没的地方,然后展开投弹。 “空襲!空襲!”声嘶力竭的日语嚎叫声中,还在地表上的日军急忙钻进战壕。 沉闷的破空声中,飞临日军头上的国军运输机劈头盖脑地扔下“炸弹”,看到这一幕的日军都蜷缩身体、捂住耳朵,但很快,日军发现根本没有爆炸声,也没有火光巨响,只有“噗呲!噗呲!”的怪异声,但日军阵地上同时又血肉横飞。回过神来的日军惊愕地发现,正在血肉横飞的不是自家同伙,而是中国空军运输机扔下的那些“炸弹”,或者应该说是“东西”,那些东西落地后摔得烂肉四溅、脓血喷射。 中国空军的运输机群在对日军阵地展开“轰炸”,扔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死人,是城内那些感染病菌后死掉的霍乱患者、伤寒患者、鼠疫患者、肺结核患者的平民尸体。一架ju-52拥有18个座位,可以乘坐18名步兵或伞兵,挤一挤可以乘坐25名军人,用来装死人的话则可以装40具以上(反正死人不需要考虑舒适性,层层叠叠地堆在里面就行了)。出击的这些ju-52犹如“飞行棺材”,每架的机舱里都装满染病后死掉的平民尸体,飞行员都穿着密实的防化服,驾驶飞机飞到日军阵地上或控制区内,一股脑地把死人扔下去。从几百米处被空投下去的死人在落地后自然摔得稀烂如泥。 日军阵地上,ju-52运输机在呼啸而过后,地面上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绽放开一滩滩烂肉和一团团四溅喷射的脓血。三四十架ju-52运输机,一次性地把1500多具感染者尸体扔到了日军阵地上,摔开了1500多个人肉感染源,并且后续还有第二波、第三波乃至更多。 接到报告且迅速明白南京军用意后的畑俊六中将等日军高层无不惊恐得面如土色,继而毛骨悚然地拼命下令:“快!立刻隔离遭到支那军‘细菌轰炸’的那些部队!绝不能让疫病扩散开!所有人员都要进行体检!调遣医疗部队前去扑灭疫情!向国内请求派来更多的医生!我们还更多的药物!快!快!” 想到疫病在自己麾下几十万大军里扩散开的场景,畑俊六中将如坠深渊、不寒而栗。 日军对南京军实施细菌战后,战局不但没有像日军高层预测的那样“一举制胜”,恰恰相反,日军反而陷入巨大的仓惶中,因为南京军“就地取材”,把城内感染病菌而死的平民尸体用运输机扔到了日军头上,不止如此,围攻南京城的日军还不得不“退避三舍”,因为南京军把日军的细菌武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双方拉锯区或对峙区内,可以看到这么一幕幕的场景:一辆辆南京军的汽车,满载着感染病菌而死的平民尸体,开到两军拉锯区或对峙区或直接是南京军阵地前数百米处,把死人扔了一地,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南京军阵地前。数以千计感染病菌而死的死人,形成了南京军阵地前的一道“铜墙铁壁”,让日军望之色变,根本不敢进攻,因为进攻路线上都是感染疫病而死的死人,并且还因此而被迫后退一定距离。 南京军跟日军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日军害怕病菌、会被病菌感染,南京军自然也是一样,南京军不可能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对此,南京军采取了非常严格的消毒防疫措施,比如扑杀老鼠等会携带病菌的动物,喝水都必须经过高温烧煮,饭菜也进行高温杀菌,一旦发现疑似患者立刻隔离,生活区域都用生石灰粉等物进行消毒等等。实际上,南京军内已经出现感染者了,疫病已经在南京军内出现并缓慢扩散,南京军努力做的一是减缓疫病的扩散速度,二是拉着日军一起感染。 5月28日这天夜里,南京军在中华门外发动了一场反击战。 这场反击战的规模和力度都不算大,只是营级的,但壮烈程度却堪称神鬼落泪。雨花台沦陷后,中华门完全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中,日军屡屡进攻中华门,随时可能因此而突入城内。五月二十八日深夜十一时,南京军800余官兵对中华门外的日军第11师团第22旅团发动了反击。第22旅团虽然损失很大,但仍有五千之众,南京军八百人攻击五千敌军,称之为“以卵击石”也不为过,但真实情况是,南京军的这800多名官兵都是已经感染病菌的病号军人,带队的是也已经感染上肺结核的预备第2师副参谋长吕旃蒙上校。吕旃蒙生病后拒绝接受救治,他对过来劝他的预2师师长陈明仁说道:“师座,算了吧!我知道,我们药品非常少了,肺结核是很难治好的。用来救我的青霉素起码可以救好三十个正常受伤后的伤兵,所以何必浪费呢?死就死吧,军人本就该死在战场上的。” 陈明仁情不自禁地潸然落泪:“旃蒙啊,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吕旃蒙回答道:“师座,我不想死在病床上,我想死在战斗里,死在冲锋的路上,所以,趁着我现在身体还没有垮掉,还能撑住,我想出城杀敌。” 随后,吕旃蒙在军医院里招募志愿者:“我需要跟我一样,生病没救了的人,去找鬼子拼命!谁愿意跟我一起上?” 累计有八百多名感染病菌后决心拼死杀敌的官兵跟吕旃蒙一起参加了这场中华门外的反击战,出击前,官兵们带了三十辆大卡车,卡车上装满患病死掉的军民尸体,在死人堆里都放上了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战斗爆发后,官兵们在完全视死如归、毫无畏惧中冲向人数是他们六倍多的日军,杀声震天、血火如炬,肉搏战中,官兵们不但像正常情况下那样使用刺刀、钢盔、拳头、牙齿跟日军厮杀,还拼命地把带着血丝的吐沫浓痰啐到日军脸上,此举并非在侮辱日军,而是一种特殊的杀敌方式。这一幕也许显得非常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滑稽,但这些官兵们的念头却是壮烈无比的:“他妈的!老子就算杀不死你,也要拉着你一起生病!”战斗到最后,开着装满死人的大卡车的南京军汽车兵纷纷引爆车厢死人堆里的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炸得无数沾满病菌的烂肉脓血在日军人群里瓢泼飞溅。八百余南京军患病官兵全部战死,杀伤日军一千余人,同时还给日军带去了极大恐慌。几天后,日军第22旅团内确实出现了近千名的感染者或疑似感染者,先后病死了四五百人,该旅团第44联队联队长矢野长雄大佐也因感染霍乱而病死。 把病死的死人尸体当成炸弹扔向日军、把病死的死人尸体丢弃在阵地前阻挡日军、组织感染病菌的军人对日军进行“细菌反击战”、用卡车装满病死的死人尸体到日军阵地上引爆...毫无疑问的,这都是萧爻的主意,也只有他能出这种完全没人道甚至没人性的主意。实际上,萧爻出这些主意时遭到了极大的反对,黄维等人抨击他“太过于残忍”“侮辱死难者的遗体”,萧爻完全不以为然:“战争,胜利才是第一,至于获胜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是天经地义的!”若不是因为蒋纬国的思想来自后世,他也难以接受萧爻的这种手段。蒋纬国记得后世有一部十分著名的三国题材漫画《火凤燎原》,里面有一个概念叫“黑暗兵法”,即以非人道手段达成最终目的的兵法,不过,黑暗兵法是为“仁政”铺路的,其宗旨是不择手段地迅速平定天下大乱,然后实行治世仁道,先乱后治。蒋纬国发现,萧爻其实也是“黑暗兵法”实施者,这家伙真的是完全不在乎手段。 因为日军对南京军实施细菌战但南京军不择手段地进行回击,导致日军一时间根本不敢大规模进攻南京,使得南京战场上又暂时平静下来了。攻城的日军和守城的南京军都在忙着对付细菌疫病,毕竟细菌杀人可不分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的。 1938年6月1日,南京之战第七个月第一天,南京之战第183天。 在这一天,太原会战(山西省抗战)的核心战役太原保卫战爆发。 日军是在3月20日对山西省发动进攻的,战至此时,晋绥军(以及协助晋绥军作战的中央军、中共军等部队)已经坚持两个多月,取得了较为令人满意的战果,参战的中国军队自身累计伤亡约12万人,累计杀伤日军4万余人,只是,敌我双方毕竟是敌强我弱,日军仍然在山西省境内步步推进,并于6月1日这天正式兵临太原城下。 对此,阎锡山采取了“效仿南京城,死守太原城”对策,正如他自己说的,“太原一丢,山西不保”,因此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地死守住太原,并且南京坚持整整六个月的辉煌战绩也让他十分羡慕且得到很大的激励。在日军兵临太原城下一个多月前,阎锡山就紧锣密鼓地开始组织“太原保卫战”,他处处学习蒋纬国的做法,把太原守军定名为“太原军”,调遣数万民工在城内城外修建防御工事,还公开宣称“我阎锡山本人誓与太原城共存亡”的高调,任命自己为太原卫戍司令部司令长官,任命擅长打防御战的晋绥军骨干大将傅作义为副司令长官,声称“南京能坚持多久,太原就也能坚持多久”“太原军必定会跟南京军一样,痛击日寇、寸步不退”等等,甚至,他还学习蒋纬国,在太原城内大张旗鼓地建了一座“山西省主席阎锡山之墓”。虽说阎锡山这些举措有些东施效颦,但确实也很大地鼓舞了广大晋绥军官兵的士气;另一方面,阎锡山为了保存实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绝不比南京战役逊色的太原战役”,主动放弃了晋中地区和太原城外围多个重要城市,将以上城市拱手让给了日军,从而保存晋绥军数万精锐用以加强太原的保卫力量,并且以此宣扬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6月1日,太原保卫战正式爆发,日军投入约8万兵力,守城中国军队(主要是晋绥军,另有部分中央军等部队)约10万兵力。 6月15日,太原沦陷,日军死伤超过2万人,守城中国军队伤亡约7万人。 太原保卫战持续了半个月、十五天,太原并没有成为第二个南京,看似大出各方的预料,实际上却是必然的事情,原因也很好分析,首先,阎锡山虽然在战前说了很多狠话,但战事在爆发后第五天时,有部分日军突入太原城内,阎锡山立刻心头发慌,悄悄地离开了太原城,守城官兵们暂时被蒙在鼓里(阎锡山肯定没底气公开找借口离开),发现此事后,守城部队一方面士气受到极大影响,一方面感到自己被抛弃了、太原也被抛弃了,对阎锡山产生很大不满,从而斗志大降。阎锡山没有言而有信,给守城官兵们做出了严重的反面榜样并且带来很严重的负面效应;其次,太原城防司令是阎锡山本人,副司令是傅作义,按道理,阎锡山离开后,傅作义自然接替他的职务,实际上,阎锡山和傅作义是貌合神离的关系,虽然两人都是晋人,但同床异梦,晋绥军之所以被称为“晋绥军”,因为该军阀的地盘主要是山西省和绥远省,山西省是阎锡山的核心根基,绥远省是次要地区,傅作义虽是晋绥军的骨干大将,但长期掌管绥远省,已经自成一派,是晋绥军内部的第一大实力派,阎锡山名义上拥有晋绥二省,其实只拥有山西省,绥远省则是傅作义的私人地盘,阎锡山早就猜忌并想除掉傅作义,七七事变前一个多月,阎锡山宴请傅作义,准备用毒酒毒死傅作义,结果让晋绥军另一骨干将领杨效欧阴差阳错地误食毒酒,做了傅作义的替死鬼,可想而知,傅作义心里是如何看待阎锡山的,两人关系又是如何恶劣,抗战爆发后,两人因为民族大义而联手,但肯定没有“冰释前嫌”。此次的这场太原保卫战,傅作义因为善于守城,所以被阎锡山任命为城防副司令,但阎锡山根本就不放心傅作义,没有给他实权,太原军的几个军长都是阎锡山的心腹,完全架空了傅作义,所以傅作义无法有效地指挥部队,阎锡山悄悄地离城后,傅作义只是挂名的副司令兼代理司令,几个军长各行其是,导致太原军一盘散沙,同时,傅作义也肯定并不想真心给阎锡山卖命,所以在城破前三天就离城了,使得太原军在统筹指挥方面更是雪上加霜;第三,晋绥军的武器装备大不如南京军,从枪械到坦克、飞机、火炮再到弹药储备,太原军都远不及南京军;第四,太原防御工事也大不如南京防御工事,南京防御工事在开战前半年就已经修建了,开战后也一直不停地修建,自然是阎锡山临时修建的那些工事所望尘莫及的;第五,太原军高层将领的指挥能力同样大不如南京军(南京军毕竟有蒋纬国这个“外挂人物”起到极大作用);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它因素。因此,南京城坚持六个月而不破,太原城只坚持半个月就沦陷了。 尽管如此,太原城的广大守城官兵还是浴血奋战,在山西省战场上给了日军造成了最后一记重创,同时,晋绥军剩下的精华差不多也在太原保卫战中拼光了。阎锡山的晋绥军原本共有二三十万人马,精华约十万,一路打下来,最后的几万精华也都消耗在了太原保卫战中。太原沦陷后,阎锡山痛心疾首得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不眠,一是因为丢了太原,二是晋省局势完全恶化,三是他的命根子晋绥军的精华基本上都拼光了,只剩四五万缺枪少弹的残兵败将。 太原保卫战接受后,阎锡山率残部退往晋南的临汾,依靠晋南山脉进行最后的迟滞抵抗,此时,山西省约五分之四地区沦陷,不过,拿下太原后的日军并未穷追猛打,因为日军已经元气大伤、无力进击。在山西省战场上,日军累计死伤6.4万人(中国军队在山西省战场上伤亡约20万,是日军的三倍),耗费军械物资不计其数,日军毕竟此时还要继续南京会战和徐州会战,打下太原后,日军能用于山西省战场的军力已至极限,所以没有继续乘胜追击,让阎锡山得以暂时在晋南一隅之地苟延残喘。 至此,华北地区的四个主要省份里,河北省全境沦陷,山东省全境沦陷,山西省大部分地区沦陷,河南省沦陷了北部的一小部分。 与此同时,徐州战场上,自4月29日爆发徐州会战后,日军经一个月激战,在付出了重大代价后击破了中国军队在鲁南地区的防御,逐步地进犯向徐州北部最后屏障台儿庄。 南京烽烟暂时消散的这段日子里,德国政府的高级特使不停地来往于武汉和东京,反复进行居中调停和外交斡旋。此时已经是1938年6月,希特勒真的不希望中日继续打下去了。 正文 第349节 烈城(9) 南京战场上,大规模的战事暂时偃旗息鼓,小规模的交火仍然持续不断。 莫愁湖附近,两百多名南京军官兵在山河变色的怒吼声中冲杀向突击至此的日军第110师团第133旅团第110联队。第110联队在交手后一触即溃,包括联队长柳川真一大佐在内,全联队三千余日军抱头鼠窜,一口气被南京军追杀出了莫愁湖以南的江东门外。第133旅团旅团长津田美武少将获悉后勃然大怒,厉声呵斥柳川大佐“贪生怕死、畏敌如虎、临阵脱逃、指挥不力”,柳川大佐苦着脸说道:“旅团长阁下,我联队根本无法迎战!因为冲向我联队的那些支那兵都是已经感染上病菌的病人,就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的,他们体内的病菌要比他们身上缠绑着的炸药包更有杀伤力。他们是这样进攻的,前面是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开路,后面有火炮提供炮火增援,他们士兵们坐在汽车上,汽车上还堆满了死掉的病人,开进我们阵地上后就炸毁汽车,炸得汽车上那些病人尸体稀烂粉碎地漫天飞舞,我们很多士兵被溅得满脸满头都是,心惊胆战,根本就无心迎战,更何况他们还有几架运输机在我们头上扔死人,导致我们军心严重动摇不定,实在无法正常战斗了。” 得知此事后的畑俊六中将痛彻心扉地哀叹:“帝国军一个联队被支那军一个连队追着打,简直是帝国军的千古笑柄!” 南京地区的人造疫病给日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撤兵理由,“因为支那南京地区突然爆发大规模的疫病,为防帝国军遭到不必要损失,所以撤离一部分部队”,这个理由显然很体面。战至此时,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已经把所有战术都用了个遍,但战事还是裹足不前,并且日军的死伤已经高达约29万人,其中死亡约17万人,日军确实已经打得泄气了,被南京军打得感到怕了。尽管日军高层没有正式宣布“放弃占领南京”,但实际上这已是心照不宣的共识。趁这个机会开始撤兵,正是日军实施“放弃占领南京”的第一步,转而把军力用于华北战场。 日军开始撤兵的同时,南京军则“得理不饶人”地展开一次又一次的局部反击,使用的都是近乎非人道非人性的手段,感染病菌的军人们被组建成“病员敢死队”,取得多次奇效。 武汉的国军大本营内,何应钦、陈诚、白崇禧、程潜、徐永昌等高层们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件大事:是否在南京发动大规模的战略反攻? 苏联,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最高领袖的办公室内,苏联此时最高领袖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正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的景色,一声不吭地抽着烟,聆听着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的、刚取代尼古拉·叶若夫成为苏联情报部门第一号首脑的内务部部长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贝利亚的重要汇报。斯大林认真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凝重,不知不觉间,他脚边地板上已经落了一层的烟灰。 这几年内,斯大林一直过得很累,因为有太多的大事需要他操心,比如发展苏联的工业和经济,确保苏联的国际地位的稳定和外部环境的安全,以及已经持续了三年多的“大清洗”。这场从1934年12月持续到此时都没有结束的“大清洗”在名义上是“清洗苏联的内部敌人”,实际上是巩固斯大林对苏联的集权专制统治。对于这场诛除异己的政治风暴,斯大林很满意,同时也十分恼怒烦躁,因为越来越对反对他的人在不断地浮出水面,并且这场政治风暴其实就是在制造越来越多反对他的人,除此之外,苏联的国际环境也让他每天生活在忧虑焦躁中。苏联是世界上领土面积第一的大国(第二是中国),靠着数百年来的不断扩张,此时的苏联横跨亚欧大陆,比起独居于北美大陆上的美国,拥有众多邻国的苏联在国际环境上十分不利,东方是中日,西方是欧洲列强,使得苏联很容易在某场大规模的国际战争中陷入腹背受敌中。 斯大林虽然粗暴、严厉、残忍、贪婪、蛮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但他绝非一无所成,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和高瞻远瞩的战略目光是他的两大优点,当英法等国还沉迷于自欺欺人的和平幻想中时,斯大林就已经开始在深谋远虑地考虑战争了。对于波云诡谲的欧洲局势和如火如荼的中日战争,斯大林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密切关注着,然后因地制宜地思考最佳对策。 “斯大林同志...”贝利亚汇报道,“正如我刚才向您阐述的那样,根据来自不同渠道的可靠情报,德国政府正在秘密派遣特使来往于武汉和东京,试图居中调停中日战争,希特勒对此表现出的热情和重视态度是十分令人玩味的。按照常理,德国的利益在欧洲,但希特勒却在不遗余力地试图让中日化敌为友、握手言和,并且为此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物力、财力。有理由相信,希特勒试图让中日停战是有着非常深层的原因的。” 斯大林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弹了弹烟灰:“贝利亚同志,说说你的看法。” “是,斯大林同志。”贝利亚神色谨慎地道,“我个人认为,希特勒在拉拢中国和日本,想把中国和日本都变成德国的战争盟友,只不过中日矛盾尖锐得几乎不可调和,所以希特勒才始终没有成功,但这不能让我们放松警惕,因为希特勒的德国若成功实现与中国、日本的双重结盟,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们,苏联会因此而被蒙上巨大的隐患阴影。” “我明白你的意思。”斯大林深深地吸口烟,缓缓地吐出来,“希特勒绝不是什么和平分子,他的纳粹德国正在积极地扩充军备,对外发动战争是早晚的事。按照我们一直的构想,把德国这股祸水引导英法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的身上,才能确保苏联外界安全的巩固,只是,希特勒现在忙着大力拉拢中日...”他眉头紧蹙,眼中精光一闪。 “斯大林同志,正如你此时所想。”贝利亚点点头,“在欧洲,德国在忙着拉拢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还有西班牙,这些国家若能为德国所用,必然会是德国与英法开战的重要助力,也是德国与...”他欲言又止。 “与我们开战的重要助力。”斯大林弹了弹烟灰,“德国若能联合意大利、匈牙利等国,由西向东地进攻我们,对我们的东欧地区下手,是非常自然的事,但肯定是要在打败英法后。希特勒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同时跟英法以及我们开战,更何况英法背后还有美国。”他思路非常清晰透彻,逻辑非常严密无懈。 “这是当然。”贝利亚再次点头,“不过,德国正在拉拢中日,问题就变得十分复杂了。德国跟英法开战,中日作用不大,也有作用,可以打击英法两国在远东的殖民地,但更大的作用,则是对付我们。”贝利亚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斯大林同志,如果中日两国都是德国的盟友,苏联就危险了。苏联会陷入德国和中日的前后夹击中!到时候,苏联必然危如累卵!” 斯大林的脸色从凝重变成了铁青,他素来果决利索,绝不干掩耳盗铃的事,德中日三国如果真的联手,确实可以对付英法,但更可怕的是,这个三国联盟似乎更是用来对付苏联的,德中日三国完全在亚欧大陆上包围了苏联,这个可怕的前景不得不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忧虑和警觉。“贝利亚同志。”斯大林沉声道,“你觉得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会实现吗?” “斯大林同志,我认为希特勒的构想很难实现,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要根据中日战争的态势和中日高层的心态进行分析。” “哦,具体说说。” “是,斯大林同志。”贝利亚对此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因此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目前的中日战争,国际公认中国弱、日本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虽然中国军队在南京之战中创造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辉煌战绩,但在整体上,中国军队除了南京,别的战场都是丧师失地、节节溃败,开战十一个月了,日本军队已经成功地占领中国华北的绝大部分地区以及华东的大片地区,并且中国海岸线被日本海军严密封锁。另一方面,中国军队之所以能在南京打得如此漂亮,德国的强力援助是最大的原因,但是,随着日本海军封锁中国海岸线,海路不通,陆路也不同,德国的援华力度已经只有先前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由此可判定,继续打下去,撑不住的是中国,虽然日本也打得非常艰难,但日本并不会被中国独力地打败。” 斯大林认真地听着,然后颔首表示赞同:“中国、日本,是苏联在远东地区的两个大国,让苏联在对付来自欧洲的威胁时不得不如芒在背,对于苏联而言,远东最好的局势就是日本深陷中国泥潭,中国被日本打得奄奄一息,日本也被中国拖得精疲力竭。只有这样,这两国才会不成为苏联的潜在威胁。” “斯大林同志您所言甚是。”贝利亚接着道,“德国在急切地希望中日停战并握手言和,对此,日本有部分高层感到动心,毕竟日本在中国战场上也耗费巨大,国力军力都日益吃紧,至于中国方面,大部分的国民政府高层都感到动心,因为中国在这场战争中承受的压力大大超过日本。” “东京和武汉的停战底线各是什么?”斯大林敏锐地问道。 “差不多搞清楚了。”贝利亚知道斯大林不喜欢听到“还不清楚”“正在调查”等含糊不清的回答,因此早有准备,“中国方面的底线是把中日局势恢复到七七事变前,中国可以默认日本对满洲地区的实质性控制,但不会承认‘满洲国’;日本方面的底线是把中国华北地区和上海也纳入日本的实质控制范围内。总体而言,中国方面知道自己无法独力战胜日本,所以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就心满意足了,日本方面眼下也清楚自己难以灭亡中国,不愿意继续消耗国力军力,所以也急于从战争中脱身,只不过,是在获得足够利益的情况下体面地脱身。” “相差很大。”斯大林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根本就谈不拢。看来,希特勒注定要白费力气了。” “请恕我直言,斯大林同志。”贝利亚话锋一转,“虽说中日两国都陷入战争无法自拔,但是,正因为如此,两国高层都明白继续战争对自己很不利,所以反而更希望能够体面停战。有可能,双方提出的谈判底线只是一种故意示人的姿态,双方很有可能都会因为战争而被迫降低底线,以及在德国的施压和利诱的情况下而一起退步。” “唔,贝利亚同志,你说的很有道理。”斯大林再次蹙眉,“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不会一成不变的,只要能够获得更大利益,昔日的死敌可能一下子就变成盟友,昨天的盟友可能一下子就反目成仇。”作为一个政治家,斯大林非常清楚,每一个国家的领袖都只在乎利益,政治家翻脸的速度比"ji nv"还要快。比如中国和日本,虽说这两国仇深似海得不共戴天,但是,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两国照样会勾搭成奸。 中日两国能有什么“共同利益”呢?斯大林做不出自欺欺人的事,他心知肚明,日本和苏联是死敌,中国和苏联也是世仇。虽说中国和日本同样是宿敌,但是,谁能保证它们不会合伙起来打它们都仇恨的苏联呢?更何况,还有一个德国在其中大力地穿针引线、浑水摸鱼。 “希特勒果然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斯大林暗暗地想道,“他这是想利用苏中矛盾、苏日矛盾而把中日都变成德国对付苏联的帮手!虽然不一定就是事实,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沉吟半晌后,斯大林问贝利亚:“贝利亚同志,假如我们不出手,德国援华也力不从心,美英法都隔岸观火,中日继续打下去,会怎么样?” 贝利亚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中日就这样打下去,首先,中国肯定是摇摇欲坠的,同时,日本也肯定是不堪重负的,双方目前都已经到极限,估计再大打一两场就都没力气了,接下来,中国无力反击,无力收复失地,日本也无力追击,无力完全获胜,因此,接下来的局势就是,日本占领中国华北和华东的大片土地,包括已经占领的东北,双方陷入战略僵持,然后都抓紧时间地修身养息、恢复元气,不过,日本占领中国大片土地并且都是资源丰富或经济发达的地区,中国的海岸线又被日本海军封锁,所以,双方一起拖下去,日本会先恢复,然后继续大规模地发动战略攻击,中国必然难以招架。虽说日本确实很难灭亡中国,但日本获胜的可能性仍然是非常大的。至于国际列强方面,我们置身事外,德国想帮中国却帮不了,美英法虽然隔岸观火,但趁机大发战争横财,它们一方面没有渠道跟中国进行贸易,一方面也不愿意得罪日本,所以会继续向日本出售日本急需的钢铁、石油、橡胶等工业资源和军械物资。本来,美英法在中日战争中是中立的,虽然不支持中国并且跟日本进行贸易,但确实更倾向于同情中国,不过,因为中国海军潜艇大肆攻击跟日本进行贸易的美英法商船,所以导致美英法高层已经越来越不同情中国,所以,依我之见,美英法还会加大跟日本的贸易。” “总体而言,战争还是利于日本的,是吧?”斯大林望向贝利亚。 “是的,斯大林同志。”贝利亚十分肯定。 斯大林徐徐地喷出一口烟:“正如我刚才说的,‘对于苏联而言,远东最好的局势就是日本深陷中国泥潭,中国被日本打得奄奄一息,日本也被中国拖得精疲力竭。只有这样,这两国才会不成为苏联的潜在威胁’。德国对苏联怀有不轨之心,拉拢中日很可能就是为这个目标而服务的,如果我们能粉碎希特勒的如意算盘,苏联的外部安全就可以得到大大的稳定。中国被日本征服、中国和日本停战并且一起投靠德国、中国向日本乞和或投降,这三个结果都是极度不利于苏联的,所以,我们必须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让这场中日战争继续打下去,打得中日两国两败俱伤,打得中日两国都杀红眼,如此一来,希特勒的计划就彻底被摧毁了,第一,中日不肯停战,他无法把中日都变成德国的盟友,第二,中日打得两败俱伤,两国的国力军力都一蹶不振,自然而然,中日都对德国没有利用价值了,难道希特勒愿意耐心等上十年,等着中日恢复国力军力?即便那样,苏联也得到宝贵的十年了;第三,中日都在战争泥潭里越陷越深,希特勒看到所谓的‘德中日三国联盟’彻底没有希望,他很有可能会认为德国独木难支,就放弃对苏联的不轨之心了,毕竟他还要对付美英法。” “斯大林同志,您的意思是...”贝利亚心头一动。 “大力增援中国!”斯大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让中国继续跟日本打!最好跟日本打得难解难分!这样,苏联大后方才彻底安全!既然中国打不过日本,我们就必须支持中国,充分地利用好这颗棋子,死死牵制住日本!让中日都彻底打得油尽灯枯!让希特勒幻想破灭!” 正文 第350节 烈城(10) 从六月份中上旬开始,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开始逐步地撤兵。表面上,日军是因为“南京地区突然间爆发大规模传染性疫病,皇军为避免疫病在军中传播弥漫而不得不暂时性后撤”,实际原因就是日军打不下去了,完全无心再战。日军完全地被南京军打怕了。十七万人死亡、十二万人受伤的惨重代价让日本军部彻底胆寒了,基本上打消了攻占南京的意图。裕仁天皇接到报告后也是又惊又怒又哀叹不已:“明治先皇创军五十年来,皇军攻伐征战、所向披靡,未曾料到,传承至朕手中,竟遭如此之奇耻大败!朕愧对先皇啊!朕有何颜面见先皇神灵啊!” 对于撤兵行为,日军高层遮遮掩掩地宣称:“...帝国皇军在南京战场上势如破竹,歼敌无数,已成功攻入南京城内,待扫清城内万余支那军残兵即可完全占领南京,然天不遂人愿,南京地区因被皇军消灭支那兵之尸骸数量极多,城内城外皆堆积如山,加之天气转暖、春夏湿热,导致南京地区疫病大生,皇军数千将兵不幸感染疫菌,为免意外损失及顾支那之天和,皇军暂且后撤以避南京疫情,南京局势目前仍在皇军完全掌控之中,待疫情消散且时机成熟,皇军必将重战南京,一举拿下支那之国都,以达战前原先所定之膺惩支那国民政府之目标。” 除此之外,日军高层又一本正经地宣布:“帝国皇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战死及伤重不治而亡者共计两万六千五百二十八人,感染疫病而殉难者共计四千五百九十七人,战伤者及染病者总计五万五千七百余人;击毙支那军超过十二万五千人,击伤支那军超过十七万八千人,俘虏支那军六千四百四十人,击落支那军飞机六百三十八架,击毁支那军战车五百二十五辆,击毁支那军火炮四百七十二门,其余战果及缴获之战利品不计其数。等等。”日军还宣传“支那政府为保护其国都,因此将支那军精锐尽皆调集与南京,同时将外购飞机、战车、火炮等军械也基本都用于南京战场,因此皇军陷入苦战,加之突发疫情之干扰,导致皇军攻略暂且功败垂成,然皇军在支那境内其它战场上依旧犁庭扫穴、摧朽拉枯,由此可佐证以上之观点。” 根据日本人的“统计”,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死伤了约9万人,并且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疫病造成的,中国军队则在南京战场上死伤超过30万人。显然,对于日本人这种近乎睁眼说瞎话的自吹自擂,除了骗骗日本国内的基层老百姓外,包括日本高层自己在内的国际各方肯定都没有当真。实际上,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累计死伤病约29万人,死亡者约17万人,但这个数据被日本人大大缩水了,至于南京军这边,南京军累计死伤病约10万人,死亡者约6万人,南京军此时还有2万余精锐老兵以及3万余民兵可以继续作战,已是油尽灯枯(注意:日军的死伤病数字不包括苏北、浙北等南京外延战场;南京军的死伤病数字同样不包括苏北、浙北等南京外延战场,并且不包括平民在南京战场上的死伤病数字。)。 日军付出了死伤病二十九万人、死亡十七万人的惨重代价,只是拿下了南京城外部阵地以及进入南京城内部分地区,很显然,这绝不是什么胜仗,但素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日本人是不可能公开承认失败的。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畑俊六中将多次向军部和裕仁天皇请求“愿意接受撤职查办及军事审判,以惩下官指挥不力之责”,结果,畑俊六中将不但没有被撤职,仍是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甚至还被晋升为陆军大将,以此表彰他“在南京之战中苦心指挥、力挽狂澜的卓越贡献”(畑俊六在原先历史上于1937年11月被晋升为大将,眼下已经有些延迟了,并且晋升背景也截然不同了)。客观上讲,畑俊六中将在南京之战中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虽然他未能阻止日军继续损兵折将,但确实没有出太大的纰漏。毋庸置疑,东京大本营在畑俊六中将明明没打胜仗的情况下还让他继续当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并将其晋升为大将,只是一种遮羞布式的掩饰,毕竟日军高层吹嘘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取得险些全胜的胜利,若不是突发疫情就已经占领南京了,自然而然,“大大有功”的畑俊六中将是要升官进爵的。 获悉自己被晋升为陆军大将后,畑俊六中将/大将苦涩无比地道:“这个晋升要比把我降为少将还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和羞愧难安。” 畑俊六大将此后在日本对华战略上彻底转变为了“和华派”(日本高层内新出现的一个派系,主张在德国的调停下,跟中国停战并与中国结盟)。在原先历史上,畑俊六大将虽然不反对侵华(在日军高层内,海军主张日本假想敌的顺序是美、苏、中,陆军虽然勉强表示同意,但陆军仍把中国列为第一假想敌或者说是第一吞并目标),但他反对跟中国死磕到底,他认为日军在武汉会战前甚至在徐州会战前就应该见好就收,继续深入、继续开战会让日本陷入巨大危险中。眼下,畑俊六大将因为受到中日战争新态势的影响,更加不支持侵略中国,改为支持日本跟中国结盟。 值得一提的是,前任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此时也是坚定的“和华派”分子。松井大将素来是一个“大亚细亚主义者”,强烈主张“东方团结起来对付西方,黄种人团结起来对付白种人”,他支持日本侵华,目的是通过武力强迫中国成为日本的仆从国,构建“以日本为核心和领导者的大东亚联盟”,自然而然,眼下的松井大将对“中日联盟”极感兴趣,他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日本无法通过武力强迫中国成为日本的仆从国,那就退而求次,通过德国的牵线搭桥,构建中日“地位平等”的大东亚联盟,继而再对付白种人的欧美西方世界。 尽管日本还在自欺欺人地宣称“南京局势目前仍在皇军完全掌控之中,待疫情消散且时机成熟,皇军必将重战南京,一举拿下支那之国都”,但已经开始打退堂鼓并且付诸行动了。根据日军参谋本部的最新命令,中国战场上的日军进行全面的调整,消除先前番号编制上的混乱和重叠。日军华中方面军原本下辖6个军,撤销3个,取消第6、第7、第8军的编制,只保留第3、第4、第5军,方面军原先共有25个师团(大部分都被抽调走了少者一个加强联队多者一个旅团的部队)、2个混成旅团(台湾军)、2个重炮旅团,根据命令,方面军接下来只保留11个师团、2个混成旅团(台湾军)、2个重炮旅团,其余部队里大部分回国休整(其实是裁撤,因为日本实在维持不了这么多军队进行战争了),一部分调往华北战场。 经过整顿,日军华中方面军战斗序列如下: 总司令官畑俊六大将,参谋长石原莞尔中将,副参谋长冢田攻少将; 第3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下辖第11、第12师团; 第4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下辖第3、第13师团; 第5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下辖第2、第6师团; 方面军直属部队:第2、第6野战重炮兵旅团,第27、第28、第29师团(这三个师团都是韩籍日军),第1、第2混成旅团(这两个旅团都是台籍日军),第9、第18师团等部。 至于日军的华北方面军,也进行了一定的整顿,新的战斗序列如下: 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副参谋长武藤章大佐; 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下辖第7、第17师团; 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下辖第10、第14师团; 第9军(新建),司令官尾高龟藏中将,下辖第5、第15师团 方面军直属部队:第20师团、第5野战重炮兵旅团等部。 总体而言,日军原先的那21个老牌师团里(除了已经被全歼的第16师团),近卫师团、第1师团在其国内,第19师团在朝鲜半岛,第4、第8师团在中国东北,其余的15个都在参加对华作战。战时裁军,看似不合常理,实际上是日军无可奈何的对策,因为日军在过去十一个月侵华战争里耗资极其巨大,虽然建得起百万大军,但用不起百万大军(军队作战时消耗远远超过和平时),所以日军不得不走“战时精兵路线”,采取的新对华战争策略是“战术上进攻,战略上防御”。此时,日军高层内基本上已经没有人还会鼓吹或相信“可以速战速决地征服中国”,日军高层在眼下的对华战略思想大致上分为三种: 第一,巩固已有占领区,逐步实现“以战养战”,跟中国耗下去,耗死中国; 第二,巩固已有占领区,逐步实现“以战养战”,用一二年或二三年时间慢慢恢复元气并积攒实力,再对中国发动大规模的、全面的、战略性的进攻; 第三,巩固已有占领区,逐步实现“以战养战”,拖下去,接下来或政治诱降中国政府,或军事迫降中国政府,或在德国的外交斡旋下并让日本获得足够利益地跟中国进行停战。 第一个思想的宗旨是“耗”,第二个思想的宗旨是“战”,第三个思想的宗旨则是“谈”。但不管是哪一个,前提都是“巩固已有占领区,逐步实现‘以战养战’”,无论走哪条道路,日本都必须要在中日战争里占据绝对上风。基于这样的战争思想,日军逐渐地放弃攻打南京,对南京“围而不打,转攻为守”策略,节约出宝贵军力,打通津浦线,也就是攻占徐州重镇,发动徐州会战,拿下江苏省全境(除南京),如果进展顺利,日军还打算拿下比较容易拿下的安徽省、河南省等地,从而加强日军或跟中国耗下去的财力资本,或跟中国继续打的武力基础,或跟中国展开谈判的政治筹码。 一言概之,日军接下来的军事计划是:放弃打南京,把所剩不多的国力军力用于打徐州。实际上,日军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发动徐州会战是日军此时的回光返照,日军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用于打徐州,打完此战,无论胜败,日军都起码在两年内无法再发动大型会战了。 6月20日这天,一架运输机在四架战斗机保护下不显山不露水地飞到南京,从飞机上走下来一位“党国重臣”,是来找蒋纬国的。 “陈先生,请坐!”蒋纬国在办公室内单独迎接了特地从武汉赶来的侍从室第二处主任、最高国防委员会副秘书长陈布雷。 “二公子,半年多不见,愈发气宇轩昂了嘛!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委员长能有你这么了不得的儿子,我真为委员长高兴啊!”陈布雷笑容可掬。 “陈先生过奖了。”蒋纬国笑了笑,他意识到,陈布雷来到南京,肯定不是来看望他的。陈布雷号称“国民党第一支笔”“领袖文胆、总裁智囊”,是国民政府内和国民党内最深得蒋介石信任的文职高官之一。毋庸置疑,陈布雷来南京是蒋介石的意思,并且十分耐人寻味。 蒋纬国不喜欢说废话,陈布雷也无心说废话,简短的客套话后,陈布雷神色严肃地直奔主题:“二公子,实不相瞒,是委员长派我来南京的,委员长让我...”他略犹豫了一下,“让我征询征询你的意见。” “征询我的意见?还是做我的思想工作?”蒋纬国笑了笑,他心知肚明,蒋介石在武汉完全可以用电报跟他联系,但这次却特地派了一位一品大员过来,很显然,后者可能性更高。 陈布雷笑了笑,他知道,蒋纬国现在虽然才22岁(周岁),但心智成熟得完全是老手。略定了定神,陈布雷低声道:“日本特使铃木贯太郎正在武汉,德国那边也派来了多位特使,王部长(国民政府外交部部长王宠惠)、汪先生正在跟铃木他们谈判。” “汪精卫?”蒋纬国心头一动。 “嗯。”陈布雷点点头,“汪先生极力支持中日停战,所以对此抱有极大热情。” “我父亲是什么态度?”蒋纬国不冷不热地问道。 陈布雷看着蒋纬国,缓缓地说道:“支持。”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说说双方的条件吧。”跟日本和谈,蒋介石的底线是“暂时性”恢复到七七事变前,蒋纬国的底线则差不多是恢复到甲午战争前,也就是,日本人必须全面退出中国,除了华北、华东,还有东北、台湾、朝鲜半岛、琉球群岛以及库页岛南部。显然,蒋纬国的底线可以用痴人说梦来形容,但是,他真的无法接受恢复到七七事变前。 陈布雷显得语重心长地道:“二公子,首先,你要明白,这个铃木贯太郎并不是普通人,他以前是日本海军成员,拥有日本海军大将的军衔,参政后,他向来位高权尊并且德高望重,同时,他还深得裕仁天皇的信任和尊敬,是日本军政界里的元老耆宿。铃木向我们进行暗示,他不只是代表着日本政府,还代表着日本天皇,同时代表着日本海军。”铃木贯太郎确实是日本军政界的元老,二二六事变中挨了叛军几枪,头部都中了子弹,但却奇迹般地没有丧命,因为那次重伤,所以他这几年来一直在静养,虽然眼下身体已经康复,但还没有正式的职务,从而充当了这个高级特使。 蒋纬国听得出来,铃木贯太郎代表着日本政府、日本天皇、日本海军的态度,也就是说,整个日本高层内,只有日本陆军是顽固地想要跟中国打到底的。 “陈先生,开门见山吧!条件是什么?恢复到七七事变之前?”蒋纬国闷闷地道。 陈布雷摇头苦笑:“当然不是。二公子,开战十一个月以来,可以说,除了南京,我们一直吃败仗,七七事变后,我们丢了多少国土?河北、山西、山东、察哈尔这几个省都丢了,还有北平市、天津市、上海市,浙江省丢了北部,江苏省也丢得七七八八了,绥远省也一样。不错,我们的国军官兵确实打得勇猛、打得顽强,打得日军损失惨重,特别是南京,更加是奇迹般的辉煌战绩,但是,在整体上呢?我们还是在不断地丢国土,我们还是在不断地失败。七七事变后,日军占领的我国国土面积差不多有一百万平方公里了,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可能愿意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吗?可能吐出已经到嘴里的这么多肥肉吗?” 蒋纬国忍不住霍然起身:“什么意思?割地求和?”他感到怒不可遏。 陈布雷叹息道:“铃木带来的条件是,在目前的敌我态势下,日本归还一二个省。” “就这样?”蒋纬国愈发愤怒,“就归还一二个省?什么叫归还?本来就是我们的国土!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本来,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就停战已经让蒋纬国非常难以接受了,眼下的条件居然还不如恢复到七七事变前,不得不让他愤恨至极。 “二公子啊!”陈布雷苦口婆心地道,“我们已经丢了这么多国土了,若能在谈判桌上收回来一二个省,善莫大焉啊!求之不得啊!你说说,国军现在能通过武力收复吗?战场上,我们打不赢,谈判桌上,我们如果能通过舌头收复国土,哪怕不是全部的国土,多一块也是大好事啊!委员长的意思是,如果真能这样,肯定要把江苏省收回来,还有浙北,至于上海,日本人不太愿意松口,除此之外,日本人还愿意再让出一个省,委员长打算把山东省要回来。二公子,你是知道的,山东省在战前是韩复榘的地盘,名为中国国土,实际上根本不被中央政府所控制,因为日本人的‘帮忙’,我们倒可以真正地把山东省收回来了。”他苦笑不已。 “我们这是丧权辱国!”蒋纬国忍无可忍,“太可耻了!” 陈布雷叹口气:“话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国家和一个人一样,有时候,也是需要忍让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吗?委员长的意思是,接受日本人的这几样条件,换来暂时的和平以及宝贵的建设发展时间,德国人那边答应了,一旦中日停战,就会大力地援助我们进行军事、工业、经济等方面的建设和发展。铃木也说,日本陆军虽然非常的顽固,但眼下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在政府、天皇、海军的三方压力下,日本陆军不得不要退步。到时候,和平就真的是十拿九稳了。” “和平?”蒋纬国厌恶地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和平!这是耻辱!” 陈布雷看着蒋纬国,摊开手:“不要和平,那就继续打了,可是,我们还能打吗?” 蒋纬国又感到愤怒至极又感到一丝的悲凉。 正文 第351节 转战徐州(1) “二公子,我理解你心头的屈辱和不甘,但是,你要记住那句古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陈布雷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地道,“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汉朝,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何等豪迈雄烈!但是,汉朝初期汉朝是怎么对付匈奴的?汉高祖七年,刘邦率三十万大军硬碰硬地迎战匈奴,结果遭到白登之围,刘邦与汉军先头部队被匈奴主力包围在白登山七天七夜,这位御驾亲征的大汉开国皇帝险些身死战场或沦为异族的阶下囚,脱险后,刘邦意识到汉朝实力不如匈奴,于是采用和亲政策,把汉朝宗室公主嫁给匈奴单于,每年还赠送给匈奴大量的财物,此政策足足持续了六十多年,六十多年!可以想象,这六十多年内,汉朝的历代皇帝、历代有血性的汉朝人是何等的屈辱和不甘!但是,这六十多年的屈辱和不甘,换来了汉朝得以休整养息、积蓄实力的时间。终于,到了汉武帝时,汉朝开始大规模地反击匈奴,前后大战了三十多年,杀得匈奴一溃千里、远遁漠北,匈奴人发出了‘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哀鸣,汉朝最终取得了汉匈百年战争的全面胜利。因为最终取得了胜利,所以汉朝人才有底气、才有资格吼出那句荡气回肠的‘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的勇武誓言。” 蒋纬国闷闷地抽着烟,没吭声。 陈布雷愈发动情地道:“作为对比,我们再看看明朝吧!不错,明朝非常刚烈,没有‘汉之外戚,唐之藩镇,宋之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精神更是被后人称颂不绝,但是,明朝这种‘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刚烈精神换来的是什么呢?是灭亡!是亡国!是上万万汉族人被满族权贵所统治奴役的悲惨结局!崇祯皇帝宁死不迁都,一直坚守在已是前线的北京城,最后吊死在煤山上以身殉国,确实壮烈!但是,他是否太执着了?太顽固了?他为何不迁都南京继续抗清?他是明朝皇帝,这样一死了之,导致明朝彻底分崩离析,最终被满清席卷吞噬。实际上,攻破北京城的并不是满清军队,那时候的明朝还有南方大片国土,还没有全境沦亡啊。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蒋纬国还是绷着脸,不说话。 陈布雷顿了顿,又道:“齿亡舌存,这个成语,你知道吧?这是老子老师常枞教老子的,常枞对老子说,‘我舌头还在,因为它柔软,但我牙齿不在了,因为它坚硬,就是这个道理’,还有‘飓风过岗,伏草惟存’,也是这个道理,大风吹过山岗,粗壮挺拔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伏在地面上的小草却安然无恙,这是什么?这都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思想,不能硬碰硬。二公子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二公子,我们目前虽然忍辱跟日本求和,但我们以后会...” “好了!好了!”蒋纬国听得愈来愈不耐烦,“陈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也懂我父亲的意思,但是...”他顿了顿,没说话,因为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地想一想吧!”陈布雷叹口气,拍了拍蒋纬国的肩膀,然后出门离去。 蒋纬国独自一人枯坐在办公室内,闷闷地抽着烟,他思绪如麻、心念翻腾。 “怎么会这样呢?”蒋纬国心烦意乱,“真的要求和吗?”他思索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因此找来了几位心腹军官一起闲谈。蒋纬国无权决定这件大事,所以他找人来不是为了商议,只是为了闲谈。 蒋纬国虽然不想当军阀,但他知道,他想干出一番大事,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嫡系势力,因此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加上他是蒋介石二儿子,干这事自然是如鱼得水,说白了,蒋纬国无论建立什么派系,他的派系肯定都是属于中央大派系的,是中央大派系里的一部分。眼下,尽管蒋纬国没有刻意地干这件事,然而,实际上他已经隐隐地有效忠他的一批骨干了,大部分是南京军的青年军人、少壮派军人,这些军人对蒋纬国充满了佩服、尊敬、拥护乃至崇拜,把蒋纬国视为“委员长的接班人”“党国新生的希望所在”,所以对蒋纬国忠心耿耿。实际上,蒋纬国此时的势力已经非常庞大了,他有全国第一强硬的后台,海外还有大靠山(比如希特勒,比如海外华侨组织,比如犹太人),他对中国空军和中国海军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他也有自己的财政收入,有自己的部队,还有自己的特工机构。蒋纬国本来就是太子党首脑,他的派系自然是“太子党派系”,因为崛起于南京军、南京城、南京战役,所以又被称为“南京派系”(简称“宁系”),该派系自然是国民政府中央派系里的不折不扣的嫡系中的嫡系。 萧爻对蒋纬国建立自己派系是鼎力支持的,甚至,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正因如此,他当初才会毛遂自荐地找上门为蒋纬国效力。萧爻认为,全国这么多派系里,实力最为雄厚、名分最为正统、前景最为光明的,自然是蒋介石的中央派系,但是,蒋介石的中央派系因为历史悠久、成分复杂,所以太过于老朽昏聩,内部暮气沉沉,在整体上已经没多少奋发进取的锐气和朝气了,因此,需要蒋纬国这个后台第一的后起之秀在蒋介石老派系基础上组建起一支新派系,一是为蒋纬国本人以后执掌权柄打下基础(逻辑很简单:如果蒋纬国没有属于自己的嫡系势力,蒋介石以后即便真想传位给他,何应钦、陈诚等中央派系内的实力派人物也会不服,蒋纬国有资本,才会有资格“争夺龙椅”),二为国家的未来以及这场抗日战争。萧爻觉得,蒋纬国老早前就已经在干这事了,因为蒋纬国对他的部队、对海空军、对海统局、对军工部等部门的投入心血和钱财的力度实在是大得超过一般人的想象,甚至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蒋纬国从来不贪污一分钱公款,从来不吃一个空额,更从来不克扣一分钱军饷,甚至连完全可以收入他个人腰包里的黑色收入也都分文不剩地用于军队的建设了。萧爻在蒋纬国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蒋纬国奢靡过,他既没有花天酒地、大吃大喝,也没有左拥右抱、骄奢淫逸(虽然他有一堆女朋友)。林林总总的这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行为,在萧爻想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蒋纬国“此人根本不是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的,他心中实际上有着深藏不露的远大抱负”(蒋纬国不知道萧爻是这样看自己的,如果知道,他肯定会大喊:老子冤枉啊!老子不是大野心家啊!老子不贪不捞,是因为老子爱国爱民、忧国忧民,中国现在又乱又烂,小日本还侵略我们,老子不竭尽全力地抗日救国,难道还发国难财不成?干那事还是人嘛!)。 几位正在南京城内的宁系青年军官被蒋纬国叫到他的办公室内,在认真地听完蒋纬国的叙述后,军官们都神色凝重、心情复杂,纷纷点香烟。 “委员长如此决定,虽说迫不得已,但真是下下策!”刘峰岭忧心忡忡地道,“老师(蒋百里)早就说过,‘对日本开战后,胜也罢,败也罢,就是不同它讲和’!老师还说过,‘中国不怕鲸吞,只怕蚕食’!眼下我们跟日本人讲和,不正是违背这两点吗?”他忍不住激动起来,“如果现在就跟日本议和,是,我们是可以在谈判桌上收回来一二个省,二公子你说,委员长打算把江浙二省的沦陷区都要回来,再要回山东省,可是,我们同时却丢了好几个省!七七事变前,我们已经丢了东北四省(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对了,台湾也早丢了,七七事变后,议和了,我们就要丢掉察哈尔省、绥远省、山西省、河北省、北平市、天津市,对了,日本人对上海市也不肯松口,议和了,我们要丢掉四个省三个市!太惨痛!太耻辱了!” “错!”易水寒反驳道,“我觉得,委员长此举真是上上策!诸位,丢失这么多的国土,我们不甘心,哪个中国人甘心?可是,我们有实力拿回来吗?打,一个省都拿不回来,甚至还要继续丧师失地,谈,虽然不能全面收复,好歹也能拿回来一二个省啊!这难道不是好事?还有,诸位请注意,如果议和了,我们丢掉什么地方呢?察哈尔、绥远、山西、河北、平津、上海,请问,以上四省三市,有几个原本是真正被中央政府控制着的?察哈尔、河北、平津,原本是宋哲元的地盘,绥远、山西,原本是阎锡山的地盘,只有上海才是中央政府原先管辖的地区。别忘了,我们可以在谈判桌上要回山东省,山东省啊,原本也不是中央政府的领地,是韩复榘的地盘,中央政府在谈判桌上跟日本人要回来后,怎么可能还给韩复榘?也就是说,山东省因为这场战争,反而真正地被中央政府收复了。虽然这个现状很讽刺,但就是现实啊,日本人侵略我们,我们不但没有少地盘,还多了一个省,如果能把上海市也要回来,就真的非常完美了!”(在日军已经占领的中国省份内,蒋介石也反复考虑过要哪个省,最后选择山东省。因为,察哈尔省和绥远省太偏远,难以真正有效地控制,并且人口稀少、经济落后,山西省和河北省都是日军累死累活打下来的,让日军交出来,难度很大,至于山东省,日军攻占山东省没有费多大力气,并且山东省人口稠密、经济发达,要回来,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屁的完美!”刘峰岭怒道,“割地求和、丧权辱国,这居然还叫完美?不错!宋哲元、阎锡山、韩复榘的地盘在战争前都不被中央政府真正控制,但都是中国国土!老易,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易水寒反唇相讥:“老刘,我们是军人,务实一点好吗?不要自欺欺人了!那几个省份被日本人占领与被地方军阀占领,对于中央政府来说,真的有本质性区别吗?”他望向沉默不语的蒋纬国,“参座,我认为,如果要回上海市,哪怕是中日共管上海市,我们也是赚了!” “屁的赚了!”刘峰岭愈发愤怒,“我们丢了这么多国土,还赚了?” “老刘!”易水寒也怒了,“谁不想收复国土?我是东北人,我做梦都想国军收复东北!但在眼下,可能吗?这场战争,日本人确实被我们耗得元气大伤,可我们呢?已是油尽灯枯!我们想收复,但我们没那个能力啊!我们缓一缓,接受日本人的条件,换来二三年宝贵时间,整军经武、厉兵秣马,以后再全面反击也不迟!我们需要时间啊!” 梁飞说道:“蒋先生(蒋百里)说过,‘用空间换时间’,就是这个道理啊!我们需要时间发展,需要时间建设,当然,若能多拿回来一些国土就更好了。” “话虽然如此,但是...”欧阳四海开口道,“我们得到宝贵时间了,日本人也是一样的!我们有时间发展、建设,日本人也有啊!日本人吞了我们那么多省,拥有那么多财富和资源,中日一起发展、建设,谁能保证中国能在这场竞争中超过日本?我觉得,七七事变前的中日,就像北宋和辽国,虽然宋弱辽强,但北宋还不至于被辽国压着打,但眼下的中日,真议和了,就像南宋和金国,虽然还是宋弱金强,但南宋已是苟延残喘、回天无力,完全被金国压着打。真要那样的话,我们会万劫不复的!” 军官们一开始时争执很激烈,但随后都陷入情感复杂的沉闷中。显然,军官们跟蒋纬国一样,虽然不甘心,但无可奈何,因为国军眼下确实无力反击,别说反击,招架都十分吃力。 蒋纬国望向萧爻,萧爻没说话。“浩然兄?”蒋纬国征询道。 萧爻神色不置可否。 蒋纬国心领神会,跟军官们闲聊了一会儿后让军官们回去继续各司其职,单独留下萧爻。萧爻这才开口:“首先,我怀疑校长在保存实力。”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 萧爻表情显得很微妙:“我们真的油尽灯枯了吗?南京军是的,国军外围主力未必了吧?我们在南京拖住了几十万日军,杀伤日军约三十万,可以说,南京就像一个大磁铁,把日军侵华兵力十之六七都吸引到了南京。在华东,除了苏北和浙北,其余地区几乎都未遭到日军进攻或威胁,安徽、河南、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广东、四川、贵州...这么多省份地盘,这么多赋税、人员、物资,都是假的吗?而在华北,河北、山西、山东都是地方军阀的地盘,丢了对于中央政府而言,损失不大,可以说,中央军根基领地受损不严重,半年,都半年了,中央军外围主力还没有恢复元气,真的说不过去了。至于武器装备,虽说德国援华军械基本补充给我们南京军,但我们在后方又不是没有兵工厂。所以,我觉得国军...中央军部队目前的情况应该不是那么严重。” 蒋纬国看着萧爻:“浩然兄,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的意思是...” “校长想保存实力。”萧爻显得见怪不怪,“日本人间接地帮他减除了宋哲元、阎锡山、韩复榘,他乐见其成,此时跟日本人议和停战,他节约出百万中央军,可以干很多很多事的,比如,彻底吞了四川,吞了云南,比如...”他顿了顿,“剿匪。不要忘了,国共之所以握手言和,就是因为有了日本这个共同的敌人,如果日本不再是中国的敌人,哪怕是在短时间内,国府跟延安方面保持合作的理由就不存在了。”他表情怪异,“我点到为止,你自己明白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抽着:“父亲这么做,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蒋介石,“唉!‘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清楚吗?” “什么?”萧爻听得有点讶然。 蒋纬国愣了愣,他想起来此时还不存在“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的说法,这句话在原先历史上武汉会战后陈嘉庚先生提出来的。“浩然兄,我的意思是...父亲真的这么做了,民众怎么看?社会舆论会如何?”蒋纬国改口道。 “肯定有人反对,但支持者和理解者应该也不少,甚至占主流。” “何出此言?” “开战快一年了,除了南京,我们一直在打败仗,丢了大片大片的国土,‘亲日派’‘主和派’都惶惶不安,都铁定支持和谈停战,至于‘反日派’‘主战派’,同样会有人支持的。因为这并非割地求和,而是卧薪尝胆,国府宣传部门会大肆宣传和美化这场和谈的,更何况,国府若真的能在谈判桌上通过舌头就收复一二个省的失地,确实是好事,继而会让国府此举赢得更多人的支持和理解。” 蒋纬国默然地点点头,是的,在原先历史上,中国的抗日战争分为三大阶段:战略防御、战略僵持、战略反攻(实际上,说句诛心之论,中国军队在抗日战争里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战略反攻”,除了滇缅远征军进行局部反攻外,中国军队在日本投降前夕还是在被日军压着打。需要注意的是,之所以国军在日本投降前夕还是在被日军压着打,很大的一个原因是蒋介石不想浪费军力了,他在保存实力,准备用于日本投降后的国共内战),眼下,很显然,战争还处于“中国战略防御,日本战略进攻”阶段,尽管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撑不住了,但广大国人只看到日本人除了在南京吃了苦头外,在其余战场上都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的,所以会认为“继续打下去,还是日本人进攻,我们节节败退”,在这样的情况下,国民政府若通过和谈停战,虽然屈辱,但肯定有人支持,甚至,国民政府还在谈判桌上收回一二个省,产生的积极意义和正面效应是可想而知的。日本人“归还”一二个省,也是给国民政府一个和谈停战的大台阶下。国民政府会这样宣传:“七七事变后,我们奋勇迎战,但事实证明了,我们目前确实打不过日本人,如果继续打下去,我们很可能会亡国灭种,既然可以谈判停战,何乐而不为?我们跟日本人谈判停战,并非屈服,并非放弃已经被日本人占领的土地(国民政府坚持不承认“满洲国”就是表达这种不放弃沦陷国土的姿态),我们是用空间换取时间,再利用接下来的宝贵时间,好好地整军经武、厉兵秣马,最后展开全面反击!更何况,我们眼下就可以在谈判桌上收回来一二个省,所以,谈何耻辱?应该庆祝!这是伟大光荣正确的!” 想了想后,蒋纬国问萧爻:“浩然兄,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该怎么办?” 萧爻分析道:“眼下,国府高层想和谈,日本人也想和谈,因为国府撑不住了,日本人同样撑不住了,当然了,日本人的‘撑不住’跟我们的‘撑不住’是两码事,我们的撑不住,指的是我们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了,日本人的撑不住,指的是日本人无法继续耗下去了,需要好好地喘息喘息。就像两个人打架,一个人需要时间养伤,一个人需要时间喘气,虽然都是需要时间,但肯定有着本质区别。现在,双方正在谈,同时,双方又在继续打,日本人下一个目标非常清楚,就是徐州。如果我们在徐州吃大败仗,不用说了,谈判桌上更有利于日本人,如果我们在徐州打大胜仗,也不用说了,谈判桌上更有利于我们,我们甚至还可以多要回一些沦陷国土,比如远东金融中心、我国第一大商贸港口上海,比如资源丰富的山西。” 蒋纬国心头一动:“浩然兄,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在徐州打一场大胜仗?” 萧爻点点头:“日军还剩最后一口精神气,如果日军这口最后的精神气换来一场大胜仗,我们真的就是被迫乞和了,反过来,局势会大大好转,日军若在徐州吃了大败仗,既要退步,也无力进行报复性的反击。不过...”他看着蒋纬国,意味深长地道,“我们想在徐州打胜仗,必须要得到校长的全力支持,要让校长把他压箱底的老本都掏出来。” 蒋纬国紧紧地看着萧爻,足足五分钟后,他问道:“军师,你猜我心里在想什么?” 萧爻微微一笑:“你想去徐州。” 蒋纬国一拍大腿:“知我者,浩然兄也!”他目光炯炯,“是,我想去徐州!” 萧爻点头表示同意:“嗯,你去徐州,顶得上南京军一个师去徐州参战。”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海统局南京站站长刘启虎充满喜悦的声音:“局座!刚到的一份最新情报!” “快进来!”蒋纬国急忙道,他看着刘启虎容光焕发的脸,“好事?” “嗯!”刘启虎重重地点头,然后喜不自禁地递上一份文件。 蒋纬国急切地浏览一番,然后几乎喜极而泣:“祖宗保佑!上苍保佑!真是一场及时雨!”他望向萧爻,目光如炬,“苏联刚刚决定要大规模地援助我们!” “哦?”萧爻吃了一惊,随后露出会心笑意,“确实是及时雨,徐州会战正好用上。” 蒋纬国激动地合上文件:“虽然我不清楚苏联人为什么突然良心大发,但确实太及时了!准备准备,我们去徐州吧!” 正文 第352节 转战徐州(2) 南京附近长江江段的江面上,一支船队正在慢慢地驶出南京下关码头,开往长江上游的安庆等地,十多艘中国海军的炮艇、鱼雷艇在船队周围保驾护航,十多架中国空军的战斗机、轰炸机在船队上空环峙戒备。长江两岸,凶神恶煞的太阳旗下,日军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日军大炮也只是昂着炮口,引而不发。 这是中日两军在德国居中调停下的结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根据德国的建议,包围住南京城的日军暂时放开包围圈一角,让南京军把伤员、病员、老弱妇孺送出南京城。南京军肯定很愿意,日军虽然不情不愿,但也给予了同意,但提出额外的要求:中方所有船只离开南京城时日军不进行检查,但中方所有船只进入南京城时日军要进行检查。换句话说,日军只准南京城内有东西出来,不准有东西进入南京城,以防止中方往南京城内增兵和输送物资。日军之所以会同意,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被南京军、被蒋纬国打怕了,特别是蒋纬国近乎疯狂的报复手段,更是让日本人心惊肉跳,发生在日本本土的那些“恐怖袭击事件”让裕仁天皇也有些不寒而栗,所以日军已经不太敢再在中日战争里使用那些“具有日本特色的特殊手段”;二是为了遮羞和自我美化,南京地区的疫情是日本人实施细菌战搞起来的,但日军宣称是战场上死亡军人太多导致的,由于细菌是中日两军共同的敌人,日军“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允许南京军把伤员、病员送出南京城,减缓疫情的继续弥漫,自然是非常合乎情理,可以被日军用于往自己脸上贴金以及推卸责任(日本人的逻辑是这样的:大日本皇军是一支文明之师,虽然南京城的支那军是皇军的敌人,但大日本皇军考虑到支那平民毕竟是无辜的,所以帮助支那军抗击疫情等等);三是为了讨好德国人。对于德国人,日本人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素来媚强凌弱的日本人非常羡慕甚至是仰慕德国人,因为德国人的实力是明摆着的,德国人的科技、军事、工业、制度、体系、做事效率、民族精神都让日本人相当推崇和敬佩,日本军方里,日本陆军最甚,因为德国陆军是公认的世界第一,素来是日本陆军学习和见贤思齐的对象,能跟“偶像”结盟,自然是日本陆军最渴望的事,并且德日两国不存在太大的利益冲突和民族仇恨,恰恰相反,德国人憎恶的美英法苏也都是日本人的假想敌,日本海军虽然没有日本陆军那么狂热(日本海军的假想敌是美英法荷,跟德国结盟的话,德国海军是无法帮助日本海军对付美英法荷海军的),但日本海军内同样有一大批死硬的“亲德派”“德粉”,可另一方面,德国这两年来却越来越疏远日本,反而跟日本的死对头中国越来越亲密,甚至还大力援助中国抗日作战,导致日本高层心态很矛盾,一来难以接受德国的做法,二来仍然想向德国投怀送抱。实际上,日本也没有别的选择,世界八大国,美、德、苏、英、法、意、日、中,除了德国,其余六大国都几乎不可能跟日本做朋友,美日存在利益冲突,中日存在民族仇恨,苏日存在积怨争端,英法跟美国穿一条裤子,意大利则跟德国一个鼻孔出气,因此,日本最完美最合适的盟友就是德国了,所以日本一直“放不下”德国,仍然念念不忘想要跟德国结盟(在原先历史上,德国在1941年前一直在援助中国抗日,日本虽然很不满,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日本尊崇德国,二是日本除了德国也没有别的选择,此时也一样,并且情况被进一步加深。)。眼下,既然德国人发话了,日本人肯定要听的,毕竟要给德国人一个面子的,所以日军才破天荒地允许南京军往城外撤离伤员、病员、老弱妇孺。 对于日本人“良心发现的好意”,南京军则将其“利用”了。离开南京城的那些船只里,只装了少部分的伤员、病员、老弱妇孺,都在甲板上和第一层船舱里,至于第二层、第三层、底层船舱内,则装满了南京军的精锐兵员。换句话说,南京军借助这次机会,偷偷地往城外输送兵员。对于这一点,日本人确实大大没想到,因为南京军已经兵力严重不足,应该需要向城内运兵,而不是向城外运兵。 “什么?我们偷偷向城外运兵?”听完萧爻的提议,唐生智、蒋纬国、萧山令、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都难以置信。 “诸位长官,是的。”萧爻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这...这简直是本末倒置啊!”唐生智感到不可思议,“我们现在还有两万余精锐老兵和三万余民兵可以继续作战,满打满算就五万多人,并且一半多是民兵,虽然那些民兵基本都具有实战经验,但他们仍然是民兵啊!三万民兵,折算只能顶得上一万老兵。十万南京军,如今只有三万南京军了!我们兵力严重不足,还抽调部队出城?” 萧山令也感到很吃惊:“根据最新情报,经过整顿后,日军的华中方面军还有8个日军师团、3个韩军师团、2个台军混成旅团、2个日军重炮旅团,其中,第9、第18师团分别在苏北和浙北,不在南京战场,韩军3个师团在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地负责维持治安,也不在南京战场,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包围着南京城的日军共有6个师团和2个台军旅团、2个重炮旅团,这些部队满员程度有七八成,总兵力约15万上下。十五万日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着,我们就五万人了,还要抽调部队出城?” “十五万日军,何足道哉?”萧爻显得不以为然,“日军已经被我们彻底杀得心惊胆寒,就算他们还有十五万人,也不敢再轻易攻城,我们完全可以唱空城计嘛。更何况,诸位长官,我们在南京打仗的根本目的本就不是守城,而是杀敌。为了能更好地服务于这个目标,我们应该当机立断,抽调部队,北上参加徐州会战。诸位长官,全中国最能打的部队,就是我们,所以,徐州需要我们,徐州会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浩然,你打算抽调多少部队?”王耀武问道。 “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我要一万老兵。”萧爻言简意赅。 王耀武苦笑:“就两万老兵了,你一下子要走一半。” “太多了,太多了。”唐生智连连摇头,“两万老兵一下子被调走一半,南京危矣!” “危矣就危矣!”萧爻十分坚定地道,“如果南京失守能换来徐州会战大捷,何乐不为?实际上,我们在南京已经打打赢了,我们杀伤日军近三十万,还不够?即便南京丢了,我们仍然是胜利者!既然这场南京大战我们已经打赢,那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到全国战争大局势上,放在更吃紧的徐州。” 唐生智神色间有一股微妙的紧张:“如果被抽走一万老兵,日军如果真的再度发动强攻,南京必破无疑啊!我们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本就是南京军的归宿,能活到今天,我们已经赚了。”萧爻说话很刺耳,“说起来,战死在南京,不正是诸位长官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结局吗?” 唐生智哑然无语。 唐生智是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南京军副司令,在南京大战这半年多以来,他心态变化存在好几个阶段,一开始,他是怀着一腔热血以及一定的投机心理,因为他早就在国内军阀混战中失势,不甘寂寞的他想要借助这场举国瞩目、中外关注的南京之战来获得军功、政治、名望等方面的资本,从而在军政界内东山再起,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之所以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有部分心理源于他作为一名中国军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慢慢的,随着这场山河变色的大战的愈演愈烈,唐生智心中的热血越来越炙热,投机心理越来越稀释,他也被南京军这种死战至战死的伟大精神给感染了,真正地成了一名心无杂念的中国军人,为南京军作战做出不少的贡献,也多次出生入死地巡视阵地、鼓舞士气等等;而在此时,因为南京军打得太好,南京之战无论南京城是否沦陷都会是中国军队的重大胜利,一场彪炳史册、震古烁今的大胜,如果能活下来,因为参战此战而获得的军功、政治、名望等方面的资本可以说是无法估量的,他唐生智本人甚至可以跻身“世界名将”的行列,光是南京这一战,就足够让他扬名立万了,所以,他此时反而越来越不想死在南京了,投机心理再度压过了热血精神。自然而然,听到萧爻的这个建议,唐生智是不情愿、不支持的。 “浩然说得对!”陈明仁开口表态支持,“徐州更需要我们!我支持!我预二师现还有七千余将士(不包括受伤和生病的),愿意抽出五千北上前去徐州参战!”他正气凛然,“我本人留在南京,恪守誓言,战死在南京!” “子良!”王耀武忍不住大为感动,随后他也点点头,“我七十四师可没有消极避战的传统!七十四师也愿意抽出五千官兵!” 既然手下掌管部队的将领都同意了,唐生智自然也不好反对,他望向蒋纬国:“二公子,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谢谢唐长官,谢谢诸位长官。”蒋纬国十分客气地连连点头。 经过商议,南京军最后敲定,抽调出一万精锐老兵和一万拥有实战经验的民兵,展开“白衣渡江”,伪装成伤员、病员、老弱妇孺混入船只里,离开南京城。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军的民兵虽然战斗力不如南京军的老兵和日军,但实际上单兵战斗力其实比普通国军士兵还要强几分,因为南京军在南京战场上无日不作战,并且南京军弹药充足,所以民兵们在实战中早就被锻炼成了真正的军人。 散会后,蒋纬国找到萧爻,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军师,你说,我们想要在徐州打胜仗,必须让我父亲把他藏在手里的老本给掏出来,对吧?我...我发电报给他了,但他却不置可否,还教育我‘要从大局出发考虑’。”他有些赧然地苦笑。 七七事变爆发后,中日军队先后共进行了四场大型会战,分别是:平津会战、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会战,此时正在进行着第五场的徐州会战。五场大战里,中央军参加了几场?平津会战,中央军参加了,但不是主力,主力是大西北军、小西北军、东北军等地方杂牌军;淞沪会战,确实是中央军担当主力,但大批地方军也积极参加了;南京会战,基本是中央军精锐参战;太原会战,基本是晋绥军打的;徐州会战,正在抵挡日军的基本都是地方杂牌军。不难看出,中央军在这五场大战里虽然是中流砥柱,但并非场场都是顶梁柱,淞沪会战确实让中央军打得元气大伤,但南京军在南京城死守了半年多,足以让中央军恢复很大的元气了,所以,蒋介石此时手里有二三百万大军,训练程度较为令人满意,毕竟有足足半年多的时间,装备水平虽然跟日军不能比,但其中几十万主力的装备还是不太差的。可是,蒋介石却故意装穷,显然,他不想继续下血本跟日本人拼了,原因是无需多言的,他想早点结束中日大战,然后抓紧时间扫荡国内那些形形色色的反对派和地头蛇。 “这不难。”萧爻似乎早就猜到了,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反而眨眨眼,低声道,“只要你去徐州参战,校长的主力大军马上就到。” “啊?”蒋纬国脑子有点没有回过神。 萧爻笑了笑:“国军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就是内部派系林立、人心不齐,往往某部陷入危境,别的部队只想着保存实力,所以故意见死不救,最终被日军逐个击破,但是,换成你,情况就大不同了,你陷入日军包围,周围国军无论属于哪派哪系,都会全力作战、拼死救你,为什么?因为把你救出来了,就是大功臣,校长‘龙颜大悦’,升官发财一起来,部队打光多少就会补充多少甚至更多,反过来,对你搞见死不救,坐视你死在日军包围圈内,校长‘龙颜大怒’,轻者坐牢,重者杀头。怎么选择?那些军头们还用说吗?另一方面,校长看到你去徐州参战,他能对你放心?他还会保存实力,不派精锐部队去徐州参战?你跑去徐州参战,校长肯定要派几十万大军去给你保驾护航的。” 蒋纬国恍然大悟:“高明!高明!”他随后猛地回过神,看了看萧爻,心里暗想道,“我操!这货居然连我都算计!完全就是把老子当工具使嘛!”他又想了想,十分真诚地道,“军师啊,其实,我不太想离开南京,因为我对南京军弟兄们承诺过,要跟他们一起留在南京的,现在我自己走了,总感觉不太好...” 萧爻看着蒋纬国,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尊敬:“别多想了,弟兄们会理解你的,你又不是去后方,而是去新的战场。你要从大局出发,哪里更需要你,你就去哪里,更好地为国效力。” 蒋纬国点点头:“你说得对。” 六月底的时,南京军两万人马悄悄地撤离南京,先在皖南的安庆一带进行集结,使用的是国军某预备部队的番号,随后开拔向北,前去徐州参战。为了保密,官兵们使用的是旧式汉阳造,穿的也是旧军装,钢盔和精锐武器都装在汽车里或火车里,并且行军时是昼伏夜出。另外,蒋纬国离开南京城时没有给全城军民发表公开的告别讲话,因为那样的话,日本人就知道蒋纬国离开南京城了,南京军总部宣布蒋纬国感染伤寒,正在城内某军医院内治疗静养。 这是南京之战持续近七个月时,蒋纬国第一次离开南京。 离别之际,蒋纬国自然是感慨万千,但他更为另一件事烦恼,就是他父亲蒋介石的电报。对于蒋纬国和萧爻拟定的这项计划,蒋介石很同意,原因很简单,蒋介石肯定不可能真打算让蒋纬国死在南京,他此时也很喜爱南京军这支战绩辉煌、战力惊人、让他大涨颜面的部队,所以,蒋纬国带着一部分南京军撤离南京城,蒋介石自然同意,一是保住小儿子的这条小命,二是保住南京军的余脉种子,三是让蒋纬国带着南京军余脉种子重建一支属于蒋纬国嫡系的精锐亲卫军。在蒋介石发给蒋纬国的电报里,他要求蒋纬国“带着部队到武汉一带进行休整”,但蒋纬国根本没听,直接从安庆一路向北,去徐州参战。获悉后,蒋介石顿时被蒋纬国的“任性”气得不轻。 “父亲,徐州会战之胜败,事关中日两国谈判停战之结果,不容有失,徐州之战,国军只能胜,不能败。儿虽不才,心无别念,只愿北上徐州再战,为党国抗日大业略尽绵薄之力。”蒋纬国在发给蒋介石的电报里是这样说的。 看完电报后,蒋介石虽然有些恼火和生气,但更多的仍然是感动,他对宋美龄说道:“纬儿这孩子,唉,就像我当年跟随先总理时那样,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只想着一心一意地公忠体国。党国那么多高层大员,又有几人比得了他?倘若我麾下那些将军都像纬儿这样,一门心思地抗战,胜利岂非指日可待?唉!” 宋美龄说道:“对啊,纬国确实是这样的,不为名不为利,一心为国为民,达令,你该多多支持他嘛!不要让他有太多的掣肘。” 蒋介石无奈地笑着点点头:“行,夫人都给他说话了,我还能怎么说呢!” 蒋介石随后发电报给蒋纬国:“你去徐州参战,需要什么?” 蒋纬国也不客气:“军队、军火,越多越好。” 蒋介石愈发无奈地道:“这些,我心里有数,你自己需要什么?” 蒋纬国想了想,回道:“骑兵吧!”徐州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很适合坦克和战马纵横,中国军队的坦克都在蒋纬国手里,他也只能跟蒋介石要战马了。 蒋介石回道:“知道了,我马上给你两个骑兵师。” 蒋介石调拨给蒋纬国的这两个骑兵师是西北回族军阀马家军的暂编骑兵第1师和暂编骑兵第2师,两位师长分别是马彪和马禄,每个师约有5000骑兵。马家军虽然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名声不佳,但也在抗战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擅长骑兵作战的马家军在抗战中派出了这两个骑兵师,都是马家军骑兵部队的精华,参战的回族马家军将士们作战彪悍、勇猛顽强,是中国此时最好的骑兵部队,并且这些马家军骑兵具有很丰富的实战经验(马家军内部混战、与藏军作战、与红军作战)。不止如此,跟着这两个马家军骑兵师一起来的,还有三四千匹马驴骡,是新疆军阀盛世才献出来的。盛世才虽然作恶多端、声名狼藉,但同样为抗战做出一定贡献,他在新疆全省境内搞了一次轰轰烈烈的“爱国献马运动”,征集一万多匹马驴骡,交给国民政府用于抗战,其中一部分被马家军这两个师一起从西北带来参加抗战。 手里多了一万多名彪悍善战的骑兵,蒋纬国顿时底气大增,当然了,花销也大增。战马可不是靠吃遍地青草就能养活并且长得膘肥体壮的,吃青草只会让战马体弱拉稀走路腿发软跑都跑不动,战马需要吃豆饼、麦饼等精饲料,一匹战马的伙食耗费起码是一个骑兵的五倍。 对于如何最大价值地使用这批骑兵,第77师的特种兵大队大队长梁飞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梁飞对蒋纬国阐述道:“我们特种兵是活动在敌军后方的,我觉得,骑兵来去如风,也可以这么做,在日军后方搞破坏,不与日军主力进行作战,专门打击日军的辎重运输队和后勤基地。” “游击战?”蒋纬国很感兴趣。 “高强度的游击战,可以说是机动战。”梁飞很认真地道,“假如这一万多骑兵在日军后方翻江倒海,起码可以牵制日军一个师团的部队吧?” 蒋纬国叫来萧爻一起商议,萧爻十分赞同:“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可以抽调比如五千机械化步兵和五千骑兵,混合成一支高度机动部队,装备一些坦克、装甲车以及大量的汽车、战马、骡子、驴子,汽车、骡子、驴子可以携带物资,必要之时,骡子和驴子还能杀掉充当军粮。徐州北部是山东省,山东就是日军跟我们打徐州会战的大后方,并且山东省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三千七百万,地方这么大,日军难道每个县城都派一个联队驻守?人口这么多,部队还怕得不到兵员人力、粮食物资的补充?我们还有运输机嘛!至于山东省地形,山地和丘陵约30%,平原约55%,太适合部队作战了,让日军如芒在背、后方不稳。梁飞说的对,起码可以牵制日军一个师团甚至更多的部队,极大地减轻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压力。” 这个计划迅速被敲定。 七月初,蒋纬国率部抵达徐州,正式参加徐州会战。 正文 第353节 转战徐州(3) 泰安,日军华北方面军前线总指挥部。 城郊某片风景如画的山麓湖畔,原先属于韩复榘某个姨太太的一栋别墅大宅里,十多名日军高级将领正在举行着聚会,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坐在首席上的是亲自从北平赶来视察的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不过,寺内大将只是客人,“地主”则是用武力夺取这里的日军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矶谷中将整个人红光满面,他高高地举起一杯日本大吟酿清酒,已有四五分醉意的他神采飞扬地大声道:“诸君,请举杯!第一,让我们遥祝天皇陛下万寿无疆,大日本帝国万世不衰;第二,让我们热烈欢迎寺内大将亲临泰安对我们进行作战指导;第三,让我们预祝大日本皇军在接下来的徐州会战乃至整场日支大战中取得辉煌大捷!去年的今天,帝国征服支那圣战开始,明年的今天,支那将是帝国的一部分!干!” “干杯!”现场众将领一起在热烈气氛中齐齐举杯并一饮而尽。 寺内大将微笑着抿了一口酒,然后称赞道:“矶谷君,我原先以为,帝国陆军内,第二、第六、第五、第九、第十八师团是最强劲的五个师团,真没想到,你的第十师团也如此了得!别的不说,一个大队就拿下济南,如此辉煌战绩,确实是罕见啊!你不愧是帝国陆军的骨干,第十师团也不愧是帝国陆军的精锐!” 方面军副参谋长武藤章大佐也趁机道:“是啊,第二、第六师团号称帝国的‘陆军双壁’,我看,以后必须要加上第十师团,三师团三足鼎立,一起撑起帝国陆军永远常胜不败的支柱!” “寺内大将抬爱了!武藤大佐过奖了!”矶谷中将笑得合不拢嘴,他虽然嘴上说抬爱和过奖,但从他眉宇间按捺不住的喜悦神色和得意神色完全看得出,他完全不觉得这是抬爱和过奖,觉得是理所当然、名至实归的,并且让他听得很受用。 “矶谷君...”寺内大将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一种凝重,“接下来,你和第十师团即将面临更大的考验,还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再接再厉啊!” 矶谷中将豪气干云:“寺内大将您只管下命令就可以了!” 寺内大将轻轻地叹了口气:“矶谷君,你刚才说‘明年的今天,支那将是帝国的一部分’,虽然这个前景很美妙,但可惜...怕是难以实现的了。”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完,“总而言之,接下来的徐州会战不只是一场军事上、战略上的会战,更重要的是一场政治上的会战。帝国在这场日支战争中消耗太巨大,实难以在短时间内征服支那,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力求能在谈判桌上征服支那。德国人那边...也给了帝国政府很大的压力。” 矶谷中将等几名不清楚内情的将领都十分诧异:“大将阁下...” 寺内大将换上一副坚毅的面容,两眼目光炯炯:“矶谷君,你师团的任务,是攻占徐州,彻底打通津浦线。接下来的徐州攻略,你的第10师团是主力。” “哈伊!”矶谷中将立刻起身,肃然立正,“下官明白!另外,不知大将阁下可否告知,同时与我第10师团参战的,还有哪几个师团?” “第14师团和第7师团。”寺内大将回答道,“你们的任务共有2个,一是攻占徐州,二是聚歼支那军在徐州的重兵集团。” “啊?”矶谷中将惊讶了,任凭他再怎么狂妄,任凭他再怎么蔑视中国军队,也不得不对寺内大将的这个作战目标感到诧异,三个师团,打下徐州还是做得到的,但还要聚歼徐州一带的中国军队重兵集团,就算矶谷中将,也感到这个任务有些难以承受。“只有三个师团?”矶谷中将酒意消散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就三个师团。”寺内大将点点头。 “大将阁下,请恕我直言,三个师团拿下徐州不成问题,但是...”矶谷中将迟疑道。 “我知道很难,但是...再难也要克服啊!”寺内大将显得感同身受地叹息道,“帝国与支那的这场战争,已经持续整整一年了,过去这一年来,帝国军在支那境内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但是,也遭受到了极其重大的损失。平津会战,皇军死伤约5万人,战死约2.7万人;淞沪会战,皇军死伤约10.5万人,战死约5.5万;太原会战,皇军死伤约6.5万,战死约2.8万;南京会战...”寺内大将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因为“南京”这个地名、这个词语已经是日本陆军的噩梦,“皇军累计死伤约31万,战死约18万(寺内大将说的数字是南京保卫战和南京会战的总和),林林总总...”寺内大将痛彻心扉地唏嘘道,“过去的这一年内,皇军已经死伤约55万,战死约30万!太大了!真的太大了!至于军械、弹药、火炮、飞机、舰船等方面的损失,也是令人触目惊心!不瞒你们,截止到此时,帝国的军费支出已经正式突破70亿日元!70亿日元啊!帝国的财力已经枯竭了!为了维持这一年来的高强度的战事,帝国军甚至把军校里用于训练的枪械都收集走供应给前线部队。你们必须明白,帝国军虽然已经占领了支那的大片土地,但还来不及获得财富和资源,‘以战养战’毕竟是需要时间的,比如我们现在占领山东省,但山东省的粮食需要时间去种植,山东省的资源需要时间去开采。可以说,接下来的徐州会战,是帝国军在两年内能打的最后一场大型会战。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就是这个道理啊,帝国军在眼下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现场的日军众将领都听得心头沉重、表情沉郁。 “打南京,真的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重大错误。”一直没说话的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闷闷地开口。土肥原中将不只是第14师团的师团长,还是日本情报机构对华展开间谍活动的总头子,南京战役前,他苦劝军部的那些骄横跋扈的将军们“南京最好不要去打”,但他的金玉良言完全没有被那些将军们听进去。一年来,日军死伤55万、死亡30万,光是在南京战场上就死伤31万、死亡18万,死伤总数占56%,死亡总数占60%,数字很清楚,侵华日军一半以上的死伤都在南京战场上,一半以上的军力、一半以上的军费都被消耗在了南京战场上,如果当初日军跳过南京,日军的处境自然绝非眼下可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所以,只能动用三个师团打徐州会战。”寺内大将总结道,“因为若动用更多的部队,军费、军械、器材、设备、燃油、弹药等方面就完全不够了。”他望向矶谷中将,“矶谷君,你的第10师团的任务是强攻徐州,但不能急切地攻下徐州,要在徐州外围大打特打或攻入徐州城内后点到为止,然后,等着支那军重兵救援徐州,包围你的师团,到时候,土肥原君的第14师团和园部君(第7师团师团长园部和一郎中将)的第7师团会犹如两把钢铁钳子左右包抄向徐州,一口气吃掉云集在徐州的支那军重兵集团!四面埋伏、中心开花!明白吗?”他目光炯炯,“三个师团都会得到加强,每个师团实际兵力约3万,总兵力约10万。十万皇军,也是十万精兵!拜托你们了!” 矶谷中将、土肥原中将、园部中将一起凛然立正:“哈伊!誓死完成任务!” “其实共有4个师团。”武藤大佐补充道,“在苏北地区的第9师团虽然不能直接参战,但在徐州南部会牵制大批支那军,有力地配合你们的正面作战。” 矶谷中将三人一起点头:“我们明白了。” 寺内大将最后举起酒杯:“诸君,大战在即,军情似火,我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切记,徐州会战,皇军只能胜利!皇军必须胜利!来,请让我们举杯预祝皇军于徐州获得空前大捷!” “必胜!”现场众日军将领一起举杯。 寺内大将深知徐州会战的重要性,不敢懈怠的他可以说是宵衣旰食、呕心沥血,制定了这份“四面埋伏、中心开花”作战计划,应该说,这份计划还是可圈可点的,不过,日本人特有的并且根深蒂固的特性已经让这份计划被埋下了一个重大的隐患。参加徐州会战的日军共有4个师团、总兵力约13万,兵力不算薄弱,如果这十余万日军被集中起来,不管别的,一门心思地打徐州,拿下徐州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但是,寺内大将却给矶谷中将等人两个任务,一是攻占徐州,二是聚歼支那军在徐州的重兵集团,很显然,这两个任务超出了日军四个师团的作战能力。寺内大将的计划是这样:故意让第10师团孤军冒进,兵临徐州城下,到时候,中国军队一方面要保卫徐州,一方面很有可能想吃掉第10师团,所以会调集大批精锐部队云集在徐州,如果有五十万,那这五十万中国军队肯定是三百万中国军队的精华了,因此,第10师团会陷入重围,不过,这正是寺内大将的目的,用第10师团作为诱饵和中心,吸引大批中国军队的精锐,最后第7、第9、第14师团一起上,狠狠地吃掉徐州的中国军队。 按照常理,日军拿下徐州就够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地增加第二个目标呢?因为日本人冒险好赌、越输越红眼、不输到底不死心。寺内大将判定,徐州会战的胜败对日军意义重大,日军会投入精兵,蒋介石也会投入精兵,因为徐州会战的胜败直接关系到双方在谈判桌上的得失进退。在眼下,双方谈判,日本愿意“让出”一二个省给中国,从而换来双方停战言和,如果日军打赢徐州会战,日本顶多“让出”半个省给中国,反过来,如果日军打输徐州会战,日本可能就要“让出”二三个省给中国。因此,日军高层估计中国军队会调集精兵主力参战,如果,日军一方面成功地攻占徐州,一方面成功地吃掉蒋介石的几十万精兵主力,可想而知,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谈判桌上,局势对日方是何等的大大好转,所以,日军高层不顾此时日军军力已经严重不足的隐患,制定了这份具有两个作战目标的计划书,打算与中国军队“决战徐州”。 在力不从心的情况下还强行上阵,危险性可想而知。但是,日本人的本性就这么决定了,决定了这个充满赌徒风格的军事行动。 蒋纬国在这件事中起到了“歪打正着”的作用。 日本人的算盘打得非常精明,可惜,蒋介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蒋介石根本就没有打算派遣中央军精锐在徐州跟日本人展开决战,具体可参见原先历史上的徐州会战,蒋介石塞了几十万地方军给李宗仁,李宗仁艰难地靠着几十万杂牌军打出了台儿庄大捷,眼下原本也是一样的,所以日本人真的想要来一个“徐州大包围”,也吃不到蒋介石的中央军主力,只是,蒋纬国突然间横插一脚,迫使蒋介石不得不调遣中央军精锐前去徐州参战,导致日本人这份原本并不会如愿的计划书在阴差阳错中反而得到了化为现实的可能性。 7月1日,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徐州,中国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 清晨六时,旭日东升,拥有二百万人口的徐州在万丈霞光中迎来了新的一天,城内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晨起的徐州市民向往常一样开始这天的忙碌。城内最繁华热闹的徐海路上,几匹膘壮体健的骏马在清脆的马蹄声中不紧不慢地穿过大街,路边市民看到后纷纷热烈欢呼:“李长官早!”“李长官,您早啊!” 众骑士为首的赫然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面对民众的热烈欢呼,李宗仁满面微笑地频频挥手示意,整个人显得镇定自若、悠然自得。 李宗仁这么做肯定不是闲得没事做,也不是为了散心或练习骑术,他这是为了稳定民心。日军大举进攻山东省时,战争阴云就开始飘到徐州了,济南沦陷后,徐州城内更是人心惶惶,随着华北日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南下,徐州越来越不安全,日军距徐州越来越近,徐州市民们自然日益焦躁不安,有钱的、有权的、有势的都开始收拾家产准备逃跑,普通老百姓在看到这一幕后自然也被带动起来,正所谓三人成虎,哪怕局势并没有那么紧张,老百姓也被自己吓得心惊胆寒了,整个徐州人口锐减、市面萧条。李宗仁见此场景,每天清晨或午后都骑马在徐州城内主要街道巡视一番,看到他谈笑自若、毫无惊慌,百姓们自然人心逐渐安定下来,城内又热闹起来。实际上,李宗仁悠闲轻松的外表下是深深的忧虑,如山压力让他食之无味。 “徐州之战,得失太重大了!”李宗仁在心里叹息道,“真没想到,整个山东居然不到一个月就全境沦陷!这个韩复榘,简直跟张学良一样!如果都这样,抗战究竟还怎么抗下去?而眼下,徐州之战的胜败,不仅关系到军事上、战略上的得失,还跟政治上息息相关。老蒋正在跟日本人谈判,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就算口若悬河,又能怎么样?老蒋明知这一点,却偏偏不肯投入资本!他当我李宗仁是神仙?撒豆成兵?空手套白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打仗!” 李宗仁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愤愤然。 徐州会战的胜败意义,蒋介石最清楚不过了,毕竟抗战爆发后,他就是“军事解决为辅,政治解决为主”,因为他不认为中国靠武力能独自打败日本,他认为,中国想要获胜或是“体面地停战”,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得到列强大国的强力干涉,二是国军在战场上打赢几场仗,然后趁热打铁、见好就收,跟日本人议和停战。眼下,德国人居中调停,蒋介石是求之不得,而这场徐州会战,正是谈判停战的关键所在。蒋介石一方面望眼欲穿地等着徐州能打大胜仗,一方面却又舍不得下血本,因此,他一边不停发电报给李宗仁,要求“死守徐州、痛击日寇”,一边对李宗仁要兵要枪要炮要弹药要钱的要求推三阻四,采取一推二拖三研究对策。蒋介石又要打胜仗又舍不得下血本,李宗仁如何不气? “李长官!”身后传来的急切呼喊声让李宗仁从遐想冥思中回过神。 第五战区参谋长徐祖贻少将乘着一辆军车在后面追赶来,车子开得太急,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小摊,但徐祖贻完全不管,他满面喜色,显然有极大的好消息让他彻底失态了。 “燕谋(徐祖贻表字),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我真该治你一个扰民之罪!”李宗仁笑着打趣道。 “李长官!”徐祖贻跳下车,风风火火地跑着奔到李宗仁身边,他满面春风,“好消息!委员长派部队来了!” 李宗仁倒没有太大兴奋:“哦?是他的那个天子门生带的部队啊?”李宗仁心里很清楚,第五战区真来了中央军部队,实际上也是受蒋介石遥控指挥的,根本就不听他这个战区司令长官的命令。 “李长官,是蒋纬国!是蒋纬国带部队来了!”徐祖贻喜上眉梢。 “什么?”李宗仁吃了一惊,“蒋纬国?他不是在南京么?他怎么会来徐州?” “听说他是主动要求来徐州的。”徐祖贻解释道。 “蒋纬国...蒋纬国...”李宗仁反复地思索着,随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发自肺腑的笑意,“好啊,好啊,这场仗,真的有得打了!走,快去迎接这位小财神爷!”他心怀大开,兴奋不已。 正文 第354节 转战徐州(4)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是徐州城内一栋屋顶很高、里面窗户挂满绿色条绒窗帘的大屋子,墙上挂满了军用地图,上面用蓝红两种颜色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地标注着国军和日军在鲁南、苏北、皖北地区的交错缠斗局势。蒋纬国认真地看了看,地图上,代表日军攻击箭头的四条红线如巨蟒般从四个方向扑向徐州,正北方向是日军第10师团,正南方向是日军第9师团,正东方向是在苏北连云港登陆上岸的日军第7师团第13旅团,该第7师团原本驻守在东北,此时被调到徐州战场上,由此可见,日军的军力确实已经非常吃紧了,至于徐州的正西方向,是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该旅团从鲁西出击,猛攻豫东和皖北,迂回穿插向徐州的西部。 “跟原先历史上很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啊...”蒋纬国思索着,“新的这场徐州会战,到底该怎么打呢?”他越想越深入,“真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要议和停战,看样子,这件事已经水到渠成的,怎么会这样呢?原先历史上...对啊,双方也暗地里进行议和的,就是那场陶德曼调停,但日本人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所以老头子才没有同意,而眼下,情况大大不同了,因为老子对历史的干涉,国军打得很好,打得小日本元气大伤,小日本不想再打了,希特勒更不想中日继续打了,加上老头子也早就想议和了...至于双方的议和条件,就是这场徐州会战的胜败结果所决定的了。真的要议和?议和之后呢?好好地建设发展二三年,然后,中德日三国联盟打世界大战?还是,背信弃义,全面反攻日本?不过,老希他希望的是前者,如果中国出尔反尔,休整二三年后没有跟日本一起与德国结盟,而是继续跟日本打,老希他肯定会非常不高兴的,没有德国的援助,中国继续跟日本单挑,甚至德国还站到日本那边去,事情就不太好办了,似乎又回到原先历史上的轨道了...” 蒋纬国想了半天,脑中仍然思绪如麻,最后只能暂时不想:“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把心思都放在眼下的徐州会战吧!怎么打好徐州会战才是当务之急啊!” “李长官到!”门口的卫兵大声呼喊道。 蒋纬国回过神来,急忙整了整身上军装,大步走到门口。几匹骏马一骑飞尘地呼啸进院子里,马背上的李宗仁和几名精壮卫士一起跳下马。“二公子!”看到蒋纬国后,李宗仁爽然笑着走上来。 “李长官好!”蒋纬国微笑着立正敬礼。 李宗仁回了一个军礼,然后笑容可掬地向蒋纬国伸手,两人握手。 “卫兵,快给二公子上茶。”李宗仁大声呼喊道。 蒋纬国有些赧然地道:“李宗仁,您别一口一个‘二公子’了,叫我纬国或建镐吧。” “好,建镐。”李宗仁显得热情无比地引着蒋纬国走入客厅,两人入座,卫兵端上茶。李宗仁愈发热情地招呼道:“建镐,来尝尝,这是广西桂平的西山茶,虽然比不上西湖龙井、洞庭碧螺,但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哟!” “谢谢李长官。”蒋纬国十分客气,他知道,李宗仁自从离开广西老家率军抗日在外,一直酷爱家乡的西山茶,这些茶叶都是他夫人郭德洁女士从老家给他捎过来的,平时他本人都不怎么舍得喝,今天拿来款待蒋纬国,显然是对蒋纬国很看重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日军大兵压境,蒋介石和李宗仁明争暗斗了十多年,双方没有龃龉是不可能的,虽然蒋介石此时不得不要倚重李宗仁,但蒋介石肯定不会把他中央军精锐部队交给李宗仁指挥的,因此第五战区的几十万部队基本都是地方军、杂牌军,这让一方面被要求打胜仗一方面却没有精兵的李宗仁大为头痛,获知蒋纬国来徐州后,李宗仁脱口而出“这位小财神爷”,因为他很清楚,蒋纬国来了,意味着大批的中央军部队、大批的枪炮弹药就要来了,第五战区的处境自然会大大好转,更何况,蒋纬国本人“就起码顶得上一万精兵”。抗战一年来,蒋纬国无日不战,并且屡战屡胜、从无败绩,无论是平津战役(不是平津会战)、淞沪战役、淞沪会战,还是举国瞩目、中外震惊的南京保卫战和南京会战(平津、淞沪、太原、南京、徐州,五场会战,蒋纬国只有太原会战没参加),“只要有蒋纬国在,国军就必然会打出大胜仗”。客观上讲,蒋纬国没有搞过对他本人的炒作和作秀,但他确实已经名扬四海,第一,他是蒋介石小儿子,第二,七七事变就是他的部队打起的,第三,只要国军打大胜仗,新闻里必然就有他的名字,他的战功战绩实在太多了,所以他想低调都不可能了,使得他不但在国内家喻户晓,在国外也名气日增,就连死对头日本人都知道“蒋介石那个小儿子特别能打仗,双手沾满了皇军鲜血”,哪怕是柳无垢父亲柳亚子这种顽固至极的反蒋分子,一年下来,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老蒋那个小儿子确实能打仗,确实有真本事,不是老蒋吹出来的”。眼下,蒋纬国已经是很多国人、很多国军官兵所崇拜的“偶像”,也是中国抗日战争的一面旗帜,战争是需要英雄的,蒋纬国也算是应运而生,古语有云“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蒋纬国当然不能说是“竖子”,他确实有本事、有成果。别的不说,光是蒋纬国此时平均每天收到的来自国内各地甚至海外的情书就超过五十封(基本上都被柳无垢拿去烧掉了,因为杨梅不管这事,施利聆不方便管,蔡文娜则对蒋纬国百依百顺,蒋纬国哪怕纳五十个妾她都没意见,所以管这事的是柳无垢。)。 “建镐,咱们都是军人,眼下又是战时,徐州也已是前线,所以不能喝酒。”李宗仁举起茶杯,“我就以茶代酒,对你表示欢迎,还望不要介怀啊。” “李长官真是太抬爱了,纬国哪里受得起啊。李长官请!”蒋纬国也举起茶杯,他对品茶一窍不通,再好的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带着颜色的白开水而已,但此时他自然不好拂了李宗仁的这番热情。在象征性地呷了几口茶水后,蒋纬国连连“赞不绝口”:“好茶!好茶!” 李宗仁笑了笑。 两人都是务实型的军人,不喜欢繁文缛节,因此简短的客套寒暄后,两人立刻直奔主题,谈起了眼下的徐州局势。 徐州会战是在4月底爆发的(比原先历史上推迟了三个月),由于韩复榘在山东省境内抵抗不力,所以华北日军轻易地横渡黄河天险,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拿下了整个齐鲁大地,随即稍作休整便继续南下;5月底,日军击破国军在鲁南地区的防线,逐步进犯向徐州北部最后屏障台儿庄;6月中旬,日军攻破滕县,开始进攻台儿庄,眼下,台儿庄战役正进行中,战况激烈;与此同时,日军第7师团第13旅团在连云港登陆,严重威胁徐州东部,而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又猛攻豫东的商丘和皖北的亳州,严重威胁徐州西部;至于南部,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日军第9师团虽然被李玉堂、宋希濂部死死地缠在淮安一带,但不可避免地让徐州如芒在背。徐州这个四战之地已经四面皆敌。 蒋纬国沉吟了一下,问道:“李长官,山东省境内日军有多少人?” 李宗仁回答道:“只有一个师团,是日军第17师团,并且该师团不满员,该师团只有三个步兵联队驻守山东省,还有一个步兵联队留在山西省。另外,日军也已经认识到山东省的重要性,所以在把原先在山西省境内作战的第15师团调到山东省,该师团同样也不满员,留了一个步兵联队在山西省境内协助第5师团控制山西省以及扫荡晋绥军,其余部队在陆续进入山东省。” “两个不满员的师团...”蒋纬国掏出一根香烟想要点上,但随即想到在李宗仁面前抽烟不礼貌,所以又把香烟放了回去,“满打满算四五万人,负责控制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三千七百万的山东省,可想而知,日军兵力密度必然不高。”他暗暗想道,“看来,梁飞的那个提议是可行的。日军打徐州,山东省就是日军的大后方,日军的军械弹药、辎重物资肯定要经过山东省,日军的粮食棉花等物肯定要从山东省就地掠夺,如果让日军大后方陷入动荡混乱,啧啧...”他越想越激动。 日军华北方面军此时共有7个师团和1个重炮旅团,这些部队里,第7、第10、第14师团在参加徐州会战,第5师团负责控制山西省,第15、第17、第20师团承担着保护日军占领区的任务,其中,第15、第17师团各自留了一个步兵联队在山西省(归第5师团指挥),其余部队在山东省,至于第20师团,负责控制平津、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等占领区。 “对了,李长官,目前第五战区的参战部队是哪些?各在什么地方?”蒋纬国问道。 李宗仁从沙发里站起身,走到墙壁上的地图前,指点着向蒋纬国逐一地讲解。第五战区虽然拥兵几十万,但几乎都是地方杂牌军,有李宗仁的老底子桂军,也有川军、滇军、鲁军,以及从河北省退下来的大西北军、小西北军、东北军等部,中央军只有汤恩伯的第20军团。第五战区此时的部队情况是这样的: 徐州的北部战场上,万福麟和刘汝明率领的第1集团军(东北军和宋哲元部大西北军的混合体)、于学忠和孙桐萱率领的第3集团军(东北军和韩复榘部鲁军的混合体)、冯治安部第29军(宋哲元部大西北军余脉)、张自忠部第59军(宋哲元部大西北军余脉)、庞炳勋部第3军团(冯玉祥原先大西北军余脉)、孙连仲部第1军团(冯玉祥原先大西北军余脉)等部在鲁北一带阻击着日军第10师团; 徐州的南部战场上,李品仙部第11集团军(桂军)、冯钦哉部第7军(杨虎城小西北军余脉)、孙蔚如部第38军(杨虎城小西北军余脉)等部在淮安一带阻击着日军第9师团; 徐州的东部战场上,卢汉部第60军(滇军)、孙渡部第58军(滇军)等部在东海、郯城一带阻击着日军第7师团第13旅团; 徐州的西部战场上,廖磊部第21集团军(桂军)以及川军第22、第23、第27集团军等部在豫东皖北阻击着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 至于汤恩伯的第20军团,在徐州北部“机动作战”,该军团有便宜就占,有麻烦就跑,李宗仁对此无可奈何,因为汤恩伯在名义上属于第五战区、听命于李宗仁,但只听蒋介石的。 蒋纬国看得又想笑又难受,日军就来了2个师团和2个旅团,国军则一堆的集团军和军,看上去番号密密麻麻一大堆,其实都是绣花枕头。蒋介石“心肠软”,对于反他的地方军阀,他很少使用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手段,而是架空掉,“官可以封得很大,实权则给得很小”,可以封一个集团军司令,听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一个集团军就下辖两个军,一个军就下辖两个师,一个师几千人,整个集团军就二三万兵员,并且蒋介石在经费、枪炮、弹药上卡着,使得该集团军战斗力低下,完全就是乌合之众。说“乌合之众”,并非侮辱那些杂牌军将士,而是对他们无奈处境的最直接的说法,一个师就十几门迫击炮,可以想象,这样的一支部队,哪怕官兵们满腔杀敌报国热血,但在日军的飞机大炮坦克前,官兵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打得何等悲惨壮烈,那是可想而知的。因此,第五战区看上去这么多部队,其实都名不副实。 “建镐,你带来多少部队啊?”李宗仁跟蒋纬国说了半天,忍不住问起他最关心的。 “三万兵力。”蒋纬国自然不会对李宗仁搞什么隐瞒,“两万是从南京城内偷偷运出的南京军,一万精锐老兵、一万拥有实战经验的民兵,还有一万是很快就赶到徐州的马家军的两个骑兵师的骑兵。” “好!好!”李宗仁顿时喜上眉梢,蒋纬国带来的人马虽然不算多,但质量肯定是绝对没话说的,南京军的士兵跟日军绷个一比一是毫无问题的,两万南京军(一半老兵一半民兵),再加上一万马家军骑兵,完全能顶得住日军一个师团。如此以来,第五战区压力会大大减轻。不止如此,“老奸巨猾”的李宗仁还从蒋纬国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利用价值”,蒋纬国来了,他部队的武器装备、经费物资肯定不会跟第五战区伸手要,他自己富得流油,第五战区则是穷得掉渣,得到蒋纬国的这支部队,第五战区可以一分钱不花;蒋纬国来了,老头子肯定会放心不下,中央军大部队就要来了,更多的武器装备、经费物资就要来了,特别是老头子的空军飞机,都要来了。想到这里,李宗仁要不是为保持气度,都忍不住要在蒋纬国面前笑了。 “建镐啊,你的部队刚来,一路劳顿,前线还顶得住,你不用着急,先休整一下,至于战斗任务,我到时候会跟你商议的。”李宗仁最后十分和气地对蒋纬国说道,他并没有立刻把蒋纬国手里这支精兵投入最吃紧的战场,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但这个“好钢”并不属于他李宗仁,万一蒋纬国闹脾气,李宗仁就要鸡飞蛋打了,蒋纬国是来打仗的,但李宗仁肯定不敢怠慢他,把他供起来还差不多,毕竟,万一惹恼了这尊小财神爷,事情就严重了。另外,关于战斗任务,李宗仁也没说“我到时候会给你下令的”,而是说“我到时候会跟你商议的”,这两句话的差别是非常显然的。 跟李宗仁告别后,蒋纬国前去徐州城外延的贾汪镇(后世徐州市贾汪区),这是李宗仁划拨给蒋纬国部队驻扎和休整的地方。贾汪镇是一个大镇子,镇子边不但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煤矿,镇子甚至还有自己的发电厂,如此高规格的建设水平,不但在徐州一带乡镇里是独一无二,在整个中原地区也是不多见的。中日开战前,贾汪镇的市井之繁华、人口之稠密都是徐州地区首屈一指的,素有“小徐州”的美称。李宗仁不敢怠慢蒋纬国,所以把他安顿在此。 徐州会战开始后,贾汪镇的煤矿就停了工,这座煤矿是整个贾汪镇的命脉所在,停了后,全镇立刻冷清下来,加上日军大兵压境,镇子里的有钱人都跑到徐州甚至武汉避难,老百姓也纷纷跑到乡下,失去七八成人口的贾汪镇变得门可罗雀。不过,随着蒋纬国带着几万大军到来,这座小徐州又复活了。 镇子内最好的房屋是贾汪煤矿那位曾去法国留学多年的煤老板的那栋三层且充满法国风格的小洋房。作为部队的最高长官,蒋纬国和几名心腹被顺理成章地住进了这栋小洋房里。此时已是中午,蒋纬国和萧爻一边大嚼着热腾腾的徐州狗肉当午饭,一边紧急地讨论着战局。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日本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萧爻一如既往地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地说道,“你觉得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蒋纬国大为诧异,“攻占徐州啊!” 萧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日本人是想要攻占徐州,但是,日本人的行为正常吗?徐州就是一个地方、一个目标,日本人却把部队摆得四面到处都是,东一个师团西一个旅团。既然是攻击,就应该集中兵力于一点,这是常识呀,日本人再蠢,也不至于如此吧?” “也许,日军是为了恫吓我们,摆出一副四路大军合围徐州的架势,试图迫使我们不战而逃、弃守徐州。”蒋纬国想了想,说道。 “同样说不通的。”萧爻放下手中碗筷,取出一份资料,“我让海统局调查了日军第7、第14师团,这两个师团都有一个旅团还未参战,日军确实军力吃紧,但不至于窘迫到增加两个旅团都做不到。未参战的第7师团第14旅团和第14师团第27旅团此时都在黄河北岸,在干什么呢?在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说明什么?说明日本人还有一定兵力,暗藏着不动。” 蒋纬国脑子不慢:“浩然兄,你的意思是...” 萧爻眯着眼:“日本人胃口很大,他们想吃掉的,可不只是徐州这座城市。” 蒋纬国顿时感到醍醐灌顶。在原先历史上,徐州会战共分为两大阶段,第一阶段是日军单纯地进攻徐州,派出第5、第10师团,结果被打得大败而逃,第二阶段是日军恼羞成怒,派遣十多个师团重新攻打徐州,而国军最高统帅蒋介石被第一阶段的胜利给冲昏头脑,积极向徐州调兵遣将,打算在徐州与日军展开决战,实际上日军的第一目标已经不是攻占徐州了,而是包围住、歼灭掉徐州一带的国军重兵集团。眼下,日军因为时间紧急、局势日益不利于日方,所以三步并作两步,在徐州会战的第一阶段就拿出了这一招。只不过,日军军力吃紧,派出部队不是特别多,所以没有引起国军高层的足够警惕。 “如果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蒋纬国有些不安,是的,日军一上来就打算要决战了,在原先历史上,国军没有与之决战,直接徐州大突围,但眼下,国军如果徐州大突围,情况就彻底糟糕了,徐州被日军兵不血刃地占领,徐州会战就是国军彻底失败了。 “纬哥!”孙涛快步跑到门口汇报道,“马彪、马禄二位师座来了!” 正文 第355节 转战徐州(5) 马彪和马禄都是西北回族军阀马家军里的悍将,二人都深谙骑兵作战,并且马家军本就以骑兵见长,二人先到一步,部队还在路上,不日到达,两人率领的暂编骑兵第1、第2师共计一万余骑兵,大部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马步青、马步芳虽然是军阀,但参加抗战还算卖力出力的,没有拿出老弱病残人马滥竽充数,因为一来参加抗战事关民族大义,他们不方便以次充好,二来马家军参战部队如果打得好,可以让他们捞到很多封赏以及政治资本,所以正在开向徐州的马家军骑兵在士气、精神、战斗力、战斗素质上还是很不错的。蒋纬国对马彪、马禄和他们的骑兵们非常重视和欢迎,十分热情地迎接了马彪和马禄。 随着蒋纬国的到来,徐州会战的态势一下子发生了重大变化。 蒋纬国不来,蒋介石舍不得下血本,导致李宗仁只能用几十万装备低劣甚至食不果腹的地方杂牌军去抵挡日军,既然实力大不如日军,使得李宗仁空有一肚子韬略也没办法,只能使用最保守、最稳重但也最消极的节节抵抗战术,力求“保住徐州”或“在取得较大的可以向委员长、向举国民众交代的战果后迫不得已地放弃徐州”,反击日军自然是想都没想过的,用李宗仁的话说,“第五战区的这点实力,挡得住日军就谢天谢地的,至于其它的,根本是没有必要去考虑的”;眼下,蒋纬国来了,带来了三万精兵,并且蒋介石也肯定要下血本了,第五战区的情况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第五战区高层内关于“接下来怎么打”产生了两种意见。一部分“稳健派”将领主张把蒋纬国的部队投入最前线,比如台儿庄,顶住整个战线,集中力量,迎头痛击气焰最为骄狂嚣张的日军第10师团,只要能在防御战中重创第10师团,日军就会锐气大减,日军四面合围徐州,国军若能击破正面之敌,战局就会大为好转,徐州之围说不定就能被解除了;一部分“强硬派”将领主张制定一个整体的反击计划,转守为攻,全面地反击日军。总体而言,稳健派将领的意思是继续稳扎稳打,继续打防御战,虽然难以取得重大战果,但可以在防御战中消耗掉日军的有生力量,确保徐州无忧,也保障参战国军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强硬派将领的意思是老是挨打太过于被动,也太过于憋屈和窝囊,应该主动出击,吃掉日军少者一个旅团多者一个师团,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确保徐州坚若磐石。 具有决定权的李宗仁迟疑不决,他不太敢冒险,同时也怀疑蒋介石到底舍得舍不得投入太大资本打这场徐州会战。这就好像一场赌博,李宗仁参加赌博,但他的赌本是蒋介石给的,说白了,赢钱了,大头归蒋介石,输钱了,霉头归李宗仁。李宗仁偏向于继续打防御战策略,一是稳妥,可以保住徐州,保住徐州自然就打赢了徐州会战,二是他不太愿意为蒋介石火中取栗。 蒋纬国也陷入深深的纠结中,他跟萧爻反复商议(蒋纬国在非常机密的事情上一般只跟萧爻进行“二人会议”,一是相信萧爻本人和萧爻的能力,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密,因为萧爻曾跟蒋纬国说过一句话,蒋纬国深以为然且不敢掉以轻心),萧爻的态度非常明确:“这场徐州会战,如果敌我双方都老老实实、中规中矩地展开,那么,这场会战只是单纯的城市攻防战,可是,日本人很贪心,他们胃口很大,既想要拿下徐州,又想聚歼我军的重兵集团,我们呢?如果我们不贪心,我们只要守住徐州即可。” “如果我们也贪心呢?”蒋纬国立刻心领神会。 萧爻微微地笑了笑:“日军第10师团目前是孤军深入,我不太清楚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意图,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意而为之?不管是哪种,第10师团的孤军深入是不争事实。也许,日军在玩弄‘欲擒故纵’的把戏,我们不妨假戏真做,让日本人弄巧成拙、自食其果。” “你想吃掉第10师团?”蒋纬国紧紧地看着萧爻。 “你不觉得第10师团此时的行为与当初淞沪会战中第101师团是如出一辙吗?”萧爻看着蒋纬国,“都是故意把一块肉吊在我们嘴边让我们垂涎三尺。” “日本人还想玩这一招?”蒋纬国哑然失笑,“当初第101师团被我们干掉,他们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 “估计日本人也不想。”萧爻道,“只不过,他们别无选择、黔驴技穷,只能这样。” “我不介意让第10师团变成第二个第101师团。”蒋纬国笑起来,“不过,可行吗?” “当初吃掉第101师团,校长把中央军精华老本都扔进去了。”萧爻道,“至于这一次,不好说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因为,校长‘听’你的,李长官也‘听’你的。” 蒋纬国明白萧爻的意思,他有些情绪难以自已地来回踱着步子。 日本人好赌并且贪得无厌,蒋纬国也“好赌”并且也“贪得无厌”,蒋纬国相信,如果打一场单纯的城市防御战,徐州被守住的可能性还是不算低的,毕竟日军现在军力十分吃紧,无法像原先历史上出动十几个师团来个徐州大包围,蒋纬国对此也很迷惑,为什么日本人“明明不行,却还硬上”?居然用四个师团就想来个徐州大包围(这四个师团都经过很大加强的),未免太高估自己、低估对手了,说来说去,这还是日本人特有的并且固有的赌徒精神决定的,如果日本人真的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蒋纬国却不敢下口,确实是暴殄天物了。守住徐州,蒋纬国不太满足,如果能在此战中成建制地吃掉日军一个旅团甚至一个师团,那就太美妙了。 好赌并且贪得无厌的日本人碰到也“好赌”并且也“贪得无厌”的蒋纬国,就导致战局发展得“不走寻常路”了。 沉吟半晌后,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目光炯炯地望向萧爻:“军师,我承认,我很贪心,我不但想要守住徐州,还想吃掉日军一个师团!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爻会心地笑了,他早就猜到蒋纬国会下定这样的决心了:“如果这样,好啊,日本人既然摆下赌桌,我们为何不敢押注?接下来,你作壁上观即可。” “啊?”蒋纬国吃惊了,“作壁上观?” 萧爻再次笑了笑:“对,因为现在还轮不到我们出手,弟兄们从南京偷偷地跑到徐州来,为了严格保密,部队很分散,估计还要一星期才能都抵达,另外,马家军那两个骑兵师也未全部抵达,武器弹药、辎重物资的运输也需要好几天,我们不着急,沉住气,耐心地等一等。参座,我们也不能小看李长官他们啊!我已经研究过徐州北部的战局了,其实李长官指挥得非常不错,日军第10师团大部已经深陷台儿庄,李长官完全可以在没有我们参战的情况下对台儿庄日军来一个反包围,第五战区的部队虽然大部分是地方军,但士气还是很高昂的(因为国军抗战一年来打得很不错,特别是南京战役,更是战绩辉煌,从而极大地鼓舞到了全国各方部队的士气,这也是蒋纬国“蝴蝶效应”的一个积极作用),李长官早就打算展开一场局部反击战了,但他受到太多约束,放不开手脚,不敢冒险,所以只能谨小慎微地打防御战。如果你能帮助李长官解决那些困扰,我想,没有我们直接参战,李长官他也能打出一个不小胜仗来的。” “军师,李长官有那些困扰?你说说看,我要是能解决,肯定帮忙解决。” “好。”萧爻点点头,“第一,军令不畅,特别是汤恩伯的第20军团,该军团有五万官兵,装备半德械化,是第五战区各部队里战斗力最强劲的部队,但李长官根本没法有效地指挥该军团,汤恩伯根本不听李长官的命令,所以,你要给李长官从校长那里要来一把尚方宝剑,一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如果汤恩伯违抗李长官的命令,李长官可以将其法办,如此一来,五万精兵在手,李长官才有更大的资本去反击日军啊!第二,战区经费严重不足,李长官想要鼓舞士气、激励军心,却囊中羞涩,连十万大洋的赏钱都拿不出来呀,他的难处,可想而知啊,所以,他缺钱;第三,李长官需要枪炮、弹药,还需要空军飞机。这些,校长都不太情愿给他。一、二、三,你需要帮李长官弄到尚方宝剑,弄到经费,弄到武器装备和飞机,如果这几样都就位了,我觉得,李长官可以打一个规模不小的局部胜仗的。” 蒋纬国笑了:“都不是难事。另外,你觉得我需要给李长官要部队吗?” “暂时不要。”萧爻摇了摇头,“台儿庄前线的敌我兵力比例高达一比六,够了。那些将士是能打仗的,他们只需要大洋和子弹。并且,若现在就增兵,既画蛇添足,也打草惊蛇。” “哦?”蒋纬国惊奇了,但他是非常信任萧爻的,“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接下来的一星期内,蒋纬国没干别的,他此时在徐州还不能“抛头露面”,他只是每天忙着不停地电报给蒋介石,跟蒋介石要手谕、要钱、要枪、要炮、要子弹、要炮弹、要飞机,充当李宗仁向蒋介石“讨债”的中间人。实际上,蒋纬国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他相信萧爻,二是他“掌握天机”,蒋纬国知道,在原先历史上,李宗仁就是用几十万杂牌军打出了一个中外震惊的台儿庄大捷,如果自己此时能对李宗仁锦上添花,台儿庄大捷得以重现并非难事,因此他才如此卖力地整天跟蒋介石要东西。遭到蒋纬国“电报轰炸”的蒋介石确实有些生气,不知道李宗仁给蒋纬国灌了什么迷糊汤,让他“胳膊肘往外拐”,不过,蒋纬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这些东西都到位,李长官肯定能打出一个大捷,起码能干掉一万日军”,使原本将信将疑的蒋介石渐渐地动心了,加上他对蒋纬国的宠爱,所以基本上满足了蒋纬国的要求。 费了好几天的功夫,蒋纬国顺利给李宗仁要来了让李宗仁望眼欲穿的东西,首先是手谕,蒋介石亲自发电报给汤恩伯,要求汤恩伯“严格服从李长官的调遣,绝对不允许抗命不尊或阳奉阴违”“若因个人私念而荒废军国大事,勿怪校长不念师生情谊,校长本不愿做诸葛亮,你也不要当马谡”,使得汤恩伯一方面感到不可思议一方面急忙遵守蒋介石在电报里的指示;其次是白花花的大洋,蒋介石拨给第五战区三十万大洋,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他也没钱了,蒋纬国自掏腰包,掏了七十万大洋,凑了一百万给李宗仁;接着是武器弹药,也快马加鞭且源源不断地运来,光是子弹就运来三千多万发,犹如大旱甘霖般解决了第五战区的燃眉之急;最后是飞机,根据蒋介石的命令和蒋纬国的指令,周至柔调拨二百多架飞机到第五战区参战,大部分是战斗机,少部分是轰炸机,有力地给第五战区的几十万官兵撑起了一张“钢铁天网”。 “太多了!太多了!”当蒋纬国忙得四脚朝天地为李宗仁解决这些原本让他焦虑得寝食难安的困扰时,李宗仁确实大为感动,不止一次地向蒋纬国表示感谢。 “李长官太客气了!”蒋纬国真诚地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第五战区将士们应得的。另外,我可是在我父亲面前打包票说李长官得到这些东西后可以打出一个大捷来的,李长官,您可不要让我在我父亲面前丢脸呀!” “一定的!一定的!”李宗仁感动不已。 “德公,这个蒋纬国果然是一尊小财神爷啊。”徐祖贻在事后笑着说道。 李宗仁感慨道:“老蒋确实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7月1日,由于蒋纬国的鼎力支持,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的李宗仁断然地发动了他早就构思但苦于没有条件实施的“台儿庄反击战”。为求一举获胜,李宗仁亲自赶到台儿庄前线督战,给各部队发了一百万大洋的赏钱并补充了大量枪炮弹药,使得苦战已久的各部队无不士气大振、斗志如虹。李宗仁在发表的誓师讲话中说道:“还有六天就是抗战一周年纪念日!我们一定要在那一天用万千倭寇的头颅向全国同胞献上一份厚礼!”闻此言后,各部官兵们更是血气沸腾、求战若渴。清晨六时,中国空军出动了四十多架金贵无比的轰炸机对台儿庄战场上的日军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轰炸,累计投弹三百多吨,炸死炸伤日军千余人并且重点轰炸日军的炮兵阵地,炸毁日军火炮数十门,极大挫伤了日军士气,削弱了日军的炮火力量,同时进一步地振奋了参战国军的士气。轰炸过后,十余万中国军队一鼓作气地全面冲杀日军,顷刻间,整个台儿庄杀声震天、枪炮如雷,双方殊死缠斗,全庄尸骸如麻、血流成河。激战关头,李宗仁连续四次亲临火线督战,蒋纬国也从他带来的部队里抽调了两千余武装到牙齿的南京军精锐步兵投入台儿庄内,血战六天六夜后,李宗仁和蒋纬国都望眼欲穿的“台儿庄大捷”在震天撼地的汉语欢呼声中于中国抗日战争爆发一周年的1938年7月7日正式诞生,突入台儿庄的日军第10师团被完全驱逐出庄子且遭到惨重打击,累计死伤两万余(约四分之一是死伤于中国空军飞机的轰炸),丧命者超过一万,中国军队也累计伤亡了四万余官兵。 捷报传来后,举国欢庆,蒋介石“龙颜大悦”,李宗仁风光无限且喜极而泣。“此次的台儿庄大捷,全赖将士用命及蒋纬国在经费、枪炮、弹药、飞机等方面对我战区的鼎力支持。没有蒋纬国的仁厚,台儿庄大捷确实是打不出来的。长缨在手才能杀敌,手中没有长缨空有一腔热血,又能奈何?”李宗仁在事后这样说的。 蒋纬国虽然没有直接参加这个时空里的这场台儿庄大捷,但他确实做出了重大贡献。 徐州会战的重要意义是无需多言的,中、日、德三国高层都密切地关注此战役,台儿庄大捷诞生后,德国方面愈发看好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连中国的地方军都能打出这么漂亮的胜仗,由此可见,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良好的装备,中国陆军最起码是一支不输给日本陆军的强大陆军”;日本高层则大为震动乃至深感惊恐,道理很简单,万一日军打输了徐州会战,接下来双方谈判,结果就对日方非常不妙了;而武汉方面则不亚于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日军确实已经大不如前、江河日下了,连李宗仁的杂牌部队都能打得日军落花流水,由此可见,国军跟日军展开战略大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蒋介石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他本来是不看好徐州会战的,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不打算投入中央军精兵在徐州与日军大战,在心理上已经舍弃徐州(因为根据双方的谈判,江苏省是要归还给中国的,徐州是江苏省的一部分,即便被日军打下来,早晚还会完璧归赵,所以蒋介石对于丢掉徐州也不感到可惜),没想到李宗仁爆了冷门,使得他深受鼓舞。如果国军与日军在徐州展开战略大决战并且获胜,中日停战的条件很有可能就是恢复到七七事变前的局面,这个前景不得不让蒋介石极度心动。打个简单的比喻,蒋介石有一百块钱,拿十块钱给李宗仁去赌博,李宗仁一下子赢回了五百块钱,使得蒋介石不得不动心把手里九十块钱都扔进去从而赢个大满贯。 “徐州有的打!往徐州大规模增兵是必要的!”蒋介石在反复思考后下定了决心。 泰安,日军华北方面军前线总指挥部。 客厅内,失魂落魄的矶谷中将正向寺内大将请罪:“下官无能,辜负了大将阁下的信赖和器重,辜负了天皇陛下的恩德,请大将阁下严厉处罚下官...”言语间,矶谷中将泪流满面。 “矶谷君,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寺内大将很释然地笑道,“知耻,方能后勇,对不对?”他态度十分温和,温和得让矶谷中将都感到反常。 “大将阁下...”矶谷中将惊愕无比地看着寺内大将。 “台儿庄之战,你虽然遭到了挫败,但虽败犹荣。”寺内大将看着矶谷中将,“实际上,这并不出乎我的预料和计划。云集于徐州一带的支那军基本上都是支那的地方杂牌军,并无多少蒋介石的中央军嫡系部队,蒋介石十分精明狡猾,可能他在上海,在沪东已经有了经验,所以没有轻易上钩。想要引诱蒋介石,我们必须要下足血本,有时候,为了达成更大的目标,必须弃车保帅,甚至是壮士断腕。”他轻轻地叹口气,“台儿庄之战,万余皇军将士的鲜血,没有白流,因为蒋介石被我们麻痹了,被那场胜仗给陶醉了,接下来,他会真正地派遣他的中央军嫡系部队来徐州与我们决战了。矶谷君,别自责了,战术上,我们是败了,但战略上,我们赢了。你的第10师团马上就会得到补充,准备重回徐州前线吧!把支那军带给你的耻辱加倍地奉还回去!” 矶谷中将瞪大眼,随后神色重新恢复坚毅地肃然立正:“哈伊!” 正文 第356节 决战徐州(1) 寺内大将深知徐州会战成败对日本的重大意义,因此他从一开始就下定“不惜一切代价、不惜血本获胜”的决心,第10师团的孤军冒进在他的计划里有三个作用,一是如果该师团确实长驱直入、势不可挡,那就直接拿下徐州,二是如果该师团遭到强劲阻击,就让该师团死打硬拼,从而吸引中国军队的重兵集团将其包围,三是如果该师团遭到反击并且损失惨重,就用该师团的鲜血来麻痹中国军队,继续下一步的“先诱敌集于徐州一带,再将其一网打尽”战略计划。眼下,第10师团在台儿庄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两万人,使得日军华北方面军的机动军力受到极大打击,很显然,为了继续下一步的计划,寺内大将起码要补充二三万兵员。寺内大将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日本此时国力已经濒临崩溃和枯竭,也没办法组建新的部队,所以寺内大将采用的还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原始办法,在军部的批准和支持下,寺内大将让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大将从华中方面军里抽调了三十多个大队的兵力补充给华北方面军。因为,日军此时在华北急需兵力,在华中、在南京战场上则不急需兵力,日军此时对南京城只是围而不打,包围南京城的日军约十五万人,抽调走一部分后仍然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了,日军是秘而不宣地进行这件事的,三十个大队、三万余兵力,并且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分散地、分批地从南京战场上的日军各师团内被逐步地抽调走,以及原属于华中方面军的大批武器弹药、辎重物资,从上海到青岛一路坐船,继而被补充进了华北方面军里,其中四分之三被补充进了第10师团里。日军如此大费周章地掩人耳目,目的是为了让中国军队误以为南京战场上的日军还是约原先的十五万人。 台儿庄大捷后的短短一周,日军便再度反扑台儿庄、反复徐州,行动速度快得令人吃惊,打头阵的仍然是第10师团,该师团在过去一周内因为得到两万五千余来自日军华中方面军的兵员而“原地满气血复活”,全师团拥有4.4万兵力,且配备了大批坦克、汽车、火炮(这些坦克、汽车、火炮都来自华中方面军),几乎是一支基本上实现了机械化的“钢军”。“我仍然让第十师团担任主力,一是哀兵必胜,二是我对你绝对信任!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矶谷君,好好干吧!”出击前,寺内大将亲自为矶谷中将壮行助威。 矶谷中将感激涕零得泪流满面,他咬牙切齿:“拿不下徐州,下官剖腹谢罪!” 7月15日,日军第10师团对台儿庄再度发动了排山倒海的猛攻。 7月17日,台儿庄沦陷,中国军队死伤两万五千余人,其中战死一万八千余人,日军死伤八千余人,其中战死四千余人。在台儿庄阻击日军的孙连仲部第1军团在台儿庄大捷和先前激战中已经拼得油尽灯枯,在此次日军反击台儿庄中更是伤亡殆尽,全军团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庞炳勋部第3军团也完全打光,同时参战的汤恩伯部第20军团同样伤亡万人。 血战两天两夜,完全杀红眼的第10师团成功占领台儿庄,继而跨过大运河,长驱直入,蜂拥地扑向徐州。李宗仁急调第1集团军、第3集团军、第29军、第59军等部在徐州外围展开节节抵抗,迟滞日军的进击速度。若不是因为中国空军发挥出重大作用,日军极有可能在三天内就兵临徐州城下了。 台儿庄大捷,是第五战区几十万地方杂牌军拼尽全力打出的胜仗,此大捷也耗干了第五战区的精华部队和大部分的弹药物资。李宗仁虽然心急如火,但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第五战区不可能还能依靠自身力量再度重创日军,因此他连连地向蒋介石求援,询问蒋介石,“眼下只有三个对策,一是将徐州效仿南京,把第五战区所剩不多的精华部队都收缩到徐州城内,展开一场注定全军覆没的城市防御战,二是果断放弃徐州,全军转进、保存实力,三是增兵徐州,与日军展开徐州大决战;时间刻不容缓,究竟如何抉择,还望委座早下决定”。 武汉的国军统帅部内,高级将领们意见不一,展开了激烈争执。 何应钦和白崇禧支持第二点“弃城撤退”,二人认为,徐州即便丢了,国军也虽败犹荣,毕竟取得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台儿庄大捷,日本人是得到了徐州,但国军歼敌约三万人,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所以徐州沦陷并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中日谈判,更何况,日本高层内的“主和派”已经承诺会把江苏省完璧归赵,徐州是江苏省的一部分,现在丢了,以后还能拿回来,因此没有必要为了一座主动会失而复得的城市冒太大的风险。国军需要保存实力,一是为了议和后“扫荡国内”,二是为了议和后反击日本。逻辑很显然,打得越惨,需要恢复的时间、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就越多,能省还是应该省的。另外,白崇禧也不愿李宗仁在徐州太冒险。 徐永昌和程潜支持第一点“守城防御”,二人认为,台儿庄大捷是一回事,徐州保卫战又是另外一回事,徐州毕竟是津浦线要地、军事重镇,如果不战而弃、拱手让人,在政治上、宣传上、外交上、舆论上都会对国府很不利,徐州会战实际上是一场“政治会战”,是打给日本人、德国人、本国民众看的,宣明国军绝不会轻易放弃国土的誓言,抗战已经有一年多,除了济南是被韩复榘丢掉的,北平、天津、太原、上海、南京...国军都是跟日军拼杀得尸山血海的,徐州也一样,不能让出去。徐州丢不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丢的方式,主动让出去过于伤害国威国格,应该死守,虽然不可能打成第二个南京,但守卫徐州的官兵,比如十万将士,全体与城共存亡,既能在城市防御战这种最为有利于国军的战斗模式里进一步地杀伤日军,也能震慑日本高层,还能赢得德国高层的尊重,这对接下来的中日议和是非常有利的。 陈诚强烈支持第三点,也就是“展开决战”,他的理由也十分充分,他认为,抗战已经一年了,事实证明,日军虽然强大,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南京就是最好的证明,国军不该高估日军,也不该低估自己,日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国军(主要指的中央军)则士气鼎盛,准备得也较为充足,所以应该大胆出击,与日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从而获得战略上、军事上、政治上的最大限度的收益。 几位巨头在蒋介石面前各执一词、针锋相对,甚至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蒋介石在“养伤”,所以何应钦等高层开会时蒋介石不在场,但会议厅内有电台广播,把会议过程实时地转播给蒋介石听)。由于几位巨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起来都是理直气壮的,这使得蒋介石在反复思考后,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再次发作。犹豫了半天后,蒋介石发电报给蒋纬国,征询蒋纬国这个“无师自通的战略天才和军事天才”的意见。 蒋纬国回道:“父亲,弃守徐州虽然最安全、最稳妥、最保险,但是,我们得到的也会最少,真的要议和的话,如果徐州会战打成这样子是平手,日本人也只归还一二个省给我们,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必须多要回来一些国土。父亲,您的国民革命军军人并不比日本军人差,日军不怕死,您的国民革命军的军人们也不怕死。请您相信他们,也相信您儿子我,您不会失望的,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既然日本人要战,我们就奉陪到底。实际上,我们能在保留一部分实力的情况下与日军打这场会战的。父亲,请告诉我,国军精锐部队现在共有多少?” 蒋介石回复道:“约五十个师、六十万人。” 从南京之战爆发到现在已经有八个多月,负责整顿陆军的陈诚在这八个多月里继续战前没来得及完成的整军事务,并且取得了很大成果。八个多月时间,训练上百万的青壮年新兵,自然是绰绰有余的,最大的问题是武器装备,好在国军的后方兵工厂在战前被蒋纬国加强了很多,所以产量要比原先历史上大出不少。按照蒋纬国的“精兵”标准,一个步兵起码装备一支中正式步枪(或缴获的三八式步枪或外购的98k步枪)和五十发子弹,并且训练半年,这样的“精兵”,蒋介石手里约有六十万,都是他的命根子,他舍不得拿出来用,生怕赔光。 “您起码调四十个师来参战吧!”蒋纬国也不客气,“另外,这四十个师在来到徐州前都秘密地抽调出三千老兵留在武汉待命。” 蒋介石十分诧异:“为何?” 蒋纬国回复道:“日本人只会看到父亲您把四十个精锐师调来参战,看到番号密密麻麻一大堆,却不知道这些师都留了一部分实力在后方。一个师到底一万人还是七千人,日本人难道还能逐个逐个地调查?他们只看到国军有四十个精锐师来徐州参战,这就够了。” 蒋介石被蒋纬国说动了。 当日军第10师团攻占台儿庄时,国军第五战区迎来了浩浩荡荡、源源不断的大批援兵,并且清一色都是中央军嫡系部队,密密麻麻的番号让搜集情报的日本人都看得眼花缭乱了。就以集团军为单位,国军共有30个集团军,其中:第1、第3、第11、第21、第22、第23、第27集团军已经在徐州前线,第2、第4集团军在豫北,第5、第8、第24集团军在浙江,第6、第7、第13、第14集团军在晋南,第12集团军在广东,第16集团军在广西,第17集团军在青甘宁,第25集团军在福建,第26、第28、第29、第30集团军在川渝两湖江西。正在向徐州开拔的中央军共有五个集团军,分别是第9、第10、第15、第19、第20集团军,这五个集团军总计38个师、8个旅,满员总兵力超过50万。 飞马流星般的“支那军正在向徐州大规模增兵”“几乎都是蒋介石嫡系中央军”的情报让寺内大将等日军高层大喜过望。“太好了!蒋介石上当了!”“台儿庄之战,让他彻底地被麻痹了!他开始痴心妄想!”“他要跟皇军在徐州展开大决战!”“正是皇军一口气吃掉蒋介石中央军主力的大好机会!”日军高层兴奋不已地弹冠相庆。 鱼入网了,但鱼却太肥太大,不得不让寺内大将在喜悦之余又感到不安,日本人的渔网就这么大,既然钻进来一头鲸鱼,肯定就吃不下了。得知五十多万中国中央军赶到徐州参战,寺内大将又喜又忧,他急忙向东京大本营请求“起码再增调三个师团的兵力”。 寺内大将的请求让东京大本营深感为难,三个师团、七八万人,不算多,日军有的是人,但是,日本政府此时财力枯竭,完全入不敷出,已经额外养不起三个处于参战状态的师团了,有人没钱,自然没办法打仗。虽然东京大本营很想拒绝寺内大将的这个请求,但也忍不住“徐州大包围”和“徐州聚歼战”成功后的诱人前景:中国军队中央军主力被基本摧毁,接下来,日军可以轻易地占领河南省、安徽省甚至湖北省,在可能只有两个月的极短时间内吃掉中国二三个省的广大地盘,甚至威逼武汉,到时候,谈判的话,“支那政府完全被帝国政府压制,帝国政府只需让出半个省份地盘就可以让支那政府屈服,并能在接下来的‘德日中三国联盟’里把支那完全变成帝国的仆从国”,继续打的话,“支那政府的临时国都武汉已经在帝国军兵锋前,帝国军想打就能打,完全掌控战争主动权”,继续耗的话,“支那政府的精华国土三有其二都被帝国军占领,耗下去,帝国有足够把握会把支那给耗死,只需一年,支那境内帝国军就可以实现‘以战养战’,还能反哺帝国本土经济,促进帝国本土经济如火如荼增长”。 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前去寻找大藏大臣(财务大臣)兼商工大臣池田成彬,要求“立即给陆军增加不少于十亿日元的军费”,池田成彬当时觉得“好像遭到历史上最蛮不讲理的劫匪的狮子大开口似的勒索”。虽然池田成彬积极地支持日本对外扩张,卖力地发展日本的军工业,但他面对陆军这个天方夜谭般的要求时也不得不给予了拒绝。“大臣阁下,您即便把您的军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军费啊。”池田成彬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大臣阁下!这是您的职责!请您务必拿出足够的军费!”梅津中将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不容池田成彬讨价还价。 池田成彬束手无策,被军方逼得无路可走的他急得抓耳挠腮,他几乎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地四处寻找“可以弄到钱”的途径,一方面,他向日本国内的大财阀、大公司高息借款,另一方面,他向国外列强展开贷款。只可惜,日本在国际上没几个朋友,并且日本政府的“有便宜就占,有账就赖”又穷又横的嘴脸也是众所周知的,因此几乎没有哪国愿意贷款给日本,只有一个国家向日本伸出了“患难见真情的友谊之手”。 这个国家就是不久前刚刚向中国施以援手的苏联。 除了中日两国以及德国,第四个高度重视中日战争、徐州会战的国家莫过于苏联,因为中日战争、徐州会战的结果会给苏联带来暂时不太明显但影响深长的重大影响,斯大林对此深以为然。斯大林看似跟中日战争毫无瓜葛,看似置身事外,但他实际上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在局外暗暗地进行各方面的插手。台儿庄大捷后,蒋介石决定增兵徐州,与日军在徐州展开战略大决战,这个重大情报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斯大林的办公桌前,斯大林随即找来贝利亚,两人进行了如下对话: “贝利亚同志,看来,中国的实际实力是超过我们的预料的。” “斯大林同志,您说得对,蒋介石其实在暗藏实力,他实际上并未全力以赴地跟日本人作战,因为他想保存实力。中日战争前,日本人吞并了中国东北,蒋介石却一直隐忍,没有立刻与日本人开战,一方面是他还没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另一方面则是他比起对付日本人更加醉心于消灭中共势力。可以相信,蒋介石此时还是一样的,他看到在德国的居中调停下,中日很有可能要停战,所以他不想打了,不想拿出他的真正本钱,没有把主力部队投入徐州战场,而是耐心等着议和,然后对付中共。”(蒋介石的这个心理可以参考原先历史上抗战最后一二年,当时的国军已经具备一定的反击日军的能力,但国军却刻意按兵不动,就为了搭美国的顺风车,让美国打败日本,跟着美国一起成为打败日本的战胜国,不再跟日军硬拼,从而保存实力,等着日本投降后与中共爆发国共内战。) “对,另外,蒋介石也可能担心德国没办法完成中日议和,中日战争还要继续地打下去,所以他必须保存实力,用于以后持久抗日。只不过,徐州的中国军队取得那场台儿庄的胜仗,这使得蒋介石深受振奋,深受鼓舞,他信心大增,所以准备跟日本人在徐州展开决战。”(蒋介石的这个心理可以参考原先历史上的徐州会战,一开始蒋介石没指望李宗仁打胜仗,结果李宗仁用地方杂牌军打出了台儿庄大捷,信心大增的蒋介石立刻急不可耐地向徐州不断调集中央军主力,打算与日军在徐州决战。)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斯大林同志。” “看来,事情有些让我们失算了。中国打败日本,日本打败中国,都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需要中日打得两败俱伤。日本人现在非常缺乏经费,也许,我们可以帮帮他们。” “斯大林同志,您的意思是...” “贷款给日本人,不过,要掌握分寸。我们让中国军队更强,同时也要让日本军队更强,让他们势均力敌,这样,他们才会打得都损失越惨重。中日都元气大伤,都几年内无法恢复,才最利于我们。打个比喻,中国人和日本人打架,如果他们手里都只有木棒,那么他们不管怎么打,最后的损失都不会很大,但我们如果把他们手里的木棒都换成菜刀甚至手枪呢?” “我明白了,斯大林同志,您的这个比喻真的是太恰当了。” 于是,在日本方面大出意料中,苏联方面派来特使,主动要求贷款给日本,但不是白给,而是要求日本用中国东北的煤炭、铁矿、大豆、棉花等工业资源和农作物抵债,并且是三倍数额,对此,日本高层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正那些煤炭、铁矿、大豆、棉花都是从中国境内抢来的。苏联方面秘密贷款给日本的资金约有三千万美元,并不算特别巨大,但确实解决了日军此时在军费上的燃眉之急,但是,苏联方面的贷款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分成三批支付。斯大林这么做,是为了“掌握分寸”,如果日军得到第一批贷款后在战场上还是被中国军队压着打,那斯大林就给第二批贷款,如果日军得到第二批贷款后在战场上与中国军队打平手或者反击中国军队,那斯大林就停止给第三批贷款。斯大林不希望中国赢,也不希望日本赢,他只想着中国和日本打成平局,在平局中一起消耗掉两国的国力军力。如果中国弱、日本强,斯大林就援助中国,如果中国强、日本弱,斯大林就援助日本。 获得苏联援助的贷款经费后,日军增派部队的速度大大地加快了,在其国内迅速以第2、第5、第6师团的预备役兵员组建了第102、第105、第106师团,每个师团有三万余兵力,三个师团总兵力约十万,准备投放到徐州战场。 随着中日两军都大规模地向徐州增兵,徐州会战也正式迎来了最"gao chao"。 正文 第357节 决战徐州(2) 锐气,这个词语共有三个含义,一是勇往直前的气概,二是旺盛的气势,三是气势旺盛。无论是一个人、一个民族还是一支军队、一个国家,锐气都是十分重要的,有了锐气,才会无惧强敌、勇于迎战,没了锐气,即便有战胜敌人的实力,也在精神上缺乏信心、胆怯畏缩,拿破仑说过的“一头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可以打败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1938年的夏天,中国军队的锐气是十足的、强劲的、旺盛的。 中国军队的锐气,是蒋纬国带来的。一支军队想要拥有锐气,需要什么?需要的是信心,需要的是胜仗。一支军队如果屡战屡败,哪怕这支军队武装到牙齿,也会锐气荡然,反过来,一支军队如果屡战屡胜,哪怕这支军队只是小米加步枪,也会锐气如虹。在原先历史上那场八年抗战中,中国军队一开始就很不顺,宋哲元不战而退,使得平津二市和河北省不战而失,韩复榘畏敌如虎,又使得山东省被日军轻取,鏖战三个月的淞沪会战,中国军队损失惨重但战果平平,随后,国都南京被日军迅速攻陷,中央军主力在上海南京这两场恶战中元气大伤,好不容易在徐州会战中取得了一个台儿庄大捷,接着却又弃守徐州,太原会战拼杀了三个月,仍然是丧师失地,武汉会战打了四个半月,还是以失败告终。中国军队的主力肯定是中央军,不难看出,首先在淞沪会战中,中央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接着在武汉会战中,好不容易恢复部分元气的中央军再度损失惨重,武汉会战后,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的二三个月内,中国军队曾展开了一场“冬季攻势”,也就是著名的“三九年冬季大反攻”,国军累计动用六七十个主力师旅、五十五万余兵力,劳师动众地打了二三个月,虽然也取得一定的战果(国军自称歼敌上万,日军承认被歼数千),但却基本上未能收复一寸国土,还带来了三大恶果,一是消耗了大量国力军力财力物力人力,二是把国军在武汉会战后好不容易再次恢复的部分元气又给打光了,第三个恶果最为严重,就是此战让国军彻底丧失了对日军展开大规模反击作战的勇气和信心,结果,到了抗战最后一二年内,国军明明已经有实力大规模地反击日军,但还是在被动挨打,保存实力准备打国共内战是一个主因,另一个主因就是国军已经被日军打怕了,哪怕国军已经比日军强,国军也没有勇气和信心反击日军了。中日战争和苏德战争在开始时非常相似,中国军队被日军打得一败涂地,苏军同样被德军打得一溃千里,但苏军在战争中越挫越勇、越战越强,中国军队则在战争中越战越“懒”,最后完全成了一支抱着好死不如赖活念头、就等着搭美国顺风车成为战胜国的无能之师。为什么?就因为锐气丧尽。 但眼下,因为蒋纬国,一切都不同了。 平津会战、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会战,这四场大战,国军都表现出色、战果丰硕,特别是南京会战,南京城孤城、南京军孤军面对几十万日军的狂猛攻击,屹立坚持至今不倒,杀伤日军三十万,战果辉煌得堪称奇迹,而这些,不但极大地摧毁了日军的实力,还极大地振奋了中国军民的士气、人心、信念、信心,最终汇聚成了中国军民无惧日本人的勇战锐气。因此,眼下与日军展开这场徐州会战乃至徐州大决战,参战的中国军队士气高昂、锐气旺盛,特别是此战前的台儿庄大捷,更是进一步地给参战中国军队打了一剂强心针,“必胜!必胜!”汉语怒吼声响彻在徐州战场上。 日军直接投入徐州会战的兵力总计6个师团,并且这6个师团都是经过加强的,总兵力约20万人;中国军队直接投入徐州会战的兵力超过80个师(一半是地方军,一半是中央军),总兵力约80万人(实际总兵力约70万人),另有几十万民工协助军队作战。至于交战区域,徐州会战囊括了苏北、鲁南、豫东、皖北,总面积十万平方公里。 德、苏、美、英、法、意等列强大国纷纷把密切的目光投向徐州,因为这是一场“中日两国军队累计投入100万兵力参战的大决战”“此战结果极有可能直接决定中日战争的最终结局”“此战对东亚格局乃至世界格局都必然产生重大影响”“日本会不会因为此战而衰落,中国会不会因为此战而崛起,一切都即将揭晓”,各国报纸不约而同地把中日徐州会战作为进行连篇累牍报告的连载头条新闻。徐州会战在规模上、意义上都已经超越淞沪会战,成为抗战以来的“第一大战”。若按照参战兵力数量进行排列,五场会战由大到小的顺序依次是:徐州会战、淞沪会战、平津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会战。实际上,徐州会战已经不只是会战,而是不折不扣的决战,既然是中日军队的军事决战,也是中日两国的政治决战(但不能说是战略决战,因为中日两国高层都没怎么打算通过这一战就彻底打败对方。)。 “他妈的!老子记得原先历史上可没有这么一出‘徐州决战’啊!”蒋纬国看着正源源不断地从华中各地开到徐州来的中央军主力部队,暗想道,“老子记得,原先历史上台儿庄大捷后,国军迅速弃守了徐州,没跟日军在徐州展开决战,因为徐州是一马平川的四战之地,机械化程度很低的国军在徐州跟机械化程度较高的日军在这里展开决战是不折不扣的‘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百里先生也说过,中国展开抗战,华北、华东的平原地区肯定要沦陷的,国军想守也守不住,必须退到华中、华南,依靠山川江河地形进行持久战、拉锯战、消耗战。但是,因为老子的改变,一切都不同了!还真他妈的打起徐州决战了!”蒋纬国心里很清楚,如果台儿庄大捷后,国军见好就收、弃守徐州,虽然沦陷了徐州重镇,但也保住了国军主力,日军拿下徐州后基本上无力进犯河南、安徽、湖北等地,在德国军方看来,徐州会战是中日平手,既然是平局,那么在谈判桌上就对双方都影响不大,那么的那么,中日真的议和停战,中国能收复江浙二省沦陷区(不包括上海市,因为日本人没打算放弃上海市,估计要不回来,并且,江苏省此时四分之三沦陷,浙江省此时约四分之一沦陷),还能再收复山东省,但是,太少了!蒋纬国打算“玩得大一点”,在徐州会战中取得战果多一点,逼着日本人最起码的让出上海市和山西省,甚至逼着日本人恢复到七七事变前的态势,把平津二市、河北省以及察哈尔省、绥远省都吐出来。暂时不能收复东北四省和台湾虽然让蒋纬国很不甘,但他知道,这事是欲速则不达的,不能操之过急,国力军力限制着蒋纬国的理想。蒋纬国理想是美妙的,但他此时实力还不够他实现他的理想。 “管他呢!想太多就是庸人自扰!狠狠地打就是了!”蒋纬国下定决心,“老子还真的就不信干不死这帮狗日的小日本!” 徐州四野,大军如洪,无数的太阳旗和青天白日旗猎猎招展,日军和国军都在争分夺秒、星夜兼程地向徐州增兵,在这件事上,日军的速度要比国军快得多,因为日军的机械化水平、船运能力都超过国军,并且日军只需运输十来万人马,国军则需运输几十万人马,所以部队无法在很短时间内全部到位。日军第10师团攻占台儿庄、横跨大运河后,全师团复仇心切,一路向徐州猛打猛冲,于7月20日抵达徐州东北部外延的贾汪镇,停驻于此的蒋纬国所部南京军旋即与第10师团大打出手,小小的贾汪镇迅速在连天炮火中化为瓦砾。 李宗仁此时别无余策,他虽然不敢轻易动用蒋纬国的部队,但不得不用,因为第五战区经过台儿庄战役后,原先部队都残缺不全,无力阻挡兵锋正盛的第10师团,中央军的主力部队还在路上,他只能动用蒋纬国的部队,挡住第10师团,赢得宝贵时间。好在蒋纬国的部队并非浪得虚名,两万人(一半南京军老兵一半南京军民兵,马家军骑兵还没有完全抵达),硬生生地顶住了第10师团的三万五六千人,不止如此,本来对李宗仁“只听调不听宣”的汤恩伯获悉二公子在贾汪镇与日军展开恶战后,不需李宗仁催促,立刻带第20军团赶来“救驾”(汤恩伯已经知道蒋纬国在徐州战场上,他可以不理李宗仁,但肯定不能对蒋纬国见死不救,他跟蒋介石的师生情谊肯定是比不上蒋纬国跟蒋介石的父子情谊,万一蒋纬国出了事,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第20军团此时还有三四万人马,战斗力不弱,加上蒋纬国的两万南京军,两部联合后有力地稳住了战局,把第10师团牢牢挡在了徐州城外围的贾汪镇一带。 当李宗仁赶到贾汪镇观战时,蒋纬国向李宗仁提出了几个“小小的请求”,李宗仁欣然答应。随后,蒋纬国派飞机,把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女士从广西桂林接到了徐州,巡视医院、慰问伤兵,李宗仁和郭德洁夫妇俩还在徐州城内买了一栋豪宅(很便宜,一千大洋就买下了,徐州此时的房价肯定是一路猛跌),摆出一副打算在徐州安家落户的样子。这个消息传出后,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官兵们顷刻间军心大定、士气大振,因为“李长官都把夫人接到徐州来了,还在徐州买房子,说明李长官完全没有打算放弃徐州,并且有信心保住徐州,我们还怕什么”,除此之外,正在武汉“参赞中枢”的李宗仁的多年拍档和亲密老友、国军副参谋总长白崇禧上级获悉此事后也热血涌动、豪气干云地坐飞机来到徐州,在请示蒋介石后建立徐州行营(相当于军委会在徐州的分部),担任徐州行营主任,俨然与李宗仁在徐州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这些由蒋纬国想出来的措施,确实刺激得第五战区的国军官兵们斗志沸腾,完全不逊于日军。 徐州大地上战火冲天,徐州的天空中也血火如云,成百乃至上千的中日两军飞机展开着你死我活的激烈空战。日军完全是孤注一掷,投入陆海军航空兵部队超过1500架飞机参战,国军空军也倾巢出动,投入飞机超过700架参战。双方的飞天雄鹰在徐州上空杀得风卷雷动、星落云散,展开了让各国军事观察员叹为观止的“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如此激烈的空战”(中日空战的规模肯定比不了西方列强之间展开的空战,不过,西方列强此时都还没有大打出手,所以中日空战前的空战是一战时期,那时候的空战规模、空战水准、空战烈度肯定是比不了此时的中日空战的)。血火长空一个月,中国空军自损超过400架飞机(绝大部分是战斗机),击落和摧毁日军飞机高达1000多架(三分之二是战斗机,三分之一是轰炸机),稳赚不赔,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空中力量,赢得了这场“徐州大空战”的胜利。日军因为飞机损失惨重,并且始终无法夺取制空权,所以无力用轰炸机群对中国军队展开有效的空中打击,中国空军损失也十分严重,并且因为中国空军缺乏轰炸机,所以同样不太能对日军展开强有力的轰炸。 7月22日,马家军骑兵部队全部抵达徐州。蒋纬国前去迎接时,十分惊奇地发现来的不只是一万余匹战马和一万余名骑兵,还有几千匹的马驴骡以及大批的武器弹药。在询问后,蒋纬国知道,额外的那些马驴骡都是新疆军阀盛世才捐献给国民政府的,那些武器弹药则是苏联政府援华军械的一部分,马家军骑兵们从西北出发,顺便一路把盛世才的马驴骡和苏联援华军械里已经交付的一部分给带过来了。 蒋纬国随即去找李宗仁,开门见山地问道:“第五战区有哪个师已经基本打光并且退进徐州城了?” 李宗仁想了想,说道:“第17师。” 第17师属于第38军,第38军是杨虎城原先第十七路军的两大余脉之一(另一支余脉是第7军),很显然,作为发动西安事变的“罪魁祸首”兼地方杂牌军,第38军在抗战里是不折不扣的炮灰,该军先是参加了平津会战,随后又参加了徐州会战,一路拼杀一路损失,却几乎得不到一枪一弹的补充,战至此时,该军三万余人仅剩六千余人,至于这个第17师,更是油尽灯枯,眼下还剩两千余人了,并且一半以上是伤员,装备更是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 “这个师我要了。”蒋纬国毫不客气。 蒋纬国之所以要这个只剩下空壳的第17师,是因为他不能让日军知道南京军有一部分已经离开南京城、参加了徐州会战,日军如果知道南京城的南京军已经兵力彻底不足,很有可能会再度发动攻城作战,另外,蒋纬国从南京城内带出来的两万人马还没有一个新的编制,番号比较杂乱,因为这两万人马有的来自第74师有的来自预备第2师,需要好好整顿一下。反正这个第17师“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也已经打光,蒋纬国正好拿来进行“废物利用”,虽然他此举有吞并旁系部队、扩充嫡系部队的嫌疑,但他是蒋介石的小儿子,干这事自然是毫无顾忌(别人干这事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吞了第17师,意味着此人额外地获得了一个师的番号、一个师的实力,蒋介石会对此大起猜忌之心,蒋介石不小气,但在番号上捏得非常苛刻,比如在原先历史上,周恩来曾跟蒋介石要求给中共再增加几个师的番号,被蒋介石一口回绝。)。 马家军的两个骑兵师,暂编骑兵第1、第2师,两位师长分别是马彪和马禄,都是中将,马彪有勇有谋,马禄凶悍有余、谋略不足并且有些贪婪骄横,因此蒋纬国选中马彪带着暂编骑兵第1师以及他带来的南京军部队一半兵员去山东省境内“大闹天宫”。为保证军令畅通,蒋纬国把他带来的两万南京军挑出五千余百战老兵、五千余实战经验丰富的民兵,一万精兵,加上马彪的暂编骑兵第1师的五千余骑兵,混编“补充进”只剩下一千多人的第17师内(其实就是鹊巢鸠占),同时,通过蒋介石的批准,重置编制,该师下辖三个团,第171、第172、第173团,每个团拥有三千余名精锐步兵和一千五百余名骑兵,配备了大批的汽车、战马、驴骡以及上百辆轻型坦克和装甲车、上百门轻型火炮和迫击炮,全师武装整齐、弹药充足,每个营都配备一部电台,保证全师拥有极强的机动性和完善的通讯能力,另有空军飞机助战,进入山东省,大肆破坏、大肆袭击,最大限度地扰乱日军后方。 “老子的这支游击战部队起码可以牵制日军一个师团吧!”蒋纬国信心满满。 正文 第358节 决战徐州(3) 徐州决战的第一个战场是贾汪镇。 贾汪镇是徐州城东北部最后的屏障,日军第10师团在占领台儿庄、越过大运河后一路冲杀向徐州城,继而在贾汪镇遭到迎头痛击,因为第10师团对面的中国军队是蒋纬国带到徐州战场上的南京军(原两万人,被抽走一万人),另有马家军暂编第2骑兵师的五千骑兵和汤恩伯部第20军团的三万五千兵力协同作战。第10师团自称“帝国陆军第三王牌”、“皇军之花”、“无敌师团”,虽然经历台儿庄惨败,但台儿庄惨败反而刺激得该师团上下红眼,并且该师团卷土重来前得到大批精锐老兵、大批汽车坦克火炮的补充和加强,因此该师团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更是口出狂言“三十万支那军也挡不住我的第十师团”,然而,该师团在贾汪镇却遭到了更胜于台儿庄的强大阻击。血战十天十夜,该师团死伤上万人,却始终被挡在镇子外,矶谷中将在暴怒欲狂且恼羞成怒之下,以师团长之“尊”,亲自率队冲锋,结果,日军的攻势不但再次被击退,矶谷中将还被守军一名狙击手一枪命中胸口,险些丧命,当时正好有一个日军跑过矶谷中将前面,那颗子弹打穿了那个日军,继而打在矶谷中将左胸第三根肋骨上,几乎打断了肋骨,子弹卡在骨缝里,根据医生的说法,“如果这根肋骨被完全打断,子弹就会直接打穿师团长阁下的心脏,幸好子弹已经没有余力了”。 昏迷两天后苏醒过来的矶谷中将的第一句话是:“查清楚了没有?贾汪镇的支那军到底是哪一股?” 师团参谋长梅村笃郎大佐回答道:“查清楚了!贾汪镇的支那军是敌中央军第20军团、马家军暂编第2骑兵师以及原属于小西北军杨虎城部的第117师。” 矶谷中将反复地思索着:“那个第117师只是杂牌军,骑兵师不能打防御战,挡我部者就只是汤恩伯的第20军团了!不可能!我在台儿庄跟汤恩伯打过交道,此人虽然还算能打,但他不可能如此勇烈刚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得第10师团寸步难进的国军部队正是被矶谷中将在一开始就排除掉的第117师。 正在贾汪镇参战的南京军部队用的番号是第38军第117师,该师跟同军的第17师一样,都已经快打光,都被蒋纬国“废物利用”,贾汪镇的南京军是以第117师官兵的身份参战的,前来贾汪镇督师观战的李宗仁说道:“...敌军漫山遍野而来,恶浪滚滚席卷,其势排山倒海,近乎不可阻挡,我等不由为之手捏冷汗,但却见守军(第117师的南京军官兵们)毫无惧色,阵地不动如山,阵前血涌尸垒,枪炮如雷、杀声震天,硝烟蔽空、日月无光,守军有进无退,顽强如石、凶猛如虎,人人奋勇、个个敢死,视之不得不令人热血澎湃、热泪盈眶。”背后,李宗仁对徐祖贻感慨地道“老蒋若给我二十万南京军,我保证能把这场徐州会战打得全胜”。 南京军的战斗力已是无需多言的,第一次亲眼看到南京军打仗的国军其他将领无不为之艳羡惊叹甚至自惭形秽。第20军团的核心部队是汤恩伯在淞沪会战期间担任师长的第4师,该师此时的师长陈大庆是汤恩伯的心腹,看到南京军打仗后,陈大庆赞不绝口:“中华军队就该如此!真正的中华军队正应如此!这才是真正的中华军队!以前一直以为南京军只是靠南京城的坚固工事和用不完的精良武器才在南京打得日军一败涂地,现在我才知道,南京军靠的是比日军更狠的那股气势、更强的那股精神。南京军从上到下都不怕死,在看到日军后,不需要长官讲话进行鼓动,不需要大洋钞票的悬赏,士兵们就争先恐后地冲上去跟日军拼命,根本就不怕日军。我问过一个南京军的营长‘你们真的不怕鬼子’,那个营长好像听到非常滑稽的话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对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会怕鬼子?是鬼子怕我们!’南京军一个团甚至一个营都敢于对日军一个联队发动反冲锋,这种从骨头里迸发出的大无畏气概,确实令我等望尘莫及。在老矿区,南京军一个团先跟日军一个联队干,双方都杀红眼,南京军寸步不退,日军也寸步不退,随后日军那个联队又得到一个大队援兵,但南京军那个团毫不畏惧,继续跟日军拼杀,该团官兵几乎不睡觉,一边吃饭喝水一边开火,血战了一天一夜,日军那个联队撑不住了,准备撤退,没想到只剩一千多人的南京军那个团居然对人数是他们近两倍的日军发动了反冲锋,以不死不休的劲头一路追杀日军,好像自己已经活腻了,非要跟日军拼个鱼死网破不成,连续打了三天三夜,日军那个联队完全被打垮了,被歼灭了四千多人,而南京军的这个团也从参战前的三千多人打得只剩三百多人,最后承担指挥全团任务的居然是一个连长,问他‘团长呢’,他说‘带头冲锋,重伤’,‘副团长和团参谋长呢’,‘都带头冲锋,都阵亡了’,‘三个营长呢’,‘两个带头冲锋,阵亡了,一个受伤,抱着手榴弹跟两个日军同归于尽了’。我不得不感叹,伟哉!壮哉!这才是真正的中华军人!” 汤恩伯的参谋长张雪中在观看南京军阵地后也称赞不已:“南京军既善攻又善守,并且他们经过南京战役后在如何打防御战这方面已经是炉火纯青的高手了,构建野战防御工事时完全是行家水准,贾汪镇本来没有防御体系,但在短短几天内,堑壕、战壕、交通壕、坑道、猫耳洞、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刷的一下子就都建好了,交相配合、错落有致,他们的不少专门负责此事的参谋军官都是土木系或建筑系的大学高材生,在构建防御工事这件事上还专门编写了严格的土木工程教材,很多工事的设计堪称巧夺天工,实战价值极高,坦白地说,在炮火力量一样的情况下,第20军团的一个旅都难以啃得动南京军一个营的防御线。另外,南京军的杀敌方式也非常值得学习,他们勇于跟日军展开硬碰硬的战斗,但又不是一根筋地跟日军硬碰硬,他们的战术手段是非常灵活巧妙的,他们的侦察兵令人惊讶,在某次战斗中,他们的侦察兵就潜伏在第10师团炮兵阵地的附近,搞清了日军炮兵阵地的精确位置,然后用电台通知马家军的骑兵师,当天夜间,第10师团的炮兵联队被马家军的骑兵师打掉了足足一半,就在骑兵师准备撤退时,他们的一个侦察兵偶然发现了第10师团的野战医院,于是骑兵师立刻赶过去,把医院里的两千多名日军伤兵一刀一个地都宰在了病床上。还有一次战斗,南京军出动了八百名精壮军人,人手一支冲锋枪,用小船趁夜度过微山湖,在日军的猝不及防中出现在日军后方枣庄南部的泥沟镇,那是第10师团的辎重基地,八百名南京军杀到那里后,一把火烧掉了第10师团的几千吨物资,大火映红半边天,虽然偷袭日军后方的八百名南京军只有不到一百人回来,但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并且他们明知有去无回却义无返顾、无怨无悔,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另外,这八百名敢死军人不是挑选出来的,而是直接指定了一个营去执行任务,不需要挑选,不需要用自愿原则,因为南京军‘每一个人都做好了随时参加敢死队的准备’。忠诚、顽强、勇猛、果决、高明,南京军几乎具备一切军队应有的美德和优点。” 汤恩伯虽然跟蒋纬国并肩作战且不敢怠慢蒋纬国,但他对蒋纬国很有意见,因为蒋纬国部队在打光多少后直接“就地取材”,从他的第20军团内直接挖人补充进他的部队,同时,这其中出现了一件怪事。第20军团第85军军长王仲廉说道:“...我们的士兵被蒋纬国不断要走,补充进他的南京军里,我们心里肯定不舒服,另外,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士兵的战斗力肯定不如蒋纬国的士兵,但怪事发生了,被补充进南京军里的我们的士兵立刻就变了,在气质上、精神上都迅速与先前判若两人,一下子就带上了南京军特有的傲气。我曾去看过,南京军一个营比如打光一半,补入几百名我们的士兵,营长会举行宣誓仪式,营长大吼道‘我们是谁’,包括刚刚被补入这个营的我们的那些士兵在内,全营一起大吼着回复道‘南京军’,营长再度发问道‘小日本最怕谁’,全营一起大吼道‘南京军’,营长第三次发问道‘国军哪支部队天下第一’,全营一起大吼道‘南京军’,声音惊天动地,三声‘南京军’大吼后,说来真是怪,那些刚刚被补入这个营的我们的那些士兵一起都跟该营南京军老成员一样眼睛发光得像炭火,打起仗来也玩命不怕死了。我后来去问蒋纬国,他说‘这叫做军魂,南京军就像一个装满军魂的大缸,新加入的成员都会受到这个整体大氛围的感染和熏陶,从而具备南京军的军魂’,我似乎听懂了,但又不是特别理解。” 第10师团在贾汪镇苦战十天十夜,几乎寸步未进,虽然曾有三次攻入镇子里,但随即就被守军驱逐出去,十天十夜下来,第10师团死伤高达一万五千余人,其中战死八千余人,守军伤亡两万余人,其中战死一万余人。矶谷中将暴怒羞愤之下,亲自带队冲锋,结果险些被南京军狙击手一枪射杀。 得知“第十师团被阻挡在贾汪镇”的战报后,寺内大将十分不安,他再三思考后,认为第十师团确实已经拼尽全力,但难以有效地完成任务,由于东京大本营给他新建了三个师团,因此他决定加大攻击力度,命令徐州西部的第14师团、徐州东部的第7师团都“全力攻击”。得到这个命令后,本来“手下留情”的第14、第7师团立刻卯足全力,两个师团故意留在后方的两个旅团一起被投入前线,使得徐州东西两翼的压力急剧增大。完全在连云港登陆的第7师团的三万余兵力猛攻徐州东部的东海县、郯城县、新沂县等地,奉命坚守当地的滇军第60军、第58军拼死血战,两个军在几天内就死伤过半,位置靠前的第58军更是伤亡率高达六成,军长孙渡泣血向第60军军长卢汉请求后撤。滇军因为出滇参加抗战后表现上乘、战功赫赫,因此蒋介石批准滇军成立第二个军,就是第58军,虽然第58军在规格上与卢汉率领的第60军是一样的,但因为卢汉是滇军二号人物,所以第58军军长孙渡其实是听命于卢汉的。面对孙渡近乎哀求的请求,卢汉硬着心肠回道:“我们出滇时,万千云南父老夹道欢送,我们要么死在前线,要么凯旋而归,打了败仗,就是苟且活着,又有什么脸面回云南?死了,骨灰回到云南也是荣归故里!我没接到李长官的撤退命令,所以我不能给你下达撤退命令!我只能用孙将军(孙连仲)在台儿庄里说的那句话来回你,士兵打光了,军官填进去,军官填光了,你就填进去,你填进去,我接着填进去!” 孙渡含泪挂断电话,亲自带着卫兵们上阵冲杀,第58军的三位师长中有两位为国捐躯,其中,新编第10师师长刘正富在亲临火线时被日军子弹击中头部而阵亡,新编第13师师长龚顺璧在肉搏战中被日军乱刀捅死,新编第12师师长鲁道源在阵地被日军包围时拔枪对天大呼“只有战死的云南将军,没有被俘的云南将军,更没有投降的云南将军”,开枪自杀时,幸好几架中国空军飞机飞来轰炸,炸开日军包围线的一个缺口,让鲁道源和卫兵们突围逃生。第58军几乎完全打光,死伤官兵超过三万,东海县随即被日军攻陷,卢汉重振部队,展开反击,孙渡痛心部下损失惨重,流泪道“三万男儿随我来,胜利之日无人回”,极度的愧疚让他在反击中再次亲自带着卫兵们上阵冲杀,结果被日军炮弹炸成重伤,继而伤重不治而亡。李宗仁随后命冯治安、张自忠部赶赴徐州东部战场,联合滇军,勉强挡住了第7师团的攻势。 徐州东部战场上,滇军官兵们打得可歌可泣,在徐州西部战场上,情况截然相反。 徐州西部战场的焦点是豫东的商丘,攻打这里的是日军第14师团,该师团原本打得“三心二意”,使得保卫商丘的刘峙部第2集团军一直“稳稳地守住了商丘”,结果第14师团全力攻杀后,刘峙措手不及且惊慌失措,带着卫队和指挥部一口气狂奔后撤近百公里,使得整个集团军群龙无首、土崩瓦解,迅速被日军击溃,商丘在短短一天一夜后就被日军占领。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是日本对华展开间谍活动的头子,是玩弄阴谋诡计的专家,他先前故意“攻而不打”,一方面麻痹了刘峙,一方面抓紧时间派遣大批汉奸间谍潜入商丘,同时还用重金收买了刘峙部下里的七八个团长旅长,没让他们公开叛国投降,而是让他们“到时候消极避战,找借口撤退,把阵地让给日军”,所以他真的攻打后,刘峙部几乎不堪一击。 第14师团没费多大力气便攻占了商丘,随即,日军长驱直入,一路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地杀向徐州西部,迅速兵临徐州和商丘之间的砀山县城下,砀山县守军是第27军,军长是桂永清,该军下辖3个师,都是中央军嫡系部队,该军大部分官兵装备着中正式步枪,小部分官兵装备着德式98k步枪,堪称精锐,但日军杀来后,桂永清犹如刘峙第二,措手不及且惊慌失措,勉强撑了三个小时后,桂永清见势不妙,撒腿逃跑,全军立刻兵败如山倒。第14师团轻取砀山县,随即马不停蹄,攻杀向砀山县南部的永城县,永城县正东是淮北县,淮北县正是徐州的后方咽喉。永城县守军是黄杰的第8军,该军下辖2个师,情况跟桂永清的第27军一样,都是中央军嫡系部队,但黄杰跟桂永清简直如出一辙,甚至还不如桂永清,桂永清好歹抵抗了三个小时,黄杰则几乎一枪不放就弃守了永城县。李宗仁此时已经察觉到徐州西部侧翼和后方的重大危险,连发五封电报给黄杰,命令他务必死守永城,“永城一失,战区震动,徐州难保,会战无望”,但黄杰置若罔闻,他没有回复李宗仁,因为他故意命人用手榴弹炸毁电台,方便事后被追究责任时伪称“电台被日军炮弹炸毁,未能收到战区司令长官的命令”,从而为临阵脱逃找借口。准备逃跑时,黄杰对部下说:“刘峙有一个集团军,他跑了,桂永清有三个师,他也跑了,我们就两个师,为什么不跑?”第14师团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永城县。 永城沦陷后,李宗仁大惊失色,远在武汉的蒋介石也大惊失色:“一个集团军和两个军,居然挡不住日军一个师团?简直是兵家之千古笑柄!” 蒋纬国先是大惊失色,随后勃然大怒:“他妈的!这三个人渣!只顾自己的狗命,完全不管战事大局和肩上责任!不杀他们,天理何在!”他立即发电报给蒋介石,“请父亲立刻对临阵脱逃的刘峙、桂永清、黄杰执行军法”。 蒋介石回复道:“我已经准备把他们撤职查办。” 蒋纬国几乎气得想笑:“撤职查办?父亲,您作为统帅,必须赏罚分明!否则如何服众?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必须要处决!以正军法!以震军心!” 蒋介石在半晌后回复道:“刘桂黄三人虽然犯下大错,但毕竟都有旧功,且对党国忠心耿耿,加之此三人都有背景人脉,必须网开一面。” 蒋纬国几乎暴跳如雷:“此三人不是犯错,是犯罪,他们几乎要陷徐州于万劫不复之中!罪该伏法,岂能姑息?功是功,罪是罪,岂能混为一谈?若他们对党国忠心耿耿,必会死战尽忠、为国成仁,岂会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军令如山,军法无情,既立军法,即令行禁止!刘桂黄三人不死,党国又何以面对战死于徐州东部战场上的孙渡、刘正富、龚顺璧三位将军?地方军死战不退、为国尽忠,中央军畏敌如虎、不战而逃,天下岂有此理?刘桂黄三人不死,党国国法何在?国军军法何在?徐州前线无数将士又军心如何?” 蒋介石迟迟没有回复蒋纬国。 蒋纬国怒不可遏,他再次发电报给蒋介石:“父亲不杀,我来杀!” 正文 第359节 决战徐州(4) 蒋纬国跟蒋介石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自然越来越了解蒋介石了,说句真心话,蒋介石固然有严厉阴鸷的一面,但他确实不能说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对待中共除外),特别是对待他的“自家人”,尤其是他的黄埔学生、嫡系心腹,简直“心慈手软”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他的学生、心腹犯了大错甚至犯了重罪,只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口口声声的“校长/委座您怎么样怎么样,学生/卑职我怎么样怎么样”,再加上旁人说情,蒋介石十有八九就会心软,然后网开一面。蒋介石确实不算是那种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的“暴君”,曾有这么一件“趣闻”,国民政府物资局局长何浩若负责的某物资仓库因管理不善而发生火灾,获知此事的蒋介石勃然大怒,叫何浩若过来给他一个交代,何浩若开口辩解,蒋介石怒不可遏地呵斥道“枪毙”,何浩若顿时面如死灰,他失魂落魄地回家安排后事,然后静等着宪兵过来将他抓去枪毙,但过了好几天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何浩若大惑不解,打听后才知道蒋介石那天说的是“强辩”,但蒋介石的方言口音很重,被何浩若听成了“枪毙”,结果把何浩若吓得魂飞魄散。这件事从侧面说明了一点:蒋介石很少杀自家人。君不见,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唐生智、李济深、石友三...那么多人反过蒋介石,但蒋介石基本没对他们赶尽杀绝。这固然是蒋介石的人性体现,但也是他作为领袖的一大极其严重的缺点,即赏罚不明、处事不公。蒋纬国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蒋介石“心软”是非常错误的,他的“心软”固然可以拉拢人心,让很多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没有被绳之以法的学生、心腹更加对他死心塌地,但也造成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恶劣后果,犯错甚至犯罪后却能得到宽恕,那么,谁还会真正的畏惧国法军法?中央军内有人因此而不服,地方军内肯定是非常不服,逻辑是现成的:某人是老头子的心腹学生,所以抗命不尊、违反军纪后屁事没有,凭什么我们要跟鬼子拼命?中央军都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们地方军算什么? 蒋纬国坚定地认为:刘峙、桂永清、黄杰这三人非杀不可,抗命不尊、违反军纪本就是死罪了,更何况还是在战时,在徐州会战的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此三人不杀,何以严正军法?何以震慑军心?国军正跟日军展开意义非凡的徐州会战乃至徐州决战,如果参战部队一个个先后效仿刘桂黄三人,畏敌如虎、不战而逃、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试问,此战还怎么打胜? 蒋纬国下定决心,哪怕蒋介石不允许,他也要为了抗战大局,对刘桂黄三人“先斩后奏”。蒋纬国随即找来萧爻,萧爻非常支持蒋纬国,并且给蒋纬国出主意:“校长很可能下不了手,刘桂黄三人不但是他的老部下、老学生,这三人在国府军政界里也都有很深的背景和很复杂的人脉关系,如果是校长派人抓了这三人,很可能一推二拖三研究,最后不了了之,再加上旁人说情,校长肯定耳根子软,因此,你真想要杀这三人,必须抢在校长前面就逮捕这三人。” “对,对!”蒋纬国连连点头,“我该这么做?” 萧爻说道:“桂永清和黄杰二人现在已经退入淮北县城内,派宪兵去抓人容易节外生枝,因此,派一支精干部队去抓人;至于刘峙,他现在已经率部退入商丘以南九十多公里的亳州,这事肯定要速战速决,行动迟缓的话,夜长梦多,我们逮捕桂黄二人也容易惊动刘峙,所以,出动空降兵去抓人吧!” “啊?”蒋纬国吃惊了,“军师,你也太精了!” 两人正商议着,李宗仁一脸铁青地走进门:“建镐!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 “李长官!”蒋纬国正色大声道,“此事您不需要多说了,不让这三个王八蛋脑袋搬家,我就脑袋搬家!” 李宗仁吃惊了,他本来是打算想说服蒋纬国给蒋介石施加压力,对刘桂黄三人能处罚得严厉一点,虽然李宗仁恨透了刘桂黄三人,但他心知肚明,这三人都是老蒋的人,老蒋肯定不会杀的,顶多装模作样地撤职查办,过一阵子后,等风头过了,再“另调别用”恢复原职。李宗仁太了解蒋介石了,蒋介石名为中国最高领袖,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的中国的“总盟主”,之所以能当这个“总盟主”,因为蒋介石实力最强,说白了,如果没有中央政府的正统名分,蒋介石也是中国众多军阀里的一个,并且是实力最强的一个。蒋介石控制全国,他靠什么呢?靠的就是他的中央军嫡系部队、黄埔心腹,所以,蒋介石是不轻易杀他自己的人的,杀多了,岂不是让他自己实力受损?李宗仁从一开始就认定刘桂黄三人不可能死,他顶多希望蒋介石能把刘桂黄三人象征性地判几年牢,从而对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各部将士有一个交代,没想到,蒋纬国态度明确得堪称杀气腾腾,直接开口就要刘桂黄三人的性命。 “建镐,你...”李宗仁先吃惊,然后叹息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在蒋介石没有明确同意的情况下,蒋纬国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抓人行动。 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做梦也想不到,蒋纬国居然对他们毫不留情、毫不含糊、毫不迟疑地下了死手。逃到亳州的刘峙和逃到淮北的桂永清、黄杰都惊魂未定,只不过,土肥原中将没空对他们斩尽杀绝,使得他们才有了喘息之机。三人都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不过,三人倒不是特别惊恐,因为三人认定自己性命无忧,作为蒋介石的心腹部下,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一张免死金牌,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他们很清楚蒋介石的底线,只要不投共、不降日、不叛国,就不会被杀头。三人的脑子里并没有愧疚、自责、痛苦、懊恼,因为三人根本就对自己临阵脱逃、放弃阵地以及自己行为带来的一系列恶果没有太大的责任感,如果有,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他们的脑子里并未想着徐州战局因为自己而如何恶化,后果怎么办,会战怎么办等等,他们脑子里只想着以后见到蒋介石时如何找借口狡辩推卸责任,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蒋介石诉苦,如何找人脉关系网帮忙说情,他们如果真的有懊恼,也是懊恼自己倒霉,被推到日军刺刀前跟日军拼命,结果出了这种事,必然会让他们的仕途前程大受影响。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肯定不会死,也不会坐牢,顶多就是先挨蒋介石一顿臭骂,然后记一个雷声大雨点小、不痛不痒的大过处分,最后被撤职查办,当然了,“撤职”虽然是真,但只是暂时性,甚至,不是“撤职”而是“降职”,至于“查办”,则完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淮北城内,桂永清和黄杰接到了李宗仁的电报:“收拢部队,就地坚守淮北,战区司令长官部已调遣得力部队前来增援你们二部作战。”很快,李宗仁的部队就开来了,确实是“得力部队”,一千多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步兵,乘坐在几十辆大卡车上,甚至还有十几辆轻型坦克和装甲车打头阵,除此之外,还有几百名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骑兵,这些部队都来自蒋纬国的第117师,步兵都是南京军,骑兵都是马家军,但来到淮北城内并非增援桂黄二人,而是来逮捕桂黄二人的。 带队的是蒋纬国“宁系”青年军官、已是中校副团长的罗龙。看到过来迎接的桂永清和黄杰,乘坐在一辆二号坦克上的罗龙根本就没下去,他冷淡地看了一眼桂永清和黄杰,取出一份文件,绷着脸宣读道:“经调查,国军第27军军长桂永清中将、第8军军长黄杰中将分别在砀山县战役、永城县战役中违抗战区司令长官命令,玩忽职守、指挥不力、丢弃阵地、临阵脱逃,行为恶劣且证据确凿,严重违反国法军法,特奉李长官命令,逮捕桂永清和黄杰!” 桂永清和黄杰顿时惊得瞠目结舌,罗龙猛地一挥手:“拿下!” 几十名端着子弹上膛的冲锋枪的南京军士兵跳下军车,枪口对着桂永清和黄杰。 回过神来的桂永清和黄杰一起不可思议地大喊大叫起来: “搞错了吧?为什么抓我们?李宗仁算什么?居然敢派人抓我们!” “我要见校长!我要见校长!你们别乱来!我是为党国流过血的!” “不对!我们属于第六战区!战区司令长官是刘钧座(刘峙)!李宗仁根本无权抓我们!他算什么东西!”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挡住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混蛋!” “你们耳朵聋了?”罗龙喝道,“还问为什么抓你们?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别的部队的弟兄跟日军杀得天昏地暗,你们他妈的却望风披靡!简直就不配当军人!见委员长?你们居然还有脸去见委员长?实话告诉你们,下命令抓你们的是李长官,但我们是二公子的人!二公子的话就是委员长的话!还有,你们干什么?”他两眼凶光毕露地看着周围正在涌过来的桂黄二人的部下,不少桂黄二人的铁杆死党已经隐隐地举起了枪,“你们想造反吗?桂永清和黄杰违抗军令,死不足惜!你们想给他们俩陪葬的话,尽管开枪试试看!” 前来抓捕桂永清和黄杰的南京军官兵们纷纷怒目圆睁地子弹上膛,枪口炮口都对准桂黄二人的铁杆死党,一起来的马家军骑兵们也纷纷马刀出鞘,凶神恶煞地看着桂黄二人的部下。在南京军和马家军的虎威杀气前,即便是桂黄二人的心腹死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桂永清和黄杰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被南京军五花大绑地捆上坦克带走。 蒋纬国逮捕刘峙的手段和过程更加具有戏剧化,抓捕行动是跟抓捕桂永清、黄杰的行动一起展开的。由于刘峙此时所在的亳州距徐州有点远,如果派人坐车去抓捕,容易打草惊蛇,所以蒋纬国出动了空降兵部队,国军的空降兵在高邮战役中损失很大,但抓捕一个人自然是毫无问题。当时,刘峙正在司令部内,两名少校参谋军官过来找他,声称有要事要向他汇报,刘峙深信不疑,结果两名少校一起拔枪,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刘峙。这两名少校都是海统局的潜伏特工,接到海统局总部的命令,执行这项抓捕行动,在这同时,十多架空军运输机飞到亳州上空,空投下两百多名空降兵,配合那两名少校,轻而易举地抓走了刘峙。刘峙的部分心腹死党准备抢人时,带队的伞兵团副团长兼第一营营长程德厉声喝道:“怎么着?你们想当叛军不成?”刘峙的死党分子都不敢动了,毕竟“绑架”刘峙的不是敌军,而是自家国军。 仅仅费了一天工夫,刘峙、桂永清、黄杰便被蒋纬国干脆利索地抓到了徐州。 蒋纬国如此“擅自做主”的行为让接到报告的蒋介石大吃一惊,他迅速发电报给蒋纬国,措施倒不是特别严厉,只是告诫蒋纬国,此举是越俎代庖之举,桂永清和黄杰都是中将军长,刘峙更是上将集团军司令,还是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三人都地位不凡、背景深厚、人脉广阔,虽然犯下严重过错,但也不能这么粗暴对待,应该将这三人送到武汉,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蒋介石显得十分循循善诱地教导蒋纬国,做事不能太年轻气盛,要深谋远虑,他又吩咐,不可伤害三人性命,也不可虐待为难,立刻将三人用飞机送到武汉。 蒋纬国非常干脆地回复道:“刘桂黄三人不死,军法何存?军心何安?若姑息此三人之无赦罪责,岂不是纵容国军各部军纪败坏?岂不是开了抗命不尊、临阵脱逃的先河?若如此,徐州会战谈何胜利?国军抗日谈何胜利?” 蒋介石在小半天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发来电报:“我不下命令,你无权杀人。” 蒋纬国回复道:“即便父亲不许,此三人我也杀定了。”他用十分诚恳的语气回道,“纬国知道,纬国违抗父亲命令,擅自杀此三人,必然带来很多负面影响,甚至,父亲会为此而不喜乃至震怒,但纬国宁可失去父亲对纬国的宠溺也坚定本意决定。不杀此三人,危害无穷,军令如山,军法无情,若人人视军法如儿戏,军队岂有战力?岂能败敌?魏武帝曾曰,在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因此纬国不敢辜负父亲厚望,不敢以私废公。” 蒋介石接到蒋纬国的电报后,久久没有说话,迟迟没有回复。 刘桂黄三人被蒋纬国逮捕的第二天,一队运输机从武汉飞来,飞机上走下军委会办公厅主任钱大钧。钱大钧来徐州,是“代表委员长前来巡查部队并慰问劳军”,运输机里装满了大洋、勋章、委任状,不过,钱大钧的真正目的是代表蒋介石来找蒋纬国,商讨刘桂黄的事。在跟李宗仁、白崇禧等人象征性地见面并交谈一阵子后,钱大钧忙不迭地找到蒋纬国,两人单独进行了一番对话。 “二公子,你真的要杀刘峙、桂永清、黄杰?”钱大钧神色焦躁不安。 “钱主任此话怎讲?”蒋纬国不冷不热,“难道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二公子啊...”钱大钧急得几乎团团转,“这事还有商量余地吗?刘峙、桂永清、黄杰,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啊!刘峙当年可是黄埔军校的教官啊,现在更是堂堂的集团军上将司令兼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呢?刘峙虽然犯了错,但他毕竟曾立下大功,无论是北伐、平定桂系、平定唐生智还是中原大战,他都是战功赫赫,立下很多汗马功劳啊!” 蒋纬国冷眼看着钱大钧,一声不吭。 钱大钧看蒋纬国没说话,以为他在犹豫迟疑,因此急忙趁热打铁:“至于桂永清和黄杰,也是一样的。桂永清和黄杰都是黄埔一期生,跟随委座参加过两次东征和北伐,功劳也不小,至于黄杰,以前立下的功劳甚至比桂永清还大,他也参加过两次东征和北伐,参加过著名的龙潭战役,在滕县击败张宗昌,在济南事变(济南惨案)时寸步不离地护送委座安全地离开济南,中原大战时,西北军偷袭柳河车站,若不是黄杰拼死血战,委座险些就被西北军俘虏,国军第四次围剿共匪时,黄杰又奋不顾身地连日厮杀,击溃共匪悍将徐向前,取得白马嘶河大捷,对了,黄杰抗日也是很有功劳的,他在五年前参加过长城抗战,与日军血战五天五夜,杀伤大批日军,获得青天白日勋章。二公子啊...”钱大钧显得语重心长地道,“人无完人啊,谁没有犯过错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 蒋纬国冷冷地看着钱大钧:“有些错,完全就是罪,是不可饶恕的!” 钱大钧惊愕地看着蒋纬国,心头愈发的慌乱,他搓着手:“委座的意思是,可以给他们两条路,一是撤职查办、受审坐牢,二是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其实,这两条路都是很好的,只要放他们一条生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 蒋纬国还是冷冷地看着钱大钧:“军法是儿戏吗?钱主任,听说您国学造诣很深,相信您肯定知道春秋时孙武训练女兵的典故吧?孙武受到吴王阖闾的重用,阖闾为考验孙武的统兵能力,挑选了一百多名妃嫔给孙武训练,孙武把妃嫔们分为左右两队,指定阖闾最宠爱的两个美姬担任两个队长,并在训练前颁布军法,结果训练开始后,妃嫔们不听号令、嬉笑打闹,孙武立刻下令根据军法把两个队长斩首示众,哪怕阖闾亲自求情,孙武也坚定执行军法,两个队长被斩首后,所有妃嫔都不敢无视军法,令行禁止、严整有序。阖闾虽然不高兴孙武把他的两个爱姬斩首处死,但也明白了军法的重要性,继而重用孙武,使吴国军队日益强盛,吴国因此而成为春秋五霸之一。钱主任,这么简单的道理,真的需要我反复啰嗦吗?” 钱大钧苦笑一声,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二公子啊,军法当然不是儿戏,只不过...你也要考虑到人情世故啊!刘峙不但是委座的老部下,也是何部长(何应钦)的心腹之人啊,还有桂永清,他的夫人可是何部长的侄女啊...”他说着,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什么,不动声色地塞到蒋纬国手里,“二公子啊,你高抬贵手嘛,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对别人赶尽杀绝呢?你要知道,你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的...” 蒋纬国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忍不住笑了,是几张支票,总数加起来起码有一百万大洋。看到蒋纬国笑了,钱大钧心头一喜,又把身边另一个小皮箱放到蒋纬国面前,打开后,里面黄澄澄的都是金条,起码有三十根。 “二公子...”钱大钧低声道,“这是刘桂黄三人的家人好友给你的,他们也知道,三人临阵脱逃,对前线部队的士气影响很大,这些钱就给二公子你用来嘉奖部队,重振部队士气,算是弥补了。二公子,你就高抬贵手嘛!” 蒋纬国不紧不慢地把支票放在自己口袋里,又把那箱金条都挪到自己身边,然后他看着满面喜色的钱大钧,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大洋和金条,我要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干净钱,他们取之于民,我就代为用之于民,至于他们的脑袋,我也要。”他说这话简直是厚颜无耻,完全是“拿钱不办事”。 钱大钧呆若木鸡地看着“吃人嘴不软,拿人手不短”的蒋纬国。 蒋纬国堪称“无耻”,因为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缺钱,对于这些明明是贿赂他的钱,他来者不拒,但他同时还是要刘峙、桂永清、黄杰的命,他知道,这种大事,绝对不能动摇。处决这三人,蒋纬国已经做好了“得罪很多人”的心理准备,桂永清和黄杰都是黄埔一期生,不折不扣的天子门生、嫡系骨干,至于刘峙,更是老树大根,他与何应钦、顾祝同、钱大钧、蒋鼎文、陈诚、张治中、陈继承并称为蒋介石的“八大金刚”,并且他又与顾祝同、钱大钧、蒋鼎文并称为何应钦派系的“四大金刚”(蒋介石的“八大金刚”里有五人都是何应钦的人,由此也可见何应钦派系的实力之雄厚、势力之广阔)。蒋纬国杀掉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必然会得罪很多人,但他从国家利益、战争大局角度出发,铁面无私、执法如山,非杀不可。 呆了小半天后,钱大钧艰难地道:“二公子,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啊...” “越是这样,越要杀掉!”蒋纬国绷着脸,“刘峙是国军耆宿,桂永清和黄杰都是黄埔天子门生,他们拥有如此高的职位和地位,人人敬仰,但他们却怎么回报国家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他们!” 钱大钧长长地叹口气,他知道,自己作为蒋介石的求情代表,失败了,自己作为刘桂黄三人亲属好友的求情代表,也失败了。 对于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蒋介石的态度是很复杂的,首先,他知道蒋纬国做得对,其次,他又不忍心并且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对于刘峙,蒋介石倾向于杀,因为刘峙在西安事变中是支持何应钦取代蒋介石的,不得不让蒋介石颇为恼怒,除掉了刘峙,也能打击何应钦,毕竟刘峙是何应钦的左膀右臂之一,但刘峙确实旧功甚多,蒋介石只是有点不忍心;对于桂永清,蒋介石跟对刘峙是一样的,只是不忍心而已,桂永清是何应钦的侄女婿,除掉桂永清,同样打击何应钦,但蒋介石不得不要考虑到何应钦彻底被激怒的后果;但对于黄杰,蒋介石确实是非常不忍心的,因为黄杰曾经“救驾有功”。所以,就在蒋介石的摇摆不定中,蒋纬国先斩后奏,快刀斩乱麻,他此举虽然让蒋介石不太高兴,但并没有让蒋介石雷霆大怒。 7月27日,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被蒋纬国公开处决于徐州,尸体被运到各部队的阵地上进行巡回展示。顿时,徐州前线的近百万国军尽皆军心大震,无不敬畏军法的严酷森明。 正文 第360节 决战徐州(5) 正式处决刘峙、桂永清、黄杰三人前,蒋纬国去探望了他们。在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的特别监狱里,隔着森森铁栏,蒋纬国神色平静地依次询问三人:“你们最后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峙惨然苦笑,他眼光中充满了一种极度不甘的怨恨:“想不到,我给老蒋卖命十四年,最后居然死在小蒋的手里!蒋纬国,你真狠!” 蒋纬国面无表情地回道:“要你命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身为堂堂上级战区司令长官、集团军司令,本该履行职责、卫国保民,但你怎么做的?你把你自己送上死路,怨不得别人!” 桂永清面如死灰、瑟瑟发抖,不停地哀求告饶:“二公子,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犯了!求求你!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你让我坐牢也好,你让我戴罪立功也好,我一定听你的!二公子,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不想死!”他说着,放声嚎啕起来! 蒋纬国还是面无表情:“我要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有何用?” 跟在蒋纬国身边的萧爻看着桂永清,嘲讽道:“我早就说过嘛,‘我原以为你是个长得像猪的人,没想到你是个长得像人的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黄杰同样面无人色、两腿发软,他声音剧烈发抖地道:“二公子,二公子,你还记得吗?当初是我把宋子文的稅警总团交给你的,如果不是我,你哪会有自己的部队,哪里有南京军,哪里有那么多胜仗。还有,我救过你父亲啊!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我对党国是有功的!” 蒋纬国仍然面无表情:“尽说废话!稅警总团本来就属于国家,又不是你私人的,何来你把稅警总团交给我之说?至于你救过我父亲,不错,是真的,但我父亲不是给你封赏了吗?你的功劳也已经得到过嘉奖了。你有功,国家给你嘉奖,你有罪,国家给你处罚,天经地义!” 黄杰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蒋纬国!你太绝情了!你不要以为你是校长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这么狂妄,早晚会有报应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抬腿离开,他不想跟这三个榆木脑袋的罪人继续啰嗦了。蒋纬国发现,国军的将领里,忠烈者忠烈得令人落泪,无能者无能得到了低能的地步,靠这么一支已经烂到骨头里的军队,如何振兴中华?确实该好好清洗一番了,清洗不了,只能另起炉灶。 一个小时后,刘峙、桂永清、黄杰被战区宪兵队一起押解到徐州市中心,现场万人空巷、人声鼎沸。三人里,刘峙神情麻木、默然无语,桂永清魂飞魄散、几乎瘫倒,黄杰拼命挣扎、骂不绝口。一顿乱枪后,刘桂黄三人一起扑倒在血泊里,行刑的宪兵按照蒋纬国的事先吩咐,枪口对准的是刘桂黄三人的胸腹部,所以三人容貌完好,没有被子弹打坏。蒋纬国随即命令,用三辆大卡车载着刘桂黄三人的尸体,运去各部队阵地上进行“公开展览”,以此震慑军心,虽说此举有“辱没逝者”的嫌疑,但眼见为实,蒋纬国就是要让徐州的各部官兵都能亲眼地看到刘桂黄三人的下场。 刘峙,江西吉安人,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国军陆军二级上将,曾任黄埔军校教官,参加过北伐、中原大战等多场战事,抗战爆发后担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兼任第二集团军司令,因在商丘战事中指挥不力、临阵脱逃,被蒋纬国处决于徐州; 桂永清,江西贵溪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国军陆军中将,徐州会战期间担任国军第27军军长,因在砀山县战事中指挥不力、临阵脱逃,被蒋纬国处决于徐州; 黄杰,湖南长沙县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国军陆军中将,徐州会战期间担任国军第8军军长,因在永城县战事中抗命不尊、临阵脱逃,被蒋纬国处决于徐州。 刘桂黄三人的背景、身份、资历、人脉等方面都是无需多言,但在他们严重违反军法后,蒋纬国毫不留情、毫不迟疑地将他们全部处决掉,这给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各部乃至整个国军带来的心理震撼不亚于石破天惊,连李宗仁、白崇禧都被蒋纬国的“心狠手辣”给惊得不轻。看到刘桂黄三人的尸体后,国军各部官兵都难以置信、震惊万分: “天呐!刘将军可是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啊!还是第二集团军的司令啊!他跟随委员长这么多年,没想到二公子对他也是照杀不误!” “桂永清和黄杰可都是黄埔一期生啊!都是委员长的天子门生、嫡系心腹,原以为他们没什么事呢,真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被枪毙了!” “连中央军的刘长官、桂军长、黄军长在违反军法后都要被处决,更别说我们了!” “对,对,军法无情啊!真的不能违反军法!抗命不尊、临阵脱逃真的会杀头的!” 蒋纬国知道,自己这么“凶狠”,肯定会得罪很多人,甚至给他带来麻烦和隐患,但他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值得的。蒋纬国预料得完全没有错,刘桂黄三人被他秉公执法地处决后,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尽皆军心震撼、人心惊骇,无人再敢轻视军法,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齐齐对军法敬畏入骨。在接下来的会战中,参战的国军各部尽皆拼死作战,几乎没有再出现一起抗命不尊、临阵脱逃的事件,甚至还发生了这种事例:某旅因为电话线被日军炮火炸断,虽然上级下达了撤退命令,但该旅没有接到,所以该旅的旅长、副旅长、各团长无一人胆敢放弃阵地,硬生生地拼得全旅全军覆没也寸步不退。 国军战斗意志的大增,让日军大吃苦头,愈发的举步维艰、裹足不前。 7月30日,日军第10师团在累计付出将近两万人死伤的惨重代价后终于攻破了贾汪镇,整个镇子化为废墟瓦砾和尸山血海,战死的两军官兵遍布地面,受伤的两军官兵在死人堆里挣扎蠕动、奄奄待毙。“只剩名字的贾汪镇内,尸骸狼藉、断肢散落,惨烈绝伦、触目惊心,支那军抵抗异常激烈顽固,但最终还是被皇军摧毁,随处可见支那军在仓惶败逃时抛弃下的武器弹药、辎重物资等,皇军缴获极丰,镇内支那军第177师应已全军覆没,其师部内血溅三尺、尸体枕藉,众多敌尸中包括第177师师长李兴中少将,墙壁上还用鲜血写着‘汤恩伯抛弃友军、临阵脱逃,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等诅咒字样。由此可判断,贾汪镇的敌中央军汤恩伯部第20军团抛弃协同作战的敌地方军李兴中部第177师,导致李兴中部被皇军歼灭。支那军之内部矛盾、支那人之劣根丑态,可悲可笑!...”日军战地记者在新闻报道中描述道。 攻陷贾汪镇的第10师团似乎确实取得了大胜,全歼国军第177师,击溃了第20军团和暂编第2骑兵师,在镇内搜集到大量的武器弹药、辎重物资,包括上千支枪械、数十门火炮。矶谷中将在发给寺内大将的电报中汇报道:“经半月血战,我师团不负众望,终战胜贾汪镇之顽悍支那军,可确定全歼敌之第一七七师,击毙其师长李兴中,累计共歼敌三万五千余人,镇内敌军尸骸堆积如麻、不计其数,敌伤兵逾千人,尽被抛弃,全师团士气大振、斗志昂扬,遂继续奋勇进击、再接再厉,不负天皇陛下之恩德及大将阁下之器重,直捣黄龙、攻破徐州。” 接到矶谷中将报告的寺内大将又喜又忧,贾汪镇被攻占,意味着徐州外围已经没有任何屏障了,徐州城完全暴露在第10师团的兵锋前,但是,寺内大将很担忧,第10师团在经历台儿庄惨败、贾汪镇血战后已是师老兵疲,并且该师团孤军深入得已经到了比较危险的地步,同时,徐州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抵抗意志的勇烈程度、战斗力的强劲都超出了寺内大将的预料,因此寺内大将不太支持第10师团直接打徐州,打徐州的话,第10师团的战线拉得确实太长,面对的中国军队的数量和密度也会水涨船高,所以他发电报给矶谷中将,吩咐“第10师团虽连战连捷,但将兵俱已疲乏力衰,可就地休整二三日,一是恢复元气、补充弹药器械兵员,二是以静制动,观察敌情战局之变化,以防意外。” 按理说,寺内大将的这个安排是十分稳妥的,他之所以吩咐矶谷中将就地“休整二三日”,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方面军要等待正从日本国内陆续赶来的第102、第105、第106师团,但是,矶谷中将完全等不及了,他没有“休整二三日”,仅休整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对徐州发动了大举进攻。矶谷中将是有他的理由的,他认为,徐州就在眼前,兵贵神速,如果磨磨蹭蹭地拖下去,岂不是让徐州的中国军队有了更多时间可以构建防御工事?至于意外,矶谷中将不认为还有什么意外,他深信不疑两件事,一是贾汪镇的中国军队是目前第五战区最强部队,用来抵挡他的第10师团的,二是贾汪镇的第五战区最强部队已经被第10师团击溃了,完完全全的败逃,否则也不会狼狈仓促到丢弃那么多武器辎重,甚至连一个师长的尸体以及上千个伤兵都丢在镇子里不管。既然第五战区最强部队已经被击溃,徐州又近在眼前,还不攻城,更待何时?除此之外,第10师团如此迅速地攻打徐州,还有矶谷中将的个人情绪的原因。华北大攻势展开前,矶谷中将在寺内大将面前大吹大擂,声称“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我的第10师团没有被调派到南京战场上”“任何支那军在第10师团的面前都只是拦路的蚂蚁”,接下来,他的第10师团确实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尤其是一个大队就拿下济南、一个月不到就拿下整个山东省的“辉煌战绩”,让第10师团陡然间成了日本国内媒体争相报道的明星部队,矶谷中将本人更是风光无限、名扬四海,甚至有日本媒体称矶谷中将是“当代的本多忠胜”(本多忠胜是“日本战国第一猛将”,号称“日本的张飞”),裕仁天皇都说“若皇军每一位师团长都能像矶谷将军那样,帝国大业何愁不成”,裕仁的妻子香淳皇后还特地送给矶谷中将一条她亲手织的丝巾,据说,日本军部已经内定好了,等徐州会战大获全胜后,立刻让矶谷中将接替香月清司中将担任第1军司令官,本来,最后可能晋为大将、接替寺内大将的是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但越来越多的人都认为,寺内大将的继任者极有可能是矶谷中将。这些赞誉、荣耀、美名...让矶谷中将深深为之陶醉,没想到,他的第10师团却在台儿庄吃了大亏,让他几乎“英明丧尽”,紧接着又在贾汪镇吃尽苦头,让他羞怒欲狂。实际上,日本军方、日本国内媒体之所以大肆吹捧矶谷中将,除了矶谷中将确实“战功赫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日军在南京战场上一败涂地,让日军的军心、士气以及日本国内的民心、胜利信念都大受影响,自然而然,在这个时候,日本军队急需一位“力挽狂澜、创造奇迹”的战争英雄,矶谷中将歪打正着地成了这个“帝国英雄”。虽然矶谷中将因此而大出风头,但很显然,他所在的位置是非常危险的,他必须“百战百胜”,绝对不能吃败仗,因为他已经是日本军队的“胜利象征”和“光荣榜样”。由此不难想象,矶谷中将求战之心是何等的炽烈狂热,看到徐州城就在眼前,矶谷中将的内心不亚于一个坐了二十年大牢终于刑满释放的劳改犯从监狱里出来后直接逛窑子,然后看到裸体女人时的饥渴,完全等不及了。 8月1日,第10师团猛攻徐州城东北部的铜山港,血战一天一夜,双方战死官兵几乎塞满大运河,夜幕降临时,第10师团先头部队横跨血水横流的大运河,正式杀入徐州城内。 “不把帝国国旗插在李宗仁司令部的上空,我矶谷誓死不回!”站在大运河边,凝视着战火连天的徐州城,矶谷中将满脸吃人表情地咬牙发狠。 “矶谷还真的突进到了徐州城里啊!”就在距离矶谷中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几名国军高级将领和军官正举着望远镜,说这话的是李宗仁,他语气里既有惊喜也又几分紧张和期待。 “下了那么大血本!总算把这个老鬼子引进徐州城了!”战区参谋长徐祖贻冷哼道。 李宗仁望向他身边的蒋纬国,然后又看了看蒋纬国身边的萧爻,神色颇为复杂:“建镐,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在南京打得那么壮烈了,你们...真的好狠啊!” “国家沦落到这个地步,我们几乎什么都不如日本人,除了死战到底,没有第二条路的。”萧爻语气平静地道,“李长官,死战到底,这四个字可不是一句空话啊!” 为了麻痹和引诱第10师团,国军第177师完全被当成弃子使用。考虑到国军在贾汪镇如果顶得太“狠”,很可能会让第10师团丧失继续孤军深入的勇气和信心,因此蒋纬国和李宗仁在商议后决定放弃贾汪镇,既然要放弃贾汪镇,就必须要做出败逃的样子,如果撤得从容不迫,日军必然看出破绽,因此,国军下足了功夫,下足了血本。根据蒋纬国和萧爻的调动部署,汤恩伯率领第20军团和马禄率领的暂编第2骑兵师在不通知第177师的情况下就撤出了贾汪镇,让第177师完全陷入日军重围。被日军包围在贾汪镇内的第177师约四千官兵,一千多人是该师的原有官兵,一千多人是该师在此战前从徐州当地招募的新兵,另外两千来人是南京军官兵。汤恩伯部和马禄部在撤离时,蒋纬国也带着南京军剩余部队撤离了,撤离前,他打算打电话通知第177师师长李兴中,萧爻制止了他: “不死一个将官,日本人怎么会相信呢?让这事木已成舟时再告诉李师座吧!” 蒋纬国极度于心不忍,他不顾萧爻的劝阻,打电话给李兴中,李兴中听完后,沉默半晌,随后长长地叹息道:“也罢,既然国家需要我为之捐躯了,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你们走吧!” 第177师第529旅旅长许权中接过电话:“请把我们的伤兵都带走吧!” 萧爻接过蒋纬国手里的电话:“不能带,带走了,日本人就可能察觉到我们是故意撤退而不是被他们击溃的。” 许权中悲愤交加、怒不可遏:“你开什么玩笑?就把伤兵们丢给鬼子杀吗?” 萧爻没有解释,只是硬邦邦地道:“是的。” 许权中愤怒地砸碎电话机,然后望向李兴中,他泪流满面:“师座!这分明就是蒋纬国在借刀杀人!我们是小西北军出身的,还搞过西安事变,这个蒋纬国肯定怀恨在心,他是要用鬼子的手把我们斩草除根!哪有这样打仗的?简直就没有人性!” 李兴中也潸然泪下:“没办法啊,这就是我们作为军人的宿命啊!” 许权中又惊又怒,他召集部下的七八个团长营长:“上级抛弃了我们!我们不要等死了!我们立刻突围!” 团长营长们里,一半多人神色波澜不惊地看着许权中,一名营长冷淡地道:“你想抗命不尊吗?上级让我们死在贾汪镇,肯定会让我们死得有价值的!我们只需战死在这里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许权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营长,随即想起,这个营长是来自南京军,第177师此时的官兵里有一半是南京军官兵,都被蒋纬国“丢弃”在了贾汪镇里,但他们根本就是无怨无悔。 在身不由己的一种悲壮中,第177师在贾汪镇内血战至全军覆没,当师部开始遭到日军进攻时,李兴中按照萧爻事先的交代,用死人鲜血在墙上写上“汤恩伯抛弃友军、临阵脱逃,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等字样。为了麻痹和引诱第10师团,蒋纬国不但故意地让第177师全军覆没在贾汪镇,还故意地丢弃大批的武器弹药、辎重物资在贾汪镇,甚至还故意地丢弃一千五六百名伤兵在贾汪镇内,这些伤兵有的跟日军同归于尽,大部分都被杀红眼并且急于报复的日军屠杀乃至虐杀致死。撤离贾汪镇时,蒋纬国与身边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泪流满面,因为他们听到已经飘扬起太阳旗的贾汪镇内不断地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汉语哀嚎和咒骂惨叫声,那是兽性大发的日军在屠杀乃至虐杀镇内的国军伤兵,其中有五百多名伤兵被日军关在军医院里放火烧死,死状惨烈无比,战死的李兴中和许权中甚至被日军乱刀分尸以泄恨。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啊...”蒋纬国泪水夺眶而出,“更何况中国是弱国,不得不使用没有人性的办法啊...” 国军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让第10师团一点一点地被引诱进了徐州城,完全成了孤军。看着已经突入至徐州城内的日军,李宗仁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和兴奋:“好啊,矶谷廉介这是自投罗网啊!只要截断其后路,第十师团就真的成了被国军堵在徐州城内的瓮中之鳖,国军接下来铁壁合围,关门打狗,一定可以吃掉这股顽敌的...”他浑身微微地发抖,眼睛里闪着炙热的光泽,“可以赢的,国军可以赢的,我们可以赢的...” “德公!”白崇禧突然间急匆匆地大步过来,神色凝重,“徐州西部出事了!” “健生,出什么事了?”李宗仁吃了一惊。“白长官,怎么了?”蒋纬国也很吃惊。 白崇禧神情焦虑地递上前一份文件:“半小时前,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第50联队在旅团长酒井隆少将的率领下,突破第27集团军在淮北县北部丁里镇的防线,直接杀进了徐州城西南部的萧县,已经兵临徐州城下了!该联队得到极大的加强,总兵力超过7000人,配备了大批汽车、坦克、重炮、马匹。” “怎么搞的嘛!”蒋纬国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把第10师团引诱进来了,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第50联队?我们想要聚歼第10师团,阻击外线日军是头等大事啊!第27集团军是谁负责的?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一下子放进城七千多鬼子,聚歼第10师团就要困难了!” 白崇禧看了看蒋纬国:“第27集团军是小半年前新建的一支川军部队,集团军司令是...”他表情有点怪异,“杨森。” 蒋纬国先是一愣,随后头皮发麻:“不会吧?”他暗暗叫苦。 正文 第361节 决战徐州(6) “此次徐州会战期间起到最重要作用的两支部队分别是第177师和第17师。第177师于徐州外围力阻日军,为战区之军力调动、兵力部署及徐州工事建设赢得逾半月的宝贵时间,第17师则在日军后方辗转千里、运动作战,令日军如芒在背,日军后勤运输线被绞杀寸断,武器弹药、辎重物资因此而损失惨重,并迫使日军不得不抽调大批兵力用于对该师围追堵截,极大地减缓徐州前线国军压力,极有力地援助了徐州前线,该师厥功甚伟,虽不在徐州战场,但发挥出的作用大大超过徐州战场上除第177师外任何一个师。”这是李宗仁在事后的感慨。 徐州会战爆发后,寺内大将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需要他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让他或忧心忡忡或焦虑不安或恼怒不已的事也实在太多了。四路日军里,北线的第10师团虽说节节进取,但隐隐间似乎已陷入危机中,寺内大将很担心徐州是第二个、放大的台儿庄,上次第10师团在台儿庄遭到重创,这次可能在徐州就有来无回了,所以他才命令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中将立刻抽调一个加强联队猛攻徐州城,尽力策应和援助第10师团;东线的第7师团遭到中国军队顽强抵抗,进展缓慢,十分令人不如意;西线的第14师团打得最好,不但自己打得游刃有余,还援助了第10师团,寺内大将对土肥原中将发报表示赞许,但是,第14师团因为进展太快,导致后路也隐隐间有些不稳,中国军队多个军正试图包抄其后路;南线的第9师团同样没让寺内大将省心,该师团一直被迟滞在淮安一带,前面是桂军在堵截,后面是南京军突围部队在冲杀,自保还算有余,进攻则明显难以支撑。寺内大将不由得叹息,幸好大本营又组建了3个师团,否则,只靠第10、第14、第7、第9师团确实吃不掉徐州,更加吃不掉徐州的中国军队。 寺内大将最新的一件烦心事就是,山东省境内突然间出现了很多股规模不大但装备精良并且破坏力极高的部队。 第一起袭击事件是发生在7月20日凌晨,地点是鲁西微山湖东边的鱼台县。第17师团一个辎重兵中队和一个步兵中队押运着五十多辆卡车的弹药和物资正在鱼台县郊区的一条公路上行军,他们的任务是把这些弹药和物资补充给第14师团第27旅团第59联队,万万没想到,这支运输队突然间遭到了猛烈伏击,半小时内,四百多名日军几乎被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三十多人逃跑生还,那些汽车、弹药、物资除在交火中被毁掉或被日军自己毁掉的话,都被伏击部队搜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被打死的日军尸体身上的军装也被伏击者扒得精光。 第二起袭击事件几乎跟第一起是同时发生的,也是在7月20日凌晨,地点是鲁西南的费县附近,第17师团的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卫生队当时正在向费县进发,全队有八十多辆汽车,车上没有运载武器弹药或辎重物资,车上装满了第10师团的伤兵,第10师团把这些在贾汪镇战役中受伤的官兵交给第17师团,委托第17师团将伤兵们送到日军在泰安设立的大型军医院内,全队共有第17师团的二百多名步兵、一百多名军医和护士,以及第10师团的五百多名伤兵,结果遭到猛烈伏击,半小时内,全队日军被杀得一个不剩,那些日军伤兵更是被伏击者一刀一个地都宰光了,能用的汽车都被伏击者带走,不能用的汽车也被伏击者抽走汽油、拆走能用的零件。救援日军赶去时,只看到遍地的汽车残骸以及横七竖八的裸尸,还有六十多个惊恐得瑟瑟发抖的日军女护士,估计是伏击者手下留情,不愿意杀女人,所以才留下了她们的性命。 这种事情在短短一星期内居然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多起,大者造成日军起码几百人的丧命,小者造成日军几十人的丧命,同时还让日军损失大批的辎重物资。第17师团师团长广野太吉中将一开始接到报告时并没有太在意,他判断这是中国军队的散兵游勇或当地土匪山贼在搞破坏或抢物资,毕竟山东省被日军刚占领没多久,境内还很不太平,各种形形色色、乱七八糟的地方势力多如牛毛,给日军添堵闹心是十分正常的事,但是,一星期下来,广野中将统计了一下数字后,惊愕万分地发现自己的师团居然在一星期内足足损失了一千五百多人,虽然一半是辎重兵,可一千五百多人都是一个满员大队的人数还不止了,如果加上别的师团被宰掉的伤兵,日军损失人数更是高达两千五百多人。作为一个统兵上万的中将师团长,广野中将没什么把“昨天这里死亡几十人”“今天那里死亡百余人”的小小损失数字放眼里,但他没想到,这些“小数字”积少成多变成了“大数字”,甚至,那些袭击者都已经嚣张得敢于直接攻打有日军大队级部队驻扎的县城了。7月27日这天后半夜,驻扎鲁西郓城县的第17师团第53联队第3大队遭到“人数不详但肯定上千并且装备精良的不明身份敌对武装”的猛烈进攻,该大队不满员,又有部分兵力驻扎在附近的几个镇子上,所以县城内的该大队兵力只有五百多,虽然竭力抵抗,但还是被对方杀进县城内,全大队几乎全军覆没,大队长也被击毙,若不是奉命从山西省内开到山东省内协助第17师团维持治安的第15师团(欠缺一个联队,留在了山西省境内)第60联队第1大队当夜正好经过郓城县并急忙参战,袭击郓城县的这支敌军因为敌情不明而迅速撤退,否则,郓城县险些就被这支袭击部队给夺取了。 接到报告后的广野中将大吃一惊,他急忙把这个紧急情况汇报给了寺内大将,寺内大将也十分吃惊,他立刻命令广野中将进行调查。广野中将经过反复调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活动在山东省内的这些不明身份的支那武装势力多达十股以上,每股都约有千人,总人数应该超过一万,实力不容小觑; 第二,这些支那武装势力装备十分精良,从被杀死的皇军官兵的尸体上查出了德制步枪、德制机枪的子弹,侥幸从其袭击中逃生的皇军官兵(包括那些日军女护士)都证明了这一点,这些支那武装势力甚至还拥有轻型德制坦克、步兵炮等重型步兵武器,由此可以判断,这些支那武装势力并非被皇军打散的鲁军残兵,也并非渗透入山东省的中共游击队,而是支那的正规军部队。郓城县战斗中,皇军在战斗结束后搜集到几十具对方来不及带走的敌军的尸体,身穿支那正规军制服,装备支那正规军武器,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第三,这些支那武装势力拥有数量很多的汽车和马匹,他们也注意缴获皇军汽车和马匹,搜集皇军汽车的汽油,所以他们机动性很强; 第四,这些支那武装势力的战斗目的似乎并不是正面攻击皇军主力部队,而是袭击截杀皇军的后勤运输队,摧毁或掳掠皇军的辎重物资,他们打郓城县是个例外,不过,郓城县内囤积着皇军从河北省、山西省运来的大批辎重物资,所以他们打郓城县的目的还是洗劫物资; 第五,这些支那武装势力的机动性很强,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动方式,白天躲藏在山林里,夜间迅速行军,一夜可急行军上百公里,山东省中部和东部的山地丘陵地带很适合他们活动。 寺内大将看完广野中将送来的报告后,心头又困惑又担忧:“这不是支那中共军的看家法宝‘游击战’么?怪了!支那政府正规军向来崇尚大兵团作战和主力决战,怎么也搞这套游击战了?一万多德械装备的官兵,完全就是一支德械师,支那军为什么不把这个师投入到徐州的正面战场上?却放到后方打游击战,岂不是本末倒置?中共军穷得叮当响,没有本钱打大兵团作战,只好搞游击战,支那正规军为何也要这么做?这支德械师肯定不是李宗仁的,而是蒋介石的,蒋介石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寺内大将放下报告,他感到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咽不下又吐不出,他愤愤地闭上眼睛,陷入思绪如麻的沉思中。 蒋纬国让第17师化整为零地潜入山东省内,确实是在打游击战,但打的不是八路军的那种小米加步枪的游击战,而是坦克加大炮的游击战,实际上,这是一种运动战。第17师的南京军官兵们和协同作战的马家军骑兵们没有辜负蒋纬国的重托和信任,很快就杀得日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并且越杀越精明,越杀越胆大。山东省总面积足足有15万平方公里,总人口高达3700万,全省107个县,驻扎在这里的日军只有第17、第15师团,并且两个师团都不满员,满打满算,驻扎山东省的日军只有4万人左右,过半兵力驻扎在济南、青岛、临沂、潍坊等大城市以及交通线两侧,大部分地区的日军“人口密度”几乎是零,这就使得第17师在山东省境内如龙入水,运动战效果立竿见影,迅速就取得了一个又一个重大战果。 7月29日夜间,曲阜县附近的铁路被第17师官兵用炸药炸毁,导致三列满载参战日军的火车先后脱轨,日军在火车脱轨事件中足足死伤一千多人; 7月30日夜间,鲁中南的沂水县被第17师两个营攻占,杀入县城内的官兵们不但杀伤五百多名日军,还抢走了日军大批的武器、弹药、汽油、汽车、医药、粮食,并且顺手烧了县城内的日军一个伤兵医院,导致八百多名日军伤兵被活活烧死; 7月31日傍晚,第17师团第81联队两个大队在沂蒙山北部搜剿并咬住第17师一个营,该营从容不迫地退入沂蒙山北部山林并用电台召唤友军,随即第17师有三个营从不同地方赶去助战,四个营在山林里与日军血战两天两夜,杀伤日军一千五百多人,击毙大队长一名。此战向日本人证明了,第17师不但会打游击战,也有能力跟日军大队级联队级部队硬碰硬。 第17师“玩得”最大的一次是对诸城县的突袭,该师第171团团长张云是宁系军官里的狂热激进分子,深受蒋纬国“无所畏惧”精神的熏陶,根本就不惧怕日军,他曾在大胜关战役中身受重伤,前去武汉养伤,还未完全康复后就急切地归队继续参战,被调到第17师,担任第171团团长。8月1日夜间,第17师接到海统局青岛组的秘密报告,一支日军运输舰队在前两天抵达青岛,卸载下数量非常庞大的武器弹药和辎重物资,保守估计超过十万吨,准备运往徐州前线,其中约一半已运往青岛正西五十多公里的诸城县,等待火车运输,数量不低于五万吨。知道这个情报后,张云大喜过望,立刻向师长赵寿山申请带部队突袭诸城县,因为他的第171团就在距离诸城县很近的沂蒙山东部山林里。 赵寿山知道自己此时只是第17师的挂名师长,毕竟麾下的这些精兵悍将都是蒋纬国的,但他还是很努力地履行师长的职务,他回复张云:“太危险!根据情报,诸城县的日军足有两个大队,包括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兵大队,并且诸城县距青岛市太近,青岛市的日军不下五千人(大部分是日本海军的陆战队),你很难得手,即便得手,很极容易有去无回的。” 张云满不在乎:“用老子一个团换来日军五万吨物资,赚大发了!这种大赚特赚的买卖,为何不做?” 赵寿山哑然无语,他算是明白南京军的作战风格了:只要能给日军造成最大限度的打击,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哪怕跟日军同归于尽,他们也是眼皮眨都不眨,凶狠顽强得就像亡命徒。 经过精心且充分的准备,8月2日,张云带着他团里的三千多南京军老兵以及一千多名马家军骑兵,于后半夜从沂蒙山东部迅速出击,步兵都坐汽车,骑兵一人两匹马,星夜兼程,在三个小时内急行军八十多公里,闪电般地出现在诸城县郊区。行动前,张云派人把诸城县外延的铁路炸得犹如麻花,使得日军火车无法进入诸城县,继而又使得日军囤积在诸城县的武器弹药和辎重物资都滞留在县城内。攻城前,由第77师特战营大队副大队长侯芳洲率领的特种兵们以及由第417特战营营长卢欣荣率领的投诚台籍日本兵混编成一支以假乱真的日军部队,一边高唱日语歌曲一边大摇大摆地开到了诸城县大门口,守卫关卡和城门的日军毫不起疑。随着侯芳洲和卢欣荣一声大吼,特种兵们和特战营官兵们一起露出了杀神真面目,在日军的措手不及中杀得日军血溅三尺,轻而易举地打开入城通道。在看到侯芳洲和卢欣荣发射的代表成功的绿色信号弹后,张云带着步兵们和骑兵们呼啸冲锋,蜂拥而入,迅速杀散日军,抢占了县城内的日军仓库。大大小小仓库十几座,只有四座被日军自己放火进行销毁,其余的都基本完好无损地落入张云手里。 十分钟后,正在沂蒙山内忐忑不安等待消息的赵寿山接到了张云的电报,电报上的内容让赵寿山看得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滚出来:“报告师座,我部大获全胜,已攻入诸城县内,控制日军仓库十三座,战利品极度丰硕,数量庞大,难以统计,保守估计,步枪约有两万支、机枪约有五百挺、迫击炮和掷弹筒超过四百门/具、步兵炮和山炮约一百门、坦克五十多辆、装甲车八十多辆、汽车四百多辆,炮弹超过三千发,子弹不计其数,初步估计超过五百万发,手榴弹超过两千箱,医药几百吨,另外还有超过五千吨的汽油。” “我的天呐!”赵寿山完全难以相信,他感到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但他来不及多想,急忙给张云回电,“迅速撤退!日军在青岛的大部队肯定已经在急速扑向诸城了!” 张云再度发来电报:“没法迅速撤退,我要搬东西,舍不得炸了。” 诸城县内,张云先是狂喜,随后头疼得心急如焚,这么多战利品,他舍不得一下子炸掉,毕竟部队急需这些东西,但他也带不走,团参谋长朝勒们出主意:“可以发动群众一起搬走。” “说得对!”张云一拍大腿,然后派官兵们在县城内发动群众。 县城内,官兵们大喊道:“诸城县的百姓们!我们是国军!我们马上要撤退了,可我们带不走缴获的鬼子东西,愿意跟我们一起走一起打鬼子的,请加入我们,快点来帮忙搬东西!” 诸城县约有三十万人口,县城人口约有十万,虽然大部分老百姓都具有朴素的爱国精神,但老百姓也有忧虑,因为这支光复诸城县不到半小时的国军马上就要放弃诸城县,自己如果帮助他们,自己可以跟他们一起走,但家人怎么办?在这样的忧虑下,报名的百姓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仍有五千余奋不顾身的百姓决定跟着部队一起走,帮助部队搬运缴获到的战利品。忙碌小半天后,因为青岛日军已经赶来,官兵们边战边撤,掩护百姓们搬运战利品向沂蒙山转移,尽管有五千多名青壮年老百姓奋力帮忙,但部队也只是带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战利品,大部分战利品还留在原地。从青岛赶来的日军顾不上追击张云部,急忙进入县城内清点物资,结果,七八声惊天动地的雷霆巨响以及七八团顶天立地的烈焰火球中,还留在县城内的物资全部在大爆炸和大火中化为乌有,顺便还炸死炸伤、烧死烧伤近千名日军。张云部在撤离时,留下了几十名在战斗中受重伤的官兵,他们自愿充当感受到,在日军仓库内等待着,在等到大批日军靠近过来时,纷纷拉响了手榴弹或炸药包,引发了震动全城的大爆炸和滔天的大火。 “上千吨汽油和上万吨物资爆炸燃烧起来,什么场景?修罗地狱一样!”一名看到当时画面的日军军官痛苦万分地说道。 “这可是第10师团和第14师团在接下来半个多月内需要的物资啊!”另一名日军军官如丧考妣地哀鸣道。 撤退过程中,第171团副团长吴俊逸发电报给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请求天亮后能派遣飞机增援,因为全团带着大批的老百姓以及大量的战利品,行动速度十分缓慢,天亮后必然暴露在野外空地上,没有己方战斗机保护,肯定会成为日军飞机展开轰炸的活靶子。蒋纬国获悉后欣然应允,派遣了二十多架战斗机前去保护,总算使得第171团平安地退入沂蒙山内。全团在这次行动中累计伤亡两千余人,但获得极其巨大的战果,成功摧毁了巨量的日军物资,使得前线的日军第10、第14师团等部陷入了极大的物资匮乏的困境中,有力地增援了徐州战场上的国军部队。 活动在山东省境内的第17师让日军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并且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第17师在徐州会战中发挥的作用绝不亚于正面战场上的一个主力军。”李宗仁对此给予了高度赞扬。 正文 第362节 决战徐州(7) “吁...”李宗仁一勒马缰,座下骏马扬起前蹄止住脚步,李宗仁微微地喘口气,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八月天气已是流金铄石,哪怕清晨的旭日,照在人身上也颇为灼热。 “李长官...”又一次看到李宗仁清晨遛马巡视的徐州市民们无不眼眶湿润,比起先前的激动和惊讶,此时的他们更加感动和惊愕,因为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密如雨点的枪炮声、爆炸声正响彻徐州全城,日军第10师团一半兵力已经杀入徐州东北部城区,并且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第50联队也在猛攻徐州西南部城区,徐州城已是不折不扣的前线。敌军依旧大兵压境了,李宗仁却安之若素,依旧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地遛马巡视。 “徐州的父老们,早啊!”李宗仁微微一笑,挥手示意。 “李长官,您...您怎么还不走呢?”有市民难以置信地问道。 “走?”李宗仁哈哈一笑,“我为什么要走?攻打徐州的小鬼子马上就要被国军消灭了,怕什么!怎么?诸位想走吗?莫非诸位对国军、对我李某人不放心?怕我自己会坐飞机跑了,把你们丢给小鬼子?如果诸位这样想,未免太小看国军、太小看我李某人啦!”他爽然大笑。 “李长官,鬼子已经打进徐州城了呀!” “李长官,国军真的能保住徐州吗?” “李长官,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越来越多的徐州市民惶惶不安地围聚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李宗仁,大部分市民都携带着大包小包,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显然是准备离开徐州的。 李宗仁看了看眼前密密麻麻的脸上充满惶恐、紧张、害怕神色的市民,收起笑容,正色凛然道:“诸位啊,徐州是一个好地方啊!我听过这么一句俗话,铁打的皖北,纸糊的江南,徐州虽然不是皖北,但也紧挨着皖北,皖北素来民风彪悍、英雄辈出,徐州也一样,汉高祖皇帝刘邦就出在你们徐州啊!你们看看南京,坚持八个多月了,小鬼子死伤几十万人也没能打下南京,南京是江南,纸糊的江南都如此了得,更何况是铁打的皖北,更何况是你们徐州?大家不要怕!应该是日本人怕我们,不是我们怕日本人!国军肯定能保住徐州!肯定能打败日本人的!徐州会是第二个台儿庄!你们徐州老百姓,应该像南京老百姓那样,坚定不移地支持国军,军民一心,才能打败日本人!更何况,徐州是你们的家乡啊,你们人可以走得了,你们的祖屋、祖田、祖坟搬得走吗?我呢,也不强求你们,相信国军、相信我李某人的继续留在南京,帮助国军,打败日本人!不相信国军、不相信我李某人的,可以走,我也不拦着!” 市民们纷纷心头震动、眼中流泪:“李长官,我们不走了!我们要跟你跟国军一起打败日本人!” 徐州城内此时约有一百五十万人口(包括从徐州附近各地陆续逃入城内的苏北县乡镇村居民),在日军已经攻入徐州的情况下,因为李宗仁的以身作则,离开徐州城的不足十五万,九成以上的居民都留在城内,箪食壶浆、毁家纾难地帮助国军作战,使得国军在后勤事务上压力剧减。受伤国军在救治后交给居民安置,阵亡国军交给居民收殓和埋葬,弹药、物资等由居民运输,战壕、工事由居民挖掘和修建(日军难以派飞机轰炸徐州城,所以徐州城遭到威胁不是很大,除了日军重炮炮弹打进来)。第10师团第8旅团第40联队联队长长野义雄大佐对战地记者说了一件他亲眼看到的事:“我联队第二大队在宝莲寺一带推进受阻,于是我亲自去督战,我看到数百名支那兵在前面阻击着第二大队,而在他们的后面,人数上千的支那平民在挥舞着铁锹、锄头、铁铲在挖掘着战壕,第二大队和支那兵打得血肉横飞,那些支那平民就在几十米的后面埋头干着手里的事,镇定得可怕,虽然时不时有人被流弹击中或被炮弹炸死,但其余人若无其事,继续奋力地挖掘着战壕,扬起飞舞弥漫的灰土尘埃。前面是支那兵在战斗,后面是支那平民在挖掘下一道战壕、构建下一道工事,支那兵后退后迅速就能进入下一道战壕、下一道工事里,继续抵抗皇军,那些支那平民也后退,后退到支那兵后面几十米处,继续挖掘战壕。支那军民如此战斗方式,不得不让皇军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 如果把目光投往徐州外围的广大地域,还有更让日军震惊的事情。 豫东、豫南、皖北、皖中...铁路公路的两侧,田野上,漫山遍野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支前队伍,数十万民工推着独轮车、帆车,赶着牛车、马车,浩浩荡荡地,以百川入海之势涌向徐州前线,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人喊马嘶、牛吽羊咩猪哼声犹如海啸山洪般震耳欲聋。倘若有一个后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觉得陌生,因为这一幕在原先历史上曾出现在淮海大战中,百万民工用独轮车推出了解放军的淮海大捷,而在眼下,同样的无数民工用独轮车运着物资支援国军的徐州会战。这一切自然出自蒋纬国的手笔,他请蒋介石亲自下支前命令给河南安徽二省的省政府以及豫皖二省的二百多个县政府,要求他们“发动民众、增援徐州”。虽然国府发动民众的能力大不如中共,并且这一切也有些仓促,没有进行充分和细致的准备,但还是取得了令人震惊的效果:超过三十万百姓运着粮食、赶着猪羊,增援徐州前线,增援徐州战场上的国军。这些百姓大部分来自河南省东部和安徽省北部,因为这两地都没有沦陷,距离徐州也相对而言较近。尽管此时绝大部分的中国基层老百姓都目不识丁,但天生的爱国精神促使他们十分积极地响应政府的号召,并且,蒋纬国特地吩咐了三件事: 第一,百姓们送到徐州前线的物资都是政府购买的,由于国难当头,政府只能给予正常市场价的七成价格,请百姓们给予理解,另外,政府为维持战争,此时财政吃紧,不能立刻支付的价钱暂由政府打欠条,政府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给予兑现; 第二,所有支前民工都由政府给予报酬; 第三,若有官员在其中搞什么损公肥私、中饱私囊,不论金额大小,一律杀无赦。 大部分百姓都表示不要政府的钱,只希望国军能打胜仗。洪水般的支前民工队伍的上空,时不时有中国空军飞机飞过,所有飞行员都降低飞机高度,盘旋几圈并轻摇机翼,向下面的本国忠良人民表达谢意。看到本国空军飞机,地面上的民工们激动万分,欢呼呐喊响彻云霄。 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官兵们伙食待遇极好,几乎天天有肉,就是因为数十万民工送来不计其数的家畜家禽。一些国军老兵感慨道:“以前国内混战,老百姓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瘟神般,现在跟日本人打仗,老百姓把我们伺候得跟亲爹似的!不好好地打,怎么对得起老百姓啊?” 八月初,日军第10师团有三分之二兵力进入徐州城,还有三分之一兵力活动在徐州城东北部外围的青山泉镇、大黄山镇一带,可以说,第10师团已经完全陷入徐州,经过连日血战,第10师团此时还有两万两千余兵力,不容小觑,然而十分棘手的是,日军第14师团第28旅团第50联队也已经突入徐州城内,该联队得到极大的加强,拥有七千余兵力,因此,突入徐州城内的日军足有三万,很显然,吃掉这三万日军的难度是非常大的。按照李宗仁和蒋纬国原先的计划,国军在徐州外围死死都阻挡住第14、第7、第9师团,再让第10师团进入徐州城,化徐州城而第二个台儿庄,实施铁壁合围、关门打狗,但是,第50联队的“横插一脚”,让国军的整体计划受到极大干扰和影响。 日军第50联队是击破川军第27集团军的防线才突入徐州城内的,第27集团军的司令正是杨森。 杨森在抗战爆发时是第20军军长,第20军参加了淞沪会战,表现顽强,打出不少战果,比桂军还能打(实际上桂军当时有一定的保存实力的消极念头),被外界评价为“地方军里最能打的一个军”,因此得到蒋介石的嘉奖,将其部队扩建为第27集团军,将其本人晋为集团军司令兼任第20军军长,第27集团军共下辖1个军和1个师,分别是第20军(该军下辖第133、第134师,第135师)和新编第20师,整个集团军有4个师,总兵力约4万。 客观上讲,蒋介石对杨森还算是赏罚分明,毕竟蒋介石在番号这个东西上向来都是攥得死死的,从来不轻易给人,特别是地方军,想要获得新番号简直不亚于中彩票,杨森原本是第20军的军长,该军下辖3个师,此时被升为集团军司令,并且多了一个师的番号,虽然从军长变成集团军司令只是多了一个师,但确实是极大的“恩惠”了,因为蒋介石对地方军的番号从来都是“逮到借口就撤销或所编”,额外增加番号几乎是铁树开花。蒋介石这么做,一是嘉奖杨森,因为杨森确实在上海战场上立功不小,二是给全军树立好的榜样,意思是“即便是地方军,只要英勇作战,中央也绝不亏待”,除此之外,可能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蒋介石想要“安抚”杨森,毕竟,蒋介石是知道蒋纬国当年那桩闹得满城风雨的“破事”的。 蒋纬国跟杨森的恩怨自然是无需多言的了,因为蒋纬国的三老婆蔡文娜就是从杨森那里抢来的,并且这事是上了报纸头条的。 “军师啊...”回过神后的蒋纬国把萧爻拉到没人的地方,神色难堪而艰难地道,“你说杨森他会不会是...” “故意放水?公报私仇?”尽管萧爻素来犹如长了扑克牌脸般很少有表情波动,但此时看到蒋纬国满脸的扭捏,他也忍不住哑然莞尔,但他肯定不会取笑蒋纬国,而是认真地帮助蒋纬国思考问题和对策,“我觉得,你想多了。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杨森知不知道你在徐州战场上并且参与指挥?” “对啊!”蒋纬国如梦初醒,“杨森不一定知道我在徐州啊!” 蒋纬国来到徐州的事情除了在南京的唐生智、萧山令、王耀武、陈明仁等高层将领以及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徐祖贻等屈指可数的几个国军高层或第五战区高层外加上萧爻等十来个随身心腹军官和孙涛等卫兵外,就没有人知道了。蒋纬国出现在徐州,如果公布于众,很容易让日军判断出南京城的南京军已经被抽调走很多兵力,继而影响南京战事,也因如此,徐州战场上的南京军才用第17师、第177师的名义参战的。可以推断,杨森应该并不知情。 “从理论上讲,杨森并不知道你在徐州,所以认为他公报私仇,就站不住脚了。”萧爻从容不迫地分析道,“第27集团军是川军部队,只有4个师,兵力不足、装备较差,失守丁里镇极有可能确实是撑不住了,而不是作战不力、临阵脱逃。” 蒋纬国点点头,他隐隐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是...”萧爻话锋一转,“如果他真的知道你在徐州,那么,事情就复杂了,也十分值得玩味了。”他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蒋纬国,“你不觉得吗?” 蒋纬国心里电闪雷鸣:杨森知道我在这里?那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如果他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而且对我当初抢走蔡文娜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作战不力,对我进行报复? 反复思索后,蒋纬国还是思绪如麻,他发现这事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越想却越没有头绪,最后,他只能求助于萧爻:“军师,你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登门道歉?”他满脸苦涩,因为他心知肚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件事是最让男人无法忍受的,根本是不共戴天,从古至今,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父母被杀?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老婆被抢?虽然蒋纬国实力远超过杨森,但他也“不敢”去见杨森,另外,万一杨森说“好啊,你把蔡文娜还给我,我们就两清了”,蒋纬国怎么办?总不能把蔡文娜“完璧归赵”吧? “登门道歉肯定是不切实际的了。”萧爻笑了笑,“最好的办法是,让李长官发表电令,就说第27集团军在阻击日军第50联队作战中浴血顽强、损失惨重,虽功败垂成,亦是战区楷模,特此嘉奖,望杨司令知耻后勇、奋力反击、报仇雪恨;然后,调拨一批好枪好炮以及一些弹药物资给第27集团军,嘉奖第27集团军十万大洋,嘉奖杨森本人五千大洋。当然了,这些枪炮、弹药、物资、大洋,都是你来出。” “啊?”蒋纬国愣住了,“军师我,虽说个人恩怨事小,国家利益为重,但是,我肯定不可能跟杨森化干戈为玉帛的。” 萧爻摇头:“当然不是让你跟杨森化干戈为玉帛。这么做,共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如果杨森不知道你在徐州,那么,他的部队丢了丁里镇,必然是撑不住了,毕竟你刚刚处决刘峙、桂永清、黄杰,军法大正,没人愿意步刘桂黄三人的后尘,杨森也一样,既然他因为部队撑不住而丢了阵地,战区长官部给予补充和嘉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你就当借花献佛、破财消灾吧!杨森得到补充和嘉奖后,肯定会奋力反击,因为他没有消极避战的借口和动机;另一方面,如果杨森知道你在徐州,那么,他的部队丢了丁里镇,就有可能是在搞公报私仇,李长官不但不惩办他,还补充和嘉奖他,他肯定知道这是你的意思,李长官那么穷,能拿出这么多枪炮、弹药、物资、大洋的,只有你,那么,他会心领神会,知道你这是在放他一马,希望他以国家大局为重,接下来,他如果消极避战,岂不是正好给你杀他的正当理由?所以,他接下来肯定还会奋力反击。两方面的最终结果是一样的。另外,你这么做也可以拉拢广大川军将士的人心,对你的个人形象和团结抗战都是非常有利的。” 蒋纬国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军师,你真是我的好军师。” 萧爻笑了:“前几天,你不是刚刚受贿了么,取之于民,现在就是用之于民嘛。” 蒋纬国也笑了:“嗯,说得对。” 萧爻随即脸色一变,恢复凝重:“其实,我非常好奇,杨森如果真的知道你此时在徐州,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望向蒋纬国,目光深邃,话语也耐人寻味。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也隐隐地觉得,这件看上去可以轻易解决的事实际上另有隐情。 事情正如萧爻预测的那样,当李宗仁以战区司令长官的身份,把蒋纬国自掏腰包拿出的枪炮、弹药、物资、大洋补充给第27集团军且嘉奖第27集团军后,杨森果然很积极卖力地对日军第50联队展开反扑,打得十分顽强,给第50联队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有力地增援了徐州城内的战斗。 8月5日这天,徐州战场上局势大变。 “弟兄们!特大好消息!”一个个国军传令兵欣喜若狂地在国军各阵地上狂奔大呼,“我们的援兵来了!第十师团的后路被截断啦!中央军的五个精锐师袭取了第十师团后方的滕县!矶谷廉介跑不了了!第十师团死定了!” “真的吗?”“怎么来得这么快?”“真是天兵天将啊!” 官兵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后纷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徐州的东北部城区里,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和师团参谋长梅村笃郎大佐一边看着刚刚被送到手里的一份急电一边听着四面八方一起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汉语欢呼声,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掩抑不住的震惊,乃至惊恐。 “怎么会这么快?”矶谷中将两手在抽风般地哆嗦发抖,他手中的急电显示,超过五万中国军队一夜之间迂回穿插到了第10师团后方的滕县,“怎么会这么快?”他嘴唇抽动着。 “这不可能!”接到报告的寺内大将也是骇然变色,“五万支那军!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支那军机械化程度极低,虽然有一些汽车,但都集中在支那军少部分精锐部队手里,骡马吗?不可能!五万支那军还有那么多军械,支那军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骡马?飞机?更加绝无可能!这肯定不可能!支那军怎么会这么迅速地调动这么多部队!这一定是支那军在虚张声势!” 事实是,中国军队没有虚张声势,这是真的,并且蓄谋已久,因为蒋纬国动用了他的“秘密武器”。 正文 第363节 决战徐州(8) 在蒋纬国的力促下,蒋介石终于狠下决心,拿出他压箱底的中央军主力打这场徐州大战,从华中地区北上参战的中央军主力部队共有5个集团军,包括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罗卓英的第15集团军、薛岳的第19集团军、商震的第20集团军,这五个集团军经过半年多的休整,基本上都已经恢复元气,部队成员里一部分是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这些老兵担任班长排长等基层军官,大部分成员是新兵,但经过半年多的训练后,兵员素质可以说是良好的(肯定远远超过被强拉来的壮丁),至于武器装备,同样令人满意,大部分官兵使用中正式,少部分官兵使用98k或三八式步枪,使用汉阳造的很少,五个集团军里,第15和第19集团军情况最好,这些部队都是蒋介石的命根子和心头肉,他不轻易打算使用,但受到台儿庄大捷的振奋以及蒋纬国的鼓舞,所以才一咬牙,抖出了足足七成用于徐州会战。 日本人自然极度关注这五个集团军,无孔不入的日本间谍以及被日本人收买的汉奸(包括国府国军内部一些暗地里跟日本人暗通款曲的败类)竭尽全力地刺探这五个集团军的情况和动向。由于国军机械化水平很低并且中国此时的交通条件也十分落后,所以这五个集团军的集结速度和行军速度都“惨不忍睹”,哪怕平汉铁路忙碌得比后世春运还要忙,部队运输速度也只不过是一星期一个师,总体而言,到八月初的时候,这五个集团军大部分还在豫南、皖中甚至鄂东一带排队等火车,只有二三个师到了徐州战场外围。日本人并没有轻视这五个集团军,但经过反复分析,日本人认定这五个集团军真正抵达徐州战场起码要到八月底甚至九月初(具体可参照淞沪会战,打了三个月,会战都结束了,中国军队还有五分之二的部队在路上没有抵达战场。)。结果,中国军队再次让日本人大为震惊且大为恐慌,因为日本人不知道中国军队使用了什么“妖法”,跟大日本皇军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几万精兵一气呵成地穿插到了第10师团的后方。 这些,都是蒋纬国的“秘密武器”的功劳。 蒋纬国的“秘密武器”听起来很玄乎,其实说穿了堪称平淡无奇,因为他的“秘密武器”放在后世的话,满大街都是。 运输兵员,方法无非就这几种:舟船、火车、汽车、飞机、马匹,以及士兵们的两条腿。中国军队机械化水平很低,大部分中国军人都是靠两条腿转战千里,因为中国没有那么多船,没有那么多火车(也没有那么稠密发达的铁路网),没有那么多汽车(也没有那么稠密发达的公路网),没有那么多飞机,没有那么多马匹。但是,有一种东西可以弥补士兵们两条腿和舟船、火车、汽车、飞机、马匹等运输方式之间,就是自行车。根据测试和统计,在理想状态下,一个士兵负重25公斤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每天可以徒步行军约40公里;一个骑兵负重50公斤以每小时24公里的速度,每天可以行军约160公里;一个摩托车士兵负重50公斤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每天可以行军约480公里;至于一个自行车士兵,负重25公斤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每天可以行军120公里。数据是非常明显的,一个士兵拥有一辆自行车后,负重相同,行军速度提升了两倍,是徒步行军的三倍,一天(或一夜)可以行军100公里以上。 自行车的优点是非常多的,它物美价廉、工艺简单、不像汽车那样消耗油料、不像战马那样消耗粮草,在较为平坦的野地上就可以使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时也不会成为士兵的较重的负担,灵活、轻便、快速、维修方便。首先把自行车用于军队的是德国人,确实取得很好的效果,自行车在侦察、联络、警戒、小规模袭击中作用很大,而真正将其发扬光大的则是日本人。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偷袭珍珠港后对东南亚地区大肆进攻,由于东南亚的地形不方便坦克和汽车的使用,所以日军别出心裁地使用大规模的自行车部队,特别是在马来亚半岛,人手一辆自行车的日军在丛林中打出了有东方特色的“闪击战”,不但行军速度飞快,还曾让英印军在听到大量自行车的钢圈摩擦地面的声音时误以为是坦克群而不战而逃的“壮举”(因为日军自行车长期使用,轮胎磨烂损坏,所以日军骑的是没有轮胎的自行车,钢圈碾压石子地面时的声音十分类似于坦克履带碾压地面),眼下,蒋纬国则把日本人的“创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实际上,在抗战时期,考虑到中国军队的机械化水平、中国的财力物力、中国的交通路况,国军组建自行车部队肯定会很有作用,要比购买汽车、养马的成本低得多,自行车也不难制造,中国自产完全不成问题,但国军并没有这么做。蒋纬国对此也十分纳闷,他反复思考,估计这是中国军队高层们战争思维僵化的结果(实际上,很多物美价廉的杀敌武器都没有被国军在抗战中使用,比如对付坦克的燃烧瓶,之所以没用,应该是这个原因。)。 建造一个大型自行车工厂,对于蒋纬国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确实建造了这么一个,用于加强中国军队在对日作战中的机动性,工厂产量不低,但也不是特别高,这二三年下来,制造了几万辆坚固耐用的自行车。蒋纬国本来打算,把这些自行车用于装备自己的嫡系部队,但他的南京军一直在南京打城市防御战,并不需要自行车,此时参加徐州会战,这些自行车顿时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 德国人有钱,所以用坦克和汽车打闪击战; 蒋纬国很穷,所以用自行车和汽车打闪击战。 中央军主力北上参战时,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和第19集团军司令薛岳接到蒋介石的密电(出自蒋纬国手),让两人刻意夸大运输难度,两个集团军实际上已有六七万人被陆续运到安徽省中北部的蚌埠、淮南一带,但对外宣传只有二三个师,从而麻痹日军,并且这些部队都被集中起来,所有官兵分发到用火车、汽车、飞机、舟船运到当地的自行车(蚌埠和淮南都在淮河边,因此海军可以用舟船运自行车到当地),然后抓紧时间恶补学习骑自行车。截止到8月3日晚上,罗卓英和薛岳挑选出五万多名学会骑自行车的官兵,集体骑着自行车开拔出动,几万辆自行车汇聚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半机械化大军”,虽然谈不上风驰电掣,但也是飞沙走石,画面犹如后世中国在改革开放初期大城市里早高峰时最繁忙的街道。一夜之间,国军自行车部队强行军八十多公里至皖东北的宿州,全军继而隐蔽休息一白天,最后再强行军一夜,呼啸着出现在徐州战场上,出现在第10师团的侧后方,继而迅猛迂回侧击,风雷滚滚地杀向第10师团后方的滕县。 日军完全措手不及,第10师团后方的滕县几乎一下子就被国军夺取。虽然滕县的日军两个步兵大队进行了“可歌可泣”的全力抵抗,但在人数是他们二十多倍的国军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后迅速被杀得干干净净,国军自行车部队因此而轻取滕县,堵死了第10师团的退路。据说当天晚上,国军自行车部队的官兵们都是趴着睡觉的,原因也很简单:骑自行车急行军这么久,不但腿蹬得快抽筋了,并且屁股都快磨烂了。 接到滕县被夺取的电报后,李宗仁几乎喜极而泣。 “好!好!好!”远在武汉的蒋介石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一贯讲究养气功夫的他激动难抑地连连说了三个“好”字。蒋介石此时愈发庆幸自己听了蒋纬国的金玉良言,如果聚歼第10师团的目标可以实现,那么,徐州保住的可能性会被大大提升,即便徐州丢了,国军也是赢家,接下来的中日谈判,中方无疑能在谈判桌上要回更多的东西,局势不可不说大好。 中方高层欢欣鼓舞,日方高层则晴天霹雳,无论是东京大本营、寺内大将还是深陷中国军队重围的矶谷中将,无不震惊得呆若木鸡,随后又陷入歇斯底里般的惊恐、焦虑、狂躁中,在被中国军队先后全歼了第101师团和第16师团后,日军高层已经没多少人还不认为中国军队没有能力再全歼日军一个师团了。如梦初醒的寺内大将火急火燎地给矶谷中将下令:“放弃进攻徐州!立刻撤退!”战至此时,寺内大将的目的其实已经实现了,并且是超额实现了,第10师团确实成功地吸引了大批的中国军队,但寺内大将叫苦不迭地发现,他似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中国军队配合他把这出假戏硬生生地唱成了真戏。 不需要寺内大将催促,矶谷中将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撤退,展开了突围作战,这位曾口出狂言“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我的第10师团没有被调派到南京战场上”“任何支那军在第10师团的面前都只是拦路的蚂蚁”的骄横日本将军此时已经没有当初的那股堪称狂妄的豪气了,因为他已经开始感到毛骨悚然的害怕,他被中国军队打得害怕了,全军覆没的巨大危机让他不寒而栗,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拿下徐州、重振第10师团和他本人的“威名”,只想着迅速逃离中国军队针对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矶谷中将既不想像伊东政喜中将那样战败之际剖腹自杀,更不想像中岛今朝吾中将那样战败被俘然后被中国军队凌迟处死,他只想着逃出生天,哪怕被撤职、哪怕坐牢,也万般好过在战场上无论死活都成为中国军队的战利品。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中国军队全歼目标的第10师团立刻展开了疯狂的突围,进入徐州城区内的日军纷纷放弃阵地,撤出城区,边战边退。只不过,日军想跑,又谈何容易。原本抵御日军的国军则纷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全线出击,投入对日军的追杀。得知日军准备逃跑后,原本就士气高昂的国军各部无不士气鼎沸、斗志冲天,一时间,第10师团的前后左右都是天塌地陷般的汉语喊杀声。 “委员长有令!击毙矶谷廉介奖励两万大洋!活捉矶谷廉介奖励三万大洋!” “委员长有令!击毙日军一名少将,奖励五千大洋!” “委员长有令!缴获日军一面军旗,奖励三万大洋!” 一个个传令兵在各部队里喜形于色地高喊着激动人心的悬赏令(其实都是蒋纬国出的),使得参战的国军官兵们更是陷入了狂热亢奋的情绪中,无不如狼似虎地追杀日军。这个时候,四条腿跑得就比两条腿快多了,在徐州城正东郊区的大庙镇,风驰电掣地追杀日军的马家军暂编第2骑兵师与第10师团第33旅团一部正好狭路相逢,双方在野地上大杀一场,马家军的骑兵们杀得酣畅淋漓,被打死砍杀的日军尸横遍野,并且暂编第2骑兵师运气极好,他们碰到的这股日军里就有第33旅团的旅团部,旅团长田岛荣次郎少将在徐州城区激战中腹部中弹,半死不活地躺在担架上,被呼啸冲上来的马家军骑兵们一刀割了头,骑兵们凯歌高奏、回去邀功。在这场遭遇战中,马家军骑兵们累计共杀死了包括田岛少将在内的两千多名日军,本来,师长马禄还有些奇怪,奇怪日军抵抗火力很弱,杀光日军后才知道,日军已经没多少弹药了,枪膛里没有子弹,炮膛里没有炮弹,这自然是活跃在山东省境内的第17师的功劳。 马家军骑兵们杀死的日军里有近一半是日军伤兵,在大庙镇内,骑兵们非常诧异地看到镇内遍地都是鬼哭狼嚎的日军伤兵,这是矶谷中将下的一道命令的结果。撤退时,如何安置伤兵,矶谷中将稍微犹豫一下后命令“放弃所有不能走路的伤兵以减轻部队负担,加快部队行军速度”,当师团参谋长梅村大佐迟疑地认为这么做有些不妥时,矶谷中将不耐烦地道“身为大日本皇军一员,本就该随时做好为天皇和帝国玉碎献身的准备,就当他们统统都玉碎了好了”,于是急于逃跑的日军把超过三千伤势很重或伤势较重的伤兵都遗弃在原地。临走前,日军要么给这些伤兵注射酒精和空气进血管里以加速他们的死亡,要么留下一些手榴弹用于他们进行最后的抵抗或“玉碎”自杀。伤残的日军互相用步枪自杀或围聚在一起拉动手榴弹,在伤兵自杀时的哀嚎惨叫声和呼天抢地中,席卷上来的国军官兵大开杀戒,一刺刀一个完事,场景惨得足以让日本人拍下来然后拿到国际上证明自己才是战争受害者了。 第10师团丢弃了大批伤兵,但没有丢弃武器,因为该师团只是被中国军队全线追杀中,还没有被击溃,所以没有丢盔弃甲,丢弃伤兵是为了减轻累赘负担,该师团还有一万五六千人马,慌乱却不混乱,一边竭力地保持队形的完整和秩序的严密一边全力地向徐州北部逃窜,另一方面,徐州城西南部的第14师团第28旅团第50联队也愈发急红眼地展开反扑,并且该师团后续部队同样不顾一切地涌上来,一边确保自身不陷入中国军队包围一边左冲右杀地牵制中国军队的兵力,减轻第10师团的负担。至于第7师团和第9师团,也发疯地展开着一轮又一轮的新攻势,竭尽全力地援助处境最危险的第10师团。 日军在全马力地开动,国军也毫不示弱地见招拆招。原本在豫北的蒋鼎文部第4集团军等部开拔向徐州战场,加强第14师团的后方压力,牵制该师团更多的部队甚至威胁该师团后方侧翼,迫使该师团不敢把太多军力用于徐州战场;商震的第20集团军等部向豫北开拔,剑指菏泽,摆出反攻山东省、截断津浦线的态势;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朝着苏中开拔,增援苏中战场上的李玉堂、宋希濂部,配合李品仙部第11集团军,对日军第9师团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一时间,豫北、鲁西、豫东、苏北、皖北、苏中,超过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广大地域内,中日两军百万大军形成了犬牙交错之势。从整体上看,国军对日军的第10、第14、第9师团都形成夹击乃至合围之势,但是,国军有能力形成夹击乃至合围日军多个师团之势,却没有足够的军力兵力真正地聚歼日军多个师团,毕竟“摆样子”与真枪实弹地开战并不是一回事,国军有足够多的人,但精兵、军械、弹药、物资都不足,只能集中于一点上实施“重点突破”。道理很简单,“吓”日军或打防御战,国军人均十几发子弹就够了,真的跟日军拼杀得尸山血海,国军人均起码要消耗上百发子弹。整体上而言,国军对第10师团的合围是最成功、最严密的,这也是国军的根本目的,国军没能力也无打算吃掉或同时吃掉第14、第9师团,吃掉第10师团才是原始目的。 “好啊!好啊!”第五战区的长官司令部内,人影憧憧、电话铃声电报声此起彼伏响着,已经几天几夜没睡的李宗仁神色疲惫但精神亢奋地看着墙上的地图,七八条代表国军的粗大蓝色箭头已经从四面八方一起“刺”向败退至贾汪镇、台儿庄一带的第10师团,让李宗仁越看越兴奋,“薛岳部和罗卓英部的后续部队正在星夜兼程地赶来,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也紧随其后,等这三个集团军都参战,第10师团末日到了!现在,我们虽然成功地包围住第10师团,但想要吃掉这股顽敌,力量还有所不足,第14、第7、第9师团都在发疯突进,压制住这三个师团让徐州战场上的国军十分吃紧啊!建镐...”他兴致勃勃地叫过蒋纬国,“你看这里,再看这里,我打算等薛岳部抵达后将其投入到兰陵镇,这样,即便第7师团突击到这里,我们也能游刃有余地挡住第7师团、摧毁第10师团,罗卓英部到后,我打算把他们一分为二,以四个师的兵力用于对贾汪镇的强攻,再以两个师的兵力策应淮北,截杀土肥原第50联队侧翼,挡住土肥原第2联队对萧县的攻击...”他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蒋纬国忍不住笑了,他不完全是为战局正在越来越有利于国军而笑,而是“笑”李宗仁此时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薛岳的第19集团军、罗卓英的第15集团军、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都还没有抵达徐州战场,李宗仁就已考虑好怎么使用这些部队,并且考虑得面面俱到、巨细无遗,充分表现出了他扎实的军事指挥功底、过人的胆略以及细致周到的思维。民国的大人物有很多,但如果排名的话,李宗仁绝对能进入前十名,如此一位大人物,本该“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此时却高兴得近乎失态,由此可见,第一,徐州战场的战局确实一片大好,第二,即便是李宗仁这样的大人物,在即将取得如此重大的胜利前也是情难自已的。说到底,李宗仁虽然既是军事家也是政治家,但他更多的还是一名军人(比打仗,蒋纬国老子蒋介石肯定不如李宗仁,但比玩弄权术,两个李宗仁都不是蒋介石的对手,君不见,在原先历史上,李宗仁一直都被蒋介石玩得团团转),在战场上打胜仗可能比当上总统更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更何况是大胜仗,更更何况是在抵御外辱、抗击侵略者的正义战场上。 “德公!”白崇禧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整个几乎是风风火火。 “健生!”李宗仁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并投向白崇禧,随即,他脸上的喜色迅速变成凝重和严肃,因为他和蒋纬国一起看到白崇禧脸上神色并不好。“又出事了?”李宗仁看着白崇禧,声音不高,但隐隐发颤,显示他内心此时的不安。 白崇禧点点头:“出事了。”他轻轻地叹口气,“一个师团的日军刚刚在连云港登陆了,与第7师团一起强攻徐州东部战线,登陆连云港的是日军新建的第102师团,约三万兵力。” 李宗仁嘴唇紧抿,没有说话,身体一动不动。蒋纬国在旁边说出了他的心声:“操!” 正文 第364节 决战徐州(9) 中国南海,中北部海域。 日本“千叶丸号”远洋货轮正在快速地向北航行,该船五天前从新加坡出发,现正返回日本,下一站是日占台湾的高雄港,补充淡水、食物和燃料,前往日本九州岛的长崎。船长铃木志二站在船头甲板上,心情有点忧虑地看着远处的海天,中国南海在夏季风暴十分频繁,尽管千叶丸号是一艘一万多吨的大型船只,但如果遇到恶劣气候,也很麻烦,倾覆倒不至于,延误回国日期就棘手了。千叶丸号上装载着2000多吨锡锭、2000多吨橡胶以及4000多吨汽油和柴油,都是国内急需的,实际上就是前线日军急需的。日本正在跟中国打仗,资金和资源的耗费数量远远超过和平时期,日本国内除少量的煤炭外,其余资源几乎都是一穷二白,极度依赖对外贸易。日本的外贸,一大半是跟美国进行的,其余的是跟拥有东南亚殖民地的英国、法国、荷兰进行的。 “可恶的西方白种猪!”一名船员在铃木船长身边愤愤然地道,“东亚和东南亚本应该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可恨近百年来却被西方白种猪给窃取了,现在他们把资源卖给我们时简直就是坐地起价!帝国军为什么不直接拿下东南亚呢?” “是啊,要是支那和东南亚都成为帝国的殖民地,我们大日本帝国就真的是如日中天了!彻底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日不落大帝国了!再也不用看西方人的眼色了!”另一名船员也显得又遗憾又恼怒。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铃木船长不悦地呵斥道,“做好我们手里的事!航线校正了吗?航向正确吗?我们必须要在后天早上抵达高雄,船上的物资都是供应给前线皇军的,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船长!”一名船员急匆匆地奔过来,“前面航线上发现一艘我国船只!正在着火!” “什么?”铃木船长吃了一惊,急忙登上瞭望塔并举起望远镜,果然,他看到一艘挂着太阳旗的大型日本货船正抛锚在千叶丸号前方航线上,船上浓烟滚滚,并且船上的日本海员正在用信号旗和信号灯发送着“我船失火,请帮助我们”的信号。 “快点靠上去!帮忙灭火!”铃木船长急忙大声呼喊,都是日本船、日本人,铃木船长自然不可能不管本国船只和本国同胞的死活。 千叶丸号急忙全速开向那艘浓烟滚滚的本国船只,准备帮忙灭火,当距离只有一千米时,铃木船长突然看到那艘船的浓烟中猛地闪耀起几道夺目的白光,同时千叶丸号上有船员声嘶力竭且惊恐万状地叫喊起来:“鱼雷!鱼雷!” 铃木船长下意识地压下望远镜,他看到海面下有两条鱼雷正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自己的千叶丸号飞梭而来,鱼雷来自的方向正是那艘着火的日本船。“怎么回事?”铃木船上感到浑身血液都结冰了,他完全没有回过神,霎那间,天崩地裂的大爆炸犹如雷暴在千叶丸号上滚滚炸开,顶天立地的大火球犹如烈焰飓风般吞没并撕碎了千叶丸号。满载着汽油和柴油的千叶丸号在挨了四发150毫米舰炮炮弹和两枚鱼雷后,顷刻间就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全船四分五裂,带着船上的近万吨物资迅速沉入大海,船上三百多名海员水手几乎全部都被炸死。 看着千叶丸号变成海面上的几个大漩涡以及遍布海面的油污、残骸、碎片、垃圾、死人,中国海军“惊涛号”辅助巡洋舰舰长喻超白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又干掉一艘!那艘日本船叫什么名字的?” “报告舰长,确定是千叶丸号,根据资料,该船排水量一万一千八百吨。”旁边的一名军官回答道。 “不错,不错,这是我们惊涛号干掉的第一艘日本的万吨巨轮。”喻超白愈发得意,“赶紧记下来!哎,通知那帮笨蛋,赶紧把烟雾发生器都熄灭了,搞得老子的巡洋舰乌烟瘴气的!” 悬挂着太阳旗的惊涛号上的“火灾浓烟”迅速烟消云散。 “真可惜。”那名军官说道,“看千叶丸号刚才那场大爆炸,估计船上装载了大量油料,可惜我们无法缴获。” “废话么!”喻超白撇撇嘴,“德国人在欧洲战场上那套在我们东方战场上是行不通的,日本人肯定不会投降的。如果我们鸣炮警告,他们只会一边反抗一边逃跑一边发送电报汇报我们巡洋舰的位置,没办法,我们只能一招制敌了。” 德国海军在三月赠送给中国海军三艘“辅助巡洋舰”,分别是阿特兰蒂斯号、奥利安号、维德尔号,这三艘舰船的吨位都超过15000吨,上面安装有舰炮、机炮、鱼雷发射管、水雷,还有水上飞机和水上飞机弹射器,续航能力非常强,这种舰船拥有三大特点,第一,它可以为潜艇提供补给,扩大潜艇的作战时间和作战范围;第二,它能够独立作战;第三,它可以伪装成民用商船。德国海军将其赠送给中国海军是为了在中日海战中帮助德国海军检测德国海军这种新武器、新战术、新思想的可行性,从而让德国海军获得对付英国海军的实战经验。三艘辅助巡洋舰被中国海军重新命名为“惊涛”、“怒浪”、“狂澜”,其中有两艘活动在中国南海,还有一艘活动在西太平洋上,假扮成美国船、日本船、英国船、法国船、荷兰船,以扮猪吃虎的方式突袭攻击日本的商船(有时候也会攻击运输物资去日本的美英法荷船只),绞杀日本的海上运输线,打击日本的航海贸易。三艘辅助巡洋舰先是训练了两个月,在五月正式出击,三个月下来,都取得了颇为丰厚的战果,其中,战绩最辉煌的是喻超白的惊涛号,该船活动在中国南海,屡屡以耍诈方式接近日本船只,然后猛然间一顿炮弹鱼雷将其击沉掉,该船甚至连英国船、法国船、荷兰船也不放过,只要发现从东南亚向北航行并且确实并不是开向中国(从东南亚向北,不去中国的肯定就是去日本的),直接照打不误。在这三个月内,惊涛号在中国南海累计击沉27艘船只,其中19艘是日本船,4艘是英国船,2艘是法国船,2艘是荷兰船,大者吨位过万,小者吨位近千,总计战果超过十万吨,让七八万吨原本运往日本的物资倾入大海。 喻超白是喻诗航的同族兄弟,两人一起加入海军,都是宁系里的青年骨干成员,喻诗航此时是纬国号驱逐舰的舰长,喻超白是惊涛号辅助巡洋舰的舰长,他最崇拜的海军名将不是别人,正是一战时期的德国海军“sms海鹰号”袭击舰舰长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伯爵。一战时期,德英海军经过日德兰海战后,德国海军舰队被英国海军完全封锁在德国本土港口,完全没有作为,卢克奈尔伯爵在得到德皇威廉二世的批准和支持后,用一艘一千五百多吨的老式帆船(即“sms海鹰号”,该船虽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老式帆船,但船上隐藏着几门大炮)伪装成挪威商船溜进公海,扮猪吃虎,专门攻击敌国的商船,航行八个月,辗转万里,取得了近乎神话的不可思议的战果,先后击沉14艘敌船,俘获462名敌人,只有一名敌人在战斗中死亡,他本人部下无一伤亡。 喻超白极度崇拜卢克纳尔伯爵,但伯爵的战术在东方战场上不太行得通。因为伯爵一旦鸣炮警告,深知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的敌船都会老老实实投降,船上人员会被转移到伯爵船上,船被伯爵凿沉,双方虽然在打仗,但打得十分“绅士”,能不死人就尽量不死人,相当和谐,但这一套对付日本人显然是不行的,毕竟西方人更加“文明”,日本人还处于未进化完全的野蛮期,所以国军的三艘辅助巡洋舰基本上不进行警告,因为警告后,日本船不但不会投降,还一边逃跑一边抵抗一边发电报给日本海军,因此国军辅助巡洋舰都是二话不说、直接下手。 “辅助巡洋舰、潜艇、鱼雷艇,证明了一件事。”陈绍宽感慨道,“虽然中国海军弱小,但其实也可以通过非常规手段让强大的日本海军付出沉重的代价!”他又感慨道,“蒋纬国的战争思维真是犹如神人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国军的海军,在行走路线上分为两条,一条是以陈绍宽为核心,认为中国海军应该建造航空母舰以及辅助航空母舰的巡洋舰、驱逐舰,很显然,陈绍宽战争思想确实非凡,他已经初步认识到航空母舰在海战中的地位已经超越战列舰,但可惜,他的战争思想“不符合国情”,国民政府哪来的资金、时间、工业基础建造航空母舰和巡洋舰呢?另一条是以欧阳格为核心,认为中国海军应该大批量地建造鱼雷艇、炮艇等战斗小艇,用密集型的小艇对付日军的大舰,很显然,欧阳格虽然在航母这方面没有陈绍宽看得远,但他的战争思想是更符合中国国情的。只是,因为时代背景的限制以及中国海军内部的争斗等原因,导致在原先历史上抗战爆发时的中国海军最终既没有发展大舰也没有发展小艇,以最差的状态和最呆板的方式与日军拼得全军覆没。不过,因为蒋纬国的改变,这一切都大不同了。抗战一年多以来,不但中国陆军和中国空军都战绩丰硕,连本来被认为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中国海军也打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战绩,在战争中发挥出了重大作用。 徐州战场上,日军第102师团的三万人马在连云港登陆,继而与第7师团联合攻击徐州东部防线,给国军带来的压力不亚于泰山之重,李宗仁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地先把万福麟和刘汝明率领的第1集团军(东北军和宋哲元部大西北军的混合体)以及于学忠和孙桐萱率领的第3集团军(东北军和韩复榘部鲁军的混合体)从徐州西北部调动徐州东部顶上去,两个集团军拼杀得几乎鲜血耗尽,总算拖住日军二三天的脚步,随后,薛岳率第19集团军抵达,加入徐州东部战场,勉强挡住了日军的兵锋,但战线也是岌岌可危。与国军厮杀于郯城县的日军第7、第102师团距离被国军围困在贾汪镇、台儿庄的日军第10师团在最近处仅不足三十公里。被围日军拼死突围,包围日军的国军拼死剿杀,救援日军拼死突击,阻击日军的国军拼死拦截,双方都杀红了眼。 武汉、东京甚至还有柏林和莫斯科,都把密切的目光投向徐州,几大国的领袖都急切得夜不能寐;而前线战场上,双方将领无不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国军前线部队总指挥李宗仁为鼓舞士气,多次去最前线督战巡视,期间一次险些被日军流弹击中,日军前线部队总指挥寺内寿一大将也亲自从北平飞到泰安甚至临沂督战巡视,实际上,泰安附近有第17师部队在活动,临沂也是极其靠近前线的日军新占领城市,寺内大将此举确实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但他不得不冒,因为他不能让第10师团被全歼,第10师团此时陷入重围险境,东京大本营对外宣传“这是皇军的巧妙计划,故意将大批支那军主力吸引到徐州,从而让皇军主力将其一举歼灭”,但是,万一第10师团真的全军覆没,东京大本营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寺内大将宁死也不愿意发生那种事。第10师团此时的突围,一方面是为继续完成任务,把更多中国军队吸引过来,一方面则是不折不扣地为了逃命。 日军第102师团的参战,让徐州战场上的国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第102师团是日本人在得到苏联当局大笔资金援助的情况下建立的三个加强师团之一,总兵力3.3万余,但真正抵达连云港的只有三万零几个人,因为还有超过三千人都淹死在了大海上。中国海军的多艘潜艇活跃在东海、黄海上(国军潜艇基本上只去三个地方,东海、黄海以及西太平洋靠日本一带的海域,基本不去渤海和黄海,因为数量有限,只能集中使用),第102师团的运输船队开向连云港时,先后遭到三艘中国潜艇的伏击,被击沉七艘运输船,被击伤多艘,表现最优异的是国军的u-1063号潜艇,该潜艇悄悄地一路尾随日军船队,天黑后奋力发动攻击,先后击沉三艘日军运输船,把日军近万吨物资送进海底,但是,在攻击第四艘日军运输船时,该潜艇被日军驱逐舰察觉到,千钧一发之际,该潜艇视死如归、不躲不闪,继续奋不顾身地发动攻击。“用我们一艘潜艇,再换鬼子一艘大型运输船,值了!”艇长这样说道,该潜艇全体潜艇兵纷纷呼吼:“跟鬼子拼了!” u-1063号随即在日军驱逐舰的炮击中继续怒射鱼雷,攻击日军船队里的一艘万吨巨轮,成功将其击沉,使得乘在船上的八千多名日军和几千吨物资都落入大海,由于风大浪急并且天黑,因此尽管日军其它舰船竭力打捞,还是有三千多名日军死在茫茫大海上。u-1063号随即也被日军驱逐舰击沉。 一艘满载日军的运输船和一艘满载日军物资的运输船,优先攻击哪个?蒋纬国给空军和海军的答案是:优先打物资运输船。第102师团从日本本土来到徐州战场上的这一路,兵员损失不是特别大,但物资损失非常严重,船队在海上不断遭到国军潜艇的袭扰和攻击,抵达连云港后又被国军俯冲轰炸机攻击了几次,虽然规模不大、强度不高,但国军斯图卡扔下的炸弹还是成功地让日军几艘大型运输船燃起冲天大火,大量物资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导致第102师团甚至有一个联队在上岸后因为“运输弹药的运输船被炸毁或被击沉”而没有弹药,并且连枪支都有很多日军没有分到,因为已经沉入大海,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这些日军自然无法投入战斗,只得滞留在港口边等待下批运输船运来武器弹药。 “帝国海军简直是一群蠢猪!任凭支那潜艇如此猖狂肆虐却束手无策!”日本陆军高层对此怨气冲天,但敢怒不敢言,毕竟陆军需要依靠海军,不敢得罪海军。 由于物资损失严重,日军不得不从关东军和朝鲜军抽调枪械弹药补充给华北方面军。 迫于中国海军潜艇和中国空军俯冲轰炸机的“淫威”,再加上寺内大将根据战局变化而提出的要求,第102师团后续的第105师团没有再在连云港登陆,转而在青岛港登陆,原因共有两个,一是连云港太不安全,二是继续把第105师团投入徐州东部战场,那么,日军在徐州东部战场上就有第7、第102、第105总共三个师团,三个师团由东向西一路推进的话,固然可以救出被围困的第10师团,但也会迫使徐州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弃城撤退,因为徐州北部是日占山东省,东部是三个师团,西部是一个师团(第14师团),南部是一个师团(第9师团),中国军队肯定会在东部战线崩溃时猛攻第14或第9师团的防线,撤离徐州战场,日军原先打算的聚歼中国军队主力的计划就实现不了了,因此,寺内大将修改了他的原计划,把包围圈从“□”变成“v”字形。这个“v”的最下面一点是第9师团,右边一撇是第7、第102师团,左边一撇则是第14、第105师团。第105师团如果在连云港登陆,自然无法联合第14师团在徐州西部包围中国军队,所以第105师团在青岛登陆,先抵达鲁西,然后南下,穿插向豫东、皖北一带,联合第14师团对徐州实施西部包围。 在连云港登陆的第102师团可以说是出师不利、灰头土脸,在青岛登陆的第105师团则顺风顺水,因为青岛附近海域基本没有中国海军潜艇,中国空军的俯冲轰炸机也飞不到青岛,全师团只有两艘运输船被中国海军潜艇击沉,然后齐装满员地踏上青岛,一路开向徐州战场。 8月12日,日军第105师团抵达徐州西部战场,抵达徐州战场的罗卓英部第15集团军被李宗仁调到徐州西部战线抵御第105师团。 同一日,日军第106师团在九州岛分批上船,开赴徐州战场,也在青岛登陆,然后前往徐州北部战场。寺内大将构思的“v”字形包围圈最上面那个缺口,将由第106师团来堵上。徐州东部战场上,国军压力如山,徐州西部战场上,国军仍然压力如山,两座“大山”左右挤压着徐州,最险恶的是,徐州的头顶上也即将落下来一座大山。 第五战区的长官司令部内,气氛紧张得吓人,作战参谋们死死地盯着地图,通讯参谋们对着报话机、电话机声嘶力竭地呼叫,传送文件和命令的军官几乎是小跑着进进出出,人人都铁青着脸。白崇禧、徐祖贻带着一干参谋在沙盘前反复地推算着、研究着、分析着,脸色无不凝重如石,李宗仁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发呆般地思考着,茶杯里的热茶早就凉透了。 蒋纬国抽着烟,心情同样紧张焦虑至极:“怎么办?怎么办?” 萧爻快步走进来,看了看现场,然后走到蒋纬国身边,附耳低声道:“校长发来电报了。”他随即补充道,“只给你一个人看的。”他说完,看了看老僧入定般的李宗仁。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接过萧爻手里的电报,回过身看了看,上面就言简意赅的几句话: 徐州会战恐难以获胜且陷国军主力于覆灭危机中,第五战区是否开始组织全军转进?国军消灭第十师团又如何?若国军数十万主力因此而被歼不存,于军事上、政治上、战略上都是得小失大。 蒋纬国立刻明白蒋介石的意思了,他见势不妙,要打退堂鼓了。 蒋介石对于徐州会战的态度虽然反复变化,但其实并不复杂:徐州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蒋介石手里捏着一瓢冷水,这瓢冷水就是他的那几十万命根子、心头肉,他迟疑不决,他想得到胜利,但又不敢轻易地把这瓢冷水泼进去,因为担心锅下的那股火(日军)会越烧越旺,不但蒸发掉李宗仁手里的几十万杂牌军,还把他的那几十万中央军主力也一起给蒸发掉。本来,蒋介石不大愿意打徐州会战,但受到台儿庄大捷的激励和蒋纬国的鼓舞,咬着牙扔进来五个集团军的中央军主力,眼下,他看到徐州战局越来越险恶,所以他再度改变了他的态度,准备放弃会战,趁着国军此时还能撤离徐州,赶紧撤,丢了徐州不要紧,保住他的命根子和心头肉才是关键。 “委员长是打算放弃徐州、放弃会战了吧?”就在蒋纬国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份蒋介石单独发给他的电报告诉李宗仁时,坐在沙发上头都没抬的李宗仁却犹如长了透视眼一样开门见山,看着蒋纬国的诧异目光,李宗仁笑了笑:“建镐啊,我已经跟你父亲打交道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你还要多。实际上,我已经接到报告,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虽然已经开到宿州一带,但却没有继续前进,刘建绪怎么敢临阵退缩?肯定是你父亲打算不打了,所以让刘建绪原地待命、不再前进,并且,已经到徐州战场上的罗卓英部和薛岳部怕是也已接到你父亲的‘相机行动、准备转进’的命令了,唯独瞒着我,不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苦笑着摇头,笑意里满是苦涩和苍凉。 “李长官...”蒋纬国心头一动,鼻头一酸。蒋介石越过李宗仁,直接给刘建绪、罗卓英、薛岳下达“别继续打了,随时准备跑路”这种命令,显然是很不合适的,他又在犯老毛病了,并且这一点也很让李宗仁“伤心”。 “李长官!”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您觉得徐州会战还能继续吗?”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继续打下去的胜算应该不低于七成!”白崇禧走过来,目光炯炯地插话,“虽然新来的第102、第105师团给国军造成了巨大压力,但我们仍然是可以吃掉第10师团的!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第106师团也压下来,胜算恐怕要将至二成了!到时候,最终局面极有可能是国军聚歼了第10师团,但国军也被日军外围的六个师团合围!” 蒋纬国顿时心急如焚且六神无主:“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山东省沂蒙山内某地,几名第17师的青年军官正在一边聚餐一边开会,军官人群中间是一头被打死的且被剥皮的野猪,正被架在篝火上烧烤着。虽然肉香四溢,但军官们都无心享用大餐。 “鬼子又来两个师团了!”朝勒们叹息道,“第五战区怕是扛不住了!” “何止啊,还有第三个师团。”吴俊逸烦躁地嚼着一块烤猪肉,“第106师团正在青岛登陆,也是要开往徐州战场的。”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卢欣荣说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 “废话!”侯芳洲说道,“我们第17师的任务是打运动战,不能跟大批日军打遭遇战,我们也没有那个本钱。” “但我们可以做点什么,牵制大批的、更多的日军。”张云看着地图,他语出惊人,“也许,我们可以攻占济南!” “什么?”军官们都大吃一惊。 “对!”朝勒们第一个反应过来,“拿下济南,肯定能牵制大批日军!我们不就可以为第五战区减轻一定压力了吗?” 第417特战营参谋长徐振宇一拍大腿:“不止如此!第一,可以牵制住大批日军!第二,可以造成极大的舆论影响!济南是山东省的省会啊!如果我们打下来,哪怕徐州丢了,我们还是赢家!第三,济南是津浦线的中转站!听说日军正在从朝鲜和东北运输大量军械物资经济南前往徐州战场,我们拿下济南,不就掐断日军的津浦线输血管了吗?” “我正是这样想的!”张云目光如火地抬起头,“弟兄们,我们可是南京军啊!真要干,为什么不干得大一点?” 正文 第365节 决战徐州(10) 南京军,这个词的原始含义是“保卫南京的中国军队”,但这个词后来成为这支军队的正式番号,并且这个军拥有荣誉称号“龙魂军”。实际上,南京军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产生了另外一种衍生性含义,这支军队是以蒋纬国的嫡系部队为骨干而组建的,蒋纬国是这支军队的主要缔造者和主要建设者,因此南京军就是蒋纬国“嫡系武装力量”的代名词,并不限于保卫南京的部队,还延伸进国军的空军、海军、特工机构、财政机构、军工机构等多部门内,共同地形成了以蒋纬国为实质领袖和核心人物的国民政府内部新派系——“宁系”。南京军被公认是“中国最强军队”,这支军队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装备精良、火力强大、资金充足; 第二,成员素质优秀,军官都是精英,士兵都是老兵或接受过完善军事训练的新兵; 第三,忠诚度极高(实际上就是忠于蒋纬国个人); 第四,战斗力强劲,战斗精神坚毅过硬,内部作风廉洁,官兵思想统一; 第五,战斗手段既敢于打硬仗、恶仗、苦仗,也擅长不择手段和灵活创新; 第六,成员普遍地具有“大中华主义”思想,完全不畏惧日本人,对日本人既充满仇恨,也充满藐视和憎恶,醉心于对日本人进行以血还血、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全面报复。 活动在山东省境内的第17师是南京军的一支,因此该师具备南京军的所有特点,所以该师内一部分青年军官才会如此大胆地构想出“攻占济南”的作战计划。这事如果放在国军其它部队里,别说被提出来研究了,就是被提出来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一是国军其它部队没有这个实力,二是畏惧日本人的根深蒂固的心理让国军其它部队的指挥官都没有如此勇气和魄力。收复一个被日军占领的县城对于此时的国军而言,都是破天荒的奇迹了,更何况是省会级的大城市(在原先历史上,国军八年抗战期间第一次收复失地是1940年3月下旬的五原战役,傅作义率军收复五原,不过,五原实际上是日军守城兵力在野战中被傅作义基本歼灭后被迫弃守的,所以史学界一般认为1944年5月至9月的腾冲战役是真正的国军通过硬碰硬的城市攻防战第一次在八年抗战期间正式收复被日军占领并坚守的中国县城)。但是,南京军不同,南京军完全不惧怕日军,并且勇于突破。南京军是一支有实力也有魄力的军队。 第17师师长赵寿山在接到张云的作战构思后确实是大吃一惊,用一个师的兵力在几乎完全被日军控制、堪称日军占领区腹地的山东省内收复省会济南,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赵寿山当时苦笑道:“南京军的这些青年军官,简直就是一群不亚于日军皇道派的狂热分子。”日军的狂热分子以下克上、胆大包天地用两万关东军挑战二十多万东北军,张云等军官构想突袭攻占济南,两者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但赵寿山还是认真地浏览张云发来的作战构思,电报里,张云有理有据: 第一,我们都想都不敢想打济南,日本人更加想不到了,这使得我军占据极大先机; 第二,日军当初夺取济南堪称兵不血刃,并且日军夺取济南后急切地向南继续大举推进,所以日军在济南并未修建防御工事; 第三,我师机动性极强,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一夜之间就可以兵临济南城下; 第四,济南北靠黄河、南临泰山,从地形上看是较为有利于防御的; 第五,日军在山东省内兵力空虚,根据可靠情报,济南城的日军只有一个步兵联队以及一个工兵大队、一个辎重兵大队(海统局济南组提供的情报),总人数不过五千。 张云又阐述了此次作战的重要意义: 第一,拿下济南,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截断日军津浦线铁路,让日军无法通过陆路从东北向徐州运输兵员军械; 第二,拿下济南,在政治上、宣传上、舆论上都影响重大,到时候徐州会战结束,即便国军弃守徐州,第17师拿下济南也能起到极大的弥补作用; 第三,拿下济南,可以牵制大批日军,缓解徐州战场上国军的压力。 赵寿山虽然觉得这份计划大胆得近乎天方夜谭,让他一开始在心理上感到很排斥,但他不是懦弱的人,他其实也是一名勇于对日作战的强硬军人,在不畏惧日本人这一点上,他跟南京军是一样的。稳了稳心神后,赵寿山认真地研究这份计划,越研究越发现其实是可行的,中国的将军里,大部分人都畏惧日本人或高估日本人,把日本人想象得比实际情况更加强大,所以才在对日作战时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但只要能抛弃这种心理,拥有魄力,再拥有实力,中国军队照样可以毫无畏惧地战胜日军。赵寿山反复思索,发电报给张云,指出计划的漏洞: “我们兵力毕竟太单薄了,即便拿下济南,一旦日军反扑,也守不了多久。” 张云回复道:“山东省境内有很多反日武装,有民间的也有政府的,可以为我所用。” 赵寿山又道:“后勤补给怎么办?” 张云回复道:“通过缴获以及让我军飞机空投。实在不行,用刺刀跟日军打巷战。” 赵寿山道:“失败怎么办?” 张云回道:“世上没有在还没打时就能确保必胜的仗,我们只需尽最大努力即可。” 赵寿山道:“成功了怎么办?” 张云回道:“师座何意?” 赵寿山道:“成功了,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注定全军覆没,因为,济南的四面八方都是日占区,我们等于自投罗网,即便真的光复济南,我们也会陷入日军重围,不可能突围生还。我们只有两个结局,一是计划失败、损失惨重,二是计划成功、死守孤城,战斗至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张云回道:“师座,只要目的达到了,全军覆没就全军覆没吧!我们师即便真的拼光了,也是值得的。胜利,是需要代价的,是要用无数死人堆成的,我们全师成为堆成我国获胜的死人堆里的一部分,难道不是天赋责任?我们不死,谁死?都想着自己活别人死,如何胜利?我们作为中国军人,在这场战争中,只要能死得有价值,就应该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去死。” 赵寿山在半天后才艰难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不在乎全军覆没?” 张云回道:“师座,我们来自南京军,您难道忘了?南京军是一支从成立时就已经做好全军覆没的军队啊。” 如果此时有人提醒寺内寿一大将“中国军队打算偷袭济南”,寺内大将不会震惊,不会警觉,不会醒悟,他会呵斥提醒的人“荒谬绝伦”“一派胡言”“异想天开”,因为这种事对于日军而言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毕竟,眼下的中日战争处于“日军战略进攻,中国军队战略防御”阶段,在日军高层的脑子里,他们只想着“下一步对中国哪个地方下刀”,几乎不会想着“下一步要防御哪个地方”,因为日军是攻方,攻击得“攻无不克”,攻方不可能会想着如何展开防御。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原先历史上国共内战爆发第一天,如果国军哪个将军思考“我们该在哪个地方防御共军”“我们该坚守哪个城市”,肯定会遭到同僚的嘲笑。日军此时也一样,日军坚定不移地认为是他们在进攻,完全不会思考防御哪个占领区的城市。 第五战区的长官司令部内,蒋纬国正在心急如火,因为蒋介石已经不想继续徐州会战了,害怕吃不了第10师团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或者吃了第10师团却付出远远超过战果的沉重代价的他火急火燎地开始打退堂鼓,他首先命令已开到皖北、处于徐州战场边缘的第10集团军准备“打道回府”,随后又命令正在徐州战场上参战的第15、第19集团军准备“鸣金收兵”,接着又命令正在豫北向鲁西开进的第20集团军、正在皖东向苏中开进的第9集团军准备“接应”即将撤出徐州战场的第10、第15、第19集团军。中央军的五个集团军一起准备“跑路”,毫无疑问地让徐州战局波云诡谲,更让李宗仁感到焦躁、愤怒、悲凉,这五个集团军本来都划入第五战区,李宗仁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蒋介石却越过李宗仁给这五个集团军下命令,彻底打乱了李宗仁的作战计划和部队部署。 蒋纬国对李宗仁感同身受。实际上,蒋纬国给蒋介石“当儿子”这么久,肯定对蒋介石有感情,对于蒋介石,蒋纬国心态是“七分尊敬三分讨厌”,尊敬蒋介石是因为蒋介石确实有优点、有长处、对中国有贡献,并且蒋介石也算是一个好父亲,但蒋纬国同时“讨厌”他,因为他的坏毛病着实不少,比如耳根子软、包庇心腹亲信、任人唯亲、赏罚不明、原则含糊,再比如打仗,喜欢遥控前线部队,喜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等等等。徐州战场虽然战局愈发凶险,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咬牙坚持、约要坚定信心,结果蒋介石正好相反,看到好处立刻利令智昏,看到危险立刻朝令夕改,如此一个“碍手碍脚”的统帅,简直就是国军不能打胜仗的一大障碍。 面对徐州这锅沸腾的开水,蒋介石犹豫半天,才把手里的那瓢冷水浇进去,但看到锅底又被日本人添加了三把火,蒋介石立刻手忙脚乱地止住手里的浇水动作并试图把已经浇进去的水给捞回来。 “如何让老头子回心转意呢?”蒋纬国焦躁得坐立不安,他感到这种事比让决定分手的前女友回心转意更困难。 “第17师的电报!”萧爻大步流星地拿着一份电报快步走到蒋纬国身边,眉宇间充满一种特殊的喜色。 “什么事?”蒋纬国接过电报,急匆匆地浏览起来,看完后他瞪大眼,“什么?我没有看错吧?第17师决定打济南?” “很好的表情。”萧爻似乎对蒋纬国的反应很满意,“你很吃惊,我方很吃惊,这说明日本人肯定想不到。一个具有可行性并且让敌方完全没想到的作战计划,不正是出奇制胜的关键吗?” “可行性?可行吗?”蒋纬国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我研究过了。”萧爻语气很肯定,“只要计划严密、组织得力、行动果决,加上你的全力支持,可行性超过八成。”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深深地抽着:“这一招确实是出其不意,如果成功,那么...带来的好处和积极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但是,但是...第17师无论成败,都极有能要全军覆没。” “他们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萧爻看着蒋纬国,目光很坚定,“另外...”他压低声音,“校长现在对徐州会战感到举棋不定,所以,第17师如果真的能拿下济南,不亚于给校长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重新拾起信心。” “对,对,你说得对。”蒋纬国连连点头,他知道,蒋介石现在是信心低谷期,所以他才不想坚持了,如果光复济南,确实可以让蒋介石重拾信心,对于徐州会战的意义也是无穷,到时候,即便徐州真的丢了,国军光复济南(很有可能只是暂时性光复),也能给这场会战再度加分。“我该怎么支持他们?”蒋纬国打定主意后狠狠地掐灭烟头, “飞机!他们急需飞机!”萧爻显然早有腹稿,“他们需要越多越好的运输机!给他们空投物资!还有...兵员。” “空降兵?”蒋纬国脑子不慢。 “对!”萧爻点点头,“他们需要兵力,越多越好,因为他们拿下济南后必然要打一场城市防御战,另外,必须请校长命令商震的第20集团军向鲁西展开强攻,吸引山东省境内的日军,驰援到时候已经拿下济南的第17师,还有,刘建绪的第10集团军也应该被投入到鲁西战场上,如果有可能,把李玉堂部和宋希濂部也抽调来,第9师团后方由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去牵制就够了,毕竟我们没打算吃掉第9师团,并且我们目前也无能力吃掉该师团。” “说得对!说得对!”蒋纬国连连点头。 “快点抓紧时间工作吧!”萧爻显得十分振奋,“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第106师团已经快到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8月14日,中国军队展开了光复济南的军事行动; 8月15日,济南被中国军队第17师光复。 当蒋纬国接到第17师的捷报时,几乎不敢相信,因为过程顺利得出奇。按照常理以及按照常人(包括蒋纬国在内)的猜测,光复济南这座省会级大城市必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肯定会险象环生、壮烈无比、血腥异常,但实际上,顺利让蒋纬国简直觉得“好像老子开了外挂一样”。国军光复济南的行动,使得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原先历史上利比亚独裁者卡扎菲策划和实施的那场被称为“九月革命”的政变,1969年9月前,统治利比亚的是伊德里斯王朝,当时只是利比亚军队一名中尉军官的卡扎菲决定发动军事政变,推翻王朝,9月1日,政变开始并且取得成功,但是,这场让卡扎菲统治利比亚42年的政变是怎么取得成功的呢?过程完全是混乱无序、漏洞百出,荒唐可笑得简直就像是一场蹩脚的闹剧。政变行动开始后,卡扎菲让他的助手坐飞机去首都军营进行接管,结果助手到机场时发现飞机已经满员,只好托熟人关系走后门上了飞机,助手到首都机场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军营,结果居然在下车时把武器和子弹都落在了车上,至于卡扎菲本人,他准备去另一个军营时,来了两个政府军的宪兵让他们帮忙修理摩托车,打发走宪兵后,他急忙出发,走到半路却发现路上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他的部队居然在一个三岔路口走错路了,慌手慌脚地重新组织好部队后,600名政变士兵攻打首都时却发现他们只带了1050发子弹,人均一人二发子弹不到。如此滑稽的政变,居然还真的取得了圆满成功。 有时候,重大事件并没有电影里演得那么“惊险”,其实很平淡。 国军第17师对济南的突袭当然不可能像卡扎菲实施的“九月革命”那么儿戏得像闹剧,虽然时间紧张,但第17师以及全力支持他们的蒋纬国还是最好了力所能及的最充分的准备,过程中惊心动魄。第17师的三个团先是星夜兼程地集结到济南南部和西南部的山林地区内,准备集中力量偷袭济南,由于部队昼伏夜出,抵达预备发动攻击的地点时已经到了清晨时分,另外,由于越靠近济南,日军的密度和日本人的眼线、被日本人收买的汉奸的密度也就越大,想要停留一白天再在夜里行军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很大,在这个时候,张云想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主意:全师换上日军军装,大摇大摆地向济南城开去。 “你疯了!”赵寿山大为震惊,“白天出动?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们都穿着日军军装!怕什么?”张云满不在乎,部队袭扰日军这么多次,每次伏击成功得手后都扒光日军尸体上的军装,主要是为了搜集物资,但在这个时候起到了重大作用。 “日军军装不够!” “就让没有日军军装的弟兄们伪装成被大日本皇军活捉的俘虏!我们的身份就是从徐州战场上押送支那军俘虏去济南的一支日军。” “你把日军当成傻子吗?会被发现的!” “师座!做贼心虚!我们只要不心虚,就不会被当成贼的!” “你太想当然了!日军是知道我们这个师的存在的!” “越是这样,日军越不可能认为我们会这样!但我们就偏偏这样!” “你不要开玩笑了!打仗不是儿戏!” “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现在距济南这么近,再等一个白天,很容易暴露,济南的日军就有了防备了!” 第17师本打算夜间出动的,但另一个条件并不允许这么做,因为蒋纬国打算派遣国军空降兵部队参战,空降兵想要空降到济南城内,运输机群肯定是白天出动的。如果第17师在夜里再出动,在白天被空投到济南城内的空降兵肯定已经被济南城内的日军剿杀得损失惨重,所以第17师必须在白天里出动,赵寿山无可奈何,只得接受张云的建议(国军空降兵也许可以在黄昏时分展开空降行动,这样,落入城内的空降兵在接下来的作战中能得到夜色的掩护,但是,国军运输机数量有限,一次性只能空投一定人数,如果在黄昏时分展开空降行动,那么就只能空投一个波次的伞兵,人数有限,所以必须在白天里展开空投,空投多个波次,尽力把更多空降兵投入济南城内。)。 8月15日上午,国军打响了光复济南的战役,上午10时,第一波运输机群在战斗机群护航下从徐州多个机场出发,飞向济南,累计50多架运输机和100多架战斗机,一次性地向济南城内空投了900多名伞兵(不包括100多名被投到城外或落进黄河里的伞兵),同时,第17师伪装成日军,大摇大摆地向济南全速开动。在这个行军的过程中,多架日军飞机(这些日军飞机是拦截国军机群的)发现地面上这支“皇军”,但地面上的第17师官兵一起兴高采烈地挥舞太阳旗,使得空中日军飞机毫无怀疑。 下午2时,当国军第二波运输机群向济南城空投伞兵时,第17师也已经开到济南城外,全师随即在震天杀声中蜂拥入城。 正文 第366节 铁血苦战(1) 南京军第17师对济南的突袭被李宗仁誉为“徐州会战中最精彩的一仗,堪称神来之笔,对整场会战都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这个评价恰如其分,因为济南战役确实在徐州会战期间国军局势全面恶化时产生了堪称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重大效应,原本急剧倒向日军的战局被第17师奋力地扳回一局。 突袭济南的战斗过程并不困难,并且顺利得出奇。 济南与徐州的直线距离是220公里,距沂蒙山北部边缘处约为100公里(整个沂蒙山的山地面积约1800平方公里),对于因为装备及缴获大批汽车、马匹、摩托车、自行车所以具有高度机动性的第17师而言,区区100公里在急行军情况下只需要半天时间。第17师的突袭行动之所以成功,因素很多,最大的因素就是日军完全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会孤军深入且长驱直入地攻打济南。日军没有想到这一点,第一是因为没有这个先例,中日战争的“中防日攻”整体大态势让日军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一点,第二是突袭济南的中国军队是必死无疑的。逻辑很简单:若突袭失败,会被反扑的日军绞杀在济南城外,若突袭成功,会被反扑的日军绞杀在济南城内,因为中国军队此时不可能大军从徐州一路杀到济南,不可能完全收复鲁西,所以,突袭济南的中国军队相当于自投罗网,最终只会有死路一条的结局。因此,日军高层做梦都没有想到中国军队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地突袭济南。 举目整个中国军队,唯有既有实力又有魄力的南京军能做到这一点。 行动前一天夜里,活动在鲁南不同地方的第17师的三个主力团陆续经过鲁中山林地区,集结向济南西南的平阴县附近山林里、正南的泰安县附近山林里、东南的莱芜县附近山林里,通过无线电台互相联络,确保行动时间一致,随后一起急行军向着济南城前进。三个团全部伪装成日军,由于日军制服不够,所以一部分官兵伪装成日军,一部分官兵伪装成坐在车里的日军伤兵,一部分官兵伪装成被日军俘虏的中国军人。三个团里,第171团作风最为大胆,该团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掩盖,直接在公路上一路光明正大地前进,全团在途中遭遇三股日军,规模都不大,只是小队级别的,这些日军看着大股“友军”浩浩荡荡地开来时完全毫无防备,打头的第417特战营的官兵们操着日语谈笑风生地靠上前,然后一顿机枪全部解决(冲锋枪不方便拿出来),还有一股日军负责守卫着一座大桥,第171团大摇大摆地开上桥,打头的官兵甚至还跟日军“友好地”握手,麻痹日军以防止日军识破并炸桥,等全团顺利地过桥后,官兵们立刻“翻脸不认人”,一顿机枪把日军全部解决。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团长张云很得意。 部队飞沙走石地前进,天空中突然传来飞机引擎声,官兵们抬头望去,顿时骚动了起来,因为是两架机身上喷涂着旭日军徽的日军飞机。两架日机很惊奇地看到地面上有国民这么的一支“皇军”,立刻展开俯冲盘旋,不少官兵有些紧张,张云喝道:“慌什么!地上的鬼子都被我们骗了,天上的鬼子难道还长了火眼金睛不成?都学着我!”他爬到军车的驾驶室上,对半空中日军飞机挥舞太阳旗,同时破口大骂:“老子日你小日本先人板板!有种打老子啊!” 官兵们纷纷“兴高采烈地”挥舞太阳旗,同时大声叫骂半空中的日军飞机。 两架日机在地面南京军官兵们的叫骂声中盘旋了好几圈,驾驶舱内的飞行员自然听不到地面上的汉语叫骂声,只看到一面面太阳旗在挥舞,以为地面“皇军”在欢呼的飞行员颇为得意地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并且轻轻地晃动机翼向地面“皇军”示意,最后志得意满地飞走。 “去你妈的!”地面上的南京军官兵们一起大声笑骂。 济南城的日军是第17师团第81步兵联队以及该师团的工兵联队一个大队和辎重兵联队一个大队,总兵力约5000人,步兵约3000人、工兵约1000人、辎重兵约1000人,指挥官并不是第17师团师团长广野太吉中将,而是铳木春松少将,因为广野中将在昨天飞去临沂面见寺内大将,汇报山东省“治安问题”以及商讨组建山东省伪军的事务,所以不在济南城。上午10时,中国空军机群出现在济南上空,空投下1000多名伞兵,其中有100多人被投到城外甚至落进黄河里,另有900多名伞兵成功落进济南城内。接到报告的铳木少将大为震惊,他一时间无法判断中国军队向济南城空投伞兵的目的,实际上,铳木少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空降兵作战,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不敢懈怠的他急忙抽调了两个步兵大队进入城区满城搜剿那些中国伞兵,使得防卫济南城的日军步兵人数仅一个大队一千余人,脆弱得堪称纸糊泥捏,这正是中国伞兵的目的,以他们为诱饵和焦点,吸引日军兵力,为第17师的突袭攻城奠定成功基础。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济南突袭战中,国军伞兵究竟该怎么用?伞兵团团长胡乔、副团长程德等军官提出了三个方案:一,在第17师攻城前展开空投,抢占城内的日军重要场所设施,比如火车站、指挥部、物资基地等,此战术弊端是,伞兵实力不足,难以真正地独自攻下并控制日军重要场所设施,并且会打草惊蛇,让日军意识到国军即将要对济南下手,增加第17师的攻城难度;二,在第17师攻城时展开空投,化整为零,混入城中打“游击战”,扰乱日军,牵制日军,让第17师更容易得手;三,在第17师攻城后展开空投,完全是以“飞行步兵”的方式对已经占领济南城的第17师展开增兵。 蒋纬国反复思考后,决定采取最为稳妥保险的第二种。 下午2时,当国军运输机群向济南城空投第二波伞兵时,第17师也已经开到济南城外,打头阵的是进展速度最快的第171师。 “全体弟兄!听我命令!”张云高高地站在一辆坦克上,厉声大吼,“奉天杀贼!” “奉天杀贼!”全团在震天的杀声中蜂拥入城,轻而易举地杀散了阻击的日军一个大队,涌进济南城内,两个小时内,第172团和第173团也先后抵达,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有力阻挡,排山倒海地冲进了济南城。 “别管其它的!”张云嘶吼道,“去火车站!抢物资!快!炸毁黄河大桥!快!” 官兵们在济南市民们难以置信且欣喜若狂的目光中,怒发冲冠、全力冲杀,各部队分工明确、有的放矢,有的冲向火车站,有的冲向日军物资仓库,有的冲向济南北部的黄河大桥。轰的一声雷霆霹雳,黄河大桥在大爆炸中四分五裂,日军的津浦线被截断,冲到火车站以及冲到日军物资仓库边的官兵们大喜过望地发现,他们面前的日军物资简直是堆积如山,都是日军从东北、朝鲜等地运来的,准备运往徐州前线的。虽然有部分被日军在狗急跳墙下纵火引爆进行破坏,但一大半还是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官兵们的手里。 空降到济南的国军伞兵约有2000人,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为了确保伞兵力量得到最大化,伞兵团把还在训练中的预备伞兵也都投入了此战,很多在济南上空跳伞的伞兵甚至只是刚刚学会跳伞,有几十个预备伞兵因为临阵磨枪上阵而活活地摔死,当第17师攻城时,城内伞兵约有1300人,另外700余人里,300多人被空投到城外(有被扔到黄河里淹死了),还有的或意外阵亡或战斗阵亡,攻入城内的第17师则有一万五千余兵力,虽然第17师也在过去的运动战、游击战中伤亡四五千人,但山东省人口稠密,部队活动区域内有很多不愿意当亡国奴的齐鲁男儿加入第17师,所以该师此时仍然是一万五千余兵力。济南城内的日军虽然有五千来人,但两千来人是战斗力较低的工兵和辎重兵,并且南京军还有城内市民们的大力支持,人数是日军几倍并且单兵武器大大超过日军的第17师和伞兵团没多久就把城内日军杀得七七八八,第81联队联队长松浦丰一大佐在激战中毙命,济南日军总指挥官铳木春松少将本来有机会逃出济南城,但他拒绝了部下的苦劝,“帝国军在支那战场上素来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只有帝国军攻占支那城市,哪能有支那军夺回被帝国军占领的城市?况且还是济南这样的省会级大城市。我即便逃生,也肯定是身败名裂,还不如以死谢罪。”铳木少将悲凉地说完这番话后,命令一部分日军带着第81联队的军旗和自己的头颅逃出济南城,随后剖腹自杀。 傍晚时分,赵寿山连发送了两份电报,一份给蒋纬国,一份给蒋介石,内容一样:我师经精心策划、周密实施、空军支援、官兵奋战,已光复济南。 蒋纬国大喜过望,蒋介石更是心花怒放得不能自己,收复济南,这意味着什么?一开始,蒋介石根本不相信赵寿山的报告,因为太匪夷所思了,抗战一年多来,国军一直是丧师失地,虽然也收复过国土,但极少,比如李玉堂部和宋希濂部在苏中收复了扬州和高邮,这两地方是真正的收复了,但都只是普通县城,第17师收复的是济南,是山东省的省会,是大城市,是重要城市,这在政治上、宣传上、舆论上、国际观瞻上带来的积极意义怎么褒扬都不为过,首先,可以极大地鼓舞军心、振奋民心,极大地加强全国军民和各界对抗战到底和抗战必胜的信念和信心,因为国军独力收复了山东省省会济南,向全国各界证明,国军是能打胜仗的,是能收复国土的,是可以打败日本人的,其次,在外交上,国府可极大地震慑日本人,打击日本人的骄狂气焰,迫使日本人在谈判桌上让步,同时还能进一步地让德国以及美英法苏等列强对中国刮目相看,对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不再轻视,大大地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赢得更加有利于中国抗日的国际环境、国际条件和外部援助;当然了,蒋介石这个最高领袖肯定也能因为此事而威望大增。林林总总,各方面的好处都堪称是不可估量。因此,虽然赵寿山出身于小西北军的“地方派系”“杂牌军”,并且亲共,甚至在西安事变期间还支持“捉蒋”,但他既然立下如此大功,蒋介石作为最高领袖,不好好地封赏一下肯定是不行的。按照常理,给赵寿山授予一个青天白日勋章都嫌低了,国军此时已经设立了比青天白日勋章更高一级的国光勋章,给赵寿山授予国光勋章是非常合适的,但蒋介石肯定不会太大方,他先下令晋升赵寿山为中将(这样,蒋介石即便没有给赵寿山实质性嘉奖,外人也不会说委员长亏待有功之臣了,当然了,赵寿山从少将变成中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反正还是个师长),然后发了一份电报,大加褒扬了赵寿山一番,用尽美词,声称他是“国之干城”“民族英雄”等。赵寿山倒不是一个贪功的人,他非常坦诚地回报蒋介石,声称国军之所以能光复济南,第一功臣应该是蒋纬国,第二功臣是第171团团长张云。对于赵寿山的“客气话”,蒋介石立刻借坡下驴,给赵寿山发了一枚宝鼎勋章,给张云发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并赐予一把中正剑。 蒋介石随即急忙下令国府宣传机构大肆宣扬“国军光复济南”这个重大战果,当天晚上,武汉三镇成了不夜城,全城吵翻了天,政治部三厅开足马力地进行宣传,把全国民众的抗战热情又给刺激得高涨了起来。当整个武汉笼罩在长龙般的火把游行队伍以及震耳欲聋的鞭炮烟花声中时,蒋介石与蒋纬国进行着紧急的电报交流。 “父亲,国军是可以打胜仗的,既能光复济南,也可以保住徐州。只要您相信您的国民革命军,相信李长官等前线指挥官,放手让他们去做,给他们最大限度的支持,他们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蒋纬国在电报里显得推心置腹地说道,“所以,徐州会战应该继续打下去,咬紧牙关地坚持下去并且豁出去,我们就能打赢。” 蒋介石当然明白蒋纬国的意思,一是让他不要胡乱插手、遥控指挥,二是不要朝三暮四,那五个集团军的中央军继续向徐州开拔、继续参战,而不该中途“变卦”。因为济南被光复,蒋介石确实重新恢复了一定的信心,但还存在稍许迟疑和顾虑:“纬儿,你认为济南怎么样?徐州会战接下来又如何进行?” 蒋纬国早有腹稿,因此胸有成竹:“父亲,如果日军不反击济南,继续集中力量打徐州,徐州确实很难保住,但是,我们仍然是徐州会战的赢家,因为我们丢了徐州,却光复了济南;如果日军反击济南,那么,起码一个师团的日军会被牵制到济南,济南很有可能会再度沦陷,但徐州战场上国军压力大减,国军再接再厉、咬牙坚持,就有很大希望取得徐州大捷。因此,不管怎么说,因为济南被光复,徐州战局对国军已是柳暗花明,希望父亲相信前线的将士们。” 蒋介石思考一番后询问道:“你认为济南很有可能会再度沦陷?” 蒋纬国回复道:“第17师之所以光复济南,最大的原因是日军对此毫无防备并且济南日军兵力空虚,所以第17师才能乘虚而入,如果日军大举反击济南,以第17师的现有实力,一个旅团肯定不够,最起码一个师团,第17师完全是孤军守孤城,根本就是南京军和南京战役的重演,但是,第17师肯定比不上南京军总体,济南城也比不了南京城,所以若日军全力反扑济南,济南必丢。济南四面八方都是日占区,国军主力无法增援第17师,国军也没有实力增援第17师。” 蒋介石再度思考一番后,询问蒋纬国:“按照你的意思,徐州会战要继续打下去?” 蒋纬国态度十分干脆:“肯定的!必须继续打下去!现在就放弃撤退,恶果太大,第一,无法吃掉第10师团,第二,徐州必丢,第三,济南必丢,我们会一败涂地,虽然确实取得台儿庄大捷,但整体上,徐州会战还是日本人赢了。反之,如果继续打下去,最好的结局是,徐州被保住,日军被重创,济南也撑住,撑到了议和停战,那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大获全胜。接下来在谈判桌上,起码可以让日军多吐出一二个省的地盘。” 看完蒋纬国的这份电报,蒋介石激动得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心头颤动:“说的是啊,如果能一举三得,又保护徐州,又光复济南,又重创日军,那接下来对国军对国府局势都是一片大好!”如此美妙的前景,不得不让蒋介石心动不已,如果真这样,徐州会战堪称全胜! 激动难抑的蒋介石在反复权衡利弊后,正式地下定了在徐州继续打到底的决心。 济南城内,赵寿山正陷入极度的不安中,拿下济南了,但接下来呢?武汉那边已经开始大肆宣传着“济南大捷”“光复济南”的重大胜利,宣传力度堪称大吹大擂,原本只是地方杂牌军里一个普通将军的赵寿山在国府宣传部门嘴里居然成了“当代陈庆之”“民国赵子龙”,第17师和伞兵团在济南战役中大约歼灭日军4000人,到了国府宣传部门嘴里居然变成了“歼敌一万余”。赵寿山觉得这一幕简直是如梦如幻,甚至让他感到啼笑皆非,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国军第一次收复沦陷大城市的指挥官,就在这天晚上半夜,一架空军的运输机摸黑从徐州飞到济南上空,空投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中将军装、一堆勋章以及一把中正剑,那套中将军服自然是赵寿山的,但赵寿山根本没心情穿那套中将军服,他正在忧心忡忡,接下来该怎么防御济南? 济南虽然被第17师光复了,但肯定是钻空子的,并且,第17师在山东省内原先的任务是运动战、游击战,现在一下子要打城市防御战了,济南城根本就没有防御工事,第17师肯定不能弃守济南,一来无法牵制日军、增援第五战区,二来让蒋介石委员长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他正在宣传“国军光复济南”,要是第17师弃守济南,委员长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啊!”赵寿山苦笑不已。 “有什么好难的?”跑进来进行报告的张云显得眉飞色舞,“师座,我刚才清点了一下,好家伙!我们发财了!在火车站以及日军仓库里,我们缴获到足够装备日军一个师团的军械!步枪就有两万支,弹药更是多得数不清!保守估计,光是子弹就有五百万发!哈哈!大丰收!” 赵寿山看着张云,若有所思:“如果有这么多的军械弹药,我们只能武装济南老百姓充实兵力了,只是,老百姓怎么能打仗呢?”他忧心忡忡。 正文 第367节 铁血争锋(2) 袭取济南的南京军第17师来不及喘口气,连夜展开着整军备战的事务。日军必定反扑济南,并且很快就会来,这是毋庸置疑的。第17师想要坚守济南,困难众多,最大的两个困难分别是:济南没有防御工事,守城官兵人数有限。赵寿山清点了一下部队,除去阵亡者和受伤者,他手里的可战之兵约1.3万人,分为两大部分,伞兵团的伞兵约1300人,其余都是第17师的,包括9000余名老兵和4000余名第17师在山东省境内作战时新收的青壮年,九千老兵里,步兵六千、骑兵三千(突袭济南时,骑兵没有参加攻城和巷战,所以伤亡轻微)。 “日军来一个旅团,可以扛得住,日军来一个师团,就扛不住了。”赵寿山反复思量着,他此时已经认定了一件事,第17师注定会全军覆没在济南,济南,肯定会被日军再度夺去,第17师,肯定会被日军在济南战场上杀得干干净净。赵寿山排除杂念,他心里只想一件事,第17师如何撑得更久一些?如何牵制住更多的日军?无疑,第17师在济南撑得越久、牵制日军越多,对徐州会战自然越有利。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赵寿山叹息一声,“也该到为国成仁的时候了。”想到自己是**抗战以来第一个收复沦陷大城市的将军,赵寿山心里释然开怀,如此地战死,也死而无憾了。 第17师需要争分夺秒地做两件事,一是修建济南的防御工事,二是“扩军”。济南城此时共有70余万人口,如此巨大而丰富的人力资源宝库,就地取材显然是第17师唯一对策。夜幕下的济南城灯火通明,各个大街上、十字路口都被官兵们点起一堆堆熊熊的火堆,照得全城一片通明,官兵们在赵寿山等军官的调动下开始各司其职,有的去守卫城北的黄河天险,有的去城南的山峦丘陵进行设防,有的去城东城西的野地上巡逻戒备,有的在城内维持治安,有的在城内搜剿日军散兵游勇或汉奸间谍,有的开始挖掘工事,尽管官兵们急行军一天并且战斗了一场,都筋疲力尽,但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工作,炊事兵做好晚饭送到各部队阵地,热腾腾的肉汤里放了很多的辣椒,辣得官兵们浑身冒汗、嘴里冒火,借此提神,还有很多的军官承担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在城内招募新兵、招募民工。 这些军官的文化素质都很高,所以能说会道,他们在城内到处张贴告示,到处进行演讲,鼓动市民们勇敢地挺身而出,与**一起战斗: “济南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是**第17师,我们已经光复济南!但是,日军马上就要反扑济南了!我们兵力不足,希望你们援助我们!或者加入民工,帮助我们修建工事,或者加入我们,拿起枪,跟日本鬼子拼了!只要撑一段时间,**的大部队就会来了!”(最后这句话其实是骗人的。) “济南的同胞们!难道你们还想被日本人奴役吗?难道你们还想被日本人欺凌吗?如果不想,就跟我们一起战斗!一起保卫济南!否则,日本人会再次占领济南的!” “济南的同胞们!你们难道都忘了十年前的的济南惨案了吗?难道你们还想等着日本人再在济南大开杀戒吗?如果不想,就跟我们一起保卫济南!” “山东人难道没有种吗?难道山东大汉都是孬种不成?当年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就是出自你们山东的,到了现在,山东人已经没有血气了吗?带种的,就跟我们一起打日本鬼子!” “你们山东可是孔老夫子的故乡啊!你们要是胆小如鼠,恐怕孔老夫子都要感到羞耻的!看看人家山西人吧!日本鬼子打进山西,人家山西人拼死战斗到底,你们山东人呢?你们的韩主席居然被日本鬼子吓得抱头鼠窜,齐鲁大地居然一个月都不到就被日本人占领了,济南甚至被一千多个日本鬼子就拿下了!你们不感到羞耻吗?鬼子打进河北,河北人跟鬼子血战,鬼子打进山西,山西人跟鬼子血战,鬼子打进江苏,江苏人跟鬼子血战,并且,人家四川人、云南人、广西人、湖南人都上战场跟鬼子拼命了,你们山东人就没有胆子吗?” “你们看看东北人!东北军一枪不放丢了东北,现在悔恨得嚎啕大哭,三千多万东北人都做了日本人的亡国奴,你们山东想成为第二个东北吗?” 在南京军的号召下、鼓励下、激励下,大批热血沸腾的济南居民争先恐后地报名,协助军队守城: “保卫济南!保卫咱们的家园!” “不让鬼子第二次进济南了!” “谁说我们山东人是胆小鬼?我们要跟日本人好好地算账!” 群情激奋的呼喊声响彻夜幕下的济南城,第17师的招募处霎那间排起了一条条蜿蜒的长龙,不计其数被激起满腔热血的青壮年居民自愿协助第17师作战。第17师的很多官兵(除马家军骑兵和打游击时新招募的山东新兵)都来自南京军,对南京军发动民众的传统和具体做法都是了如指掌,迅速在济南城内照葫芦画瓢,挑选了约六万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充当预备兵员,另外招募七八万男子充当民工,紧锣密鼓地开始挖掘战壕、构建工事。济南城内出现了一幕幕荡气回肠的壮烈画面:第17师眼下肯定没钱作为军饷或酬劳发放给民兵民工,济南城内报名协助第17师作战的民兵民工都是自愿的,没有钱,但义无返顾,民兵民工们举着火把,根据第17师军官的吩咐急匆匆地奔赴向各自的战斗或工作岗位,父母妻儿箪食壶浆,做好饭菜给自家即将上阵参战的子弟兵。民工被编为一队队,满城地挖掘战壕,民兵被打散补充进部队里,在各集结地分配武器弹药。 “三个人一组!三个人一支枪!”分发武器的第17师军官大声吼道,“第一个人领枪、领三十子弹,第二个人领两颗手榴弹和三十发子弹,第三个人领三十发子弹!记住!参战后,第一个人负责开枪,第二个人负责扔手榴弹,第三个人负责搬运弹药!第一个人阵亡或受伤,第二个人就拿起枪继续射击,第二个人阵亡或受伤,第三个人就拿起枪继续射击!千万别乱!” 第17师在济南城内缴获到大批的日军武器弹药,都是日军从东北、朝鲜运来的,武器不是很多,毕竟前线日军更需要子弹而不是需要枪,但弹药很多,子弹有几百万发,手榴弹也有几万枚,日军的三八式步枪约有两万支,所以济南城的六万民兵平均三个人用一支步枪。由于没有时间训练这些民兵,所以民兵不被单独组建为部队,而是被补充进部队里,按照“一三原则”,即一个正规军士兵配三个民兵(三个民兵是同一组),战斗打响前,正规军士兵临阵磨枪地教民兵怎么使用步枪和手榴弹,战斗打响后,民兵跟随正规军士兵后面参加战斗。 “这样上子弹,这样退子弹,刺刀这样上,看清楚了没有?”各个阵地上,民工们挥汗如雨地挖掘战壕,士兵们急如星火地教导自己身边的民兵们,“手榴弹这样扔,射击的时候,三点一线进行瞄准!不要乱打!切记,鬼子的枪法很准,不要轻易露出头,跟鬼子拼刺刀时,我们四个人一起上,鬼子拼刺刀技术也非常厉害...” 民兵们都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听着、学着。 准备死守济南的中**队不只是第17师、伞兵团、济南民兵,还有大大小小二三十股部队在朝着济南城汇聚,这些部队都是**在山东省内的敌后游击队。跟后世一般人认知的不同,抗战时期的敌后游击队不只是**军独有的,还有**(**的敌后游击队跟**军的敌后游击队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前者一门心思地打仗,后者则注重扎根群众、发展根据地)。眼下,**外围的主力部队是没办法靠近济南的,但山东省境内的敌后游击队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了,这些游击队跟蒋纬国的第17师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是真的游击队,没实力跟日军硬碰硬,第17师则是实行敌后运动战的正规军精锐部队。为加强济南守军的实力,蒋纬国绞尽脑汁,连发好几封电报给武汉军委会,让军委会命令在山东省境内并且比较靠近济南的**敌后游击队前往济南增援,一时间,百川入海,大的游击队有上千人,小的只有百余人,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最重要的是,这些游击队的队员都是有实战经验的,战斗力肯定是超过临时参军的济南民兵的,其中,规模比较大的游击队共有五支(都是**的敌后游击队),分别是窦来庚率领的**山东省保安第17旅、付忠贵率领的**鲁北游击军、韩炳宸率领的**即墨县抗日游击队、周复率领的**第五战区山东省独立游击队、高道先率领的**山东省铁道破坏总队,人数都超过一千人,最多的达到三千余人(日军因为快速占领山东省,并且占领山东省后又急切地发动徐州会战,无时间无足够兵力“扫荡”山东省,所以山东省境内的**敌后游击队比较多,并且人数也都不少)。这些游击队接到武汉军委会的命令后,都急速向济南汇聚,有的成功进入济南城,有的半路上遭遇日军而被迫撤退,有的在济南城外围伺机游击打击日军,策应济南城守军,陆续进入济南城的**敌后游击队成员约八千人。 当日军反扑济南时,准备死守济南的中**队已经高达八万人,当然了,这八万大军“水分很大”,不过,无论是正规军、游击队还是民兵、民工,同仇敌忾的杀敌士气都是一样的。 当寺内大将得知济南被中**队袭取后,他震惊得不亚于迎头一个晴天霹雳,日军丢了济南,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别的不说,光是黄河大桥被炸断、津浦线被截断,这一点就足以让日军发动徐州会战在军事上的意义不复存在了,日军打徐州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打通津浦线,把华北日军和华中日军连为一体,如果拿下徐州却丢了济南,津浦线还是处于断裂状态,华北日军和华中日军还怎么连为一体?至于其它方面的负面影响,寺内大将更是心头发毛、头皮发麻。 华北方面军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副参谋长武藤章大佐带着一群参谋军官经过紧急并且反复的研究,认为:如果皇军不立刻收复济南,首先,津浦线被截断,华北、东北、朝鲜的军械物资难以运到徐州前线,在这同时,因为支那海军潜艇的袭扰,皇军海上运输线遭到了很大破坏,海路艰难,如果陆路再阻塞,后勤不力,这对前线皇军的战斗力肯定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其次,皇军丢失济南,开了此次战争中支那军夺取被皇军占领的大城市并且还是省会级大城市的先河,对皇军的荣誉、士气、信念都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皇军的战斗力会从此被世界列强所轻视,帝国圣战在民众支持上也会受到打击,打不下南京,已经让皇军难以继续自称“攻必克”,丢失了济南,则会让皇军难以继续自称“守必坚”,皇军的威名会因此而被抹上污点;第三,此次徐州会战,如果皇军攻占徐州,却丢了济南,那么,皇军打通津浦线的目的就完全没有实现,攻占徐州也没有意义了,会战以皇军攻占徐州而结束后,勉强可以称之为平局,但在第三国(主要是德国)看来,皇军是败方,这对帝国政府很不利。 寺内大将沉吟再三,问道:“皇军如果反击济南,需要投入多少兵力?” 武藤章大佐回答道:“起码一个师团。袭取济南的支那军应该是一个师,兵力一万余人,如果只派一个旅团,怕是难以迅速取胜,战事可能陷入拉锯僵持。” 寺内大将思索道:“看来,只能从第15或第17师团内抽调一个去收复济南了...” “大将阁下!”河边少将苦涩地道,“怕是很难抽出来,您是知道的,山东省与河北省、河南省、安徽省、江苏省交界,目前,只有河北省完全被皇军控制,河南、安徽、江苏三省还在支那军手中,豫东、皖北、苏北的支那军对山东省造成了很大威胁,第15、第17师团一方面要抵御山东省外围的支那军,一方面要肃清山东省内的反日势力,如果抽调一个师团攻打济南,兵力就大大捉襟见肘了,更何况,第15和第17师团都不满员,实在难以承担此任务。” “你的意思是...” “大将阁下,只能从参加徐州会战的皇军部队里抽调一个师团了。” “这怎么行?”寺内大将难以接受,“徐州战场上的皇军部队也十分吃紧,还需要吃掉徐州战场上的支那军主力,抽调一个师团?恐怕...”他忧心忡忡,“也许,我们可暂时放着济南,等拿下徐州后再收复济南也不迟...” “大将阁下,请恕我直言,这样不妥。”武藤章大佐反对道,“济南如果不迅速地收复,津浦线就一直处于中断状态,徐州战场上的皇军也会如芒在背,另外,济南的支那军也可以获得充足时间修建工事、进行战备,搞不好的话,鲁西的支那军主力会攻入山东省,与济南连成一片,到时候,再收复济南就难了!我们不能顾此失彼啊!” “武藤君此言甚是!”河边少将表示赞同,“另一方面,皇军打赢徐州会战后,必然会筋疲力尽、元气大伤,回头再收复济南,实在是夜长梦多啊!” “你们的意思是...”寺内大将深深地吸一口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武藤章大佐坚定地道,“抽调出一个完整的主力师团,速战速决地收复济南!让徐州战场上的皇军多坚持几天即可!” 寺内大将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反复地思索着,最后,他无奈地点头:“看来,事情只能如此了。”实际上,寺内大将不得不如此,因为东京大本营已经发来了措辞严厉的电报,呵斥他立刻收复济南,挽回帝国和皇军的颜面。 下定决心后,寺内大将召见了刚刚进入山东省、准备前往徐州参战的第106师团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按照寺内大将的计划,日军用于徐州会战的部队包括第10、第14、第7、第9、第102、第105、第106师团,七个师团里,前面六个都已经在徐州战场上,轻易地不能调动,一旦调动,日军的整体战线马上就会崩溃,因此收复济南的任务只能交给刚来的第106师团。从宏观角度出发,寺内大将把六个师团投入徐州战场后,徐州战局还是个平局,双方绷得紧紧的,但等到第七个师团即第106师团被投入后,战局就彻底倒向日军了,不过,寺内大将不得不痛苦万分地先把第106师团用于别处,解决节外生枝的济南。 “松浦君!”看着松浦中将,寺内大将显得语重心长,“本来,你的第106师团被投入徐州战局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只是...济南很不幸地被支那军钻了个空子,所以你师团必须要承担收复济南的任务,然后再移师徐州。你师团接下来不去徐州,去济南,收复济南,但是,徐州前线吃紧,我很想给你时间,但战局无法给你太多时间。”他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星期,拿下济南,做得到吗?松浦君。” 松浦中将肃然立正:“请问大将阁下,济南的支那军有多少兵力?” “应该是一个师,一万余人。” 松浦中将接下来的反应很让寺内大将吃惊,他哈哈一笑道:“一个师?一个星期?大将阁下,您未免对松浦、对第106师团太没有信心了!快者三天、慢者五天,我即可拿下济南!” 寺内大将大喜:“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松浦君,拜托你了!” “大将阁下放心!”松浦中将神色倨傲,“您很快就能等到第106师团的捷报了!” 正文 第368节 铁血争锋(3) 三架日军的九六式轰炸机不紧不慢地掠过济南上空,投下纷纷扬扬的纸片,使得济南“八月飞雪”。城中居民捡起纸片,发现是日军的传单,传单上道: 大日本帝国皇军出兵中国乃为推翻蒋介石之残暴腐朽统治,提携中国广大良善人民一起建设大东亚之皇道乐土。皇军绝非中国良善人民之敌,中国良善人民之敌乃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国贼集团。皇军乃文明之师,对弃暗投明之中国良民,皇军必善待之,但皇军亦为威武之师,对冥顽不灵之中国反日分子,无论军民,再三劝诫无效后必施以雷霆果决之手段。济南被国民党军夺取,乃国民党军趁虚而入之投机取巧,眼下,皇军精锐大军之第106师团即将重新收复济南,城中军民若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可出城投顺皇军,皇军必予妥善安置,为首者另有厚重嘉奖,城中军民若执迷不悟、妄图以卵击石,皇军收复济南后必予严厉处罚,城中人口,无论军民男女、老弱妇孺,皇军尽皆格杀勿论、鸡犬不留!望济南军民切切警之! 传单不止一份,共有两份,第二份上道: 皇军告之济南城内忠良军民,协助皇军杀伤国民党军顽抗分子者皆重重有赏。杀一士兵,赏钱十元、奖地五亩,杀一尉官,赏钱五十元、奖地十五亩,杀一校官,赏钱三百元、奖地五十亩,杀一将官,赏钱千元、奖地二百亩,杀死城中国民党军首脑赵寿山者,赏钱五千元,奖地一千亩。 在日军飞机往济南城内空投传单时,几个遭日军挟持家人而被迫为日军做事的城外平民战战栗栗地入城,把日军第106师团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的一封亲笔信送给赵寿山。打开信封后,赵寿山看到信函上写道: 皇军告之济南城守军赵寿山师长,阁下以一师之兵对抗我皇军数万雄兵,实乃螳臂当车、自取灭亡,此战胜负业已分晓,若阁下逞强顽抗到底,结局无外乎皇军攻破济南、全歼贵部,阁下死无葬身之地仅为其次,祸害济南无数良民方为阁下最大之罪孽,死后亦遭人唾弃怨恨,阁下鼓动济南良民投身战阵,城破之日,济南数十万平民必遭皇军严厉惩罚施以屠城,届时,济南城中生灵涂炭、平民死者无数,齐鲁精华就此毁于一旦,大好济南,就此化为鬼域荒冢。阁下既已必败无疑,何苦祸害济南无数良民?莫非阁下真愿为一己之荣辱而陷济南无数平民于万劫不复之绝境死地?阁下虽一死了之,岂不怕身后百年之臭名乎?皇军体谅阁下之为难苦境,战事之始,阁下可“象征性抵抗”数小时以保全声誉、向上交差,然后率部脱离济南,向西撤向贵军主力控制之鲁西地带,皇军愿以军人荣誉保证对阁下所部“追而不击”,礼送阁下平安出境。皇军之良善真意,还往阁下深切领会。 很明显,松浦中将是在用屠城来恐吓济南城的守军和平民,以期能达到“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从而兵不血刃、速战速决地收复济南城,毕竟,第10师团在徐州战场上已经被中国军队打得只剩半条命,继续耗下去,第10师团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在徐州,所以第106师团是没有太多时间在济南磨蹭的。 “这个松浦淳六郎,好毒啊!”看完松浦中将的亲笔信,赵寿山叹息着,摇头苦笑。 “师座何出此言?”张云问道。 赵寿山看着张云:“我们能守住济南吗?” 张云耸耸肩:“肯定不能。” “那我们的战斗目标是什么?” “拖延越久越好的时间,牵制和杀伤越多越好的日军。” “也就说,济南必丢无疑吧?” “当然。” “城破之后,我们全体为国成仁了、一死了之了,但城内的几十万老百姓呢?”赵寿山神色悲苦。 “师座,您多虑了。”张云正色道,“松浦想干什么?不就是恐吓我们么?我们是可以被吓倒的、被吓跑的吗?如果真的这样,鬼子以后打我们多轻松?兵临城下后直接下达通牒,投降免死,抵抗的话破城后屠城,如此一来,日军岂不是真的所向披靡?师座,我们是不能、也是不应该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赵寿山唏嘘道,“老百姓真是苦啊!另外,我担心日军此法会影响城内军民的人心啊!” 赵寿山所忧非虚,城中军民看完日军的传单后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很大的思想动荡,军人还好,主要是市民。平民百姓虽然抱有一腔热血,但他们顾虑的毕竟太多了,他们都有家人,有父母、爱人、儿女。看完日军的传单,市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快看,日本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看不懂啊?日本人说,如果我们不投降,他们打下济南后就会屠城!” “什么?屠城?日本人要杀光全城的人?” “天呐!我死了也就算了,我老婆孩子岂不是也要被日本人杀了?” “慌什么!国军长官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咬牙坚持十天,国军大部队就来了!日本人不可能打进济南城的!” 赵寿山等高层虽然知道战争无情,但也不忍心城内百姓特别是妇女和孩子真的遭到日军屠杀,不过,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弃守济南城,因此绞尽脑汁地想采用别的办法解决。赵寿山打算跟日军实施缓兵之计,因此写回信给松浦中将,假意答应弃城离开,但请日军放开道路,让城内妇孺先离开。不过,松浦中将十分狡猾,他回复赵寿山:“阁下倘若真心愿弃城离开,只需带着军队离开即可,为何要先行撤离妇孺?阁下要么带着全城平民玉石俱焚,要么带着军队离开,别无第三选择。” 面对松浦中将的精明,赵寿山无可奈何,毕竟济南城四面八方都是日占区,无法撤离掉城内的妇孺平民。除此之外,赵寿山还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愧疚中,面对日军的最后通牒以及屠城恐吓,济南平民虽然很紧张,但没有太大的恐慌,因为第17师为了鼓舞民心,谎称“只要坚持十天,国军主力就能赶到济南救援”,所以济南平民都认为“坚持十天后,国军主力就来了,济南就不会沦陷,日军自然也没法屠城”,毋庸置疑,第17师对济南平民撒了谎,所以赵寿山极度愧疚,他知道,即便真的坚持十天,国军主力也不会来,济南还是会沦陷掉,城中平民还是会遭到屠杀,但是,如果赵寿山说真话,“济南的百姓们,其实国军主力不会来的,我们拼搏到最后的结局就是我们全军覆没,城破人亡,你们被鬼子屠杀”,不用说了,城内肯定人心大乱,所以赵寿山也不能说真话。 心如刀割的赵寿山把这个情况发电报给了蒋纬国。 蒋纬国获悉后非常难受,他肯定要竭尽全力地防止“济南大屠杀”真的发生,想来想去,最后,他命令第五战区相关部门迅速印刷一批传单,然后出动空军运输机,飞到正向着济南开进的第106师团的头上,洒下传单。传单上道: 第106师团来自日本熊本县,师团长松浦淳六郎来自日本福冈县,尔等若敢残害我济南同胞,他日我中华大军登陆日本本土,不杀尽熊本人和福冈人为我济南同胞报仇,我蒋纬国誓不为人。 松浦中将肯定看到蒋纬国的传单了,至于他看完传单后的反应和他心中所想,不得而知,但他肯定很清楚蒋纬国的手段,曾在中国境内大开杀戒的第16师团被蒋纬国杀绝、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被俘后被蒋纬国下令凌迟处死,这些,松浦中将是知道的,至于他到底有无决心在攻破济南城后屠城,可能性其实不大,因为世界各大国都在关注着徐州、关注着济南,日军真的搞屠城,带来的国际影响肯定非常恶劣,德国人第一个就不允许,德国人希望中日能握手言和,如果日军在中国境内搞屠城,德国人构想中的“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实现难度肯定雪上加霜,所以德国政府会给东京方面施压,自然而然,松浦中将是不会真的搞屠城的,他只是在进行恐吓、讹诈,加上蒋纬国的警告,他更加没有那个胆气一下子屠杀几十万人了。 最终,松浦中将设想中的“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结果并没有实现,济南城只有少数人离城逃跑,九成九以上的人口都心如铁石地决心死守济南,誓死保卫自己的家乡,真真正正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第17师撒的谎在这其中确实起到了很大的稳定人心作用)。 8月18日,济南保卫战爆发。 上午八时,第106师团的前锋部队该师团第111旅团第113联队和师团第106骑兵联队最先抵达济南城东部的彩石镇(第106师团共有三万余兵力,这么多兵员以及大量军械物资肯定不会一次性运到,该师团坐船从日本本土到青岛,分成了二三个梯队陆续上岸并行军的,因此该师团不是一下子全部赶到济南战场),第113联队联队长坂野贤十大佐看着近在咫尺的济南城,心头蠢蠢欲动,他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就地等待,等待师团后续主力部队抵达,集中全力攻城,二是立刻攻城。坂野大佐很倾向于后者,他对联队里的几个大队长说道:“当初,第十师团一个大队就拿下了济南,我们现在两个联队,拿下济南不但是天经地义,甚至都有些胜之不武了。”不过,坂野大佐也不敢自作主张,因此他发电报给旅团长山地恒少将,请求给予“作战指导”,山地少将同样不敢轻易地下决定,因此发电报请示师团长松浦中将,松浦中将回复道:“可试探攻击,若敌军防御虚弱,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若敌军防御坚固,就地防御,等待师团主力。” 得到松浦中将的允许后,坂野大佐跟第106骑兵联队联队长母袋均大佐互相通气,双方约定,第113联队是步兵部队,所以展开攻击,第106骑兵联队负责掩护第113联队的侧翼,随即,坂野大佐迫不及待地对彩石镇发动攻击,战斗半个多小时,镇内守军放弃阵地、狼狈而逃,一窝蜂地跑向后面的城区,日军伤亡仅不到一百人。坂野大佐大喜过望,他拔出军刀,雄心万丈、高声大气地高喊道:“全体突击!杀进济南!拿下济南!”第10师团一个大队拿下济南的辉煌战绩让日军其他部队都十分嫉妒,坂野中将同样十分艳羡,他渴望自己也能一战成名,用一个联队就收复了济南(第106师团有三万余兵力,第113联队约有五千兵力)。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战斗内,第113联队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被其攻击的济南守军犹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日军一路猛打猛冲,甚至都杀到城区内大明湖一带,但很快,第113联队便乐极生悲了,第17师第172团、第173团以及上千名精锐伞兵凶狠而凌厉地包抄向第113联队的左右两边侧翼,使得顾头不顾腚、钻进城区内的第113联队几乎被包围在大明湖东部,随后,第171团的三千精锐老兵带着两万多名第一次打击日军并且群情激奋、士气高昂的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呼啸着压向第113联队,整个济南全城一片震天的“打鬼子”呼喊声,在一顿“以多欺少”的猛击痛打后,第113联队损失了五分之二兵力,坂野大佐慌忙带着部队向城外突围,结果刚刚跑到城区东部的野外平地上,第17师副师长、马家军暂编第1骑兵师师长马彪率领三千多名骑兵迎头冲杀来,还有足足上百辆坦克、装甲车、满载士兵的汽车一起冲锋(这些坦克、装甲车、汽车里有约三分之一是先前缴获到的日军装备),第17师的机械化部队冲杀向日军骑兵联队,马家军骑兵们则冲杀向日军的步兵,在一顿砍瓜切菜般的野战后,坂野大佐成功地从联队长变成“加强大队大队长”,全联队累计死伤了三千四百多人,只有一千六七百人逃出济南城。死伤的日军里,在战斗中丧命的超过一千五百人,还有一千八九百人的伤兵里,一半被日军带出城,另一半日军来不及带走,丢在了城内,陷入“中国军民汪洋大海”里的这些日军伤兵的下场都很惨,基本上都被因为第一次打击日军所以激动不已的济南军民乱刀乱棒打死,死得就像窜入城内结果被居民群起而攻之的野狗,日军第106联队也在混战中死伤了四百多人。 被动挨打绝不是南京军的作风,在把第113联队赶出城后,第17师随即展开穷追猛打。第17师本来就是一支机动性极强的部队,所以能够一路穷追不舍地追杀日军,要不是日军第111旅团第147联队已经赶到济南城外,接应第113联队和第106骑兵联队,第113联队几乎是要被打散的。 旗开得胜后,济南城内欢声一片,军民无不信心大增,特别是济南民众,更是眉开眼笑、欢呼不已,坚定国军能守住济南,坚持到国军主力大部队赶来增援。实际上,赵寿山很清楚,之所以能旗开得胜,是因为日军过度麻痹大意,第17师以逸待劳且先诱敌深入后关门打狗,从而取得了初步胜利,另外,这场杀敌两千四百多人(一千五百余名日军是在战斗中被击毙,剩下的是落在城内没能逃出去并且被民兵平民打死的日军伤兵)的战斗让第17师和伞兵团伤亡了近两千人,协助作战的民兵伤亡四千多人,战果和战损的比例其实很令人不安。真正的恶战其实还没有开始。 “八嘎!”在接到第113联队的败仗报告后,松浦中将差点儿气炸肺,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让坂野大佐去剖腹的冲动,死伤三千四百多人虽然不是小事,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松浦中将恼火的是,他刚刚在寺内大将面前夸下海口,结果部队就出师不利,吃了一个败仗,这让他深感窝囊,他之所以没让坂野大佐去剖腹,是因为不想让这场败仗更难看,“一上来就被打残一个联队,联队长还剖腹自尽”肯定十分刺耳,毕竟,联队长不能死,至于联队的伤亡数字,可以暂时缩水说一千四百多人,多出的二千多人可以移花接木到接下来的战斗中。 强忍住怒气后,松浦中将冷静地调兵遣将、排军列阵,师团的第111旅团已经全部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骑兵第106联队,师团另一个旅团第136旅团还有一二天才会抵达,师团的炮兵第106联队、辎重兵第106联队、工兵第106联队等部队则更是需要三天以上才会抵达,松浦中将知道,部队一批接一批地上,那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肯定不行,第113联队就是最好的教训,但是,真的等全师团都兵临济南城下,耗费的时间就略显得多了,虽然三五天并不长,但徐州战场极度吃紧,第10师团已经开始被中国军队往地狱里送,拖得时间越长,第10师团就离万劫不复越近,时间是刻不容缓的。 反复思考后,松浦中将决定“在城东展开佯攻,同时用一个主力大队翻越济南城南部的山岭,突入城内,撕裂守城部队的防线完整性”。 “师团长阁下。”师团参谋长秋山义隆大佐问道,“济南北部是黄河,东部和西部都是平地,南部是山岭,如果我军只把兵力放在济南东部和南部,那城内支那军从西部突围逃窜,怎么办?岂不是无法进行阻截?” “糊涂!”松浦中将不悦地道,“他们要是被我们打得自动弃城逃跑,岂不是正中我方下怀?我们的目标是拿下济南,不是消灭他们!我们现在很忙,没空收拾他们,等大局落定,再收拾这些可恶的残渣余孽也为时不晚。” “哈伊!师团长阁下高见!”秋山大佐连连点头。 “对了!”松浦中将补充道,“秋山君,你马上去负责两件事,一是联络陆军航空部队,我师团需要轰炸机轰炸济南,二是组建师团的‘特种战大队’,相关的军械装备已经从满洲运到青岛了,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地拿下济南,使用特种弹(毒气弹)就是必须和必要的手段了。” 正文 第369节 铁血争锋(4) 8月19日上午,在经过比较严密的部属后,松浦中将亲自指挥第106师团第111旅团向济南城展开了狂澜般的猛攻,其中,该旅团第147联队在济南城东部一带展开强攻式佯攻,争取把济南守军主力都吸引到济南城东部,该旅团第113联队则悄悄地迂回到济南城南部的长城岭、跑马岭、梯子山、黑牛寨等山岭地带,翻越山岭,猛然间拦腰插入济南城中部城区,里应外合,击碎济南守军的整体防线。两个联队里,第147联队齐装满员,拥有五千余兵力,第113联队在昨天因为轻敌冒进而遭到济南守军重创,全联队此时可战之兵只有1600余(不包括伤兵),相当于一个加强大队。松浦中将极度恼怒第113联队联队长坂野大佐在昨天的愚蠢行为,为顾保住自己和第106师团的颜面,他没有让坂野大佐去剖腹,并给了他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倘若不能一击必胜,你要么战死,要么剖腹,别来见我了,我不想亲自动手帮你介错。”松浦中将冷冷地命令坂野大佐。 “哈伊!感谢师团长阁下的恩典!属下誓死完成任务!”坂野大佐又羞愧又发狠。 日军攻击开始时,第17师的数千名官兵正在城内举行着一项特殊的宣誓仪式,说起来,这也是从南京军里带来的传统作风。仪式地点在济南城内商埠经四路小纬六路的一栋陈旧的大宅子,这是国民政府山东省交涉公署的遗址,十年前,济南惨案发生时,国民政府北伐军战地政务委员兼外交处主任蔡公时等17名外交官员被日军残杀在此,接着,日军在济南城大开杀戒,杀死杀伤中国军民11000余人,死难者超过6000人。此时的交涉公署遗址俨然成了一座大灵堂,香烛贡品、素布白绫,气氛庄严而沉重,灵堂当中是一个粗黑的“奠”字,横批“十年血债”,灵堂上是一大一小两个临时做的灵牌,小的灵牌上刻着“民国第一位抗日烈士蔡公时先生之灵位”,大的灵牌上刻着“惨死于济南惨案中我济南六千余同胞之灵位”。 “十年了!”策划并主持这场祭灵誓师仪式的张云两眼含泪地大声道,“十年前,倭贼在济南残杀了蔡公时先生,残杀了六千余济南同胞,十年前的血海深仇,我们不敢忘!现在,我们要报仇了!蔡公时先生、六千余济南同胞,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竟然让你们等了十年!但我们不会让你们继续等了!你们当年含冤惨死,我们现在要用倭贼的人头让你们含笑九泉!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请你们的在天之灵看着吧!”他霍然转过身,面对着现场的数千官兵,“弟兄们!”他举起右拳,“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无不目眦尽裂、嚼齿流血的官兵们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第171团第1营(机械化步兵营)营长李志远带着一干官兵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团座!八个!”他示意身后一队士兵,士兵们扭过来八个日军俘虏,“我营刚在大辛庄与日军展开激战,抓到八个杂种,先送过来。” “来得好!”张云恶狠狠地看着那八个都受伤不轻的日军俘虏,“当年在济南大开杀戒的是第6师团,你们是第106师团,本就同根同源,很好,非常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死得完全不冤。你们这帮杂种,当年残杀蔡公时先生时居然把他割掉鼻子、耳朵,挖掉舌头、眼睛,今天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志远!” “明白!”李志远一挥手,八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一起手握着刺刀上前,在日语的惨叫声、哀嚎声、咒骂声中把八个日军俘虏全部割掉鼻子、耳朵,挖掉舌头、眼睛,最后斩首,八个血淋淋的人头都被放在蔡公时的灵位前以作祭奠。 “弟兄们!走!杀日本杂种去!”张云一挥手。 “杀!”官兵们齐齐怒发冲冠地大吼。 对于属于南京军成员的第17师官兵们而已,仇日本来就是他们最坚定的思想,而对于济南的广大平民而已,十年前的济南惨案则是敦促他们奋勇抵抗的警钟,全城军民同仇敌忾,愤怒地反击着大军压城的第106师团。日军炮兵联队疯狂地炮击济南城东部城区,第17师官兵们毫不示弱地也用猛烈的炮火还击日军,第17师原本有很多火炮,但都是便于携带的迫击炮、掷弹筒以及十多门步兵炮、山炮,但在济南火车站和日军的物资仓库内,第17师缴获到足有三十多门的日军榴弹炮,并且炮弹很多,都是原本要运往徐州战场的,前线日军需要更强大的炮兵力量,使得第17师运气非常好地得到了这批日制的榴弹炮和炮弹,因此炮火完全不输给第106师团。双方炮兵猛烈对射,炸得济南城东部战场浓烟蔽日、烈火冲天,城区一片接一片地化为瓦砾废墟,残垣断壁间,死守济南的中国军人无论是正规军、游击队、民兵、民工,都顽强抵抗、寸步不退,由于济南城内绝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得到了动员,人多力量大,所以济南城内遍地战壕,大街小巷的战壕被挖得犹如稻田水渠,守军官兵们与冲来的日军杀得战壕里血流漂杵、尸骸如麻,战斗意志之顽强让日军大为震惊。城内的每栋房屋都可能是一个据点,每条街道都可能是一道战壕,当日军嚎叫着冲进来时,街道两边的众多房屋内便闪起星星点点的弹火、落下接连不断的手榴弹,街道本身战壕如网,守军奋力反击,冲锋时,第17师的老兵们冲在最前面,每人后面都跟着几个民兵。“我要是倒下去,你们不要怕,不要转身跑,拿起我的枪,继续冲锋!不要当孬种啊!”“快死的时候,如果身边有鬼子,一定要用最后的力气拉响手榴弹!”老兵们都这样教导身后的民兵们。飞蝗闪电般的火力网中,日军和第17师的官兵们不断地在腥风血雨中成片成片地倒下去,日军身后的后续日军继续地扑上来,南京军身后的民兵们拿起老兵尸体上的武器,愤怒地呐喊着,前赴后继地冲向日军,与日军一起淹没在血肉横飞的惊涛骇浪中。 第17师官兵们的战斗意志自然是不用说的,该师官兵们都很吃惊,因为协助他们作战的济南民兵大部分也都英勇无比,第17师的随军战地记者询问一名在肉搏战中奋力砍杀了三名日军的济南民兵:“你为什么这么不怕死?”这名当民兵前从事铁匠行业所以身强力壮、肌肉发达的的济南青年两眼含泪地道:“我当然怕死了!只不过,我要是怕死逃跑了,我那在城内的爹娘和老婆孩子不就都要被日本鬼子杀了吗?” 由于济南城四周都可能遭到日军攻击,因此城内无法参战的居民,主要是老弱妇孺都被集中到城区中部,老人和孩子不能工作,青中年妇女们负责帮助军队的后勤事务,煮饭做菜、清洗衣物、救治伤员。每当有从最前线被替换回来的部队返回时,妇女们纷纷一窝蜂地包围上去,急切地询问自己的丈夫或哥哥弟弟的情况,很多妇女都带着孩子,焦急地呼喊着自己丈夫、孩子父亲的名字,发现期盼的人还在后,无不喜极而泣,发现期盼的人受伤被抬回来,无不惊慌失措、担忧焦虑,发现期盼的人没有回来或是蒙着白布被抬回来的,无不悲痛欲绝、放声痛哭。第17师的随军记者记录了很多点点滴滴的细节:有的参加过战斗后的民兵回来休整后,妻子抱着哭泣不肯放手,不愿意丈夫再去前线的枪林弹雨中;有济南青年男子报名民兵,妻子悲痛得又哭又骂“已经有那么多人,少你一个又怎么了”,结果被丈夫怒斥道“个个都像你这么想,谁还上去打日本人”“别人家男人是英雄好汉,难道我要当孬种胆小鬼吗?”出发时,全城哭声一片,有母亲含泪不舍地送别儿子,有妻子带着孩子泪流满面地送别丈夫,孩子们频频地挥手向父亲告别,出发的民兵们频频回头,无不眼红落泪。有民兵回来休整后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我打死了一个日本兵”,也有民兵回来休整时垂头丧气或是惊恐不安,肯定是因为没有成功杀敌或是见到了可怕的画面。城内的所有寺庙、道观、尼姑庵、城隍庙、土地庙一时间人满为患,大批妇女络绎不绝地去烧香磕头、拜佛求神,为自己儿子、为自己丈夫、为自己兄长或弟弟祈求平安,或讨来护身符给即将上战场的家中男丁戴上,场景催人泪下,男人们在炮火连天的最前线跟日本人拼杀拼命,女人们在寺庙前跪下黑压压一大片地磕头祈祷。 济南民兵们都是济南本地人,他们很清楚,他们在前面顶着,后面就是他们的爹娘家人,他们要是在前面逃跑了,他们在后面的家人就要被日军屠杀了。这些济南民兵也许并非为了保卫国家而战,也许并非为了保卫故乡而战,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保护自己身后的家人。日军在开战前不允许城内妇孺老弱离城,导致与日军交战的济南民兵们基本上都有家人就在济南城内,迫使济南民兵们不得不为了保护家人而背水一战,济南民兵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 日军第147联队对济南城东部城区疯狂攻击了一个白天,该联队死伤两千余人,拿下了五个比较重要的阵地,这五个阵地几乎清一色都是守军战死殆尽才丢失的,交战区域内横七竖八地倒着超过五千具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千多具属于日军,四千多具属于守军,战死的四千多名守军里,第17师和伞兵团的正规军士兵约有五百人,其余的都是济南民兵。如果不计算正规军的战果和炮弹造成的杀伤,济南民兵与日军在战斗中的死亡比例足足高达六比一以上,大部分阵亡的济南民兵没有真正地杀死一个日军就阵亡了,毕竟他们几乎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枪械武器也不足,三个民兵才分到一支枪,尽管如此,他们仍然义无返顾。 “我们的爹娘和老婆孩子就在我们后面!我们不能退!”民兵们大呼着。 天黑后,济南全城仍然是杀声震天,因为守军展开了猛烈的反击,交战区域内刀光剑影、鬼哭狼嚎,如墨夜色中和忽闪忽闪的炮火中,潮水般扑向日军的守军与日军展开殊死的肉搏,参战的第17师官兵们手持刺刀,济南民兵们则手持各种五花八门的冷兵器甚至是农具工具,这是因为白天交战时,守军因为兵员素质(民兵)大不如日军,与日军进行子弹对射很吃亏,所以夜间展开混战时最有利于守军。事实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夜间混战后,济南民兵与日军的死伤比例只有白天的一半多一点,平均战死三四个民兵就能杀死一个日军,第147联队在这个夜间被杀伤一千三百余人,同时倒在战场上的还有三四百名第17师官兵以及三千多名济南民兵。 第147联队在济南城东部战场上受挫,第113联队在翻越济南城南部山峦时也遭到猛烈抵抗。比起日军,济南守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因此济南城南部几乎每一座山岭丘陵都有守军人员,大部分仍然是民兵。当第113联队试图悄悄翻越跑马岭时,负责在跑马岭警戒的一支济南民兵部队急忙发出警告信号并勇猛地投入战斗,战斗开始,民兵们用枪与日军展开对射,但由于民兵们枪支匮乏、射击精度很低,因此在对射中虽然居高临下,但却不是仰面进攻开火的日军的对手,因此民兵们拼命地投掷手榴弹,炸得满山遍地开花。手榴弹耗光后,民兵们举起山岭上的石头砸下去,山上山下,飞石如雨。得知跑马岭吃紧后,赵寿山命周复率领国军第五战区山东省独立游击队前去增援,周复赶到后仔细勘察敌情,命人去城内运来大批手榴弹以及几百把铁锹铁镐。跑马岭上杀声震天,部分官兵奋力地把手榴弹和石头砸向日军,另一部分官兵用铁锹铁镐在山岭上拼命挖掘石块、砸碎巨石,用石头充当武器,冰雹雨点般地砸向日军,配合机枪扫射,硬生生地把日军挡在跑马岭山脚下。苦战了一个白天后,民兵们伤亡三千多人,杀伤日军五六百人。急红眼的坂野大佐不得不收拢余部,集中剩下的一千余官兵,在夜色掩护下,试图从砧子山和九女山之间的山坳狭道突入城内。发现敌情后,周复调动了五千多名民兵前来阻拦,在山坳狭道间与日军展开了一场罕见的残酷肉搏。为了一举突破、完成任务,狗急跳墙的坂野大佐亲自举着第113联队的军旗,一千多日军发疯地与守军展开拼杀。血战一整夜,第113联队除了几十名日军抱着联队军旗逃走外,包括坂野大佐在内的九百六十多名日军都死在了山坳里,同时死在山坳里的还有四千多名济南民兵和三百多名第17师的老兵,山坳间尸骸狼藉、血流成河。 “八嘎!真是一群废物!”接到战报后的松浦中将暴怒地拔出军刀砍翻了眼前的办公桌,他心情恶劣至极,使得他五官狰狞得几乎扭曲,打了两天,第113联队打得只剩下联队军旗,第147联队也损失过半,这使得原以为自己能犁庭扫穴、摧朽拉枯的松浦中将感到自己就像奋力一拳却打在钢板上一样痛苦不堪,最麻烦的是,他时间真的太紧张了,他没有足够时间慢慢地进行这场战役,他就像矶谷中将第二,战前在寺内大将面前夸口说大话,开战后搞得自己骑虎难下。松浦中将记得,自己在寺内大将面前自信满满地声称“快者三天,慢者五天”就能拿下济南,结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济南守军的战斗力。 “这个第17师为何如此能打?”松浦中将又惊又怒又疑惑,“根据帝国情报部门提供的资料,这个第17师是原先杨虎城的部队,是支那军里的杂牌部队,按照推断,该师已经基本拼光,所以被中央军吞并,换句话说,该师就是一个支那中央军的师,虽然装备了不少精良武器,但他们的战斗风格却远超过中央军其它部队。”他烦躁至极,“看来,只能使用飞机轰炸和特种弹相结合的办法了,否则,无法跟寺内大将交代啊!明天,必须要一举突破!实在不能拖延下去了!” 正文 第370节 铁血争锋(5) 济南战役是一场城市攻防战,此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即双方都无法真正地从容参战,保卫济南的中国军队靠突袭手段收复了济南,但仅仅三天后日军便大举反扑,使得守城部队不得不仓促应战,反之日军,由于徐州战局吃紧,攻城的第106师团没有足够时间进行充分而缜密的作战准备,为达到速战速决攻占济南的目的,日军只能以蛮勇手段展开强攻。总体而言,日军死打硬拼,守军则完全以人命来消耗日军、拖延日军、迟滞日军。血战两天两夜,日军死伤7200余人,其中战死3800余人,守军伤亡人数高达两万五千余人,其中战死一万五千余人,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伤亡的守军人数里,正规军不到二成,超过八成是济南民兵。 “济南民兵们用大量人命拖着日军第106师团,为徐州战场上的国军争取到宝贵无比的时间,徐州战场上每一点每一滴的时间,都是济南民兵们用无数人命换来的。说济南民兵们是飞蛾扑火或螳臂当车,其实并不是在侮辱他们,而是一种壮烈无比的特殊荣耀,再旺盛的烈火,只要有足够的飞蛾扑上去,照样能将其扑灭,再无坚不摧的战车,只要有足够的螳螂填上去,照样能将其拦住。我们可想象这么一幅画面,日军第106师团是一辆准备开赴徐州战场的铁甲战车,披坚执锐、风驰电掣,济南的民兵们就像是无数的螳螂,浩浩荡荡地冲向这辆战车的车轮下,大量的螳螂被碾压成齑粉碎末,后面的螳螂则前赴后继,用自己的尸骸聚沙成塔地垒积成了一道血肉长城,阻挡着这辆战车。”《中华英雄报》这样描述济南战役。 “韩复榘的不战而逃让齐鲁大地为之蒙羞,如今,这场济南战役足以雪尽山东人的耻辱!济南民兵们在济南战役中的表现向全国证明山东人也是勇于与日寇血战的。”李宗仁感慨道。 8月20日,第106师团后续部队第136旅团抵达后,急红眼的松浦中将集中师团此时可以动用的所有可战之兵,倾其所有地投入对济南城的强攻中,同时动用毒气部队在战场上疯狂释放毒气。由于济南民兵们普遍没有防毒器械和防毒知识,因此成群成片地倒毙在日军释放的毒烟毒雾中,大街小巷间尸骸枕藉,房屋建筑内死人成堆,死伤奇大,场面惨不忍睹,官兵们用人尿和肥皂水浸泡毛巾继而包扎在口鼻处以防毒,但暴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会受到毒气伤害,大批民兵被毒瞎眼睛、双目失明。不止如此,另有数十架日军轰炸机不断盘旋在济南城上空狂轰滥炸。全城天翻地覆、血肉横飞,城内军民死伤惨重,日军机群完全是展开无差别的轰炸,由于城内没有防空洞或坑道,大批的妇女和儿童被日机炸死,全城曝骨履肠、哭声震天。见到这一幕的大批济南民兵都悲愤得眼红如血,负责在城内维持治安秩序、安顿平民的国军鲁北游击军司令付忠贵看到大批妇女儿童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骸狼藉的惨状,悲痛得万箭穿心的他失声痛哭,随后爬上一栋高楼的天台,拔出手枪对日机开火并大吼道:“国军在这里!炸女人孩子算什么!有种来炸老子呀!” 大批济南民兵纷纷效仿,爬上楼房高处,或用步枪射击空中日机,或挥舞青天白日旗或扯开衣服,双眼喷火流泪地对日机嘶声大吼:“国军在这里!来炸老子!不要炸女人孩子!”包括付忠贵在内,大批的军人(基本是民兵)因此而被日机扫射打死或投弹炸死。这些军人之所以主动“求死”,他们的想法很朴素:让日军飞机的炸弹子弹多多“耗费”在自己身上,从而让城内妇女孩子们少承受一点日机的炸弹子弹。 济南的天空中也有国军飞机,但数量不多,因为徐州战场更加需要国军的飞机,国军的轰炸机忙着轰炸徐州战场上的日军,国军的战斗机要保护轰炸机,要截杀日军轰炸机,还要跟日军战斗机厮杀,所以分身乏术、难以兼顾,济南是有机场的,但轰炸济南的日军轰炸机非常精明,飞到济南后第一个目标就轰炸济南机场,使得济南机场难以被有效地使用,并且,日军轰炸机是海军轰炸机,具备夜间轰炸能力(日军占领济南有一定的时间,对济南机场的精确位置自然是了如指掌),而济南守军基本没有高射炮,无法在夜间拦截飞来轰炸的日军轰炸机,使得在天亮后,济南机场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不堪再用,济南军民试图抢修机场,但暴露在机场上的人群被日军轰炸机炸得血沃盈野,国军的轰炸机不得不从徐州飞来参战,堪称疲于奔命。徐州和济南直线距离约220公里,战斗机一来一回需要约450公里,bf-109的航程只有700公里,而日军九六式轰炸机的航程则高达4000公里。日军的九六式轰炸机都是从青岛飞来的,飞来后,要么炸了就跑掉,让从徐州飞来的国军战斗机无法拦截,要么看到国军战斗机后迅速掉头,拖延国军战斗机的航程耗油,等国军战斗机航程不足必须返回徐州时,日军轰炸机再回头继续轰炸济南。 日军轰炸机仗着航程大大超过国军战斗机,所以在济南战场上跟国军打“空中游击战”,玩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伎俩。 “这是我们中国空军的耻辱!”看到济南城被日军轰炸机群炸得满目疮痍、遍地血泊的惨状,飞到济南上空却根本就找不到日军轰炸机的国军飞行员们无不愤恨至极,日军轰炸机早就脚底抹油了。济南以南六十多公里是泰安,泰安被日军占领,国军战斗机从徐州飞来后,经过泰安,泰安日军迅速给济南日军发去警告,因此济南天空中的日军轰炸机立刻逃之夭夭。 在这天的战斗中,七名国军战斗机飞行员在国军一名王牌飞行员阎海文的带头下,自发自愿地决定“战死在济南的天空中”“以鲜血增援济南同胞”。当日军轰炸机群又飞到济南上空时,二十多架国军战斗机呼啸着从徐州飞来迎战,日军轰炸机群立刻故技重施、“敌进我退”,国军战斗机群不得不再次无功而返,但有七架bf-109战斗机飞到半路又飞回济南,七名飞行员以阎海文为首,当他们怒目含泪地驾驶战机重返济南天空时,迎头撞上三十多架日军轰炸机在肆无忌惮地轰炸济南。怒发冲冠的喊杀声霎那间响彻济南的天空,七架bf-109犹如飞鹰搏雀般扑向日军轰炸机群,日军轰炸机无不惊慌失措,纷纷仓惶而逃,结果接连地被国军战斗机打得凌空爆炸或拖着浓烟坠向大地,三十多架九六式轰炸机几乎被全歼,只有两架带伤逃跑。看到这一幕的济南军民无不欢声雷动、喜极而泣,但国军这七架战斗机也都耗尽燃油,既无法飞回徐州也无法降落在济南。七架bf-109,两架在济南上空飞行员跳伞,飞机坠毁,飞行员被济南军民救回,还有两架在济南城外野地上迫降,一架失败,机毁人亡,一架成功,即阎海文,但阎海文爬出飞机后发现自己落在了日军控制区内,大批日军涌过来试图活捉他,阎海文掏出手枪开火还击,连续射杀三名日军,还剩一颗子弹时,他大呼:“中国空军没有被俘飞行员!国军必胜!中华万岁!”随即开枪自杀。 阎海文战死时年仅22周岁(跟蒋纬国同龄),他自杀后,日军搜索他的遗体,在他的飞行帽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上面写着南通市的一个地址以及一个“刘月兰”的名字。阎海文并未结婚,刘月兰是他的女友。为报国,阎海文洒泪离别女友,走上战场并为国捐躯。 七架飞机还有三架飞机的飞行员既没有弃机跳伞也没有紧急迫降,而是在日军上空反复盘旋,最后犹如炮弹般撞向地面日军的重要目标,一架撞击失败,两架撞击成功,分别撞上日军的一个炮兵阵地和一个步兵阵地,前者引爆了五六门火炮,后者撞死炸死了几十名日军。 “爷们!”“好样的!”看到这一幕的济南守军官兵无不流泪,继而愤怒地大吼着杀向日军,与日军殊死展开山河变色的血战,前赴后继、亡者无数,但仍然前赴后继、誓死不渝,其视死如归精神令日军难以置信。第106师团参谋长秋山义隆大佐在背后说道:“来支那前,素闻支那各省民风最彪悍处以广西为首,山东是孔子故里,礼仪教化很深,因此山东人直爽而不凶悍,济南一战,让我不得不大为吃惊。反复思考后,我意识到师团长阁下犯了大错了,当初赵寿山诡称要把城内妇孺送出城时,师团长阁下应该同意,然后再半路拦截,将众妇孺扣押为人质筹码,要求城内济南民兵出城投降,此举必然事半功倍,济南民兵必定人心惶惶、无心再战,结果,师团长阁下过于想当然,先以屠城恫吓城内军民,继而强迫城内民兵家眷妻女不得出城,将其堵在城内,导致城内民兵因畏惧屠城而拼死力战。这真是莫大的失策啊!” 在这个白天里,日军以一部分兵力佯攻城区东部,又以第123联队为主力,翻越济南城南部的山岭地带,守军兵力严重吃紧,数千日军已经在城南山岭地带内逼近向济南城。千钧一发之际,张云抬头看了看天空,风起云涌,一场夏季的雷雨应该在几个小时后就要降临了,他想出一个办法。赵寿山听完张云的办法后大吃一惊:“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太不择手段了!” 张云难过但坚定地道:“只能这样了!否则,真的挡不住日军啊!” 赵寿山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云:“你们南京军都是这样打仗的吗?” 张云点点头:“是啊,否则怎么能杀伤那么多日军呢?有舍才有得啊!我们当初在南京,很多胜仗都是这么打的,我也是...唉!我也是跟萧参座学来的,他在这里的话,肯定这么做。” 赵寿山在束手无策中只能采用张云的办法。 济南城南部的马蹄岭、老君崖、回龙山、橛子山等山岭间,冲杀来的日军第123联队与死守这里的守军展开疯狂的厮杀。血战中,第17师的机动部队奋力出击,以高度机械化的第171团第1营以及马家军骑兵们为主体,装甲兵们、机械化步兵们、骑兵们怒吼着杀出城,风雷滚滚地杀到马蹄岭等血光冲天的几个山岭的山脚下,雷霆万钧、势不可挡,杀散山岭下的日军后,官兵们取出汽车上的几百桶在济南缴获到的日军汽油,泼在山脚山腰间的树木上,继而点火焚烧。此时狂风大作,霎那间烈火犹如红色洪水般席卷了山岭上的山林,风卷火舞、红光贯日,不到一个小时,济南城南部的七八个山岭全部燃起了山火,烈焰如潮、浓烟如云。山脚下和半山腰的树木在被点燃后,迅速一路向上,呼啸蔓延,烧向山头,在山岭间血战的日军和守军纷纷淹没在浓烟中(济南城区边缘的山地的海拔要大大超过南京,济南山地丘陵面积超过3000平方公里,山峰最高海拔超过1100米。)。率领联队奋力猛攻的第123联队联队长木岛架裟雄大佐接到报告后已经感到不对劲,因为山岭间黑烟滚滚、刺鼻呛人,回头一看,他大惊失色,因为他看到一道道怒焰狂澜正横扫而来。毛骨悚然的木岛大佐知道继续打下去,自己联队肯定会葬身火海,因此急忙下令部队撤退,冲出火场。看到日军调头逃跑,坚守山岭的守军官兵们在浓烟中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奋不顾身地追杀日军,烟云间,杀声如雷,逃跑的日军一个接一个地因为缺氧窒息而倒下去,追击的守军也一个接一个地因为缺氧窒息而倒下去,双方官兵在烟云中几乎睁不开眼,无不双目流泪、痛苦咳嗽,但仍然继续着厮杀,日军为了不死于大火浓烟而拼命逃跑,守军则铁了心地拉着日军一起同归于尽,因此追杀得日军抱头鼠窜,肉搏中的双方军人有的因为缺氧窒息而死成一团,有的一起抱着滚入大火里齐齐被烧死。 从山岭间逃出来的日军有很大一部分被正在山脚下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的第17师机动部队杀死,还有很大一部分则死在了被火潮烟云吞没的山岭里。第123联队在这天的战斗中足足死伤了近三千人,几乎被打残,作为代价,济南守军则死伤了一万四千余人(大部分是民兵,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被自家人放火烧死的),另外,济南城南部的十几个山岭的山林都被一发不可收拾的山火烧得精光,大火殃及超过800平方公里的山岭,若不是黄昏时天降雷雨,济南城南部几乎所有山岭都要被大火烧成焦炭,并且火势还会烧进济南城内。 与第123联队同属于第136旅团且在当天激战中也承担主力的第145联队同样遭到极大挫败和损失,该联队从济南城东北部冲杀进城内,靠着疯狗般的劲头和毒气开路,一路杀向济南火车站。济南和徐州一样,都是津浦线上的重镇枢纽,自然而然,济南火车站就是重中之重。根据松浦中将的计划,夺取济南的核心要点就是打通津浦线,就是确保横穿济南城的津浦线铁路恢复畅通,只要达成这一点,哪怕济南城其余地区还在守军控制住,他也算完成任务了。中午十二时,松浦中将给第145联队特地加餐,让该联队集体饱吃一顿,并许诺“只要拿下火车站,攻占济南城后,第145联队可以集体放假两天”,这是黔驴技穷的松浦中将为鼓舞士气而拿出的无奈办法,同时,松浦中将还把师团卫队派到该联队作为“作战指导队”,实际上就是督战队。在自诩攻击力和战斗意志都名列世界前茅的日军里,上级派来“指导队”是非常罕见的特例,也是一种丑闻,暗示该部队“战力软弱”,毋庸置疑,包括联队长市川洋造大佐在内,第145联队上下都把师团长对本联队的“关心”之举视为本联队的奇耻大辱,在理智已经失去得近乎丧心病狂的军官们的逼迫和带动下,该联队日军犹如一群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般发狂发疯地攻击。 奉命坚守济南火车站的是国军山东省铁道破坏总队总队长高道先,指挥一千余第17师的老兵和一千余铁道破坏总队的官兵。高道先和官兵们当然知道济南火车站的重要性,所以火车站的争夺战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异常残酷,立功心切且基于洗刷自己部队“耻辱”的市川大佐上来就展开两个大队的兵力向火车站与守军其它阵地的结合部发动攻击,意图把火车站孤立起来,最后一鼓作气地拿下。恶战中,无论是第17师的老兵还是铁道破坏总队的官兵,都与日军以死相拼,所有被日军占领的阵地都无一例外地是守军集体阵亡后才落入日军手中的。当日军成功达成孤立火车站的目标时,第145联队差不多耗干了三分之一的鲜血,石川大佐在咬牙切齿之下,亲自挥舞军旗发动攻击,双方都杀红了眼,抱着炸药包、抱着成捆的手榴弹向对方人群冲去的自杀性攻击在战场上屡见不鲜。战至下午四时,守军几乎伤亡殆尽,只剩下三百多人,过半是伤兵,日军也死伤近一半,但仍有约三千可战之兵,胜负已见分晓。 在最后时刻,高道先与赵寿山通了电话,赵寿山在电话里又惊又怒:“高总队长!你在干什么?我已经准备一个加强营和三千多民兵去增援你,你却再三推却?这是怎么回事?” “赵师座...”高道先笑着道,“胜负其实不重要,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才最重要,对吧?现在,让您派给我的援兵等半小时后对火车站发动攻击,必定斩获封锁。” “什么意思?”赵寿山大吃一惊,心头感觉不详。 “我可是黄埔军校第九期的毕业生啊!”高道先叹息道,“国难当头,军人不死,谁死?黄埔生不先死,谁先死?不瞒你说,我本打算加入南京军的,但还没有来得及去,南京之战就开始了。好了,不说了,我该上路了。”他挂断电话。 高道先此时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内,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而在他身边,大厅的七八个承重柱上都绑着厚厚的炸药包,总重量超过两百公斤,都是缴获来的日本产炸药,引信很短,几乎一点就炸。当大批日军犹如狼群般冲进来时,他们看到一个中国上校军人向他们轻蔑地笑了笑,来不及反应,“轰!”一阵天塌地陷的大爆炸中,整个济南火车站几乎被夷为平地,整栋大楼轰然倒塌,当场炸死炸伤砸死砸伤了四五百名日军,最重要的是,还把带头冲锋的联队长市川大佐也给炸死了,使得日军第145联队一下子群“龙”无首。随后,抵达火车站附近的守军援兵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击,一下子把师老兵疲的第145联队给驱逐出了已经化为废墟的火车站。 天黑时,松浦中将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雷电交加、风雨如晦,因为仅仅战斗了三天两夜,他的第106师团居然已经累计伤亡一万二千余人,战死七千多人。实际上,济南守军也已累计伤亡了四万八千余人(大部分是民兵),足足是日军的四倍整,但这个“战果”让松浦中将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要的不是歼敌数字,而是济南城。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无法完成任务,松浦中将顿时不寒而栗。 松浦中将没有意识到,在这个雷雨夜晚,他就要遭遇一场更大的危机了。 正文 第371节 铁血争锋(6) 夜色如墨、暴雨如注,济南城内。 十年前蔡公时等17位中国外交官员遇难的国民政府山东省交涉公署遗址内,篝火熊熊,十四个大号汽油桶被铁索悬吊着,每个汽油桶的下面都点着一堆篝火,桶内装满水,水正在火舌炙烤下缓缓升温,热气腾腾,每个汽油桶内还泡着一个人,都被扒光了衣服,赤身露体、五花大绑。这十四个正在被“温水煮青蛙”的人都是日军伤兵,是在火车站战役中被俘虏的。火车站大爆炸后,第171团第3步兵营营长曲阳带着全营和几千名民兵赶去反击,看到遍地都是被炸死炸伤的日军,还有不少日军在大爆炸中被震得七荤八素,曲阳下令尽量活捉受伤日军,逮到了三四十个俘虏,目的是拷问情报,经过搜查日军俘虏身上的军籍证,曲阳非常惊喜地发现,这些俘虏里有十四个属于日军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卫队,于是交给了团长张云。 张云喜出望外,为了让这些日军俘虏开口,他想出了这个拷问的办法。 火在旺盛地燃烧着,汽油桶内的冷水变成了温水,继而又变成了热水,很显然,再烧上一阵子,桶内的热水就要变成开水乃至沸水,至于桶内的日军俘虏,则要从洗热水澡的待遇变成了被煮成人肉汤的酷刑。十四个日军俘虏拼命地扭动着、挣扎着,嘴里呜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们说不出话,因为他们的嘴里都被勒着一条布带子,并非防止他们咬舌自杀,实际上,咬断舌头是不能自杀的,而是防止他们在变成“水煮鱼”时发出惨叫大骂声太吵闹。 张云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到日军俘虏的脸上从一开始的仇恨、怨毒、顽固逐渐变成痛苦、恐惧、绝望。张云背着手,慢吞吞地绕着日军俘虏转圈,自顾自地大发感慨,旁边的卢欣荣把他的汉语翻译成日语: “我们中国呢,有个成语叫‘斧钺汤镬’,就是指的这个,这个刑法也叫做烹杀、釜煮,确实很恐怖,真不知道人为什么能想出这么多让人自己极度痛苦的办法。实际上,我本打算把你们也来个凌迟的,但找不到技术过硬的师傅,所以就使用这个物美价廉的办法了。另外,烹杀分为两种,一种是把水或油烧开了,再把活人扔进去,一种是把人放在冷水或冷油里面,然后慢慢烧火加温,我个人喜欢第二种,毕竟第一种一下子就把人弄死了,痛苦的时间太短,还需要补充一下,锅里放的既可以是水也可以是油,后者太浪费,所以就用水来伺候诸位了。怎么样?是不是水温已经有点烫了?别抱怨,还没有到一百摄氏度呢!说实话,我自己肯定没有勇气扛得住,我平时洗热水澡都用六十度的热水,一百度,我的天!光是想一想,我就感到心惊胆战了。怎么样?热不热?看你们的表情,很痛苦啊!被活活煮死,啧啧,我确实太残忍了,但没办法啊,谁让你们是日本人呢?对吧?我记得你们日本战国时代有一个侠盗叫石川五右卫门,此人盗窃丰臣秀吉一件名贵茶器时失手被捕,丰臣秀吉最后下令把他全家都烹杀,先烹他的老娘老婆,最后烹杀他本人和他儿子,那场景真是惨绝人寰啊,石川站在大锅开水里,高举着他儿子防止儿子被煮死,实际上只能延迟儿子的死亡,最后,他下半身被煮得稀烂,倒在沸水里变成一锅白骨肉汤,儿子也掉进去一起被煮死。不得不承认,你们日本人在这种事上确实具有特殊的才华,可惜,我眼下没办法把你们的老娘老婆和儿子找来,否则事情就好办多了。咦,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像螃蟹一样浑身发红了?痛苦吧?想结束的话,那就告诉我,你们师团长的师团部在哪里?愿意说的人,点头就可以了。” 汽油桶内的热水已经开始翻腾起水泡,热气滚滚,里面的日军俘虏在发疯发狂般地挣扎,浑身通红,皮肤开始起泡甚至脱落,尽管无法喊出惨叫,但喉咙里发出的闷嚎声照样令现场所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毕竟,被活活煮死确实是痛苦绝伦、恐怖绝伦,受刑者最后会死于严重烫伤和内脏衰竭。十四个俘虏基本上都是受过伤的,其中三个哀嚎着滑落进已经快沸腾的开水里没有再爬上来,活活地被烫死,成了被煮的人肉,现场随即“肉香四溢”,卢欣荣等人都忍不住弯腰呕吐,只有张云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剩下的十一个俘虏里,五个拼命地用头部撞击汽油桶的桶壁,五官扭曲得犹如恶鬼般,撞得额头上鲜血淋漓,为能求得快点死掉或昏死过去,还有六个在拼命地点头。张云挥了挥手,十几个士兵上前,把那六个愿意招供的日军俘虏从汽油桶里拖出来,一个个都浑身发红滚烫,跟褪了毛的猪一样,其中一个俘虏被士兵拖扯时用力过大,“哧溜”一声,身上一大片皮肤犹如撕下一块破布般“滑”脱落下来,那片皮肤已经完全被煮熟煮烂了,被拖出来后,人也已经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 六个愿意招供的俘虏里,有四人还保持着意识。张云派人给四人一人一张济南地区地图,让他们分开来在上面标注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四人在地图上划出的地方是一样的。“哟西!”张云看了看地图,喜形于色道,“松浦淳六郎这个老鬼子原来在济南城东北部郊区的唐王镇。”他把地图给同在现场的侦察大队大队长张靖录,“本家!” 张靖录接过地图看了看:“嗯,不错,我们侦察兵在唐王镇一带确实发现疑似日军高级军官出入的痕迹,但毕竟无法深入调查。看来,现在可以确定了,松浦就在唐王镇。” “二公子说过,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张云兴奋不已,“我们打得很苦,如果能干掉松浦,这一仗就轻松多了!老卢!” 卢欣荣点点头,兴奋不已:“明白!老子的417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嗯,你们这些二鬼子又有机会立下奇功了!”张云也点点头。 卢欣荣顿时气急败坏:“什么二鬼子!认贼作父的才是二鬼子,我们已经弃暗投明了!” 张云点起一根香烟:“不过,想要给鬼子来个黑虎掏心,我们还是要部署一番的。走吧,我们去找师座!” “团座!”曲阳叫住张云,然后指了指那几个还没死的日军俘虏,“这几头日本猪怎么处理?” 张云不假思索:“都扔进去煮了!好歹别浪费咱们的柴火!” 第17师的师部即济南城防司令部,赵寿山听完张云“全面反击、制造混乱再浑水摸鱼”的计划后良久不语。张云惊讶地问道:“师座,怎么了?” 赵寿山不答反问:“你建议把所有民兵和民工都投入反击?” 张云点点头:“当然!日军的目标是攻城,加上我军整体战力不如日军,所以日军不会被击退,战斗肯定会演化成一场大规模的雨夜混战,敌我双方都会陷入混乱中,卢欣荣他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赵寿山点点头,但神色苦楚:“不知道又有多少民兵民工在今夜丧命啊...” “师座!”张云也有些不忍,但不忍之色在他脸上稍纵即逝,“这就是战争啊!说起来,雨夜混战更有利于我方呢!雨夜混战中,日军的枪法和火力都无法发挥,比的就是白刃肉搏。大白天,我们要用四五条人命才能换取一个日军的命,雨夜混战,可能二三条人命就能换取一个日军的命了,师座,这种战斗方式还让我们赚了呢!” 赵寿山苦笑着点头:“是啊,是啊。” 这场雨夜全面反击爆发后,赵寿山身先士卒、带队冲锋,他其实是有一种求死的念头的,因为他亲眼目睹济南居民的无数惨状,虽然并非他造成的,但也让他心如刀割,他在日记里写道:“即便此战(济南战役)终究获胜,余又何颜风光凯旋?济南城十室三空、七室戴孝,军人本该保国护民,安忍累民抗敌以至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民苦如此,我等军人难辞其咎!” 实际上,就在张云过来之前,赵寿山遇到了一件很让他心头震撼的事,大批的济南平民密密麻麻地来到第17师的师部外,齐刷刷地跪下,大雨中,跪下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哭声此起彼伏。接到报告的赵寿山急忙奔出门,他大吃一惊:“诸位,你们这是...” “长官!请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一个济南民兵泪流满面,“长官,我两个哥哥都死了,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了,我要是也死了,我爹娘谁来养啊...”他的身边一起跪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齐齐失声痛哭甚至不停磕头。 “长官,我们不想打仗了,真的不想打了,我是家里的独子啊...” “老总,你们不要逼我们了,我男人死了,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啊...” 来向赵寿山请愿的这些济南平民都是不想继续打仗的,恶战三天两夜,济南战场上尸骸无数、亡者极多,极度惨烈的战争画面让少部分济南平民鼓起的血气之勇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日军第106师团的参谋长秋山大佐为了瓦解城中军民的斗志,派翻译在阵地上高声喊话,“只要立刻出城投降,就可以免死”,“支那政府军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只是把你们当炮灰”,“他们躲在后面,却驱赶你们上阵送死”等等,这些话确实影响了很多的人心,再加上城内还有不少汉奸、日本间谍在煽风点火、蛊惑人心,使得越来越多的平民想要离开。想离开者,有的是民兵民工,不想死,想带着家人出城,日军说出城就可以放行,有的是不愿意自家的当了民兵或民工的男人跟军人一起死在济南城内的老弱妇孺,有的是家里男人已经战死了的老弱妇孺,不愿意全家绝户。 “同胞们...”赵寿山潸然泪下,“我知道你们都受苦了,可是...鬼子打过来,我们必须要反抗啊...” “反抗个屁!”人群里有一个妇女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当初鬼子第一次打到济南时,姓谷的(鲁军第22师师长谷良民)一枪不放跑了,我们都骂他,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是在做好事!姓谷的一枪不放跑了,鬼子占了济南,济南基本上就没有死一个人,你们现在反抗,却害得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男人被你们鼓动的上战场,被鬼子毒气熏死了,剩下我们娘俩以后怎么过啊!”她放声大哭。 “早知道会死这么多人,还不如让济南被鬼子占了!”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 “你们自己躲在后面,却骗我们老百姓顶在前面!” 人群一开始是哀声乞求,随后慢慢的,变成了群情激奋乃至义愤填膺、民怨沸腾。 赵寿山手足无措地看着怒骂自己的这些济南百姓,心头酸苦痛楚至极。 赵寿山悲痛苦闷时,松浦中将也烦躁恼怒至极。松浦中将烦躁恼怒的自然是济南的战况,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师团三万大军怎么没有势如破竹反而陷入苦战?据说,济南战役后,日军高层内曾有人反复研究这场战役,最后总结出第106师团的败因:一,该师团准备仓促且在初期轻敌冒进;二,师团长松浦中将愚蠢地以屠城来恐吓城内居民,却又堵住出城通道,使得城内居民不得不拼死战斗;三,守城的第17师实际上是南京军,不但战力强劲,并且还对全城居民起到带动作用,第17师的一万几千官兵和城内的十余万民兵民工宛若“一小群狮子率领一大群绵羊”,在精神上和气势上没有输给日军;四,守城部队作战不择手段,并且部队指挥官心狠手辣,不在乎济南民兵民工的死活(其实,守军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不得不用人命堆成胜利)。 松浦中将烦躁恼怒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还恼怒他的部队在城外不断地受到袭扰,从青岛到济南,第106师团一路上接连不断地遭到各种伏击和偷袭,规模不大,都是游击队或土匪山贼搞的,但零敲牛皮糖,积少成多地让日军断断续续地付出了好几百人的伤亡,最麻烦的还是铁路。此时的山东省境内共有两条铁路干线,一条是由北向南贯穿山东省的津浦线铁路,另一条是从青岛通往济南的“济青铁路”,济南就位于这两条铁路的三岔口上。第106师团从青岛赶来,走的是济青铁路,原计划攻占济南,顺着津浦线前去徐州参战,结果被牵制在济南,师团的步兵部队、骑兵部队、炮兵部队基本上已经到济南战场,但辎重部队还在后面,辎重部队携带着全师团急需的弹药物资,负载很大、速度缓慢,而雪上加霜的是,济青铁路不断地遭到国军游击队的破坏,一路走走停停,慢如蜗牛,联队长赖川孙兵卫大佐先被松浦中将不停催促,继而直接被臭骂,军队的战斗力在极大程度上就是靠后勤的支持,没有子弹,军队怎么打仗?赖川大佐被松浦中将骂得狗血淋头,他感到极度的有苦难言,因为济青铁路被破坏得堪称支离破碎,他的联队不得不一边前进一边修路,在诸城和沂源之间,甚至有段长达十多公里的铁轨都不翼而飞了,毋庸置疑,日军辎重部队的行军速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济青铁路长达250多公里,不算短了,日军此时在山东省境内兵力十分不足,绝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济南、青岛等大城市和重要城市以及铁路线两边,这也是第17师当初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的原因。需要注意的是,破坏日军铁路并不是简单的事。张云在突袭诸城县时,曾在当地遇到一支活动在济青铁路附近的国军铁道破坏队,该破坏队隶属于国军山东省铁道破坏总队,是该总队第五队,总兵力300余人,队长叫成康,湖北人,跟张云是同学,两人都是黄埔七期毕业生。张云问过成康“如何破坏铁路”,成康说道:“破坏铁路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困难。首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火烧毁枕木,也把铁轨烧得微微变形,或者使用铁镐之类的工具,把铁轨砸得弯曲,但都只是轻微损伤,或者拆掉铁路上的一段轨道并带走,不过,都不会给日军造成太严重的麻烦,日军有铁路公路两用的装甲巡道车,时不时地开在铁路上进行巡逻,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机会,其次,日军还有专门的铁道维修队,战斗力很强,并且很多成员是专门的机械维修师,可以在两个小时内就修复铁路。所以,破坏铁路这种事,说起来简单,真的很难!” 张云大惑不解:“你们直接用炸药炸断铁路不就行了?” 成康啐了张云一口:“废话!我们游击队要是有那么多炸药,我们还是游击队吗?早就跟鬼子硬碰硬了!你们正规军富得流油,哪里知道我们游击队是多么的困难!” 张云听了后大为惭愧,他随后从缴获的日军战利品里拨出一大批武器弹药给成康,包括足足一吨多的tnt炸药和一部电台。 在这个雷雨夜晚,成康的铁道破坏队起到了极大作用。实际上,每一场正面大战的背后,都有很多没有直接参战的部队在默默无闻但竭尽全力地做出自己的贡献。比如这次济南保卫战,在济南战场外围参战的形形色色的中国武装部队(大部分是游击队)超过万人,牵制了日军很多的力量,成康的山东省铁道破坏总队第五队正是其中之一。得到张云赠送的一吨多炸药后,成康当成宝贝一直舍不得用,另一方面,如何使用这些炸药?趁着铁路上没有日军,引爆?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日军马上就能修好,所以成康另辟蹊径,他带着三百多名队员,在济青铁路经过的沂源县东南部的毫山的一条叫毫山峪的山沟里,一百多人分散在四周进行警戒,二百多人在距离铁路几百米的山林里挖掘地道,一路通到铁路的下方,然后埋上超过三百公斤的炸药并接上引线和起爆器。8月21日凌晨一时,风雨交加中,日军第106师团辎重兵联队乘坐着火车风驰电掣而来,最前面是三辆装甲巡道车开路,如果发现铁路被破坏,巡道车立刻发出警报信号,后面火车就会缓缓地停下,巡道车上的日军技术人员会抢修铁路,再让火车开动。看到巡道车开过,后面的火车呼啸着开来,埋伏在铁路边山林里的成康笑了,他抓住炸药起爆器,在真真切切地看到火车头碾上埋有炸药的那段铁轨时,猛地按下了按钮。 “轰!”整个毫山峪几乎都被石破天惊般的大爆炸巨响给震翻,烈火闪耀得毫山峪亮如白昼,三百多公斤炸药不亚于十几发重炮炮弹集中爆炸,顷刻间把足足半公里的铁轨给炸得粉碎扭曲,日军火车的火车头在爆炸中险些解体,继而迅速出轨并倾覆翻倒,后面的十几节火车厢在惯性作用下呼啸着撞上来,撞击巨响接连不断,猛烈得摄人心魄,所有火车厢横七竖八地撞成了一团,整列火车就像一条翻滚扭动的钢铁长蛇,金属扭曲声和钢铁摩擦声几乎震耳欲聋,铁轨上火星飞舞,每节火车厢犹如被塞入冲压机般支离破碎、面目全非,里面的人员、尸体、物资簌簌不断地从窗口飞出车厢,滚滚地堵死了山峪。紧接着,又一阵大爆炸天崩地裂地响起,飓风般的烈火在山峪内咆哮席卷,那是车厢里的日军炮弹被引爆了,霎时爆炸得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山峪都淹没在延绵密集的爆炸和烈焰火海中,被炸飞的日军尸骸、物资、火车碎片在排山倒海的爆炸气浪中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下,狼藉遍野、塞满山峪。 成康的这一炸,不但炸死炸死了四五百个日军,还炸毁了上千吨济南战场上日军急需的弹药物资,更是彻底炸毁了毫山峪这里的铁道线,让这段铁道线足足瘫痪了一星期。 接到这件事的报告时,松浦中将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几乎暴怒,但在下一刻,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冲破夜幕和雨幕,滚滚地灌入松浦中将的耳中,济南守军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反击。 一万余第17师和伞兵团的正规军带着五万余民兵民工,四面出击,排山倒海地杀向了日军。倾盆大雨中,人潮如洪,脚步声和喊杀声犹如滚雷,一道道闪电撕裂夜幕,照得大地一片惨白,照出泥石流般无数的人影。正规军官兵们人人拿着步枪,步枪上插着刺刀,民兵民工们少数有枪,绝大部分的人都手持一根两米多长的末端被削尖的木棍、硬竹竿或由末端被磨尖了的铁管。出击前,正规军的官兵们对民兵民工们这样说道:“弟兄们!你们听好了!我们要在这个下大雨的夜晚主动出击,跟鬼子拼命!到时候开枪不太管用,比的就是白刃战!鬼子拼刺刀的本领十分过硬,并且他们的三八大盖步枪很长,加上刺刀后足有一米七,所以更让他们擅长拼刺刀,就算是中央军的一个普通士兵,起码也要二三个人才拼得过一个鬼子。一寸长,一寸强,所以我们发给你们这些武器,比鬼子刺刀更长。到时候,我们在前面开路,你们跟着我们一起上,看到鬼子后,不要想别的,全速地冲上去、捅上去!捅死一个算一个!如果没捅中,不要停,不要回头,拼命向前跑!丢开那个鬼子,冲向下一个鬼子!你们如果跟鬼子堂堂正正地拼刺刀,恐怕五个都拼不过一个鬼子,所以你们只要能捅死一个,就赚了!死了也值得了!都听明白了吗?” 雨夜混战,这是任何一支军队的指挥官都深恶痛绝的战斗模式,因为夜幕和雨幕遮挡了视线,火力无法发挥,战斗大部分是近战、肉搏战,基本是一比一地消耗人命,哪一方人多,哪一方就会赢,但杀光对方也会让己方差不多死一样多的人。但是,这种战斗模式却是济南守军求之不得的,因为济南守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但兵员素质极大地低于日军。说白了,济南守军在正常情况下是四五条人命换日军一条人命,如果变成二三条换一条,那就是谢天谢地的“好事”了。肉搏战也是需要技巧的,济南的民兵民工们肯定无法迅速地拥有跟日军进行肉搏战的能力,所以使用长形的刺式冷兵器,战斗方法就是“冲上去、捅上去”,同时,因为太长,所以难以回防格挡(济南民兵民工基本没有肉搏战能力,即便使用刺刀也做不出回防格挡),如果捅不中日军,回头再捅的成功率极低(可以想象一个拿着两米长矛的济南民兵与一个拿着一米七刺刀的日军进行对捅,济南民兵唯一的优势就是武器更长,所以得手概率更高,但如果第一击没有中,根本就来不及进行第二击,甚至连回防格挡的机会都没有,日军的刺刀就已经会捅中民兵),所以只能“如果没捅中,不要停,不要回头,拼命向前跑!丢开那个鬼子,冲向下一个鬼子”。 “城内开始出现一种声音。”亲自带队的赵寿山站在民兵民工们的面前,“说我们军人把你们顶在前面,我们自己躲在后面,好。”他目光坚毅如铁地点点头,“今晚,我就用自己给你们做一个榜样,向你们证明,我们绝不是把你们做挡箭牌的,我们是打算死在济南的,跟你们一起,用生命保卫济南。你们都看着我!我会冲在最前面!你们哪个人看到我回头向后跑,谁都可以对我开枪!谁都可以捅死我!” “赵长官...”民兵民工们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 “师座!”张云急切而惊愕地看着赵寿山,“您可是师长!怎么能亲自冒险呢...” 赵寿山摆摆手,叹口气,然后低声道:“城内有汉奸和日军间谍在挑拨离间、兴风作浪,想要蛊惑人心,破坏我们和老百姓的关系,我这么做,既是必须的,也是应该的,我在履行我的职责,也是稳定人心,另外,民兵民工们的士气已经三而竭了,我必须要好好地振奋他们,哪怕牺牲这条命,也是值得的。我出什么不测的话,部队接下来由马副师座指挥,你好好辅助他。” “师座...”张云忍不住也泪水夺眶而出。 滚雷般的喊杀声中,济南守军倾巢出动,以排山倒海之势,对城东、城南的日军发动了近乎孤注一掷的全面反击,大雨导致地面稀烂泥泞,坦克和汽车都难以出动,只有步兵和骑兵可以出击。漫山遍野的济南守军犹如黄河泛滥,愤怒地冲杀向人数是他们三分之一的日军,狂潮怒涛的最前面是第17师和伞兵团的老兵们,以及游击队富有实战经验的队员,后面是挥舞着木棍竹竿长矛的民兵民工。人群怒吼着、奔跑着、呼啸着,气吞万里如虎,日军确实极大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地上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纷纷开火,天空中电闪雷鸣,地面上也电闪雷鸣,济南守军最前面的正规军官兵们立刻压制日军的火力,用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把日军的火力点送上天,撕开一个个缺口,后续的民兵民工们犹如决堤洪水,奔腾而入。群魔乱舞的嘶吼嚎叫声中,日军阵地上尽是短兵相接的两军战斗人员,人影憧憧、混乱至极,被日军刺刀捅得透心凉的济南守军不断地倒地,被济南守军用长矛捅成冰糖葫芦的日军同样滚滚地倒地,遍地的泥水、雨水、污水迅速扩散开无数的血水,暴雨中鬼哭狼嚎,双方战死和受伤的人员在横流的血水里犹如被飓风横扫过的庄稼地般散落盈野,摄人心魄的吼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如泉涌的死人、鬼怪般疯狂地以命相搏的人群、时不时炸开的闪电、忽而漆黑忽而惨白的夜空...形成了地狱般骇人听闻的战斗画面。 “给我顶住!八嘎!绝对不许后退!”位于唐王镇的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内,又火冒三丈又七窍生烟的松浦中将抓着电话歇斯底里地给打来紧急报告的各旅团长、联队长下着死守命令,他的部队奉命攻占济南,没成功已经颜面扫地,万一被守军击退甚至击溃,作为师团长的松浦中将除了剖腹自杀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谢罪了。 极度的混乱中,一队“日军”在不动声色地靠近向松浦中将所在的唐王镇,这些“日军”都是第417特战营成员和特种兵伪装的,他们即将拿出他们最擅长的看家本领,伪装成日军,对日军指挥部进行斩首。 正文 第372节 铁血争锋(7) 英国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了一匹战马;失了一匹战马,亡了一位国王;亡了一位国王,输了一场战役;输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国。”这首歌谣源于1485年的英国博斯沃思战役,当时的英格兰国王理查三世率领大军与王位挑战者亨利七世于博斯沃思展开决战,原本,理查三世的军力是亨利七世的两倍,占有很大优势,战事最激烈时,理查三世身先士卒,亲自冲锋陷阵,没想到发生了一起看似平常但在那种关键时候却极度重大的意外,他的战马因为其中一只马掌少了一枚铁钉而突然掉落,战马随即马失前蹄,一马当先的理查三世摔倒在地,落入敌军包围并战死,理查三世的士兵们看到国王坠马被杀,顿时士气大衰,继而被亨利七世击败,此战后,理查三世所属的金雀花王朝灭亡,亨利七世则在金雀花王朝的废墟上建立了都铎王朝。 这就是著名的“铁钉效应”,实际上,“铁钉效应”是“蝴蝶效应”的一种变体。任何事物的发展和变化中,任何一个细节的变动都有可能引发影响全局的改变,战争自然也一样。在这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保卫济南的第17师、伞兵团、各路游击队、临时入伍参战的民兵民工们以破釜沉舟之势,愤怒地向日军发动了全面的反击。这场雨夜里的大规模反击,济南守军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二是伺机摧毁掉日军的重要机构,比如炮兵联队,比如师团部。 斩首行动,已经是南京军的常用杀手锏之一,并且几乎是屡试不爽,成功率高得甚至让蒋纬国这个“战术理念创造者”都大感意外,他愈发感到不可思议,他曾想:“为什么这个战术如此有效,原先历史上的国军却几乎没用?就好像自行车、燃烧瓶、飞雷炮、鱼雷艇等众多非常符合此时中国国情的武器,却偏偏未见国军在抗战期间将其发扬光大。”想来想去,蒋纬国不得不承认,中国军队不但在其它方面都大大逊于日军,在战术思维上也非常原始和僵化,有一种“不够聪明”的呆板。国军在原先历史上之所以没能有效地出动伪装成日军的精锐部队打击日军重要机构,一是战术思维落后,二是没有条件,缺乏精通日语、熟悉日军内部情况的专门人才(虽然汉语比日语更难学,但日本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吞并中国,很早前就专门研究中国,培训这方面的人才,并且中国没占领日本一寸土地,日本则占领中国大片土地,所以抗战期间伪装成中国军人的日军里少部分是真正的日军,大部分其实都是汉奸。)。 蒋纬国一手创建的、由投诚台湾籍日本兵组成的南京军第417特战营是他专门干这事的一柄钢锥,其实,第417特战营也不参加其它战斗,把该营用于其它战斗显然是极大的浪费,另一方面,该营从南京转战到徐州,又转战到济南,伤亡已经很大了,现有兵员仅一百多人,所以该营通常跟特种兵混编参战,一百多名该营官兵和七八十名特种兵混合起来,深入敌后,既不太会露出破绽也能增强该营的整体战斗力。雨夜大混战爆发后,济南守军四面展开出击,张云率领第171团、伞兵团以及一万余名民兵民工对济南城东北部、唐王镇西南部八公里的董家镇展开猛击,镇内日军第147联队一个大队在济南守军的人海冲锋中迅速被击溃,死伤一半多,余部被打散。占领董家镇后,跟着张云一起参战的由卢欣荣、侯芳洲率领的突击队立刻出击,尾随着被打散的日军,摸向日军师团部所在的唐王镇,两百多名突击队员,人人清一色的日军制服、日军装备,实际上背囊里都藏着冲锋枪。 “给你们半小时的‘逃命时间’!”张云开玩笑地对卢欣荣、侯芳洲说道,“半小时后,老子大军推进,到时候杀起来可就不分青红皂白了,你们哪怕不是鬼子,老子的弟兄们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也分不清,怕是也要把你们当鬼子杀了!你们死得冤可不要怪我们。” “把我们当鬼子杀了,谁去摘松浦的脑袋?”卢欣荣笑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兄弟啊!”卢欣荣、侯芳洲等人出发时,张云大声喊住他们,“多保重啊!” “不叫老子‘二鬼子’啦?”卢欣荣笑骂道,然后挥泪道,“一样的!你们也是!” 根据作战计划,张云率领一支主力部队夺取董家镇,击溃该镇日军,在该镇日军溃逃时,由特战营和特种兵混编成的突击队鱼目混珠地跟随其后或混入其中,摸向日军师团部所在的唐王镇,张云停顿半小时后再度恢复攻击,迫压日军防线,搅乱局势,掩护突击队浑水摸鱼,同时,由马家军暂编第1骑兵师副师长马秉忠率领的六百余骑兵游弋在张云部侧翼,等待着突击队的电台信号,随时准备截杀从唐王镇逃跑的松浦中将。 脑袋被中国军队惦记着的松浦中将此时正烦躁得犹如进入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并且他的两眼眼皮也在突突地跳个不停。松浦中将对于自己的坏心情并不感到奇怪,这一仗打得这么糟糕,他如果心情还很好,那反而不正常了。松浦中将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一个齐装满员的精锐师团,为什么这一仗会打得如此的灰头土脸?第10师团当初仅仅用一个大队就拿下济南,自己的第106师团居然倾巢出动、苦战三天三夜后都没拿下,这让松浦中将深感匪夷所思,他觉得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吐不出也咽不下。松浦中将原以为,济南城守军就是中国军队中央军的一个师、一万余人,拿下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他才在寺内大将面前打包票“快者三天、慢者五天”,结果,现在是第三天的夜里,第106师团不但没有占领济南,反而还遭到济南守军的全面反攻。松浦中将没向寺内大将求援,因为他跟寺内大将保证“快者三天”就拿下济南,结果第三天到了,寺内大将没等到他的捷报,却等来他的求援电报,这怎么看都是非常具有讽刺性、丢人现眼的事,松浦中将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继续在日本军界里呆下去?虽说松浦中将此时的这种“自作孽,不可活”处境跟矶谷中将很相似,但矶谷中将好歹在吃台儿庄败仗前还有一个不到一个月就拿下山东省的辉煌战绩,松浦中将可没有辉煌战绩进行“功过相抵”,这不得不让他心情愈发恶劣,而最为讽刺的是,第10师团此时的师团长是矶谷廉介中将,而第10师团的前任师团长就是松浦中将。 “都是饭桶!一个师团打不过支那军一个师,你们统统都应该切腹!”师团部内,松浦中将正在大发雷霆,他愤怒地拍着桌子,吐沫几乎溅了离他最近的师团参谋长秋山义隆大佐一脸。 被松浦中将臭骂的是第106师团的两个旅团长:第111旅团旅团长山地恒少将、第136旅团旅团长寿木敬一少将。两个旅团长都面无表情地坐着,任凭师团长气急败坏得近乎歇斯底里,他们也老僧入定般安之若素、一言不发。山地少将和寿木少将之所以如此“骂不还口”,一是作为下级肯定不能跟上级对骂,二是他们也没有辩解,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师团长只是在拿他们出气,他们只能自认倒霉,辩解等于是火上浇油。松浦中将则不怎么认为,他觉得第106师团之所以进攻受挫,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低估了守军实力,二是部下军官指挥不力,第二个原因甚至是主因,否则,帝国军一个师团怎么打不过支那军一个师?(日军一个师团攻不下中国军队一个师死守的城市是原先历史上的常德保卫战,国军第57师八千官兵抵抗日军第116师团三万兵员,全师拼杀得几乎全军覆没,但坚持了十二天。)因此松浦中将在怒不可遏以及一种“推卸责任”的微妙心态下,把怒火都发泄向了两名旅团长。这场雨夜战斗爆发后,松浦中将一怒之下命令师团的4个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都直接跟师团部进行联系,接受他本人亲自指挥,至于两个旅团长则被他要求来到师团部进行“战事分析和检讨”,实际上是间接地剥夺了二人的指挥权,因为松浦中将此时已经不相信两人的指挥能力。 山地少将和寿木少将自然明白松浦中将此举的内在含义,两人都心怀不满,并且也很有怨言,他们认为师团长自己应该对师团打败仗负主要责任,师团长根本就不应该在寺内大将面前说大话,搞得师团不得不仓促上阵,步兵、骑兵、炮兵抵达战场后,后续的辎重联队还在路上,部队就匆匆忙忙地投入攻击,在发现敌军实力大大超过己方预料后,应该理智地中止攻击并求援,但师团长却碍于自己的颜面,没有求援,而是硬着头皮地继续攻击,自己“死要面子”让师团上下“活受罪”。当然了,山地少将和寿木少将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沉默来表达无言的抗议。 松浦中将此举后来被寺内大将哀叹地评论道:“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他此举一下子成就了南京军第417特战营前所未有的辉煌。日军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内,聚集了该师团所有的将军,一个中将师团长、两个少将旅团长以及在师团内指挥权限仅次于师团长本人的师团大佐参谋长。 “师团长阁下!”秋山大佐在松浦中将骂了足足五分钟直到骂得口干舌燥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认为,山地旅团长和寿木旅团长在这三天的战斗中并无太大的失误,恰恰相反,他们都表现得可圈可点,只不过,济南支那军的实力之强劲、手段之凶悍都超出我们的预料,所以师团才有些裹足不前,我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山地旅团长和寿木旅团长的责任,而是另辟蹊径,采取别的办法战胜这股顽敌。” “他们还没有失误?”松浦中将大怒,“秋山君,你看看吧!此时此刻,我们正在挨打!城内的支那军和那些支那人正在疯狂地冲击着我们的阵地!本来,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我们可以在阵地防御战中大规模地杀伤其有生力量,奠定天亮后我部攻入济南和攻占济南的胜利先机!可是,事实呢?事实是我们的多处阵地被支那军和支那人给冲垮了!” “师团长阁下!”山地少将忍不住了,他辩解道,“很抱歉,我们也想这么做的,可是,我们弹药已经开始不足了,后勤补给很艰难,导致基层士兵们得不到足够的弹药,若一下子打光弹药,我们接下来只能用刺刀攻城了,必须要节省弹药。” “是啊,是啊!”秋山大佐急忙给山地少将帮腔,“山东省境内的支那军游击队活动得十分猖獗,济青铁路屡屡遭到破坏,特别是毫山峪的那场爆炸,不但导致大批弹药物资被毁,还导致铁路目前已经陷入瘫痪...” “这些都是借口!”松浦中将怒道,“困难是有的,但困难是用来克服的!而不是用来充当掩盖自己无能和不作为的借口的!” 山地少将和寿木少将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怨怼。 “师团长阁下...”秋山大佐满嘴苦涩地道,“我觉得,为今之计,应该把部队暂时后撤一下...” “后撤?”松浦中将怒视秋山大佐,“秋山君,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我们的任务,是攻下济南!结果不但没有攻进城,还被守城支那军给击退?第106师团岂不是颜面扫地?” “师团长阁下!”秋山大佐急得五内俱焚,“眼下的这场雨夜混战,是很不利于皇军的,皇军弹药已经有些不足了,精确枪法等优势在雨夜中也难以发挥,大部分阵地上的战斗都是近身肉搏战...” “笑话!”松浦中将毫不客气地打断秋山大佐的话,“拼刺刀是帝国陆军的传统!也是皇军的一大优势!更是武士道精神的体现!支那人想要跟我们拼刺刀,我们求之不得!我们何惧之有?”他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师团长阁下!”秋山大佐几乎都想要哀求了,“话虽如此,可我们毕竟在兵力总数上大大逊于守城支那军呀!白天的战斗里,一名皇军士兵在玉碎前起码可以杀死五个甚至更多的支那兵,因为皇军的精确枪法和过硬的拼刺刀技术等优势都可以得到发挥,夜晚的战斗里,特别是这种下大雨的夜晚,皇军只能与敌拼刺刀,根据几位联队长大队长的报告,冲杀来的支那军除少部分人手持步枪和刺刀外,大部分人都手持末端被削尖的长竹竿长木棍,就使得白刃战很不利于皇军的,一名皇军士兵在玉碎前只能杀死二三个支那兵。师团长阁下,您看,数字是鲜明的,假如冲杀向我们的支那兵共有五万人,放在白天,皇军伤亡一万人就能将其都消灭掉,但放在这种夜晚和这种天气里,皇军起码要伤亡二万人才能将其都消灭掉。由此可见,这种消耗战是很不利于皇军的。因此,我们必须撤退,如果我们撤退,支那军追击了,我们就将其引诱到距城区更远的野外,再在天亮后展开追击,如果我们撤退,支那军撤退了,我们也能保存住很多的有生力量。” 松浦中将咬着牙、绷着脸。五分钟后,松浦中将才万般不甘心地悲叹一声:“真没想到,我松浦淳六郎就要成为继中岛今朝吾后的皇军第二笑柄师团长了!” 看到师团长如此的悲凉神色,原本对他颇有怨言的山地少将和寿木少将也都感到一阵的于心不忍,寿木少将安慰道:“师团长阁下,您何出此言呢!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利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肯定能夺取济南的!” 松浦中将苦笑着摇头:“但愿如此吧!” “师团长阁下!”秋山大佐很真诚地道,“唐王镇附近的董家镇已经被支那军给攻取了,唐王镇外围已经出现支那军,这里已经不是特别安全了,请您快转移吧!” 松浦中将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部队还没有转移,我作为师团长,怎么可以独自先走呢?我要留在这里,继续指挥部队。” 秋山大佐、山地少将、寿木少将顿时都大为感动继而肃然起敬,对松浦中将最后的一点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师团长阁下,我们跟您一起坚守岗位!” 松浦中将当然不是一个死心塌地随时随地准备为帝国、为天皇“玉碎”的人,否则的话,在原先历史上的万家岭大捷期间,薛岳将军指挥的国军几乎摧毁了日军第106师团,该师团指挥部被打散,作为师团长的松浦中将却狼狈不堪地躲在灌木丛里,搜山的国军士兵距松浦最近时仅十米,但松浦只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躲着,并未出来拼命或自杀,由此可见,松浦中将绝不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大日本帝国军人”,另外,他肯定也算不上是什么名将,否则,他的第106师团也不会在原先历史上成为中日八年战争期间唯一的一个险些遭到中国军队全歼的日军师团了,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万家岭战役中,松浦在当地看到一个刘姓农户的妻子长得年轻貌美,因此掳掠来关在师团部寝室内供自己玩弄,由此可见,松浦中将其实跟中岛今朝吾中将是一路货色,只不过他的嗜血好杀程度没中岛那么深。松浦中将之所以刚才表现得如此“慨然正气”,因为部下都在场,他总不能在部下面前独自先走,另外,他估计自己是很安全的,因为唐王镇有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不止如此,当秋山大佐建议让附近的第106骑兵联队和第136旅团第123联队向唐王镇转移时,松浦中将也没有拒绝,他对他的人身安全还是十分看重的,第123联队虽说在济南城南部山岭间被那把人为山火烧得焦头烂额,但该联队可战之兵还有近两千,近两千步兵以及几百骑兵赶到唐王镇来,自然可以锦上添花地提升松浦中将的生命安全指数。 松浦中将难得的“舍生忘死”一回,正好把他送上了死路,如果他先走一步,摸过来的南京军突击队就要扑了个空了,但他偏偏没走,并且他还把师团的两个少将旅团长都叫到了师团部内给他“作伴”。 8月21日凌晨二时许,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已经在唐王镇外延地带越来越明显,大批济南守军正在冲杀向唐王镇,赶来的日军竭力地进行拦截,不少日军都已经被冲乱编制,其中一支二百余人的“日军”一边用日语大声呼喊着“敌袭!支那军来了!”一边直接奔向镇子里。镇子进出口通道处的守卫日军完全不怀疑这是一支被打散了的、从别的地方跑来的自家同伙,通道处的几挺原本可以对其进行交叉火力扫射的机枪一弹未发。第417特战营的官兵们干这事已经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一边用日语大声嚷嚷一边靠上前,然后乘其不备,猛地露出凶神真面目,一顿子弹把近在咫尺的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日军全部射杀。“快点!一定要宰了松浦淳六郎!”卢欣荣和侯芳洲嘶声大吼。混入镇子内的突击队官兵们齐齐暴起,纷纷丢掉手里的三八大盖,操起藏在背囊里或雨衣下的冲锋枪,为保证火力,突击队队员们每人配备两支冲锋枪,一个个左右开弓、大开杀戒,同时疯狂地扔手榴弹,与其照面的日军大多数都没有回过神就接连倒在惨叫和血雾里,毕竟,日军看到一队“日军”在冲杀进来时都会不可避免地脑子发懵,短短一两秒的分神时间足以被射杀击毙,突击队员有近一半人是特种兵,枪法本就射石饮羽、十发九中的。 尽管成功打到了第106师团总指挥部的门口,但突击队员们并没有立刻得手,因为松浦中将有着向来十分爱惜自己生命的不良恶习,他在师团部这里安置了足足一个多大队的护卫兵力,导致突击队虽然在轻武器、伪装等方面抢占了先机,却难以直捣黄龙。生怕松浦这个最大的猎物会受惊而逃的卢欣荣不得不发电报给张云和马秉忠,让两人带着步兵部队和骑兵部队赶来实施围追堵截。 接到电报的张云和马秉忠都急红眼,急忙带着部队全速赶来增援。马秉忠的骑兵部队比张云的步兵部队更快一步,六百多名马家军骑兵风雷滚滚地赶到唐王镇郊区,几乎与此同时,赶来救援师团部的第106骑兵联队也抵达唐王镇,共有五百多人马,双方在暴雨中狭路相逢。 夜色如墨、大雨如注,双方的两群骑兵犹如两片黑色的森林般凝视着对方。马秉忠豁然拔出军刀,他座下的那匹雄壮矫健的河曲马立刻与主人心灵相通地扬起前蹄长声嘶鸣,跃马扬刀的马秉忠怒发冲冠地厉声大吼:“大西北的好男儿们!杀!” 日军骑兵联队这边,联队长母袋均大佐也拔出军刀嘶吼:“第106骑兵联队!杀!” “杀!”惊天动地的杀声和啸风怒雷的战马奔腾声中,第17师的六百多名骑兵和日军第106骑兵联队的五百多名骑兵组成两大团挟风裹雷的乌云,一千多把雪亮的马刀一起“唰”地刀锋出鞘,形成两片刀锋破天、神鬼皆惊的利刃森林。双方骑兵群在闪电般的冲锋中犹如几十节失控的火车般迎头猛撞向对方,即将迸溅开了血肉的电闪雷鸣。 战斗爆发时,一道气贯长虹的闪电犹如飞龙坠地般劈开唐王镇上空的夜幕,继而炸开不亚于战列舰主舰炮齐射的破空巨响,隆隆不断、震碎云霄。瓢泼的大雨间,双方骑兵群犹如离弦之箭般泼风滚雨地冲杀向对方,马蹄的轰鸣声和骑兵们的呐喊声一起震天破云,泥土稀烂、污水横流的地面上千军驰骋、千马奔腾,掀起一道道水花飞溅、杀气冲天的狂暴浪潮。地面如一面巨鼓被猛力敲击般轰鸣作响、颤抖不已,无数只马蹄践踏起的烂泥污水犹如喷薄翻卷的黑雾,滚滚地笼罩着正在发动全力冲锋的双方骑兵群上。双方骑兵群最前面的骑兵们都端起手里的马枪、轻机枪、冲锋枪,猛烈地展开对射,飞蝗闪电般的火力网中,人喊马嘶、血水四溅,双方骑兵群最前面的骑兵们纷纷中弹,翻身落马,继而又被后续呼啸上来的己方骑兵践踏成肉泥。这个火力对射仅持续十几秒,因为高速奔跑的战马迅速就让双方短兵相接,冲破雨幕的腥风血雨中,迅雷山洪般呼啸对冲的中日骑兵群展开了硬碰硬的血肉搏杀,绞成一团,惊心动魄的枪炮轰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杀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嚎叫声,惨绝人寰的惨叫"shen yin"声,狼藉遍野的肢骸头颅,杀得性起的人喊马嘶...几乎日月无光的浴血鏖战和短兵相接间,无数雪亮的马刀令人眼花缭乱地上下翻舞,刀锋和刀锋的撞击中迸溅开铿锵铮鸣的金属颤音和一团团刺眼的火星。魂飞魄散的怪叫声和荡气回肠的吼叫声中,被砍杀得血如泉涌的骑兵滚滚不断一头栽倒,被砍伤的战马在剧痛里撒腿狂奔,腥臭滚烫的污血飞溅瓢泼,被砍下的头颅遍地乱滚,被剁下来的手臂肢体和被拦腰劈成两半的尸体堆积如山,还有双方骑兵高速对撞在一起,战马与对方的战马一起撞得骨骼粉碎、嘶声惨叫,骑兵在惯性作用下被高高地抛飞到空中,眨眼间的功夫,双方骑兵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战死的骑兵狼藉遍地,受伤战马横冲直撞,有的战马撒腿狂奔,马背上还骑着已经成为无头尸体的骑兵,齐崭崭的脖腔内喷起足有几米高的血泉。落马的骑兵要么来不及惨叫便在无数马蹄的践踏里被活活踩死,要么挥舞着战刀继续拼死战斗。死尸如麻的战场上接连不断绽放起一团团血雨纷飞的火球,那是受伤落马后怀着必死决心的双方骑兵义无反顾地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和周围敌军同归于尽。暴雨中的泥泞野地上,人尸马尸,尸横遍野,人血马血,血流成河。 绞肉机般的混战持续了十五分钟,日军第106骑兵联队几乎被全歼,联队长母袋大佐在混战中被马家军骑兵乱刀砍死,全联队只有三十几个骑兵带着联队军旗逃跑,马家军骑兵这边同样损失惨重,四百五十多名骑兵战死或受伤,马秉忠在混战中不慎落马,被乱马踩断腰椎骨、踩破脾脏而死。 这场骑兵对决彻底让一个人魂不附体,此人正是松浦中将。师团部遭袭后,松浦中将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当母袋大佐带着骑兵联队赶来时,松浦中将喜出望外,准备跟骑兵联队一起撤退,没想到骑兵联队随即与马家军骑兵展开山河变色的混战,让他不得不又改变主意,由于镇外敌情不明,他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得退回镇内。此时,由于张云的步兵部队已抵达唐王镇外,护卫师团部的日军不得不分兵去抵挡,使得第17师的突击队杀进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内,师团部内鬼哭狼嚎、血溅三尺,杀进来的突击队员们见人就杀并且疯狂扔手榴弹,他们都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抓俘虏是没有意义的,在一顿冲锋枪猛烈扫射和投掷手榴弹后,队员们大喜过望地看到死人堆里居然有两个少将和一个大佐,正是第106师团的师团参谋长秋山大佐以及被松浦中将叫到师团部进行“战事分析和检讨”的山地恒少将和寿木敬一少将,两个少将都死不瞑目,因为他们临死前的念头都是一样的:“要不是师团长叫我们到师团部,我们又怎么会...” 松浦本人则在五六个官佐卫兵的保护下,惊恐万状地缩在师团部里一个墙角处,这位日军中将面如死灰,显然在精神上已经被末日来临的恐惧和绝望给摧毁了。包围住松浦等人的突击队员一枪一个地打死松浦身边的官佐卫兵,只剩站在死人堆和血泊里的松浦一个人。 “投降不杀!”卢欣荣用日语厉声命令道,他想活捉松浦,毕竟,一个活的日军中将俘虏肯定要比一个死人更有价值。 松浦目光惊骇地看了看卢欣荣等人,突然嚎叫一声,掏出手枪并对太阳穴扣动了扳机,他之所以如此“宁死不屈”是因为蒋纬国活剐了中岛今朝吾中将,他自然宁死也不想挨千刀。 “咔嚓!”松浦中将手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发出怪异的金属声,枪口并没有射出子弹,因为南部十四式手枪是一款射击得十分糟糕的手枪,必须严格保养才能确保其正常使用。松浦中将自然很少用他的这支配枪,所以很少保养,因此他的配枪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了重大故障,其实是南部十四式手枪的通病,撞针硬度不够并且比较脆,击发无力,折断了,让这位倒霉到家的日军中将连用其自杀的最后愿望都没有达成。 松浦中将战战栗栗地拿回手枪,看清楚后顿时欲哭无泪。 愣了愣后,卢欣荣、侯芳洲等队友们哈哈大笑,蜂拥上前把松浦中将掀翻在地。 “二鬼子!你们死了没有?”张云在师团部外心急如焚地大喊道,“我们来了!我们没有来晚一步吧?” “确实来晚了!”卢欣荣哈哈大笑道,“否则,老子活捉松浦的大功就要分你一半了!谢天谢地你来晚了!” “狼心狗肺的家伙!”张云带着一队官兵大步流星地冲进来,在看清楚被突击队员们捆得像猪猡的松浦中将后,忍不住也哈哈大笑,“好样的!好样的!行动完美啊!我这里还有一个特大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老吴!” 第171团副团长吴俊逸眉飞色舞地道:“就在刚才,商震将军的第20集团军在蒋鼎文将军的第4集团军的协助下,已经击破日军第15师团在鲁西南的防御线,攻占菏泽!诸位兄弟,我们其实...”他眼眶湿润了,“我们的苦日子就要熬过去了,第20集团军会帮我们牵制住大批日军的!” “太好了!”“我们能赢得!”“我们一定会赢的!”现场官兵们都欢声雷动。 正文 第373节 铁血争锋(8) 济南守军在济南保卫战第三天夜间发动的这场雨夜大反击,对济南保卫战乃至整场徐州会战都起到了积极而重大的作用。在这个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充满腥风血雨的夜晚,济南守军战死战伤一万五千余人,使得济南守军的伤亡总数突破六万三千人,其中,死亡者超过三万八千人(因为战况激烈、难以及时抢救、医疗条件不足等原因,所以济南守军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三天三夜,超过六万三千人战死战伤,无论数字还是速度,都是非常惊人的,因此济南保卫战“完全是用人命堆成的胜利”,“整个山东省在抗战中都因为韩复榘的不战而逃而黯淡无光,但济南保卫战横空出世,成为照亮山东省抗战局面的耀眼火炬,此战似乎也浓缩了齐鲁军民的抗战热血、抗战欲望、抗战精神”,“山东人民肯定也是想奋起抗战的,但韩复榘拱手让出山东,使得山东人民茫然不知如何抗战,终于,他们把他们积攒在胸中却不知往哪里洒的热血都彻底洒在了济南保卫战中”,“光是一个济南保卫战,足以让山东人为之骄傲,比起拼死保卫家乡的河北人、山西人、江苏人,山东人也是毫不逊色”,在付出如此惨重和惨烈的高昂代价后,济南守军取得了重大战果,光是在这个夜晚就杀伤日军超过六千人,使得第106师团的死伤总人数突破一万五千人、死亡一万多人(日军在这个夜晚里的死伤人数有一部分与先前死伤人数发生重叠,因为济青铁路陷入瘫痪,日军伤兵无法运走,大部分就被安置在济南城附近的镇村里,结果被杀红眼的济南守军痛下杀手,多个日军伤兵医院被济南守军攻陷,伤兵都被宰了个干干净净)。伤亡整整一半兵员,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第106师团无力继续攻打济南了,但第106师团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师团的“大脑”犹如做了外科手术般被完全地摘除掉了,师团长被俘,师团参谋长和两个旅团长都被杀,使得全师团完完全全地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中。松浦中将因为恼怒两个旅团长“指挥不力”,所以决定亲自指挥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炮兵联队,他此举导致在他本人被俘、师团参谋长和两个旅团长都被杀后,全师团彻底丧失指挥,部队以联队为单位地各自为战。 摧毁第106师团的师团部后,张云急切地联系赵寿山,建议全军趁着日军丧失统一指挥,集中力量,猛烈攻打日军其中一部,改全面反击为重点反击,以求能够获得最大限度的战果,结果,张云等军官们得知,赵寿山已经阵亡了。赵寿山在反击中身先士卒,被日军炮弹炸成重伤,卫兵们拼死把他背回济南城内,但军医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术,赵寿山就已经流干鲜血而死,死前叹息道:“我如今杀身成仁,第十七师才算是对济南父老有个交代了。”赵寿山始终对此战祸及无数济南百姓而痛苦愧疚不已。 在这场夜间作战中,济南守军共有三位高级将领阵亡,除了赵寿山和马秉忠,还有一起参战的国军山东省保安第17旅旅长窦来庚。窦来庚不只是国军的旅长,还是一位武术大师,曾是山东省国术馆副馆长(馆长是韩复榘自兼),在这场雨夜混战中,窦来庚手持两根长矛,背负两支冲锋枪,腰间揣着两把驳壳枪,他在混战、近战、肉搏战中累计开枪打死、用长矛捅死日军三十八人,包括一名中佐大队长,自己则身受四处枪伤和七处刀伤,最后力竭倒地,死前大笑:“手刃三十八个倭贼,死而无憾!对得起国家了!”由于窦来庚杀敌累累,日军对其恨之入骨,在其死后将其乱刀分尸,第17旅的官兵们奋力死战,拼命抢夺旅长的遗体,但只抢回来窦来庚的头颅以及一条臂膀。 尽管付出了重大代价,但济南守军成功地达成了预定目标:打残第106师团。 天亮时,雨过天晴,一架中国空军的v65“克赛”侦察机飞到济南上空进行侦查,机上飞行员在看清地面情景后顿时惊得呆若木鸡:无数的死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倒在地上,交相枕藉、狼藉遍野,大部分是没有军装的济南民兵民工,这些几天前还是济南城老百姓的非正规军人是没有军装的,他们还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只不过在袖子上都佩戴着一条“保衛大濟南”的布条,此时都已经壮烈地为保卫国家、保卫家乡、保卫家人而战死了,死状无不令人血脉贲张,有的怒目圆睁,手中长矛捅穿一个日本兵,但自己也被另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捅穿身体,有的抓着长矛,倒在地上,皮开肉绽、血如泉涌,似乎想往前爬,有的拄着长矛,摇摇欲坠地保持着站立,但肚破肠流。“传说中的尸山血海也不过如此。死人真的是太多了,看得令人头皮发麻,地面上都是雨后的积水,积水早就被血水给染红,漫山遍野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的水洼里倒满尸体,从半空中俯瞰就像一大锅红色的玉米粥。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厮杀声,没有枪炮声,没有爆炸声,只有阳光静静地照耀着这块倒满死人、流满鲜血的土地,呈现出怪异的静谧。”这名飞行员形容他,他叫孙桐岗,是鲁军主要骨干将领孙桐萱的弟弟,他事后一边叙述一边流泪道,“我不是难过,我是骄傲,为我山东故乡同胞如此勇烈而骄傲。” 两个小时后,孙桐岗再度驾驶飞机来到济南战场上空,空投下一个花圈,花圈上写道“祭奠战死的济南同胞”。 被打残了的第106师团已经不可能完成寺内大将交予的攻占济南的任务了,并且该师团也已经不具备再进攻济南的能力了。第106师团的几个联队长在搞清楚怎么回事并互相通气后,急急地收拢部队,后退几十公里就地防御,随后拼命地向寺内大将发去求援电报。对于第106师团的残部,济南守军虽然很想再接再厉地进行追击,但毕竟也已经战得筋疲力尽了,所以有心无力,双方展开对峙,同时都忙着休整。济南城内哭声震天,家家戴孝,全城素缟。 寺内大将在接到报告后的心情之震撼程度是无需多言的,他又大惊失色又心急如焚:“松浦无能!他一人死不足惜,但却断送了帝国的千秋大业!”寺内大将不知道松浦中将是被俘,因为济南守军撤出唐王镇后,日军搜查该镇,发现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师团参谋长秋山义隆大佐、第111旅团旅团长山地恒少将、第136旅团旅团长寿木敬一少将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判断四人都战死或自杀,尸体被济南守军带走了,所以寺内大将以为松浦中将已经阵亡,实际上,松浦中将没死,他被济南守军作为“特等高级战利品”给运走了,至于秋山大佐四人的尸体,也被济南守军作为“高级战利品”给运走了。 松浦中将就像英国歌谣里的那根铁钉,他“掉”下来,自然引发一系列恶果。寺内大将随即紧急派遣运输机,运载着中井良太郎中将、稻村丰二郎大佐、后藤十郎少将、松本健儿少将飞赴济南战场,作为第106师团新的师团长、参谋长、两个少将旅团长,从而创下了“一次性给某师团空降四名主官”的奇闻。中井中将对此苦笑不已:“我从没有想过我是以这种方式接任第106师团的师团长的。” 成为第106师团第二任师团长的中井中将发现他接手的是一个堪称稀烂的烂摊子,按照寺内大将要求的“重振旗鼓,恢复对济南的攻击”是绝无可能的事,因为第106师团不只是损失惨重、士气低迷,并且后勤严重吃紧,弹药辎重无法通过济青铁路从青岛运来。“十分遗憾,第106师团在得到足够弹药辎重补给前,是无法恢复对济南的攻击的。”中井中将向寺内大将报告道,“另外,‘恢复对济南的攻击’与‘成功夺取济南’也不是一回事。先前,松浦君的第106师团齐装满员却无法拿下济南,更何况是现在的第106师团?我起码还需要超过十五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加强才有一定的把握拿下济南城。” 看完中井中将的电报,寺内大将几乎万念俱灰:“完了!完了!” 松浦中将被擒、第106师团被捣毁,导致第106师团就像车轴轰然崩断的战车,彻底地丧失了继续前进的能力,继而导致日军无法夺取济南,无法打通津浦线,并且,还导致寺内大将准备用于徐州战场上进行“最后压轴”的第106师团变成了一个重度残废;第106师团既没有打通津浦线,也不能参加徐州会战,使得原本紧绷着的徐州战局不可避免地开始倒向中国军队,特别是商震部第20集团军、蒋鼎文部第4集团军对鲁西南的强大进攻,一方面策应和增援了死守济南的第17师,一方面也有力地推动了徐州战场上的战局发展。 商震部和蒋鼎文部之所以会攻势凌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蒋介石派人星夜兼程地从武汉军械库里抽调了大量弹药、步兵重武器用火车运给二人部队,极大加强了二人部队的攻击力。 蒋介石之所以再次下血本到徐州前线,除了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被深深地打动了。无论是徐州前线的激烈,还是济南战场的悲壮,确实都深深地打动了蒋介石这个最高领袖。蒋介石是一个军人出身的政治家,他现在基本上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政治家,玩弄权术才是他目前最擅长和最主要干的事,作为政治家,必须要无情,甚至还要无耻,政治家是冷酷的,军人则是热血的,自然而然,已经从军人转变为政治家的蒋介石肯定已经不再是年轻气盛时抱着炸药包冲向清政府衙门的“热血人士”,不过,蒋介石血管里的“军人热血”虽然经过多年稀释,但还是有的,此时,那一点的“热血”被前线国军官兵们的殊死奋战而激发起来了。为了重新振作蒋介石的信心,蒋纬国反复地对他说“要相信前线的国军将士”,并且派人把最为悲壮惨烈的济南前线的照片送给蒋介石。看到济南城内城外漫山遍野都是战死的济南守军并且大部分都是临时参军的、连军装和枪械都没有的民兵民工的遗体,蒋介石确实大为感动和振奋。“我们军人不贪生,我们百姓不怕死,我们又怎么打不过日本人呢?”蒋纬国非常动情、非常推心置腹地对蒋介石说道。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蒋介石十分感慨。 “这个死老头子!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私货!”看到蒋介石下令调拨运到徐州前线的军械物资的清单后,蒋纬国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部队在前线打得这么惨,他还像个守财奴似的把这么多军械物资攥在手里舍不得拿出来!简直是草菅人命!就好像斗地主,你把四个二的炸弹一直藏在家里舍不得用,等你输了,你藏在家里的炸弹还有个毛意义啊!”他对蒋介石腹诽不已。 济南保卫战的胜利是济南军民用大量人命堆成的,随即产生了多方面的积极效应,打动蒋介石也是其中一个。被深深感动的蒋介石狠下决心,把攥在手里的最后军械物资又调出了很大一部分投入徐州战场,并且给商震、蒋鼎文都发去严厉的督促命令,特别是发给蒋鼎文的电报,可以说是杀气腾腾。蒋鼎文此时是第六战区副司令长官兼代理司令长官,蒋介石在电报里就说了两句话,大致上意思是,一句是“打得好,你官帽里的代理二字就可以去掉了”,另一句是“打得不好,你就准备步刘峙的后尘吧”。被吓得不轻的蒋鼎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卯足全力,客观上对鲁西南战局起到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日军的颓然刺激得国军再一次地士气大涨、斗志大增,特别是济南保卫战的捷报飞来后,徐州战场上的全体国军无不为之军心一振,第17师以区区一个师就把日军一个师团给打残,这证明什么?这证明日本人绝不是不可战胜的,中国军队是可以打败日本军队的!哪怕人数一样,甚至人数比日军还要少,同样能打败日本人!这个信念让徐州战场上的六七十万国军官兵都深深为之振奋,继而如狼似虎、勇不可挡地杀向当面的日军(即便是在原先的历史上,国军痛打落水狗时也是十分勇猛的)。 8月22日,张治中部第9集团军经皖东盱眙县、金湖县一带,进入苏中参战,冲杀向日军第9师团后方,配合第9师团北部的李品仙部第11集团军,前后夹击第9师团,但是,张治中部和李品仙部不是以消灭或重创第9师团为目标,而是以钳制和牵制第9师团为目标,迫使其无法对徐州南部造成威胁。在第9集团军抵达后,李玉堂、宋希濂率部穿过第9师团东北部,经涟水县、灌南县、灌云县一带,猛攻向连云港日军的侧翼,牵制徐州东部的日军第7、第102师团,减缓徐州东部战场上的压力;同日,刘建绪部第10集团军也完全抵达徐州战场,旋即投入到截击日军第14、第105师团的作战中,减缓徐州西部战场上的压力。 从整体上看,徐州会战的战局对于中方而言,不可不谓之一片大好。 战至此时,整体战局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悬念了,就好像一座山的崩溃,一开始是十分缓慢的,但越到后面,就越一发不可收拾。 “你部目前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包括轻伤员在内,不足一万,并且弹药、粮食、医药都已经陷入紧缺。” “你部还能坚持多久?” “若无强力援兵,我部还能坚持七天。” 以上是寺内大将和矶谷中将在8月23日晚上互相发送的电报,电报的字里行间充满了阴风惨惨的绝望。 “坚持住!矶谷君!”寺内大将最后发电报给矶谷中将,“援兵马上就要来了。” 寺内大将说的援兵,是他在第106师团被打残后火急火燎地向东京大本营求援而得到的新的两个师团。 组建第102、第105、第106师团并开赴徐州前线参战,已经超出了日本此时的国力和财力的底线,日本人靠的是苏联当局的秘密援助。济南保卫战爆发后,苏联当局也十分吃惊,没想到“中国的军力和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比预想中的还要高”,因此对日本进行第二次贷款,从而“拉长中日战争,既不让中国获胜,也不让日本获胜”。在得到新一批的一大笔资金后,已经急红眼的东京总部决定“不输不休”,孤注一掷地拼到底,咬牙再次调动两个师团参战,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紧急,日军已经来不及组建新师团,只能从现有的“闲置师团”里抽调两个去参战。日军现在有5个主力师团“无所事事”,分别是驻扎在日本本土的第1、近卫师团,驻扎在朝鲜半岛的第19师团,驻扎在中国东北的第4、第8师团。由于担心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会因为前线战事不利而陷入动荡,所以第1师团被一分为二,一个旅团被调到中国东北接替第8师团,另一个旅团被调到朝鲜半岛接替第19师团,至于第8、第19师团,则准备前往徐州战场参战。 如何使用即将到来的第8、第19师团?如果都投入济南,拿下济南肯定没问题,但是,徐州怎么办?第10师团怎么办?如果都投入徐州,济南又怎么办?如果一个投入济南一个投入徐州,岂不是犯下了分兵错误?对此,寺内大将十分举棋不定。 “无论是投入济南还是投入徐州,都是扬汤止沸而已。”一名特地从别的战场上赶过来面见寺内大将的中将说道,“我们需要的,是釜底抽薪。” 寺内大将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石原莞尔:“石原君,你有何高见?” 石原莞尔神色严肃:“大将阁下,请恕我直言,这场徐州大战,皇军已经是不败而败了。即便救出第10师团,又如何?救出第10师团,还能打下徐州吗?还能收复济南吗?可以说,皇军是顾此失彼的。不管怎么看,三个目标是无法全部实现的,皇军实现两个甚至一个就会彻底筋疲力尽,无法再战,中国人就是赢家。所以,大将阁下,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得长远点,跳出徐州、跳出济南,放眼整个中国战场。” 寺内大将心头一动,隐隐间感到拨云见日:“石原君,你的意思是...” “恢复打南京!”石原莞尔语气斩钉截铁,“没能打下徐州也罢,丢了济南也行,甚至,第10师团被全灭了也可以,只要我们拿下南京,我们就彻底扳回局面了!” “石原君!”寺内大将心头巨震,“你不是坚定反对打南京的吗?” “我反对打南京,是因为南京除了政治意义外,几乎毫无价值,但现在,就是需要它的政治意义。大将阁下,我们都清楚,我们此时正在打的战役,是打给德国人看的,打的就是政治意义。所以,原本在我眼里毫无意义的南京,现在恰恰却成了皇军改变全局的关键所在。” “南京...不是打不下来吗?”寺内大将苦笑着摇头。 “以前不行,现在可以。”石原莞尔冷静地道,“大将阁下,你们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情报。徐州战场上的第177师,济南战场上的第17师,其实都是南京军,都是蒋纬国偷偷从南京城内抽调出来的南京军部队!现在的南京城内,南京军已经真的没有多少兵员,没有多少元气和战斗力了!正是皇军一举攻占南京的大好机会!” “这...”寺内大将惊愕不已,他随后又陷入犹豫,“南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的...” “大将阁下!”石原莞尔顿了顿,然后显得语重心长地道,“我听过这么一个西方寓言,一个人经过一个马戏团,看到一头大象被拴在一根木桩上,以大象的巨大力气,可以轻易地拔出木桩,逃之夭夭,但那头大象却非常温顺地呆在木桩的附近,完全没有试图要拔出木桩,这个人非常吃惊,于是去问驯兽师,驯兽师说‘这头大象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拴在这个木桩上,它当时拼命地想要挣脱,但它当时力气太小,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结果,它现在已经长大,力气已经变大很多倍,但它还是相信自己是无法挣脱那个木桩的,所以它已经放弃去尝试’。”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寺内大将,“大将阁下,皇军想打下南京,第一需要实力,第二需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惧和不自信。” 寺内大将沉吟不语,半晌后,他说道:“我给一个师团给你们华中方面军。” “大将阁下!”石原莞尔坚定地道,“不要这样分兵!两个师团都给我们!我们绝对能打下南京!” 寺内大将摇了摇头:“不可能,我给你们一个师团已经是我最大的尽力了,徐州前线也需要部队。” 石原莞尔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吧!希望大将阁下你们和我们都能取得胜利,这样,我们才真正地赢了。” 正文 第374节 铁血争锋(9) 柳无垢即将要离开南京,有两个原因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第一个是她眼下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再怎么敬业,也不能挺着一个西瓜似的大肚子在战地前线到处跑,更何况,她怀的还是“龙种”,有一点点闪失都是不得了的大事,至于第二个原因,虽然没人对柳无垢明说,萧山令等人都是以第一个原因反复要求柳无垢离开的,但柳无垢心知肚明:南京,怕是就要全面沦陷了,那个原本似乎并不会到来的最后的时刻如今真要到来了。想到这一点,柳无垢感到如梦如幻:这座坚持整整九个月而不倒的城市,这座象征着中国人不屈不饶的抗争精神的城市,这座屡屡创造战争奇迹的城市,最终还是要被征服吗? “萧将军...”被萧山令开车送往明故宫机场的路上,柳无垢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低声问萧山令,“南京真的要被日军攻破了吗?” 萧山令笑起来:“不会的,当然不会。” 柳无垢知道萧山令在骗她,因此她换了个间接的方式:“萧将军,我和你、和你们大家...还能再见吗?”她声音微微发抖,因为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萧山令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神色凝重如铁,蕴藏着一种坚毅和悲壮:“可能...不会了吧!四夫人啊...”他也忍不住动了感情,“你好好地保重啊...” 柳无垢顿时眼圈红了。 明故宫机场上呼啸隆隆,一波又一波的飞机在这里起飞、降落,把重要人物、重要文件、重要物资撤走。此时是凌晨四点多,正是飞机飞出南京的最佳时刻。这样,飞机飞出南京后,再飞行不到一个小时就天亮了,就可以平安地抵达武汉、安庆、九江等地。在南京此时这个情况下,飞机抵达南京的最佳时刻是傍晚,飞机离开南京的最佳时刻是清晨。明故宫机场是南京城内此时唯一还能使用的机场,因为位置靠外的大校场机场已经被日军攻占。撤离大校场机场的南京军把机场破坏得千疮百孔,又埋了上千颗地雷,从而让该机场无法被日军使用。 又有一波运输机即将从明故宫机场起飞,共有十多架,每架里面都满是莺莺燕燕的倩影,乘坐这批飞机离开的是南京城内一批“招待所服务员”,是蒋纬国弄到南京城内的烟花女子。毋庸置疑,此时的飞机运力是非常紧张的,但空军根据蒋纬国的再三嘱咐,没有把这些烟花女子抛弃在城内,而是抽调出宝贵的运输机,言而有信地把她们送出城。萧山令十分认真地跟女子们告别并致谢:“谢谢你们!你们大家都辛苦了!以后要多多保重!” 女子们都梨花带雨:“长官们,你们也多多保重啊...” 柳无垢看到一架运输机正在缓缓地降落,根据编号,她知道自己要乘坐离开的就是这架,在这架运输机的舱门打开后,柳无垢情不自禁地瞪大眼,因为她看到走下来的乘客里为首的正是把她肚子搞大的“罪魁祸首”。 蒋纬国此时的样子令人完全不敢恭维,不但毫无军人的风骨,甚至不修边幅得都可以用邋遢二字来形容了,脏兮兮的军装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头发乱糟糟得像鸡窝,帽子估计嫌热所以没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若不是那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简直跟街边的小混混没区别,除此之外,他神色忧虑而阴郁,眉宇间充满掩抑不住的痛苦和痛惜。 “蒋纬国!”柳无垢回过神来后,几乎喜极而泣地冲上去,然后直接扑上去。 “小四儿?”蒋纬国看清柳无垢后,嘻嘻地笑起来,然后也惊讶不已,“我的天,你的肚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糟糕!我应该派军舰把你送走的,但是...军舰好像没有飞机安全...”他烦恼不已,“该死的小日本!” 柳无垢本来最讨厌“小四儿”“柳四儿”这个称呼,不过她此时也没那个心情跟蒋纬国计较了,她已经眼泪汪汪:“蒋纬国,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少自作多情了!”蒋纬国一如既往的毒舌,“老子是来南京打仗的!” “你是来南京的?”柳无垢吃了一惊,“南京不是马上就要...你怎么还来?” “二公子!”萧山令也吃惊不已,“你怎么来了?南京现在很危险的!” “尽说废话!”蒋纬国显得大大咧咧却又有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庄严,“我可是军人啊!越危险,就越应该来,不是吗?哪有军人往安全的地方跑的?” “可是...”萧山令顿时急得六神无主。 “我听说...”蒋纬国看着萧山令,“日军在对弟兄们喊话,说‘老蒋跑了,小蒋也跑了,你们已经被抛弃了’,是吧?”他笑起来,“我来了,你懂我的意思的。” “二公子!”萧山令眼眶一热,他当然明白蒋纬国的意思。 “走吧!去卫戍司令部!”蒋纬国向萧山令示意了一下,然后望向身边的柳无垢,目光变得温和起来,“快走吧!我的小四儿。” “我...”柳无垢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你来了,我就不走了...” “我靠!”蒋纬国无奈地笑起来,“别搞得像演韩剧那样矫情行不行?放心,你老公我死不了的!以后还要找小五、小六、小七呢!怎么可能舍得死嘛!赶紧走吧你!天一旦亮了,飞机就难以起飞了,万一你被鬼子飞机或高射炮打下来,别怪我立刻找别的女人。” 柳无垢泪流满面地看着蒋纬国,然后狠下决心地拖着行李箱上飞机,迈出两步后,猛地想起什么,她急忙对蒋纬国说道:“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是...我...好像肚子里有两个。” “不会吧?”蒋纬国又惊又喜,“老子这么厉害?” 柳无垢很认真地道:“应该是的,我感觉得到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都是男孩或都是女孩,就叫蒋孝瑾、蒋孝瑜,取义于‘怀瑾握瑜’,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叫蒋孝扬、蒋孝婉,出自《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里的‘清扬婉兮’,或者叫蒋孝邦、蒋孝媛,出自《诗经·国风·鄘风·君子偕老》里的‘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蒋纬国,你觉得哪个更好啊?” 蒋纬国双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才女老婆,就是有文化!都好!都好!你要是想都用上,以后咱们再生几个好了!行啦!快点走吧!真的没时间了!”他其实也眼睛湿润了。 送走洒泪而别的柳无垢后,蒋纬国收起纷杂的思绪,跟萧山令一起驱车前往卫戍司令部,路上,蒋纬国不停地询问南京的情况,实际上,他已经知道战况很严峻了,因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一直持续不断地灌入他耳中,不但震耳欲聋,并且距离已经不远了,此时天色昏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所以他清楚地看到南京城的四面八方都在闪耀着连天的火光。 “二公子,你真的不应该来了。”萧山令唏嘘道,“你真的会死在南京的。” “死就死吧!”蒋纬国意气风发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军人嘛,死在战场上并且是保卫国都的战场上,死而无憾啊!” 萧山令忍不住落泪:“二公子...你...你放心吧!弟兄们没有让你失望...” 蒋纬国当然是在吹牛,他肯定没打算死在南京,第一,他不想死,第二,历史还等着他继续改变,他可不能轻易地死掉,他这样的“大人物”,关键时候肯定是有办法逃之夭夭的,但他肯定不能把这一点表现出来。 被萧山令送到紫金山东南坡的灵谷寺时,蒋纬国还很纳闷:“送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去卫戍司令部!”萧山令无奈地道:“原先的卫戍司令部(铁道部大楼)已经被日军攻占了,现在的卫戍司令部在这里。” “南京啊,我又来了。”蒋纬国感慨不已。 石原莞尔算错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他没想到,在南京城危如累卵的时候,蒋纬国居然还敢再去南京城。 在满是菩萨罗汉雕像的卫戍司令部内,蒋纬国见到了阔别差不多两个月的唐生智、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众人看到蒋纬国后都不敢相信。蒋纬国笑道:“没什么!南京既然危险了,我肯定是要来的,军人不往危险的地方冲,难道往安全的地方跑?” “建镐!”将领们都感动不已,黄维更是激动得浑身哆嗦。 “师座!”蒋纬国百感交集地看着黄维等将领们,才两个月不见,将领们一个个都变得又黑又瘦,脸都脱了形,眼睛都血丝密布。毋庸置疑,他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建镐...”黄维喜形于色地快步上来握住蒋纬国的手,“我还以为你在徐州让鬼子吃了,看你这样子,胖了嘛!” 蒋纬国听得哑然失笑,黄维确实不太会安慰人,几句本来很伤情的话硬生生地让他说得充满喜感,虽说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很糟糕,但蒋纬国感受得到他的激动和欣喜,因为他的手被黄维握得犹如被螃蟹夹住似的生痛无比。 “日军是在8月28日恢复进攻的,并且是全面进攻。”陈明仁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向蒋纬国简短地阐述着此时的战况,“增加了一个第8师团,攻城的日军总兵力超过20万。” “可恶!日本人真的是豁出老本跟我们拼了!”蒋纬国愤愤不已。 “对了,徐州那边怎么样?”唐生智急切地道,“原本听说第五战区在徐州打得很不错,济南都被收复了。” “好事多磨啊!”蒋纬国叹息道,“是的,本来战局已经开始倾向于国军了,但日本人突然间又增兵了,调来了一个第19师团,是从朝鲜半岛调来的,使战局又被日本人扳回了。” “日本人的主力师团有20个(近卫、第1至第20,同时扣除第16师团)。”王耀武咬牙道,“除了近卫师团、第1师团、第4师团,其余的17个都已经投入对我们的作战中。” “还是说说南京吧!”蒋纬国望向众人,“听说南京快要撑不住了,真的吗?” “敌军六倍于我方,确实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陈明仁唏嘘道,“建镐,你当初走了,南京城内还有一万余精锐老兵和两万余民兵,两个月来,差不多有一万名受伤老兵康复痊愈,所以我们现在共有四万可战之兵,兵员素质是过硬的,即便是民兵,这么长时间的出生入死,也已经变成老兵了。我们有四万精兵,日军则有二十三万以上,并且在发疯发狂地展开攻城。” “武器装备、军械弹药、辎重物资呢?”蒋纬国急忙问道。 “可以高强度地打半个月。”陈明仁说道,“随着国军把大量军力物力投入到徐州战场,很显然,我们不可能在南京‘四面出击、中心开花’了。” “南京不能丢!”蒋纬国紧紧地看着地图,“南京丢了,我们在谈判桌上是要吃大亏的!不能丢,真的不能丢!” “别无办法,南京已经是一盘死局。”陈明仁声音不高但很沉重,“只能耗下去。” “大家放心吧!会有援兵的!”蒋纬国安慰众人,“实不相瞒,我父亲手里此时还握着差不多二十个中央军的主力师,那是他最后的老本,是用来保卫武汉的。当初,我父亲派遣中央军五个集团军去徐州时,曾按照我的请求,每个师留下三千训练有素的兵员,这批兵员差不多十二万。所以,我们还有最后一股有生力量。我来这里,我父亲肯定就会派军队来的。”他看着众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 将领们猛然间醒悟,知道蒋纬国为什么来南京了。 “好了!我要去前线督战了!”蒋纬国突然高声大气地道,整个人容光焕发。 南京军此时还控制的南京城区域只剩下江北的浦口区、紫金山以及不到三分之二的内城区,内城墙十三门里,北部的神策门、金川门、小东门、兴中门以及南部的水西门、汉西门、清凉门都已经被日军突破,涌入城区内的日军与步步为营、处处死守的南京军杀得血流成河,而在紫金山的山脚下,血光冲天的恶战同样在没完没了地爆发着。 “南京军的士兵们!”日军边进攻边用高音喇叭不断地喊话,“放弃吧!江北皇军已经为你们让开了离开的道路!你们已经尽到你们的责任了!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爱人,他们在家乡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你们回去呢!你们已经在这里坚持九个月了,对得起蒋介石了!你们知道吗?蒋介石已经离开南京了,蒋纬国也已经偷偷地离开南京了!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南京?因为他们已经判定南京就要被皇军占领了!另外,他们也已经把你们抛弃了!离开吧!你们没有必要继续给蒋家父子卖命了!他们已经抛弃你们了!” 中山门战场上,张灵甫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弟兄们!狠狠地打!不要相信鬼子的鬼话!我们没有被抛弃!” “说得对!”一个中气十足的高音喇叭声音从中山门阵地后面响起,“谁说老子抛弃你们了?放他妈的臭狗屁!” 张灵甫惊愕地转过头,随后眼中霎那间涌出泪花,因为他看到蒋纬国在一队卫兵保护下,手里举着一个高音喇叭,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老子在这里!”蒋纬国忘情地大喝道,“老子蒋纬国在这里呢!” “二...二公子...”张灵甫霎时泪流满面,比起别人,他对蒋纬国还充满极度的感激之情,因为当初正是蒋纬国把他从大牢里捞了出来并给了他上阵杀敌报国的机会。 “老子蒋纬国在此!”蒋纬国大喊大叫着跑上中山门守军的阵地。 蒋纬国虽然不喜欢当“偶像”,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很多中国军人的“偶像”,并且,此时的中国军队需要一个“偶像”,既然天降大任,他自然奋力承担。蒋纬国明白,在看到自己后,南京军的官兵们肯定会在士气上、信念上得到极大的振奋,所以他来到南京后立刻巡回跑遍各个主要阵地,让很久没有看到他的南京军官兵们再次看到他,知道他还在南京城,还在跟他们同生共死、并肩作战。 “是二公子!弟兄们!是二公子啊!” “啊!二公子还在南京呢!” 看到蒋纬国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欣喜若狂,继而欢声雷动。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 越来越多的官兵一起激动得热泪盈眶地大喊“二公子”,渐渐的,原本纷杂凌乱的万千呼喊声汇聚成了惊天动地、气贯长虹的巨大声浪,甚至盖住了炮火声。回荡在南京城上空和紫金山上空,是犹如海啸雷霆般的“二公子”欢腾声。说南京军官兵们把蒋纬国视之为神,肯定夸张了些,但蒋纬国毋庸置疑是南京军的灵魂人物,是全体官兵在精神上的依赖和寄托。再次亲眼看到蒋纬国,浴血奋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极少还能抑制住心头的极度激动,上万可以面不改色地与日军刺刀见红的虎贲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蒋纬国的正式称呼“二公子”,上万声混合着极度的激动、感动、狂喜、温暖的呼喊声犹如南京军这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巨人在发出的气势所向无敌的咆哮,无数官兵看着蒋纬国,哽咽着流下了热泪。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 无论是南京城区的废墟瓦砾间,还是紫金山的焦土工事里,漫山遍城的南京军官兵都在热血沸腾地大喊大叫着蒋纬国的称号,声若炮群、响彻云霄,声音里充满近乎狂热的热烈。 蒋纬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得人心、这么让官兵们喜爱甚至是崇拜。在心头温暖得同样热泪盈眶的同时,蒋纬国高高地擎出并举起了一面猎猎招展的旗帜。 这是南京军的战旗(军旗),巨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面上绣着粗大漆黑的“龍之魂”三个字。所有的南京军官兵都没有忘记,他们所属的这支强大军队在正式番号上是“南京军”,同时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称号:龙魂军。 “奉天杀贼!”蒋纬国不顾生命危险地站在高处,放声大呼。 在忽闪忽闪的血红色炮火的映照下,这一幕,蒋纬国几乎是渊渟岳峙、焕然若神。 “奉天杀贼!”士气狂飙到沸腾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愤怒的狮群般反杀向日军。 正文 第375节 铁血争锋(10) 在太阳旗的包围中屹立九个月而不倒的南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伤亡数字,已经没有意义了。”畑俊六大将对第8师团师团长前田利为中将说道,“皇军在南京战场上究竟战死十万人还是二十万人、三十万人,除了我们自己,没人会知道具体数字。只要我们自己不承认,外界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所以,代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外界看不到我们的伤亡数字,只看到结果而已。前田君,你要用铁石心肠指挥接下来的战斗,不要告诉我死了多少人,因为东京大本营只要南京城。明白吗?不惜一切代价的,直至获胜。” 已经被巨大伤亡给彻底麻木了的日军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对南京城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从日本高层的角度进行思考,日本有1亿人口(日本本土约7000万,朝鲜半岛约3000万,另外还有台湾地区的二三百万人口、琉球地区的几十万人口等等),所以,死几十万上百万人口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中日停战议和,几十万上百万军人的空缺迅速就能被填补上,毕竟日本本土的青壮年男子高达1700万,可供征兵的男子人数超过1000万,所以死几十万上百万人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日本是死得起的,原本不能轻易地死这么多,是要考虑到接下来的对华作战,但眼下,既然徐州会战、南京会战是最后的大战,自然不需要考虑后期作战了,自然可以不顾伤亡地、卯足全力地打下去了。正如畑俊六大将说的那样,哪怕日军死了三十万人才打下南京,除了日本人自己,谁又知道日军死了三十万人?日本军方大可以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宣称只死了十万甚至八万,外界是不可能精确统计的,外界只看到南京最终还是被日本人拿下了,这一点,恰恰就是日本高层的目的。(注:在原先历史上,日本在1937年时本土人口约7060万,在1945年时本土人口约7200万,所以,虽然战争很惨烈,让日本死了很多很多人,但在整体上并没有大幅度地让日本人口锐减,日本人口还是增长的,日本新生儿数量超过自然死亡人口和战争死亡人口的总数。) 双方的机群在发疯地展开空中厮杀,双方的炮群在发疯地互相开火,双方的人群同样在发疯地战斗。南京城的北部防线已经完全被突破,北部城区内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残酷的巷战让双方军人不断地倒在残垣断壁间;而作为南京城最大的依靠,紫金山主阵地同样陷入疯狂的腥风血雨中,洪水般的日军淹没了紫金山北、东、东南等多个方向的山脚下,被打死打伤的日军在紫金山下堆积成山;南京城的南部防线还在不折不挠地坚持着,以中华门为主,新抵达南京战场的第8师团被命令“集中全师团之力,拿下中华门”。整个南京城杀声如雷、血火如电。“杀!”震破九霄的怒吼声中,誓死守卫南京城的南京军以空前的奋勇顽强精神与日军展开风云易幻、山河变色式的血战。双方炮兵展开空前激烈的大炮战,黑烟翻滚如云的南京城上空赤火如虹、流光如炬,巨大而密集的炮击震翻了全城,各个战场尽皆在炮火中癫狂鼎沸。烈火狂澜中,双方士兵无不红着眼地冲杀向对方,怒涛巨浪般的滚滚爆炸火球后,战场上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疯狂落下的炮弹炸得活人死尸一起横飞乱舞,双方士兵犹如雪崩山洪般互相冲撞着,展开面对面的扫射,人群齐刷刷地不停倒下去,继而在吼叫中展开肉搏,飞泉般的血水伴随着暴风般的嗥叫杀声一起四溅。号称“天下第一瓮城”的中华门狼烟蔽日、天昏地暗,双方军人的尸骸塞满了南京军的堑壕,每条堑壕都成了血流漂杵的屠宰场下水道。坚守中华门的南京军共有5000余人,以城墙上藏兵洞和堑壕为火力点,用不计其数的子弹狂飙出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的火力网,杀得冲锋的日军成片成片地被打成在血雾中手舞足蹈的马蜂窝,毗邻中华门的紫金山重炮群更是怒绽雷威,流星暴雨般的炮弹炸得进攻中华门的日军成批成批地灰飞烟灭。 日军对再攻南京城是做好了最大限度的准备工作的。畑俊六大将反复研究后,认为“破城之关键,在于重型火炮之威力、数量、机动性”,要求日本本土提供“不少于二百门配备强大牵引设施的大口径重型榴弹炮”。在这几个月内,日本本土的火炮工厂开足马力地研制、实验、生产牵引式重炮,累计生产了200多门,口径都达到240毫米,并且每门重炮都配备一辆高强度马力的坦克履带车用于拖曳牵引和一辆备用履带车。这样,这批重炮一方面可以快速地移动、集结、分散、隐蔽,一方面威力巨大,使用炮弹都是用于摧毁混凝土工事的“高爆破甲弹”。开战后,这些重炮分散在一定地域内,同时向同一个目标展开炮击,实现齐射轰击效果,在轰击二三波次后,日军炮兵迅速开动坦克履带车,拖走重炮,从而防止会遭到南京军紫金山炮群的反击压制,大大降低了日军以前固定炮兵阵地的损失。比如进攻中华门,日军超过五十门“自行重炮”为第8师团提供炮火增援,这五十多门“自行重炮”没有列成炮兵阵地,而是平均间隔上百米,稀稀拉拉地分散在第8师团的后方和两翼,开炮二三次后,所有“自行重炮”迅速转移位置,然后继续对中华门开炮(中华门是固定目标,所以日军“自行重炮”换了位置后照样可以展开精确打击和炮群齐射),从而躲避南京军紫金山炮群打击。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吃够南京军山顶炮群的苦头后,对症下药制造出的这批“自行重炮”在实战中发挥出了极大作用,让南京战场上的攻城日军一直拥有强大的炮火,南京军的炮群难以对其进行打击摧毁。尽管如此,日军的再度攻城还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光是进攻中华门,就让齐装满员赶到南京参战的第8师团拼杀得油尽灯枯。中华门守军几乎伤亡殆尽,大半死伤于日军的“自行重炮”,日军的高爆破甲弹没完没了地轰击向中华门,炸得古老的城墙天塌地陷、分崩离析,瓦砾废墟间,守军浴血奋战,杀伤了三倍多于他们的日军,一战就打残第8师团。在最后关头,守军总指挥朱赤在部下几名军官劝他撤退时,长声笑道:“撤?往哪里撤?我们根本就没地方可以撤啊!听我命令!联系紫金山炮群,炮火覆盖中华门!快!” 接到炮火覆盖中华门命令的王业成情难自抑地热泪长流,他抓着电话大吼道:“好兄弟!一路走好!”一顿雷霆霹雳后,中华门在连环不断的大爆炸中彻底化为乌有,守军集体阵亡,无一人投降或逃跑或后撤,同时还使得第8师团最后又死伤了近两千多人,完全丧尽了元气。 这样的战斗模式在南京战场上完全是常态,由于南京军手里还控制着的南京城已经所剩无几,“即便真的后退,也无地可退”,因此坚守阵地的南京军各部都死战不退,并在即将全军覆没时呼叫紫金山炮群对自己所在阵地进行无差别的炮火覆盖,从而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日军。“报告卫戍司令部!我团即将战至最后一人!请炮兵部队马上炮火覆盖我团所在阵地!国军必胜!委员长万岁!二公子万岁!” “为了胜利,请向我部所在阵地进行全力炮火覆盖!国军必胜!南京军必胜!” “我部正与三倍于我部的日军混战在一起!请立刻炮火覆盖!快!快炮火覆盖!” 日军似乎距离占领南京的最后胜利没多远了,但越是如此,日军遭到的抵抗的顽强程度就愈发变本加厉。日军发疯地进攻,南京军发疯地抵抗,并且比日军更狠、更绝、更视死亡于无物,战斗纯粹就是双方都发了疯地用人命不断填进去。为了杀伤日军,南京军完全无所不用其极。血战第四天夜里,日军第2师团第3旅团第4联队通过朝阳门,突入紫金山南部,杀上了中山陵一带。蒋纬国命令紫金山炮兵团团长彭孟辑:“炮火覆盖中山陵!” 彭孟辑大惊失色:“那可是中山陵啊!” “反正中山先生的灵柩也不在那里。”蒋纬国神色坚决,“毁了中山陵,还可以重建的,那些鬼子死光了,就没办法复活了!不炮击,难道任凭那些东洋畜生玷污中山陵不成?放心!中山先生在天之灵不会责怪我们的!开炮吧!” 彭孟辑咬咬牙,一狠心地下令:“开炮!炮火覆盖中山陵!” 惊天动地的惊雷烈焰,中山陵主体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博爱坊、祭堂、音乐台、光华亭、藏经楼、流徽榭、中山书院...全部被炸成了瓦砾废墟,爬上中山陵的日军第4联队几乎全军覆没。日军没想到南京军如此“凶狠”,连中山陵都照炸不误,继而被炮火炸了个措手不及。 惊魂动魄的战斗在南京城内每个地方每个时间不停地发生着,尤其以城区间的巷战最为血腥。日军每推进一米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城内每栋房屋都是一个火力点,每条街道都是一条战壕,南京军与日军在废墟里、房屋里、街巷里殊死地厮杀,即便日军占领了一片城区,往往也会在夜间被南京军夺去,因为地下都是蜘蛛网般的地道,反击的南京军通过地道钻到日军内部或后方,枪械、手榴弹、刺刀、钢盔、石头、砖块、拳头、牙齿、铲子...都变成了用于血战的武器。正如第8师团师团长前田中将哀叹的那样,“南京,已经不是一个城市了,而是一座巨大的杀人工场、人肉熔炉。” “建镐,你真的该走了!”卫戍司令部内,萧山令等人反复地劝着蒋纬国。此时南京城的局势确实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刻,城区,日军已经占领一半,紫金山主阵地也已经遭到日军的猛攻,南京军还掌握着的城区,就是从紫金山延伸向江边下关码头的一条长方形地带,城区的全部沦陷是早晚的事,如果蒋纬国磨蹭到那时候还不走,他就要跟南京军最后的人员一起被日军团团包围在紫金山上,完完全全的无路可逃、插翅难飞,他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从紫金山穿过城区,再渡过长江,进入江北浦口区,然后撤向皖东或苏中,最后撤到武汉去。 “再等等吧!”蒋纬国虽然在本能促使下想走,但他知道自己肩负着职责,不能轻易走,南京军官兵们都以他作为精神支柱,他多留一天,对官兵们就能多鼓舞一天。 此时,在南京的外围,国军的大部队正在逐步集结向南京,主力是顾祝同的第5集团军、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蒋介石根据蒋纬国当初的提议,留在武汉的十多万生力军都被调到了皖南,补充进顾祝同部和张发奎部,但是,顾张二人的部队严重地受到已经占领杭州的日军第18师团的牵制,第5集团军负责与第18师团周旋对峙,第8集团军穿过浙中,迂回皖南,进击向南京,该集团军齐装满员,拥有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兵员,但抵达南京还需要一定时间。 拖到9月1日,也就是南京之战整整九个月的这天,蒋纬国终于准备离开南京了,因为他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明故宫机场也已经沦陷,还在南京军手里的城区眼看就要被日军彻底截断。蒋纬国还不走的话,他只能躲在四面被日军包围的紫金山上了。临走之际,蒋纬国的心情自然是感慨万分的,原先历史上只打了13天的南京保卫战因为他的干涉足足打了九个月,这种成就,远非原先历史上能比的。蒋纬国担心自己走了,会影响到南京军的士气,但他多虑了,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没有哪个人会苛求他真的跟南京军普通军人一样真的与南京城共存亡。 “你们大家还要坚持,我却做了逃兵。”在跟唐生智、萧山令、黄维、王耀武、陈明仁等将领告别时,蒋纬国十分惭愧,“我好无地自容啊...” “说什么傻话呢!”黄维眼眶湿润地道,“建镐,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吧!”将领们都非常动情地跟蒋纬国握手告别。 “张将军(张发奎)的第八集团军马上就会来了。”蒋纬国努力地安慰众人,“请大家再坚持一下,你们都会没事的。”他在说这话时感到自己正在打自己的耳光,逻辑是现成的,如果留下来没事,自己还跑什么跑? “我们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陈明仁点点头。南京军准备收缩部队,在城区和紫金山不能兼顾的情况下,逐步地放弃城区,把部队集中到紫金山上,抗击到最后一刻。 夜幕降临后,蒋纬国带着一百多名随从人员离开紫金山,穿过城区,抵达江边下关码头,继而乘坐鱼雷艇横渡长江,进入江北的浦口区。 浦口区守军是第77师第771旅,该旅其实很“清闲”,因为日军并未真正攻打浦口区,但该旅也不能放弃浦口区。旅长杜聿明热情地接待了蒋纬国,随后又感伤无比地送别蒋纬国。跟蒋纬国一起离开的共有500多人,人数不能太多,太多就太容易引人注意,由孙天放指挥武装人员,保护蒋纬国撤到皖东南的滁州。 离开浦口区后,众人进入浦口区附近的老山山脉,悄悄地离开。 站在一处山包上,蒋纬国伤感地看着江对岸的南京城,全城雷霆滚滚、红光漫天。“唉!”蒋纬国叹口气,“南京,南京...” “二公子,别感慨了。”孙天放催促道,“快走吧!根据情报,这里附近只有鬼子第三师团的一个大队,必须在天亮前从鬼子防线空隙处冲出去,否则可能引来大批鬼子的。” “走吧!走吧!”蒋纬国点点头。 一行人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老山里按照预定路线穿行着,在从老山西北处的面子山走出老山时,孙涛突然低声道:“停!你们听!” 众人急忙屏气凝神,随即,一干职业军人都神色紧张起来,包括蒋纬国在内,因为他跟其他人一样,都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闷响声。 “骑兵!”孙涛大惊失色,“大批的骑兵!” 超过三千日军骑兵从面子山外围的廖家营、九龙村、大竹园一带呼啸而来,指挥官是日军第3师团第3骑兵联队联队长星上太郎大佐,但他手上的骑兵人数明显远远超过一个联队。 “是巧合吗?”蒋纬国声音发抖。 “应该不是!”孙天放咬牙切齿,“我们似乎被埋伏了!这些鬼子骑兵在附近守株待兔!就等着我们!” “不会吧!”蒋纬国暗暗叫苦,他心想,“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杀给给...”日军骑兵群风雷滚滚地呼啸而来,十几枚照明弹夺空而起。 “二公子快跑!”孙天放厉声喝道,“我和弟兄们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蒋纬国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匪夷所思的。孙天放带着三百多名步兵,虽然都是精锐,但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人数是他们十倍的日军骑兵。 “没什么可是!”孙涛火急火燎地拉住蒋纬国,“纬哥!我们走!” 蒋纬国脑子里思绪如麻地被孙涛等人重新拖回了老山的山林里。“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跑着一边又惊又怒,而在他身后,日语的怪叫声、汉语的怒吼声、枪械扫射声、手榴弹爆炸声已经震耳欲聋地响起,孙天放等官兵奋力死战,与日军骑兵群杀成一团,掩护正在逃跑的蒋纬国,忠心耿耿的官兵们一批接一批地倒下。 “不要纠缠!”星上大佐厉声喝道,“不要跑了最大的目标!快找!” 老山的山林里,蒋纬国正在拼命地逃跑,他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陷入重大危险中了。 正文 第376节 脱险 南京老山,位于南京市江北浦口区中部,南临长江,北偎滁河,东西延绵约三十五公里,南北延绵约十五公里,总面积约七十五平方公里,森林覆盖率达到八成以上,山峦起伏叠嶂,大小山峰近百座,林中飞禽成群走兽结队,在后世,这里是江苏省境内最大的国家森林公园。 此时,蒋纬国一行人正在老山的山林里玩着“虎口逃生历险记”。 蒋纬国不是笨蛋,他已经确信无疑,自己被人下套了。按道理,老山这里的日军并不多,日军防线空隙非常大,蒋纬国是可以钻空子走掉的,但是,蒋纬国跑到这里来时却有那么多日军骑兵在守株待兔,很显然,那些日军骑兵就是在等他。日本人很聪明,知道在山林作战,或者进行搜剿,骑兵是最好的选择,骑兵具有很强的机动性,比步兵迅捷,并且比坦克更好,坦克在山林地带里无法像战马那样来去如风,况且,日本人也没有那么多坦克。三千多骑兵,差不多是南京战场上日军骑兵力量的大部分了,反正日军此时在南京战场上打的是城区巷战和紫金山攻坚战,骑兵在巷战和攻坚战里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正好被调来追杀蒋纬国。 事情的真相是呼之欲出的,可以简单地推理出来:日本人在老山附近很分散、很隐蔽地埋伏了一支骑兵部队,三千多骑兵化整为零地埋伏在老山外延的几个村子里,在等着蒋纬国穿过老山时,突然间杀过来。自然而然,问题来了,日本人怎么知道蒋纬国会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穿过老山的? 老山里,蒋纬国一行人犹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着,山林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的红光闪闪,那是江对岸南京城的炮火映照过来的,伴随着隆隆的爆炸声,夹杂着枪械扫射声、隐隐约约的呐喊声,南京城最后的南京军在进行着最后的搏杀,紫金山上的重炮群在不断地咆哮出烈焰飞龙,震得长江对岸的老山里都飞禽乱舞、走兽乱窜,最让蒋纬国感到心头发毛的还是追杀他的日军骑兵,两眼一抹黑中,偶尔会传来含糊不清的日语说话和战马的嘶鸣声,忽近忽远、忽大忽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过来,令人心惊肉跳。蒋纬国不得不承认,这种跟日军在山林里玩“躲猫猫”真的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他宁愿被打死也不想当俘虏,当然了,他也一万个不想死。如果真的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是蒋纬国想都不敢想的,另外,真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哪怕自己在关键时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己的尸体也会落到日本人手里,搞不好还会被日本人举办“展览大会”,那真是连死都不如。第一次身陷这种险境里,蒋纬国心里不发慌是不可能的。 “诸位...”人群里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们现在往哪里走?是不是该去浦口区啊?杜长官他们会在浦口区接应我们的,只要到杜长官他们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蒋纬国看不见说话的人,但他立刻就听出来,这个声音是那个方冰冰的。 “有道理。”孙涛低声赞同,“既然鬼子早有准备,我们肯定走不了,不能继续前进了,还是折回浦口区吧!” “不能去浦口区。”杨梅警惕地道,“既然日军早有准备,他们肯定很清楚我们此时的位置和可能逃走的路线,我可以肯定,在我们这里与浦口区之间,就有日军骑兵在张网以待。” “不会吧?”蒋纬国越听越心头发慌,“电台呢?赶紧发电报给杜聿明呀!让那个混蛋过来救我们!” “电台坏了。”一个中尉军官语气痛苦地靠过来,“刚才跟日军遭遇战时,电台被日军子弹打中了。”他手里捧着的电台还在闪烁着电火花。 “我操!”蒋纬国彻底无语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么衰?”他几乎想骂人,但他随即又意识到一件事,“对了,你是...”他觉得这个中尉军官的声音很耳熟。 中尉笑起来:“建镐,你连我都忘了?” 蒋纬国想了想,脑中闪过一个霹雳,他浑身一紧,因为他听出来了,这个中尉是程金冠。蒋纬国不得不头皮发麻,他一直都想避开程金冠的。蒋纬国跟程金冠的关系就不需要多说了,两人是大学同学,并且蒋纬国现在的“大女朋友”施利聆就是程金冠的妻子,所以蒋纬国“无颜面对”程金冠,老早就把他安排到别的部队里了,没想到在最后这里,他却跟程金冠同路。 “不会这么巧吧?”蒋纬国做贼心虚地悄悄看着程金冠,程金冠在抹黑捣鼓着那部电台,但徒劳无用,时不时地懊恼叹气。实际上,蒋纬国一直想知道一件事:程金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从表面上看,程金冠好像不知道,但蒋纬国觉得这很牵强,那么多人知道自己跟他老婆有一腿,唯独他自己被蒙在鼓里?也许这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蒋纬国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性,程金冠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无可奈何,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如后世的那句话,“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绿”。蒋纬国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人。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方冰冰声音有些颤抖,“既不能向前,又不能向后,还有这么多鬼子搜剿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日军在山下肯定有骑兵在等着我们,在通往浦口区的路上也肯定有骑兵在等着我们。”杨梅十分冷静,“所以,我们最好的对策就是原地跟日军周旋,天亮后,日军骑兵不敢大股出动的,杜聿明到时候也会知道我们遇袭了,会派人进山救援我们,老山很大的,我们可以坚持到天亮的。” “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孙涛叹口气,“大伙都提高警惕,保护好纬哥!” 正说话间,蒋纬国养的那条德国牧羊犬多多突然龇牙咧嘴地低吼起来,孙涛等人急忙看,发现多多在与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膘肥体健的日本狼青犬进行对峙,那条日本狼青犬的三角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恶狼般的阴森森、绿油油的光亮。“不好!”孙涛急忙操起冲锋枪,但犹豫了一下,他担心枪声会引来日军骑兵,那条狼青犬立刻觉察到不妙,嗖的一声没了影。 “是日军狼狗!”孙涛火急火燎地道,“大家快走!” 蒋纬国不得不被杨梅拉着在山林里一路逃跑,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没多久,一阵马蹄奔腾声和日语的“呀!呀!呀!”驭马声便紧随而来,足有四五十名日军骑兵发现了蒋纬国一行人的踪迹。“纬哥,你们继续跑!四排,保护纬哥!”孙涛喝道,“其余人,跟我上树!”他用牙齿咬着冲锋枪的枪管,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树,几十名卫兵纷纷爬上树。 日军骑兵呼啸而来,用狼狗跟踪和开路。“打!”孙涛大吼一声,他两腿夹着树,手中冲锋枪居高临下地扫射下方的日军骑兵,爬上树的卫兵们纷纷开火。山林里霎那间电光火石、血溅三尺,日军骑兵在猝不及防中怪叫着纷纷中弹。骑兵在山林里也能如履平地,但并不能发挥出骑兵特有的冲击力,战马在山林里是不能冲锋的,极容易摔倒,结果吃了大亏,树上的卫兵们不但用冲锋枪扫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还猛烈投掷手榴弹,炸得林间人血肉马血肉一起血肉横飞,追杀来的这批日军骑兵很快就被全部歼灭。 “陈明!”孙涛跳下树,借着被手榴弹引燃的树木的火光,看着遍地都是死人死马。 “队长!”陈明急忙回道。 “统计一下伤亡!”孙涛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陈明迅速清点了一下:“折了九个兄弟,还有六个重伤。” “带上受伤兄弟,快撤!”孙涛忧心忡忡,“妈的!更多的鬼子就要被吸引来了。纬哥!”他大声喊道,“你没事吧?” “我有个屁事!”蒋纬国道,“把阵亡兄弟也带走吧!别丢在这里。”他于心不忍。 “好吧,我试试!”孙涛无奈地看了看,然后吩咐道,“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日军战马,把阵亡兄弟和受伤兄弟都放在马背上带走。” 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现场后,众人迅速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又有一股日军骑兵发现了蒋纬国一行人的踪迹,孙涛等卫兵再度与日军爆发激战,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连续有三股日军追击上来,虽然卫兵们每次都打退了日军,但却也越来越暴露了行踪和方位。“该死的杜聿明!”蒋纬国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杜聿明,“这货难道到现在都没发现老子一直被困在老山里吗?居然也不派人来救老子!” “有人在泄露我们的行踪。”杨梅目不斜视地走着路,她在蒋纬国耳边低声道,“我看到旁边一棵树上被人用刀刻了印记。”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急忙看众人,带刀的人不少,他看到程金冠腰里挂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凌晨四点时,一行人转到了老山西北处的斗篷山一带,同时也遭遇到了最大的一股危机,四面八方都传来日军骑兵的马蹄声和日语呼喝声,数量超过三百人。“不会吧?老子难不成真的要插翅难逃了?”蒋纬国心惊肉跳,他打死也不想当俘虏,更加打死也不想自己的尸体变成日本人的战利品。 “冷静点!还有一个办法。”杨梅拉过蒋纬国,指着附近的一片波光粼粼,“看到没有?那里有一个小湖,日军是靠狼狗来追踪的,狼狗闻得到空气里的敌人气味,但闻不到水里的敌人气味,只要我们躲在水里,日军搜查过这里后就会离开的。” “万一他们在附近转圈圈,我们岂不是要淹死在水里了?”蒋纬国六神无主。 “笨啊!”杨梅道,“用芦苇,叼在嘴里伸出水面作为呼吸管。” “我和弟兄们再把鬼子引到别的地方去。”孙涛目光炯炯地端起手里冲锋枪,子弹上膛,他看着蒋纬国,“纬哥,多多保重啊!” “老孙!”蒋纬国忍不住眼眶一热,“多小心啊!” 孙涛笑起来:“放心,我死不了的。陈明、孙剑,你们带五个兄弟保护纬哥,其余兄弟,跟我来!”他毫无惧色地喝道,“把鬼子引走!” 蒋纬国从来没觉得这么窝囊和憋屈过,只好按照杨梅和孙涛的吩咐去做,他趴在湖水里,看着孙涛等卫兵大呼大吼着扫射开火,故意发出声响,吸引靠近过来的日军向别的方向追去,但日军并不是笨蛋,其中也有谨慎精明者,约有一百名日军骑兵在蒋纬国等人藏身的小湖边转来转去,并没有立刻离去,一双双狼狗般的眼睛狐疑地打量着附近。 “操!快给老子滚啊!”蒋纬国藏在湖水里,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大气也不敢喘。就在这时,蒋纬国突然感到身边的湖水被搅动起来,他回头一看,难以置信地看到半透明的水里有两个人正在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刺向另一人,一团鲜红色立刻在水里扩散开来,另一人显然被刺中了。 “搞什么?”蒋纬国目瞪口呆,他不太看得清正在水里搏斗的那两人分别是谁,他完全不清楚那两人为什么要搏斗。两人在水里互相拉扯着,嘴里的芦苇管都丢了,蒋纬国分不清谁在拉着谁,只看到两人都在下沉,其中一人拖着另一人往水里去,不知道是在制止对方做什么事还是要淹死对方或拉着对方同归于尽,两人都被湖水完全浸泡,无法说出话,场景就像在上演一出诡异的哑剧。 原本在蒋纬国身边的杨梅丢开蒋纬国,潜泳过去参加搏斗。蒋纬国完全看懵了,他看到杨梅跟那两人混在一起,随即夺走持刀人的那把刀并反刺向持刀人,持刀人身上立刻咕嘟嘟地冒出一团触目惊心的血水。 “汪!汪汪!”两条在湖边嗅来嗅去的日军狼青犬立刻闻到血腥味,大声狂吠起来。 日语怪叫声传来,还在湖边的日军骑兵发现了湖里有人,此时已经是清晨四点半,晨曦微露,东方地平线上显出鱼肚白,可以看到湖面上泛起一团粉红色的血迹。“他们在水里面!”日军骑兵呼喊着,纷纷端起马枪瞄准向泛起血迹的地方。 陈明和孙剑立刻带着卫兵们从湖里冒出头:“妈的!拼了!”他们大吼着,用冲锋枪扫射向湖边的日军骑兵,霎那间枪声大作、火光四溅,十几个日军骑兵惨叫着中弹坠马,其余日军骑兵纷纷开火,立刻有卫兵在湖里中弹,身上溅开一团团血雾,染红了一片片湖面。 “死定了!”蒋纬国毛骨悚然,感到浑身血液都结了冰。 汉语怒吼声和暴雨般的子弹扫射声在日军骑兵身后响起,猝不及防的日军骑兵纷纷被射杀得坠马毙命,被子弹打伤的战马哀鸣着撒腿而逃,大批南京军士兵出现在日军骑兵的后面,是杜聿明的部队。杜聿明一开始不清楚蒋纬国的去向,但他大半夜没有闲着,派廖耀湘带着一个精锐的加强营在老山里搜索。廖耀湘很精明,他带着部队顺着山林里的枪声、火光一路寻找,好歹在蒋纬国差点儿没命的时候赶到了。 “怎么跟演电视剧一样!”蒋纬国暗暗想着,然后狼狈不堪地从湖里爬上岸。 “建镐!”看到蒋纬国后,廖耀湘几乎喜极而泣,“谢天谢地你没事!” 日军骑兵已经被廖耀湘带人打退了,蒋纬国看到周围已经安全,急忙去找杨梅:“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谁?” 杨梅正在从湖里搀扶起一个人,陈明和孙剑则同时从湖里捞起一个人。蒋纬国看第一眼就愣住了:“方冰冰?程金冠?” 方冰冰左臂上有一个可怕的刀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她在湖水里被程金冠捅了一刀,程金冠是一刀捅向她胸部的,方冰冰用左臂格挡,至于程金冠本人,已经死了,两眼圆睁着,腹部挨了一刀,是杨梅捅的。蒋纬国刚才看到两个人在搏斗,就是程金冠和方冰冰,程金冠一刀捅伤了方冰冰,并把方冰冰拖向湖底,险些让方冰冰死于流血过多或淹死,杨梅游去后夺走了程金冠的匕首并一刀杀了他。 “程金冠...”方冰冰惊魂未定地看着蒋纬国,“准备开枪杀你...我看见了,所以去阻止,我抢走了他的手枪,他就拔出刀...”她痛得一张俏脸都变了形。 “杀不了你,枪声也可以吸引起湖边日军的注意力。”杨梅给方冰冰包扎伤口,“电台...应该是程金冠自己弄坏的。”她抬起头,瞪了蒋纬国一眼,“叫你抢人家的老婆。” “我...”蒋纬国哑然无语,他看了看旁边的程金冠的尸体,程金冠死不瞑目,虽然眼睛已经没有光泽和神彩,但还是让蒋纬国不寒而栗,“老兄,你这是何必呢...”他长长地叹口气,他似乎明白了,泄露他路线和时间的人就是程金冠。 怀着满腹的幽思,蒋纬国在廖耀湘的保护下穿过老山,在这个白天里撤离了南京。 正文 第377节 停战 在初步恢复意识后,盛志勇感到头痛欲裂,他艰难地推开四五具压着他的尸体,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还没走一步就跪下身大声咳嗽起来,空气中的硝烟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勉强喘口气,盛志勇头晕脑胀地站起身,睁大酸涩的眼睛,他看到空气里漂浮着黑色胶水般的硝烟,一切都静悄悄的,枪炮声没有了,爆炸声没有了,厮杀声没有了,站在紫金山一处阵地上的他环视四周,紫金山完全是一个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焦土堆,尽管此时正是盛夏,但山上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点绿色,只有触目惊心的黑色焦土、大团大团颜色发紫的血污、南京军战死者的灰色军装、日军战死者的黄色军装,横七竖八地堆满山体表面,整座山不但死气沉沉并且丑陋不堪,南京军发疯般挖出的堑壕、战壕、交通壕让山体表面沟壑纵横如网,日军发疯般打来的炮弹炸得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弹坑,草木成灰,人肉为泥。盛志勇觉得,紫金山更像一个大坟堆,一个超大的乱葬岗,埋葬了数以万计的中日两国军人,他吃力地抬起腿,迈出第一步,他一脚踩进了膝盖深的松土碎石里,日军的炮弹炸得紫金山表面土石几乎化为齑粉渣末,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沙滩上,粉碎的泥土石块混合着人血人肉,形成黏糊糊、红艳艳的血泥疙瘩。红色的泥粉里到处都是死人的尸骸,或完整,或基本完整,更多的都是身首异处、四分五裂,以及不计其数的子弹壳、炮弹碎片、武器残骸、军装碎片。 “弟兄们呢?”盛志勇感到一阵惶恐,他随即又感到更大的迷惑,“日军呢?”他拼命四处张望,紫金山上只有死了的日军,没有活着的日军,没有再出现蝗虫般的日军不断扑来的场景,而附近的南京城内也没有了日军,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废墟、瓦砾、死人、各种垃圾。 “日军退了!”附近的一个阵地上,一个南京军的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日军撤退了!鬼子撤退了!” “什么?”盛志勇大吃一惊,脑子里嗡嗡嗡乱响,“日军退了?怎么就退了?” “退了!他们撤退了!”那个军官喊着喊着,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们打赢了!南京没有丢!日军被我们打退了!弟兄们啊,你们睁开眼睛看一看啊!我们打赢了!”他跪下身,面对着阵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近乎悲壮的嚎啕。 狼烟冲天的紫金山阵地上、南京城的城区内,正在堑壕里、战壕里、坑道里等待着日军新一轮攻击的南京军官兵们纷纷走出来,继而纷纷不可思议地发现,日军已经全面撤离。“日军退了!鬼子退了!”“我们打赢了!南京没有丢!”越来越多的官兵痛哭流泪地欢呼起来。 近乎疯狂的哭喊欢呼声响彻着紫金山,响彻着南京城。 1938年9月4日,蒋纬国离开南京第三天,进攻南京的日军全线后撤,完全地放弃了对南京的进攻。这一天,是南京之战的第277天。 南京,坚守了九个月零四天,日军最大程度上曾攻占南京十分之七以上的地区,但始终未能全面攻占南京。整场南京会战,持续了277天,中国军队先后投入约25万兵力参战(包括民兵在内),日军先后投入约50万兵力参战,最终,中国军队获胜,成功坚守住了南京,在会战期间,日军累计死伤约35万人,其中死亡约20万人,中国军队累计伤亡约17万人,其中死亡约8万人,平民死伤难以统计,保守估算超过30万。 日军全线后撤,完全地放弃对南京的进攻,有多方面原因,比如,张发奎的第8集团军正在包抄日军的后路,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伤亡已经彻底让日军高层无法接受,日本的国力财力已经彻底枯竭,无力继续维持战役,日军还需要考虑徐州会战,等等等,其中又涉及到国际政治的斡旋捭阖等等。在中日的秘密谈判会场上,中方代表、国民政府外交部次长徐谟向日方出示了一份绝密文件:“苏联当局秘密地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解决中日争端的方案,即,苏联直接出兵参加中日战争!” 日方代表无不大惊,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震惊地道:“苏联直接出兵?简直是天方夜谭!苏联人怎么出兵?他们出师无名!” 徐谟道:“中苏两国是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的,苏联可以出兵,但是不以苏联国家名义出兵,而是以‘苏联援华志愿军’的名义出兵。苏联当局的意思是,苏联远东军队出动十万以上的机械化部队,闪电般地攻击我国东北境内的日军,协助我国军队一起将你们日本军队打出中国,事后,苏联人要求把满洲的北部地区以及外蒙古、新疆都纳入苏联的势力范围圈。”他目光锋利地看着日方代表,“虽然接受苏联人的这套方案对于我们来说是丧权辱国,并且还会埋下引狼入室的祸患,但是,我们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不得不考虑这一点,反正让给苏联人的北满地区、外蒙古、新疆本就不在我国中央政府的直接控制中,恰恰相反,我们却还可以借助苏联人的力量,收复被你们日本军队非法侵占的华北以及满洲南部地区,可以说,接受苏联人的条件,我们是稳赚不赔的。如果我们感受到来自日本的威胁已经超过来自苏联,那我们会接受苏联人的这套方案的。” “先生们!”主持会议的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不失时机地目视着川越茂等日方代表,“中日两国拼得两败俱伤,谁会渔翁得利?不要忘了,中日两国的北方是苏联,中日两国都受到来自苏联的威胁。中日两国一起被战争拖垮,被战争拖得一蹶不振,岂不是让苏联人获得了乘虚而入的机会?你们真的愿意那样吗?你们打得难解难分,苏联人却偷笑着在坐收渔利!” 由于怀疑苏联准备横插一脚或中苏合伙对付日本,这也是日本高层最终痛下决心结束掉战事的主要原因之一。日本高层内,天皇和政府都已经无心继续打下去,海军也持反对态度,唯有陆军态度最坚决,但战场上的重大失利让陆军的话语权越来越轻,并且日本陆军极度地想要跟德国结盟,因此日本陆军的对华态度深受德国的掣肘,这就使得德国的最终调停取得希特勒梦寐以求的结果(注:在原先历史上,中日刚刚开战时也就是淞沪会战接受时,德国就已经开始调停中日战争,当时日本给中国提出了七项条件,七项条件都不算很苛刻,使得蒋介石十分心动,但是,紧接着,由于日军前线部队以下克上,擅自攻打南京并且迅速打下,使得日本高层内的主战派势力得到极大刺激和膨胀,开出了新的四项条件,四项条件都非常苛刻,遭到蒋介石的拒绝,使得德国调停中日战争的行为宣告失败。)。 九月上旬,中日战争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日军彻底地放弃攻打南京,全线后撤,收缩兵力与上海和苏州、无锡、常州、杭州一带,全面转攻为守,南京会战以中国军队最终取胜而告终;其次,徐州战场上,日军第10师团突围,全师团还剩五千残兵,遭到毁灭性打击,但没有被中国军队全歼,同时,国军第20集团军成功打通从鲁西南前往济南的通道,确保济南完全被收复,断绝了日军夺回济南的可能性,另外,国军第五战区向徐州收缩兵力,准备展开一场徐州保卫战,日军无力攻打徐州或济南中任何一座城市,不得不全线后撤停战,徐州会战最终以中国军队守住徐州并且收复济南的胜利而告终。 中日双方在战场上都耗得油尽灯枯,谈判停战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关于谈判停战的条件,中日双方差距很大,这也是双方唇枪舌战、针锋相对的根本原因,中方的条件是:恢复到七七事变前的态势,日本在华势力只能保留在台湾和东北四省,中国不会承认“满洲国”,但可暂时性地默认东北四省处于日本的实质性控制中,关于东北四省,中方的方案是四省“主权属于中国,治权属于日本”,搁置待议。 日方的条件是:东北四省继续被日本实质性控制,除此之外,日本还需要得到察哈尔省、绥远省、山西省、山东省、河北省、北平市、天津市、上海市,总共是五个省三个市,日军在江苏省和浙江省内的所有占领区都可以完全地归还给国民政府(日本人知道蒋介石的根基就是江浙,蒋介石不可能同意江浙地区被日本人染指),不过,作为“诚意”,日方在以上五省三市里会再“让出”一个省给国民政府。 一个省显然太少,中方对此很不满意,换句话说,除江浙,中方要求日本人把五省三市全部让出来,日方只愿意让出一个省,双方差距太大。一开始,双方僵持不下,但随着南京会战和徐州会战都以中方胜利而结束,加上德国人的压力,日方不得不再次进行一定“退步”,同意让出两个省或一个省一个市给中国。 9月6日,蒋纬国回到武汉,见到了阔别大半年的蒋介石和宋美龄。 一家三口再聚,见面时亲情流露自然是无需多言的,一顿丰盛而温馨的晚饭后,蒋纬国被蒋介石叫进书房商讨国家大事,谈的肯定是眼下的中日议和。 对于这场中日议和,蒋纬国本能是反感的,他的奋斗目标是打败日本、灭亡日本,绝非跟日本“化敌为友”,按蒋纬国的设想,不但华北、华东要拿回来,东北和台湾也要拿回来,甚至把朝鲜半岛和琉球群岛也要拿回来,把日本人抢走的属于中国的东西统统拿回来,并且连本带利地拿回来,但是,蒋纬国此时也很清楚,中国目前是没有能力拿回来全部的东西的。议和停战,虽然让日本人也获得喘息之机,但中国同样获得了更需要的喘息之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整军经武、建设发展二三年后再跟日本一决雌雄是目前中国最适合的道路。因此,虽然不愿意,但蒋纬国也认可了,当务之急则是竭尽全力地从日本人手里要回来更多的国土。 “纬哥,你不要不甘心。”蒋介石一眼就看穿了蒋纬国的内心活动,“议和,是有利于我们,是有利于中央的。江浙二省不需要说了,日本人肯定要还给我们的,至于那五省三市,说实话,只有上海市以前是中央的控制领地,其余五省二市里,察哈尔省、河北省、北平市、天津市以前都是宋哲元的地盘,山西省和绥远省都是阎锡山的地盘,山东省是韩复榘的地盘。战争前,这些地方都不在中央的手里,现在和谈了,中央可以趁机收复一部分,善莫大焉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应该感谢日本人,帮助我们铲除了宋哲元、阎锡山、韩复榘的私人军队。”蒋介石显得很感慨,“我其实心知肚明,恢复到七七事变前是很难的,日本人在战场上死了那么多的人,耗费那么多的资金和物资,不大捞一把,他们怎么可能就此放手?开战前是七七事变的态势,停战时还是七七事变的态势,日本人打一年多后原地踏步,却死了几十万人、耗费几十亿资金,他们甘心吗?” 蒋纬国沉默了一下,问道:“父亲有何打算?” 蒋介石道:“日本人给出两个方案,一是归还两个省,二是归还一个省和一个市。本来,日本人是不肯归还上海市的,但因为国军在南京、徐州都打赢了,德国人也给日本人施加了很大压力,所以日本人打算归还上海市。我打算要回山东省和上海市,原因么,你是知道的。” “父亲,如果换成是我的话。”蒋纬国说道,“我宁可选择第一个方案,要回来两个省,我觉得应该要回山东省和山西省。” “你觉得山西省比上海市更重要?”蒋介石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点点头:“在山西和上海之间让我选的话,我宁可要山西。但是...”他愤愤起来,“父亲,我们得到的还是太少了!” 蒋介石摇头苦笑:“纬儿,够了。” “我们这样,跟战败国简直没有区别。”蒋纬国愈发愤愤然,“我们在屈辱地被迫求和,不,是割地求和,这是丧权辱国!国内的民意舆论怎么办?我们的国格尊严往哪里放?” 蒋介石叹息道:“我也想过这一点了。可是,实际上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呀。” 蒋纬国低下头再度沉默,半晌后,他望向蒋介石:“父亲,山东省原本是韩复榘的地盘,山西省原本是阎锡山的地盘,眼下,国军收复这两个省后,怎么说也是没有理由物归原主了,况且,这两省都是国家的国土,不是某人的私人地盘。父亲,我想要带部队去山东山西二省。” 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目光和表情都意味深长,因为他从蒋纬国眼中看到了一种完全没有让他感到陌生和意外的东西,一种炙热发亮的东西,这种东西说好听点叫“雄心”,说难听点就是“野心”。蒋介石立刻明白蒋纬国的打算了,他点点头:“纬儿你志向如此,父亲我肯定鼎力支持的,抗战一年零二个月以来,你立下这么多大功,父亲我也该好好地嘉奖你的。你现在是上校,唔,完全可以晋为少将了。山东、山西,你想去那里?可以,当然没问题的。” 九月下旬,在德国的居中调停下,中日两国正式签署了停战协议。根据这份协议: 一,东北四省问题搁置待议,东北四省每年财政收入15%转给国民政府; 二,日军全面撤出江苏省、浙江省、山东省、山西省; 三,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上海市、北平市、天津市主权属于中国,治权暂时性属于日本,以上三省三市每年财政收复30%转给国民政府; 四,当日本在通过德中日合作而获得新的土地时,归还所有在华占领区给中国。 协议为期五年。 不包括东北四省和台湾地区的话,中国在七七事变后再次丧失了三个省和三个市的实质主权,同时,在谈判桌上成功地收回了三分之二沦陷的江苏省、四分之一沦陷的浙江省、四分之三沦陷的山西省、十分之九沦陷的山东省,总计收回沦陷区总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客观上讲,如果日本人不让出这些地区,国军靠武力进行反攻的话,是比较难以收复回来的。)。 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蝴蝶效应”也越来越严重,历史因此而走上了与原先历史截然不同的道路。 历史,缓缓地翻开了新的一页。 正文 第378节 新开始(1) 蒋纬国足足埋头大睡了三天三夜才起来处理公务,这一觉,他睡得近乎天昏地暗、日月颠倒,醒来后更是感到恍若隔世,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有种如梦如幻的虚无感觉。 蒋纬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睡一觉,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确实太累了,抗战前一年和抗战爆发后的一年多里,他根本就没闲过,为国操劳得堪称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自然累得他身心俱疲,此时一放松,让他从肉体到精神都彻底散了架,第二个原因则比较复杂和微妙,源于他心头的一种逃避。中日议和停战,让蒋纬国在事情尘埃落定后猛然间六神无主、手脚慌乱。“我操!真的议和了?真的停战了?”得知条约被签署后,蒋纬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蒋纬国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原先历史上,中日两国从1937年7月7日一直打到了1945年8月15日,虽然期间也出现过中日私下议和谈判、德国居中调停等变故,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结果(最大的原因就是日本高层得势不饶人,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另外,国民政府与日本议和停战不能说是卖国,因为中日在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互相并未宣战,两国之间发生的只是“武装冲突”),但眼下,中日议和停战化为了现实,两国确实不再继续打了。 历史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罪魁祸首”自然是蒋纬国。面对这个因为自己干涉历史而出现的全新局面,蒋纬国不得不心里发慌,他十分惶恐不安,第一,中日议和停战到底是大好事还是大坏事?第二,中日议和停战,然后呢?接下来呢?中国接下来的道路在哪里? 蒋纬国睡醒时,满耳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武汉三镇正沉浸在热烈而亢奋的欢庆气氛中,鞭炮如雷、锣鼓喧天,并且夜以继日、没完没了,白天满城爆竹,晚上满城烟花,全城不夜、漪澜灿烂,大街小巷上,到处是长龙般的游行队伍,欢天喜地的人群扛着蒋介石的大幅画像,高举“庆祝国军胜利”“蒋委员长万岁”“中华民族万岁”的标语旗帜,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人声鼎沸、人流如织,全城交通完全陷入瘫痪。其实不只是武汉,重庆、成都、长沙、昆明、广州、福州、西安、郑州等国统区里的众多大城市都在热火朝天地举行着过年般的欢庆活动。 蒋纬国心知肚明,这些欢庆活动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民间各界团体自发组织的,另一种则是国民政府相关部门组织的,并且,前者里为数不少的背后得到国民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国民政府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中日议和停战的消息传开后,国内有人欢庆,也有人在大骂,骂国民政府“割地求和、丧权辱国”,骂国民政府里的“主和派”都是国人皆曰可杀的汉奸,要求抗战到底直至抗战全面胜利,而所谓的“全面胜利”,最起码是收复包括东北四省在内的所有失土。骂的人不只是民间的文人墨客、民主人士、热血爱国者,还有蒋介石在国民党、国民政府内的政敌,以及实力派人物和地方军阀。可以说,国民政府跟日本议和停战堪称“石破天惊、毁誉参半”,国民政府不得不提高嗓门,大肆庆祝“胜利”,从而最大限度地表现出胜利者的姿态,继而压制住国内的反对声音和反对势力。中国究竟是不是胜利者?不太好说,但是,既然自己宣称自己是胜利者,就肯定要摆出一个胜利者的样子。另一方面,日本政府也在国内大肆宣传“帝国皇军的伟大胜利”。中日两国都声称自己是胜利者,让蒋纬国不由想起原先历史上的“两伊战争”,伊拉克和伊朗在1980年9月至1988年8月爆发全面战争,打了足足八年(也是八年),两国最终两败俱伤,两国累计死亡100万人,损失3500亿美元,但两国在战争结束时都大吹特吹本国是胜利者,从而自欺欺人(主要是骗本国的国内老百姓,维持自身政权的稳固)。蒋纬国怎么看都觉得,中日两国此时的情况跟两伊简直是一模一样。 站在墙壁上的中国地图前,蒋纬国陷入思索。 中国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吗?似乎不是。九一八事变前,中国已经被日本夺去台湾列岛,还有库页岛南部(库页岛此时被苏日分占,北部是苏联领土,南部是日本领土),还有琉球群岛和朝鲜半岛;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又被日本夺去东北四省,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热河省;七七事变后至今,中国再被日本夺去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上海市、北平市、天津市,总共三省三市,加上东北和台湾的话,中国共被日本夺去了八省三市(库页岛不算日本夺走的,因为库页岛先被苏俄全境侵占,再被日本黑吃黑地抢走一半),以上八省三市总面积高达约180万平方公里,总人口高达约7200万,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最严重的是,东北四省是中国的资源基地、工业基地、农业基地,北平是民国古都、北方政治中心,天津是北方第一大港口,上海是中国最大港口、远东金融中心,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同样物产丰隆、资源丰富。丢失掉这么多高价值的国土,不得不让蒋纬国深深地感到痛惜和耻辱。 痛惜归痛惜,耻辱归耻辱,蒋纬国虽然不屑于自我安慰,但也承认,这种停战,对中国确实也是有好处的,首先,江苏省、浙江省、山东省、山西省都被完全地收复了,这四省里,江苏已经沦陷三分之二,浙江已经沦陷四分之一,山西已经沦陷四分之三,山东省已经沦陷十分之九,四省的沦陷区面积加起来达到30万平方公里之多,通过谈判而兵不血刃地收复,难道不是大好事吗?扪心而问,如果日军全面转攻为守,展开战略防御,国军想要收复这些沦陷区,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军民、投入多少物力财力、耗费多少时间。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重大的收获、重大的胜利、重大的成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上海市、山西省之间,蒋纬国全力支持选择山西省,因为山西是资源大省,已经丢了东北的中国不能再失去山西了;其次,在德国的斡旋下,日本人同意把东北四省每年财政收入的15%以及刚刚沦陷的三省三市每年财政收入的30%转给国民政府,一定程度地挽回了经济上的损失。 除此之外,中日议和停战条约里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当日本在通过德中日合作而获得新的土地时,归还所有在华占领区给中国”。此款的含义是非常耐人寻味的,就是说:如果中国接下来愿意跟德国、日本结盟,共同对美英法苏开战,中国可以用在战争里获得的第三国土地跟日本交换日本在中国的占领区,这就为中国兵不血刃地收复三省三市以及东北四省而保留了一个和平的渠道。当然了,该款内容很复杂,因为涉及到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举个例子,中国如果在苏联那里抢到了一大片西伯利亚地区,想用来跟日本人交换东北四省,日本人肯定不干,东北四省富庶发达,西伯利亚则是鸟不拉屎的无人区,日本人肯定不愿意。 中日议和停战后,中日新局势十分类似历史上的宋辽两国(日本占领了中国的东北以及中国华北的大片土地)。蒋纬国记得,宋辽两国一开始打得死去活来,战争持续了四十多年,后来也议和停战了,就是著名的“澶渊之盟”,根据澶渊之盟,宋国每年必须送给辽国岁币白银30万两、丝绢20万匹。看上去,这个澶渊之盟是宋国“丧权辱国”的表现,但实际上,宋国得益丰厚,因为岁币支出只有战争军费的百分之一,另外,宋国的岁币支出还可以通过外贸再赚回来(宋国的贸易发达程度远超过辽国,所以双方缔结澶渊之盟后,辽国反而亏钱,因为辽国在宋辽贸易中被宋国大赚特赚,辽国每年被宋国赚去的钱远超过宋国支付给辽国的岁币),不过,这个澶渊之盟给宋辽两国都带来一个重大的隐患,那就是随着两国握手言和,两国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从此安于现状、荒废军事,结果,宋国无心战争,不再想收复被辽国占领的燕云十六州,辽国也一样,最终被崛起于苦寒之地的女真人(金国)击垮。 蒋纬国不知道国民政府会不会因此而安逸怠惰,但他肯定不会,因为日本还没有被灭亡,他是不可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暂时性的议和停战,不是为了得过且过,而是为了获得时间、奋发图强。中日早晚还要决一雌雄,蒋纬国对此毫不怀疑。接下来,两国就要比建设、比发展,这个过程仍然是极度严峻的。中国得到时间了,日本也得到了,并且日本拥有东北四省,所以接下来的中日进行建设发展的比赛,中国是不利的,需要蒋纬国继续“高瞻远瞩”,就像历史上三国时期的蜀国和魏国。为什么国力大不如魏国的蜀国却要屡屡主动进攻魏国?这是因为,两国都不打仗、都搞经济建设发展的话,蜀国的速度会大不如魏国,和平十年后,蜀国国力会被魏国完全甩开,魏国会对蜀国具有压倒性的国力优势,所以诸葛亮必须不断地展开北伐并且要打胜仗,这样,蜀国就可以通过胜仗来掠夺魏国的人口和物资,用战争增长蜀国的国力,用战争消耗魏国的国力,从而最大限度地缩小两国的国力差距。 “任重道远啊!道阻且长啊!”蒋纬国长长地感慨着。 头晕脑胀地推开房门后,蒋纬国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客厅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麻将高垒、骰子翻飞,四个女人坐在桌子边杀得酣畅淋漓,正是他的四个女朋友,正好凑成一桌。蒋纬国怎么看都觉得这一幕既相当和谐又莫名吊诡,这四个女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出身,都是截然不同的,但坐在麻将桌上后,简直都变成了同一种人。蒋纬国看见,杨梅神色高度专注,就像在杀人一样地摸着牌,摸完后表情恼怒,显然摸到了一张烂牌,施利聆得意洋洋、眉飞色舞,一双纤纤玉手在摸牌和打牌时简直就是挥洒自如,蔡文娜比较含蓄,摸到烂牌也只是轻轻地叹口气,摸到好牌也只是抿嘴微笑,柳无垢表现得最激动,估计输得一塌糊涂,所以手舞足蹈、气急败坏。蒋纬国想起来,施利聆和蔡文娜两人都是四川人,本来就喜欢打麻将,估计把杨梅和柳无垢“带坏了”,不过,他更加好奇,这四个女人是怎么坐到一起的,没有记错的话,蒋纬国记得施利聆在背后管柳无垢叫“狐狸精”的。 “纬国,你睡醒了?”看到蒋纬国走出卧室,除了杨梅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外,其余三个女人都叽叽喳喳,柳无垢似乎最关心蒋纬国,捧着大肚子就起身,施利聆急忙嚷道:“四妹,别想着找借口开溜啊!你还欠我钱呢!不许输了就跑!” 柳无垢怒视施利聆:“我知道!”她走向蒋纬国,“饭菜在厨房,另外...”她大大方方地向蒋纬国伸出手,“给我一些钱呗,我没钱了,在南京挣的那些卖命钱都输给大姐和三姐了。” “有没有搞错!”蒋纬国打开柳无垢的手,“别开玩笑了!” 柳无垢顿时柳眉倒竖:“干什么?”她挺起肚子,“不想负责了?跟你要点钱都不行?” 蒋纬国无可奈何:“行行行,记我账上吧!”他看着柳无垢欢天喜地地冲向坐回麻将桌上,急忙补充道,“不许超过五十啊!” 柳无垢喜气洋洋地开始洗牌,同时嗤之以鼻地回蒋纬国:“五百还差不多!” 蒋纬国愈发无可奈何,他走向厨房(蒋纬国此时在武汉,他在武汉东湖曾经买了栋别墅,眼下他就在这里),一边吃东西填饱肚子一边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钱!接下来,中国就要进入战时建设发展期,军事、工业、交通、科研...每个都极度的重要,每个又都极度的烧钱,蒋介石穷巴巴的,蒋纬国肯定要竭尽全力地掏钱,只不过,他的那几条财政渠道都捉襟见肘、入不敷出。“钱?怎么搞到钱呢?老子战前攒下的那些老本都已经在战争中耗没了!”蒋纬国满腹思绪,“妈的!老天爷啊,你给我掉下来一百吨金子吧!只要不砸在我脑袋上就可以了!” 吃过饭后,蒋纬国驱车前去武汉军委会,一路大塞车,街上都是在忙着欢庆胜利的人群,同时还有抗议的游行队伍。蒋纬国看到了很滑稽、很刺眼的画面:一群热血青年在大喊着“国军胜利万岁”“蒋委员长万岁”,同时旁边却又有一群热血青年在大喊着“反对停战”“抗战到底”“割地求和!丧权辱国!”,两群观念水火不容的人群在撞到了一起后,立刻大打出手,怒骂声、尖叫声、痛呼声响成一片,现场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有青年激动地道:“同胞们!东北四省的三千万同胞还在日寇铁蹄下!并且河北省、察哈尔省、绥远省、上海市、天津市、北平市的四千二百多万同胞也沦落日寇魔掌中!我们却还在这里庆祝胜利!我们良心何安啊!这不是胜利!这是失败!这是耻辱!我们不但没有收复东北四省,还向日本人割让三省三市!世界上有这样的胜利吗?那八省三市的大好河山呢?那七千二百多万同胞呢?谁管他们的死活!我们到底在庆祝什么呢?这是国耻啊!”还有青年两眼流泪地嘶声喊道:“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欲急!”(这个青年在背诵苏洵的《六国论》) 另有青年义正词严地进行反驳:“不对!当年秦献公战死,秦孝公即位,秦国内忧外患,内有世族豪强把持国家实权,外有山东六国联合大举进犯,准备灭秦、亡秦、分秦,秦孝公忍辱负重,重金贿赂六国权臣,割地给六国以媾和乞降,换来喘息之机,继而重用法圣商鞅,变法改革、励精图治,苦心二十年,终使秦国一扫当初之末路颓势,傲立于华夏之西,成为战国七雄之首且最终剿灭六国、雪尽前耻、一统华夏!今日我中华,就是在效仿当年之秦国!” “不错!如果不和谈,继续打下去,我们能打赢吗?”又有青年支持道,“若不是和谈,江苏、浙江、山东、山西四省又怎么能兵不血刃地收回来?至于东北四省和三省三市,我们要相信委员长,一定能领导我们在不久以后全部收回来的!” “不对!”有青年反对道,“割地求和,分明就是割肉补疮、饮鸩止渴!是自取灭亡之道!东北四省已经沦丧六七年了,我们收回来了吗?如今又丢了三省三市,说什么卧薪尝胆简直就是掩耳盗铃!三省三市根本就是第二个东北四省!过几年,我们还会有第三次国土的沦丧!” 观念不同的青年在大街上唇枪舌战、激烈交锋。 “民国虽然乱一些,但是,思想却确实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啊!”蒋纬国看着这一幕,暗暗想道,“比起后世那些只知道玩游戏泡妞荒废青春的青年,民国的青年确实很了不起啊!”他知道,中日议和停战使得中国国内出现了很大的思想分裂,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只能努力做到这场停战不会让中国继续得过且过,而是真正的知耻后勇、奋发图强。 在军委会总部里,蒋纬国没看到蒋介石,估计他还在“养伤”,蒋介石的“养伤”其实就是一招“引蛇出洞”,引诱那些反蒋派在他“重伤未愈”时原形毕露,最终被他一网打尽。蒋纬国转了一圈,见到了陈诚,陈诚告诉蒋纬国三件事:第一,他现在是少将了,并且还会被授予一枚国光勋章和一柄醒狮勋刀,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军的最高荣誉,以此表彰他在南京会战中的杰出表现;第二,国军的陆海空三军马上要展开全面整顿,南京军(龙魂军)也是一样,根据蒋介石的命令,蒋纬国有很大权力自行整顿南京军;第三,江苏省和浙江省境内日军正在撤离,国军正在逐步接管江浙二省,不过,山东省和山西省境内的日军还没有撤离。 “我们跟日本人那边通了气。”陈诚露出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表情,“鲁晋二省境内的日军暂时不撤离。”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迅速就回过神:“韩复榘和阎锡山?” 陈诚点点头:“日本人马上要离开鲁晋二省了,原本是这二省土皇帝的韩阎二人肯定想立刻回去,但是...”他微微地笑了笑,“我们能让他们回去吗?鲁晋二省,在战前不是中央控制的,在战后,中央怎么可能还让韩阎二人再窃取鲁晋二省的实质控制权?二公子,你呢,快点准备准备吧!准备带着部队去鲁晋二省吧!阎锡山的部队目前在晋南,已经准备北上了,韩复榘的部队目前在豫南,也已经准备打道回府。我们让日本人原地不动,暂时压住这两人,等你带着部队过去,就可以接收了。不过,肯定会很麻烦的。” 蒋纬国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异国外寇的手来打压本国异己,怎么看都是很不光彩的,但是,这就是此时的中国国情决定的,说到底,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一种悲哀。 正文 第379节 新开始(2) 蒋介石在武汉的官邸,位于内堂的书房密室。 蒋纬国进房间后,蒋介石递给蒋纬国一份文件:“看看吧!”他显得语重心长,“纬儿,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眼下议和停战确实是我们的最好选择,继续打下去,凶多吉少啊!” 蒋纬国接过文件看了看,是军政部关于这场中日战争的统计报告,是军方的“内部资料”。认真看完后,蒋纬国的心情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这场中日战争在严格意义上不是战争,因为中日两国并没有互相宣战,所以只是“武装冲突”,由于蒋纬国对历史的重大干涉,这场中日战争没有打八年,而是打了一年零三个月,爆发于1937年7月7日,结束于1938年9月底(中日两国是在10月1日签署停战协议的)。在这一年零三个月内,中日两国先后爆发了平津、淞沪、南京、太原、徐州共五场大型会战以及上百场中小型交战,中国军队累计投入超过250万兵力参战,日军累计投入超过95万兵力参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损失巨大。经过严格统计,中国军队陆海空三军累计伤病亡者约130万人,其中,死亡者约60万人,空军损失飞机900多架,海军损失舰艇400多艘(大部分是鱼雷艇);约150万平民死于战争以及战争带来的其它因素,约500万平民流离失所;财产损失方面,直接财产损失达150亿美元以上,间接损失达100亿美元以上,同时,中国军民让日本也付出极大代价,日本陆海军在中国境内累计死伤病约65万人(一半多在南京),其中,死亡者约35万人(光是死在南京的日军就高达约20万人),日军飞机被击落击毁了超过2500架,日军舰艇和日本民间船舶累计被击沉超过130艘(有的被中国空军飞机击沉,有的被中国陆军火炮击沉,更多的是被中国海军的鱼雷艇、辅助巡洋舰、潜艇、水雷击沉的),损失总吨位超过50万吨,日本平民死伤病者超过15万人(主要是死于中国海军潜艇对日本民船的攻击以及海统局在日本本土发动的恐怖袭击),日本的军费开支累计高达90亿日元,各方面损失超过60亿日元。 “国府已经打得倾家荡产了。”蒋介石叹口气,“就算想继续打下去,也是有心无力啊!所以,纬儿,议和停战虽然有些屈辱,但却是最理想的结局。” 蒋纬国点点头:“父亲,我知道,我理解您。” “不止如此。”蒋介石显得愈发的推心置腹,“中央军部队打得元气大伤,国内的那些地头蛇都在蠢蠢欲动。韩复榘和刘湘正密谋准备‘逼宫’,中央军目前还被川军阻挡在重庆以东,龙云、刘文辉、李宗仁态度暧昧,这几个西南军阀要是抱成团反抗中央,祸害无穷啊,搞不好,当年中原大战的局势又要重演,另外,韩复榘打算重回山东,阎锡山打算重回山西,这两个省岂能再变成他们的私人地盘?还有,李宗仁的桂军出桂参加抗战,其部两个集团军目前在徐州战场,跟我说要退到安徽省境内休整,实际上是打算赖在安徽省不走,扎根当地,把安徽变成桂系的新地盘,变成第二个广西。所以,中央现在跟日本人议和停战,是必须的,因为国内太需要时间去好好地清理、好好地整顿了。” 蒋纬国颇为同情地看着蒋介石,自己这个老头子活得真是累。 “纬儿,你打算带着部队去山东山西,父亲知道,你打算好好地做一番事业。”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目光很锐利,同时也有几分鼓励,“父亲自然是全力支持你的。你就放开手脚,好好干吧!” 蒋纬国咧嘴笑了,蒋介石这话是他此时最想听的。蒋纬国此时的思想正向一个军阀紧急靠拢,因为他发现,自己想要干大事,必须要有自己的实力和势力,除了钱、人、枪、后台,地盘也是不能缺少的。蒋纬国以前没有自己的地盘,他的势力是“寄生”在蒋介石势力上的,所以做事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地盘,一切就好办了。蒋纬国并不想“裂土称王”,他的地盘是“黑吃黑”得到的,比如山东山西二省,这两省本来是地方军阀的地盘,日本人抢走了,蒋纬国再抢来并且纳为己用,自然是名正言顺的。 在武汉逗留的这几天,蒋纬国从蒋介石、何应钦、陈诚那里得知,国军(陆军)马上会进行全面的整顿,这场中日战争其实也是一场大洗牌,同时给蒋介石提供了“剪除异己”的好机会,很多在抗日战场上损失惨重的地方军会被缩减编制、撤销番号,中央军则正好相反。蒋纬国的“南京军”是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并且战功辉煌,自然得到扩军的权力。南京军原本共有11个师,分别是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第100师、第74师、预备第2师、第145师(川军)、第170师(桂军)、第182师(滇军),以及在战争中被南京军控制的第17、第177师。战争结束时,第145师、第170师、第182师都脱离了南京军这个集体,因为这三个师各自所属的川桂滇三地军阀不希望自己被中央军吞并掉一个师,所以都找借口收回去了,因此南京军还有9个师。考虑到“服众”,预备第2师和第177师并入第17师,最终,南京军共保留6个师: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第100师、第74师、第17师。 蒋纬国打算率军去山东山西二省,按道理,他可以吞并鲁军和晋军,但他对此不感兴趣,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嫡系部队里被掺沙子,成为龙蛇混杂的大杂烩,到时候,内部就不纯粹、不团结了,南京军肯定是要不断扩充的,但这种事是欲速则不达、贪多嚼不烂的。扩得太快,数量上去了,但质量就下降了。蒋纬国对他现有的6个师还是十分满意的,根据他从蒋介石那里要来的尚方宝剑,他的这6个师都会是“三旅九团制”,每个师可以达到三万兵力以上,一个师可以单挑日军一个主力师团,加上其它附属部队,南京军目前可拥有20余万兵力(需要注意的是,南京军的第100师不是野战部队,而是生化兵部队,是国军唯一的生化兵部队)。 十月初,蒋纬国返回南京,开始他的雄心壮志。 南京此时就是一堆废墟,全城九成建筑物遭到毁坏,遍地都是战争遗留下的痕迹和不计其数的地雷,国府没有举行“还都仪式”,因为南京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再成为中国的首都,甚至都难以住人,保守估计,清理南京的废墟需要两年时间,重建南京则需要十年以上时间,紫金山等山丘上更是光秃秃一片,几乎没有树木,只有无数的弹坑、堑壕、坑道,所以国府此时的首都还暂时放在武汉。蒋纬国回到南京后,先是整顿了部队,南京的南京军目前仅剩三万人不到(没有老兵民兵的界限了,因为民兵此时都已经是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和过硬作战技能的老兵),其中一万多是伤兵。蒋纬国又联系上在徐州和在济南的南京军部队,总人数一万余,其中一半是伤兵。扣除掉无法再回归部队的伤残军人,南京军满打满算还有三万人。 三万人,很少,但都是种子。 急于扩充实力的蒋纬国命人在南京、徐州、济南、武汉等地大开招兵处,结果无需多言,想要加入蒋二公子麾下的中国军人可以说是多如过江之鲫,各个招兵处都排起了长龙,不过,蒋纬国可不是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人,他招兵的条件是很严格的,根本就不招募新兵壮丁,他只招募三种军人:一是具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二是文化水平较高的青年,三是接受过完整军事训练的士兵。南京军的招兵原则是宁缺毋滥,加入南京军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做到“随时随地准备为国家献出生命”。 尽管条件严格,但蒋纬国还是在短短一周内就招募到了六七万兵员,他麾下又有了十万大军。至于武器装备方面,南京军完全不缺,南京会战前的南京军就是十万人马十万套装备,战争期间虽然遗失损毁很多,但又接收了很多、生产了很多、缴获了很多,所以武装十万人完全是绰绰有余。南京军现有的十万官兵清一色装备着德式98k步枪,仓库里还有很多的98k存货和大批的中正式、三八式存货,供应给二十万人是不成问题的,弹药也是很充足的。 蒋纬国一边大肆扩军,一边争分夺秒地率领大军前往他的地盘:山东省、山西省。 鲁晋二省内,蒋纬国控制山东是水到渠成的。抗战爆发前,韩复榘盘踞山东,他的鲁军包括5个师、1个独立旅(手枪旅,相当于韩复榘的卫队旅)、5个地方民团,十万余兵力,抗战爆发后,鲁军在对日作战中伤亡了二三万人,但因为在自家地盘里作战,补充十分方便,所以韩复榘抛弃山东时仍然有十来万人马,这支部队一分为二,精华五六万人被韩复榘带去豫南避战以保存实力,剩下的四五万人在鲁军二号人物孙桐萱率领下参加了徐州会战。此时,韩复榘那几万人还在豫南,孙桐萱那几万人已经损失殆尽了。韩复榘此时有两个打算,一是重返山东,二是联合刘湘等军阀“和日反蒋”,前者需要他带着部队赶回山东,后者则需要他带着部队向豫西移动,所以他举棋不定,另外,军委会也没有给韩复榘下令率部回到山东,不给韩复榘部队提供铁路运输,所以韩复榘想回山东也行动缓慢,远远比不了蒋纬国的速度。 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蒋纬国带着第74师和第100师于九月中旬乘坐火车,一路顺风顺水地通过津浦线,从南京出发,经过徐州,抵达济南,进入山东境内。此时山东境内局势十分诡异:南京军第17师掌控着济南,商震第20集团军在鲁西一带,日军第106师团也在山东境内。第106师团还没有撤离山东,因为根据中日秘密协议,山东境内日军“暂时不走”,如果非中央军的中国军队进入山东,日军就与之交战、不予放行,帮助中央军完全控制山东。 第74师和第100师抵达济南后,商震奉命率领第20集团军撤离山东,撤到豫北,使得蒋纬国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山东。新到的第74师、第100师加上本就在山东境内的第17师,南京军共有三个师在山东境内。这三个师里,第100师接替第17师防卫济南,第17师前往鲁东的青岛、烟台、威海等地,“欢送”日军并接收日军遗留下的物资、火车、铁路等设施;第74师则驻扎在鲁西和鲁西南的泰安、曲阜、枣庄等地,防止鲁军重回山东。 “真是讽刺啊!”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大发感慨,“外寇还没有离开国土,国内自家人却已经开始互相暗算了!”山东境内的南京军三个师,基本上都是防贼似的防自家人。 不费吹灰之力,总面积15万余平方公里、总人口3700多万、拥有众多优良港口、金矿储量全国第一、石油储量全国第三、农业产粮量全国第三(第一是黑龙江省,第二是河南省)的山东省成了蒋纬国的领地。 比起山东省的轻易得手,山西省的得手则十分麻烦。 山西省境内的中国军队在对日作战时累计共有5个集团军,分别是第6集团军(晋军)、第7集团军(绥军)、第13集团军(晋军)、第14集团军(中央军)以及在名义上听命于阎锡山的第18集团军,总兵力约40万,以晋绥军为主。阎锡山的晋绥军共有二三十万人马,精华约十万,经过山西抗战后,晋绥军拼光了精华,此时仅剩五万人左右的缺枪少炮的残兵。中日议和停战时,山西沦陷四分之三以上,只剩晋南,阎锡山率残部暂处晋南一带苟延残喘。阎锡山也想重振旗鼓,无奈他此时条件太差,地盘狭小、人口不多、经济凋敝,再加上时间有限,所以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晋绥军还是萎靡不振。此时,山西境内仍然有日军盘踞着,就是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 中日议和停战后,阎锡山大喜过望,因为他接到消息,山西被日军让出来,归还给中国,所以他欣喜若狂,认为可以兵不血刃地收复山西,但是,武汉方面却随即给阎锡山发来了“就地驻守”命令,同时又命令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前去接收太原等沦陷区。获悉后的阎锡山立刻醒悟过来,知道武汉方面这是要让中央军抢占山西,因此在极度的惊怒中命令晋军第6、第13集团军“不管武汉命令”,从晋南挥师北上,抢占地盘。 10月10日,霍州战役爆发。 这场战役的规模不是特别大,但意义极其重大,因为这是中日议和停战后中日军队首次交战,一方是日军第5师团第9旅团,另一方是晋绥军第13集团军,并且交战态势很怪异。霍州位于山西省中南部,扼守晋中盆地和临汾盆地交界,是晋南中国军队北上的必经之地。10月9日,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通过霍州,霍州的日军第9旅团与之井水不犯河水,次日,晋绥军第13集团军也要通过霍州,霍州的日军第9旅团先发出警告,在晋绥军继续前进时,日军毫不客气地对晋绥军开火,晋绥军猝不及防,在日军的猛击和冲杀下溃不成军,激战了一个白天,日军伤亡两千余人,晋绥军伤亡一万余人。 这场战役中最吊诡的是:日军与晋绥军大打出手,在战场边缘的中央军部队却袖手旁观,并且日军还出动轰炸机群轰炸晋绥军,中央军的飞机则若无其事,根本没有出动增援晋绥军,任凭晋绥军被日军轰炸机群炸得血肉横飞也隔岸观火。 蒋纬国此时在带着南京军第77师、第88师、第99师坐火车沿着卢汉铁路/京汉铁路(北平卢沟桥到武汉汉口的铁路干线)从武汉一路北上,前往郑州。10月13日,作为先头部队的第77师抵达郑州,全师两万精兵,横跨黄河,经豫北的焦作,进入山西省东南部的晋城。在晋城,蒋纬国得到了阎锡山的亲自迎接。 “阎长官,好久不见。”见到阎锡山后,蒋纬国笑容可掬,“当初我在西安受伤于洛阳养伤,阎长官来看望过我的,纬国一直铭记在心,一年多不见,阎长官可以说是风采依旧啊!” 阎锡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知道,蒋纬国来到山西是不折不扣的“来者不善”,在艰难地斟酌了一下词汇后,他满嘴苦涩地道:“二公子说笑了,不知二公子来晋所为何事?” “根据武汉军委会的命令。”蒋纬国笑得活像笑面虎,“山西省以后的军事防务将交给我部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纬国来晋,当然是为了公事了。” “什么?”阎锡山大吃一惊,“这...那我...” 蒋纬国笑眯眯地道:“阎长官自辛亥革命至今,治晋足足27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啊,怎么说呢,阎长官您也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根据武汉军委会的命令,山西军队在抗战期间战功赫赫,同时也承受了惨重的伤亡,所以,第13集团军要被撤销番号和编制,其余部队退往河南省,好好地休整。阎长官放心,保护山西省的大好河山和良善人民的这份重责以后就交给我了。” 阎锡山呆呆地看着蒋纬国,随后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二公子!你父亲此举未免太冷酷无情了吧!” “冷酷无情?”蒋纬国笑了,“八年前中原大战期间,阎长官您反叛中央、反叛我父亲,按照您当年的罪责,您当年就应该退位让贤了,甚至要上军事法庭受审,我父亲留您到现在,已是手下留情、法外开恩。阎长官,您还有什么不满的?阎长官,您必须明白一件事,山西,它是中国的国土,不是属于您私人的领地。您当‘山西王’这么多年,也够了。如果您妄想东山再起,好啊,您要么通过日军的控制区,要么直接对我开枪,前者嘛,日本人会帮助我消灭你的晋绥军,后者嘛,会让你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贼,并且让你的晋绥军成为叛军。” 阎锡山脸色发青地看着蒋纬国,他浑身发抖,但他明白,时至今日,他确实大势已去了。强忍住心头的极度不甘,阎锡山惨然地苦笑两声:“二公子,你好狠啊!”言罢长叹着离去。 阎锡山离去后,几个日本人来找蒋纬国,为首的是一名大佐。 “我是第五师团的师团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向蒋纬国自我介绍,然后取出一叠文件递给蒋纬国,“这是我师团在过去五天内在晋南一带阻挡晋绥军北上的耗费,包括部队出动所需的军饷经费、官兵伤亡所需的抚恤金、武器弹药的消耗、汽车燃油的消耗、飞机和炸弹的消耗等等,总计138万日元,请阁下查阅。” 蒋纬国接过文件,看了看后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支付。另外,告诉你们的师团长板垣征四郎,当我部进入太原后,第五师团就可以撤出山西了,后续经费我方都会如数支付。” 西村大佐点头:“好。” 送走前来讨债的日本人后,蒋纬国走出指挥部,心头不甚悲凉:“老子居然资助日本人打自家同胞!真他妈的可悲!为什么会这样呢?晋绥军、中央军,不都是中国军队吗?但是,为什么老子却要花钱雇日军打晋绥军?”他长长地叹口气,“山西基本上在日军手里,不让日军‘帮’我阻挡晋绥军抢地盘,山西又会变成阎锡山的私人领地,老子就没法得到山西了,只能出此下策了!只可叹,霍州战役中倒在战场上的那些晋绥军将士,他们的鲜血都白流了!他们跟日本人打仗,何错之有?中央军部队和中央军的飞机却见死不救,看着他们被日军杀,看着他们被日军飞机炸。敌人成了朋友,同胞却成了敌人。这真是莫大的悲哀啊!”他苦笑。 通过这种极度不光彩的办法,蒋纬国抢在阎锡山前面得到了山西省。 正文 第380节 新开始(3) 中日议和停战后,整个中国可以说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实际上,隔壁的日本也一样,元气大伤的日本人同样在忙着舔伤口。一时间,东亚局势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平静,世界局势也受到很大影响。美、英、法、苏等列强大国都“惊诧万分”,不敢相信不久前还打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中日居然转眼间握手言和了。众列强里,德国高层欢声雷动,意大利对此漠不关心,英法高层虽然感到其中有蹊跷,但英法素来鼠目寸光、安于现状,所以反应平平,美国高层里大部分人跟英法高层一样,虽然感到惊诧,却没有产生警惕、猜测、不安等心理,只有少部分具有高瞻远瞩目光的高层从中日议和停战这件大事中嗅到一丝隐隐约约的危险气味,至于苏联当局,是反应最强烈的。苏联领土横跨亚欧大陆,四面都是“不友好的国家”,美英法素来敌视苏联的意识形态,德国对苏联更是笑里藏刀,中日又都跟苏联有着深仇大恨,因此苏联当局的“西方政策”是挑动德国跟美英法开战从而实现“祸水西引”,“东方政策”则是挑动中日大打出手。眼下,中日议和停战,并且是在德国的主持下实现了,使得斯大林疑心大作。“德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勾搭成奸?”斯大林铁青着脸,陷入极度的惊怒不安。 1938年下半年,德苏两国的秘密特使接连不断地来往于武汉和东京之间,德国特使的用意是无需多言的,苏联特使的用意也是昭然若揭。苏联新任驻华大使奥莱斯基不止一次地请求得到蒋介石的会见,暗示“苏联全力支持中国反击日本、收复失地”,许诺“苏联可以增援中国包括一千架飞机、五百门火炮、五百辆坦克在内的大批武器装备以及超过一亿美元的贷款”。很显然,莫斯科方面在鼓动中国继续跟日本开战,让中日战争持续下去。蒋纬国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就想得到,在东京,苏联特使肯定也在给日本方面打气加油,许诺给日本各方面的援助,唆使日本恢复对中国的侵略。对此,蒋纬国跟蒋介石提议:对于苏联人不怀好意的援助,不妨来者不拒,但中国不可能给苏联当枪使,要等苏联许诺的援助全部到位后,中国才会“积极考虑反击日本、收复失地”。说白了,蒋纬国对苏联人给的好处是不拒绝的,但好处到手后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苏联人说的去做,并且,这也是一种对苏联人的拒绝。果然,斯大林“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怀疑中国拿了他的援助后会在反击日本这事上采取“一推二拖三研究”的敷衍态度,到时候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下去,中国白拿他的援助,他的那些援助都会打水漂,所以斯大林要求“中国立刻反击日本,苏联会在战争期间给中国不断输血”,而蒋纬国的意思是“必须等武器装备和贷款全部到位,中国准备充分,自然会全力反击日本”。双方外交部门在扯皮了一阵子后,这事最终不了了之。至于日苏之间,过程和结果也是一样。 国外局势波谲云诡,国内局势也是风起云涌。 蒋纬国又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中,几乎是忙得四脚朝天,重建南京军已经让他累得连晚上交公粮的精力都不够了,更何况,他现在也是一方“土皇帝”。没费太大的手脚,山东山西二省正式成了蒋纬国的根基地盘,山东省目前共有107个县,全省总面积约15万平方公里,全省总人口约3700万,山西省目前共有111个县,全省总面积也是约15万平方公里,全省总人口约1200万,因此,蒋纬国手中鲁晋二省加起来土地总面积超过3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则高达5200多万(包括几百万逃难到鲁晋二省的沦陷区平民,鲁晋二省虽然也有人口在战争期间逃离本省,逃难到河南、安徽、陕西等省份,但随着鲁晋二省被收复,这些人口基本上又回到了家乡),毋庸置疑,蒋纬国此时掌握的实权是非常大的,华北五省里,河北、察哈尔、绥远已经沦陷了,只剩下山东山西二省,所以眼下的蒋纬国是不折不扣的“华北王”。当然了,实权越大,责任也越大。首先,蒋纬国必须让鲁晋二省的五千二百多万老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然后,他要重建他的军队,在这同时,还要重建社会秩序,发展农业、工业、商业、交通、医疗、教育、公安、民政、科研等实业,并且,他还要铲除反对派势力。 乱世中,有枪就是草头王,并且“枪杆子里出政权”,眼下民国既是乱世又是战争时期,虽然蒋纬国不想穷兵黩武,但他必须要把军队建设放在第一位。南京军目前有6个师,虽然基本上够了,但还是略显不足,所以蒋纬国额外进行了适当的扩军,反正他手里有尚方宝剑,并且他有功劳、有能力、有钞票、有全国第一硬的靠山、有人脉关系网,干这事是如鱼得水。抗战爆发前,华北三大军阀分别是河北的宋哲元、山东的韩复榘、山西的阎锡山,三人部队目前都日薄西山,蒋纬国趁机拾遗补缺,并且是拾别人之“遗”,补自己之“缺”。宋哲元的部队就是第29军,虽然该军曾在抗战初期被扩建为第1集团军,但核心还是该军,眼下,河北已经沦陷,宋哲元没了地盘,他的部队也在抗战中消耗殆尽,他本人更是得了脑血栓和脑中风,被送到大后方养病,可以说,第29军派系已经分崩离析。第29军原本共有5个师,郑大章的骑兵第9师已经不存在了,第132师师长赵登禹为国献身,该师番号被中央军回收,第143师师长刘汝明目前是第7集团军副司令(司令是傅作义,第7集团军是傅作义的绥军),所以第29军目前还有2位师长,一位是第37师师长冯治安,另一位是第38师师长张自忠,冯治安的第37师在抗战中被扩建为第19军团,冯是军团长,张自忠的第38师则在抗战中被扩建为第59军,张是军长,毋庸置疑,冯治安和张自忠都是铁血抗日的爱国将领,并且他们在抗战中屡屡奋勇迎战、军功卓越,按道理,两人应该是要升官的,部队要被进一步地扩建,但是,两人“出身不好”,都来自地方军派系,根据蒋纬国得到的内幕消息,冯张的部队会在接下来的国军大整顿中被缩编。蒋纬国非常尊敬冯治安和张自忠,因此跟蒋介石“打了个招呼”,把冯张二人和二人部队都要到了南京军序列里,冯治安的第19军团被整顿为第37师,张自忠的第59军被整顿为第38师,两个师跟南京军其它师一样都是三旅九团制。 对于蒋纬国的热情邀请,冯治安和张自忠自然是欣然应允,两人跟蒋纬国本就很有交情,当初曾在平津战役中合作过,都对蒋纬国很有好感。带着部队来到后,张自忠特地向蒋纬国举荐一个人,希望蒋纬国也能将其收留,此人是在徐州会战中跟张自忠并肩作战过的庞炳勋。庞炳勋目前是第3军团军团长,该军团实际上就下辖一个军(第40军),并且该军实际上就下辖一个师(第39师),虽然庞炳勋在抗战中立下不小功劳,但他同样因为“出身不好”,所以他的部队要在国军大整顿中被缩编,张自忠对庞炳勋惺惺相惜,不忍心他部队被裁撤掉,因此请求蒋纬国能收留庞炳勋。蒋纬国表示同意,接收了庞炳勋和他的第39师,并且同样把第39师也扩建为三旅九团制,使得庞炳勋感激涕零。 吞掉宋哲元的部队后,蒋纬国又吞掉了韩复榘一部分部队。韩复榘的部队目前一分为二,精华五六万人被韩复榘带去了豫南,剩下四五万人在鲁军二号人物孙桐萱率领下参加了徐州会战,已经损失殆尽。由于孙桐萱为人正派、治兵有方,并且坚贞爱国、忠义仁厚(鲁军的主力部队有五个师,孙桐萱是五个师长之一,在原先历史上,韩复榘被蒋介石诱捕后,鲁军五个师长都受到蒋介石的拉拢,其余四个师长都弃韩投蒋,孙桐萱虽然不反蒋,但没有背叛韩复榘,积极为营救韩复榘而奔波),加上他在徐州会战中也立下功劳,所以蒋介石给予其嘉奖是理所当然的,在蒋纬国请求下,蒋介石允许孙桐萱把他手中鲁军残兵整顿为第20师,该师三旅九团制,被划入南京军序列里(孙桐萱是鲁军五个师长之一,他的师就是第20师)。 获得孙桐萱第20师后,蒋纬国又挖来一个师和一员高级将领,这员高级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晋绥军二号人物傅作义。晋绥军原先的地盘是山西省和绥远省,山西省被阎锡山牢牢地控制,绥远省则被阎锡山派傅作义前去坐镇,但因为阎傅二人早就不和,所以傅作义已经在绥远省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晋”“绥”在实质上已经分家。眼下,山西省被蒋纬国吞并了,绥远省则被日本人占领,傅作义“无家可归”,被蒋纬国招募是水到渠成的事。傅作义此时是第7集团军司令,该集团军核心部队是傅作义的嫡系第35军,在国军大整顿中遭到缩编,该军原先下辖第72、第73、第101师,被合并为第101师。在蒋纬国的邀请下,傅作义和第101师也加入了南京军。 截至到年底时,蒋纬国的南京军已经有11个师:第77、第88、第99、第100、第74、第17、第37、第38、第39、第20、第101师,其中,第100师是生化兵部队,其余10个师都是野战部队,第77、第88、第99、第74、第17师是一线部队,第37、第38、第39、第20、第101师是二线部队。11个师都是三旅九团制,每个师的兵力在3万至3.5万之间,全军总兵力约40万人,并且走的是精兵路线。蒋纬国的鲁晋二省拥有5200多万人口,根据国际上通用的“百一原则”(100个平民养1个军人,这样的比例才不算穷兵黩武),鲁晋二省养得起五十多万军队,蒋纬国的四十万军队明显是低于这个数字的,所以是比较合理的。 蒋纬国除了扩军外,还挖掘了很多爱国将领和成百上千满腔报国热血的中层军官到他的南京军里,比如小西北军,又比如东北军。小西北军在西安事变后被整顿为2个军(4个师),此时已经完全打残,4个师里的第17师番号被蒋纬国得到,另外3个师都被蒋介石回收了,但小西北军里的不少爱国军官都被蒋纬国收留;东北军在西安事变后被整顿为6个军,此时基本打残,继而在国军大整顿中再度遭到削减,但东北军里的很多爱国军官也被蒋纬国收留。 在蒋纬国忙着招兵买马、整军经武的这段日子里,国内发生了几件大事。 南京之战爆发后,蒋介石一直秘而不宣地蛰伏在武汉,幕后操控军政大权,同时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引诱反蒋分子自我暴露,这一招“引蛇出洞”取得了极大效果。原本在西安事变期间就想要取代蒋介石的何应钦再度活跃起来,但估计吸取了当初的教训,所以没有太明显,不过,蒋介石对此是洞若观火的,很快,国军进行全面整顿时,何应钦被撤掉了军政部部长职务,由陈诚接任,至于何应钦,则被改调为新设的陆军总司令,所谓的陆军总司令听起来威风凛凛,实权其实大不如军政部部长,因为陆军完全听命于蒋介石本人,何应钦这个陆军总司令只是一个“高级传令兵”。由于何应钦派系树大根深,加上何应钦本人也确实有能力,蒋介石目前离不开他,所以蒋介石并没有将其势力连根拔起,只是对其进行了新一番的打击。 地方派系里,有三方“表现”活跃。首先是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桂系,李白的桂军在抗战期间确实劳苦功高,但李白二人也不是给蒋介石打白工的,参加徐州会战的桂军两个集团军要求撤到安徽省境内“长期休整”,实际上想控制安徽省,把安徽省变成桂系的新地盘、“第二个广西省”。最严重的是韩复榘,韩复榘密谋想联合宋哲元、刘湘,三方合力“和日倒蒋”,不过,宋哲元因为华北大溃败而一病不起(宋哲元在反复思考后不敢干这事,并且把这件事密报给蒋介石,出卖了韩复榘和刘湘),因此韩复榘把希望寄托在刘湘的身上,还秘密联系何应钦,希望进行“里应外合”。除此之外,韩复榘还派人联系了阎锡山。中日议和停战后,山西省被蒋纬国吞并,导致阎锡山丧失了苦心经营27年的山西省老家地盘,其部队晋绥军原本有3个集团军,但是,第7集团军(绥军)独立出去了,第13集团军被撤销了番号和编制,只剩第6集团军。根据武汉的命令,阎锡山被迫带着第6集团军撤到豫东“进行休整”,其实就是将其调离山西省老家,使其在外省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得知阎锡山的遭遇后,韩复榘大喜,立刻派人秘密联系阎锡山,邀请他缔结“鲁川晋三方联盟”,一起“和日倒蒋”。 蒋纬国不太清楚这件事,毕竟这件事不是针对他的,他只看到了自己老头子的凌厉手段,根据他知道的情报以及他的推测,估计蒋介石是这么做的,首先,单独在密室里接见何应钦,让何应钦知道他根本就没事,何应钦看到“气色红润有光泽”的蒋介石后,估计被吓得不轻,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被蒋介石吓得烟消云散,随后,何应钦成了蒋介石进行秋后算账的工具,先就任陆军总司令职务,随后在武汉召开“陆军高层会议”,引诱韩复榘和阎锡山等人参会。韩复榘认为蒋介石“重伤卧床”,何应钦要取代蒋介石,必须拉拢他这样的地方实力派人物,加上何应钦透露韩复榘,“委员长伤重可能要不行了”“山东已被收复,可以让你重回山东”,使得韩复榘在犹豫一番后自投罗网。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没有悬念的了,韩复榘在会议上遭到逮捕,半个月后被军事法庭判处“十大罪状”并被枪决。韩复榘死后,他的主要部下大多数已被拉拢,所以鲁军集团随之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蒋介石杀了韩复榘,对此,蒋纬国是理解的,韩复榘弃守山东,确实是难辞其咎,并且,韩复榘还密谋“和日倒蒋”,而在西安事变期间,韩复榘是支持张学良、杨虎城并主张张杨趁机杀掉蒋介石的两个地方实力派人物之一(另一个是刘湘),蒋介石除非是圣人才不恨他。 跟韩复榘一起被骗到武汉的阎锡山没有跟韩复榘一样死于非命,毕竟阎锡山没有犯“原则性大错”,相反,阎锡山得到了嘉奖和安抚,被授予青天白日勋章且被任命为河南省主席。对于阎锡山,蒋介石是“杀鸡儆猴”和“胡萝卜加大棒”。河南省境内有中央军的好几支主力部队,所以阎锡山不可能把河南省变成第二个山西省,蒋介石让他当河南省主席,目的是无需多言的,并且他手里还剩下的第6集团军已经遭到中央军的渗透、削弱、肢解。人离乡贱,晋军在河南省境内自然是身不由己的。 至于刘湘,也没有步韩复榘的后尘,但在武汉逗留期间,刘湘突然犯了胃病,大口吐血,从此一病不起,两个多月后病逝于武汉,被追晋为陆军一级上将且享受国葬待遇,备极哀荣。 “刘湘到底是怎么死的?”蒋纬国在好奇和迷惑中派舒国生去调查。 舒国生很快就查到了结果:“刘湘是被毒死的。”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 “戴笠干的,他用重金收买了刘湘的私人医生和私人厨师,在刘湘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导致刘湘毒发吐血,最终死得不明不白。”舒国生报告道。 “我的天!”蒋纬国先是震惊万分,随后感慨万千。蒋纬国突然间想起,在原先历史上,韩复榘是在1938年1月11日被诱捕的,在1月24日被处决,刘湘是在1938年1月20日去世的,死时只有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段。蒋纬国发现,韩刘二人死的时间“很巧”,巧得让人难以相信只是巧合。 蒋纬国本来十分尊重刘湘,原因无需多言,不过,人毕竟是复杂的,刘湘既爱国也反蒋,说到底,刘湘是一个军阀,是一个爱国的军阀,但在根子上,他还是军阀,最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西安事变期间,刘湘支持张杨,还劝张杨杀掉蒋介石,蒋介石不怀恨在心才怪,另外,刘湘曾说过“我如果要干(反蒋)的话,就是天也要捅一个窟窿”,不过,刘湘最终没有在民族危亡之际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也许他来不及干就被蒋介石干掉了,不好说,胡乱猜测会亵渎先人)。“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蒋纬国也只能这样感慨了。 铲除掉韩复榘、阎锡山、刘湘后,蒋介石强硬命令桂军退回广西,并且积极调动中央军,一旦桂军抗命,立刻就冠之以“叛军”并进行剿灭。对此,李宗仁和白崇禧不得不老实听命,原打算赖在安徽并把安徽变成第二个广西的桂军第11、第21集团军离开安徽,撤回了广西,同时,桂军在广西新建的第16集团军也在国军大整顿中被撤销番号和编制,桂系实力遭到一定削减。 经过蒋介石这么一番雷厉风行的大刀阔斧,国军内部反蒋势力再度遭到沉重打击。经过这场一年零三个月的中日战争,宋哲元、韩复榘、阎锡山、刘湘这四大地方军阀都不复存在,宋哲元的十九路军派系和韩复榘的鲁军从此烟消云散,阎锡山的晋绥军派系一蹶不振,刘湘的川军四分五裂,目前,国内的地方派系还剩下桂军、滇军、西康省的刘文辉、西北马家军、被苏日渗透的蒙古、被苏联支持的新疆的盛世才、被英国人渗透和半控制的西藏。与此同时,中央军内部,何应钦派系元气大伤,陈诚派系日益崛起,另有胡宗南和汤恩伯的两个小派系开始滋长,当然了,这其中,实力最强、势力最大、发展劲头最猛的还是蒋纬国的“太子系”。 正文 第381节 建设和发展(1) 金秋十月,太原机场。 五架运输机在三十多架战斗机的护航下,缓缓地降落在机场上。蒋纬国笑容可掬地上前迎接,前面三架运输机里走下来二三十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为首者正是蒋纬国兄长蒋经国。 “纬国!”看到蒋纬国后,蒋经国大步流星地走上来,老远地张开双臂。 “大哥!”蒋纬国热烈地回应了蒋经国的热情。 兄弟俩紧紧拥抱,蒋经国激动得热泪盈眶:“纬国!大哥好想你啊!” “纬国!”“老八!”“八哥!”跟在蒋经国身后的众年轻人里有六人也上来跟蒋纬国接连地拥抱。 “好兄弟!你们来啦!我正缺人手呢!”蒋纬国喜笑颜开。 来的都是蒋纬国的结拜兄弟。蒋纬国有九个结拜兄弟,十人里,蒋经国是老大,蒋纬国是老八。眼下,除了在德国活动的老三戴安国和在金三角活动的老九金定国,其余七人全部赶过来“投奔”蒋纬国,跟着蒋纬国一起“干大事”,七人分别是老大蒋经国、老二于望德、老四汪文婴、老五孙治平、老六居伯强、老七孙治强、老十张继正。 长期以来,蒋纬国都对包括他老头子蒋介石在内的很多国府国军高层的一种作风很感到不屑,这种作风就是“任人唯亲”,只重用自己的心腹或亲信,哪怕是饭桶,也重用自家人而不任用、不提拔、不信任“外人”,从而导致国府国军内形成了盘根错节的裙带派系关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蒋纬国不得不“理解”蒋介石了,真的没办法啊,人心毕竟隔肚皮,人心难测,用“外人”实在太令人不放心了,因为真的无法确保“外人”会跟自己同心同德。正如毛主席的那句话,“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连中共都承认自己内部存在各种各样的“山头”,更别说国民党了。此时的中国,派系林立、一盘散沙,全国四分五裂,国民党的党内也是勾心斗角,不同派系互相尔虞我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不小心用了“外人”就可能在自己身边埋下了别的派系的眼线。这种互不信任的整体大氛围一旦形成,想将其彻底消灭,难如登天。蒋纬国现在有了自己的地盘,他想要好好地经营手中的鲁晋二省,也只能任用“自家人”。实际上,蒋纬国用蒋经国等人也是必然的,蒋经国等“太子党”成员一个个都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思想还是纯净的,还没有被官场染上颜色,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当蒋纬国跟蒋经国等人谈笑风生时,后面两架运输机也走下来十几个人,都是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为首者是一个年约四旬、圆脸高鼻、满面红光的男子,此人是希特勒的私人秘书、纳粹党中央党部书记马丁·鲍曼。 “鲍曼先生,欢迎,欢迎来到中国。”蒋纬国满面春风地跟鲍曼互相握手。 鲍曼也笑容满面:“小蒋先生客气了。” 蒋纬国表面上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实际上内心里已经乐开花。这个鲍曼可不是普通人,从他担任的两项职务便可以看出端倪,此人在纳粹党内号称“元首的影子”,掌管着纳粹党的财政大权,相当于希特勒的“总管家”,深受希特勒信任和器重。在原先历史上,希特勒在其遗嘱中评价鲍曼是“最忠诚的同志”,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纳粹德国败亡时,这个鲍曼居然人间蒸发了,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给世界留下了一个大谜团。蒋纬国心知肚明,希特勒把他的“总管家”派来见自己,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送钱来了。蒋纬国哪能不开心,因为他眼下正发愁钱的问题,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真的是万万不能的。 蒋纬国现在有一个性质职务:鲁晋政务委员会委员,当然了,他这个“委员”其实就是该委员会的主席(该委员会的最高长官不叫委员长,叫主席),至于这个“鲁晋政务委员会”,就是山东山西二省的战时最高行政部门,两个省政府都要受到它的管辖。“鲁晋政务委员会”是模仿当初宋哲元的“冀察政务委员会”(管理河北、察哈尔二省)和当初张学良的“东北政务委员会”(管理东北四省)而成立的,并且是蒋介石给蒋纬国成立的,从而使得蒋纬国能够名正言顺地管理鲁晋二省。蒋经国等人来了,蒋纬国肯定是把他们安排进政务委员会的。鲁晋二省里,山东十分平静,日本人已经撤离山东,原先山东土皇帝韩复榘的势力眼下已经被消灭干净,相对而言,山西还有点不稳,阎锡山还活着,晋绥军残部还有一定势力,所以蒋纬国把委员会总部安放在太原,从而坐镇山西。 鲁晋二省的战时最高行政部门是“政务委员会”,同时还设有战时最高军事机构。中日议和停战后,国军的战区进行了一定的调整,还是七个,但辖区有所改变,另外,眼下毕竟已经“和平”,所以不叫战区,改为军区(重新开战就转为战区),国军现有的七大军区是: 第一军区,辖区:四川省、贵州省; 第二军区,辖区:山西省; 第三军区,辖区: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 第四军区,辖区:福建省、广东省; 第五军区,辖区:山东省; 第六军区,辖区:河南省、陕西省; 第七军区,辖区: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 以上14个省是国民政府此时的实质性控制区,日占区和地方军阀控制区不在其中。 蒋纬国的鲁晋二省分属于第五、第二军区,军区司令长官自然都是他的人,因为军区的军队都是他的南京军。 把蒋经国等人安排好后,蒋纬国迫不及待地单独接见了鲍曼。 鲍曼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这并不奇怪,因为纳粹德国正在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国力与日俱增。中日大打出手时,希特勒在欧洲那边也没有闲着,也在忙着扩张。首先,希特勒命令德军开进莱茵非军事区,使得这块属于德国但德国不得驻兵的地区真正地成为了德国的领土,在今年(1938年)3月,希特勒又完成了德奥合并,兵不血刃地让奥地利成为德国的一部分,上个月(9月)月底,希特勒成功地让英法意三国签署了《慕尼黑协定》,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蒋纬国心知肚明,在明年三月份,希特勒会吞并捷克斯洛伐克全境),这些军事上、政治上的冒险和成功,既让德国的国力不断膨胀,也让希特勒的威望、影响力、受德国民众的爱戴崇拜程度一起水涨船高。蒋纬国知道,希特勒马上就要发动世界大战了,在原先历史上,德国在明年(1939年)9月1日闪击波兰,也就是说,只有一年了。 准备发动世界大战的希特勒急需让德国拥有几个强有力的盟友,为此,他竭力调停中日战争,希望把中日都变成德国的盟友,同时,他根据蒋纬国的“提醒”,加大力量对西班牙内战进行干涉,调动德军几支精锐部队以志愿军的名义参加西班牙内战,并且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赖着不走”,准备在西班牙内战后控制西班牙的新政权。眼下,中日已经议和停战,希特勒大喜过望,他派来鲍曼,目的是很明显的:全力援助中国,支持中国的复兴,让中国可以早日强大起来。 蒋纬国跟鲍曼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的结果让他又喜又忧,喜的是:希特勒相当的慷慨,承诺在接下来五年内每年贷款给中国两亿美元(在希特勒的计划里,中国要好好地发展五年,不过,蒋纬国十分确定,希特勒低估了他自己发动的战争脚步),至于机器设备、武器装备、技术和技术人员等方面的援助,希特勒也都是豪爽大方、尽皆应允;忧的是:希特勒的援助不是白给的,他是要把中国培养成德国的战争帮手,他的根本目的是把中国绑上德国的战车。鲍曼向蒋纬国传达了希特勒的意思:如果德国跟苏联开战,中国(和日本)必须进攻苏联的远东大后方;如果德国跟英法开战,中国(和日本)必须进攻英法的远东殖民地,协助德国,打赢战争。希特勒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德、中、日、意四国缔结战争同盟,真正地形成一个战争阵营。根据希特勒的建议,他希望德、中、日、意四国领袖能够聚在一起开一个“大会”。 蒋纬国知道,希特勒确实是充满善意地帮助中国的,只不过,希特勒毕竟是德国的元首,希特勒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德国的利益而服务的。说白了,希特勒的援助虽然丰厚无比,但是,不能轻易拿,一拿,中国就要跟德国在同一条战壕里了。当然了,蒋纬国可以卑鄙无耻一点,拿希特勒的好处但不给希特勒办事,抛弃德国、出卖德国。 蒋纬国眼下面临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中国眼下面临的: 中日议和停战后,中国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会在德国的全力帮助下好好地建设发展,接下来呢?中国是言而有信地跟着德国外加日本一起打世界大战?还是言而无信,恢复中日战争,跟日本拼到底?到时候,德国在欧洲挑起了世界大战,中国则在东方对日本重新开战。 这个问题非常重大,不得不让蒋纬国心乱如麻。 不止如此,这个问题还引出了一个新的重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日本成为中国的盟友,蒋纬国要不要利用他那特有的“超越历史”的眼光和思想,对日本人进行“高瞻远瞩的指导”? 德国准备全力地援助中国,同时也会一定地援助日本,帮助中日发展经济、建设工业和军队,让中日成为德国打世界大战的得力帮手,根据德国军方的计划,中国在德国的援助下建设强大的陆军,日本则在德国的援助下建设强大的海军。中国在陆地上帮德国打仗,日本在海洋上帮德国打仗。那么,问题来了:蒋纬国知道,二战的海战是以航空母舰为核心以及决定性力量的,眼下,日本人正耗费巨量资金资源以及宝贵时间在建造屁用都没有的大和号战列舰以及大和号的二号舰武藏号,还打算建造三号舰(信浓号,该舰后被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中亡羊补牢地改为航空母舰)、四号舰(该舰于1940年11月开工,一年后停工被解体),不止如此,日本人甚至在大和级战列舰后还计划建造更大的“改大和型”战列舰以及超过“改大和型”战列舰的“超大和型”战列舰。毋庸置疑,日本人疯狂建造战列舰完全是白痴行为,建造1艘大和级战列舰的资金资源可以建造3000架飞机,或者,建造1艘大和级战列舰的资金资源可以建造3艘苍龙级中型航母或1.6艘翔鹤级中型航母。在后世,曾有学者推算过,如果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前不建造大和级战列舰,而是集中资金资源和时间建造航母,那么,在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本海军会拥有16艘航母,对美军形成压倒性优势(在原先历史上,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争爆发时仅拥有8艘航母)。 蒋纬国要不要纠正日本人在海军发展路线上的重大错误?本来,对于日本人建造战列舰的白痴行为,蒋纬国是巴不得,但是,历史已经不同了,日本可能会成为中国的战争盟友(肯定是暂时性的,中日早晚还要再战),蒋纬国如果还幸灾乐祸地看着日本人继续犯傻,最终必然损害到中国的利益。 去不去“指导”一下日本海军?蒋纬国在这件事上很是举棋不定。并且,这事还不能拖,一旦拖下去,宝贵时间就会浪费掉。日本人资源有限、资金有限,最重要的是,时间更有限,如果建造航母的时间被日本人用于建造战列舰,这种时间上的浪费,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尽管迟疑不决,但不管怎么说,希特勒给蒋纬国送钱来了,让他的很多原本无从下手的事情可以迎刃而解了。 蒋纬国肯定是要好好地经营鲁晋二省的,百业农为首,农业是一切的基础,农业发展得不好,工业什么的都是白搭,毕竟干什么都是要以吃饱肚子为前提的。蒋纬国派人认真统计,鲁晋二省总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两个省里,山东比山西更有成为农业基地的条件,因为山东的山地和丘陵只有30%不到,平原、洼地、湖沼高达60%以上,而山西的山地和丘陵则高达80%以上,并且山东土壤品质很好,山西土壤是相对而言有些贫瘠的黄土,在后世,山东产粮量位居全国各省第三,山西只是第十八,山西产粮量是山东的29%。蒋纬国心里早有腹稿,想要建设起兴旺发达的农业,土地改革就是必须的第一步。另外,中国基层百姓几乎都是农民,农民占全国人口比例极高,鲁晋二省此时5200多万人口里农民有5000多万,进行土改,一方面是解放生产力、促进生产力、发展农业,另一方面是赢得基层民众的支持,君不见,自古以来,中国最广大的基层老百姓都是望眼欲穿能拥有自己的土地的,甚至不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为了搞好鲁晋二省的土改事业,蒋纬国以礼贤下士、三顾茅庐的谦虚态度邀请了董时进、张心一、马寅初、刘大均、何廉、方显廷、陈岱孙等一批中国此时杰出的农学家、经济学家来到鲁晋,帮忙出谋划策、制定土改大纲,专家们都对蒋纬国进行土地改革的“壮举”深感敬佩并给予了鼎力支持。蒋纬国的土改,肯定是“十分温和的”。在后世,中国曾出现两种土改,一种是大陆土改,一种是台湾土改,前者“快刀斩乱麻”,但确实有些粗暴,存在着很多不足,后者就是“温和的土改”,基本上没有死一个人,没有斗一个人,是陈诚主持的。陈诚在原先历史上于台湾搞得土改之所以能非常成功,主要有四个原因,第一,阻力比较小,因为台湾在被光复前的权贵基本上是日本人,日本投降后,这些人都回去了日本,而国民党迁台人员在台湾没有利益瓜葛;第二,蒋介石当时从大陆带去台湾大量的资金和黄金,从而拥有了重要的“启动资金”;第三,日本人经营台湾五十年,留下比较详细的土地统计资料;第四,蒋介石当时知道台湾是他最后的安身立命之地,必须要狠下决心,所以给了陈诚最大限度的支持,陈诚本人也原则分明,坚定不移地推动了土改。值得一提的是,国民党在控制大陆时期也曾试图搞过土改,但最终失败了,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社会太动荡,军阀混战、国共内战、日本入侵,导致国民政府无法实施这项浩大的工程,二是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内部大批高官都是大地主,土改会严重触动他们的切身利益,所以他们百般阻扰,产生极大阻力,这就像蒋介石搞反腐一样,“国民党的腐败已经到了骨头里”,搞反腐等于割自己身上的肉,同样的道理,蒋介石搞土改也一样,国民党自己就是中国最大的大地主组织,怎么搞得起来? 蒋纬国在鲁晋二省搞土改,过程十分顺利,因为他具有极好的条件。蒋纬国心里都想“感谢”日本人了,因为日本人侵略并占领过山东山西,导致这两省境内的众多地头蛇被日本人扫荡得七七八八,最大的两条地头蛇韩复榘和阎锡山都被铲除掉,使得两省内地主势力很弱,另外,蒋纬国也不是“手起刀落”地对付那些地主,他心里有腹稿,并且得到专家们的协助,所以采取的是温和的手段。蒋纬国搞土改,第一,阻力不大,第二,他有钱,有“启动资金”,第三,他后台全国第一硬,实力超强,“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唯一有些麻烦的事是需要好好地统计鲁晋二省的土地资料。根据统计,山东省现有的农作物种植面积超过7400万亩,山西省现有的农作物种植面积约2800万亩,两省农作物种植面积超过1亿亩,但是,人口不足两省农村人口8%的地主却拥有75%以上的耕地,而90%的农民只有25%不到的耕地,还有上千万农村人口是没有土地的佃农和雇农,他们向地主缴纳的地租一般都在收获总量的50%以上,有的甚至高达80%,很显然,这种现状既导致了土地分配严重不均,也导致大量本该属于国家的农业产品被地主获得,损害了国家的利益。解决这一点,政府收入也会大增,因为没有地主夹在农民和政府之间,农民耕种土地的收成直接按国法向政府交纳赋税,从而免去了以前向地主交纳的沉重而苛刻的地租。没有地主在“政府和农民之间”进行盘剥克扣,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自然大大提高,农业也必然会得到迅速发展,在让农民翻身得解放的同时也大大充盈了政府的财政。 蒋纬国的土改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进行减租,严格规定地主向佃农和雇农收取地租不得超过收获总量的三分之一即33.3%,从而在承认地主土地私有权的前提下分离了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保障佃农和雇农的利益,减弱地主对土地的依赖;第二是公地放领,分发政府手中土地给广大没有土地的佃农和雇农,让他们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成为真正的农民,当然,不是白给,是要花钱买的,考虑到佃农和雇农没有足够的钱财,所以允许佃农和雇农连续交若干年地租给政府即可获得土地所有权;第三是进行土地重新分配,政府用资金购买地主手中土地并鼓励地主投资工商业,或者打欠条给地主并让其获得政府开办的工厂企业的股票,使其从地主转为工商业产权拥有者,从而不损害地主的利益,同时刺激和促进鲁晋的工商业发展。总体而言,蒋纬国的土改是非常温和的,“不以暴力手段夺取地主富农的土地,不劫富济贫”,力求“让没有土地的佃农雇农成为农民,让地主转化为企业家,不侵犯地主的私人财产拥有权”,维护了私有产权和自由贸易。 蒋纬国的土改号称“不流血”,实际上期间肯定还是流血的,只是不多而已。土改正式被进行后,鲁晋二省内不少不甘心失去土地或失去收入的恶霸式地主和土豪劣绅进行了各种抵制和反抗,有的威胁利诱佃农雇农放弃耕地,有的甚至公然组织宗族势力反抗政府,对此,蒋纬国的对策是“先礼后兵”,推心置腹、苦口婆心后如果还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蒋纬国只能杀人了。半年内,蒋纬国调动南京军部队在鲁晋二省内平定了两百多起反抗土改的事件,处决五百多名违抗国法、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及其家丁打手,以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推动土改得以顺利和彻底地被实施。 截止到1938年底时,蒋纬国在鲁晋二省内展开的土改完全走上了正轨,光是在两年内,鲁晋二省就有超过2000万亩土地被政府合法回收,让超过200万户农民得到了土地,惠及一千万以上人口,鲁晋二省政府同时按照蒋纬国的要求,组织大批无田的佃农雇农开荒屯田,增加了几百万亩耕地并让几十万户农民得到了土地。最终,蒋纬国的土改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不但极大地促进了鲁晋二省的农业发展、工商业发展、政府的财政收入,还让他本人获得了极大的民望和民众支持,赢得了人心。大批对蒋纬国充满了爱戴和崇敬之情的鲁晋百姓不再称呼蒋纬国“二公子”,而是称呼蒋纬国“小二蒋先生”或“纬国先生”。当然了,蒋纬国为这项土改运动先后扔进了一亿多美元的资金,算是下足了血本,但他也确实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农业和农民问题被完善地解决后,蒋纬国彻底在鲁晋二省扎稳了跟,他的宏图大业也得到了基础保证。 农业只是一个开始,蒋纬国在这同时又呕心沥血地建设和发展了鲁晋的工商等业。 正文 第382节 建设和发展(2) 如果说农业是国家的基础,那么工业就是国家的支柱。中日议和停战时,日本人被迫“再让出”一个省或一个市,让国府做出一个选择,是要山西省还是要上海市。本来,相当多的国府高层是打算要上海的,因为上海是中国第一大港口、远东金融中心,另外,上海距南京只有三百来公里,上海被日军控制,导致国都南京会一直如芒在背,受到日本人的武力威胁,但蒋纬国力排众议,坚定地选择要山西而不要上海,原因无它,上海固然重要,固然有太多太多的优势,但是,山西更重要,山西可以成为中国的资源基地和重工业基地,失去东北的中国真的不能再失去山西了。中国必须要拥有一定规模的重工业,所以中国必须要拥有山西。 蒋纬国手里的鲁晋二省,山东土地肥沃、人口稠密且两面临海、港口众多,所以能大力发展农业、林业、牧业、渔业、海上贸易、轻工业,当然了,山东的自然资源也是很丰富的,所以可以发展一定的重工业,但山西的资源丰富程度大大超过山东,所以山西才是蒋纬国的重工业大本营。撵走日本人和阎锡山后,蒋纬国得到了山西,他的心情堪称如获至宝,因为山西实在是“遍地是宝”。众所周知,山西号称什么?乌金之乡!煤铁之乡!在后世,提到山西,浮现在中国人脑中的就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的山西煤老板。除东北外,能号称中国资源工业基地的地方,非山西莫属。蒋纬国苦心经营地想发展中国的现代化重工业,而工业的基础自然是资源,如今拥有山西这个巨大的资源宝库在手,对蒋纬国来说无异于如鱼得水。 “老子得到山西,真是不亚于得到一百吨金子啊!”蒋纬国乐得合不拢嘴。为了能得到山西,蒋纬国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地阻挡阎锡山重回山西,甚至都暗中花钱雇佣日军阻击晋军,说实话,如此手段确实让蒋纬国良心不安,但他不后悔,为了国家,他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山西矿产资源极其丰富,其中又以煤炭、铝矿、铁矿为最。全省的煤炭资源得天独厚,遍布全省111个县里的85个县。毫不夸张地说,山西全省各县几乎县县有煤,各地的煤矿数目多达6000多个,全省的煤炭储量高达2700多亿吨,占全中国三分之一,最为可贵的是,山西不仅煤炭储量非常大,并且品种齐全、质量高、低灰、低磷、高热量,这些优质的特点都是全国其它地方的煤矿比不上的。另外,山西的煤炭不但适合多种工业生产的需要,而且煤层厚、埋藏浅,非常有利于大规模机械化开采。除煤炭,山西的铝矿、铁矿、铜矿等资源也十分丰富,铝矿储量超过14亿吨,要知道,铝是制造飞机的必须材料。历史上,日本人在占领山西的六年间,对这块日本本土绝对没有的资源宝地展开了疯狂的掠夺,数以亿吨的优质煤炭被日军挖掘并运向日本,由于煤炭实在太多了,日本人根本来不及完成挖掘、运输、囤积的程序,直接把从山西境内掠夺的煤炭沉入日本本土附近的海底,使得日本很多港口的外延海底都产生了这种人工制造的海底煤田,而山西境内每个大型煤场的附近,都有万人坑。日军强迫中国平民充当劳工昼夜不停地挖掘煤炭,由于工作强度太高,再加上卫生医疗住宿条件极度恶劣,大批中国劳工活生生地累死病死冻死饿死或被虐杀,无数尸体被集中抛弃在煤场附近,形成白骨累累的万人坑。日本人占领山西,跟强盗进入阿里巴巴山洞没什么区别。 如此丰富而重要的矿产宝地现在落入蒋纬国的手里,蒋纬国自然要将其牢牢地掌控并将其建设为属于自己的现代化工业基地。实际上,在蒋纬国之前,阎锡山已经在山西搞出了一番颇有规模的现代化工业体系,包括采矿、冶金、采煤、发电、机械、化工、军工、水泥、皮革、毛纺、造纸、卷烟、火柴、铁路、盐业、银号等轻重工业在内,总资产达到2亿银元,规模之大、投资之少、速度之快、效益之高,在国内名列前茅,极大地增强了阎锡山的实力和势力,应该承认,阎锡山治晋是很有成就和政绩的(阎锡山本是山西人,山西是他的老家和军阀根基地盘,他肯定是全心全意地治理山西),使得山西省获得“模范省”的荣誉称号,并且山西儿童的入学率高达80%以上,这一点在世界上都是很先进的。阎锡山确实给山西人民带来了很大的繁荣,他把山西的工农商学等诸业都发展得井井有条,使得山西社会稳定,各项生产工作有非常大幅度的发展和进步,工业、教育、军事等方面也都已经形成了体系和规模,这个成就确实是很了不起的。只不过,经过抗战后,阎锡山的那套体系已经被日本人冲垮得七零八落,正好被蒋纬国继承并进行重建、扩大、发展。 蒋纬国不只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他此时控制着中国的六大公司,分别是:东方航空公司(蒋纬国是董事长,宋美龄是总经理)、六盘水煤炭公司(蒋纬国是董事长,朱家骅是总经理)、攀枝花钢铁公司(蒋纬国是董事长,朱家骅是总经理)、中国石油公司(蒋纬国是董事长,朱家骅是总经理)以及中威船运公司(蒋纬国是董事、大股东,总经理是陈顺通)、民生船运公司(蒋纬国是懂事、大股东,总经理是卢作孚)。着手这场大建设、大发展后,蒋纬国投入不下一亿美元的巨资对他掌控的六大公司进行了改组和扩建。首先,蒋纬国从德国又陆续进口上百架容克运输机,一半补入空军,一半补入东方航空公司,极大地加强了东方航空公司的实力,使得东方航空公司完全打败并吞并了中国此时另外两大航空公司:中美合资的中国航空公司、中德合资的中央航空公司,成为垄断并独霸中国此时民间航空运输业的唯一巨头。实际上,蒋纬国的东方航空公司具有非常强的军方背景,完全是跟中国空军合作的,该公司不具备自我修建机场的能力,所以使用的机场都是中国空军的,中国空军共有17个大型机场,散布国统区此时的14个省:太原、济南、郑州、洛阳、西安、南京、徐州、杭州、安庆、武汉、福州、广州、南昌、长沙、贵阳、重庆、成都,东方航空公司可以使用这17个机场,同时,战争时期,中国空军有权征用该公司的运输机作为军用。截止到1938年底,东方航空公司拥有120多架飞机,实力雄厚,大部分业务是为政府效力,少部分业务拓展向民间(毕竟此时坐得起飞机的有钱人还是不太多的)。 六盘水煤炭公司和中国石油公司被蒋纬国合并并扩建为“中国能源总公司”,攀枝花钢铁公司则被蒋纬国扩建为“中国冶金总公司”。其实,蒋纬国在创建这三个公司后这么长时间内,一边生产一边培训人才,所以三个公司已经培训了大批新生人才,包括技术工程师、技术工人等。蒋纬国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知道,没有什么比人才更重要,所以他当初创建了这三个公司后嘱咐公司负责人,“生产的事可以缓一缓,培训人才是头等大事”,三个公司都成立了专门的技术学校,眼下,蒋纬国大力扩建公司,人才方面没有出现青黄不接的窘境。得到鲁晋二省后,中国能源总公司和中国冶金总公司立刻根据蒋纬国的命令,大举进入鲁晋,以滚雪球的态势扩大业务。在蒋纬国的长期苦心经营下,中国能源总公司和中国冶金总公司都形成了庞大的工业资产体系,前者主要是搞煤炭、石油、天然气的开采和提炼,掌控鲁晋二省境内所有的煤油气资源以及玉门油矿(国统区内目前唯一的大型油矿)、六盘水煤炭等十多处国统区内其它地区的大型煤油气资源产地,后者主要搞炼钢、炼铝、炼铜等冶金工业,掌控鲁晋二省境内所有金属矿物资源以及攀枝花铁矿、赣南钨矿等十多处国统区内其它地区的大型金属矿物资源产地,特别是在鲁晋二省内,一系列被蒋纬国控制的大型公司纷纷成立,雨后春笋般在鲁晋二省境内拔地而起,煤场、煤井、矿山、矿场、化工厂、炼钢厂、冶金厂、机械厂、发电厂、煤炭加工厂在鲁晋二省境内遍地开花,各公司按照蒋纬国的指示,在生产的同时开设培训班以培养基层工人和技师,招募本地工人,雇佣西方来华工人,从而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运输也是头等大事,鲁晋二省横卧在黄河边,由于鲁晋二省并不接壤,中间隔着日占河北省和豫北,虽然可以通过豫北走陆路,还有东方航空公司和中国空军的运输机,但船运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蒋纬国斥资扩建了民生船运公司,将其重组为“中国江河船运总公司”,兼并了大批中小型的船运公司(民生船运公司本来就已经在战前和战争期间完全垄断了长江水运),形成中国内陆最大的船运公司,所谓的“江河”即“长江”和“黄河”,其实不止这两条大江大河,除了长江和黄河外,中国江河船运总公司迅速把业务拓展到珠江、澜沧江、怒江、汉江等国统区内众多大江大河,截止1938年底,拥有300多艘船只,总吨位四万多,完全垄断了内陆水运。实际上,中国江河船运总公司跟东方航空公司一样都具有深厚的军方背景,后者跟中国空军合作,前者则跟中国海军合作,一旦战争爆发,中国江河船运总公司会协助海军参加战时运输。 中日议和停战后,日本海军不再封锁中国海岸线,也不再攻击中国船只(同样,中国海军潜艇也不再攻击日本海军的舰艇和日本民间的船只),所以中国的海洋运输业得到新的发展机遇,蒋纬国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的,他同样斥巨资,把中威船运公司重组扩建为“中国海洋船运总公司”,兼并了大批中小型的海洋船运公司,还得到了东南亚华侨和港商的支持,从而形成中国最大的海洋船运公司。山东省一级在蒋纬国手里,所以蒋纬国获得青岛、烟台、威海等大批良港,并且他“朝中有人”,福州、广州、宁波、厦门、泉州、湛江等国统区内所有良港都能被他使用(没有上海和天津),所以他顺利地在掌握中国内河船运同时又掌握了中国外海船运。截止1938年底,中国海洋船运总公司拥有150多艘船只,总吨位八万多,同样的,中国海洋船运总公司是跟中国海军“穿一条裤子”的,一旦战争爆发,该公司会跟江河船运总公司一样成为中国海军的助力。 “他妈的!累死老子了!”太原城内原本是阎锡山官邸但此时挂着“鲁晋政务委员会太原分部”牌子的大宅子里,蒋纬国正在他的办公室内忍无可忍地大发脾气。“区区两个省!屁事怎么就这么多呢?”在以愚公移山的精神累死累活地解决掉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里的一半后,焦头烂额且筋疲力尽的蒋纬国不得不选择放弃,他看了看房间里那座一人多高的瑞士落地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也就是说,刨除吃饭拉屎,蒋纬国今天已经整整地工作十二个小时了,这种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感觉让蒋纬国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在后世高三时为高考冲刺而每天没完没了地做试卷的那段“充实得令人想吐”的时光了,他现在同样想吐。 蒋纬国不得不忙,因为需要他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虽然“华北王”“鲁晋王”的名头听起来威风凛凛,但其实让他苦不堪言,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五千二百万的人口,每天都在发生多如牛毛的事情,每天送到蒋纬国眼前的公文都是浩如烟海、汗牛充栋,搞得蒋纬国都快精神衰弱了。蒋纬国真恨不得撂挑子不干,“妈的!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当官,真是难为他们了!明知火坑,却还前赴后继地往里面跳!”蒋纬国牙痒痒地想,“倒也是,那些王八蛋想当官都是为了发财,‘千里当官只为财’,妈的!跟他们一对比,老子简直就是当代诸葛亮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唉!没办法啊,老子当官可不是为了搜刮民脂民膏,而是为了国强民富啊!”被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蒋纬国最不服气的就是后世的那些穿越小说里的龙傲天式主角,完全在后世普通人环境里成长的,结果一穿越,马上就变成能文能武、雄才大略的超级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地平定天下,上马征战常胜不败,下马还能泡妞把妹两不误。“都是狗屁!”蒋纬国狠狠地骂道,“安邦治国哪有那么简单!累死人!烦死人!恶心死人了!要是忙得跟老婆亲热的劲都没有,这种破生活还有啥意思嘛!” 当蒋纬国在心里自怨自艾时,脚下也没闲着,再次选择“偷懒”的他一溜烟地小跑着回到他在工作地点附近的新家里,家里可是有四个女人和三个孩子在等着他的,那四个女人是无需多言的,至于三个孩子,老大是已经有五周岁的蒋孝婕(蔡文娜与前夫杨森生的女儿),老二是已经有四周岁的蒋孝俊(施利聆与前夫程金冠生的儿子),老三是眼下只有一周岁的蒋孝杰(施利聆与“前任蒋纬国”生的儿子),不过,蒋纬国的子女数量马上就要再增加了,杨梅、蔡文娜、柳无垢都在南京城内被他搞大了肚子,杨梅的孩子在刺杀事件中意外流产了,蔡文娜快要临盆了,她是元旦时怀孕的,此时是十月份,差不多要生了,柳无垢也七个月了,不止如此,杨梅和施利聆也都再次怀孕了。 “咦?怎么没人?”蒋纬国跑回家后,意外地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名正在做家务的仆人急忙跑上来:“二公子,三夫人(蔡文娜)刚刚突然有了反应,要生了,已经送去医院了。” “真的啊?”蒋纬国又惊又喜,立刻飞奔着去医院。 跑到医院里后,蒋纬国喜出望外地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蔡文娜顺利地产下一子,这让蒋纬国高兴得差点儿手舞足蹈。至于名字,蒋纬国早就想好了,就叫蒋孝磊,因为这个孩子是在南京有的,南京又叫石头城,蒋孝石不好听,所以叫蒋孝磊。抱着蒋孝磊,蒋纬国快乐得想唱歌,因为这个小家伙是他“真正的孩子”。 “纬国,恭喜啊!”赶过来的蒋经国也是喜笑颜开,“别自己乐了,快打电话给父亲,把这个喜事告诉父亲,让他也高兴高兴吧!” “嘿嘿,当然了!”蒋纬国乐不可支。 “别乐了!”蒋经国脸上是一种恶作剧般的表情,“快来干活吧!” “不是吧?大哥,你真会挑时间!”蒋纬国恋恋不舍地放下蒋孝磊,苦着脸跟蒋经国走出产房,“又有什么屁事?” “交通。”蒋经国把一叠文件递给蒋纬国,同时收起笑容,神色郑重,“纬国,交通是大事啊!我刚刚调查了鲁晋二省的交通情况,很不乐观。山东境内的铁路干线主要有两条,一条是济青铁路(济南和青岛),一条是津浦线贯穿山东的部分,眼下,河北已经完全沦陷,所以这条铁路的北部起点是德州,中间贯穿济南,南部通往苏北的徐州,而山西境内的铁路干线共有三条,一条是从太原通往河北的石门(石家庄),同样的,因为河北眼下已经沦陷,所以这条铁路就是从太原到阳泉,一条是晋北铁路,从大同到包头,但包头眼下也已经沦陷,还有一条是同蒲铁路,这一条是山西境内最完善、最大的铁路干线,由北向南贯穿整个山西,起点是晋北的大同,经过晋中的太原,抵达晋南的运城,最后在风陵渡跨过黄河,接入陇海铁路(从甘肃兰州通往江苏连云港)。山东铁路总长约600公里,山西铁路总长1100公里,看上去山西比山东好,但实际上山西铁路长度等于0。为什么?因为全国其它地区包括山东在内,铁路宽度都是国际通用的1.435米,而山西境内的铁路宽度却都是1米。所以,外省铁路进出山西相当麻烦。纬国,山西现在已被收复(蒋经国此话有两层含义,一是从日本人手中收复,二是从阎锡山手中收复),山西的铁路问题必须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所以山西境内的一千一百多公里的铁路要全部扒掉,要全部重建。” “我靠!”蒋纬国猛然间醒悟,“这个可恶的阎老西!真是太狡猾了!”他想起来了,阎锡山为了巩固他对山西的统治权,防止外省火车进入山西(主要是防止装载军队的火车),所以别出心裁地把山西境内的铁路都采用国际上已经废止不用的一米窄轨,导致蒋纬国现在不得不要解决这个大难题。正如蒋经国说的,山西铁路总长1100公里,实际长度却等于0。 “大哥你说的我明白。”蒋纬国心情也沉重起来,“想致富,先修路。唉!交通确实是大事啊!山东的铁路要扩建,山西的铁路要重建,另外还要修数量更多、规模更大的公路。否则,鲁晋二省是没法真正地发展建设起来的。” 蒋经国感同身受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邀请了宾步程、李钟美、凌鸿勋等一批我国最优秀的铁路专家和铁路工程师,好好地研究和规划了鲁晋二省的铁路建设事业,他们初步地认为,山西境内的铁路肯定要全面重建的,重建一条‘同运铁路’,北起晋北的大同,中部穿过太原,南至晋南的运城,同时沿途分叉连接阳泉、吕梁、晋城等城市,在山东境内,德徐(德州和徐州)铁路和济青(济南和青岛)铁路维持不变,同时要新建通往烟台、威海、临沂等鲁东、鲁南的铁路,另外,从济南到豫北必须修建一条新铁路,山西的铁路也延伸到豫北,把鲁晋二省的铁路完全结合起来,设立一个三岔口,在豫北接入陇海铁路和卢汉铁路,这样,鲁晋的铁路连为一体,同时通过津浦线、陇海线、卢汉线,汇入国统区的大铁路网内。保守估计,我们这项大工程要修建超过1800公里的铁路,还要修建超过8000公里的公路。” 蒋纬国看着蒋经国:“大哥,说重点吧!” 蒋经国苦笑:“差不多要七千万美元的资金。” “我靠!”蒋纬国顿时心如刀绞,“他妈的!一下子要这么多钱!真是‘挣钱如吃屎,花钱像拉稀’!唉!”他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道,“花就花吧!毕竟这是不能忽视的大事啊!” 蒋经国再次苦笑:“唉!咱们全国现在就15000公里的铁路(包括东北,但是,眼下中国超过三分之二的铁路都在东北,光是东北就有10000多公里的铁路),这数字真可怜啊!连沦为英国人殖民地的印度都有70000多公里的铁路呢(该数字包括巴基斯坦、孟加拉以及缅甸,缅甸此时是英占印度的一部分;另外,中国直到1995年前铁路长度都没有超过印度,并且是不包括巴基斯坦、孟加拉、缅甸的印度。)!”他说着,又感叹道,“中山先生曾说要花十年时间修建十万公里的铁路,唉,谈何容易啊!如此宏伟蓝图,又何年何月才实现啊!” 蒋纬国拍了拍蒋经国的肩膀:“慢慢来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蒋经国点点头,然后深深地吸口气:“你说得对!纬国,我们一起加油吧!” 尽管困难重重,但鲁晋二省的大建设大发展还是一片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在这其中,蒋纬国最重视的一件事就是搜集人才纳为己用,没有什么比人才更重要的了。蒋纬国要建设发展鲁晋二省,各方面的人才是非常紧缺的。蒋纬国的人才主要来自四个渠道,一是国内的各方面人才,二是他用他的公司机构培训出的人才,三是他在老早前派遣大学生出国进修“恶补”此时学成归来的“速成型”人才以及本来就在国外求学并在此时回国报国的海归留学生,四是德国方面的援华技术人员以及蒋纬国派人在美英法意等国重金聘请的外国人才。蒋纬国开始他的大建设大发展后,一时间,青岛港船只如梭,济南太原二地机场飞机不断,从鲁晋二省通往国统区其它地方的铁路公路上也火车汽车不断,每天都有大批各方面人才来到鲁晋这块如火如荼的热土。蒋纬国一心为国为民,可以说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他在抗战期间功劳极大,所以他的影响力、号召力、个人魅力都是极强的,并且他搜集人才是为国家,同时他态度诚恳、钞票大把,为他做事的技术人才的待遇是非常好的,所以成千上万的人才来到从国内外各地来到鲁晋,在这块可以让他们大展拳脚的舞台上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汗水和心血,使得鲁晋二省境内人才济济,特别是德国的专家们还给蒋纬国带来了大量的机器设备。 十一月的时候,秋风萧瑟、寒意料峭,冬天快来了,同时,蒋纬国的心情也越来越冷,因为他越来越烦心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中国以后的道路,是建设发展一阵子后继续打日本,还是真的联合德国日本一起打世界大战?如果选择后者,蒋纬国就要去“指导”日本人了,阻止日本人继续干建造战列舰这种蠢事。 第二件大事是:蒋纬国没钱了! 建设鲁晋二省以及重建南京军等各方面的事都是花钱如流水的,蒋纬国虽然有好几个财政收入渠道,但也架不住动辄几百万几千万地花,所以蒋纬国现在的钱包比他的脸还干净。 “妈的!没钱了!操!怎么办?怎么办?”这件事让蒋纬国心急如火,“难道跟老头子要钱?算了吧!他比我还穷!我管两个省,他管十二个省,钞票比我还要紧缺呢!”他几乎抓狂。 11月10日这天,海统局报告给蒋纬国一个重大情报:德国国内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不会是老希遇刺了吧?”蒋纬国急忙看报告,看完后他心头一动,因为德国国内的大事是“水晶之夜”爆发了。 正文 第383节 建设和发展(3) 得知德国国内发生“水晶之夜”事件时,有四位国军高级将领来到太原请求见蒋纬国,蒋纬国一看这四人就头大,因为四人分别是海军总司令陈绍宽、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四人来到蒋纬国的办公室内,脸上都是一种怪怪的笑。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蒋纬国拉着脸,“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四位上将(陈绍宽在中日战争前就是上将,欧阳格在战争中因功被晋为上将,周至柔和黄光锐在战争前都是中将,在战争中因功都被晋为上将)顿时一起皱起苦瓜脸:“二公子,是委员长让我们来找你的。” “可恶!老头子把你们这四个讨债鬼当皮球踢到我这里来了!”蒋纬国无奈至极,“四位来找我,是来要钱的吧?” 四位上将一起点头,神色都很赧然:“二公子,陆军正在全面整顿,我们海空军也是一样的,眼下好不容易获得了和平时间,海空军肯定要抓紧时间整军经武。海空军的重要性,二公子你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都必须要整顿和扩建,但是...需要经费,需要设备,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去找委员长,委员长让我们来找你。” 蒋纬国把脸越拉越长。国军的陆军又庞大又臃肿又繁杂,国军的海空军则比较“纯净”,虽然也存在一定的内部派系之争等不和谐的东西,但经过战争的淬炼,现在的情况自然不是以前可以比的,战争是催化剂,也是清洗剂,好好地清洗掉了国军海空军内部的很多“杂质”。蒋介石有意让蒋纬国控制海空军,加上蒋纬国在战前大力支持海空军的建设并指导了海空军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路线,功劳非常大,可以说,中国海空军之所以能在中日战争中以弱胜强、战果累累,蒋纬国是头等功臣,眼下,海空军跟陆军一样,要整顿,要重组,甚至还要扩建,需要的钞票自然是车载斗量,蒋介石在无奈中顺水推舟,索性把这两个大包袱甩给了蒋纬国。 “四位长官,你们看看啊!”蒋纬国甩出一叠文件,叫苦连天道,“截止到目前为止,我这里累计有四十七个大型项目、二百一十五个中型项目、一千三百多个小型项目跟我要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又没有开金矿,也没有开印钞厂!你们也来要钱!靠!把我卖了算了!” 蒋纬国确实烦透了,他的烦恼根源就是万恶的金钱。蒋纬国现在是鲁晋五千二百多万老百姓的父母官,鲁晋二省的省政府官员每天犹如过江之鲫地来找他,张口闭口就是要拨款,让蒋纬国都谈钱色变了。蒋纬国的“鲁晋政务委员会”是国民政府的直属机构,掌管着山东山西二省的行政大权,山东省政府和山西省政府都要听命于这个“鲁晋政务委员会”,为了提高政府工作效率,蒋纬国对鲁晋二省的省政府也进行了一番改革,根据他的规划,二省的省政府的结构是这样的:下辖15个厅,分别是公安厅、财政厅、税务厅、教育厅、工业厅、农业厅、商业厅、卫生厅、民政厅、交通厅、水利厅、土地厅、海洋厅、科研厅、文艺厅。鲁晋政府委员会相对应地设立15个司,二省二百多个县每县县政府再相对应地设立15个局,实行“司、厅、局”三级管理。经过蒋纬国这番大刀阔斧的整顿后,鲁晋二省的省政府为之气象一新,效率大增。只不过,政务委员会的15个司长、两省的30个厅长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蒋纬国,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钱,并且一个比一个更加振振有词,都认为自己负责的行业必须受到高度重视、必须得到优先拨款,搞得蒋纬国焦头烂额。 鲁晋政务委员会的公安司司长就是曾在南京战场上跟蒋纬国并肩作战的国军宪兵部队副司令、南京卫戍司令部参谋长、南京军参谋长萧山令。蒋纬国是十分尊重和信赖萧山令的,因为萧山令是一个标准的、真正的军人,在原先历史上,他在南京保卫战中壮烈地为国捐躯,由于萧山令是搞宪兵的,所以蒋纬国有意支持萧山令取代国军宪兵部队司令谷正伦。谷正伦虽然被称为“国军宪兵之父”,并且为国军宪兵部队的创建做出了不小贡献,但他为人心狠手辣、恶习不少,蒋纬国不喜欢这种人,所以重用萧山令,创建听命于他的“新的宪兵部队”。萧山令也没有让蒋纬国失望,他虽然是国军宪兵二号人物,但实际上他的宪兵部队已经自成一派,是蒋纬国的宪兵,是南京军的宪兵,南京军现有11个师,部队里每个团都被萧山令成立一个宪兵队用于维持军队纪律,另外还成立直属于第五、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宪兵队,使得南京军现有130多个宪兵队,每队约300名宪兵,共计约4万名宪兵。除了重建南京军的宪兵部队,萧山令还建立了鲁晋二省的民兵部队、警察部队以及武警部队。鲁晋二省共有二百多个县,萧山令在每个县都成立一个县保安队,保安队成员就是民兵,队长兼教练都是正规军军人,半民半兵,在固定时间进行军训,从而将其变成正规军的预备兵员,在萧山令的努力下,鲁晋二省共计约40万名民兵。至于警察部队,也是出自萧山令的手笔,每个县都成立一个警察队,两省共计约60万名警察。土改中,由于一些地主恶霸、土豪劣绅武力反抗,另外,鲁晋二省内还有不少土匪势力,蒋纬国一开始派南京军去镇压,搞得影响不好,好像军人欺负平民,所以萧山令随即成立武装警察部队,抽调精壮青年警察进行军事化训练,组建成武警,每一个大县驻扎一个武警队,两省共计约3万名武警。因为萧山令的这番努力,使得蒋纬国的武装力量得到了极大扩充,让蒋纬国拥有40万正规军、4万宪兵、40万民兵、60万警察、3万武警,武装人员和准武装人员总数高达约150万。 当然了,萧山令干这些事干得热火朝天,导致蒋纬国腰包支出哗啦啦如流水。 鲁晋政务委员会教育司司长是著名教育家、政治家何思源,何思源一天三趟往蒋纬国办公室里跑,甚至在蒋纬国家门口堵他,目的就是要钱。何思源振振有词地证明教育是多么多么重要,他有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要让鲁晋二省“每个县平均拥有一所中学、三所小学”,还要整顿鲁晋二省的大学,他打算好好地整顿鲁晋现有的各个高等院校,组合成五座一流的大学:山东大学、济南大学、青岛大学、山西大学、太原大学。当然了,建学校、发展教育事业的核心条件还是一个字:钱。蒋纬国被何思源纠缠得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般避之不及。 工业司司长孙越崎跟蒋纬国张嘴就要五千万美元,毕竟采矿、建厂的耗资都是巨大的;卫生司司长伍连德跟蒋纬国要求三千万美元,因为建造医院、建造医药工厂、培训医疗人员、购买医疗器材、创立公共卫生体系也是非常重大的并且耗资巨大的工程;交通司司长茅以升跟蒋纬国要得更狠,一口气要一亿美元,因为修铁路、修公路、建大桥都是需要天文数字般的巨资,山西境内多山地,修路建桥需要开山凿洞,耗资巨大,茅以升还打算修建四座黄河大桥用于连接鲁晋和豫陕,促进交通发展;水利司司长原素欣跟蒋纬国要一千万美元,因为黄河穿过鲁晋二省,治理黄河水患是惠及民生、不容忽视的事;科研司司长叶企孙跟蒋纬国要五百万美元,他跟何思源一个鼻子出气,要求建造大学科研机构用于培养人才、促进中国科研技术水平的进步;就连文艺司司长萧友梅也跑来跟蒋纬国要三百万美元,说是发展文学、艺术、音乐、美术、历史、哲学等文艺事业也是非常重要的大事等等...蒋纬国被这些司长和他们下属的那些厅长局长“讨钱”逼得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妈的!一个个当老子能变出钱呢?”蒋纬国气急败坏。 雪上加霜的是,海空军眼下也跑来跟蒋纬国要钱。 周至柔和黄光锐跟蒋纬国要五千万美元,并且向蒋纬国递呈了空军的“三年发展计划”。国军的空军在中日战争中表现出色,做出了极其巨大的贡献,因此空军的发展计划也得到了蒋介石等国府高层们的支持,但蒋介石囊中羞涩,拿不出太多的钱,只拨给空军五百万美元,至于大头,则让空军找蒋纬国要。空军打算进行扩建和强化,首先,在航空兵部队上,中国空军先前走的基本是“战斗机唯一”的道路,拼命地购买战斗机,拼命地训练战斗机飞行员,此举是正确的,眼下,随着中日议和停战,中国空军得到了好好发展的时间,路线正式从“战斗机唯一”变为“战斗机第一”,即继续强化战斗机部队,但同时也开始组建轰炸机等部队,周至柔想把空军航空兵部队整顿为15个航空联队,包括10个战斗机联队、2个轰炸机联队、3个运输机联队,每个联队下辖3个大队,一个大队约60架飞机,一个联队约200架飞机,整个空军总计超过3000架飞机;其次,空军还打算正式组建防空兵部队,成立30个防空营;第三,空军希望能把空降兵部队进行扩建,从目前的1个团扩建为1个旅,下辖3个空降团;不止如此,空军还希望扩建现有的空军机场基地,兴建更多的野战机场,扩建空军飞机工厂,引进飞机制造设备,培训航空技术人才,建立空军的弹药工厂,外购飞机,等等等。当然了,这些归根结底仍然是一个字:钱。 如果说空军的请求勉强还能让蒋纬国接受,那海军的请求简直让蒋纬国恨不得自杀了。陈绍宽和欧阳格素来不和,因此两人在海军的发展计划上根本是各干各的,两人递给蒋纬国两份计划书。蒋纬国认真一看,觉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陈绍宽一直都很醉心于航空母舰,因此他打算外购1艘中型航空母舰、1艘袖珍战列舰、6艘驱逐舰、3艘大型运输舰,从而组建一支具有远洋活动能力的航母舰队,保守估计,组建这支舰队耗资超过一亿五千万美元。 “陈长官啊...”蒋纬国痛苦地道,“我理解和支持你的航母舰队构思,确实,航母已是现代海战的决定性力量,但是...组建航母舰队不符合咱们的国情啊...” “二公子,你此言差矣!”陈绍宽显得胸有成竹,“我认真研究过,此计划正是我国海军眼下的最好选择。根据我的构思,一艘中型航空母舰可以携带约80架舰载机,我打算将其携带60架战斗机和20架侦察机,这支航母舰队不是进攻性力量,而是海上袭扰性力量。我国海军弱小,建设强大海军是无法急于求成的,一旦再次开战,我国海岸线都会再次遭到封锁,那么,这支航母舰队就可以长期地、独立地活动在远洋公海,袭扰敌军的海上运输线,航母舰载机用于自卫和侦察,袖珍战列舰用舰炮作为主武器,驱逐舰强化鱼雷,用鱼雷作为主武器,这样,这支航母舰队就可以具有两大用途,一是打击敌军的海上运输线,二是牵制敌军大批海上力量。你想,为了搜寻和围剿我方这支舰队,敌军要出动多少舰艇?”他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我已经吸取了上次中日海战的教训和经验,当时,我方水面舰队之所以除了送死别无其它作为,最大的原因是没有航母,所以不具备自我飞机保护能力,也不具备在远洋公海进行长期活动的能力,眼下我们必须对症下药...”他两眼炯炯有神,越说越兴奋。 蒋纬国越听越苦涩。 “哼!痴人说梦!”欧阳格不屑一顾地冷笑道。 陈绍宽冷冷地看了一眼欧阳格:“好啊,我倒想看看欧阳副座有何高见。” 蒋纬国硬着头皮地看欧阳格的海军发展计划,欧阳格不像陈绍宽那样醉心于航空母舰,所以他的计划更加符合国情,但也是狮子大开口。欧阳格豪气万丈地打算扩建中国海军除了水面舰队以外的所有兵种,包括潜艇、鱼雷艇、陆战队、航空兵、布雷队。欧阳格很清楚地认识到,上海如今已经被日军控制,所以长江入海口已经在日军手中,因此,中国海军的“长江舰队”处境两难,如果扩建,肯定要在外海,那么,一旦中日再战,日军可以轻而易举地封锁住长江入海口,让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无法再躲入长江内湖里,最终把无路可去的中国海军水面舰队一网打尽在外海,所以,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只能继续呆在长江内湖里,不能并且没有必要扩建,应该把有限的宝贵的资金、资源、时间用于加强潜艇部队、鱼雷艇部队、海军陆战队、海军航空兵部队、海军布雷部队。欧阳格希望中国海军能有不少于50艘潜艇、超过500艘鱼雷艇、海军陆战队从目前的6个团扩建为6个师10万兵力、海军航空兵部队拥有超过500架飞机(一半战斗机、一半可以携带炸弹或鱼雷对付敌方军舰的俯冲轰炸机)、海军布雷部队扩建为10个联队(30个大队、1.5万兵力)等等。 “哼!”陈绍宽看完后深感愠怒,“我们是海军!老是躲在内河内湖里,还是海军吗?干脆改名‘水军’算了!” “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欧阳格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居然占据海军总司令要职,简直就是尸位素餐!误国误军!” 陈绍宽大怒,欧阳格斜眼,两人一言不合、准备大吵。 “二位长官!”蒋纬国苦着脸求饶,“你们饶了我吧!我哪来那么多钱!” “二公子!”陈绍宽和欧阳格立刻异口同声,“海军的重要性,你比谁更清楚不过了,所以海军的建设和发展不能耽误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海军的重要性...”蒋纬国几乎要举起双手,“给我点时间,好歹给我时间帮你们弄钱啊...”他的表情简直是可怜兮兮。 蒋纬国真的感受到“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滋味了,因为太多太多的地方需要钱并且还是大笔大笔的钱。正如西方的那句谚语,“打仗,第一需要钱,第二需要钱,第三需要钱”,军队战斗力来源之一就是强大的后勤,就是军工业。国民政府里负责军工业的部门是军工部,这个部门是蒋纬国创立的,也是被蒋纬国完全掌控的要害部门。抗战前,因为蒋纬国的呕心沥血以及德国方面的援助和支持,国军整顿、组合、建立了三大军工基地和一个前线兵工厂,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兵工厂,除落入日本人手里的沈阳兵工厂和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外,其余都由军工部进行了全面整顿,化零为整,逐步地完成了正规化和制式化,三大军工基地分别是位于武汉的汉武军工基地、位于重庆的山城军工基地、位于福州的福州军工基地,一个前敌兵工厂就是位于南京的金陵兵工厂,另外,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此时实质上也已经被蒋纬国控制,太原兵工厂在战前已经迁移到洛阳。这些军工基地是陆海空三军混合使用的,既为陆军生产武器弹药,也为海军、空军生产武器弹药,都隶属于军工部,不隶属于陆海空三军,并且中国此时唯一的汽车工厂、飞机工厂、潜艇工厂也都在其中。在中日议和停战后,由于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加上德国恢复对中国军工业的援助和支持,所以蒋纬国立刻着手对军工业进行新一轮的整顿,具体措施如下: 重庆军工基地、武汉军工基地、福州军工基地维持不变并进行扩建, 南京兵工厂和洛阳兵工厂合并,再迁移到太原,重建太原军工基地; 新建济南军工基地; 因为上海被日本人占领,所以青岛拓建为新的海军基地,青岛和福州成为中国海军“一北一南”两大基地,同时,福州已有海军造船厂(福州造船厂即马尾造船厂),青岛也建立一个海军造船厂,但青岛造船厂跟福州造船厂一样,不建造大型舰船,因为缺乏资金和资源,并且海边的造船厂很容易在战争爆发时遭到破坏,只建造潜艇、鱼雷艇、炮舰、炮艇、民船; 由于海军水面舰队已在杭州湾海战中基本覆灭,眼下只有长江舰队,不扩建、不重建,所以浙江省三门湾基地废止。 被蒋纬国进行新一轮的整顿后,中国军工业在1939年时情况如下: 重庆军工基地仍然是规模最庞大的、设备最完善的、军工产品最齐全的,有能力制造、生产、维修飞机、坦克、火炮、汽车、枪械、各种弹药、钢盔、防毒面具、炸药、毒气弹等,相当于陆军和空军的联合军工基地; 武汉军工基地跟重庆军工基地相比,没有飞机、坦克、火炮、汽车,其余能力差不多,并且该军工基地相当于陆军和海军的联合军工基地,因为还有海军的鱼雷艇工厂、鱼雷工厂、水雷工厂,以及一个可以建造炮艇、炮舰、民船的造船厂; 福州港(福州军工基地)和青岛港(青岛军工基地)相当于海军的军工基地,除枪械、弹药、鱼雷艇、炮舰、炮艇、鱼雷、水雷、民船外,还各建立一个秘密的潜艇基地,这两个潜艇基地既是国军潜艇的母港也具有能力维修、建造潜艇(德国方面提供建造u型潜艇的图纸和技术人员,并帮助中国培训潜艇技术人员,只是潜艇产量目前还不高,随时间而增长); 太原军工基地和济南军工基地相当于小一号的重庆军工基地,无能力制造飞机和坦克,但拥有制造火炮和汽车的能力。 重庆、武汉、太原、济南、福州、青岛,即国军的六大军工基地,在蒋纬国苦心经营和德国的援助支持下,六大军工基地都在如火如荼地生产着、扩建着、发展着,另外,为了培训更多更好的军工人才,军工部的军工学校总部设在重庆,在其余五个军工基地开办分校。 毋庸置疑,六大军工基地都被蒋纬国控制着,当然了,他为此又扔进去巨额的钞票。 关于中国海空军的发展和建设,蒋纬国对于空军的计划书没有太大的反对,虽然掏钱让他肉痛,但他知道这是值得的,空军争取在三年内把航空兵部队扩建为15个联队,拥有飞机3000架,防空兵部队也进行组建,成立30个防空营,空降兵部队从1个团扩建为下辖3个伞兵团的1个伞兵旅,空军飞机工厂、空军弹药工厂、空军大学都进行扩建;对于海军,蒋纬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肯定不会同意陈绍宽的航母舰队计划,虽然陈绍宽说的有道理,但蒋纬国卖血卖肾也掏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他同意欧阳格的计划,但也进行了一定的“打折”,海军目前的大型军舰包括2艘轻型巡洋舰(宁海号、平海号)、4艘驱逐舰(都是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5艘炮舰(逸仙号和中山号是中国自产的,另外3艘是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4艘大型运输船(都是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3艘辅助巡洋舰(都是德国赠送的),以及100多艘鱼雷艇、20多艘炮艇、27艘潜艇(中国海军累计从德国那里获得33艘潜艇,战争期间累计损失6艘)等,蒋纬国允许和支持,海军以后继续建造鱼雷艇、炮舰、炮艇、潜艇,还可以建造一些运输船,但像驱逐舰、巡洋舰那样的大型战斗军舰就想别想了。考虑到上海已经落在日本人手里,所以海军保留“长江舰队”,同时,因为黄河对于鲁晋二省防御十分重要,所以海军新建“黄河舰队”,海军的水面舰队就是这两支,基本上还是躲在内江内河内湖,在外海只保留辅助巡洋舰、潜艇和一些鱼雷艇、炮舰、炮艇,避免再上演杭州湾海战。 海军的潜艇部队肯定要扩大,蒋纬国会努力跟德国继续购买(或者白要)潜艇,同时支持海军的潜艇工厂提升产量(目前产量太低,中日战争期间没有一艘中国制造潜艇出厂);鱼雷艇部队也肯定要继续扩大,制造鱼雷艇的同时适当地再制造一些炮舰炮艇;海军陆战队从6个团扩建为6个旅(1个旅下辖3个团),布雷队也进行一定的扩建,按照欧阳格计划,扩建为10个联队(30个大队、1.5万兵力);至于海军航空兵部队,蒋纬国只能尽力而为,估计能搞到二三百架飞机给海军就不错了,毕竟空军那边飞机更吃紧,对飞机的需求量更大。 不过,这一切说起来依旧是一个字:钱。没有钱,任何宏图大业都是空中楼阁。 “钱啊钱,到底从哪儿弄钱呢?”蒋纬国被这件头等大事愁得几乎要一夜白头。 得知德国国内爆发“水晶之夜”事件后,蒋纬国心头一动,他意识到,他的一个捞钱捞人才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384节 建设和发展(4) 蒋纬国想要振兴国家,想要建设强大军队,想要让自己的同胞们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没有钱,任何宏图大业都是空中楼阁而已,蒋纬国刚展开他的奋斗之旅时,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跟蒋介石要钱肯定是不切实际的,所以蒋纬国在这件事上只能靠自己,所以他费尽心思甚至不择手段地构建属于他自己的财政收入渠道。蒋纬国目前共有八条主要的财路,第一条是希特勒的援助,第二条是海外华侨的捐助,第三条是金三角毒品基地的黑色收入,第四条是国民政府也就是蒋介石给他的拨款(不多),第五条是鲁晋二省的财政税收(暂时没多少,因为他刚开始经营鲁晋二省,眼下处于投资期,还没有进入收获期);第六条是他创办的那些公司企业的商务利润;第七条是德国在获得中东油田后给他的“红利分成”(目前还没兑现,因为德国目前还没有获得中东油田);第八条就是犹太人的卖身救命钱。 蒋纬国很早之前就打起犹太人的主意,说到底,犹太人的“利用价值”实在是巨大无比,这个民族不但人才辈出、富得流油,并且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若能将其纳为己用,自然是妙不可言,并且蒋纬国不是只想利用、压榨犹太人,而是要跟犹太人进行互利双赢式的合作。两年前,蒋纬国出使德国时就曾联系过犹太人的首脑之一哈伊姆·魏茨曼,向其提出了近乎危言耸听的警告和忠告以及一个令犹太人不得不心动的合作方案,几个月后,犹太人的几位高层领导人特地来到南京回见蒋纬国,商谈双方的详细合作。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蒋纬国与犹太人的合作关系虽然进展很大,但并非一日千里的飞跃式,而是温吞水,原因共有两个,一是中日开战,中国局势动荡混乱并且中国海岸线被日本海军封锁,犹太人来华困难度很大,二是很大部分的犹太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并没有高度重视蒋纬国发给他们的警告和忠告,说到底,自从2000多年前(约为公元前1世纪时)耶路撒冷被罗马大军攻破,圣殿被拆毁,犹太人就亡了国,从此成为一支在全世界到处颠沛流离的流浪民族,两千年来,犹太人几乎一直在受到歧视、打压、迫害,时间长了,犹太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大风大浪见多了,所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认为纳粹德国的排犹反犹只是跟历史上众多排犹反犹风波是一样的性质,顶多是把他们“驱逐出境”和“没收财产”,要钱不要命,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希特勒不是排犹不是反犹,而是“灭犹”,希特勒要做的是“从肉体上大规模地消灭犹太人乃至灭绝犹太人”,两千年来,像希特勒这样计划对犹太人进行种族灭绝的人是史无前例的,导致犹太人大大地低估了事态严重性、低估了希特勒的铁石心肠和狠辣手段。在原先历史上,德国境内以及德军占领区境内的犹太人真正发现大事不妙、大祸临头时,他们想跑都没得跑,因为德国当局完全封锁了出境通道,关上国门,再对插翅难逃、无处可去的犹太人大开杀戒,实施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屠杀。 犹太人此时还没有明白:希特勒并不是要赶走犹太人,而是要灭绝犹太人。正因为如此,所以犹太人的行动一直是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两年内,来华的犹太人总数只有二十多万,不算多,但“高质量”,基本上都是科学家、工程师、技术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这些犹太人主要集中在四个地方,攀枝花、六盘水、赣南的大余县(钨矿之都)、玉门油田。 二十多万犹太人自然远远不够中国对人才的需求量。此时全世界共有1600多万犹太人,蒋纬国的宏伟计划是“弄来五百万以上”。眼下,蒋纬国终于可以开始大肆地招揽犹太人了,因为他共有三大优势,一是中日议和停战了,中国局势趋于平静,海岸线不再被封锁,海关通道恢复畅通,犹太人来华自然大大便利;二是中国军队在中日战争中表现出色,以弱克强、重创日军,特别是南京会战,更是举世震惊,战场上的胜利使得中国的国际地位得以大大地提升,中国军队的军力、中国的国力不再被外界所轻视小看,犹太人对中国的信心也大大地增加(犹太人希望得到两样东西,一是庇护,二是复国,如果中国实力弱小,那么中国进行这两样承诺自然让犹太人难以相信);三是犹太人终于“看到棺材”了,终于感受到希特勒、纳粹德国的森然杀机了。纳粹不是要歧视、打压、迫害犹太人,而是要屠杀犹太人。“水晶之夜”事件标志着纳粹对犹太人进行有组织屠杀的开始(四年后的“万湖会议”标志着纳粹对犹太人进行有计划屠杀的开始),在该事件中,犹太人遭到了惨重损失,约2万名犹太人被德国政府强行驱逐到德波边界,一无所有、无家可归,全德国的纳粹分子疯狂地对犹太人进行打、砸、抢、烧等除"qiang jian"和大规模谋杀以外的一切暴行(纳粹德国严禁德国人"qiang jian"犹太妇女,一是此举会玷污德意志的荣誉,二是此举会玷污德意志的血统。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二战期间,德国国防军和德国党卫队都极少"qiang jian"敌国妇女,因为德军军法严厉不允许该行为,进行对比的话,日军完全就是一群野兽,因为日军在战争中屡屡进行恶意杀人、"qiang jian"等兽行),超过350间犹太教堂、超过7000家犹太商店、超过30家犹太百货公司遭到纵火破坏,大批犹太人家的窗户被打碎,这一夜,光是犹太人被砸碎玻璃的损失价值就高达600万德国马克,至于犹太人死亡人数,不是很多,因为纳粹还不太敢光明正大地展开屠杀,只有100名左右犹太人丧命,但超过3万名犹太人被纳粹当局逮捕并送往集中营。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氛犹如乌云般笼罩在德国犹太人的心头,犹太人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对他们打开欢迎大门的中国自然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最好的逃生去处(德国境内的犹太人其实可以逃去很多国家,比如德国的邻国,比如大洋彼岸的美国,但是,逃往前者还是难逃纳粹魔掌,逃往美国虽然可以避难,但美国跟欧洲的德国众邻国一样,并不是很欢迎犹太人,一是这些国家或多或少也存在着排犹反犹思潮,二是这些国家畏惧德国,害怕庇护犹太人会得罪德国。即便是美国,此时也不是很愿意为了犹太人跟德国真正地翻脸,罗斯福总统曾在战后被指责没有采取果断措施挽救欧洲犹太人,甚至在大屠杀发生时拒绝犹太人进入美国。)。 对于蒋纬国来说,时机已经成熟了,万事俱备,只欠一点:希特勒的放行。 “水晶之夜”事件发生后,蒋纬国急急地联系上国府驻德大使顾维钧、海外部欧洲局(海外部设立了很多驻外部门,比如欧洲局、北美局、东南亚局等)局长戴安国,吩咐他们立刻联系希特勒,请求“德国允许德国境内的犹太人来到中国”。 就在蒋纬国着手这件事的时候,盖伊·罗斯柴尔德跑来找他了。 蒋纬国在战前就跟犹太人第一大商业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展开了初步合作,盖伊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他被派到中国来作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代表和犹太人代表,全权负责“中犹合作”。蒋纬国看到盖伊时,从对方脸上明显地看到了掩抑不住的惊慌失措,他暗暗想笑,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盖伊,怎么了?” “二公子!希特勒真的动手了!”盖伊脸色发白、神色恐惧、嘴唇颤抖,“就像你当初预言的那样!他和纳粹党真的对我们犹太人下手了!纳粹当局开始大规模地驱逐、逮捕我们在德国的同胞,大批德国犹太人的家产被洗劫一空,不少德国犹太人还在暴乱中受伤甚至丧命!天呐!希特勒真的动手了!”他显得魂不守舍。 蒋纬国笑起来:“我早就给你们打过预防针了嘛!但你们却麻木不仁,啧啧啧!” “二公子!”盖伊急切地握住蒋纬国的手,“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们已经打探过了,波兰、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捷克斯洛伐克等德国的邻国都不怎么愿意接受我们前去避难,美国高层也态度不明,唯有中国是我们的逃生之地了!还有,二公子你跟希特勒关系很好,中德两国的关系也非常好,在这件事上,真的只有你、只有中国能帮助我们犹太人了!” 蒋纬国叹口气,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盖伊啊,你应该知道,德国是中国最亲密、最重要的友邦,中国国弱民穷、苦难重重,不久前日本人还大举侵略我们,我们差点儿亡国灭种,在中国最危险的时候,美英法意苏等国或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或落井下石、乘火打劫或居心叵测、笑里藏刀,只有德国,大力地、真诚地、持续地援助中国、支持中国,可以说,在国际上,中国唯一的朋友就是德国。中国需要建设,需要发展,还需要防备日本这个大敌,所以万万离不开德国。从道义角度上出发,我反对希特勒的排犹行为,尊重人权、珍爱生命,是现代人类文明的精义,但从国家利益角度上出发,中国离不开德国,只要不损害中国自身利益,中国是不能得罪德国的。因此,我个人非常同情你们犹太人,很想帮助你们逃出生天,但是,我害怕我帮助你们会激怒希特勒元首,导致中德关系破裂。这件事,我真的好难办啊!”他四十五度地仰望屋顶天花板,满脸慈悲地长长叹息,“不止如此,欧洲犹太人总数达千万,如果我国都救过来,都转移到中国境内,必然会对中国的社会秩序造成很大影响,因为我们要为如此众多的犹太人提供土地、房屋、工作岗位等,会导致我国本土居民的社会资源受到挤压,到时候,我国国内肯定发生动荡。唉!我真的感到进退维谷啊!”他再度长长地叹息。 盖伊心急如火,他知道蒋纬国所言非虚,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小白青年”,他听得出蒋纬国的“话中话”。深深地吸口气后,盖伊正色严肃地看着蒋纬国:“二公子,你们中国有句话,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世界各国里,最有心帮助、挽救、接纳我们犹太人的,就是中国了,并且中德关系亲密,中国做这事也是最便利的,同时,二公子,我记得你曾经跟我们提过,中国会帮助我们犹太人复国,对吗?”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看着盖伊,郑重地点点头:“只要犹太人全力帮助中国,中国自然投桃报李。盖伊,我们中国人和你们犹太人完全可以进行互利双赢的全面合作。中国为你们提供躲避浩劫的庇护,全力支持你们复国,至于你们,我们需要你们的两样东西,非常急需。” 盖伊心知肚明地看着蒋纬国:“第一是金钱,第二是人才。” 蒋纬国笑了:“是,正是如此。中国眼下虽然和平了,但只是战争期间的短暂和平而已,中国需要复兴,需要准备下一场战争,所以要建设、要发展,需要大笔金钱,需要大批人才。你们和我们各取所需、各得所需,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会尽全力的,我们会庇护你们,你们帮我们复兴,我们帮你们复国,你们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用巨资援助中国的建设、发展,第二件事是让散落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才来中国居住、工作。” 盖伊神色剧烈变化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半晌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好,二公子,我立刻向族长和魏茨曼他们进行汇报,请求他们的指示和决定。不过,我个人非常愿意,非常支持你的这项合作。” 蒋纬国微笑:“好,我就敬候佳音了。另外,我需要特别声明一下,你们犹太人有很多去处,但中国是最好的去处,同时,我不希望你们一只脚踩多条船。你们的钱、人才,应该全部投入到中国。这就好像做生意,货卖多家的行为是不行的。”他语气间有股微妙的含义。 盖伊立刻心领神会:“我明白,我明白。二公子,我先去忙了!”他急匆匆地离去。 盖伊走后,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抽了两口,实在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老希啊老希,老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干得好,干得妙,干得呱呱叫啊!我正发愁钱和人才呢,你就给我送来一座大金矿!哈哈!哈哈哈!”对于希特勒即将干的这件永载史册、震惊世界、遗臭万年的事,蒋纬国求之不得,因为这是一个让他狠狠捞钱、狠狠捞人才的天赐大好机会。正如一个成语,楚才晋用。中国现在实在是太缺钱、太缺人才了,人才辈出并且富得流油的犹太民族恰恰可以弥补中国的这两大空缺。蒋纬国甚至十分地期待希特勒早点对犹太人动刀子,这样,有希特勒这个穷凶极恶的大白脸进行衬托,蒋纬国这个“患难见真情”的大红脸对犹太人来说自然不亚于天降大救星。希特勒对犹太人大杀特杀,蒋纬国对犹太人大救特救,不但能捞到众多的犹太人才,同时还能收买人心,让犹太人死心塌地为蒋纬国、为中国服务。 三天后,戴安国给蒋纬国发来电报:希特勒做出回复了。 希特勒当然不是一个昏聩糊涂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巨大的成就,他在蒋纬国提出“把德国境内的犹太人送到中国”的请求时迅速就明白了蒋纬国的意图。对此,希特勒态度很复杂,一方面他极度痛恨、憎恨、仇恨犹太人,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蒋纬国、中国得到犹太人后的巨大收益。如果这件事能让中国更加强大,对德国而言,自然是好事,德国需要中国跟着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中国的国力越强对德国越好,因此,不杀犹太人、把犹太人从德国赶到中国,对德国其实也算是一件大好事,既清理了德国境内的“犹太人寄生虫毒瘤”,也可以加快中国强大的速度。经过反复思考,希特勒这样回复蒋纬国: 可以,但是,中国必须派出高层参加即将举行的“德中日”三国高层首次会晤。 看到希特勒的回复,蒋纬国明白,希特勒这是“将”了自己一“军”。希特勒也很清楚,中国同意中日议和停战,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跟日本“化敌为友、握手言和”,而是中国难以继续维持跟日本的战争,需要时间好好地喘息,但喘息后,中国不一定按照德国希望的那样,联合德日打世界大战,而是很有可能恢复跟日本的战争,那样的话,希特勒就是鸡飞蛋打了。德国无法单挑美英法苏,需要起码两个强有力的盟友,中日是最佳选择,但中日厮杀成一团,中日国力在中日战争中被消耗掉,德国一无所获,中国对德国没有利用价值了,日本也一样,德国只能带着中看不中用的意大利对付美英法苏,显然是下下等选择。希特勒必须要彻底地让中国同意“德中日联盟”,所以,他竭力地放弃对犹太人的恨和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计划,但需要中国向德国纳上“投名状”。 “难道真的要让中国坐上德国的战车?”蒋纬国思绪如麻。 希特勒给蒋纬国的回复里还有这么一个条件:如果中国答应德国的条件,德国可以释放德国境内的40万犹太人(欧洲各国里,犹太人最多的是波兰,超过300万,因为波兰对待犹太人的态度是最温和的,另外,波兰在德国和苏联之间,德国排犹反犹,苏联也采取十分类似的“民族清洗计划”,导致大量德国犹太人和苏联犹太人逃到德苏之间的波兰),但是,德国境内犹太人的所有财产都要被德国政府没收。 对于这一点,蒋纬国没什么异议,甚至暗暗地很支持,因为德国这么做的话,就会出现这么一个结果:德国“全面清理(清除)”犹太人,不杀犹太人,但却把犹太人搜刮洗劫得干干净净,在精神上凌辱犹太人,最后把他们赶到荒郊野岭或贫民窟里令其自生自灭,同时关闭国界出入渠道,不准犹太人逃离德国,使得犹太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样,犹太人活得绝望而凄惨,同时,蒋纬国则以“救世主”的嘴脸出现在犹太人面前,犹太人必然会对把他们救出火坑苦海的蒋纬国感恩戴德,来到中国肯定会全心全意地为蒋纬国、为中国工作,于是乎,希特勒和蒋纬国皆大欢喜、都满意了,希特勒抢光犹太人的财产,在精神上凌辱了犹太人,成功地把这群寄生虫赶出德国,并且德国也不会因为大规模屠杀犹太人而声名狼藉,蒋纬国则既得到了犹太人的人才,又得到了犹太人的人心,犹太人最终对他归服得死心塌地。 一星期后,盖伊再次来找蒋纬国,交给蒋纬国一份文件:“二公子,这是我们拟定的‘中犹合作条约’,请你过目。” “哦?”蒋纬国很惊奇,他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惊奇,并且在看完条约后,他的惊奇变成了极度的激动和狂喜。条约很简单,主要内容共有五点: 一,中国政府立即竭尽全力地挽救德国境内的犹太人,中国政府每挽救一个德国犹太人,犹太人组织(罗斯柴尔德财阀集团、世界犹太民族自由联盟、世界犹太商业联盟等)支付给中国政府500美元(根据这一点,蒋纬国如果把德国境内的40万犹太人都救出来救到中国,那么,他可以捞到2亿美元); 二,在中国定居和工作的犹太人除正常向中国政府纳税外,犹太人组织额外支付给中国政府一个犹太人一个月3美元“感谢费”(根据这一点,蒋纬国如果弄500万犹太人到中国,那么,他每年可以从在华犹太人身上捞到超过1.5亿美元); 三,中国政府接纳犹太人超过100万时,犹太人组织支付给中国政府1亿美元“感谢费”,超过200万时,再支付1亿美元“感谢费”,超过300万时,第三次支付1亿美元“感谢费”; 四,中国政府必须保证在十五年内帮助犹太人复国,如果复国地点在中东巴勒斯坦地区,中国政府提供的复国领土面积不得低于2万平方公里;如果复国地点选在世界其它地区(排除沙漠、戈壁、高原、雪原、荒原等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带),中国政府提供的复国领土面积不得低于4万平方公里;如果中国政府既无力在中东巴勒斯坦地区帮助犹太人复国,也无力在世界其它地区帮助犹太人复国,那么,中国政府必须在中国境内永久性地割让出一块面积不得低于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排除沙漠、戈壁、高原、雪原、荒原等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带)用于犹太人复国; 五,犹太人会全力援助支持中国展开建设和发展,犹太人组织会根据中方要求,把散落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各方面技术人才动员至中国境内为中国工作和服务,并且高端科技人才优先,犹太人的商团会跟中国政府展开经济合作,等等。 “他妈的!”蒋纬国看完条约后,心脏突突突地狂跳,“这帮该死的犹太佬!真有钱啊!真是富得流油啊!要是老子签了这份条约,不但会获得数以万计的犹太人才,还能日进斗金!钱哪!钱呀!钱啊!”他想钱都快想疯了。 不过,蒋纬国知道,他想签署这份条约,首先要答应希特勒的条件,中犹合作的第一步就是过了希特勒那一关,就是要答应跟德日结盟,向德国纳上“投名状”。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再度思绪如麻起来。 正文 第385节 战争探讨 十一月底的时候,蒋纬国从太原坐飞机回到武汉,面对面地向蒋介石汇报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实在太重大了,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国运和未来,蒋纬国哪怕长了一百个胆子都绝不敢在这件大事上“先斩后奏”。蒋介石听完蒋纬国的报告后十分震惊,随即召集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府国军巨头级高层大员展开会议。 这场会议是绝密的,参会者除了蒋介石、蒋纬国外,还有“国军四巨头”,分别是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军政部部长陈诚、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参谋总长杨杰。此时的四巨头发生了一定变化,原先的参谋总长程潜被调去担任第七军区(鄂湘赣)司令长官,杨杰接替了参谋总长职务,虽然蒋介石不喜欢杨杰,但杨杰在战争期间为国府国军从苏联那里争取来大批的援助,功劳很大,加上杨杰是著名的战略家、军事家、军事教育家,并且杨杰素来跟何应钦不和,何应钦在战争期间因再次生出取代蒋介石的念头而被蒋介石再度打压,所以杨杰随之升官;副参谋总长是白崇禧,按常理,原先的参谋总长程潜被调离后,白崇禧应该接替补上,杨杰只能当副参谋总长,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白崇禧此时还是副参谋总长,杨杰则一步到位地凌驾在白崇禧之上,并且白崇禧已经被间接地排挤出了国军高层中枢机构,不再是“国军四巨头”之一。原因有二,首先,白崇禧毕竟是桂系的人,蒋介石对他是“需要他时用之,不需要他时弃之”;其次,桂系在战争结束时试图掌控安徽省,趁机扩大桂系的势力和实力,蒋介石肯定要对桂系进行打压,不能让桂系得到扩张,白崇禧自然就不能升官了,另一方面,桂系在战争期间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桂军部队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但蒋介石却没有论功行赏,只给桂系的将领们发了一堆勋章,没有扩充桂军,甚至还削减桂军一个集团军的番号和编制,地盘没给,大洋也没给多少,堪称“卸磨杀驴”,李宗仁还被撸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职务,蒋介石的过河拆桥让桂系上下愤怒不已,此时的白崇禧自然不会再尽心尽力地给蒋介石出谋划策了,挂着“副参谋总长”的头衔,不干实事以表愤怒和抗议。 战争结束时,蒋介石挫败了桂系试图控制安徽省的计划,勒令桂军全部退回广西省老家,同时把桂军的三个集团军裁撤掉一个,基本上没拨款用于嘉奖桂系,不死心的李宗仁曾请求蒋介石“把广东省西南端的五个县‘暂借’给广西省”(注:广西省在后世沿海的几个县市此时属于广东省,民国时期的广西省是没有出海口的),因为李宗仁和白崇禧此时已经非常敏锐地认识到出海口的重要性(李宗仁还打算跟蒋介石“暂借”海南岛的,但白崇禧否定了这点,他认为蒋介石绝无可能会那么大方,能“暂借”五个县就谢天谢地了),但这个请求被蒋介石一口否决了。蒋介石如此的“薄情寡义”,让李白二人愤怒至极,李宗仁怒道:“日本人打来了,我们地方杂牌军义无返顾地顶上前线,结果最后却落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真是令人齿冷心寒!我倒想看看,日本人再次打来时,还有哪支地方军会跟老蒋的中央军一起上战场!” 蒋纬国阐述完中德日目前的态势、德国的计划和要求、中国面临的重大选择后,蒋介石不动声色地看着何应钦、陈诚、徐永昌、杨杰四人:“诸位,大致上的情况,相信你们听完纬儿的陈述后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事关重大啊,国府不得不要面临这个关系到整个党国兴衰存亡的重大选择。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蒋介石在说这番话时虽然竭力保持着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神色,但表情里还是浮动着一丝让他掩抑不住的紧张。确实,此事实在太重大了,哪怕是蒋介石这种人,也不得不心乱。 四位上将互相面面相觑,交换着含义不同的目光,同时急速地转动着脑子,思索着这个无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都不为过的“重大问题”。足足五分钟,四位上将无一人说话,他们同样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定,都不敢轻易发言。 “辞修,你说说看。”蒋介石隐隐间有点沉不住气,点名他最信任的陈诚。 陈诚深深地吸口气,望向蒋介石:“委座,此事确实太重大了,我不敢妄言,说出什么,也只是抛砖引玉。”他又望向蒋纬国,“二公子,希特勒的打算是拉上中日跟德国一起参加战争?言下之意就是,希特勒准备挑起战争?” 蒋纬国点点头:“嗯,希特勒的德国准备挑起新一场的世界大战,规模肯定会大大超过上次欧洲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 “上次欧洲战争是德国挑起的,眼下,德国居然又要挑起大战。”何应钦摇头苦笑。 “时间呢?”陈诚看着蒋纬国,“二公子,根据你现在知道的情报以及你的推测和分析,你估计德国什么时候挑起大战?” 蒋纬国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快者一年内,慢者二年内。”这个结论无需获得情报,完全就是后世的常识。希特勒是在1939年9月1日发动世界大战的,眼下是1938年11月,德国的战争脚步已经如箭在弦,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实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一二年内?”徐永昌低低地唏嘘道,“时间太短了!我们根本就做不好准备啊!” “二公子...”陈诚再次发问,“你知道德国准备跟哪国或哪几国开战吗?” 蒋纬国不假思索:“英国、法国、苏联...”他顿了顿,叹口气,“可能还有美国。” “不可能吧?”何应钦吃惊道,“英法苏美,这可是世界四大列强啊!希特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战争野心?他是不是脑子发昏了?他怎敢以一国之力对付世界四大列强?二公子,你的情报可靠吗?” 蒋纬国点头:“绝对可靠!” “真是匪夷所思!”何应钦感慨道,“上次欧洲战争里,德国就是先跟英法俄陷入极度艰难的消耗战中,最后美国参战,德国立刻战败,难道希特勒想要重蹈上次大战覆辙不成?” “所以德国希望多几个战争盟友。”杨杰若有所思,“在欧洲那边,德国已经开始拉拢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西班牙等国,在东亚,德国苦心经营地拉拢我们和日本。希特勒这一步棋很是高明啊!中日本来不共戴天,希特勒原本只能在中日之间选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希特勒似乎想要兼得啊!” 蒋纬国点点头:“各位长官,希特勒的打算是构建‘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对付英法苏,以及美国。” “委座,恕我直言。”陈诚神色焦急、语气急迫地望向蒋介石,“我们若真选择跟德国站在一起,无疑是引火烧身!不错,德国确实国力强盛,但英、法、苏三大国同样国力雄厚,至于美国,更是数倍强于德国。大战一起,怕是会成为上次欧洲战争的翻版!上次欧洲战争,北洋政府幸好选择站在德国的对立面上,否则必然跟德国以及与德国并肩作战的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一样,战败投降、分崩离析!眼下,道理是一样的。我们绝不能跟德国站在一起!虽然德国大力援助我们,虽然德国国力强盛,但跟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确实如此。”徐永昌微微点头,“跟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太危险了!” “不!”杨杰轻轻摇头,“希特勒不会那么短视的,他肯定会吸取上次欧洲战争的教训,德国不可能跟英、法、苏、美四大列强同时开战,并且,苏联的意识形态跟美英法水火不容,如果德国同时跟四国开战,美英法有可能跟苏联联合对付德国,但是,德国肯定不会那么做,德国应该会‘远交近攻、逐个击破’。”他目光炯炯,“如果德国这么做,我看,我们还是可以趁机捞取一些好处的,浑水摸鱼未尝不可。” “哦?”蒋介石被提起好奇心,“耿光啊,依你之见,德国如何‘远交近攻、逐个击破’?我们又如何浑水摸鱼?” 杨杰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地道:“委座、诸位,我认为,德国不可能会同时跟英法苏美四国开战,四国里,苏联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跟英法美素来互相敌视,至于英法美三国里,美国的孤立主义思想十分盛行,美国持之的国策是‘中立’,虽然美国跟英法关系非常亲密,但战争如果还没有给美国造成太大影响,美国立即参战的可能性是不高的。因此,英法苏美四国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是各怀鬼胎,从这些年德国崛起的过程以及欧洲的政治格局变化不难看出,英国、法国、苏联,其实都意识到了德国的威胁,但三国谁也不愿出手阻止,一方面是苟安心理在作怪,另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对付德国时会让第三方渔翁得利,苏联希望德国‘祸水西流’,希望德国去跟英法狗咬狗,自己坐收渔利,英法则希望德国‘祸水东流’,希望德国去跟苏联狗咬狗,自己坐收渔利,双方的这种心态恰恰是德国得以顺利复兴的一大原因。因此,我推断,如果德国攻击苏联,英法美肯定是作壁上观,最起码在战争初期是的,反过来,如果德国攻击英法,苏联也会隔岸观火,同样最起码在战争初期是的。” “不错,不错!”蒋介石、何应钦、陈诚、徐永昌都点头表示赞同。 蒋纬国也心悦诚服,他暗想道:“军事家不愧是军事家,分析得就是鞭辟入里啊!” “那我国如何浑水摸鱼呢?”何应钦问杨杰。 “如果德国在战争开始时是攻击苏联,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杨杰目光发亮,“委座、诸位,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有机可乘了!首先,苏联深为美英法所厌恶,德国跟苏联打成一团,美英法求之不得,必然弹冠相庆、幸灾乐祸,基本上不会援助苏联,此时,我们果断出手,对苏联乘火打劫,极有可能收获丰厚!搞得好的话,不但可以收回已经被苏联给渗透控制的新疆、外蒙古等地,还可以收回自《尼布楚条约》始时我国陆续累计被苏俄掠夺走的北方失地!”杨杰越说越兴奋,“首先,战争初期,我们按兵不动,如果苏联被德国压着打,必然恐惧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处境,所以必须稳住我们,我们就可以在谈判桌上对苏联提出收复北方失地的要求;其次,如果谈判桌上收不回,我们落井下石,伙同德国一起攻击苏联!到时候,无论是见好就收,及时退出战争,还是再接再厉、扩大战果,我们都是游刃有余的!” “哦?”蒋介石顿时也眼睛发亮了,并且越来越亮。 已经是玩弄权术的顶级大师的蒋介石一下子就领悟到杨杰描绘的这幅美妙蓝图的各种妙不可言的好处,首先,收复大片失地对于洗刷国耻、充实国力,自然意义极度非凡,其次,蒋介石作为党国领袖,收复大片失地,这叫什么?这叫开疆拓土!做人已经做到蒋介石眼下这种“受命于天、唯我独尊”的权力宝座上,还有什么比开疆拓土、青史留名更能吸引他的?最后还有一点,苏联是国内某股“反蒋势力”的大靠山,苏联完了,那股“反蒋势力”自然跟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想到这么多好处,蒋介石眼中几乎燃起熊熊火焰,现场每人都感受到了他是何等的兴奋和激动。 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蒋介石迅速恢复了冷静和理智,何应钦替他说出了他心头的忧虑和疑惑:“哪怕美英法对苏联袖手旁观,苏联本身也是一个庞然大物啊!岂会轻易崩溃?耿光,你这番描述未免有些想当然了吧?” “委座、诸位。”杨杰似乎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道,“我奉委座命令多次出使苏联,对苏联的了解可以说是入木三分。苏联此国,看似是庞然大物,实则是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只要德国对苏联的战争不陷入持久战,快速制胜,苏联就会轰然崩溃。另外,诸位不要忘了,日本也会跟着德国和我们一起打苏联,日苏两国积怨极深,看到苏联被中德两国攻击,岂有不趁机落井下石之理?” “说的对!”徐永昌赞成杨杰,“最起码的,如果德苏开战,我国在中苏边界陈兵百万,苏联当局不可能不慌,为了稳住我们,肯定会答应我们一些条件,我们很有可能兵不血刃地就能收回大片北方失地。” “耿光言之有理。”何应钦也被说动了,“我们联合日本,确实会给苏联造成巨大压力,苏联当局不可能不就范。”何应钦向来是“亲日派”,联合日本对付苏联,很符合他的脾胃。 “按道理是这样的,但是...”陈诚质疑道,“德国和苏联之间夹着一个波兰,并且波兰已经跟英法签署军事同盟协议,所以,德国想要攻击苏联,必须先攻击波兰,一旦攻击波兰,英法就会对德国宣战,因此,德国挑起战争的第一步怕是并非进攻苏联,还是会跟英法开战。” “嗯,确实如此...”蒋介石、何应钦、徐永昌的眉宇间顿时浮起了一丝忧色。“纬儿啊!”蒋介石望向蒋纬国,“你有什么看法呢?” 蒋纬国听着几位国军巨头的议论,心里很佩服,因为杨杰等人的战争目光确实十分长远,把原先历史上二战初期的一些态势判断出了七八成,当然了,他们毕竟不是像蒋纬国这样“手握天书”,完全靠真本事进行预测,所以出现了一些偏差,但也都是在情理之中的。“父亲、诸位长官。”蒋纬国开口道,“你们分析得很对。首先,美国实力超强,如果我们跟着德国与美国为敌,那我们确实等同于自取灭亡了;其次,如果德国先打苏联,我们确实可以乘火打劫、浑水摸鱼。所以,我个人认为,如果德国不招惹美国并且先攻打苏联,我们可以跟着德国参战,但是,一旦事态发生重大变化,我们必须见势不妙、金蝉脱壳,不能跟德国一起走上败亡末路。” “是啊,是啊!”蒋介石点头,感叹道,“国家命运是大事,不能有一点点的马虎大意,搞不好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们就要成为党国和中华的千古罪人了!我们必须走最稳妥、最保险的路线,万万不能冒险。” 何应钦、陈诚、徐永昌、杨杰都点头,四位上将虽然观点存在一定偏差,但在大宗旨上达成一致:如果德国不招惹美国并且德国先攻打苏联,中国可以跟德国一起参战攻打苏联(或是趁机勒索苏联,不出兵真攻打苏联,而是趁着苏联被德国打的时候在谈判桌上勒索苏联)。 “可是...”徐永昌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破绽,“如果我们跟德国日本一起打苏联,美英法再怎么鼠目寸光,也会认识到,瓜分掉苏联的中德日三国会国力大增,哪怕没有瓜分掉苏联,我国若获得苏联的大片领土大量资源,国力也会今非昔比,继而对美英法自身产生重大威胁,美英法不可能愿意看到我国强盛起来,它们会在一开始就意识到德中日三国联盟对他们产生重大威胁,因此,它们会采取遏制措施的。委座、诸位,我们跟德国之间的联系,靠的什么?靠的是海运,中德之间的船只必须经过直布罗陀海峡、苏伊士运河、马六甲海峡,哪怕德国船只绕过好望角,也必须要经过马六甲海峡的,可是,这三个咽喉通道都在英国人的掌控中!德国人帮助我们对付日本人,英国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德国人联合我们以及日本人准备打仗,英国人必定会产生高度警惕,最起码的,他们会封锁马六甲海峡,断绝掉我们跟德国的海运通道。到时候,我们避无可避地要跟英国人发生冲突,怎么办?” “是啊,是啊,这是一个大问题啊!”蒋介石、何应钦、陈诚、杨杰都猛然醒悟。 蒋纬国也醒悟:即便德中日三国只对苏联开战,还是很容易跟英国发生冲突,继而再跟与英国穿一条裤子的法国以及站在英法背后的美国发生冲突。 死结!蒋纬国心里变得沉甸甸起来了,这里存在一个几乎无法破解的死结! “也许,破解这个死结的关键钥匙就是...”蒋纬国暗暗想道,“原子弹。如果中德抢在美国前面拥有原子弹,虽然不可能靠着原子弹打败美国,但起码可以迫使美国退出战争。” 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小时,蒋介石、蒋纬国、何应钦、陈诚、徐永昌、杨杰就着世界地图反复地研究、分析、推测、讨论,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最后得出的结果还是比较的不乐观: 中国如果真的要跟德国(也许加上日本)一起打仗,那么: 第一,中国万万不能跟美国开战,因为美国的国力实在太强大了; 第二,美国跟英法是一伙的,所以中国尽量也不能跟英法开战; 第三,中德日最好先打并且只打苏联,但是,打苏联很难绕开英国。 这个结果让原本被“开疆拓土、青史留名”蓝图刺激得热情如火的蒋介石也等于被浇上一盆冷水,变得神色阴郁失望起来。最后,蒋介石望向蒋纬国:“纬儿啊,德国人不是邀请我们派出高层跟德国高层还有日本高层展开第一次‘三方会谈’吗?要不,我们派人去看看,试探德国人和日本人的战争计划,然后再从长计议,怎么样?” 蒋纬国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蒋介石又看了看何应钦、陈诚、徐永昌、杨杰四人,最后把目光定在杨杰身上:“耿光,这次会议,我打算让你跑一趟,怎么样?”杨杰是战略家、军事家、军事教育家,同时也有很强的外交才干,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杰显得踌躇满志:“委座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还有我!”蒋纬国毛遂自荐、主动请缨,“父亲,我也要去。” “这个...”蒋介石有些惊讶和担忧,“纬儿你就别去了吧!你在先前的战争中功勋卓著,死在你手上的日本人不计其数,日本人怕是恨你入骨哟!”他摇头苦笑。 蒋纬国笑了:“父亲多虑了,不会的,我已经看过会议安排的地点和安全措施,日本人没有机会对我下手的。更何况,我要是死了,中日必然再度反目,德国人可万万不想这样的,所以德国人会全力保护好我的。” 蒋介石犹豫了片刻,最后点点头:“也罢,那你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呀!” 正文 第386节 三方会谈(1) 两千两百多年前的中国是战国时期,天下大乱、九州破碎,诸侯割据、七雄争霸,当时的广大基层百姓因为连年战乱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但是,当时却是中国古代的思想、学术、科技、军事、政治、文化等多方面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一时间,名将辈出、俊杰如云,新思想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诞生、碰撞、交锋,最著名的就是“合纵连横”。七国中秦国最强,“合纵”就是六国合力抗拒秦国,“连横”则是六国单独与秦国联盟,以求安宁得存。 此时的世界大局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全球战国时期”,世界是群雄逐鹿的舞台,主角则是美、德、苏、英、法、意、日、中八大国。合纵、连横仍然是此时的国际外交策略。 蒋纬国眼下的职务并不很高,他的军衔只是少将,军政职务也只有三个:国军第77师参谋长、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海统局)局长、国民政府鲁晋政务委员会委员,但是,蒋纬国毋庸置疑是此时可以决定中国国运走向的高层决策者之一。能力越大,责任也会越大。蒋纬国必须权衡利弊、纵横捭阖,让自己的祖国在这场“全球战果时期”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世界八大国,国力高低不同,就像太阳系八大行星,美国当仁不让是最大的木星,拥有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最强实力,接着,德国可以说是第二,苏联可以说是第三,英国可以说是第四,至于中国,蒋纬国估计,经过自己的改变,中国现在的整体国力军力肯定超过意大利,对日本也不是很居下风,中日现在一对一单挑,日本是难以吃掉中国的,而中国也无法独力打败日本,中日的综合国力军力甚至比起法国也弱不到哪里去(在原先历史上,二战爆发前,法国的钢铁产量比日本稍高一些,由此可以间接地证明,法国的整体国力军力虽然也算是强,但也不是特别强。在原先历史上的1939年,美国钢铁产量是4800万吨,德国是2300万吨,苏联是1900万吨,英国是1400万吨,法国是800万吨,日本是670万吨,意大利是200万吨;至于中国,只有5万吨左右。) 在这件大事上,蒋纬国不得不极度慎而慎之。 德中日三方会谈是在德国的极力撮合下召开的。希特勒实在太急切、太渴望把中日两国都变成德国的战争盟友了。自从1933年1月30日成为德国总理,希特勒领导德国已近六年,这六年内,希特勒兑现了他在当选前对德国民众许下的承诺,他做出了奇迹般的政绩和成就,德国的国力得到了飞速的复兴,德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德国的经济得到了旺盛的发展,德国的军事实力也得到了膨胀式的扩充,此时的德国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国力衰微、民众贫苦、经济衰微、军队萎靡的战败国,而是浴火重生、脱胎换骨,再次成为世界一流的列强大国。1918年,德国战败,1938年,德国重新崛起。但是,希特勒的奋斗目标并非让德国人民吃饱穿暖,而是要让德国称霸世界,在他的战争计划里,德国首先收复莱茵非军事区,然后吞并跟德意志同宗同源同种的奥地利,接着是控制捷克斯洛伐克,同时,索回被波兰占领的原属于德国的但泽地区。自1938年10月起,德国就多次向波兰提出归还领土的要求,要求波兰归还但泽地区且让德国获得在德国本土和但泽地区间属于波兰的“波兰走廊”境内修建铁路、公路的权利,但遭到波兰政府的严词拒绝。对此,希特勒大为恼恨,已经开始让德国军方策划对波兰发动战争。 希特勒的战争之箭已经蓄势待发,可是,让他十分苦恼的是,中日这两国还没有真正地成为德国的盟友,虽说德国在欧洲也有意大利、匈牙利等几个盟友,但基本上都中看不中用,都比不了中日。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潜力巨大,中日战争已经证明,中国军队是能够打胜仗的,是勇于打恶仗、苦仗、硬仗的;至于日本,日本海军世界第三,这是德国同样需要的,日本的陆军也十分顽强勇猛,日本本土的工业、经济、科技等方面都可以成为德国的战争助力,最重要的是,德国想要对苏联开战,中日是天然的、最佳的两大盟友。美国不会帮德国打苏联,英法不会帮德国打苏联,唯有中日可以帮德国打苏联,而最妙的是,中日都仇恨苏联。 希特勒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他希望争分夺秒,早点解决“中日事件”。中日继续打下去,两国国力都会在“中日内战(在德国人看来,中日打仗简直就是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内战)”里耗尽,两国都无法成为德国的强力盟友,德国损失太大了,如果中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德国只能在中日里选一个,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德国既不想放弃中国,也不太愿意失去日本,并且,德国在中日里选一个,意味着另一个就跟德国从朋友变成敌人,站到德国的敌对阵营里,从而给德国造成“第二次重大损失”。德国,必须调停好中日矛盾,继而把中日都变成德国的盟友。德中日“三方会谈”由此而得以召开。(读者朋友可以思考,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日虽然结盟了,但战争初期,德国在欧洲打得热火朝天,日本忙着侵略中国,日本侵略中国的行为没有给德国带来任何利益,接下来,日本没有帮助德国打苏联,反去招惹美国,给德国带来巨大祸患。因此,日本在战争中对德国几乎“毫无价值”。) 既然要召开“三方会谈”,三国高层肯定是要聚在一起的,发电报、打电话是没办法“当面把话说清楚的”。会议地点选在哪里?这件事让德国十分头疼,本来,希特勒打算在柏林举行会议,但柏林距中日太远,并且德国“有求于”中日,不能摆出“大哥召唤小弟”架势,必须“亲自登门拜访”,所以会议地点被敲定在东方。至于放在东方哪里?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场会议是德国发起的,德国方面费尽心思地分别征询了中日,中方要求在武汉或南京召开,日方强烈反对,日方要求在东京召开,中方也不愿意,后来,日方提议在上海或北平或台北召开,中方大怒,因为上海、北平、台北都是属于中国但被日本侵占的地方,在这种“沦陷国土”开会,简直就是对中国的羞辱。扯皮了一个多月,德国方面别出心裁地选定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日占韩国的济州岛。首先,济州岛不算是日本本土,也不是中国本土,更不是中国被日本侵占的国土,“政治含义”让中日都能接受,其次,济州岛是一个岛屿,很孤立,该岛相当于一个“孤立的封闭空间”,在心理上让中日也都能接受。为了安抚中方人员情绪,德国跟日本方面经过协商,提议“济州岛的安保问题由德方人员负责”,日方对此表示同意。 济州岛,韩国/朝鲜第一大岛,面积1845.5平方公里,风景如画、气候宜人,该岛孤悬在外,距朝鲜半岛、日本本土、中国大陆都有一定距离并且距离差不多,此时岛上人口约有二十来万,大部分是韩国/朝鲜本地人,少部分是日本侨民。该岛在眼下并未被日军设立为海上军事基地,所以岛上没有军事机构和日本武装组织,只有两千余警察(一半是韩国警察,一半是日本警察)。会议前,德国政府调动二三百名驻华驻日人员提前登岛,防止日本方面在会议前往岛上运送武装人员和武器装备,随后,德国政府又以民用商船的名义从德国本土运来三千多名精锐德军,登岛负责岛上安保事务。这批德军都是希特勒警卫队成员,领队的是一名四十五岁的德军上校,名叫埃尔温·隆美尔,同时,这批德军里其实还有几百名德国盖世太保,指挥者是德国盖世太保总监莱茵哈德·海德里希。 12月6日清晨,根据德国方面事先通知的时间,蒋纬国等中方参会人员正式动身启程,前去济州岛参会。众人先在太原集合,然后坐飞机去济南,再坐火车沿着济青铁路抵达青岛,最后乘坐军舰开入黄海,驶向济州岛。青岛距济州岛约350公里,军舰会以15节速度航行,预计10个小时后,也就是当天晚上抵达济州岛,会议会在12月7日上午召开。众人乘坐的军舰是纬国号驱逐舰(原日本海军的时雨号驱逐舰,排水量约1700吨),同时有大胜关号、乌龙山号、汤山镇号炮舰(三炮舰都是原日本海军的嵯峨级炮舰,排水量约800吨)以及24艘黄蜂级鱼雷艇进行护航,另有8艘潜艇提前一步地赶到济州岛附近海域内,潜伏待命。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济州岛的安保工作是由德国人负责的,但还是要防备日本人可能搞鬼。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碧空如洗、汪洋无垠。舰队从容不迫地驶离青岛,迎着海平线的旭日霞光,开始劈波斩浪。眺望着眼前的朝阳和万里波涛,舰上众人都感慨万千、思绪复杂。前去济州岛参会的国军高层共有三人,一是参谋总长杨杰,二是蒋纬国,第三人则是蒋百里。蒋百里在抗战后担任陆军大学代理校长兼军委会高级顾问,负责培育青年军官,不掌握实权。其实,蒋百里在原先历史上的此时已经去世了,他是在1938年11月4日去世的,积劳成疾、因病去世,但蒋纬国非常尊重蒋百里,并且他跟蒋百里私交甚笃,不愿意这位中国的军事学泰斗早日离世,所以特地给他安排了几位私人医生,另外,中日大战了一年零三个月,中国军队虽然损失了一些国土,打了不少败仗,但在整体上锐气十足、顽强迎战,给日本人造成巨大死伤和惨重损失,前线的胜利使得蒋百里这位专门研究中国对日作战的军事学家深深地受到振奋,客观上让他的健康状况也比原先历史上的好很多,所以他此时还活着,只是身体比较虚弱而已。得知蒋纬国要去跟德国人、日本人展开“三方会谈”,蒋百里立刻赶到太原,要求能跟蒋纬国一起去,蒋纬国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世事难料啊!”蒋百里在舰艏甲板上拄杆而立,感慨不已,“我确实没有想到,这场战争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回首望向在他身侧的蒋纬国,目光很复杂,既有迷蒙,也有困惑,还有几分特殊的敬意,“建镐,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反而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说你,从来没有上过一天的军校,也没有师从一个战略学军事学研究者,怎么却拥有如此高深莫测、如此匪夷所思的战略思维?说实话,你的战略头脑、战略目光,都让我深深为之自愧不如啊!我真的很汗颜,因为你的头脑远高明过我,你的目光也远超越过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百里先生抬举我了!”蒋纬国听得心头惭愧不已,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就是“靠作弊”,但蒋百里是凭真本事的。前阵子,蒋纬国去武汉参加“巨头会议”,散会后,陈诚曾把一份文件给蒋纬国看,蒋纬国看后确实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份观点明确、论据充分、视觉独到的军事论文里极其精确地分析出“如果德国抛弃中国转而跟日本结盟,接下来,德国会在欧洲大陆上轻易战胜英法,日本则会趁英法自顾不暇时出兵英法两国的印度支那殖民地,一方面掠夺资源,一方面切断中国的陆上对外交通线”,虽然这份论文没有预测到希特勒会去招惹北极熊,但光是凭着以上论断,论文作者的战略目光之精、军事造诣之深、料事之准已堪称独步海内了。蒋纬国在大惊后心悦诚服,对论文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问过陈诚,他才知道,论文作者就是蒋百里,论文撰写时间就是今年(1938年)。蒋纬国深深为之震撼,蒋百里真的是一代战略学军事学的巨擘,绝非后世某种没有真才实学、靠故作高深混饭吃的“局座”。 “建镐,你何必如此谦虚?”蒋百里愈发感慨,“我本以为,世界大局的轨迹已经固定,再怎么改变,或许可以产生一些动摇,但仍然改变不了原先的大轨迹,可是...”他摇了摇头。 “百里先生...”蒋纬国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看待我们跟日本人的停战议和?” “未尝不可。”蒋百里神色认真,“原本,我是支持把战争打到底的,不过,我的初衷并非靠持久战获得胜利,必须注意,持久战并不能让我们获胜,持久战只能让我们不被灭亡,拖下去,拖到世界大局发生变化,我国就能迎来希望和机会。我最担心的是日本对我们蚕食,九一八吞并我们东北四省,在经营六年后,日本人已经巩固了他们对东北四省的控制和统治,实际上,如果日本人就此收手,一门心思地继续经营东北,虽然并不能打败我国、灭亡我国,但日本在我国身上获得的利益已经得到最大化了,再过十年后,日本人已经完全消化掉东北,不只是政治,还有军事,以及最重要的思想同化,东北本地民众会认同日本人对他们的统治,关内中国人也因为日本人不再得陇望蜀而变得安逸怠惰,不想着收复东北,实际上,到那时,我国也无力收复东北了,谈判是谈不回来的,打仗更是打不回来的,东北人心怕是已经向着日本人了。战争的目的,是利益。日本人已经得到足够的利益,继续战争、灭亡我国并不能给日本人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留着我国、跟我国‘和平相处’、一心一意地消化掉东北,才是日本的取胜之道,让日本人不胜而胜,让我们不败而败。以后的东北亚局势会变成这样,我国和日本‘相安无事’,但我国永远地失去了东北,伪满洲国虽然号称国家,实际上已经永远地成为日本的殖民地。所以,日本人发动‘七七事变’,我是高兴的,日本人欲壑难填,他们的贪婪会彻底地毁灭他们,他们太贪、太绝、太狠,完全不给我国一条活路,逼着我们跟他们血战到底。日本人若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会死于安乐,日本人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会生于忧患。就像宋朝,如果辽国一直不停地打宋国,宋国常年打仗,自然尚武勇战,没有血性也会被巨大的威胁给逼出血性,但是,宋辽和谈了,签订了澶渊之盟,两国都从此安逸了,于是,宋国再也不想收复燕云十六州了,宋国失去的燕云十六州,不就等同于我国失去的东北四省吗?” “对!对!”蒋纬国连连点头,蒋百里的这个比喻确实是恰如其分。 蒋百里继续道:“我最怕的是,日本人先吞掉我们的东北,用十年时间消化掉东北并且麻痹我们,然后再吞掉我们的华北,再用十年时间消化掉东北并且麻痹我们,让我们生活在得过且过、苟且偷生、安逸怠惰的精神状态中,从而一块国土接一块国土地被日本人蚕食掉。幸好,日本人贪得无厌并且急功近利,短短六年后就发动了七七事变,跟我们展开全面战争。这场战争,打得好啊!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血性!也打醒了我们中国人!”他有些激动,“这场战争告诉我们中国人三件事,第一,日本人是想要灭亡我们的,第二,我们还有大片国土沦丧着,第三,我们是可以战胜日本人的!明白这三件事,就够了,这是我们在这场战争里得到了最宝贵的财富!” “百里先生...”蒋纬国轻声道,“眼下,我们跟日本人议和停战了,可我们却还有八省三市被日本人侵占着。这不就是蚕食吗?你不反对吗?” “说实话,我一开始知道议和停战后是非常震惊的。”蒋百里说道,“我心理上很反感,理智上很反对,但在反复思索后,我觉得这条路未尝不可。我们并没有放弃那些沦丧的国土,对吗?我们被日本人侵占的国土是八省三市,虽然很大,但感谢我们的先祖,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大的国土,我们现在还有23个省(其中14个省在国民党中央政府手中,还有9个省在地方军阀手中或被国外列强渗透),所以我们还有励精图治的基础,并且,我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日本人灭亡中国的狼子野心,我们没有忘记那些已经沦丧了的国土,我们已经拥有战胜日本人的信心,有了这三点,议和停战就不是苟安策略,而是知耻后勇!卧薪尝胆!先积蓄实力,再反击雪耻,有何不可?另外,国际局势毕竟也发生重大变化。因地制宜地采取新的策略,无可厚非。”蒋百里看着蒋纬国,目光很意味深长,“建镐,虽然我对你越来越不了解,但你有一点是我越来越肯定的,你是一个立场非常坚定的仇日反日者,极度地崇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全面报复日本。有你这样的‘鹰派’人物,我们国家就不会苟安下去,早晚会跟日本人秋后算账,奋发图强、收复失地、雪尽国耻!对吗?”他目光变得十分明亮。 蒋纬国微微笑起来:“对!我们虽然跟日本人议和停战了,哪怕还跟日本人合作联手了,但我们永远不可能真的跟日本人化敌为友、握手言和。我们肯定要跟日本人再次开战,不是早晚,而是就在不久之后!如果德中日三国联盟不成立,三年之内,我们就要跟日本人再战!如果德中日三国联盟成立,五年之内,我们就要跟日本人再战!我们一定会跟日本人再战的!” “好!”蒋百里听得目光如炬,“好!这样就好啊!这样是最好的!”他心神激动,“不过,我担心一件事。”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忧虑起来,“我担心三五年后,日本人在八省三市已经完全巩固了统治,不是政治统治,不是军事统治,而是思想统治,我非常担心到了那时候,日本人已经获得八省三市居民的一定人心,就像他们现在已经获得台湾地区很多的人心一样。建镐,你在战场上跟台籍日军交过手,台籍日军战斗力不弱吧?那是因为很多的台湾人已经认同了日本人的‘皇民思想’,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了。” “是的,这是一个大问题。”蒋纬国点头赞同,“我们肯定是不能忘了沦陷区的同胞的,但沦陷区的同胞也不能忘了他们是中国人。” “这个问题必须要有效地解决。”蒋百里语气沉重,“我们想要收复沦陷区,前提条件就是沦陷区居民的人心还向着我们而不是向着日本人。” “说得对。”杨杰走过来,他微笑道,“沦陷区肯定要收复的,但眼下,我们还是要把目光放得更长远点,毕竟,我们有可能要跟日本人合作了。另外,我记得议和停战的条约里,其中有一条是我们可以用在第三国获得的新领土跟日本人交换我们的沦陷区。” “跟日本人合作,是与虎谋皮啊!”蒋百里神情凝重,“固然有一定的裨益,但弊端和隐患也非常多。这件事,不亚于走钢丝,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也这样觉得。”杨杰点头,“德国人费尽心机地撮合德中日三国联盟,因为德国人看中我们和日本人都对德国有着重大价值,但德国人需要解决一个重大的麻烦,那就是我们跟日本人严重地互不信任。搞不好,战争期间,我们和日本人还会互相出卖。”他干笑两声。 蒋纬国也干笑两声,是的,中日两国即便在德国人撮合下成为盟友,肯定也是各怀鬼胎、同床异梦的“盟友”,互相出卖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可以想象这么一个场景:中日军队联合攻打苏联,如果日军某个师团被苏军包围,陷入苦战、即将覆灭,附近有中国军队的某个军,那么,中国军队这个军救不救日军呢?基本上可以肯定:救个屁!中国军队必定会幸灾乐祸、喜闻乐见、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坐视“日本人苏联人狗咬狗两嘴毛”,顶多在苏联人吃掉日本人后苏联人元气大伤时再“果断出击”,日本人和苏联人死光光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反过来,情况也是一样的。中日的情况,完全就是后世心理学上的“囚徒困境”。两个罪犯被关入两个审讯室内,互相不能尽兴交流,警察分别告诉两个罪犯:如果两人都不揭发对方,那么会由于证据不确定,两人都要坐牢一年;如果一人揭发、一人保持沉默,揭发者会因为立功而立刻被释放,沉默者则因为不合作而坐牢五年;如果互相揭发,则因为证据确实导致两人都坐牢两年。那么,两个罪犯会怎么选择?基本上都会选择揭发。逻辑是现成的:我不出卖他,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出卖我?中日也一样,中国怀疑日本会出卖自己,日本也怀疑中国会出卖自己,双方互不信任,最终导致互相出卖。 “富贵险中求!”杨杰道,“国家利益也是一样的。利益不会主动送上门的,需要奋斗、需要争取...”他顿了顿,补充道,“也需要冒险。” “说这么多,都是我们自己在推测。”蒋百里笑着道,“见到德国人和日本人,面对面说清楚,听听他们的策略和计划是什么,我们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对!”蒋纬国和杨杰一起点头。 众人谈笑风生,一路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杨杰和蒋百里都是战略家,蒋纬国则是“天才战略家”,三人自然拥有共同语言,所以聊得非常尽兴。 下午四时,众人正继续谈论着时事,舰队总指挥欧阳四海突然接到在舰队前方开路警戒的大胜关号炮舰的紧急报告:前方航线上出现一支舰队! “日本舰队?”欧阳四海大吃一惊。 “是的!”大胜关号立刻肯定,“是日本舰队!直向我方驶来!距离十海里!” “多少舰艇?”欧阳四海急忙询问。 大胜关号在一分钟后报告道:“五艘战列舰!还有十多艘巡洋舰和驱逐舰!” “什么?”欧阳四海从大吃一惊变成了大惊失色,“小日本开来这么多战舰干什么?” 纬国号舰长喻诗航浑身冷汗,同时咬牙切齿:“小日本果然阴我们了!济州岛是德国人负责安保,但在海上,德国人是没办法的!小日本钻了空子!” “操!”欧阳四海急忙通知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三位长官!前方海域内出现日军战列舰队!来者可能不善!请三位长官做好撤离准备!” “不会吧?”蒋纬国也大吃一惊,“小日本想在海上伏击老子?” 欧阳四海已经开始张罗:“立刻调三艘鱼雷艇过来,护送三位长官离开!快!”鱼雷艇速度最快,大大超过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所以蒋纬国三人乘坐鱼雷艇调头逃跑,日军舰队是追不上的,除非用飞机进行攻击,但根据大胜关号的报告,日军舰队里没有航空母舰,虽然战列舰和巡洋舰可以携带飞机,但通常都是水上飞机,用于侦察而不是攻击。 “我们怎么办?”喻诗航咬着牙问欧阳四海。 “还用说?”欧阳四海也咬着牙,“小日本打我们,我们难道抱头鼠窜?当然是迎战了!全军覆没也要拉小日本一艘主力舰一起沉进大海!全体准备战斗!” “等等!”蒋纬国冷静了下来,“日本人应该不是伏击我们,没理由啊。” “纬哥!”欧阳四海急如星火,“别磨蹭了!快点坐鱼雷艇撤退吧!” “干什么?”蒋纬国瞪了欧阳四海一眼,“你们逢敌迎战,老子逢敌逃窜?真当老子是孬种么?假如日本人不是伏击我们的,老子却被日本人吓得落荒而逃,老子以后还在日本人面前怎么抬起头?” “报告!”一名通讯军官飞奔跑来,“大胜关号发来电报!日军旗舰长门号战列舰发出旗语,声称他们是来迎接我方舰队的,并且日本人邀请我们参会人员登上长门号进行参观。”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 “小日本这是在搞什么?”欧阳四海、喻诗航等人都大惑不解。 “我明白了!”杨杰笑起来,“日本人是在向我们示威呢!你们想想,我们舰队就一艘驱逐舰、三艘炮舰以及二十多艘鱼雷艇,日本人至于出动五艘战列舰打我们么?牛刀杀鸡啊!日本人这是向我们炫耀武力,并且,他们邀请我们登上他们的军舰,同样是向我们进行挑衅。如果我们拒绝,他们就会嘲笑我们没有胆子。” “有意思!”蒋纬国也笑起来,“啧啧啧,鸿门宴啊!”他定了定神,然后目光炯炯地望向杨杰和蒋百里,“二位长官,愿意陪我登上日本人的军舰看一看吗?” 杨杰哈哈一笑:“有何不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日本人虽然野蛮凶横,但受我中华文明熏陶这么多年,也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蒋百里同样笑起来:“军人死都不怕,还怕一场‘海上鸿门宴’?不过,建镐,为防止日本人真的不按常理出牌,你还是别去了,你要比我们俩重要得多啊!” “哈!”蒋纬国大笑一声,“我可不想以后被日本人看不起!” 欧阳四海在旁边听得满头冷汗:“三位长官,你们就不要开玩笑了!我的任务是安全地把你们送到济州岛,开完会后再接回国,你们这样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杨杰信心满满,“日本人如果暗算我们,等于中日重新开战,并且日本人也会彻底得罪德国人,日本人明白这个道理的。” “欧阳老兄!”蒋纬国拍了拍欧阳四海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给我们准备一艘鱼雷艇吧!我倒想会会日本人呢!” 【今天是南京大屠杀纪念日,勿忘国耻,知耻后勇。】 正文 第387节 三方会谈(2) 日本人“邀请”蒋纬国、杨杰、蒋百里登上长门号“进行参观”,无疑是在给中方参会人员一个下马威,一方面是羞辱中方人员,一方面是打算借此在气场上压住中方人员,从而在接下来的三方会谈里占据气势上风。实际上,日本人估计中方人员会不敢登舰,甚至中方人员在看到日方战列舰队气势汹汹地开来后就会被吓得落荒而逃,日本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羞辱中方人员。说到底,持续一年零三个月的中日战争虽然让日本人获得了一些战果,但也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死伤代价和极其惨重的损失,日本陆海军都在此场战争中被中国军队结结实实地羞辱了,日本陆军先后被全歼两个师团,并且还被缴获四面军旗,日本海军更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居然被实力只有自身十分之一甚至十五分之一都不到的中国海军打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第二大战舰陆奥号还被中国海军的蛙人部队给劫持了,可以说,日本海军的颜面都丢到老家了。眼下,中日虽然议和停战了,甚至还在德国的撮合下“化敌为友”,但日本人不记仇、心里不憋着一口恶气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日本人的民族特性本就狭隘极端、睚眦必报,所以日本军方在黄海上故意搞出这场“鸿门宴”,想要狠狠地羞辱中方参会人员。 面对日本人不怀好意的“邀请”,中方表现却大出日本人的预料,中方舰队旗舰纬国号发出了“感谢邀请,我方应允”的旗语信号,继而毫无惧色地迎面开向日军舰队。两支舰队面对面地对向行驶,双方实力悬殊巨大,中方舰队只有1艘驱逐舰、3艘炮舰、24艘鱼雷艇,日军舰队却有5艘战列舰、4艘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8艘驱逐舰以及3艘运输舰,前者总吨位只有5000多吨,后者总吨位则超过25万吨,是前者五十倍。黄海的万里波涛间,日军舰队浩浩荡荡、排山倒海,中方舰队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给日本人。 双方越来越近,在相距约一海里时,欧阳四海拿起高音喇叭:“鱼雷艇编队,听我命令!全体以最高速度展开冲刺!直接冲过日军舰队!然后大弧转圈返回归队!”他放下高音喇叭,恨恨地道,“妈的!吓老子一跳,老子现在也要吓他们一跳!老子让这帮杂种好好地开开眼!” 接到命令的舰队内的24艘鱼雷艇一起开始全力加速,马达的怒吼咆哮声中,三分钟内全部加速到50节的最高速度,堪称风驰电掣、踏浪狂飙,各艘鱼雷艇宛若蜻蜓点水,完全贴着海面在漂移飞驰,远远看去,犹如24条怒射向目标的鱼雷般掠波而去,全队一字排开,在海面上划开了24道整整齐齐、完全平行、犹如梳子般的浪涛尾迹。喝彩声一起在纬国号、三艘炮舰上响起:“鱼雷艇兵兄弟们好样的!漂亮!” 看到犹如离弦之箭般飞梭而来的中国海军鱼雷艇编队,日军舰队内看到这一幕的人一起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少日军水兵以及部分军官惊恐万状、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快开火!他们就要攻击我们了!”24艘鱼雷艇,48条鱼雷,如果全部命中,完全可以击沉日军三艘主力舰。好在日军高层里也有脑子清醒的人:“不许开火!冷静!他们这是向我们耀武扬威!” 24艘鱼雷艇都特地悬挂了中国国旗和中国海军军旗,国旗军旗一起猎猎招展,鱼雷艇编队呼啸着穿梭过日军舰队,最后齐齐大转弯,划开24道“u”形浪花,闪电般返航归队。不少鱼雷艇官兵在跟日军军舰、日军人员擦肩而过时都放声嘲笑怒骂:“我操你妈的小日本!” 日本人一开始把中方人员吓了一跳,此时,中方以牙还牙、换以颜色,把日本人也同样吓了一跳。看到奔雷破浪而来的中国海军鱼雷艇编队,日本人确实大惊失色,害怕中方这些鱼雷艇展开攻击,在回过神来并且知道中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后,日军舰队内人员都用恐惧、憎恨、恼怒的目光看着扬长而去的中国海军鱼雷艇,没有轻蔑或不屑,因为中日战争好好地给日本人上了“小艇打大舰”一课。战争期间,中国海军鱼雷艇编队以蜂群战术和视死如归的精神,打得日本海军损失惨重,把日本海军都打怕了。对于中国海军的鱼雷艇部队,日本海军确实是又恨又怕、不敢掉以轻心。 在气场上狠狠地扳回一局的中方鱼雷艇编队以胜利者的姿势返回本方舰队,纬国号气势恢宏地开向日军舰队旗舰也是日本海军舰队总期间长门号战列舰,虽然纬国号只有1700吨,长门号则有43500吨(满载),纬国号的块头只有长门号的二十几分之一,但纬国号完全是旁若无人,根本就没把长门号以及整个日军舰队放在眼里,犹如关云长单刀赴会般毫无惧色。看到中方的纬国号驱逐舰后,日方高层的脸色纷纷变得更难看了,因为这艘此时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驱逐舰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产,以前它的日本名字叫时雨号。纬国号本身就是日本海军的耻辱,陆奥号事件中,日本海军被中国军队勒索走了11艘军舰,这是日本海军永远都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以及十多名副官、随从、卫士从纬国号上乘坐一艘鱼雷艇,不紧不慢地开向长门号,然后施施然地登上了长门号,一行人趾高气昂,简直是目中无人地登上这艘日本第一舰。 “还真他妈的大!”蒋纬国粗粗地打量了一下长门号,这艘艨艟巨舰确实不愧是“世界七大舰”之一,仪态雄伟、气象森严,尤其口径高达410毫米的主舰炮,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蒋纬国倒看得没有什么羡慕感,因为他知道战列舰已经过时了,说实话,即便日本人此时把长门号白送给蒋纬国,蒋纬国都不是特别想要,因为这玩意儿拿回来后也没什么大用,养着还烧钱。实际上,蒋纬国看长门号时的心态是觉得很可怜,觉得这艘巨舰其实挺可悲的,因为这艘巨舰根本就没有在战争中发挥出多大的用途,日本人把战列舰当成看家法宝,所以在历史上太平洋战争初期一直将其藏着掖着舍不得轻易使用,导致其几乎成了摆设,哪怕是意义重大的中途岛战役,长门号虽然正式参战,但那场战役的主角是航空母舰,所以长门号白跑一趟,燃油费了不少,舰炮则一弹未发,直到战争后期的莱特湾大海战,长门号才勉强真正地参战了,但那时候的美军已经完全掌控海空优势,长门号的410毫米主舰炮毫无用途,开过去就是挨打的,被美军痛打一顿后狼狈不堪地回到本土进行维修,结果美军的轰炸机群已经开始大规模地空袭日本本土,所以躲在本土的长门号还是挨了美军的炸弹,窝窝囊囊地熬到战争结束,作为战争赔偿被转交给美军,但美军根本看不上长门号,美军自己的战列舰都嫌多,哪里还会在乎性能不如自家战列舰的长门号,所以拿起当原子弹的试验靶子,挨了两次原子弹后,长门号沉没,结束可怜可悲的一生。可以说,长门号“生得光荣,死得憋屈”。 想到长门号如此可怜可悲,日本人把它当宝贝却又根本不会用它,蒋纬国心里直接想笑,他在心理上完全是睥睨日本人,对日本人充满心理优势。登上长门号,蒋纬国一点儿都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惊诧艳羡,虽然日本人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中方人员脸上会浮现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其实,如果日本人是让蒋纬国登上航空母舰,蒋纬国估计才会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一小群日本海军的将领和高级军官向蒋纬国一行人走过来,为首者是一名中将,冬瓜脸、小刀眉、高鼻梁、目光精明,面带着一种礼节性的微笑。“我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将向杨杰、蒋百里敬了一个军礼,“欢迎你们。”他又介绍他身后的几名高级军官,“这是我的参谋长宇垣缠少将,这是我的首席参谋黑岛龟人大佐,这位是本舰队司令官南云忠一少将,这位是本舰队参谋长山口多闻大佐。” 杨杰、蒋百里也面带礼节性微笑地向山本五十六等人回军礼。 蒋纬国暗暗冷笑地看着这一幕,觉得眼前这一幕真的很奇特,几个月前,双方还厮杀得你死我活,而眼下,双方居然“握手言欢”,虽然不是真的握手言欢,而是互相虚与委蛇的握手言欢,但也不得不令人感到奇妙。蒋纬国眯着眼打量着山本五十六:“这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山本五十六?”他特地看了山本五十六的左手,果然只有三根手指,没有食指和中指。 蒋百里和杨杰都精通日语,因为两人都曾留学日本,所以两人可以直接与山本等人进行交谈,两人自我介绍。山本等人微笑点头,笑容各不相同,山本、黑岛、山口都是礼节性的微笑,宇垣缠则是僵硬的轻笑,甚至带着一丝冷笑,南云是绷着脸,勉强露出一丝冷淡的笑。 “这位是...”山本好奇地看着蒋纬国,蒋纬国穿着将级军服,配着少将军衔,但蒋纬国毕竟太年轻,此时才22周岁,所以山本很惊讶中国军队里会有这么一个年轻得出奇的少将。实际上,蒋纬国是国军里最年轻的少将。 “我是蒋纬国。”蒋纬国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微笑回答山本。 不需要蒋百里或杨杰翻译,“蒋纬国”三个字的读音是日本人知道的。在得知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少将就是大名鼎鼎的蒋纬国后,山本等人一起豁然变色。蒋纬国名气确实非常大,不但在中国非常大,在日本也非常大。原因自然无需多言,蒋纬国在战争期间把日本人杀得实在太狠了,光是一个南京会战,日军就遗尸二十万具以上,可以说,蒋纬国“双手沾满了日本人的鲜血”。一方面,蒋纬国的成就、战绩、本事都是实实在在的,绝不是吹嘘出来的,另一方面,日本人存在一种“厌恶弱者、崇仰强者”的心态,同时,日军在战争中确实打得太难看,吃了不少重大的败仗,并且几乎每一场败仗都跟蒋纬国有关,战争结束后,骄横的日本军方需要一个体面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败和不足,并用于推卸责任,所以,日本军方或多或少地对蒋纬国进行了一定的宣传,声称蒋纬国“是一个天生的战术高手并且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皇军因此而屡屡吃亏”,言下之意就是“因为蒋纬国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对手的存在,皇军才在支那战场上吃了败仗”,这就导致蒋纬国此时在日本国内知名度非常高,当然了,日本人并不是崇拜蒋纬国,而是把蒋纬国作为一个发泄仇恨的标靶,甚至有日本媒体哀叹道“支那出了蒋纬国,真是皇军的不幸”,另外,最重要的是,蒋纬国具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他生母是日本人,所以,蒋纬国如何如何厉害对于日本人而言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能证明日本人多么优秀”的间接证据,日本人认为中国人是劣等民族,蒋纬国这么厉害,因为“他有一半日本血统”,所以,这就更使得蒋纬国的“背景和故事”具有了趣味性,更加可以进行各方面有利于日本人进行宣传的想象和发挥的空间。很多日本人此时都知道,“支那领袖蒋介石当年在帝国留学,跟一位日本女子产生感情并且生下一个日华混血的男孩,这个男孩后来回支那长大,并且成为一个无师自通的青年战术家,在帝国和支那的战争中,这个男孩背弃日本、效力支那,在战场上屡屡打败皇军,这个男孩就是蒋纬国”。蒋纬国的成就和战绩、日本军方刻意的宣传、蒋纬国的“传奇性出身和背景”,都使得蒋纬国此时在日本国内大名鼎鼎。 看到活生生的蒋纬国就在自己眼前,山本等人不得不为之变色动容,宇垣缠甚至下意识摸向腰间配枪,但迅速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因此急忙收回手,然后用难以置信的惊惧憎厌目光上下打量着蒋纬国。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第一个回过神的山本艰难地笑了笑。 “我也一样,山本将军。”蒋纬国笑眯眯地看着山本。 “小蒋先生,”宇垣缠竭力地在蒋纬国面前继续保持着气势,“欢迎你来到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长门号战列舰上。乘坐战列舰,相信你在支那...在中国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吧?”他微微地冷笑。 “怎么没有?”蒋纬国笑道,“我在南京的时候就乘坐过呢!虽然不是长门号,但也是长门号的同级舰,乘坐起来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他愈发的绵里藏针,“长门号果然盛名之下,名不虚传啊!可惜,它当初没有开进长江里,否则,我国海军突击队的战果就更大了!” 宇垣缠神色顿时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山本不动声色,黑岛恼怒地紧盯着蒋纬国,山口神情凝重,南云脸色紧绷。 “那只是帝国海军一时大意而已!”宇垣缠有些气急败坏,“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那种事是绝无可能再次发生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海军经过四十多年的奋斗、拼搏、浴血苦战,才有今日之世界第三的强大实力和雄伟规模!这是你们望尘莫及的!比海军,你们永远都会被大日本帝国海军甩在后面!大日本帝国海军战舰如云,光是一艘战列舰就顶得上你们所有的舰艇了!并且大日本帝国海军拥有整整十艘战列舰!以后还会更多!”他傲慢地猛一挥手,示意向长门号附近海面上另外四艘与长门号并驾齐驱的金刚级战列舰。 宇垣缠在日本海军内是坚定的“战列舰派”成员,极力支持建造战列舰,他刚才说的“以后还会更多”其实隐隐地暗含着另一层意思,就是日本正在建造中的大和号、武藏号战列舰。宇垣缠曾说“一旦四艘大和级战列舰完工,帝国海军将会所向披靡”,由此可见他对战列舰的狂热支持。 “宇垣君!”山本语气不高但有些严厉地开口道,“小蒋先生他们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可如此失礼!”他一方面在制止宇垣缠的挑衅态度,另一方面是在制止宇垣缠“泄露机密”,因为大和级战列舰的建造是日本的高级军事机密。山本担心宇垣缠会失言,泄露日本的机密。当然了,山本做梦也想不到,日本人拼命保密的大和级战列舰对蒋纬国而言根本就不是秘密。 “哈哈!哈哈哈!”蒋纬国大笑起来,他并非在强笑,而是在真正地大笑。 “建镐...”杨杰和蒋百里一头雾水地看着蒋纬国,山本等人也愕然无比、感到狐疑。 “不错!不错!”蒋纬国看着宇垣缠,哈哈大笑,“你们的战列舰确实太强大了!恭喜恭喜呀!我真心诚意地恭喜!哈哈!哈哈哈!” 蒋纬国嘴里其实藏着几句话:“你们这些白痴!还把战列舰当宝贝!愚不可及!在航母时代,战列舰根本就是海上活靶子!当然了,你们越蠢,老子越开心!”所以蒋纬国才大笑。蒋纬国并不想提醒山本等人,因为中日还没有真正地联盟或联手,日本人拼命地建造战列舰,蒋纬国求之不得、乐见其成。 “哼!”宇垣缠冷哼一声,不再理睬蒋纬国。 双方接下来可以说是戴着面具地聊着各自都完全不当真的客气话,日本人当然不想诱杀蒋纬国一行人,虽然日本人恨蒋纬国恨之入骨,但也知道杀了蒋纬国一行人的后果,特别是蒋纬国。日本人只想给中方人员一个下马威,狠狠地羞辱一下中方人员,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像他们设想的那样,所以日本人也有些措手不及,没有做好招待蒋纬国一行人的准备。双方聊了半天的废话后,山本等人“客气地”又邀请蒋纬国一行人进行一场简单的会餐,蒋纬国没动筷子,杨杰和蒋百里则面不改色地吃了一点日本人的鱼肉寿司,喝了一点日本人的清酒,最后跟山本等人告辞,返回纬国号。 此时,夕阳西沉,济州岛已经到了。 正文 第388节 三方会谈(3) 公元1938年12月6日,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日子。德、中、日三国正式展开了“三方会谈”,这件大事不但前所未有地影响着中国、日本、德国的国运,也前所未有地影响着、改变着、扭转着整个世界大局。世界因为蒋纬国这只“蝴蝶”,完全地跟原先历史上不同了。 当纬国号在济州岛西北部一个码头缓缓靠岸时,站在舰艏甲板上的蒋纬国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济州岛,没来由的,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惶恐,他知道,当他踏上岸后,事情就真的“不可改变”了。“我在干什么?”蒋纬国心里阵阵地发慌,“我在让中国跟德日进行和谈甚至进行联盟?我的天!我他妈的居然都已经把历史改变成这个样子了!跟原先历史截然不同了!天差地别啊!原先历史上,中国跟美国、英国、苏联合伙打德国和日本,虽然赢得不尴不尬,但毕竟最终也是战胜国啊!可现在,我却可能要让中国跟德国、日本联盟!我岂不是让中国变成轴心国的一员了?中国还能取得胜利吗?万一中国最后变得跟原先历史上的德国日本一样惨,怎么办?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等等!不不不!”蒋纬国心念飞舞,“不要优柔寡断!不要举棋不定!不要自我怀疑!蒋纬国,你没有做错,你一直在努力让你的祖国变得更好!不是吗?现在是1938年的年底,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子?原先历史上又是什么样子?对比一下吧!坚定你的信念!放手去做!相信你自己!”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他没有忘记,在原先历史上的1938年的年底,中国是什么样的处境,七七事变爆发后,河北省和平津二市不战而失,山东省也不战而失,山西省、上海市、国都南京...都沦陷了,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保卫战...都败了,南京大屠杀,三十多万同胞惨死遇难,徐州会战取得一个台儿庄大捷,但徐州还是被弃守,接着,武汉会战也败了,不止如此,抗战三大惨案已经发生了两起,花园口决堤已经发生了,长沙大火也已经发生了,唯有大隧道惨案还没有发生,并且,汪精卫在1938年底时已经出走逃跑,走上了叛国道路,但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或者被极大地改变掉了。平津会战,原本根本就没有,现在却有了,重创日军,力战而败,虽败犹荣,淞沪会战,同样地重创日军,虽败犹荣,太原会战也一样,徐州会战,赢了!南京会战,赢了!南京大屠杀,根本就没有发生!武汉会战,根本就没有打响!花园口决堤,没有发生!长沙大火,没有发生!汪精卫投敌,没有发生!...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这些,都是蒋纬国带来的。保守估计,蒋纬国最起码直接挽救了超过三百万同胞的性命,间接挽救的更是不计其数。面对这个成就,蒋纬国无需怀疑自己,他只需坚定信念。 定了定心神后,蒋纬国走下舷梯,踏上了此时属于日本帝国的济州岛的土地。 “我们就要创造历史了。”杨杰在蒋纬国身边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国家命运在我们手中,不可掉以轻心啊!”蒋百里神色肃然。 码头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尽是金发碧眼、荷枪实弹的德国军人,另有不少身穿便装的德国盖世太保人员在一定距离外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四周,蒋纬国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一个拿枪的日本人。一小群人已经在码头边等待着蒋纬国一行,既有德国人,也有日本人,看到蒋纬国一行上岸,德日迎接人员立刻笑容满面地走来。“小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为首的两个德国人热情洋溢地主动打招呼,并且都操着熟练的汉语。 蒋纬国一看,顿时笑了,因为这两个德国人都是他的故交,一个是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另一个是曾在南京会战期间到南京会见蒋纬国的德国科学院院长、希特勒和纳粹党的“精神导师”、希特勒的首席智囊、“德国发动二战的总设计师”卡尔·豪斯霍费尔。在二人身后,还有一个身材不高但颇为强健、五官端正硬朗的德军上校,“这位是负责在济州岛保护你们、我们以及日方人员的埃尔温·隆美尔上校。”陶德曼介绍道,“他是元首警卫部队里的一位经验丰富、出类拔萃的指挥官,你们在这里的安全问题大可放心。” “隆美尔?”蒋纬国十分惊奇地看着隆美尔。隆美尔见到蒋纬国反复地打量自己,略显诧异,然后向蒋纬国敬了一个军礼。隆美尔是德军上校,蒋纬国是中国陆军少将,蒋纬国的军衔确实比隆美尔高一级,虽然隆美尔已经47岁,蒋纬国才22岁。 蒋纬国笑着回了一个军礼,没说什么,言多必失,他现在因为自己对世界的改变越来越巨大,越来越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和心理承受范围,所以他越来越慎言了。 “欢迎你们。”跟在陶德曼、豪斯霍费尔、隆美尔身边的几个日本人的为首者显得十分真诚地主动开口道,“你们好,我是近卫首相(近卫文麿)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尾崎秀实。” 杨杰和蒋百里点点头表示回应。 陶德曼笑容可掬地道:“小蒋先生、杨将军、蒋将军,请随我来。会议地点就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周围人烟稀少,并且我们已经进行了严密的检查,确保不会存在任何安全隐患,你们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请你们好好地休息,会议明天上午开始。” “有劳了。”蒋纬国笑着点头。 济州岛面积1840多平方公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并且该岛由于是火山岛所以岛上地形大多数是山峦、丘陵、沟壑,并且森林覆盖率很高,德国人在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完全对全岛进行检查,所以就把会议地点安放在济州岛西北部码头边的一个靠海的小村庄,然后反复地检查码头和该村庄方圆三十公里内的一草一木,并且由日本人出面,花一笔钱迁走了该村庄的所有村民以及方圆三十公里内为数不多的居民,从而缩小安保范围,确保万无一失。 被定为会议地点以及参会人员居住地的这个济州岛小村庄是一个小渔村,村名很有一种巧合意味,叫做“三木村”,因为村里长着三棵已有数百年的参天大树,并且村子分成三处,呈现出“品”字状。在德国人的安排下,德、中、日三方参会人员分别住在村子三处,中方共有40多人,除了蒋纬国、杨杰、蒋百里外,还有近40人副官、文书、翻译、随从、卫士;日方人数也不多,约50人,德方人数最多,参会的四五十人,但还有三千多名武装警卫(包括几百名盖世太保)。这些德方武装警卫,约一千人在村子和码头,还有约二千人在村子和码头方圆三十公里内进行巡逻。码头外的数十海里范围的海域内,游弋着三方的舰船,日方最多,中方其次,德方则是几艘大型运输船,没有武装军舰(因为德军舰艇无法通过英国人手中的直布罗陀海峡、苏伊士运河、马六甲海峡。)。 “德国人还真有心啊!”推开自己住处的房门,蒋纬国笑了,原本只是普通民宅的房间硬是被德国人效率很高地在很短时间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布置得窗明几净,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地面上铺着羊毛地毯,天花板上吊着水晶灯,墙壁被加固过,各种家具应有尽有,看上去犹如度假山庄般富丽堂皇。 “纬哥!杨长官!蒋长官!”一起来的孙涛制止住蒋纬国三人,“你们先等等。”他对身后的一干卫士点头示意,卫士们立刻开始对房子进行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般的检查。 蒋纬国笑着点起一根香烟,抽着等待。 孙涛等卫士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检查,最后如释重负地报告道:“没有窃听器,也没有暗格、密室、密道、机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三位长官,你们可以放心地进房间了。”他又对卫士们吩咐道,“二队立刻休息,一队严密戒备,都睁大眼睛,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明白!”卫士们一起神色肃然地领命,继而训练有素地各司其职。 蒋纬国等人刚刚入住,十多名莺莺燕燕的德国年轻女子推着小推车过来送晚饭,很丰盛,但蒋纬国等人没吃,而是吃自己携带来的食物。毕竟在日本人的地盘里,虽说是德国人负责安保工作,但还是要小心为上的。 这个夜晚,蒋纬国是听着海浪海风度过的,感觉很奇妙,由于心里有各种念头和神圣的使命感以及若有若无的患得患失,所以他睡得不是很熟。半夜发生了一件事,午夜十一点多,欧阳四海急匆匆地赶来,向蒋纬国汇报一个很可疑的发现。 “欧阳,什么事?”蒋纬国被叫醒时半梦半醒,但立刻就睡意全无。 “有情况。”欧阳四海神色紧张地低声道,“十五分钟前,我们舰队里的一艘鱼雷艇在济州岛东北部海域内进行巡逻,今晚月亮很明亮,那艘鱼雷艇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海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艇长用望远镜仔细眺望,似乎是一艘潜艇在上浮,他随即下令鱼雷艇开过去,想要就近观察,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以肯定,这个艇长没有看花眼,很有可能就是一艘不明身份的潜艇在济州岛附近进行上浮,但又销声匿迹。” “哦?”蒋纬国吃了一惊,“是我们的潜艇吗?” “不是!”欧阳四海十分肯定地道,“我已经联系潜艇部队的魏司令(魏子浩),我们海军在济州岛周围三十海里范围内有八艘潜艇,但无一艘在那艘鱼雷艇发现的位置。” “是日本人或德国人的潜艇?”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 “纬哥,恕我直言。”欧阳四海蹙紧眉头,“日本人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把一艘潜艇开到济州岛附近,德国人更加没必要了。这个情况...似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许只是一场虚惊,我们庸人自扰了,也许有什么阴谋内情。反正,你小心点。一旦有情况,我立刻就接你回国。” “我知道,谢了。”蒋纬国笑着拍了拍欧阳四海的肩膀。 次日上午八时,12月7日,日占韩国的济州岛,三木村,村里最大的一栋民宅。 德中日三国三方会谈正式开始了。 民宅客厅的正中央已经被摆放了一张圆桌,桌面上铺着米黄色的毛毯,中间摆放着几盆争奇斗艳的花卉盆景。东亚冬天的和煦而温暖的阳光静静地照射进房间,使得房间通亮无比。 八时十分,三国参会代表同时进入客厅。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三人都昂首挺胸、精神饱满,事关国家尊严,他们肯定要保持着良好的气色和风度。三人进屋后,看到圆桌正西边摆放着一面巴掌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因此坐在圆桌正西边。圆桌正东边是一面巴掌大的太阳旗,正北面是一面巴掌大的“卐”字黑红白三色旗。蒋纬国三人入座时,德日参会代表也入座了,跟中方一样,德日代表也都是三人,德国代表分别是德国现任国防部长兼国防军总司令维尔纳·冯·勃洛姆堡元帅、已经在今年年初被希特勒正式任命为德国外交部部长的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德国科学院院长卡尔·豪斯霍费尔。这三人在“东方问题”上立场各有不同,勃洛姆堡元帅是亲华派,里宾特洛甫是亲日派,豪斯霍费尔则既亲华也亲日,并且豪斯霍费尔既会汉语也会日语,精通中日文化。 德国国旗在正北边,因为德国是“主持人”,中日国旗分别在正西边、正东边,是因为中国在日本之西,日本在中国之东。 日方代表三方分别是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大将以及首相近卫文麿。东京大本营安排这三人作为代表是有一定深意的,陆军大臣是陆相,海军大臣是海相,加上首相,日方派出“三相”参会,级别不可不谓之很高。梅津美治郎一直主持着日本对华侵略事务,曾强迫何应钦签署《何梅协定》,对中国是十分了解的,可以说是半个“中国通”;及川古志郎也是中国十分了解,号称“日本海军第一汉学家”,最重要的是,及川古志郎是日本海军内的“亲德派”高层之一。日本陆海军里,陆军向来十分崇拜德国,因为日本陆军就是以德国陆军为效仿对象而建立的,德国陆军的种种优点以及强劲的战斗力、辉煌的战绩,都让日本陆军相当艳羡,所以日本陆军一直力主“德日结盟”,但日本海军不同,日本海军是以英国海军为效仿对象而建立的,英国海军一直是德国海军的克星,并且日本海军认识到德日结盟后,德国海军弱小,难以帮助日本海军对付比日本海军更加强大的美英海军,所以日本海军一直不支持“德日结盟”,不过,支持德日结盟的日本陆军里有反对者,反对德日结盟的日本海军里也有支持者,及川古志郎就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代表日本陆军参会的梅津美治郎是中将,代表日本海军参会的及川古志郎则是大将,隐隐地暗示这场会议里日本海军的话语权是要高于日本陆军的。至于近卫文麿,本来,他的首相位置已经坐得有些不稳,因为他在战争期间完全听命于军方,给军方背了不少黑锅擦了不少屁股,引起很大负面反应,但近卫文麿一直是不支持日本全面侵略中国的,并且他在战争期间主持了日本对中国的诱降工作,所以在中日议和停战后,因为日本死伤空前、损失惨重,裕仁天皇对开战前极力支持侵略中国的高层较为反感,近卫文麿因为不支持日本侵华,所以被裕仁认为是“有眼光的人”,继而得到了裕仁的赞许,所以重新坐稳了首相宝座。日方代表三人里,近卫文麿支持德中日联盟(因为这样可以避免中日再战),及川古志郎支持德日联盟,对于中国也加入这个联盟持以不反对态度,梅津美治郎支持德中日联盟,因为他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知道这个联盟可以给日本带来很大裨益。 对于德国人极力撮合的“德中日三国联盟”,日本高层大致上分为三派: 第一派人认为德国人希望中日跟德国联盟,是因为德国人要再打世界大战,日本若跟着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搞不好会引火烧身,所以应该拒绝,好好地休整几年后,见好就收或再度侵华,但是,这一派人担心日本拒绝跟德国联盟后,德国会彻底跟中国联盟,到那时候,日本再度侵华的话,德国还会大力援助中国抗日,即便日本想见好就收,喘过气的中国很有可能主动地反击日本,所以日本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里。这一派人在日本高层内数量不多; 第二派人认为日本应该加强跟德国的关系,展开德日联盟,让德国抛弃中国、联手日本,支持日本见好就收或再度侵华,如果这样的话,德国不再继续援助中国,还跟日本站在一起,日本无论是见好就收还是再度侵华,都是游刃有余的,但是,这一派人知道此构想难度很大,德国的东方政策是“亲华疏日”,想要让德国抛弃中国、联手日本,可行性确实是很不乐观。这一派人在日本高层内数量不多; 第三派人支持德中日联盟,三国联手对抗美英法苏,这一派人在日本高层内数量比较多,同时,这一派人的内部又分为三个小派,一派打算在战争结束后再度侵华,一派打算在战争结束后放弃在华占领区,跟中国彻底化敌为友,一派打算在战争结束后静观其变,如果中国主动对日本展开反击,那就再度侵华,如果中国放弃日本在华占领区,那就跟中国和平相处。 就像中国高层内争论不休一样,日本高层内也是争论不休。总体而言,梅津美治郎属于第三派,并且是第三派里的“第三小派”,打算利用中国,但也不愿意放弃日本此时在中国已有的占领区;及川古志郎也属于第三派,但具体属于第三派里哪一个小派则是比较含糊的;近卫文麿同样属于第三派,但在第三派第二小派和第三小派之间摇摆不定。 参会的德方人员显得神采奕奕、风度翩翩,中方人员神色倨傲、睥睨日方,日方人员则神色各异,梅津美治郎面无表情,及川古志郎微笑地望向德方人员,目光微微避开中方人员,近卫文麿则满面笑容,既对德方人员微笑也对中方人员微笑。 蒋纬国毫无顾忌地点起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他徐徐地喷出一口烟,喷向对面的日本人。梅津美治郎不为所动,面露厌恶,及川古志郎不以为意,近卫文麿则微笑着伸手扇了扇空气。 “先生们!”豪斯霍费尔容光焕发地展开会议的开场白,“今天,此时,是一个注定会载入史册的重大时刻!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世界都会因为今天此时的这场会议而改变!首先,我代表德国和希特勒元首,对中国的蒋介石大元帅、日本的裕仁天皇陛下表示最真挚的感谢,也对诸位表示感谢。来自三个大国的我们能够坐在一起,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我们完全有理由为我们历经艰难而取得的这个伟大的进步和成果而感到自豪。”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德国最渴求的就是中日都称为德国的战争盟友,如今,这个战略性设想终于迈出了极具意义的重要第一步,不得不让德国方面感到激动。实际上,在德国高层内提出“德中日三国联盟”构想的人就是豪斯霍费尔,希特勒在听完他的构思后,深感醍醐灌顶,并且大力支持。 杨杰和蒋百里轻轻地点头,蒋纬国喷出一口烟。 近卫文麿和及川古志郎微笑着点头,梅津美治郎仍然绷着一张扑克牌脸。 豪斯霍费尔笑着看了看中日代表,继续声音洪亮地道:“我现在虽然已经不再穿军装了,但我习惯了军人的高效作风,中日朋友里,除了近卫首相,其余五位也都是军人。此次会议,我们三方坐在一起,是非常艰难的,坐在一起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如此宝贵的世界自然不能用于闲聊说废话。诸位,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他收起笑容,换上庄严郑重的神色,“中国、日本,都是世界级大国,也是东方的两大主要支配者,中日都是德国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们万分不愿意看到我们的两位朋友大打出手。实际上,中日同宗同源、同文同种,本该是兄弟之邦、手足之邻,实不该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说到底,中日都是东亚黄种人,一家人,一家人互相打,只会便宜外人。美英希望你们两败俱伤,从而让它们可以控制你们,把你们变成它们的殖民地,苏联也求之不得,趁着你们自相残杀时对你们推行赤化政策。它们都在坐山观虎斗,这一点,中日朋友怎么能不明白呢?” 蒋纬国三人和近卫文麿三人都保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豪斯霍费尔说的是实话,但却是毫无意义的实话,中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中日无法不打。 豪斯霍费尔精心地研究过中日历史,所以对中日之间的矛盾、冲突、积怨、仇恨是了如指掌的,因此早有腹稿的他不慌不忙地道:“我们没有必要自欺欺人,中日两国存在着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能解决矛盾,中日就可以真正地从敌人变成朋友。矛盾是什么?就是利益,就是希特勒元首提出过的‘生存空间’。日本,国土狭小、资源贫乏,所以急需获得一片辽阔的大陆领土,中国毗邻日本,中国地大物博,所以成了日本进行扩大自身生存空间的目标;中国,虽然对生存空间的需求没有日本那么强烈,但中国连连遭受包括日本在内的外敌的侵略,损失了大片国土,承受了巨额损失,中国必然是想要收复那些沦丧了的国土的。那么,问题来了,中国想要收复失地、扩大领土,日本想要获得更多土地,难道这两者真的不能共存?”他站起身,显得十分激动地道,“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朋友们,世界并不只是中国和日本,世界是很大的!很大很大的!中日为什么不把目光跳出东亚格局,放眼世界呢?特别是日本朋友。试问,日本难道非要获得中国的土地吗?你们难道看不到除了中国,还有非常非常辽阔的土地吗?苏联!东南亚!印度!澳洲!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如此巨量的土地,是中国的多少倍?日本如果始终都把眼光死死地盯着中国,未免太坐井观天了。中国是日本的邻居,日本把邻居变成敌人,是何等的失误!如果中国这个邻居是日本的亲密战友,中日同心同德、合力进退,成为一个联盟集体,请问,世界上哪个国家敢对抗这个中日联盟?苏联不敢,美国也不敢!由此可见,日本在对华政策上犯下了多么重大的错误!只盯着中国,却无视更广大更辽阔的世界!先生们,我直接把话白了,假如中日联合打败苏联,瓜分苏联,中日还存在生存空间不足、互相竞争、互相敌视、互相攻击的问题吗?当然不!瓜分掉苏联,中日都能成为拥有辽阔土地的大国!中国会更上一层楼,日本也会疆域万里!请问,是不是?” “对!对!”近卫文麿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同时看着身边的梅津美治郎和及川古志郎,目光里有一种希望能得到赞同的意味。 “所以!”豪斯霍费尔激动地道,“中日应该化干戈为玉帛!应该联手!联盟!和德国!三国一起形成一个强大的集团!苏联,占据着东欧、北亚、中亚等面积高达22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英国,本土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却拥有着遍布全世界、面积超过3000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法国也一样!还有荷兰、比利时!先生们,这几个国家霸占着全世界大部分土地,已经很久很久了!也该换人了!德、中、日,三国联盟,完全具有可以挑战乃至打败、颠覆、征服它们的实力!世界不应该再被它们所支配了!朋友们,我们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为什么不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点呢?为什么不把目标定得更宏大一点呢?” 勃洛姆堡元帅微笑着道:“先生们,德中日三国进行联盟,一方面是世界格局所限定的,美国,不是德国的朋友,也不是中国和日本的朋友;苏联,是德国、中国、日本的共同敌人;英法,跟美国情况一样。德国的朋友,只能是中日,中国的朋友,只能是德日,日本的朋友,只能是德中。先生们,上帝希望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德国拥有强大的陆军和空军、雄厚的工业基础、发达的科学技术,中国拥有辽阔的领土、丰富的资源、世界第一的人口,并且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也很出色,日本拥有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发达的造船工业,并且,日本陆军的战斗力同样优秀。我们三国,可以互相取长补短,形成一个完美的、牢不可破的、坚不可摧的联盟集团!一起为各自获得广大的生存空间、建设世界的全新秩序、拥有对世界的支配权而奋斗!” 梅津美治郎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不知道希特勒元首心中的‘世界新秩序’究竟是什么样子?可否告知?” “当然!”里宾特洛甫显得满面春风地道,“德中日合力打败苏联后,苏联的东欧属于德国,苏联的中亚和北亚由中日瓜分;德中日合力打败英法后,英法在非洲和中东的殖民地属于德国,至于南亚、东南亚、澳洲,由中日瓜分。朋友们,以上地区加起来,属于中日的新领土总面积超过3800万平方公里。我相信,中日瓜分以上地区后,从此永远都不会再在生存空间问题上存在矛盾和冲突了,因为中日会跟德国一样,获得绝对足够的生存空间了。” 杨杰和蒋百里互相对视,交换着复杂的目光,近卫文麿愈发的喜出望外,用激动和期望的眼神看着梅津美治郎和及川古志郎,及川古志郎眼神一动,明显极大地动心,梅津美治郎眉头紧锁,陷入急切地思考中。 蒋纬国丢掉已经抽完的香烟,重新点上一根,不紧不慢地道:“在日本此时侵占着我国足足18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情况下,我们怎么跟日本合作?”他眯着眼,看着对面的日本人。 正文 第389节 三方会谈(4) 随着蒋纬国这句尖锐话一出,会议现场原本稍微出现的一丝“友好气氛”顿时荡然无存,空气陡然间变得冷冰冰起来,中日双方原本就极度剑拔弩张的敌视意味再度笼罩会议现场。 杨杰和蒋百里都绷起脸,蒋纬国微笑,但神色咄咄逼人。 日方人员里,近卫文麿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了,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尴尬、难堪、焦躁、急促、不安的强颜欢笑,梅津美治郎冷冷地看着蒋纬国,及川古志郎皱着眉,似乎陷入思索。 勃洛姆堡元帅显得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是啊,这一点确实对中国方面十分不公,确实让中国方面十分为难。”他是亲华派,因此在这件事上向着中国,态度明显在帮助中国说话。 里宾特洛甫笑了笑,语气有点干涩地道:“是的,中国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日本进行联手,确实在心理上难以接受,不过,正如豪斯霍费尔院长刚才说的那样,我们都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对吧?中国现在有18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在日本控制中,但是,中国跟日本合作的话,不需要太长时间,中国就能获得几个甚至十几个180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到时候,再根据中日议和停战时的条约,中国用新领土跟日本进行交换就能赎回那18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里宾特洛甫先生!”蒋纬国冷淡地道,“请问,德国的领土面积是多少?” “嗯?”里宾特洛甫有些诧异地看着蒋纬国。 “里宾特洛甫先生,我问你...”蒋纬国看着里宾特洛甫,“德国的领土面积是多少?” 里宾特洛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点不情愿地道:“63万多平方公里(包括德国本土、并入德国的奥地利以及被德国吞并的原属于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 蒋纬国冷哼一声:“63万多平方公里!”他豁然变色,声色俱厉,“可日本人侵占的我国领土面积足有将近三个63万多平方公里!将近三个德国的面积!更加是将近五个日本本土的面积(日本本土四岛面积约37.8万平方公里)!如此辽阔的国土,就一句‘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就可以解决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国家领土,神圣不可侵犯!里宾特洛甫先生,希特勒元首为什么要在1936年3月冒着跟英法等国开战的危险废除《洛迦诺公约》?因为,莱茵非军事区是德国的领土!但英法等国居然不允许德国军队驻扎在德国领土莱茵区!这是德国的奇耻大辱!是德国的国耻!所以希特勒元首宁可冒着巨大的危险,也要彻底洗刷国耻!”他猛地站起身,神色堪称怒发冲冠,“莱茵区只有3万平方公里,德国就忍无可忍,而如今,我们的德国朋友居然要我们忍受足足18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国土被日本占领!试问,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德国朋友何忍让我们中国承受如此重大的国耻,还跟日本人进行合作?里宾特洛甫先生!我非常愿意跟你做朋友,但是,你首先要钻过我的裤裆!然后我们再做朋友!我保证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你愿意吗?”蒋纬国两眼怒射烈焰。 里宾特洛甫顿时面露恼怒神色,但随后又有些哑然和颓然。 梅津美治郎沉声道:“大日本帝国的每一块领土、领地,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想要拿走,只有用鲜血来换!” 蒋纬国冷笑一声:“好啊!打就打,谁怕谁?鲜血?我们会让你们日本人淹死在血海里!并且是从你们身上流出的血!” 梅津美治郎大怒,但他不是暴躁的人,因此他冷哼一声,不跟蒋纬国进行口舌之争。 “诸位!诸位!”豪斯霍费尔急忙打圆场,“请冷静点!我们今天的会议是解决问题的,需要心平气和,如果互不相让,还怎么解决问题呢?中国朋友请理智点,也许,我们接下来提出的建议可以让中国得到一定的弥补。” 蒋纬国愤愤然地坐下。 杨杰和蒋百里看了看蒋纬国,两人都目露赞许之意。两人并没有认为蒋纬国刚才是冲动,因为领土问题是不能存在任何妥协的,国家领土本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本就必须寸土不让。 蒋纬国的愤怒和强硬是真心的,但他的目的是另有含义的。参加这场会议前,蒋纬国跟杨杰、蒋百里以及蒋介石、何应钦、陈诚、徐永昌等高层进行过反复商议,事实是明摆着的,中国现在被日本侵占着八省三市,想要通过战争拿回来,中国目前还不具备这个能力,想要通过谈判和这场三方会谈拿回来,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日本人很早之前就叫嚣“满蒙是日本的生命线”“日本比中国更需要满洲”,所以,控制东北四省是日本人的底线,不可能让步,哪怕借助德国人的力量,中国也几无可能迫使日本人让出八省三市或者东北四省。三方会谈,是中国的一个机会,但中国也是在走钢丝,中国依赖德国,需要德国,不能失去德国,所以中国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听德国的话”,德国人也知道日本人的底线,不会跟中国把日本逼到没有选择的死角里,因此德国人不会帮中国从日本那里弄回来全部的失地,特别是东北,无论是谈判、外交斡旋、政治压力还是武力手段。中国在眼下确实离不开德国,因为在眼下能帮助中国的,只有德国,中国的军事、工业、经济、科技等诸多方面都严重依赖着德国(在原先历史上,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中国苦苦地抗拒着日本的侵略,几乎是孤立无援,美英法基本上都是袖手旁观,甚至还大发战争财,苏联虽然帮助中国,但本意是用中国牵制住日本,并且苏联给中国的武器装备、物资设备都不是白给的,而是卖的,是以国际市场价格的三倍价格出售的,并且苏联只要黄金,不要法币钞票。真正大力帮助中国的,反而是日本以后的盟友德国。)。因此,经过反复的研究,蒋介石、蒋纬国等人达成最终共识:借助这次机会,争取再从日本人手中要回来一个省,这个要求并不是特别的“过分”,加上德国的帮助以及德国对日本的施压和利诱,成功可能性还是不低的。兵不血刃地再收复一个省,自然是善莫大焉的好事,到时候,无论是真的跟德日合伙打世界大战,还是翻脸不认账,跟日本再开战,中国的处境都会好一些。说起来,已经沦陷的八省三市里,东北四省是最有价值的,只不过,中国基本上不能通过打仗的方式收复东北,一来需要时间好好地整军经武,打败日本人不是容易的事,二来通过打仗收复东北,东北必定会被打烂,东北的工业设施十有八九会毁坏掉,那样的话,即便收复东北,也是很不划算的。中国需要一个完好无损的东北,不是遍地废墟的东北。 “中国朋友们、日本朋友们,都请冷静点。”豪斯霍费尔微笑着道,“请听一听我们的提议,好吗?” 蒋纬国三人和日方三人都没吭声,表示默认。 豪斯霍费尔清了清嗓子,娓娓地道:“前面已经说了,我们德、中、日三大国各有优势,可以互相取长补短,为了让我们这个三国联盟集体的力量得到最大化的发挥,我们三国应该重点发展各自的长处,至于短处,由盟友弥补,这样,我们三国才能最快地达成我们的目的。德国的优势是陆军、空军、工业、科技,中国的优势是资源、人口、领土,日本的最大优势是海军,日本的海军是德中日三国联盟最需要的,也是三国联盟不可替代的唯一的强大海军。众所周知,海军是陆海空三军种里建设难度最高的、建设周期最长的、建设耗资最大的军种,而对付拥有世界第二海军的英国(根据《华盛顿海军条约》,英国海军跟美国海军并列世界第一),德中日三国里唯有实力世界第三的日本海军才能担任。战争,已经为时不远,德中二国海军都很弱小,都没办法在战争爆发前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日本朋友的主要任务就是重点地扩充日本海军的实力。因此,我们希望...”豪斯霍费尔顿了顿,看着梅津美治郎,“日本陆军进行全面裁军!把宝贵的资金、资源让给日本海军。” 梅津美治郎顿时心头一震,他紧紧地盯着豪斯霍费尔。 “是的,这就是我们对日本军队的建议。”豪斯霍费尔目光不躲不闪地看着梅津美治郎,声音十分坚定,“无论是对付苏联还是对付英法,德中日三国联盟需要的陆军,靠德国陆军、中国陆军就足够了,日本陆军不需要承担太大的责任和使命,所以应该裁减,从而促进日本海军的建设,当然了,对于日本海军的建设,德国作为盟友,会承担自己的义务,会对日本海军进行资金、资源、技术上的最大支持。另一方面,我们都知道,中国的东北四省和华北三省三市都在日本控制中,而在七省三市地区都跟中国政府现在控制着的大陆领土有着全面接壤,因此,如果日本陆军规模庞大,到时候,对苏作战开始,日本陆军必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在这七省三市境内驻扎重兵部队,可是,日本陆军这么做的话,势必会引起中国方面的怀疑和不安,导致德中日三国联盟内部再度出现严重的互不信任,影响到接下来的战争合作。基于以上二点,我们认为,日本陆军必须进行裁减。” “荒唐!”梅津美治郎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如果日本陆军进行裁减,中国军队乘虚而入,偷袭我们,怎么办?” “请放心,我们已经考虑到这一点。”豪斯霍费尔沉声道,“我们并不是希望日本陆军自废武功,而是希望日本陆军进行适当的裁减,让日本陆军从一支进攻型军队转变为防御型军队。我们觉得,日本陆军保留10个师团、约30万兵力就足够了。如果中国军队撕毁盟约...”他顿了顿,转头望向蒋纬国三人,眼神意味深长,“对于这种严重破坏联盟内部团结的行为,德国方面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采取果断而有效的手段进行制止和补救。” 蒋纬国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都感到事态有些超出己方预料。 “德国朋友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可行性。”及川古志郎开口表示赞同,他当然赞同了,如果这个提议化为现实,日本海军就真的大赚了,一方面可以从日本陆军那里弄来大笔资金、大量资源,一方面还可以获得德国在资金、资源、技术上的支持,如此好事,日本海军自然求之不得。 梅津美治郎怒视了一眼及川古志郎。 “不止如此。”豪斯霍费尔继续道,“日本陆军经过裁军后,由于兵员数量减少了很多,必然多出大批的军械物资,我们建议日本陆军把这些军械物资转交给中国陆军,起码是可以武装30万名中国军人的日械武器,并且,日本的陆军兵工厂有义务在战争期间为中国陆军生产弹药、制造武器。” 蒋纬国三人顿时都十分吃惊,再度急切地互相交换眼神。 “岂有此理!”梅津美治郎彻底大怒了,但他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就被豪斯霍费尔打断。豪斯霍费尔看着梅津美治郎:“我们理解日本陆军的为难处境,所以我们会对日本陆军进行相应的补偿。日本陆军没有冲锋枪,日本陆军的坦克质量不高,如果日本陆军愿意接受我们的提议,我们愿意以低廉价格向日本陆军出售德式冲锋枪、德国坦克,甚至可以转让相关的冲锋枪生产线、坦克生产线给日本陆军。” “哦?”梅津美治郎脸上的怒色立刻减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进行急切思考的变幻。对于德国人开出的“冲锋枪”和“坦克”这两份大礼,梅津美治郎不得不怦然心动。在过去一年零三个月的中日战争里,日本陆军的缺点和弊端可以说得到了极大暴露,日本陆军士兵的单兵素质、战斗意志、战斗精神可以说是世界一流的,枪法精准、拼刺刀技术强硬、意志坚韧、精神顽强、视死如归,完全就是人肉机器,但是,日军在跟南京军的交战中,却屡屡败北,南京城之战,日军和南京军的死亡比例竟然高达一比三,极大地震惊了日本陆军高层。经过研究分析,日军之所以在南京战场上伤亡如此惨重,除了作为攻方的日军肯定要比作为守方的南京军打得更艰难、南京军拥有山顶炮群和坚固完善的城防工事,并且南京军士兵的单兵素质、战斗意志、战斗精神都跟日军旗鼓相当,最大的原因就是:南京军的装备大大地超过日军,南京军的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密度都超过日军,南京军还有大批德国冲锋枪,这就使得日军在跟南京军的火力对射中陷入极大劣势,南京军并不主动跟日军展开白刃战,即便是混战、乱战、近战,南京军更多的还是用冲锋枪射杀日军,另外,南京军的装甲部队也让日军大吃苦头,南京军装备了不少德国坦克,虽然数量并不是特别多,但性能优异,大大超过日军的坦克,并且南京军的装甲战术也很先进,并不把坦克混入步兵部队里充当移动火力碉堡,而是集中起来,犹如骑兵群般冲杀日军,从而取得极大战果。正如后世学者评价的那样:二战期间的日本陆军是一支强悍但却很畸形的军队,战术高明但战略低能,装备很差但使用得当,比起单兵战斗力,日本陆军是世界一流的,但比起整个陆军的战斗力,日本陆军则是列强大国里垫底的。日本人用严酷得近乎非人道的方式把日本陆军士兵训练成强悍凶狠的人肉机器,但整个日本陆军却因先天不足、方向不对、路线错误而只是二流水平。一个日军士兵跟一个美军士兵单打独斗,日军士兵胜率很高,但一个日军师团跟一个美军师交战,日军则会被打得狼狈不堪。 “如果日本陆军被裁减,虽然规模缩小,但如果在武器装备上得到德国人的支持,那么整个日本陆军的战斗力就不会降低,甚至还会被提升...”梅津美治郎脑子里在急剧地运转着,隐隐间开始倾向于德方提出的建议了。 “糟糕!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我们再跟日军开战,难度就要增大了。”蒋纬国跟杨杰、蒋百里互相交换着眼神,都感到忧虑。“不!”蒋纬国随即脑子里又想道,“德国虽然撮合中日,看上去是公平对待中日的,但希特勒不可能真的对中日一视同仁,他不会真的让日本军队变得更强大、更对中国有威胁的...嗯,应该是这样的,希特勒不会出卖中国、出卖我的。” “中国朋友们,你们觉得怎么样?”豪斯霍费尔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三人,“我们的日本朋友如果同意,那么,你们是可以得到极大裨益的。日本陆军不会威胁到你们并且还会转让可以武装30万名中国军人的日械武器给你们,让你们的陆军如虎添翼地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战争期间,日本朋友还会给你们生产弹药、制造武器。这样的话,我们三大国就真的是同心同德、并肩作战的盟友了。” 杨杰和蒋百里看着蒋纬国,毕竟蒋纬国话语权最重。 “听起来很不错!”蒋纬国轻轻地笑起来,但却是冷笑,“只可惜,根本问题并未解决。日本人霸占着我们18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不解决这个最尖锐的矛盾,我们做不到跟日本人进行合作。即便我们的政府愿意,我们的军队也不愿意!即便我们的军队愿意,我们的国民也不愿意!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中日议和停战后,我国国内出现了极其巨大的反对浪潮,无数国民义愤填膺地要求政府和军队恢复对日本人的战争,甚至,还有群情激奋的国民怒斥我们国民政府是卖国求荣的汉奸政权,我们不少部队也反对议和停战,强烈地要求恢复再战。这一切,都让我国政府承受了极其巨大的舆论压力,另外,你们也清楚,我国国内还存在着不少的反政府势力,他们趁机煽风点火、攻讦政府,以此为借口蛊惑人心,趁机发展反政府势力,使得我国政府愈发的进退维谷,有些高层也说了,跟日本议和停战,实在是得不偿失。诸位,请想一想,我国政府与日本人议和停战,就已经承受了如此骂名,如果我国政府再与日本人化敌为友,那么,我国政府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相信对政府不满、以此为借口反对政府并被居心叵测者利用的人会大大激增,导致我国国内出现越来越多的反政府势力,届时,我国国内必定大乱!我国政府和我国军队将会整日疲于奔命地剿灭全国各地那些层出不穷的反政府势力,哪里还有力量进行德中日三国联盟并跟德日两国一起参加战争?” “对,确实如此。”勃洛姆堡元帅连连点头,他望向豪斯霍费尔和里宾特洛甫,“中日停战,就让中国境内出现了大批的反政府势力,如果中日联盟,情况恐怕就更加不容乐观啊!”他又看了看近卫文麿、梅津美治郎、及川古志郎,目光里隐隐地有一种施压。 近卫文麿神色艰难地望向蒋纬国:“小蒋先生,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那么,请问你有什么解决的提议吗?” 梅津美治郎冷哼一声:“说这么多,都是借口而已。” 杨杰开口道:“我们无需拐弯抹角。从国家利益上讲,在日本占据我国大片国土、损害我国大量利益的情况下,我国实难跟日本化敌为友;从社会舆论上讲,我国政府必须要保持对日敌视姿态,否则在日本侵占我国八省三市的前提下,我国政府还跟日本政府‘不计前嫌’,必然导致我国政府在社会舆论上陷入极大的不利,形形色色的反政府势力自然会趁机借题发挥,煽动民众、蛊惑人心,展开各种反政府活动乃至武装叛乱。我国政府的政权合法性甚至都会遭到质疑,我国政府的公信力、蒋介石委员长的威望,都会深受打击,对我方极大不利。” 及川古志郎问道:“你们到底需要什么?” 蒋百里沉声说道:“第一,我国在民族情感上实难跟日本展开合作,我们无法相信日本;第二,我国在国家利益上实难对侵占着我国大片领土的日本采取‘不计前嫌’的对策;第三,我国政府即便真想跟日本政府握手言和、合作联盟,也无法对国民进行一个交代,我国政府需要一个台阶下,需要维持颜面,需要获得国民的理解和支持。这一切靠空口是无法达成的。” 梅津美治郎冷冷地道:“你们想让我们再次让出领地?” “不错!”蒋纬国目光如炬地看着现场的德日代表,“我们需要日方再次让出二三个省!一来用于证明日本人的诚意,二来对我国进行弥补,三来让我国政府可以给国民一个交代!” “痴心妄想!”梅津美治郎又惊怒又嘲讽,“你们莫非以为大日本帝国是任人鱼肉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大日本帝国的每一块领土、领地,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想要拿走,只有用鲜血来换!” “太多了!太多了!”近卫文麿惊愕地连连摇头,“中日战争,固然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但是,日本军队为之流血牺牲,付出了重大代价,当初议和停战时,我们已经把山东、山西、江苏、浙江的所有被日本军队占领的地方都归还给贵国,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足以证明我方诚意,足以弥补贵国,足以让贵国政府给贵国国民一个交代。如果,日本军队通过流血牺牲而获得的战果进行不止一次的转让,最后,日本军队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我国政府又如何向日本军队和日本国民交代?日本和日本军队的颜面又放在哪里?” 蒋纬国冷冷地道:“强盗到别人家里抢劫,被打伤了,同时抢走了一些东西,强盗居然认为那些东西就应该归他了,作为他受伤的补偿,简直岂有此理!” “八嘎!”梅津美治郎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你们简直是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狂妄自大!我告诉你们!你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是得不到的!” “是吗?”蒋纬国冷冷地道,“我们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战场上肯定可以得到!并且得到的更多!连本带利!” 梅津美治郎大怒,霍然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梅津将军!请您冷静一点!”豪斯霍费尔急忙上前拦住梅津美治郎,“有问题,我们继续谈嘛!” “还有什么好谈的?”梅津美治郎怒不可遏,“他们根本就是在趁机勒索!” “梅津将军!”勃洛姆堡元帅声音不高地道,“如果中日关系再度破裂,中日再度开战,我们德国别无选择,只能在中日之间选一个,并且会全力支持其中一方击败另一方。” 梅津美治郎顿时愈发大怒,他听得出,勃洛姆堡是在暗暗地威胁他,他深感恼怒和羞辱,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因此在咬牙切齿了一分钟后,强忍怒气,重新坐下,目光如刀地看着对面的蒋纬国。 “豪斯霍费尔先生!”蒋纬国昂然道,“您描绘的蓝图非常诱人,说实话,我也很心动,但是,日本人霸占着我们18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这个核心问题不解决,说实话,我们无法做到跟日本人一起成为德国的盟友!” 豪斯霍费尔苦笑一声,但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一点是他在事先就已经想到的。中日之间存在着堪称不共戴天的民族仇恨、几乎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想要把中日都变成德国的盟友,这件事确实是太难太难了。 正文 第390节 三方会谈(5) 会议上,中日代表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德方代表竭尽全力地“居中调停”但收效甚微,因为中日之间的民族仇恨、利益冲突实在太大了。里宾特洛甫在事后说道:“元首希望德国、中国、日本能变成刻耳柏洛斯(希腊神话中的地狱三头犬),但可惜,德国这个“头”痛苦万分地看到中日两个“头”在互相撕咬。” 上午的会议可以说毫无进展,虽然德国方面描绘的“德中日三国联盟合力打败苏英法后瓜分这三国的领土和殖民地”的蓝图非常诱人,日方很动心,中方也很动心,但中日之间的关键问题成为阻碍德中日三国联盟的最大麻烦(实际上,德国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构建德中日三国联盟的,日本和中国都“动机不纯”,日本希望借助德国、利用中国,扩大日本的地盘,提升日本的实力,最后再根据“局势发展”对中国进行“最终解决”;中国则希望借助德国的力量,再要回来部分沦陷国土,接下来不一定跟德日一起打世界大战,有可能对日本再战)。十一点时,由于三方人员都有些疲惫了,德方人员提议暂停会议,进行午间休息、用餐等等。 散会后,日方人员急匆匆地离开,随后发电报给东京大本营,请求得到东京高层的决策。通过上午的会议,日本人看得出来,第一,中国不再要回部分日占区,确实很难跟日本合作,第二,德国的态度是倾向于中国跟日本要回部分日占区的,但德国也不会把日本“逼得太紧”。接到济州岛的电报后,一直在紧张等待着谈判进展的东京高层急忙召开会议,并派人把情况汇报给裕仁天皇以求“圣意裁决”。经过反复的讨论,东京高层认为:不再给中国一些土地,确实很难实现在客观上很有利于日本的“德中日”三国联盟,并且,日本也不算吃亏,因为德国方面已经表态德国会援助日本作为补偿,这样看来,日本还是得大于失的。最后,东京高层发电报给近卫文麿三人,做出批示:可以再归还中国一些土地,但不能归还“精华地区”,斟酌考虑的话,可以把绥远省的一部分或大部分甚至全部归还给中国,因为绥远省面积高达约33万平方公里,人口仅200多万,地广人稀,资源不是特别丰富,经济价值不是特别高。把这么一块“地方很大但价值不高”的省份归还给中国,一方面可以满足中国的要求和中国政府的“虚荣心”,让中国政府能有台阶下,另一方面也没有给日本造成实质性的利益损失。 与此同时,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也在给武汉发电报,汇报了三方会谈的初步会议结果,蒋介石回电“能要回来一个省或上海市,就可以了”。 午饭时,蒋纬国、杨杰、蒋百里边吃边谈。 “建镐,看日本人的表现,他们应该是可以做出一点让步的。”杨杰道,“德国人明显倾向于我们,日本人也知道‘理亏’,德国人对日本人一方面进行威逼,一方面也进行利诱,只要我们态度强硬坚决,让日本人再吐出一个省,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蒋纬国点点头,“不过,我们不能要‘次要地区’,我们应该要到‘精华地区’。接下来,我们无论是真的跟德日一起联盟,还是出尔反尔跟日本人再度开战,精华地区越多,我们的实力自然就越强。说到底,我们现在跟日本人议和停战了,我们是得到发展的时间了,但日本人也得到了。我们跟日本人一起比赛发展,其实我们落下风,因为日本人占据了我们太多的精华国土。”蒋纬国心里很忧虑,因为他很清楚,原先历史上日本人得到东北四省后,一方面疯狂地奴役、压榨、掠夺东北,一方面也竭力地经营着东北。从1931年到1945年,日本人统治东北十四年,累计对东北投资了20多亿美元的资金,这是因为日本打算把东北建设成日本的纵深国土、工业基地、资源产地。可以说,日本人确实是非常“珍惜”东北的,并对东北的建设下足了力气,使得随后在东北建立的伪满洲国成为全亚洲乃至全世界名列前茅的“发达国家”,东北的工业体系也是全中国、全亚洲最完整的。日本人重视东北的程度甚至超过日本本土,必须要注意,日本人是为日本而建设东北的,不是为中国而建设东北的。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末期,日本帝国灭亡在即时,甚至有日本高层请求日本天皇迁都到东北境内,完全放弃日本列岛,把日本民族转移到中国东北继续延续下去。十四年里,东北四省被日本人建设得非常成功,取得了一系列的巨大成果,一是因为日本人把东北当成日本国土进行投资和下足了力气,二是因为东北的发展条件本来是非常的优越。面积狭小、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的日本与地域广大、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东北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日本人得到东北,使日本的经济总值、农业产量、工业规模都翻了一倍多,军事实力也得以暴增数倍,客观上为日本提供了进一步侵华的实力。说得直白一点,得到东北前,日本国力假如是50,那么,得到东北后,日本的国力跃升至110以上,相反,失去东北,使得中国国力锐减起码三分之二。东北究竟有多重要呢?根据伪满洲国政府和国民政府的统计资料,1943年时,土地面积占中国12%、人口总数占中国10%的东北地区生产出了全中国93%的钢材、66%的水泥、69%的化工品、95%的机械、93.3%的电力、49.4%的煤炭、87.7%的生铁、69%的硫酸、60%的苏打灰,并且已经形成庞大的人造石油、特种钢等当时领先全世界的尖端科技企业。伪满洲国是亚洲最早实现工业化的地区;在1938年,伪满洲国共发电16.3亿度,拥有亚洲最早和规模最大的水力发电体系;在1943年,东北的丰满水电站开始发电,光是这个水电站的年发电量就达到22亿度,而1949年全中国包括东北在内的总发电量只有43亿度;在1945年的时候,东北的工业规模和经济总量都已经超过了日本本土,位居亚洲第一。伪满洲国成为亚洲的第一大经济体,伪满洲国在1945年的gdp总量达到142亿美元,其国民生产总值超过日本、法国、意大利,在全世界范围内仅次于美国、苏联、英国,位居全球第四(德国在1945年已经濒临毁灭,所以经济总量也已经是一落千丈);在1945年时,全中国的工业总产值里,东北四省独占85%,台湾占10%,中国的其余地区只占区区的5%。 蒋纬国发疯地想要收回东北,因为东北实在太重要、太宝贵、价值太巨大了,但他同时知道,日本人极度不愿意失去东北的,日本人甚至宁可失去日本本土也不愿意失去东北四省。 收复东北,对于蒋纬国而言,真的真的太难了,谈判桌上要不回,战场上也难以打回来,即便用武力把东北打回来,东北也会被打烂。 “张学良啊张学良,你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白痴!”蒋纬国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建镐,”蒋百里看着蒋纬国,“如果日本人愿意再让出一个省,你打算要哪里?” 蒋纬国苦涩地笑了笑:“百里先生、杨长官,你们说呢?” 杨杰想了想:“河北省吧!目前,日本人霸占着我们八省三市,而这八省三市里,台湾孤悬在外,东北四省属于关外地区,绥远省和察哈尔省都是塞北地区(民国时期,热河省、察哈尔省、绥远省、宁夏省被称为“塞北四省”,塞北四省的疆域基本上就是后世的内蒙古),但是河北省不同,河北省属于关内地区,委员长的底线就是恢复到七七事变前,七七事变后,我们沦丧了三省三市,三省三市里,河北省和平津二市是精华,拿回来,也符合我们的心理,希望关内地区能完全地回来。” 蒋百里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河北是大平原(河北省四成以上地区是平原),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经济发达,资源也比较丰富,拿回来,价值大大地超过绥远省、察哈尔省,另外,河北省拿回来后,鲁晋冀三省就能连成片,裨益很大。” 蒋纬国愈发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日本人给我这个选择,让我在八省三市里挑一个拿走,我会选择辽宁省。”他无奈地叹口气,因为他很清楚,辽宁省资源极度丰富,工业极度发达,东北的铁矿储量约130亿吨,雄踞全国第一,其中110亿吨分布在辽宁省,光是分布在鞍山、本溪一带的铁矿,储量就占全国铁矿总量四分之一,本溪的铁矿储量达到30亿吨,是亚洲最大的铁矿,整个辽宁省号称“东方鲁尔(鲁尔是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区,也是世界上一流的工业区)”。得到辽宁省,是蒋纬国梦寐以求的事。 “如果收回辽宁省,辽宁省就可以和山东省形成华北东北的犄角之势,被日本人占领的河北省完全处于鲁辽二省的环形包围中,并且能撕裂日占东北的防御完整性,这对我们巩固华北地区以及以后收复东北地区都会奠定重要的基础。”蒋百里若有所思。 “但辽宁省属于东北地区,日本人松口的难度怕是十倍于河北省吧?”杨杰摇头。 蒋纬国苦笑两声:“是啊。” 三人正谈论着,豪斯霍费尔来访。“中国朋友们,吃了吗?”他笑容满面,用一种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方式跟蒋纬国三人打招呼。 蒋纬国笑起来,然后吩咐孙涛上茶。 豪斯霍费尔先抿了一口茶,然后微笑着看着蒋纬国三人:“小蒋先生、杨将军、蒋将军,我可是背着日本人悄悄地过来的。毕竟,德中才是真正的朋友,对吗?”他言语间意味深长。 蒋纬国眯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吗?” “当然。”豪斯霍费尔笑起来,“在我们德国的心里,在希特勒元首的心里,中国才是德国的真正朋友,至于日本,呵呵,只是被我们双方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元首早在他的《我的奋斗》里说得清清楚楚‘日本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劣等民族,不过,德国却可以利用日本,利用他们的才智、执着为德国服务’,眼下,我们只不过在贯彻元首的想法而已。利用日本,为德国服务,也为中国服务。德中打世界大战,离不开日本人的海军,所以我们不得不忍住心头的厌烦,跟日本人做一下暂时的朋友,完事后,我们对日本人自然是‘狡兔死,走狗烹’。”他说得非常直白露骨,“我们会坚定地支持你们,一直支持到你们最终打败日本、征服日本、灭亡日本。” 蒋纬国看了看杨杰和蒋百里,不动声色地点起一根香烟。 杨杰微微一笑:“豪斯霍费尔先生,很抱歉,请恕我直言,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否会在背后去找日本人,然后说出相同的话呢?” 豪斯霍费尔再次笑起来,他对中方怀疑德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已经早有准备,所以不慌不忙地道:“当然不会!我们虽然在极力地组建着德中日三国联盟,但中日在我们心里的地位绝不是平等的、一样的,中国才是德国的朋友,日本完全不是。要不是因为日本拥有世界第三的海军,我们根本就不屑跟日本人做朋友,哪怕是假装做,我们也不屑,因为日本人的卑劣德行和无耻嘴脸,小蒋先生两年多前出使德国时就已经在我们面前剖析得清清楚楚了。我们完全理解中国朋友的‘不放心’,所以,我们会拿出一份厚礼证明我们的诚意。” “哦?”蒋纬国心头一动,“不知是哪份厚礼?” 豪斯霍费尔显得虚怀若谷地再次呷了一口茶:“海军。” “海军?”蒋纬国、杨杰、蒋百里都吃了一惊。 “当然!”豪斯霍费尔笑起来,“跟美英法开战,我们需要海军,并且,你们中国以后对日本本土展开攻击,难道不也需要海军吗?海军,我们可以自己建造,同时我们还可以抢!不要忘了,美英海军是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第三是日本海军,至于第四和第五,则是法国海军和意大利海军(根据《华盛顿海军条约》,美英日法意五国海军主力舰的总吨位比例是10比10比6比3.5比3.5),意大利海军基本上是掌控在我们手里的,如果我们打败了法国,法国海军也可以被我们占有,如果我们再打败英国,英国海军同样也可以被我们占有,即便无法全部占有,也可以占有一部分甚至一大部分。我们承诺,意大利海军、法国海军、英国海军,只要在德国的手里,都可以‘德中共同使用’,甚至,我们可以转让一部分或大部分舰艇赠送给你们,让中国海军迅速地变成一支强大海军,拥有航空母舰、战列舰的强大海军!” “哦?”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三人顿时都心头大震,三人互相交换着急切并且热烈的目光。“如果真能这样...”蒋纬国心里在天翻地覆,“那就太好了,太好了...”他激动不已。 豪斯霍费尔立刻洞若观火地看到了蒋纬国三人的极度心动,他微微一笑:“甚至,德国的造船工业也可以为中国海军建造军舰,甚至的甚至,德国海军拥有的舰艇可以租借、转送中国海军!因为,德国、中国是真正的朋友!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签署一份条约,你们拥有条约,就等于拿住德国的把柄,如果德国辜负中国,你们随时可以把条约给日本人看。怎么样?”豪斯霍费尔笑盈盈地看着蒋纬国三人,“你们还会对德国‘不放心’吗?” 蒋纬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确实如此,德国这么做的话,中国就可以保证德国不会“出卖”中国,实际上,德国也没有必要出卖中国。出卖别人,是要有利益可图的,德国若出卖中国,能得到什么?顶多换来日本更加死心塌地地抱着德国的大腿,但德国得到日本却失去中国,明显是得不偿失,更何况,蒋纬国送了好几份厚礼给希特勒,最关键的就是中东油田,希特勒并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不会出卖曾给他、给德国提供如此重要信息的蒋纬国。 其实,在德国是否会出卖中国这件大事上,蒋纬国还有着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原子弹。蒋纬国会跟希特勒提出要求: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排除日本,并且,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的基地必须在中国境内(蒋纬国打算把原子弹基地放在山西省境内,因为研制原子弹耗费的电力堪称天文数字,山西省煤炭资源极度丰富,可以建造很多大型火力发电站来供应基地。)。研制原子弹所需要的科研人才、资源、电力、财力、物力都极度巨大,德国不可能一边联合中国研制原子弹一边还背着中国跟日本研制原子弹,德国不具备这个实力。只要中国拥有“中德原子弹”,就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保德国不会出卖中国。 原子弹,再加上德国现在主动提出的“海军”,蒋纬国就得到两大保证了,德国绝不会对中国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深深地吸一口气后,蒋纬国微笑着看着豪斯霍费尔:“豪斯霍费尔先生,说实话,我们确实曾对德国产生过一丝的疑虑和不安,请原谅,我们不敢对国家命运有任何疏忽,但眼下,我们已经完全地、百分之百地相信德国了。中国相信德国,我本人更是绝对相信希特勒元首。” 豪斯霍费尔大喜过望:“如此,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他目光炯炯、满面红光,“所以,中国朋友们,德国会坚定不移地跟你们站在一起,眼下,我们需要日本,所以不得不跟日本联手合作,我们也清楚,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实现,会让中国承受很大的牺牲和代价...” “当然!”蒋百里点点头,“德国朋友对我们如此的真心诚意,我们十分的感动,但是,国家利益不容忽视。我们目前还被日本霸占着八省三市的辽阔国土,这让我们承受着重大的利益损失,并且蒙受着极度的国耻。尽管德国朋友盛意拳拳,并且竭力地帮助我们,可我们实在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日本携手合作。” 豪斯霍费尔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们非常理解,所以我们会尽全力地帮你们争取再从日本那里索回一部分国土,哪怕德国为此要补偿日本,我们也会甘愿付出。中国朋友们,可否告诉我,你们的底线是什么?你们究竟需要日本人交出多少原本属于你们的国土,你们才会真正地同意缔结德中日三国联盟?” 蒋纬国跟杨杰、蒋百里互相交换了眼色,蒋纬国沉声道:“起码两个省,并且其中之一必须是精华省份。” “还有一点!”蒋百里似乎想到什么,补充道,“国家利益的损失,我们暂时可以看在德国朋友的面子上忍一忍,毕竟,我们目前被日本人夺走很大的利益,真的缔结德中日三国联盟,我们是可以得到报答的,但是,我们在国家尊严这件要比国家利益更加重要的大事上,必须要得到日本人的补偿!所以,除了归还一部分国土外,我们另外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豪斯霍费尔听完中方第二个要求后,原本喜形于色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下午二时,三方会谈再度召开。 会议一开始,豪斯霍费尔首先发言,他苦口婆心地从“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大局和长远角度出发,深入浅出地剖析了中日两国间的仇恨、冲突、矛盾可以“暂时放一放”的必要性,并且他的立场是倾向于中国的,他的潜台词就是“日本必须从大局出发,让一让中国,再度归还一些原属于中国的国土给中国,从而补偿中国的利益损失,让中国政府的颜面得以维持,并且让中国政府可以对中国国民做出一个交代”,同时,他也暗示日本人“日本受到的损失,德国愿意给予一定的补偿”。 日方三人里,近卫文麿连连点头,他是同意德方的看法的,并且不断地用希望得到相应的目光看身边的梅津美治郎和及川古志郎,及川古志郎的态度是不反对,梅津美治郎板着脸,显得冷冰冰。在豪斯霍费尔说完后,梅津美治郎语气硬邦邦地道:“德国朋友确实言之有理,不过,日本的利益也是不可侵犯的,但是,为了从三国联盟的大局,我们愿意再度做出让步,一方面是补偿中国,一方面是证明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把绥远省西部地区、约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归还给中国。我们此举也是为中国方面考虑。外蒙古,是中国的领土,但外蒙古长期受到苏联的渗透,眼下在实质上已经被苏联控制,国民政府的实际统治区与外蒙古并不接壤(与外蒙古接壤的省份共有五个,其中,新疆是盛世才的地盘,并且新疆也已经被苏联间接控制,宁夏是马家军的地盘,绥远、察哈尔、黑龙江三省此时都被日本控制着),我方让出绥远省西部地区,从而可以使国民政府的实际统治区能与外蒙古得到接壤,使中国军队获得通往外蒙古的陆地通道,以便于中国军队以后进兵外蒙古、收复外蒙古。我方一番诚心、苦心,希望中国方面不要辜负。” “哼!”蒋纬国冷哼一声,“绥远省西部?15万平方公里?开什么玩笑!你们霸占着我国足足18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却只愿意归还十分之一都不到?还有,绥远省西部是人烟稀少、经济凋敝的地方,重要性在被你们霸占的我国八省三市地区里是最下等的,由此可见,你们只是在敷衍我们而已!” 梅津美治郎怒道:“你们少在这里得寸得尺!归还绥远省西部,已经是我方的最大让步!你们不要贪得无厌,不要不知足!” “是你们毫无诚意!”蒋纬国厉声反驳,“你们霸占我们大片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地区,却只愿意交出一小块次要地区,当我们是乞丐不成?更何况,绥远省西部本来就是我国领土!你们把原属于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你们只还了一点点而已!” 近卫文麿赔笑道:“小蒋先生,让出绥远省西部,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及川古志郎用干巴巴的语气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地方?” 蒋纬国绷着脸:“河北、辽宁二省以及北平、天津二市!” 近卫文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硬住了,梅津美治郎先是大怒,随后怒极反笑,并没说话,因为他觉得中方的这个要求简直就是信口开河,都没有进行反驳的价值,他只是呵呵地冷笑,及川古志郎连连摇头,脸上也露出冷笑和苦笑混合的笑意。 “不止如此!”蒋百里冷冷地开口道,“既然日本想跟中国联盟,那么,中日两国必须地位平等,否则,中国岂不是成了日本的附庸?我国国格何在?我中华尊严何在?既然日本目前占据着我国大片国土,我们非常清楚,让日本一下子全部归还在目前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就当那些国土暂时被日本军队进行驻兵了,好,既然中日必须在政治地位上平等,从而一起加入德中日三国联盟,那么...”蒋百里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日本在中国国土驻军,中国也要在日本国土驻军!” 此话一出,会议现场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近卫文麿呆若木鸡,及川古志郎张口结舌,梅津美治郎先是发愣,随后几乎暴起。 蒋百里语气平静但坚定如铁:“是的!必须这样!日本国土上必须也要有中国军队驻扎!这样,我国政府的颜面、我国的国格和尊严才可以得到保全!我国才能在政治地位上跟日本平等!我国政府无论是对国内民众还是在国际上,都可以有了最好的交代,不错,日本军队在中国国土上,中国的军队也在日本国土上,双方是一样的,是平等的!当然,我们是理解日本政府的,不会要求在东京驻扎中国军队,可在日本国土的次要地区驻扎中国军队,其实,这就是一种‘象征性的驻军’,一个象征意义。比如,在日本的北海道、日本的冲绳群岛(琉球群岛)、日本的朝鲜半岛,也许我们此时所在的济州岛就是一个很好的地点。到了那时候,我国政府就可以给我国国民一个交代了,是的,日本人霸占我们大片国土,在我国境内驻军,但我国也一样,我国军队也驻扎在日本境内,所以我国和日本是平等的,所以我国是可以跟日本进行联盟合作的。这样,中日之间的核心问题才可以迎刃而解。” 会议现场静悄悄的,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中方三人都神色严肃,德方三人都面露苦笑,日方三人则一动不动,完全地呆了。 半晌后,日方三人勉强回过神,近卫文麿摇头苦笑:“太匪夷所思了!太匪夷所思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贵方真是...真是...”他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及川古志郎露出一个完全不屑一顾的表情,拿起茶杯喝茶。 梅津美治郎的脸色从赤红变成苍白,接着又变成铁青,最后,他哈哈地笑起来:“这可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究竟哪来的想象力想出如此荒谬绝伦的要求,哈哈!”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随便你们怎么想,但你们必须明白,这是我方的原则和底线。否则,我们绝无可能跟你们日本人联盟合作。” 正文 第391节 三方会谈(6) 比起上午会谈时的“剑拔弩张”气氛,下午的会谈气氛完全可以用“擦枪走火”来形容。由于中方提出的两项要求完全超出了日方的承受底线,并且,中方第二个要求在日本看来“"chi luo"裸地侮辱了大日本帝国”,不但根本无法接受,甚至就是根本无法容忍。态度最为强硬的梅津美治郎对此是暴怒,及川古志郎也从一开始的温和态度变成了怫然,近卫文麿深感惶恐。 “八格牙路!”梅津美治郎神色扭曲得近乎狰狞,“你们太狂妄了!简直视大日本帝国于无物!”他简直是在咆哮,同时连连拍桌子,“我告诉你们!不久前的战争里,虽然你们确实占了一些便宜,但最终的胜利者是大日本皇军!丧师失地的是你们!割地求和的是你们!作为失败者,你们有何资格信口雌黄地提出如此可笑之极的要求!谈,大日本帝国已经做出巨大让步,你们却还如此恬不知耻地得寸进尺!打,大日本皇军奉陪到底!在下一场战争里,我们会让你们输得连乞和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否则,你们当真还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他怒火万丈,又恶狠狠地补充道,“即便你们得到列强大国的支持(他没有指名道姓说德国),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也照样能彻底地战胜你们!” 蒋纬国轻笑一声:“梅津将军,怒伤肝啊,你干嘛这么大动肝火?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们嘛!要不是我们,阁下能爬上日本陆军大臣的宝座?”他在讥笑梅津美治郎,因为梅津美治郎之所以能当上陆军大臣,就因为前任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由于日军在南京战场上损失惨重而被撤职,这才使得梅津美治郎得以顶替杉山元大将。 梅津美治郎两眼几乎是凶光毕露地看着蒋纬国,他真恨不得撕碎蒋纬国。 近卫文麿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用公事公办的平静语气进行回复:“很抱歉,小蒋先生,你们的这两项要求,我们都不可能答应的,第一项要求实在太苛刻,第二项要求完全践踏了我国的国格和我国军队的荣誉。” 蒋纬国笑起来,近乎冷冷地笑起来:“苛刻?践踏?你们也知道苛刻?你们也知道践踏?你们霸占我们大片国土,我们让你们归还一部分,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你们居然就觉得苛刻了?把你们抢走的原属于我们的东西归还给我们一部分,你们居然觉得苛刻?简直就是无耻!践踏?呵呵,让中国军队在你们日本国土上驻兵,你们觉得践踏了?那你们践踏我们多少年了?华北驻屯军,从清末就开始驻扎在我们国土上了!济南惨案事件中,你们的军队想来我们国土上就来,想走就走,都把我们践踏成什么鸟样子了!你们日本人是不是当我们中国是公共厕所?从九一八事变开始,你们的几十万军队就驻扎在我们国土上了!七年半了!你们肆无忌惮地践踏我国的国格和我国军队的荣誉!现在让你们稍微被践踏一下,你们居然完全无法接受!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恬不知耻?”他目射烈焰、怒发冲冠。 近卫文麿张口结舌地看着蒋纬国,他哑口无言,及川古志郎脸色紧绷,一言不发,梅津美治郎咬牙切齿地看着蒋纬国。 “小蒋先生,请冷静点!”豪斯霍费尔不得不打起精神打圆场,“我们今天的这场会议,不是算账的,而是要进行合作的,中日之间的障碍,需要我们一起进行克服、化解,对不对?争吵是没有意义的。虽说日本现在侵占了中国的大片国土,损害了中国的大量利益,但恕我直言,你们提出的要求确实也稍微令人难以接受了一些。”他这句话既是在打圆场,也是帮中方唱白脸,他又望向日方三人,“双方互不相让,肯定谈不拢啊!所以,请中国朋友们和日本朋友们从大局考虑,都让一让,如果其中一方承受了什么损失,我们德国愿意进行补偿。诸位朋友,我们德国绝不是胡乱挥霍,我们德国政府的资金都是德国人民的血汗,不容浪费,我们愿意补偿,就是为了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大局,所以,我们真心地请求中国朋友们和日本朋友们,能够跟我们德国一样,为了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大局,都退让一下。诸位朋友,我们为什么要缔结这个德中日三国联盟?就是为了以后能获得更多更大的利益。以后,我们三国都会成为赢家,我们三国可以支配整个世界,我们三国都能获得辽阔的新领土、巨量的利益,所以,请中国朋友和日本朋友把目光往前看,不要太拘泥于眼下。” 梅津美治郎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蹦出下面的话:“归还整个绥远省,这就是我方的底线!如果中方痴心妄想,想要得到更多,那么,没有什么可以再谈的了,我们在战场上解决问题!” 豪斯霍费尔点点头:“能够再归还一个省,我个人感受到了日本朋友的诚意,但很遗憾,中国朋友是不会满足的。当然,中国朋友索要二省二市,确实有些太多。唉!中国和日本的朋友们,你们的底线相差得实在太大了。绥远省是中国的偏远省份,价值不高,日本朋友们,你们可否换一个省?比如河北省?比如辽宁省?” 梅津美治郎铁青着脸:“豪斯霍费尔先生,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 豪斯霍费尔望向勃洛姆堡元帅和里宾特洛甫,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豪斯霍费尔微笑着望向中日双方代表:“不好意思,我们失陪五分钟。” 德方三人走出会议厅,移步到外面,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会议厅内,中日双方怒目相视,蒋纬国则点香烟,他懒得跟日本人进行眼神交锋,虽然他对面的梅津美治郎正在用刀一样的目光死死地看着他。 三分钟后,德方三人回到会议厅内。豪斯霍费尔微笑着道:“看来,我们只能启动元首的备用方案了。日本朋友们,如果你们能把绥远省换成河北省或辽宁省,我们德国愿意一年支付日本两亿美元资金作为补偿,直到日本通过德中日三国联盟额外地获得三倍于河北省或辽宁省的新领土为止,另外,德国还会每年向日本无偿提供100万吨原油。” 此话一出,现场的中日代表纷纷感到震惊。毋庸置疑,为了解决中日之间的障碍和裂缝,德国这是付出了重大实质性的好处。蒋纬国先是十分吃惊,随后忍不住暗暗感慨:“老希啊老希,你真的够朋友!讲义气!虽然后世说你是一个千年恶魔,但那只是因为你失败了而已,如果你成功了,后世那些骂你是千年恶魔的人肯定会争相吹捧你是千古伟人!唉!成王败寇,历史本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蒋纬国此时真的很感动,要知道,德国今年的gdp也就是300多亿美元,德国今年的产油量也就是800万吨(德国此时还未获得中东油田,德国本土产油量很低,一半石油靠进口,一半石油靠化工合成),但希特勒却愿意一年拿出两亿美元、一百万吨原油作为代价,让日本退步,让中国获益,不得不承认,希特勒确实很对得起中国。其实,在原先历史上,希特勒就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意大利一滩烂泥,在战争中屡屡拖德国的后退,甚至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还在政变中垮台,但希特勒一直都没有抛弃意大利,还费心费力地派人援救出被囚禁的墨索里尼,至于日本,日本在战争中对德国毫无帮助作用,甚至还祸害德国,希特勒也一直没有抛弃日本,甚至,在德国快败亡时,希特勒还下令派遣一支潜艇编队,携带着大量的资金、科研人员、武器设计图纸前去日本,帮助盟友,把德国最后的希望交给日本(实际上,希特勒此时对蒋纬国这么“讲义气”,不只是他人品的原因,而是蒋纬国给了他太多的好处,光是一个中东油田,就足以让希特勒用血本来报答蒋纬国了。德国如果得到中东油田,一年石油产量突破五千万甚至一亿吨都不是难事,拿出五十分之一、一百分之一给日本只是零头而已。)。 “我们德国尽力了,同时呢,我们也需要中国朋友尽力。”里宾特洛甫看着蒋纬国,“中国资源丰富,特别是钨砂、猪鬃、桐油,产量更是在世界上占据垄断地位,所以,我们希望中国在德中日联盟成立后,开放对日本的资源出口,以国际市场价格向日本出售钨砂、猪鬃、桐油。日本朋友需要拿出利益来证明诚意,中国朋友自然一样。” 蒋纬国掐灭手里的烟头,忍住心头的心潮起伏:“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近卫文麿三人开口道:“我们也需要商量一下。” 豪斯霍费尔微笑着道:“好,我提议我们暂时休息一小时。” 走出会议厅后,蒋纬国、杨杰、蒋百里三人凑在一起展开急切的商议。 “德国人真是慷慨啊!”杨杰感慨道,“居然拿出一年两亿美元、一百万吨原油的代价,帮助我们索要国土,希特勒元首...真是一个大方的人。” “这也说明德国极度看重德中日三国联盟,为此而不惜下血本。”蒋百里神色忧虑,“此事有利也有弊,利处是德国帮助我们的力度如此之大,我们要回国土的希望就更大了,敝处则是...我们会骑虎难下。你们想想看,我们让德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以加入德中日三国联盟为幌子,从而成功地从日本人那里要回了国土,但是,我们拿了好处后却不认账,言而无信,不按照德国希望的那样或者说是要求的那样跟日本人联手合作,反而破坏德中日三国联盟,对日本再度开战,到那时候,我们的行为不亚于出卖德国,德国必定会极度恼恨我们,转而支持日本,彻底地跟日本站在一起,我们就失去了德国这个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盟友,并且,德国还站到我们死对头那边,我们彻底的无依无靠了,美国、英国、法国本就对我们毫无同情心,若再知道我们曾打算跟德日一起联盟对付它们,它们必然会进一步地厌恶我们,绝不会跟我们援助,至于苏联,苏联对我们的援助是不怀好意的,我们无法依靠苏联。因此,德国这么做,其实也是在暗暗地逼我们,给我们一个间接的警告。我们如果真按德国说的做,不亚于饮鸩止渴!”他忧心忡忡。 “百里,你说的是啊!”杨杰受到提醒,神色也变得阴郁起来。 蒋纬国再度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着,他心里在剧烈地震动着。 “建镐,你怎么看?”杨杰和蒋百里一起望向蒋纬国。 “杨长官、百里先生...”蒋纬国绷着脸,“我在想,我们如果这么做,日本得到的好处可以说是非常大呀!德国那边一年会给日本两亿美元的资金!两亿美元啊,相当于三艘航空母舰了!还有100万吨石油!日本人一直是极度缺乏石油的!100万吨石油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会让日本人的战争机器得到输血!另外,我们还要开放对日本的资源出口!这些...都会让日本人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我们以后肯定要跟日本人再战!到时候,岂不是更难获胜了?” “建镐,你冷静点。”杨杰拍了拍蒋纬国的肩膀,“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不错,日本人因此而获得大量利益,但是,杯水车薪而已。德国一年给日本两亿美元,肯定会被德国规定用于发展日本的海军,到时候开战了,日本海军肯定会损失惨重,我们以后再跟日本人开战,日本海军也不会特别强大,我国是大陆国家,只要我们把空军建设得强大,就不怕日本海军;其次,德国的石油给日本人的也不是特别多,德国一年八百万吨石油都远远不够用,更何况区区一百万吨石油?至于我们要出口给日本人的钨砂、猪鬃、桐油,也可以做文章的,你想,日本人也不清楚我们一年到底出产多少钨砂、猪鬃、桐油,到时候,我们给他们,但不充分供应,找借口进行克扣,不就行了?” “资金资源都不是最重要的。”蒋百里摇头道,“最重要的是,真这么做的话,我们就真的卖身给德国人了!真的要被绑上所谓的‘德中日三国联盟’这辆战车了!” “是啊!”杨杰唏嘘不已,“真的会骑虎难下的!” 蒋纬国心乱如麻:救犹太人,就必须要跟德国同坐一条船,收复国土,还是就必须要跟德国同坐一条船,中国的很多很多命脉东西,都与跟德国同坐一条船挂上钩了。本来,三方会谈结束后,中国还有选择的,因为中日议和停战后,中国并没有以盟约方式承诺真跟德国、日本联盟,但眼下,中国似乎别无选择了。大量的好处,摆在眼前,但蒋纬国想拿,就必须按照希特勒说的做。德国在原先历史上是二战的战败国,美国又那么强大,中国若真跟德国合伙参加世界大战,有可能会成为德国的陪葬品,并且,这个“有可能”究竟是多大的可能,蒋纬国毫无把握,历史已经完全被他改变了,他已经不再具有“料事如神、未卜先知”能力。 难!真难!真的好难啊!蒋纬国心头颤抖。 “也许...”蒋百里低声道,“我们可以加价,逼着德国进行‘改变’,从而寻找新机会。”他看着蒋纬国,“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 蒋纬国想了想,点点头。 “要不要向委员长先汇报一下?”杨杰提议道。 “不需要。”蒋纬国摇头,他清楚蒋介石的想法,蒋介石对属于关外地区的东北四省“意愿不高”,河北省和辽宁省选一个,蒋介石肯定选河北省,因为蒋介石不知道辽宁省在工业、资源上其实比河北省重要得多,蒋纬国此时心神不宁,没精力跟蒋介石啰嗦,因此不想汇报。 半个多小时后,三方人员再次回到会议厅。 “日本朋友们...”豪斯霍费尔微笑着开口,“你们意下如何?”他特意先让日本人表态,这样,日方的新底线就可以被中方得知,从而让中方掌握主动权。 近卫文麿三人显然已经跟东京进行过联系,得到了东京的指示。定了定神后,近卫文麿开口道:“一方面,德国朋友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日本的利益损失,一方面,德国朋友如此诚意让我方深为感动,因此,考虑到三国联盟大局以及日德两国的友好亲善关系,我方愿意再再次进行让步,可以酌情地考虑,把河北省归还给中国。” “中国朋友们!”豪斯霍费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们呢?” 蒋纬国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可以按照德国朋友提议的那么做,但是,我们要求获得辽宁省而不是河北省,另外,我国军队在日本本土进行驻兵也是必须的。” 现场气氛一下子跌入冰点。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内,会议重新变成了“冰与火”,气氛如冰,中日代表都情绪如火,拍桌互詈甚至破口大骂。傍晚五时,第一天会谈结束,基本上没有达成实质性的共识。根据这一天的会谈,可以得出结论:日方勉强同意归还河北省,但中方要求日方归还辽宁省并且要求在日本本土进行“象征性驻军”,双方相差巨大的底线虽然缩小一些,但仍然相差巨大。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三方代表散会后各自返回住处,展开紧急商议,并向柏林、武汉、东京发送报告。 这一夜,三国很多高层都毫无睡意,毕竟发生在济州岛的这场会谈的意义太大了。 如墨的夜色中,济州岛中西部的一片黑暗的山林里。 三百多个人影正在山林里急匆匆地穿梭着,他们目标明确地直向正召开三方会谈的那个沿海小渔村。从这些人身手之敏捷、动作之精干、体型之强健,不难看出,他们都是精锐的军人,并且武装整齐、荷枪实弹,人手一支德国制造的mp-28冲锋枪,并且还携带着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雪亮的月光照映着这批军人都身穿日军制服,并且钢盔下的脸都是黄种人。 穿过一片山坳,军人们登上一座小山丘,为首一名佩戴中佐军衔的军人先示意队伍停下,然后取出指南针和地图,谨慎地校准方向和位置。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德军的巡逻范围了。”中佐低声道,“全体高度警惕!注意戒备!” 一名少佐凑上前,看了看指南针和地图:“看样子,我们的方向和路线都是正确的,根据他提供的情报,我们再向前直线三十多公里就抵达目标地点了。” 中佐点头,神色凝重而坚毅:“我最后重申一遍!这场行动必须成功!记住,一定要杀掉蒋纬国!” 正文 第392节 三方会谈(7) 前去济州岛参加三方会谈前,蒋纬国和萧爻在私下里进行了一番商讨。蒋纬国非常信赖萧爻,因为萧爻跟蒋纬国有着一样的梦想,并因此而竭诚尽节地“辅佐”蒋纬国,同时萧爻也非常敬重蒋纬国,两人的关系十分类似于李宗仁和白崇禧。萧爻的头脑无疑是非常过人的,所以蒋纬国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听完蒋纬国的叙述后,萧爻思考了半晌,神色凝重地道:“三方会谈确实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可以借助德国人的力量逼迫日本人再吐出一些占领区,不过,德国人虽然跟我们关系亲密友好,但也不会白给我们好处却不索要报酬。我估计,拿回一些日占区,可能性比较大,但却也从此身不由己地委身于人了。参座,你我都清楚,我国对于要不要跟德国结盟这件事,还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中,三方会谈后,这件大事就要‘不定也得定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蒋纬国点点头:“军师,你说的正是我最患得患失的一件事啊!跟着德国干苏联和英法,胜算确实很大,但偏偏英法后面还有一个美国,美国的实力实在太雄厚了!”(美国的实力确实是超级雄厚的,并且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数据最能说明问题,在原先历史上1939年至1945年这六年间,美、苏、英、德、日、意六国各种战争物资的生产总量数据是这样的:钢铁,德国1.9亿吨,日本0.5亿吨,意大利0.15亿吨,苏联0.95亿吨,美国6亿吨,美国钢铁产量是德日意苏英五国总和的1.7倍;石油,德国0.48亿吨,日本0.22亿吨,意大利0.07亿吨,英国1亿吨,苏联2亿吨,美国16亿吨,美国石油产量是德日意苏英五国总和的4.24倍;发电量,德国4140亿千瓦时,日本2420亿千瓦时,意大利1230亿千瓦时,英国3150亿千瓦时,苏联2820亿千瓦时,美国16780亿千瓦时,美国的发电量是德日意苏英五国总和的1.2倍。正因如此,得知珍珠港事变爆发、美国参加世界大战后,重庆方面欢天喜地,英国首相丘吉尔直接说“我们总算赢了”。) “其实...”萧爻又道,“我更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我的安全问题?”蒋纬国愣了愣,然后笑道,“没事的。会谈的安保工作是由德国人负责,日本人没机会下手的,并且,日本也没胆子下手,他们杀我的话,岂不是彻底地惹怒希特勒?另外,这件事是三国最高机密,只有三国首脑和极少数的高层知道,所以是绝密的。” 萧爻摇了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高机密又如何?各大国都一方面拼命地掩藏本国的机密,一方面又拼命地刺探别国的机密,并为此而无孔不入地向别国安插间谍和奸细。可以说,这件所谓的机密,估计各大国的首脑都已经或多或少地洞悉了。” 蒋纬国想了想,点点头:“军师啊,你说得对。”他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让他差点儿跳起来。蒋纬国目光炯炯地把手搭在萧爻的肩上:“军师,我突然有个主意。” “说说看。” “军师啊,这场三方会谈,如果日本人刺杀我,会怎么样?”蒋纬国两眼精光闪闪,“毋庸置疑,会彻底地惹怒德国人,彻底地理亏,那我们就可以趁机跟日本人多要一些国土回来。日本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刺杀我的,但是...我们自己来一记‘苦肉计’怎么样?” “苦肉计?”萧爻立刻明白蒋纬国的心思了,“你想安排一场自己对自己的刺杀?” “对!”蒋纬国喜上眉梢,“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爻摇了摇头,给蒋纬国泼了一盆冷水,“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馊主意,最终结果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想想看,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日本人为什么要刺杀你?日本人刺杀你,只会弄巧成拙,让我们和德国人抓住把柄,从而在谈判桌上不得不进行让步,日本人不会这么笨的。你这样搞‘捉贼捉赃’,栽赃陷害日本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首先,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你并不在我国参会代表的名单上,所以日本人并不知道你会参会,那他们就不可能在事先组织一场针对你的刺杀,这是一个破绽;其次,我们栽赃陷害日本人,日本人会理亏吗?当然不会,他们只会愤怒,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这件所谓的刺杀事件并不是他们干的,所以他们不会在谈判桌上让步;第三,真的这么做,实施起来的难度也是很大的,伪装成日军杀手的我方人员怎么潜入济州岛?真打起来,他们肯定要跟德军展开交火,继而承受很大伤亡,他们牺牲得值不值?还有,他们最后又怎么撤离济州岛?事情该怎么收场?” 萧爻的这番话让蒋纬国顿时沮丧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唉!是啊,这个办法搞不好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 “不过...”萧爻又话锋一转,他眯起眼睛,露出了让蒋纬国深感熟悉的表情,这是一种准备阴人的表情,“话虽如此,日本高层确实是没有理由刺杀你,不过嘛,我们可不要忘了,日军中基层里的狂热激进派分子向来都有着‘以下克上、擅自做主’的优良传统的,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不都是在东京总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搞出来的吗?参座...”萧爻看着蒋纬国,目光十分“居心不良”,“你在战争期间干掉了多少日本人?以各种方式死在你手上的日本人有多少万?你可以说是双手沾满日本人的鲜血啊!我相信不计其数的日本人恨你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另外,你在战争中表现极其出彩,平津战役,你打的,上海战役,你打的,徐州会战,你也参加了,南京保卫战和南京会战,更是让你大放异彩、扬名立万,怎么说呢,感谢国府宣传机构对你的吹嘘式宣传,把你硬生生地吹成了‘当代霍去病’‘中国拿破仑’‘百战百胜的军事天才’‘力挽狂澜的战争英雄’,我相信,很多中国人和很多日本人都认为,中日战争,之所以中国会不胜而胜、日本会不败而败,都是因为你这个人导致的。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中国就会一败涂地,日本则会大获全胜。于是乎,一个坚固的逻辑就水到渠成了,除掉你,一方面可以替那些惨死在你手上的日本人报仇雪恨,一方面可以扼杀蒋纬国这个‘中国的救星、日本的克星’,从而奠定日本在下次中日战争中一举消灭中国的胜利基础。” 蒋纬国听得头皮发麻:“军师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爻笑了笑:“如果你要去济州岛参加三方会谈的秘密情报被泄露,被日本军队里那些中基层的狂热激进派分子得知了,他们会怎么做?” 蒋纬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肯定想方设法地要干掉我!” 萧爻微笑道:“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你的日本仇人实在太多了!想干掉你的日本人堪称多如牛毛。日本高层会从大局角度出发,忍住对你的仇恨,不对你动手,但日本军队里那些头脑简单的中基层狂热激进派分子就不会想这么多了,他们一旦知道你要去济州岛参加会议这件事,几乎百分之一百会动手,只不过,因为你人在孤岛上,付诸行动比较麻烦。这件事,最关键的就是,杀你的人必须是货真价实的日本人,不能是我们的人冒充的。我们无法操纵日本人杀你,所以呢,说到底,这只是我们在百忙之中下的一步闲棋,至于到底会不会成真,看天意吧!” 蒋纬国再度点头:“军师,你真是心细如发啊。” “不过...”萧爻收起微笑,神色重新恢复凝重,“我担心的,倒不是日本人对你的刺杀。”他看着蒋纬国,眼神很深邃,“人,是无法计算的,但是,一群人组成的一个集体,却可以计算,因为一群人组成了一个集体,这个集体的动向就不随着个体的意愿了,是可以计算的。” 蒋纬国诧异地看着萧爻:“军师,你这话说得好高深,怎么像哲学家似的?” 萧爻笑了笑,他目光里是一种五分忧虑五分自信的含义。 准备前去济州岛时,蒋纬国召集了他的心腹军官们,宣布了这件事,并表示“他走了后,一切事务都由萧爻负责”。军官们都感到十分吃惊,赵志华、张云、卢欣荣、裴峰、刘峰岭、易水寒、林天宇、王业成、罗庭康、罗龙等军官纷纷要求跟蒋纬国一起去“从而保护蒋纬国”,结果被蒋纬国骂了一顿:“干什么?梁山好汉啊?我能有什么事?杀我的日本人还没出生呢!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各自的部队里!把你们的部队好好地整顿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蒋纬国在济州岛的第二个夜晚,注定是不太平的。 正如萧爻预测的那样,得知蒋纬国参加三方会谈并且就在济州岛这个情报后,不止一批日军中基层官兵立即产生了刺杀蒋纬国的念头,但很可惜,蒋纬国参会的济州岛是一个孤岛,下手十分不便,甚至有部分日军中基层官兵打算动用潜艇、军舰、飞机攻击蒋纬国去济州岛路上所乘坐的军舰,但动用潜艇、军舰、飞机的权限明显超出了这些狂热激进派分子的职位,所以这些中基层官兵不得不采取最原始的手段。 真正动手的,是日军第20师团里的一小撮狂热激进派分子。 中日议和停战后,由于中日仍然处于尖锐的敌对状态,新的战争随时会一触即发,因此日本陆军没有进行裁军,但已经枯竭的财力也让日本陆军无法进行扩军,所以日本陆军仍然保持着20个师团的规模(番号是近卫师团、第1至第20师团,扣除掉被全歼的第16师团),这些部队此时分布情况是这样的,近卫师团和第1师团在日本本土,第19师团在朝鲜半岛北部,第20师团在朝鲜半岛南部,第3、第9、第18师团在上海市,在其余的13个师团里,1个师团在台湾,5个师团在东北四省,5个师团在河北省以及平津二市,绥远省1个师团,察哈尔省1个师团。这么多部队里,距离济州岛最近的自然是第20师团。 在背后默许甚至暗中纵容这场刺杀的,不是别人,正是第20师团第40旅团旅团长山下奉文少将。山下奉文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日本军人,同时极度贪财、心狠手辣(在原先历史上,山下奉文多次对别国平民展开大屠杀,最为骇人听闻的就是“新加坡大屠杀”,数万新加坡华人华侨惨死于他有预谋有计划的屠杀行动),并且他积极地主张“日中提携”(就是日本用武力征服吞并中国),不止如此,他还是日本军队里以前最大的狂热激进派势力“皇道派”的核心人物,因此,他的思想仍然是比较极端的。中日议和停战后,山下奉文认为“这只是双方大战期间的中场休息”,他深信不疑“中日必然再度大战”、“中日绝无可能从此相安无事或化敌为友”,他因此而认为,在中日再度开战前打击中国的战争实力是非常有必要的。蒋纬国,是中国的“军事天才”“战争英雄”,如果杀了他,自然可以打击中国的战争实力。 当然了,此时已经年过半百的山下奉文已经没有了当年那股“不管不顾地奋勇前进的热血”,他也知道,刺杀蒋纬国这种事是存在很大的风险和隐患的,所以他没有明确进行支持,只是默许,并在暗中进行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策划这件事的是第40旅团第80联队第2步兵大队大队长青木加太郎中佐。青木中佐本身就是一个狂热无比的激进派分子,不止如此,他还“跟支那人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战争期间,中国海军的u-1075号潜艇曾于1938年元旦当晚在东京湾以东四百多公里外一举击沉了满载排水量高达15000吨的“冰川丸号”大型客轮,指使包括船长秋吉七郎在内共有7500余人遇难,青木中佐的父母妻女当时都在“冰川丸号”上并全部淹死,换句话说,青木中佐全家除了他一个,都已经死光了,罪魁祸首就是中国海军的潜艇,就是中国人。国仇和家恨,使得青木中佐咬牙切齿地策划了这场刺杀行动。行动前,青木中佐跑到山下奉文的办公室里,直接跪下,泣不成声地请求“旅团长阁下不反对、不阻止”,否则“就当场在旅团长阁下面前剖腹自尽”,对此,山下奉文叹口气,回答道“你想做就做吧”。 第80联队驻扎在朝鲜半岛西南部城市光州一带,青木中佐的第2大队驻扎在朝鲜半岛最西南端的港口木浦,木浦港和济州岛的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的100多公里,普通民船只需要三个小时就可以从木浦港抵达济州岛。济州岛孤悬在外,岛上的农作物可以自给自足,但是,工业产品、生活用品则需要从朝鲜半岛运来,一般情况下,来往于济州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民船都是从木浦港出发的。当天晚上十点多,青木中佐带着他在大队里挑选了二百多名跟他一样具有狂热的“忠君”思想、仇恨中国和中国人并且对他本人忠心耿耿的心腹部下,乘坐一艘伪装成从朝鲜半岛向济州岛运送物资的民船,不显山不露水地从木浦港悄悄出发,前往济州岛。船、船的通行证,都是山下奉文给青木中佐弄来的,济州岛的会议地点、安保情况,山下奉文也把他知道的都透露给了青木中佐(济州岛靠近朝鲜半岛南部,日本人担心有可能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通知驻扎在朝鲜半岛南部的第20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如果济州岛出现什么意外,立刻增援”,川岸中将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给山下奉文等几名师团里的高级军官,所以山下奉文知道济州岛的一些情况,虽然不是很具体和精确,但起码让青木中佐不会盲人摸象)。在这起事件中,山下奉文一直没有公开表态,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且做好了东窗事发时把青木中佐作为挡箭牌和替死鬼、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安排。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文子、纯子...我就要为你们报仇了!”民船上,青木中佐泪流满面,同时目光如火、五官扭曲。 当然了,青木中佐此时做梦也想不到,他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小棋子,早就被算计得死死的了。 12月8日凌晨一时,济州岛,三木村附近慕瑟浦码头。 夜空中月朗星稀,海面上风平浪静,两艘中国海军的鱼雷艇正不紧不慢地在慕瑟浦码头附近海面上巡逻戒备着。由于蒋纬国在济州岛上,所以欧阳四海万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命令鱼雷艇编队的24艘鱼雷艇二十四小时不断、换人不换艇地在慕瑟浦码头周围海域内进行着巡逻戒备,“一旦有可以舰船靠近过来,立刻上前盘问”,从而确保蒋纬国绝对安全,从而让鱼雷艇充当了巡逻艇的任务。 第11号和第12号鱼雷艇正在慕瑟浦码头北部海域内巡逻着,突然,艇上官兵看到一艘吨位不大的民船正在朝着慕瑟浦开来,两艘鱼雷艇立刻提速,风驰电掣地迎上去,并用艇上信号灯发出“立刻停止,接受检查”的国际通用信号。 民船缓缓地停下,11号、12号鱼雷艇开上去,用探照灯照射这艘船,看到船头甲板上站着几个船员打扮的人,为首一个年纪较大的船员掏出一份文件,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说的什么鸟语?”官兵们听不懂日语。 那个船员又换了一种语言。 “他妈的!说人话!”官兵们也听不懂韩语。 那个船员显得十分焦躁,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文件,努力地解释他们这艘船前往济州岛是具备合法手续的。 “立刻返航!不许前进!”官兵们用信号灯发出信号。 民船无动于衷,船上船员叫嚷着什么,似乎要继续前进。 “你们在这里看着这艘船!我感觉有问题!”11号鱼雷艇的艇长对12号鱼雷艇的艇长说道,“我去进行报告。” “好的!”12号鱼雷艇艇长点头。 11号鱼雷艇开始掉头,准备返回慕瑟浦码头向纬国号驱逐舰进行报告。鱼雷艇是没有装备无线电的。 就在这时,民船的船舱里猛地冲出来几十个日军,毫无预兆的,步枪、轻机枪的扫射声撕裂了夜幕的宁静,弹火呼啸、枪声大作,同时还有两具掷弹筒朝着鱼雷艇凶狠地轰射炮弹。距离民船最近的12号鱼雷艇霎那间猝不及防,艇上五名官兵齐齐在弹雨中血水瓢泼,一发掷弹筒炮弹正中鱼雷艇,霹雳般的爆炸和耀眼夺目的火球中,12号鱼雷艇轰然地四分五裂。 “操!”11号鱼雷艇官兵大惊失色,立刻加速逃离,船上日军在对12号鱼雷艇开火时也对11号鱼雷艇发起突袭,但因为11号鱼雷艇已经开始掉头,距离民船有点距离并且处于运动中,所以呼啸向11号鱼雷艇的掷弹筒炮弹打偏了,擦过鱼雷艇在附近海面上炸开一团水柱,但一顿步枪轻机枪的子弹已经劈头盖脑地扫向11号鱼雷艇,打得鱼雷艇上火星血水一起四溅,三名鱼雷艇兵当场阵亡,艇长也被子弹打中了腰部,身受重伤,唯一幸存的一名鱼雷艇兵咬牙继续发动鱼雷艇。鱼雷艇咆哮着,在滚滚的浪花中一下子飞驰到了一千多米外。 “发...发射鱼雷!”艇长吃力地命令道,“然后回去...报告...”说完倒在血泊里殉国。 “是!艇长!”唯一的鱼雷艇兵眼含热泪同时怒火中烧,他小心地调整好鱼雷艇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向那艘民船发射去了两枚鱼雷。 雷霆般的大爆炸中,青木中佐等准备刺杀蒋纬国的日军所在的民船一下子被鱼雷的强大威力撕裂成三段,民船的防护力本就很低弱,更何况这艘民船并不大,所以两道电闪雷鸣后,民船分崩离析,变成了要么在沉没要么在燃烧要么在漂浮的一堆碎片。 五分钟后,接到报告的欧阳四海大吃一惊同时怒不可遏,他急忙通知蒋纬国,并且派遣大胜关号炮舰和四艘鱼雷艇赶去事发海域。 “局座!别睡了!”跟着蒋纬国一起来到济州岛的海统局鲁晋区行动队队长刘企急急地叫醒蒋纬国,站在刘企身边的孙涛、陈明、孙剑等卫士都已经神色紧绷地手持冲锋枪,并且子弹上膛。 蒋纬国听完报告后立刻睡意全无:“操!” 欧阳四海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地跑进来:“纬哥!” “怎么样?”蒋纬国急忙询问。 “损失两艘鱼雷艇,九个兄弟为国成仁了。”欧阳四海恨恨地咬着牙,“击沉一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大胜关号刚刚开过去,看到海面上漂满船只碎片和上百个鬼子,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活着,并且活的鬼子里还有开枪反抗的。大胜关号用机枪一顿扫射,捞上来四十多个活口,都受了伤,另外又捞上来七八十个死鬼子。纬哥,这伙鬼子偷偷摸摸地乘坐民船并在夜间试图偷渡到济州岛来,肯定不是干好事的!” “做得好!”蒋纬国点点头,他点起一根香烟,心里一分难过九分狂喜,难过是为九名为国成仁的鱼雷艇兵,狂喜则是...“小日本刺杀老子了!哈哈哈!”蒋纬国不得不狂喜,“妈的!求之不得的!老子正巴不得呢!刺杀得好,刺杀得妙,刺杀得呱呱叫啊!”他愈发激动。 这件事立刻惊动了正在济州岛上开会的德中日三方人员。大胜关号在清理过那片海域后已经开到慕瑟浦码头,扔下从海面上捞起的活的日军、死的日军、日军的武器装备等。“这...”赶来的近卫文麿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杨杰声色俱厉,“这句话应该是我方问贵方的吧?贵方这些军人为什么要在夜里乘坐民船偷渡到济州岛?并且还主动攻击我方鱼雷艇?” “这...”近卫文麿额头上汗水汩汩,他脸色发白,“我方...我也不知道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德方的豪斯霍费尔、勃洛姆堡元帅、里宾特洛甫、隆美尔等人也纷纷赶来。 “各位德国朋友!”杨杰义正词严地道,“我方巡逻的鱼雷艇刚刚在慕瑟浦北部某海域发生一艘偷偷摸摸地开向济州岛的民船,交涉过程中,那艘民船上的日方武装人员突然攻击我方鱼雷艇,我方鱼雷艇奋起反击,击沉那艘民船,随后,我方炮舰赶去,在海面上搜救并俘获了这些日方武装人员!”他气场如山地怒视着日方人员,“有理由相信!日方如此行为,是要不利于在济州岛上的德、中参会人员,并且很大的可能性是我方参会人员!在此,我方向日方提出强烈抗议和严正谴责!日方必须要给我方一个满意的交代!” “近卫先生!”豪斯霍费尔又惊又怒又疑惑地看着近卫文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恼怒不已,他也知道日本人“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干”“在国际上向来是有便宜就占、有账就赖的又穷又横的嘴脸”,为了这场三方会谈的安全,德方竭尽全力地做好了安保措施,不止一次地暗示日方“不要有超过会谈的其它行为”,但没想到,日本人还是不顾国际外交准则地干出了这么卑鄙无耻的事。豪斯霍费尔不得不恼怒,他极力主张并主持了德中日三国联盟这件大事,毋庸置疑,日本人的卑劣行为对德中日三国联盟化为现实是一个重大的挫折。 近卫文麿已经满头大汗:“豪斯霍费尔,我用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思绪如麻,因为日本军方“前科累累”,所以他立刻怀疑这又是日本军方搞出来的,让他这个首相第无数次给他们背黑锅、擦屁股,他急忙望向梅津美治郎。 梅津美治郎显然也十分吃惊,他急切地思考着,努力保持着镇定和冷静:“我方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这件事,也许根本就是一起卑鄙无耻的栽赃陷害!” “好啊!”杨杰毫不示弱,“我方极力地要求我方、日方、德方联合展开对这起事件的调查!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同时,出于安全考虑,我方不得不加强对自身的保护措施!”他望向刘企和孙涛。 刘企和孙涛向杨杰敬了一个军礼,随后望向欧阳四海。欧阳四海点点头,派人去纬国号驱逐舰,很快,从舰上脚步铿锵地上岸三百多名彪悍精壮、武器精良的军人。由于三方事先约定,济州岛的安保工作交给德国人,所以中日双方带到岛上的武装人员的数量都受到限制,但为防万一,纬国号驱逐舰上额外地携带了三百多名精锐的南京军官兵,只是没有下舰上岸。眼下,这个机会正好给中方提供了最好的增兵理由。 勃洛姆堡元帅望向隆美尔:“上校,让你的士兵都打起精神。” 隆美尔肃然敬礼:“我明白!” 这起事件让三方会谈发生了重大的气氛变化,在互相猜忌中,德方建议三方各回居住处,同时向三国高层进行汇报,在继续召开三方会谈的同时,调查这起突发事件。 回到住处后,蒋纬国、杨杰、蒋百里自然都毫无睡意,三人聚在一起,商讨着这件事。 “是日本人干的吗?”蒋百里望向蒋纬国,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意味,他确实隐隐怀疑这起事件可能是蒋纬国自导自演的。 “当然!”蒋纬国笑起来,“那么多活口呢!可都是人证啊!接下来展开三方联合调查,我们底气十足,至于日本人嘛...” “这是好事!”杨杰已经想到了,神色也颇为兴奋,“我们可以借助此事...”他话没有说完,暴雨般的子弹扫射声突然间响起,来自村子后方几百米外,夹杂着轻型炮弹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几个人都被惊得跳了起来。 一名德军少校急匆匆地跑来:“我们在村子外围发现了一股正在向这里前进的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渗透到村子附近了!” “孙涛!”蒋纬国大声喊道。 孙涛心领神会:“一队二队留在这里!其余人,跟我到村子外设立防线!” “妈的!”密集的枪声中,蒋纬国思绪大乱,“搞什么?怎么又有武装人员了?” 整个三木村再次陷入巨大的震惊中,保护村子的德军纷纷赶去交火处参战,而蒋纬国的卫队也一分为二,一半在蒋纬国身边,一半前去村子外面。杀过来的袭击者们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发疯地猛打猛冲,夜色中弹火如电、爆炸如雷,比起海上的袭击者,这些陆上的袭击者的攻击力和战斗力都大大增强,武器十分精良。村子外围的山林里,双方打开了锅,但因为夜色的原因,双方难以辨别敌我,所以局势迅速陷入混乱。 “局座!”刘企焦躁不安地劝蒋纬国,“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到军舰上更安全!” “不太妥吧?”杨杰心急如火地道,“这些袭击者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不清楚,如果是日本人,那问题就麻烦了,我们在这里是被动挨打,但转移到军舰上就更加危险了,谁知道日本人是否已经准备攻击我们的军舰?” “难道这场三方会谈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蒋百里也心神不宁。 “操!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纬国心烦意乱,并且心慌意乱。 就在这时,住宅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尖锐而凌厉的“咻...”破空声。哪怕是蒋纬国,他也迅速回过神:这是迫击炮弹正在飞过来的声音! 一小股经过浴血厮杀后摸到蒋纬国住宅附近并且即将要被中德警卫人员包围和绞杀的袭击者在最后关头架起一门迫击炮,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发炮弹上。炮弹呼啸着掠空而去,霎那间“轰”的一声,蒋纬国的住宅在大爆炸中烈焰冲天。 两天后,鲁晋二省,南京军的驻扎地。 “弟兄们!”一个个传令兵或骑着马或骑着自行车或开汽车穿梭过南京军驻扎地,悲愤交加、声嘶力竭地喊道,“二公子被日本人刺杀了!” —————— —————— —————— 正文 第393节 三方会谈(8) 蒋纬国在南京军内部的威望毋庸置疑是非常高的,实际上,蒋纬国的威望不只是表现在南京军里,也表现在中央军里,乃至在整个中国军队里,其中自然以南京军最甚,可以用“极高”二字来形容。南京军的四十万官兵,几乎人人都拥护蒋纬国,高层将领、高级军官都对蒋纬国怀有深深的敬意,中基层官兵更是对蒋纬国充满了极度的尊重、仰慕、爱戴,甚至是堪称狂热的崇拜。造成这种对蒋纬国“个人崇拜”现象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蒋纬国是“军事天才”“战争英雄”“国民偶像”。 蒋纬国的优点实在太多了,只要是看报纸、听广播、关心国家大事的中国人,都知道“有蒋纬国在,国军就肯定打大胜仗”,平津战役、上海战役、徐州会战、南京会战,都打赢了,特别是南京会战,日军死亡二十余万,如此彪炳史册、震惊中外的辉煌战绩,就是靠蒋纬国打出来的,蒋纬国在战场上的战绩是明明白白、实实在在、铁证如山的(并且还被国民政府宣传机构注了很大水分进行吹嘘),不得不让他成为此时内忧外患的中国在客观上需要的“军事天才”和“战争英雄”,成为苦难中的中国军民心里的一面旗帜、一个偶像;蒋纬国可以带领国军打胜仗,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并且,南京军官兵们都知道,蒋纬国在最险恶的关头,从来没有害怕过、退缩过、逃避过,而是以“蒋二公子”的万金之躯坚定不移地跟他们站在一起,共同坚守在最前线,哪怕南京城被日军团团重围,蒋纬国也没有跑掉,没有抛弃他们,这一点,不得不让广大南京军官兵深深地为之感动;不止如此,蒋纬国对部下和同僚向来是关爱有加,跟着他,军饷和津贴绝不会被克扣,只会翻倍,抚恤金和奖金也大大丰厚,用“恩重如山”来形容确实略显夸张,但蒋纬国对部下和同僚恩泽仁厚是所有人都承认的。战场上,蒋纬国不但勇敢地跟部下和同僚并肩作战,以身作则,甚至还身先士卒,有好几次,蒋纬国都亲自率队冲锋(蒋纬国当然不希望自己光荣殉国,那几次也都是被逼的),另外,蒋纬国还在物质上给部下和同僚提供了最好的待遇,武器,蒋纬国会弄来最精良的,弹药,蒋纬国会弄来最充足的,蒋纬国可不是光靠思想教育和空喊口号让南京军去拼命杀敌,而是竭力地让南京军在最有利的情况下去浴血奋战,除了武器和弹药,蒋纬国还尽最大努力地让南京军官兵们在生活、精神、医疗等各方面上都得到最好,南京军官兵们都记得,在南京战役期间,蒋纬国挨着全国文人墨客、贤达士绅、社会名流的臭骂,给他们弄来很多烟花女子,让他们能解决某种难以启齿但确实是不可或缺的需求,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南京军官兵感激涕零了,他们从蒋纬国如此人性的做法里深深地感受到,蒋纬国是真心地对他们好,真心地关爱他们,不得不让他们对蒋纬国忠心得肝脑涂地、以命报效。 除了以上这些,蒋纬国还有很多令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的优点,他清廉如水,从来不损公肥私、贪污受贿;他勤俭朴素,从来不花天酒地、骄奢淫逸;他心地善良,从来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他爱国爱民、忧国忧民,终日为国家国民呕心沥血,从来不搜刮民脂民膏;...等等等,太多了,当然了,蒋纬国也有缺点,就是生活作风不检点,女朋友有四个,只不过,这个“缺点”在此时大多数中国人心里也谈不上是什么缺点,蒋纬国受姑娘欢迎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毕竟蒋纬国很年轻,长得又很帅,并且,他还是蒋介石委员长的儿子,蒋介石此时在大多数中国人心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蒋纬国也沾了蒋介石的光,同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体而言,蒋纬国是中国一等一的官二代,但他却具有如此众多的优点,使得他头上被套了一圈又一圈的刺眼光环,加上国民政府宣传机构的推波助澜,导致蒋纬国在眼下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国民偶像”。南京军是蒋纬国创建的,毋庸置疑,南京军上下都对蒋纬国死心塌地,毫不夸张地说,南京军对蒋纬国的崇拜绝不亚于日军对裕仁天皇的崇拜,都一样的极度狂热。 可以想象,眼下得知蒋纬国遭到日本人的刺杀,南京军上下是何等的震惊、何等的愤慨、何等的怨恨,全军犹如爆炸般的愤恨。 “二公子怎么样了?他到底有没有事啊?”问这个问题的南京军官兵都因为悲伤、担忧、焦虑而眼圈发红、眼中流泪。 “妈的!小日本居然敢刺杀二公子!” “报仇!一定要为二公子报仇!杀光日本人!” 南京军的几十万官兵无不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对日本人更是愈发恨之入骨、深恶痛绝,群情激奋的吼叫声响彻鲁晋二省。 12月11日,武汉军委会正式对外公开发布消息:蒋纬国在青岛视察当地建设时遭日本特工人员刺杀,身中三弹并被手榴弹爆炸碎片击中躯体二十多处,伤势严重,正在紧急抢救,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 按道理,蒋纬国这种“大人物”遇袭以及他的健康状况都应该是“国家机密”,不可以轻易对外公布的,但武汉方面一反常态,非常坦然地承认蒋纬国遭到刺杀,并且指名道姓地确定行凶的就是日本特工,很明显,这是有着深层含义的。主持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的陈诚在“怀着痛苦无比的心情”公布完这个消息后,又愤慨无比地道:“中日已经议和停战,按道理,中日之间的武装冲突已经告一段落了,虽然中日之间还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但是,从国际准则和法理上讲,中日两国已经是和平相处的国家,但日本情报部门却悍然派人刺杀我国领袖次子,此举毫无疑问是日本当局对我国"chi luo"裸的挑衅,严重破坏了中日之间的和平!有鉴于事态恶劣程度之巨大,我国政府对日本政府提出最强烈的抗议和最严正的谴责,并且,我方保留一切反击日方的权力!”陈诚最后一句话堪称掷地有声,并且震惊全场。因为现场所有人都明白,“我方保留一切反击日方的权力”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中国不排除因此再与日本开战”。这是非常严重的一句话,由此可以推测出:中国军队很有可能因此而反击日军。 一时间,石破天惊,举世大哗。各大列强纷纷把各不相同的目光再度投向中日。众列强当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蒋纬国遭到日本人的刺杀,绝不是小事,蒋纬国是蒋介石小儿子,他出事,本来就是大事,更何况蒋纬国还是中国军队“新一代的领袖人物”,这就导致此事的重大性用什么词语形容都不为过。众列强一方面密切而紧张地关注着中国,一方面也同样密切而紧张地关注着日本。日本方面的态度十分吊诡,既没有反驳中国的指责,也没有承认,而是采取了沉默对策。外界因此而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是铁证如山的,哪怕日本人最擅长耍赖,这次也不得不默认了。对此,各方基本上都不太感到怀疑,因为蒋纬国在中日战争里实在是出尽风头,俨然已经成为中国军队的“胜利象征”,并且蒋纬国在战争期间指挥他的南京军杀死杀伤大量的日军,甚至有一种说法,“日本无法打败中国就是因为蒋纬国的存在”。日本人想要蒋纬国的命,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跟中日走得最近的德国随即也发表了公开声明,强烈谴责日本政府如此“破坏中日和平”的行为。对此,日本政府仍然是一声不吭,没有辩解。 顿时,东亚局势乃至世界局势都风起云涌,战争阴云重新笼罩住中日两国。 第二军区司令长官傅作义、副司令长官卫立煌、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副司令长官于学忠在12月12日接到前去武汉开会的命令。四位将军急忙乘坐飞机,飞赴武汉参加会议。 武汉的最高军事会议上,“身体刚刚痊愈康复”的蒋介石罕见地露出了十分激动的情绪,宣布“日本人的卑劣挑衅是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必须要做出最强硬的并且果断的反击措施”,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对此,参会的众高层将领都感到很难以置信,虽然众人理解蒋介石的“情绪失控”,毕竟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心头肉,致使众人不敢相信的是,一贯对日容忍的蒋介石竟然会表现出如此强硬的对日态度,简直就是破天荒,不得不让众人大为诧异。毕竟蒋纬国再怎么重要,也不应该让蒋介石如此“冲动”,居然打算跟日本人重新开战以为蒋纬国报仇,这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蒋介石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但蒋介石如此“失去理智”就令人难以理解了。 以何应钦为首的一批高层在惊诧之余,苦口婆心地劝蒋介石“以国家大局为重”,并且反复地分析“此时就对日本展开反击战争”是多么多么的危险、多么多么的不利,具有何等何等的隐患等等,还有,开战容易,如何停战呢?要打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另外,日军也绝非土鸡瓦狗,万一国军的反击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也就是没有收复国土,反而遭到日军反击,从而丢失大片国土,怎么办?事情极容易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又该如何收场?实际上,不只是向来都是“亲日派”的何应钦等人,不少原本属于“反日派”“主战派”的高层也都反对或不赞成立即就对日本展开反击战争。现场高层的意见堪称“一边倒”,足足超过三分之二的高层都反对或不赞成立即就对日本展开反击战争。 蒋介石表现得再次大出众人意外,思考问题素来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他居然铁了心地打算跟日本人好好地算账。身为党国最高领袖,蒋介石在会议上非常充分地运用了他作为“独裁者”的权力,乾纲独断、拒听谏言,态度坚定至极地决定了“立即就对日本展开反击战争”。既然要对日本展开反击战争,承担这项重大任务的自然是与日占绥远省和日占河北省接壤的第二军区(山西省)、第五军区(山东省),以及还与日占上海市接壤的第三军区(江浙皖)。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反击任务明显是由第二、第五军区承担。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事关重大的高层会议上少了好几个以前的“老面孔”,比如李宗仁、白崇禧,二人同样接到了来武汉参加高层会议的命令,但二人只是回电“桂军时刻准备迎战侵犯广西的日军”,根本没来武汉,言下之意很明白:桂军不会再像上次战争期间那样慨然出征、为国浴血了。不只是李宗仁和白崇禧,龙云、刘文辉、马家军等地方军阀也纷纷进行推托,不肯再度出兵参战,甚至连在刘湘死后陷入分裂分散状态中的川军各实力派人物同样找借口消极避战。蒋介石在上次战争结束后对劳苦功高的地方军不但不嘉奖,反而卸磨杀驴,此举确实让地方军大为心寒和愤怒,自然而然,新战争爆发在即时,地方军都选择消极罢工。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在他的办公室内单独召见何应钦、陈诚、徐永昌、傅作义、张发奎,目光炯炯地道:“虽说,我们已经跟日本人议和停战了,但我们一直都非常清楚,中日仍然在实质上处于战争时期,所以,我们并没有马放南山,相反,我们的军队一直在积极地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因此,立即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并不是什么仓促之举。此次反击,第二第五战区是承担主要重任的。”他看着傅作义和张发奎,“宜生(傅作义表字)、向华(张发奎表字),你们心中是否已有腹稿?” 傅作义和张发奎虽然感到极大的意外,但并不感到唐突,因为山东山西二省是此时中国的北方屏障,鲁晋二省是前线地带,一旦中日再战,鲁晋二省要么是南京军阻挡日军南下的前沿阵地,要么是南京军挥师北上的前进基地,驻扎在鲁晋的南京军本就是一边抓紧时间地整军经武一边从不松懈地进行着对日重新作战的准备工作,所以傅作义和张发奎面对蒋介石的询问,并没有一问三不知。两人对视一眼,傅作义开口道:“委员长,我军展开反击的话,主要有三条策略,一是从晋北出击,攻打日军盘踞着的绥远省和察哈尔省,二是从鲁北出击,攻打日军盘踞着的河北省,三是从晋北、鲁北同时出兵,两路部队左右插向冀中,吃掉冀南的日军。进行对比的话,第一条策略难度相对最低,绥察二省地势平坦,适合我军装甲部队突击,并且当地日军数量较少,开战的话,可在较短时间内取得较大战果;第二条策略难度相对最大,完全就是跟日军硬碰硬,敌我双方会在冀南冀中打成持久的消耗战;第三条策略最为稳妥,虽然收复失地的进展不是很快,但以歼灭日军有生力量为根本目的,同时,我军投入兵力也需最大化,因为要打一场巨大的围歼战。” 蒋介石点点头:“很好。” 张发奎接着道:“委员长,真要反击的话,我建议立即反击,兵贵神速,日本人想不到我们在二公子遇刺短短几天后就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起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慢慢地进行准备,日本人必会觉察到我方动态并针锋相对。依我之见,第二第五军区就以现有部队即刻投入作战,后续的兵员、军械、物资可以一边打一边进行输送补充。” “对,对!”蒋介石再次点头,然后问道,“第二第五军区的部队,现在怎么样了?” 傅作义回答道:“虽然还未完全准备充分,但打一场高强度的反击战还是可以的。” 此时是1938年12月上旬,中日议和停战是在1938年9月下旬,双方已经“保持和平”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内,德国方面自然是趁日本海军解除封锁中国海岸线而给中国进行大输血,福州、青岛两大港口可以说是“不分昼夜,船舶如梭”,犹如过江之鲫般不断来到中国的德国船只给中国带来了大批的援华人员、大量的机器设备和武器装备,走的时候带走同样满载船舱的物资(主要是钨砂、猪鬃、桐油等德国此时急需的工业原料)。对于眼下的中国来说,建设工业、发展经济是头等大事,整军经武也是头等大事,两件大事是两手抓的,因此中德之间的军火贸易并未减少。两个多月来,中国军队又得到了来自德国的数百架飞机、数百辆坦克、数百门重炮以及数以万计的枪械、数以千万计的弹药。这些军火自然十之八九都供应给了南京军,同时,中国本土兵工厂也在加班加点、马不停蹄地制造武器、生产弹药,南京军同样是拥有优先供应权的,所以南京军一如既往地是中国最强的军队。美中不足的是,南京军此时的兵员素质有些下降,因为南京军现有四十万兵力,原先的老底子骨干只有三万,虽然新加入南京军的官兵都是“宁缺毋滥”,只要老兵、训练有素的新兵、文化水平较高的知识青年,但不可避免的,南京军的整体素质确实很不如南京会战时的“十万死卒”,不过,南京军的武器装备、士气、精神、意志都不是太逊于先前,只是战斗素质要比先前低了一些。总体而言,此时的南京军照样还是一支让日军深感畏惧的强大力量。“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眼下,一个师一对一能顶住日军一个甲种师团,以后,一个师一对一必须打垮日军一个甲种师团。”这是蒋纬国对南京军主官们提出的练兵要求(南京军一个师拥有3万至3.5万兵力,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拥有2.5万至2.8万兵力,经过加强后可以达到3万甚至3.5万以上兵力)。 两个多月的大输血,肯定只是初步的,但确实让南京军恢复了很大的元气和战力。正如傅作义说的,“虽然还未完全准备充分,但打一场高强度的反击战还是可以的”。 中国军队在整军经武,日本人当然也在忙着重振旗鼓。只不过,中日情况是大不一样的,中国有德国这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并且中国再穷最起码还能卖资源,日本则没有这两大优势,首先,在世界上,日本还真的没有一个真心朋友,德国亲华疏日,美英法对日本是不冷不热,卖东西给日本还可以,至于借钱给日本,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苏联和日本自然更是各怀鬼胎,苏联对日本提防心极重,援助日本也是为了利用日本,导致日本在中日战争后欠苏联一屁股的债,至于意大利,本来就国力不强,并且跟德国穿一条裤子,当然也不会援助日本,所以,日本在世界上堪称孤家寡人,得不到强有力的外援,其次,日本本土资源匮乏,虽然获得了东北四省、朝鲜半岛等地,但那些占领区的资源是难以成为日本的财源的,一来,日本自身极度缺乏资源,东北四省、朝鲜半岛等地的资源需供应日本自身,二来,东北的资源主要是钢铁和煤炭(日本人并没有发现大庆油田),德苏美英法等国并不缺钢铁和煤炭,导致日本有货无销路,自然卖不到钱。所以,这两个多月里,南京军再度强盛,日军却还是萎靡不振。 “委员长!”张发奎肃然正色地看着蒋介石,“请问,此次反击战的目的是什么?” 蒋介石脸色紧绷,一字一顿地道:“收复一个省,或者,全歼日军一个师团!” 傅作义和张发奎顿时都心头凛然。 蒋纬国记得,这是自己第三次受伤。 蒋纬国第一次受伤是在西安事变中,第二次受伤是在南京保卫战中,两次他都大难不死,这一次,也一样,实际上,蒋纬国第三次受伤根本不能算是受伤,因为他基本上就毫发无损。 那颗迫击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时,在蒋纬国身边的陈明、孙剑等卫士一起扑倒蒋纬国并叠罗汉般扑在他身上,对蒋纬国绝对赤胆忠心的他们在关键时候毫不犹豫地、条件反射般地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来保护蒋纬国。“轰”一声近在咫尺的霹雳雷霆后,蒋纬国几乎被震昏过去,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震荡波中癫狂颤抖了起来,恶心作呕,同时眼前发黑、金星飞舞。勉强回过神来后,蒋纬国发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黏糊糊、热腾腾的液体,是鲜血,他惶恐地支撑起身体,发现扑在自己身上的十几个卫士有的浑身血污有的已经四分五裂,左一条人腿,右一只人手,甚至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他眼前,黯然无光的眼神看着蒋纬国,是孙剑。炮弹落下来后,几乎炸毁整个住宅,房间里电闪雷鸣,无数锋利而炙热的炮弹碎片在狂风般的气浪中飞溅乱舞,倒塌一大半的住宅变成了鲜血淋漓的屠宰场,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蒋纬国浑身鲜血,但他毛都没少一根,因为爆炸时,十几个卫士用身体把他保护得结结实实。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后,蒋纬国失魂落魄地看着遍地血水和尸骸,保护他的十几个卫士被炸死了七八个,同时还有五六个人被炸死。“百里先生!杨长官!”抹掉糊住眼睛的血水,蒋纬国大惊失色地看到蒋百里和杨杰也都倒在血泊中。 蒋百里和杨杰的卫士在关键时候也拼命地保护长官,但二人都身受重伤。蒋纬国几乎是头发倒竖地看见,杨杰左臂已经被炮弹碎片切断,血流如注,蒋百里胸腹部皮开肉绽、一片稀烂,人已经明显地不行了。“百里先生!”蒋纬国踉踉跄跄地扑过去,他霎那间泪流满面。 蒋百里满嘴流血,他看着蒋纬国,断断续续地吃力地道:“我...我早已准备好为国捐躯...今日之死,得偿所愿,只是...我遗憾...我从未真正带兵上阵...迎战日寇...建镐...你...我相信你...可以战胜日本,达成我平生所愿...你...天赋奇才...以后好好地努力吧...”言罢闭目,伤重而死。 “百里先生!”蒋纬国悲痛欲绝、泣不成声,他同时又愤恨至极,自己明明“天书在手”,为什么蒋百里的死亡比起原先历史上也只是延迟了区区的一个月而已? “建镐...”杨杰在旁边呼唤蒋纬国。 “杨长官!”蒋纬国急忙扑过来,“你坚持住!”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杨杰的断臂。 杨杰脸色发白,他强忍住锥心刺骨的剧痛:“你听我说!不要让百里白死,百里成仁了,我丢了一条膀子,你...你快躺下,装成重伤的样子...这样...我们才可以从日本人那里要回来更多的国土...”他脑子十分清醒。 蒋纬国顿时被惊醒了:“我明白!我明白了!”他忍住悲痛、愤怒、泪水,重新爬回到死人堆里,躺着一动不动,两眼紧闭但泪水滚滚。 “快来人啊!”受了伤的陈明声嘶力竭地呼喊道,“纬哥快不行了!蒋长官为国捐躯了!杨长官也重伤了!快来人啊!” 狂奔着赶来的孙涛、刘企、欧阳四海在看到这一幕后,无不大惊失色,随后都切齿拊心。欧阳四海愤怒得几乎丧失理智:“妈的!他妈的!是日本人干的!一定是日本人干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操日本人的全家!老子要去杀了他们的首相、陆相、海相!”他大吼着。 “纬哥!”孙涛连滚带爬地扑倒蒋纬国身边,随后看到蒋纬国身边的孙剑的人头,顿时呆住了,随后悲痛欲绝、怒火万丈,拿起冲锋枪就要去杀日本人。 “冷静点!”蒋纬国大声吼道,“不要冲动!你们听我说!接下来这么做...” 被爆炸给惊动的德方日方人员急忙赶来,看到倒塌了的房屋、遍地的鲜血和死人、已经死亡的蒋百里、重伤的杨杰、“奄奄一息”的蒋纬国,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涛两眼喷火地冲到近卫文麿面前,他几乎暴跳如雷,“是你们干的!一定是你们日本人干的!” 近卫文麿几乎是惊慌失措,他连连后退、面如土色:“我不知道!不是我们干的!” “不要浪费时间了!”刘企喊道,“快把二公子、杨长官、蒋长官都送到军舰上!舰上有医生、药品、手术器材!快!” “我们走!”欧阳四海恶狠狠地看着日方人员。 抬着重伤的杨杰、“即将断气”的蒋纬国以及蒋百里等死难人员的遗体、受伤的卫士等人员,中方人员在满腔愤怒中急匆匆地撤向纬国号驱逐舰。三方会谈明显彻底地开不下去了,中方人员自然要离开了。 就在纬国号驱逐舰即将离开时,日方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人飞奔跑向纬国号,是近卫文麿身边的尾崎秀实,他是近卫文麿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蒋纬国一行人来到济州岛时,尾崎秀实按照近卫文麿的吩咐,代表日方在码头边进行欢迎。“请带上我!”尾崎秀实高喊,“我要投奔中国!我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现场大哗,所有人都被这起突发情况给惊呆了。 “快点带上我!”尾崎秀实心急如火地对正要起航的纬国号上的中方人员高喊道,“我要投奔中国!我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尾崎秀实是日本现任首相近卫文麿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绝不是小人物,理所当然地掌握着很多的日本高层机密。在众目睽睽之下,尾崎秀实居然要背叛日本、投靠中国,使得现场所有人都懵然了,至于近卫文麿本人,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 “快上来!”刘企急忙喊道,并吩咐身边官兵接应尾崎秀实上舰。 “不许走!”日方人员里,梅津美治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急忙命令身边日方武装人员上前阻止并逮捕尾崎秀实。 “干什么?”欧阳四海大喝一声,他身边的官兵们纷纷举起枪。 “都不许开火!”豪斯霍费尔对身边的隆美尔使了一个眼色,隆美尔立刻命令现场德军士兵纷纷举枪,并且枪口是对着日本人的。豪斯霍费尔虽然并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敏锐地感到事情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个尾崎秀实身上,绝不能让此人被日方逮捕或击毙。 梅津美治郎、近卫文麿等日方人员眼睁睁地看着中方人员带走了尾崎秀实。 纬国号驱逐舰和为纬国号护航的大胜关号、乌龙山号、汤山镇号炮舰以及22艘鱼雷艇一起驶离济州岛,驶向青岛。舰上的会议室内,刘企正在询问尾崎秀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尾崎秀实显得惊魂未定:“我暂时还不能说...” “队长!”一名海统局的军医急匆匆地跑来,推门而入,“二公子他...”他目光黯然地摇了摇头。 刘企顿时僵住了,随后暴怒欲狂,他一把揪住尾崎秀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说!”尾崎秀实惊恐万状地道,“刺杀蒋纬国的人,是...”他声音颤抖,“是朝香宫鸠彦王派的!鸠彦王恨蒋纬国恨之入骨,所以派人潜入济州岛,刺杀蒋纬国...鸠彦王知道济州岛上会召开三方会谈,他重金收买我,让我通风报信,把会谈现场的情况通知给他...我非常害怕,我怕事后我会被鸠彦王灭口,所以...”他脸色苍白如纸,“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是他?”刘企又惊又怒,他想起来了,朝香宫鸠彦王曾在南京会战期间指挥日军攻城,但屡战屡败,最关键的是,他儿子音羽正彦还被南京军俘虏,并且被南京军割掉两个耳朵和砍掉左胳膊,可以想象,朝香宫鸠彦王确实把蒋纬国恨到了骨子里。朝香宫鸠彦王是日本的皇族成员,还是高层人物,自然知道济州岛三方会谈,并且他还收买近卫文麿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尾崎秀实充当卧底眼线,所以对三方会谈的细节情况了如指掌,具备刺杀蒋纬国的条件。说到底,朝香宫鸠彦王是裕仁天皇的叔叔,干这事是有恃无恐的,因为他是皇族成员,拥有“免死金牌”,哪怕干出这种破坏德中日三国联盟大局、极度损害日本利益的事情,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亲儿子被俘虏,还被割掉耳朵、砍掉胳膊,足以让朝香宫鸠彦王仇恨怨毒得丧失理智,继而干出这种事情来。 “原来如此!”刘企咬牙切齿。 正文 第394节 再战(1)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三日,议和停战仅两个半月的中日两国再度爆发大战。 这场新战事的导火索自然是“济州岛刺杀事件”。德中日三方会谈期间,中方代表遭到日方的阴谋刺杀,导致中方三名主代表或遇难或重伤,蒋百里当场身亡,杨杰被炸断了左臂,蒋纬国“伤势极重、性命垂危”。日方此举极大地激怒了中方,以至于蒋介石“情绪失控地”下令重启战事、反击日军。得到蒋介石的命令后,国军第二军区(山西)、第五军区(山东)、第三军区(江浙皖)立即整顿部队、蓄势待发。山西与日占的绥远、察哈尔、河北三省接壤,山东与日占的河北省接壤,江苏与日占的上海市接壤,因此,国军的反击方向大致上有四个:绥远、察哈尔、河北、上海。上海在一开始就被否决了,因为上海面积并不大,本身并没有什么自然资源,它的重要性就是它是中国第一大港口、远东金融中心、中国工商业的核心(工业主要是轻工业),不过,七七事变前,上海的工商业已经被搬运得七七八八了,并且中国还可以建设和发展青岛、福州、厦门、宁波、广州、湛江等港口替代上海,另外,上海眼下盘踞着足足三个师团的日军,堪称重兵云集,并且第三军区的部队都是普通的中央军,并非南京军,在战斗力、武器装备等方面上都大不及南京军,收复上海的战役在模式上就是一场大型的城市攻防战,即便收复了,上海也会玉石俱焚,被彻底打烂,上海居民数量大、人口密度高,届时必定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另外,当初的淞沪会战,六十多万国军都守不住上海、承不住兵力只有自身一半的日军的攻击,眼下收复上海会倒过来,很显然,作为攻方,国军胜算渺茫,不止如此,收复上海后,由于日本海军掌握着绝对的制海权,日军还会卷土重来,所以上海完全没有收复的必要、意义、价值以及可能性。国军的这场反击,既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收复失地以及在谈判桌上逼压日本人,必须获胜,打败仗的话,情况就大大糟糕了。 排除掉上海,国军的反击方向就是绥远、察哈尔、河北三地之一,承担反击任务的国军自然是中国军队里最强的南京军。 傅作义、卫立煌、张发奎、于学忠四位将军在武汉紧急召开战前会议,三个反击方向里,绥远和察哈尔其实是一体的,所以反击方面就两个,一是绥察,二是河北。如何开战?四位将军并非临阵磨枪地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南京军自从驻扎在鲁晋后,就一直在准备着挥师北上。首先,河北,国军收复河北类似于北宋收复燕云十六州(其实,眼下的国统区14个省的版图轮廓非常地酷似北宋疆域,国统区是“宋”,日占区是“辽”,马家军地盘是“西夏”,桂军滇军地盘是“大理”,西藏是“吐蕃”,被苏联控制的蒙疆地区可说是“金”或“蒙古”),河北是日军的重点防区,因为河北是日军防护东北的屏障、进攻华北的基地,所以重兵云集,足有5个师团的日军在河北境内(其中1个师团在平津),并且还有东北的5个师团和朝鲜半岛的2个师团、绥察二省的2个师团可以进行增援,进攻难度非常高。但是,河北的经济价值、政治地位都大大地超过绥察二省,并且河北在华北平原上,适合南京军坦克群的冲击。 傅作义等高级将领已经分析过,南京军此时确实恢复了不少的元气,但南京军毕竟只是中国军队的一支,所以,在局部战场上,南京军可以集中精华,对日军造成一定的实力优势,南京军一个师跟日军一个师团在野战中打成平手是非常有可能的,在防御战中南京军一个师挡住日军一个师团是希望很大的,但是,这个优势只是局部的,并且不是长期的,因为中国军队此时的整体实力和战斗力仍然是较大逊于日军的。正如傅作义说的,“(南京军)虽然还未完全准备充分,但打一场高强度的反击战还是可以的”,只能是“一场高强度的反击战”。如果打持久战、消耗战、拉锯战,南京军是撑不住的,所以此战必须是速战速决、迅速取胜,不但要打得下来,还要守得住胜利果实。另外,河北人口稠密,居民总数达到将近三千万(已有数百万居民在战争期间逃难到鲁晋豫等地),大城市较多,南京军收复河北,这个过程中就不可避免地要打最难打的城市攻坚战,中国军队在中国境内对被敌军盘踞的中国城市展开攻坚战,难度可想而知,为防止本国民众大量地被误伤,从而陷入极大的投鼠忌器的困境中。 绥察二省的情况要比河北乐观得多,这两个省属于日军的防守薄弱区,又是大草原地形,适合坦克群的冲击,人口较少(绥远省人口200多万,察哈尔省人口也是200多万),但是面积很大,两省总面积超过50万平方公里,地广人稀,大城市屈指可数,所以不存在会把城市打烂、误伤大量本国民众的顾忌。不止如此,傅作义曾在绥远与日军交战过(绥远抗战),对当地的地形环境、人文风俗等情况都是十分熟悉的。虽然绥察二省的经济价值、政治地位大不如河北,但收复绥察两个省的政治意义、宣传意义、外交意义自然超过收复河北一个省,更加重要的是,收复绥察二省后,中国军队就对河北日军形成了“c”字北西南三面包围圈,对河北日军形成一种大局势压迫感,让河北成为日军的“守之可虑、弃之可惜”的两难之地,因为日军在河北境内放的部队太多,很容易被中国军队一口吃掉,如果放的太少,又有可能导致中国军队乘虚而入、收复河北,另外,察哈尔被中国军队收复后,东北四省最外的热河就会暴露在中国军队的兵锋前,“满洲国”和国统区之间也就没有被日本人掌控的缓冲区了,导致“满洲国”举国震动,日本人也寝食难安,因为日本人最重要的满洲殖民地不再安全了。最后还有一点,绥远在日军手里,中国大西北地区就不安全,绥远日军直接威胁到西北三省,极容易出现日军经绥远进攻宁夏、甘肃再进攻陕西,以此达到包抄华北华中侧翼的不利态势,收复了绥远,也能加强山西的安全性,山西毕竟太重要了,但山西却处于日军的两面威胁中。 国军(南京军)的此次反击作战,目标是什么?蒋介石已经明确地说了,“收复一个省,或者,全歼日军一个师团”,那么,此次反击作战,目的是什么?报复是第一层目的,收复失地、打击日军是第二层目的,真正的最终目的还是“以战场上的胜利推动谈判桌上的结果”。蒋介石虽然“情绪失控、十分冲动”,但他并不糊涂,并没有犯好高骛远、急于求成的错误,他非常清楚,国军此时还不具备对日军进行全面的、战略性的大反击或决战,他需要的结果就是傅作义说的,“一场高强度的反击战”,以及这场高强度的反击战带来的政治上的胜利,实现“以战促和”的根本目的。蒋介石提出目标是“收复一个省,或者,全歼日军一个师团”,两个目标里,后者比前者难,南京军想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如果在绥察二省内进行这项计划,由于绥察二省地域辽阔、日军不多,所以日军很容易逃脱掉,如果在河北境内进行这项计划,那么,因为河北境内日军云集,“全歼日军一个师团”意味着要跟几个日军师团展开硬碰硬。日军不可能让一个师团孤零零地陷入南京军的重围,南京军若包围日军一个师团,就意味着还要跟起码三个赶来救援的日军师团展开作战。 济州岛刺杀事件发生后,中方愤恨至极,因为蒋百里惨死、杨杰受重伤、蒋纬国“性命垂危”都是不争事实,中方当然愤恨,并且是理直气壮地愤恨;德方对中方感同身受,同样非常愤恨,一是愤恨日方违反国际外交准则,竟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二是愤恨日方此举极有可能破坏德方一直苦心经营、急切渴望的“德中日三国联盟”蓝图,德国人算是恨透了日本人;至于日方,则是百口莫辩且有苦难言。客观上讲,裕仁天皇、日本陆相、日本海相、参谋本部总长、军令部部长、首相等日本军政高层都没有刺杀蒋纬国的打算,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日本军队素来有“以下克上、擅自做主”的传统,所以才出现第20师团的一小撮狂热激进派分子打算从朝鲜半岛偷渡到济州岛上刺杀蒋纬国的事件,此事堪称“人赃并获”,偷渡船只被中国海军鱼雷艇打沉,上百个死了的活着的准备刺杀蒋纬国的日军官兵被生擒,不容日方抵赖,虽然这件事确实没有日本高层的责任,但日本高层依然是难辞其咎;如果说第一起刺杀还可以让日本高层找借口推卸责任,那第二起刺杀就真的让日本高层哑口无言了,堂堂日本首相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居然当众叛逃了,并且证实策划第二起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裕仁天皇的叔父朝香宫鸠彦王,这是德中日三方都有目共睹的,堪称铁证如山,自家皇族成员策划刺杀,虽然只是“个人行为”,但日本皇族以及整个日本高层都无话可说。 在这件事上,中方怒火万丈,德方义愤填膺,日方彻底理亏。 据说,裕仁天皇得知此事后,急忙在第一时间召见了朝香宫鸠彦王,痛彻心扉地埋怨“叔父,您太糊涂了”。对此,朝香宫鸠彦王坚决否认。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日本高层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下了结论:第二起刺杀事件就是朝香宫鸠彦王干的,因为他具有不容置疑的“作案动机”和充分的“作案条件”。 蒋介石发动这场反击战,就是抓住日方理亏的这一大优势,进行锦上添花。国军不报复日本人确实显得太没血气,报复了,并且取得重大的胜利成果,就可以推波助澜地让理亏的日本人在谈判桌上让出更多。 蒋介石是何等的老辣和精明,更何况,他背后还有蒋纬国这个“天才阴谋家”。 反击日军,这个重大决定已经尘埃落定,继而经过分析,从绥察二省展开出兵是最佳的,但是,此举有一个非常大的破绽,那就是:南京军的坦克部队并不在与绥察接壤的晋北地区。现代陆战,军队的攻击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冲击力,而冲击力来源于机械化部队,山西八成地区是山区,并且山西境内的平原主要是星罗棋布、面积普遍不大的盆地,分布得支离破碎,没有整块的大平原,另外,山西的铁路正在进行全面重建,很多铁路都被扒掉了,所以山西境内难以快速通过机械化部队,不适合坦克部队作战。南京军现在的驻扎地是山东山西二省,山西多山地,易守难攻,山东多平原且两面靠海,易攻难守,所以南京军五分之三以上兵力和绝大部分的坦克都在山东境内。蒋纬国刚得到鲁晋二省时,南京军主要驻扎在晋南和鲁西,当时是为了防备阎锡山、韩复榘卷土重来,防自家人不防外敌,在眼下,南京军主要驻扎在晋北、晋东、鲁北、鲁东,完全在防备日军。鲁晋二省里,最难守的就是鲁北(山东在黄河北岸的地区),因为日军若进攻山西,必然会遭到南京军依托山地展开抵抗,难度相对而言更大,日军若进攻山东,完全在平原上挥师南下,整个鲁北都是平原,无险可守,丢了鲁北,接下来就是黄河天险,所以,鲁北是鲁晋二省里最为易攻难守的地方,所以,南京军的王牌第77师就驻扎在鲁北,自然而然,南京军的坦克部队也驻扎在鲁北,短时间内无法去晋北。 南京军此时共有11个师,除第100师,其余10个师都是野战部队,眼下被编为两个军,分别是第77军(下辖第77师、第74师、第20师、第101师)、第100军(下辖第88师、第99师、第17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和第100师都属于南京军的直属部队(在编制上,第37师、第38师、第39师都是军区的直属部队,第100师是军委会的直属部队,实际上都直接听命于蒋纬国)。眼下,南京军分布情况是这样:由于山西多山地,易守难攻,所以第100军和第39师驻扎在山西;山东多平原并且两面靠海,易攻难守,所以第77军和第37师、第38师驻扎在山东。南京军的10个野战师里,4个在山西境内,6个在山东境内。 因为山东比山西更容易被日军攻打,所以第77军在山东,所以隶属于第77军的南京军坦克部队在山东(鲁北),眼下,南京军对绥察二省展开出击最有利,但南京军的坦克部队一时间却无法从鲁北赶到晋北,这就是南京军对绥察二省展开出击的最大破绽。 如果把南京军的坦克部队从鲁北运到晋北,一来耗时很久,二来打草惊蛇,日军必定会感到警觉,继而做好迎战准备。 驻扎晋北的南京军是第17师,该师在济南突袭战和济南保卫战中战功赫赫、名声大噪,因此成为南京军的“一流部队”(南京军的10个野战师也是分级别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南京军上下是心知肚明的)。第17师的师部内,当师长兼晋北警备司令陈明仁把南京军准备反击的军情和如何反击的重大问题向副师长、师参谋长、三名旅长、三名副旅长阐述后,第171旅副旅长张云第一个发表他的看法,他情绪十分激动:“师座,兵贵神速!既然校长已经下令开战,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陈明仁无奈地道:“等我们的装甲部队从鲁北赶到晋北。” “磨磨蹭蹭,还怎么打仗?”张云正色道,“我们南京军难道除了第77师,别的部队就不能打仗了吗?绥远境内的日军就一个师团,我们怕什么?” 陈明仁看着张云:“你的意思是...” “即可出击!星夜兼程!全速行军!”张云态度坚定,“我相信日本人眼下也肯定已经预测到新一场战争就要来临了,一方面,展开一场战役绝不是小事,需要充足的准备,所以日本人会估计我们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准备,而我们即可出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第77师是南京军的王牌和核心,日本人会死死地盯着第77师,第77师原地准备,日本人就能判断第77师以及整个南京军就要攻打河北,第77师从鲁北开往晋北,日本人就能判断地77师以及整个南京军就要攻打绥察,因此,第77师是一个巨大的烟雾弹,日本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次作战,主力是我们第17师!并且,我们非常迅速地展开了攻击!说打就打!” 陈明仁沉吟了一下:“我们第17师在晋北,第99师在晋东,第88师在晋东北,起码我们要等第88师赶来与我们合兵一处吧?” “师座!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张云斩钉截铁地道,“何必要等?等,我们延误了时间,日本人得到了时间,还怎么实现兵贵神速?日军一个师团有何惧哉?我们一个师够了!” “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吗?”陈明仁问道。 “师座,我们自从来了鲁晋,每天都在准备再战!”张云愈发坚定,“每天都在准备着!军人迎接战争,不就像每天早上迎接太阳一样么?我们何时松懈过?并且,弟兄们士气高涨,知道二公子遭到日本人的刺杀、伤势极重、很有可能没命后,弟兄们的士气已经快要爆炸了!” 陈明仁深深地吸一口气:“话虽如此,只是...”他略感迟疑。 “师座!”张云神色慨然地道,“南梁陈庆之,率七千白袍军挥师北伐,深入北魏国境四千里,席卷半个北魏,大战四十七场,全胜,攻城三十二座,全胜,夺取北魏国都洛阳城,以一敌十乃至以一敌百,屡创奇迹、常胜不败,我等后人无不为之神往,难道我们如今一举没有当年沙场先辈的精神和勇气了吗?我们可是南京军啊!” 陈明仁看着张云,释然一笑:“对!我们可是南京军!” 陈明仁随即把张云的作战构想报告给蒋纬国的代理人萧爻,萧爻回复道:“很好!有此雄心,再加壮志,何愁不成?四位军区长官还在武汉,日本人料定我们最起码要等四位长官回来后进行部署才会发动攻击,所以,我们现在就发动攻击!我们应该牢记,我们是南京军!” 以一个师的军力主动攻打日军一个师团并且还要冒着被日军后续主力包围的危险,但却毫无惧色、勇往直前,整个中国军队也就南京军干得出这种近乎张狂的壮举。 12月8日,蒋纬国在济州岛遇刺; 12月12日,武汉军委会召开紧急高层会议,决定对日军展开“高强度反击”; 12月13日晚上,南京军驻晋北部队第17师以闪电之势对绥远日军发动了反击,行动之快堪称惊人。 正文 第395节 再战(2) 蒋纬国遇刺后第五天,南京军便发动了对日军的报复性反击,其行动速度之快令日本人大为震惊并且大为措手不及,甚至因此而有人怀疑蒋纬国在济州岛遇刺其实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蒋纬国刚遇刺,南京军就反击,未免太快、太有蓄谋已久的嫌疑了。不过,这种阴谋论很快就被排除,因为南京军并非全面反击,南京军其实也很仓促,否则就不会在战事初期仅出动区区一个师了。假如南京军真的是“自导自演、蓄谋已久”,反击时肯定会投入重兵,但事实是:就晋北的第17师单独地投入反击了,其余部队还在集结、调动、准备中。 山西绥远二省以长城为分界线,穿过雁门关,第17师的三万精兵以长龙之势越过长城,杀向长城以北的沦陷于日本人之手的绥远。 雁门关上,第17师先头部队第171旅在副旅长张云的主持下,举行了一场极其特殊的誓师出征仪式。城墙上下,军旗猎猎。张云高站在雁门关上,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弟兄们!我们就要跨过长城了!长城啊!长城!两千多年前,霍去病率领的大汉帝国的铁骑越过长城,追杀匈奴三千里,杀得四方蛮夷归服称臣!如今,我们就要像我们中华民族的先辈们一样了!越过长城!诛灭敌寇!收复失地!我们要像先辈们一样战无不胜!”他大喝道,“点起狼烟!” 雁门关和附近百草口长城各要塞城垣内,第171旅的旅部卫队营官兵在长城的狼烟台内点燃了事先准备好堆在里面的狼粪、蒿艾草、牛粪、狼草等燃料,随后又往里面浇了几桶水。顿时,一股股粗大的狼烟犹如黑色龙卷风般在长城各处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一股接着一股,遥相呼应、延绵不绝。一时间,雁门关上,狼烟遍地。 狼烟,这是古代中华民族在边疆发现敌情时的军事报警信号。沧海桑田,如今这一幕再次出现,不同的是,此时的中华民族抵御的不再是北方游牧民族,而是入侵到中国国土上的东瀛倭寇。苍茫的雁门关上,一道道狼烟冲天而起,加上此时隆冬的凌厉寒风和万物萧索之景,愈发显得悲壮而激昂。南京军点起狼烟肯定不是用狼烟进行通讯,而是用来激励士气。 “起歌!”张云大吼。 雁门关内外,南京军官兵们豪气干云、气吞山河的军歌伴随着狼烟一起直冲云霄: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不胜不归!”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声响彻在雁门关上。 巍巍长城,历经沧桑屹立千年,千年之前,长城之南是华夏中原,长城之北是北狄犬戎,千年之后,长城之南是中华,长城之北则是属于中华但被渡海而来的东瀛倭寇所霸占的国土。 第17师横跨长城,出晋击绥,面对的第一个属于日占绥远且被日军控制的据点是丰镇,驻扎丰镇的日军是一个联队,是第5师团第9旅团第11联队,总兵力四千余,另有一万余伪军助阵。第17师第171旅先行一步抵达后,没等后续的第172旅和第173旅,直接发动攻击,先呼叫空军轰炸机群进行一顿劈头盖脑的狂轰滥炸,随后,全旅八千余官兵,在沸腾的士气、刻骨的仇恨、愤怒的战意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向丰镇。攻击前,张云给旅长周复算了这么一笔账:“日军四千,我军四千可以与之打成平手,伪军一万,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我军一千就可以将其干掉,满打满算,敌军总计五千人,我军却有八千人,在这种敌弱我强的情况下如果还畏缩不前,简直就是耻辱!还等什么呢?打这帮狗日的!” 周复笑道:“张云啊,你真是一个拼命三郎。” “奉天杀贼!”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南京军官兵们犹如虎群般势不可挡,还未交手前,就已经在气势上碾压日伪军。 日伪军在开战时完全被打懵了,因为中日眼下毕竟还处于停战时期,中国军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战”,这已经极大地让日伪军措手不及了,并且南京军在济州岛事件后第六天就发动攻击,速度快得让日本人几乎难以反应,更何况,第171旅是在半夜里发动的攻击,更是让日伪军完全无法招架。由于南京军和中国空军“本是一家人”,所以南京军“陆空协同配合”是非常过硬的,当第171旅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上来时,国军的轰炸机群刚刚轰炸完丰镇,日伪军晕头转向、死伤惨重,下一刻,第171旅已经犁庭扫穴般地淹没了丰镇,残破不堪的镇子里,杀声如雷、枪声如麻、弹火如电,镇子迅速变成了残垣断壁和尸山血海。面对南京军的凶猛攻击,日军虽然跟伪军一样一起陷入混乱,但迅速回过神并展开凶狠还击,伪军则一触即溃。丰镇内,南京军与日军展开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血战搏杀,日军因兵力不如南京军且步兵轻武器也一定逊于南京军,所以不断地被南京军消灭,丰镇外,大批伪军在亡魂丧胆中抱头鼠窜。短短三个小时,南京军攻克丰镇,消灭日军约三千人,第11联队联队长长野佑一郎大佐最后带着七八百残兵仓惶逃离丰镇,逃向丰镇以西60多公里的凉城。第171旅攻陷丰镇后,第17师另外两个旅也已赶到,全师包括第171旅在内,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一路向西,兵锋直指丰镇正西偏北100多公里的绥远省省会、绥远省核心归绥(呼和浩特)。 晋北的山岭间,古老的长城犹如一条蛰伏不动的巨龙般蜿蜒迤逦,长城内外,飞沙走石、风雷滚滚,大军如洪、脚步如雷,钢盔如云、刺刀如林,南京军第17师的官兵们在烈火般的求战心态中跨过长城,全师气吞万里如虎。 绥远的日军是第5师团,该师团在中日战争初期先在华北,后调到华东参加了南京会战,但战果不大、损失惨重,所以又被调回了华北,继而在日军的“华北大攻略”中重振“雄风”,横扫半个山西,中日议和停战后,该师团被调到绥远,负责绥远的防御,此时的师团长还是板垣征四郎中将。其实,板垣中将在参加中日战争前就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陆军大臣的人选之一,但事与愿违,他在中国战场上表现不佳,虽然在山西威风八面,但在南京却一再败北,影响了他的晋升道路,所以还是第5师团的师团长。在接到南京军反击绥远的报告后,板垣中将大为震惊,他确实也感到措手不及,知道攻杀过来的中国军队是南京军后,他心头阵阵发毛,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对策共有两条,一是收缩部队到归绥,全面防御,等待援军到来,二是出动迎战。起初,板垣中将是倾向于第一条的,但很快,他改变了主意。 “只有一个师?”第11联队的详细报告让板垣中将十分吃惊,“越过长城进入绥远的南京军只有一个师?并且没有战车部队和重炮部队?” “是的!”师团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报告道,“是南京军驻扎在晋北的第17师,同时驻扎在山西境内的第88、第99、第39师都还没动。丰镇战役中,敌军虽然出动了二三十辆战车,但都是德国一号二号轻型战车和当初缴获到的皇军战车,确定没有成建制的战车部队,至于火炮,敌军只有一个普通炮兵团的炮火规模,没有重炮部队。” “简直是在羞辱我板垣征四郎!”一股怒意涌上板垣中将的心头,南京军用一个师并且还不是装甲师甚至都没有重炮部队就打他一个师团,分明就是没有把第5师团、把板垣中将放在眼里,这种对手“看扁”自己的藐视感不得不让板垣中将深感羞怒。 板垣中将毕竟是一个军人,因此他迅速分析出了战事的局势:南京军仅出动一个师展开攻击,说明南京军也是在很仓促、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展开攻击的。南京军第17师大举杀来,日军第5师团如果采取守城防御的战术,虽然稳妥,但却颜面扫地,“皇军一个师团在遭到支那军一个师攻击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勇往直前、有进无退’,反而像缩头乌龟那样缩到城内被动挨打”,这种说法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非常刺耳难听的,堪称第5师团乃至整个日本陆军的耻辱。板垣中将确实忌惮南京军,但绝不是“畏南京军如虎”,他一直把自己在南京战场上的失败视为自己军人生涯的污点并努力想要洗刷,眼下,第5师团如果选择被动防御,板垣中将的“一世英名”就要彻底地毁了,外界必然会说他“已经被南京军吓破胆”,这是他宁死也不愿意的事。另外,南京军如今来了一个师,意味着后面还有第二个师、第三个师...正在赶来,第5师团如果展开守城,就要面对越来越多的南京军,搞不好会陷入重重包围中,既然南京军是一个师接一个师地杀来,日军最好的对策就是“主动迎击”以求将其逐个击破的效果。另外,板垣中将已经知道,第17师没有坦克部队,也没有重炮部队,这更增加了他主动迎战的底气和胆气,他希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击溃南京军一个师,洗刷他先前的污点。 随着板垣中将下定决心,第5师团倾巢出动,从归绥集结并出击,迎战南京军第17师,双方一个从归绥一路向东,一个从丰镇一路向西,很快就在归绥和丰镇之间的凉城狭路相逢。 第17师与第5师团在凉城展开铁血碰撞时,时间是12月14日上午,此时,风起云涌、天寒地冻,绥远本就是夏短冬长的塞北苦寒之地,眼下的气温已是零下十五度(内蒙古多数地区冬天长达五个月甚至半年,一月份最冷,气温可低达零下三十多度),双方抵达凉城时,北风如刀、滴水成冰,一场鹅毛大雪轰然从天而降,短短一个小时,凉城地区便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交战区域内天昏地暗、银装素裹。这场大雪导致双方飞机都无法出动,双方汽车、火炮都难以快速运动。 呼啸的大雪中,灰色浪潮般的南京军与黄色浪潮般的日军互相怒视着,双方军人的钢盔军装上一起落满了雪花。 凉城坐落在阴山南麓,地形复杂多变,以山地丘陵为主,全城四面环山,南部的蛮汉山海拔最高,达到2300多米,中间滩川环抱岱海。岱海是内蒙古地区的著名湖泊和重要湖泊,处于一个狭长盆地中,南有马头山,北有蛮汉山,湖泊东西长约25公里,南北宽约20公里,面积约160平方公里,因为岱海的滋润,所以凉城一带土地肥沃。犹如两列火车对冲而来的南京军第17师和日军第5师团同时进入马头山和蛮汉山之间的盆地,在岱海南畔展开交锋。 在这一刻,陈明仁和板垣征四郎都感到了迟疑,因为眼前的环境和条件注定战斗只会是毫无技术含量的硬碰硬,杀敌一万,自损一万。只是,战斗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了,双方谁也不愿意、不可能后退。 “第五师团,手下败将!”第17师的军官们意气风发地大吼道,“杀!” “杀!”震破雪霄的虎啸般的吼声中,南京军在雪地冰涛间席卷向日军,日军同样在狼嚎般的吼叫声中呼啸迎上来。雪虐风饕的战场上杀声震天,凉城、岱海湖畔、郊区的山丘,尽皆陷入山河变色的血战中。双方飞机无法出动,火炮又陷入雪坑里难以动弹,拼杀的主力完全是步兵。近乎沸腾的雪花间,双方士兵犹如雪崩山洪般互相冲撞着,展开面对面的扫射,飞蝗闪电般的弹雨中,人群齐刷刷地不断倒下去,后续跟上者在虎啸狼嚎声中展开惊天动地的肉搏,飞泉般的血水伴随着暴风般的喊杀声一起狂飙乱舞,死者无数,倒在战场上的士兵迅速便被大雪掩埋并被寒风低温冻成了石头。雪浪狂澜中,双方士兵踏着淹没脚脖子并迅速变成淹没膝盖的积雪奋力厮杀、厮杀拼搏,原驰蜡象的战场上,雪白血红、雪冷血热。原本一片银白的大地间,灰色浪潮和黄色浪潮不断地碰撞着,溅开无数团在雪地间极其醒目耀眼的红色血泊,寒风吹过,尸体变成石头,血泊变成红色的冰块。从高空鸟瞰,犹如无数红色墨汁淋漓在白色的宣纸上,绽放开密密麻麻的“人命红花”。 这是一场完全硬碰硬、用人命交换人命的战斗。 血战一个上午,日军死伤七千余人,南京军也伤亡了差不多人数的官兵,凉城被打成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废墟,下午再战时,急于打破僵局、改善态势的板垣中将命令第21旅团在凉城正面战场上“转攻为守”,牵制住南京军,吸引南京军的注意力,同时命令第9旅团悄悄地绕过岱海(凉城在岱海西南湖畔),从岱海东北方向上穿插向南京军侧翼,以求一举击溃南京军。无独有偶,陈明仁的想法跟板垣中将一模一样,他命令第171、第172旅继续在凉城主战场与日军交锋,同时命令第173旅绕过岱海,突袭日军后方。结果,战局被一分为二,试图绕到南京军后方的日军与试图绕到日军后方的南京军在岱海东北湖畔的麦胡图镇迎面撞上,继而展开同样硬碰硬的厮杀。 双方围绕着岱海,打得你死我活。 晚上五点,夜幕降临。第17师的师部内,陈明仁苦苦地思索着对策,这时,卫兵报告,几名蒙古人请求得到他的接见并声明有“重要军情”汇报。陈明仁立刻召请,他十分惊讶地发现来客里为首者是一名年仅二十出头但举手投足间颇有英气的女子。女子自我介绍道:“陈将军,我的蒙古名字叫色福勒玛,我的汉名字叫奇俊峰,我是石王(石拉布多尔济,内蒙古地区的一位蒙古王公)的福晋,也是国民政府军政部委任的乌拉特前旗保安司令,少将军衔。战争期间,我奉命在绥远省西部进行敌后抗日,议和停战后,我奉命在绥远省西部组建敌后情报搜集队搜集日军情报。”(奇俊峰,抗战时期绥远地区的一位杰出的蒙古族抗日女英雄。) “了不起!了不起!”陈明仁先是惊讶,随后肃然起敬,“辛苦了!” 奇俊峰向陈明仁敬礼,然后急切地说道:“陈将军,你们与日军交战时,我们有队员伪装成普通蒙古人在附近一带活动,查探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日军的师团部和辎重基地就在岱海西北湖畔的三苏木乡,所以特地赶来向您进行汇报。” 陈明仁顿时喜出望外:“谢谢你们了!” 奇俊峰笑了笑:“陈将军,我虽然是女人,并且是蒙古人,但是,抗日么,还分什么男女,还分什么汉蒙呢?只要是中国人,都应该尽到自己的职责啊!” 陈明仁连连点头,感慨不已:“说得对,说得好!” 奇俊峰送来的情报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但陈明仁在研究后发现,这个情报“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因为三苏木乡在岱海对岸,南京军从东南方向绕过去会遇到日军,从东北方向绕过去还是会遇到日军,南京军与三苏木乡完全是隔“海”相望。 “那就从湖面上过去!”张云脱口而出。 陈明仁心头一动:“可行吗?” 张云十分肯定:“当然可行!岱海一带的气温从上个月初开始就低于零度了,都冻了一个半月,湖面完全冻得结结实实的,别说走人了,开车都没问题。” 陈明仁反复思考,最后一锤定音:“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接到命令的张云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准备,他先到湖面上试了试,发现空车开上湖面没有问题,但如果满载人员,开上去就有些危险了,湖边冰层较厚,湖中心冰层则有些脆薄。思考了一会儿后,张云想出一个好主意,他调集了一百多辆汽车,车轮都包裹上棉布以防滑,但车子不用来装人,而是用来拉人,每辆车都拖着一条长绳,出击的士兵们砍伐附近的树木,削成木板以充当滑板,大滑板上站着十多个士兵,小滑板上站着三五个士兵,冰糖葫芦般地串联在汽车后面,由汽车拖拉着在湖面上进行“滑冰”。一辆汽车拖着四十多个士兵(有的滑板不用来站人,用来放武器弹药),一百多辆汽车可以拖着五千士兵横穿被冰封了的岱海。 晚上十点,第17师的突击部队呼啸着驶上岱海冰面,渡过这个大湖,杀向日军。全程超过25公里,为防止出意外,汽车缓速前进,因此用了两个小时,突击部队便渡过了岱海。 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过程,就像第171旅参谋长朝勒们形容的:“天空是一望无垠的黑暗,地面...应该说是冰面,冰面是一望无垠的黯淡银白,空旷得令人感到心灵都没有寄托,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没有尽头。想到我们脚下的积雪的下面并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个大湖,我们心里就产生了非常怪异的感觉。冰层还是比较厚实和坚固的,没有出现冰层被压破、车辆人员坠湖的事情,但还是出了十多起的意外,都是汽车打滑,然后东倒西歪地乱成一团,有的汽车互相碰撞,造成了一些人员受伤,有的汽车难以刹车,哧溜一声滑到了老远的地方并倾覆。总体而言,过程是有惊无险的,直到我们靠岸了,真正的危险才出现了。” 半夜十二点时,突击部队抵达岱海湖对岸的日军师团部和日军辎重基地三苏木乡附近湖面上,寒风飞雪中,湖面上的声音惊动了湖边岸上的日军。发现大批南京军从湖面上杀来,日军大惊失色,随即疯狂地开炮开火,瓢泼弹雨中,在冰面上毫无遮挡物的南京军官兵血溅三尺,劈头盖脑飞去的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山炮的炮弹把冰面炸得一片接一片地支离破碎,哗啦啦的冰块粉碎声中,冰面被日军炸得犹如龟壳般四分五裂,烈火乱窜、冰水飞溅,大批南京军官兵掉进了冰窟里,有的官兵一下子被身上的武器装备拖进深不见底、黑暗如渊、冰冷刺骨的湖底,淹死或冻死,还有的官兵则奋勇地在冰水中冒着日军的枪林弹雨游泳前进,或抱着浮冰游泳上岸参加战斗。熊熊的炮火和弹火中,日军惊愕地看到,落水的南京军官兵表现出极其顽强的精神和意志,有的抱着浮冰游泳上岸,结果上岸后,身体已经跟冰块冻在一起,此时的气温已经低达零下二十度,极度寒冷,有的南京军官兵在冰水里游着游着继而一动不动,耗尽了热量和力气,沉入湖里,棉服军装完全湿透的南京军官兵在上岸后勇猛地发动着冲锋,寒风一吹,军装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块,脸上、手上、头发、眉毛上的湖水瞬间冻成了冰渣冰柱冰疙瘩。落入湖水然后上岸战斗的南京军士兵无不犹如木头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手脚完全地僵硬,手指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开枪,甚至手指都跟枪械冻在了一起,头皮也跟钢盔冻在了一起。踏上岸后,这些南京军士兵犹如会移动的石碑般,中弹后也犹如石碑般扑倒在积雪里。 “杀!”从湖面冰层上冲到岸上的南京军官兵们大吼着,冲杀向日军。同时,大批的日军也从岸上冲到冰面上。 凛凛寒风中的战斗异常惨烈,由于夜幕和风雪让可见度不高,战斗基本上是近战乃至肉搏战。风雪中,双方军人发疯发狂般地厮杀。伤口来不及流血,血液便被低温冻结了起来,低温中的刺刀撞在冻得坚硬如铁的冰面上、地面上立刻崩断,没了刺刀的双方军人互相抱作一团撕咬扭打,寒风中被撕下耳朵被扯掉鼻子的双方军人比比皆是,惨痛哀嚎声伴随着怒骂呐喊声一起震天而响。双方的步兵炮弹漫天而落,炸得雪地上、冰面上无数锋利的冰块冰屑犹如铁片般在爆炸气浪中呼啸乱舞,一些肉搏中的双方军人一起掉进了湖面上的冰块裂缝或冰窟窿里,冻死冻伤者比比皆是,很多扭打抱在一起的双方军人在极寒的湖水里冻成了一坨。 第5师团的兵员数量要比第17师少出不少(第5师团约2.8万人,第17师约3.3万人),并且第5师团第9旅团第11联队在这场凉城战役前的丰镇战役中已被重创,所以日军人数进一步地低于南京军,由于双方此时已经全面交战,所以日军用于保护师团部和辎重基地的兵员不是很多,只有三千余人,并且大部分是辎重兵和工兵,杀来的南京军则有五千多官兵,因此在半个多小时的混战后,日军被打散击溃,冲入三苏木乡的南京军官兵疯狂地纵火以及投掷手榴弹,爆炸连连、火光熊熊,日军的辎重物资在爆炸和大火中一堆接一堆地化为乌有。 “板垣征四郎呢?”张云心急如火地呼喊道。 杀进第5师团师团部里的南京军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板垣中将当初在南京战场上跟南京军多次交手,对南京军的一些“剑走偏锋”的战术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他非常怀疑通过冰湖杀来的南京军是对他进行斩首的,所以枪声一响时就已经撤离了。黑夜间风雪弥漫,加上周围地形复杂,南京军无法进行追击。 “妈的!居然让这个老乌龟跑了!”张云恨恨不已。 虽然没能捣毁第5师团的师团部,但突击部队仍然取得了丰厚战果,日军从归绥运来并囤积在三苏木乡的辎重物资超过三分之二被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夜空,烈火中爆炸不断,那是日军的弹药被引爆了。 趁着突击部队顺利得手、日军辎重损失惨重的大好机会,陈明仁当机立断地命令全师投入反击。血战至天明,日军第5师团被南京军第17师基本击溃,南京军高歌猛进地收复并且通过凉城,长驱直入,在次日一鼓作气地拿下了日军兵力空虚的归绥。风雪中,汉语的欢呼声惊天动地。 板垣中将带着第5师团放弃了归绥,他面前共有两条路,一是向西,退往包头,二是向东,逃往乌兰察布。没有太大的犹豫,板垣中将选择了第二条,因为第一条完全就是死路,他要是带着第5师团向西撤,将会插翅难逃,因为包头再向西就是被马家军控制的宁夏省了,前无去路,包头东边的归绥又被南京军攻占,随着南京军后续部队抵达,第5师团就真的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了。 第17师在凉城战役中一举击败第5师团,加上先前的丰镇战役,两场大战,第17师伤亡1.1万余名官兵,毙伤日军1.5万余,收复了绥远省省会归绥以及归绥以西的大片国土。第17师收复归绥、打退第5师团后,后续的第88师也已经赶来,第88师从大同一带出击,径直攻打乌兰察布,导致刚刚从归绥逃到乌兰察布的第5师团又挨了一顿痛打。由于南京军速度太快,日军后续部队一时间无法赶来增援第5师团。再度损失四五千兵员后,板垣中将在极度的痛苦和不甘中被迫放弃乌兰察布,退往察哈尔省南部的张家口。短短四天之内,南京军便收复了绥远省,战绩辉煌。 正文 第396节 再战(3) 南京军驻晋部队对绥远日军展开闪电般攻击后,驻鲁部队也随即对河北日军展开雷霆万钧的强攻,炮群咆哮、机群狂飙、坦克群纵横驰骋,狂澜怒涛般的南京军犹如黄河决堤般呼啸席卷向日军,打得日军确实是手忙脚乱。山西境内的南京军除了第39师,其余3个师都投入对绥远和察哈尔的攻击,山东境内的南京军除了第101师、第37师、第38师,其余3个师都投入对河北省的攻击(因为山东两面靠海,南京军必须防备日军可能在鲁东的青岛、烟台、威海等地登陆,所以保留3个师驻扎在胶东半岛),除了以上的6个野战师,生化兵部队第100师也投入了此战中。总体而言,南京军的战术是:驻鲁部队对河北展开强大攻势,从而牵制住日军在河北境内的重兵集团,间接地援助驻晋部队,让驻晋部队能更好地对绥察二省展开攻击。这场华北反击作战,南京军累计投入7个野战师参战,总兵力超过25万人,另外,驻扎在河南省境内的蒋鼎文部、汤恩伯部等中央军的其它部队也奉命参加了这场反击。 “奉天杀贼!收复国土!” “不胜不归!不死不休!” “为二公子报仇!” 士气高昂到沸点并且对日军毫无畏惧、满腔仇恨的南京军犹如岩浆泥石流般杀向日军,开战初期,战绩辉煌。驻晋南京军在四天内就收复绥远省,重创并击退日军第5师团,随即朝着察哈尔省高歌猛进,驻鲁南京军以第77师为先锋,从德州出击,直捣衡水,在两天内就击破日军第15师团在冀东南的防线,歼敌七千余人,攻占衡水,随即急行军向南,势不可挡地飞驰向冀南的南宫、巨鹿、邢台等地,三天内连续突破日军第11、第13师团在冀南的防线,把位置最南的日军第12师团堵在了邯郸一带,最终联合后续的第74师、第20师,以及从豫北向冀南出击的蒋鼎文部、汤恩伯部,对日军第12师团在邯郸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东京震惊了,武汉方面也大为惊讶,不敢相信南京军的进展居然会如此之快。实际上,日军如此“脆弱”并不是反常的事,因为第77师的攻击堪称雷厉风行,全师拥有六百多辆各型坦克(超过四百辆是德国在过去两个月内援助的,其余是南京军原本有的以及缴获到的日军坦克),汇聚成强大的机械化突击集群力量,配合机群炮群,步兵全部乘坐汽车,攻势堪称迅雷闪电。开战后,南京军先是用机群和炮群对日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随后,坦克群一窝蜂展开冲击,把日军阵地冲击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继而长驱直入、势不可挡,打得日军难以招架。南京军当然没有德军那么雄厚的资本,打不了大型闪击战,但偶尔地打这种中小型闪击战的资本还是有的,并且也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不具备绝对制空权、反坦克能力也不高的日军面对南京军如狼似虎的坦克群,自然是束手无策,防线完全被南京军撕裂。 南京军很强,但日军也并不弱,双方各有优势。如果说得直白一点,南京军就像后世网络游戏里的“刺客”职业,瞬间爆发力非常高,日军就像后世网络游戏里的“战士”职业,防高血厚。刺客猛然间突袭战士,肯定会得手,但双方硬碰硬地耗下去,刺客肯定不及战士。南京军和日军就是这样的,如果打二三个月,南京军就会后劲不足了,但猛然间开战,战事初期,南京军是占很大便宜和上风的。 “不好!南京军这是想全歼第12师团!”东京高层大惊失色。 东京高层非常清楚,第101师团和第16师团被中国军队先后全歼以及让日本皇军颜面扫地,如果这种事再出现第三次,恶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最麻烦的是,眼下,德中日还在召开三方会谈(虽然济州岛三方会谈已经结束,但德国方面还在努力地继续做着中日政府的政治调停和外交斡旋,打算进行第二次“三方会谈”),并且中日两国处于一边打一边谈的微妙状态中,此时如果日军在战场上再出现被全歼一个师团的大败仗,军事上的损失已经是非常巨大的了,在政治上和外交上更是会让日本政府承受一次非常重大的打击。“绝对不能让第12师团被全歼!”“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第12师团!”急红眼的东京高层快马加鞭地给华北日军发出了措施异常严厉的命令。 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彻底地急昏了头,在他的督促下,河北境内的日军第11、第13、第15师团纷纷前去解救第12师团,无力增援绥察战场,就连正从东北赶来增援的两个师团的也得到了“含糊不清的命令”,不知是去绥察还是去冀南。一方面,绥察吃紧,一方面,第12师团在冀南陷入重围,一边是“失地”,一边是“丧师”,寺内大将陷入极度艰难的举棋不定中。被中国军队收复一二个甚至二三个省,对日军是很重大的打击,但被中国军队全歼一个师团,对日军还是很重大的打击,使得寺内大将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傅作义、卫立煌、张发奎、于学忠都不是等闲之辈,都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或军事家,南京军休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真而积极地策划“一旦中日再战,如何开打”的作战计划,多达十几份的作战计划被制定出并被不断地修改、补充、完善,南京军眼下的作战策略只是其中之一。根据傅作义等将领的计划,包围并聚歼第12师团只是一个烟雾弹、一场“声东击西”,全歼日军一个师团是非常难的,所以南京军会因地制宜地放弃这个十分诱人的企图。眼下,南京军靠着一场中小型闪击战,成功地把第12师团包围在冀南邯郸一带,但其实“围而不打”,包围但不聚歼,包围住第12师团的南京军会转攻为守,从而节约出大量的军力,用于更广大的作战策略:牵制大量日军。日本人是无法接受第12师团步第16师团的后尘的,所以会拼命地救援第12师团,南京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牵制大量日军,让驻晋南京军能打得很顺风顺水。 战争,虽然充满了不确定因素,但战争本身就是一场精密的科学,可以用数字来模拟,可以算一笔很清楚的账:日军第12师团被南京军和河南中央军包围了,第12师团拥有兵员超过2.7万(第12师团在开战前驻扎于冀南,这是一旦中日再战就注定首当其冲的“非常危险”的地方,所以该师团的补充是得到优先权的,使得该师团眼下是齐装满员的),想要聚歼第12师团,南京军(以南京军为主,包括河南中央军)起码要投入三倍兵力,也就是超过8万兵力,另外,日军其它部队会拼命援救该师团,如果来三个师团、八万以上的日军,南京军就要进行防御作战,抵挡住这三个师团、八万以上的日军,最起码要投入一点五倍于日军的兵力,也就是12万兵力,那么,加起来,为了吃掉日军第12师团,南京军需要投入超过20万兵力(部分兵力由河南中央军承担),很显然,南京军需要投入的成本实在太大,南京军能投入此战的军力会大部分都陷入冀南战场,继而导致南京军没有多余军力用于别的战场。傅作义等将领决定对第12师团“围而不打”,南京军的情况就顿时好很多了,首先,第12师团超过2.7万日军,南京围而不打,就不是打进攻战,而是打防御战,把第12师团堵在邯郸,然后转攻为守、就地防御,投入4万兵力参战就基本够了,被围困的第12师团肯定害怕自己被全歼,会竭力突围,突围就是进攻,包围就是防御,南京军在防御战中抵挡日军一个师团,需要兵员三万就够了,比起“围而聚歼”,一下子省出四五万兵力,多出的四五万兵力的用途自然非常大,让南京军节约出了一支实力不弱的机动部队,可以在此战中有更大的作为。日本人极度害怕、极度不愿再被全歼一个师团,这种心理恰被南京军所利用。 冀南战场上,双方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但南京军真正的承担主力的部队还是驻晋部队,南京军真正的想要获得战果的地方还是绥察二省。 绥察战场上,南京军第17师、第88师、第99师在击败日军第5师团并收复绥远省后,挟大胜之威,风雷滚滚地一路向东推进,于12月22日杀进了察哈尔省境内,经过数场激战,先后攻占兴和、尚义、怀安,于西方人圣诞节这天正式兵临察哈尔省会张垣(张家口)城下。 一场大战注定要爆发在张垣了。 张垣(张家口)不只是察哈尔省的省会,还是伪政权“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的“首都”。这个所谓的“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跟“满洲国”是一路货色,都是日本人扶植的傀儡政权。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几乎兵不血刃地占领东北四省(先沦丧的是辽宁吉林二省,黑龙江省是在马占山等爱国将领的抵抗后才沦陷的,热河省最后沦丧,热河省土皇帝汤玉麟畏敌如虎、不战而逃,导致热河省也是轻易沦丧),成立了伪满洲国,接下来几年内,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的日本人不断地向华北各地进行渗透,逐渐地控制了察哈尔省和绥远省,继而如法炮制,分裂中国国土,煽动蒙古族人投靠日本、脱离中国,扶植伪政权,成立一个“蒙古国”或“大元共和国”,由于外蒙古被苏联控制,日本人不敢轻易染指,所以主要把魔爪伸向内蒙古(此时的内蒙古地区与后世的内蒙古自治区有一定区别,此时的“内蒙古地区”主要就是绥远省和察哈尔省,但是,此时的宁夏省大部分地区、绥远省全境、察哈尔省大部分地区、热河省一半以上地区、辽宁省一部分地区以及黑龙江省一部分地区在后世都属于“内蒙古自治区”)。日本人先在察哈尔省南部成立了一个“察南自治政府”,随着日本人控制了绥察二省大部分地区,又在“察南自治政府”伪政权基础上进行扩大,成立了“蒙疆联合自治政府”,大肆利诱、威逼、拉拢蒙古族王公人物,还组建了伪蒙军。一开始,“蒙疆联合自治政府”主要盘踞在察哈尔省,后在日本人支持和唆使下不断地侵占察哈尔省,所以爆发了著名的“绥远抗战”,交战双方分别是晋绥军(也有部分中央军参战)和伪蒙军(日军只是出军事顾问以及给伪蒙军提供武器装备,没派正规军参战),晋绥军大获全胜,成就了此战中国军队主要指挥官傅作义的威名,此战后,察哈尔省基本处于“蒙疆联合自治政府”的控制中,绥远省则处于双方的拉锯中。中日议和停战后,为了收复山西省,绥远省被国民政府默认地让给了日本人,使得“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正式拥有绥察两省的“疆土”,不过,因为中方的抗议,加上日本人在中日战争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愈发地忌惮苏联人,所以去掉了“蒙疆联合自治政府”里面的“疆”字(“疆”指的是新疆,而新疆是苏联人的势力范围),并且把“蒙”字改成了“内蒙古”(外蒙古是苏联人的势力范围,日本人改名字,是向苏联人暗示日本人对外蒙古没有企图),从而把“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改组成“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因此,在绥察二省内,南京军的敌人不只是日军,还有伪蒙军。 绥远抗战中,伪蒙军被晋绥军重创,加上伪军在战事期间出现了不少起的投诚起义事件,导致日本人对伪军信任度大减(“蒙疆联合自治政府”虽然号称是蒙古族人的民族自治政权,实际上其“疆域”内有80%的人口是汉族,伪军里的汉族官兵自然不愿为被日本人操控的蒙古族人伪政权效力。绥远抗战中的伪军主要有两股,一支是伪蒙军,另一支是“大汉义军”,前者成员大多数是蒙古族人,后者成员都是汉族人,“大汉义军”意思就是“汉人深明大义,为蒙古人独立而战”,实际上,“大汉义军”成员基本上都是华北地区的土匪),加上伪军战斗力低下、战斗精神软弱,所以日本人在中日议和停战后整顿了伪蒙军,采取“汉蒙混编”方法。原先,伪蒙军共有2个军,下辖9个师(总兵力其实只有一万多),另有“大汉义军”五六千人助战(“大汉义军”在绥远抗战中基本上被消灭),眼下,被日本人重建的伪蒙军共计10个师,包括3个骑兵师和7个步兵师,每个师约1500至2500兵力,总兵力约两万。南京军对绥远发动强大攻势后,日军第5师团被重创击退,协同作战的伪蒙军5个师也尽皆被打垮,有的投降,有的逃窜。南京军当时主要集中力量对付日军,所以没怎么追击伪蒙军,绥远境内的一万余伪蒙军,被打死打伤几百人,一二千人投降,还有七八千人逃走,逃走的伪蒙军里,一半逃回老家或落草为寇,还有一半逃去察哈尔省。对于“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而言,察哈尔省的重要性超过绥远省,因为察哈尔省比绥远省更早控制,对当地的统治力度相对更扎实一些,另外,察哈尔东边是日占热河,南边是日占河北,西边是日占绥远,北边是苏占外蒙古,不与中国军队控制区直接接壤,而绥远的南边和西边都是中国军队的控制区,所以察哈尔比绥远“更安全”,因此“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的老巢一直放在察哈尔的张垣,察哈尔境内的伪蒙军也比绥远境内的伪蒙军“质量要更高”,3个骑兵师有2个都在察哈尔,7个步兵师虽然只有3个在察哈尔,但都是伪蒙军的主力师。 面对大举杀来的南京军,以“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主席德穆楚克栋鲁普亲王(即德王)为首的一干伪蒙政权首脑都惊慌失措,拼命地向“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的主子、察哈尔省的土皇帝、驻扎在察哈尔省的日军第14师团的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求救。南京军强大且迅猛的攻势让土肥原中将也感到很吃惊,他急忙做了三件事,一是命令第14师团准备战斗,二是整顿从绥远败退来的第5师团和伪蒙军,协助第14师团作战,三是急急地向上级求援。第5师团的溃败让土肥原中将不敢掉以轻心,他放弃了出城迎战的打算,而是全面收缩兵力,准备在张垣打一场以拖延时间、消耗南京军实力为目的的城市防御战。察哈尔省的省会此时是张垣(张家口市),以前是万全(万全在民国是县,在后世被并入张家口市,改名万全区)。万全得名于明朝初年,因为这里“地势先要,屯兵众多,防备周全,万无一失”而被称为“万全”,虽然规模不大,人口也只有七八万,但确实是一座难以攻打的坚固小城。南京军驻晋部队缺乏重炮,打攻城战的难度是很大的,并且南京军此战的宗旨是“速战速决”,不能拖。 如何攻破张垣?陈明仁想出了一条妙计。 第17师自从投入这场绥察作战后,堪称急先锋,先战丰镇,再战凉城,继而轻取归绥、包头、乌兰察布,全师靠着汽车、自行车以及坚韧不拔的意志,在短短十天内一口气纵横了四百多公里,杀、伤、俘日伪军两万余,日军意志顽强,伪军则一触即溃。进入察哈尔境内,第17师仍然是开路先锋,在友军第88师、第99师协助下先后攻占兴和、尚义、怀安三县,一路追着败逃的第5师团打,并且击溃伪蒙军两个师。由于伪蒙军毫无斗志,所以降者遍野。在尚义县,第17师轻易地打垮赶来交战的伪蒙军第7师,伪蒙军见势不妙,迅速撒腿而逃。第17师第171旅副旅长张云叫来他的好友和亲密副手吴俊逸:“妈的!这些二鬼子!打了就跑,跑了再回头咬,真烦!你立刻带人去来拦截那些忘了祖宗是谁的王八蛋!” 吴俊逸肃然接受命令:“明白!” 张云问吴俊逸:“要多少人?给你一千,够不够?” 吴俊逸哈哈一笑:“一千?我的副旅座大人,你是太看得起那些二鬼子还是看不起我?五百人、五十辆汽车,够了!” 张云笑着拍了拍吴俊逸的肩膀:“有种!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吴俊逸带着半个步兵营,乘坐汽车风驰电掣地追击伪蒙军并展开拦截,五百南京军毫无惧色甚至是很不耐烦地追杀着拥有两千余兵力的伪蒙军第7师。一顿迎头痛击后,被南京军打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的伪蒙军第7师不得不停止逃跑,在师长雷中田的率领下集体投降。 官兵们都非常痛恨这种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叛国贼,不管是汉奸还是蒙奸,都是背叛中华民族的叛国贼,先前在绥远境内俘虏了那一千五六百伪军都交给了后续赶来的第88师,此时一下子俘虏了两千多伪军,由于第17师准备继续快速地前进,这些伪军自然都是累赘。如何处理这些伪军,张云等军官觉得,放了太便宜他们,并且他们也有可能会再度成为伪军,全部都杀了最干脆。 就在张云等军官“杀心大起”准备集体处决这些伪军俘虏时,陈明仁接到报告,他急忙赶来制止:“不要杀!我有用!”他随后命人把雷中田等伪军头目押到他面前。看到陈明仁,雷中田等十多名伪军头目一起哀声求饶,有的赌咒发誓“弃暗投明后一定将功赎罪”,有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是身不由己地当了伪军的,甚至有两个伪军头目甚至卑躬屈膝地下跪磕头。 陈明仁颇为厌恶,他知道这些伪军头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这个雷中田,曾经是“大汉义军”的副司令,不折不扣的汉奸。陈明仁也想杀雷中田等伪军头目,但他暂时留着这些伪军头目还有用途。“你们给我听好!”陈明仁声色俱厉地道,“你们数典忘祖、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可以说是罪该万死!按道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统统枪毙!不过,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们好好地把握,国家一定对你们宽大处理!最起码你们可以保住你们的小命了!” “我们一定戴罪立功!我们一定戴罪立功!”雷中田等伪军头目急忙连连点头。 陈明仁的计划是这样的:把伪蒙军第7师“换兵不换将”,伪蒙军第7师共有两千多名基层官兵,全部换成南京军,并且实际上共有三千多名南京军,都换上伪蒙军的军装,拿起伪蒙军的武器(同时在伪蒙军第7师的运输车队里藏有大批的轻武器和弹药),从而伪装成伪蒙军,但伪蒙军第7师的高级军官仍然不变,还是雷中田等人,这样,雷中田等伪军头目就会率领伪装成伪蒙军的三千多名南京军“撤到”张垣。当然了,为防止雷中田等伪军头目再度反叛,他们都被南京军安排了一些“贴身护卫”,一旦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刻就被击毙。 这个计划很大胆,可行性也很高,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伪装成伪蒙军的那三千余南京军官兵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基本上就是敢死队。不过,南京军本来就是一支不怕死的军队。 正如陈明仁预料的那样,雷中田带着已经被“狸猫换太子”的伪蒙军第7师在南京军的追杀下狼狈不堪地逃到张垣后,日军毫无怀疑地把这个伪蒙军步兵师放进了张垣。三小时后,南京军兵临城下,张垣战役爆发。 天昏地暗的恶战中,南京军以第88师、第99师为主力,猛烈攻城,第17师则悄悄地翻越张垣西北部的阴山山脉,猛然间出现在了张垣后方的宣化,导致日伪军阵脚大乱,城内也人心动荡。攻城的南京军用高音喇叭对城内伪蒙军展开喊话,声称“立刻投降者可以既往不咎,冥顽不化者,破城后一律格杀勿论”,导致伪蒙军陷入极大的惊恐慌乱中。关键时候,伪蒙军第7师的南京军官兵们在城内展开“中心开花”,攻击日军的指挥部、军械辎重基地、粮食仓库,鼓动别的伪军部队一起反水,给日军制造了极大的损失和混乱。激战一天一夜后,张垣的日军防线被南京军冲击得残缺不堪,大批南京军涌入城内与日军展开了巷战。土肥原中将苦苦地向寺内大将求援,但寺内大将害怕第12师团在冀南被全歼,因此把驻扎在平津的第10师团调去冀南而没有调到张垣。 12月27日,陈明仁调动晋北二十多个县的三万余民兵赶到张垣参战(张垣几乎就位于晋察二省的交界处,距山西边界只有二三十公里,距晋北重镇大同也只有一百二三十公里),极大地加强了南京军的军力,同时,大雪暂停、北风减弱,中国空军的战斗机群和轰炸机群反复出现在张垣的上空,展开猛烈轰炸。由于双方已经展开巷战,日军总兵力约三万五千(包括第14师团和从绥远败逃来的第5师团),南京军总兵力则达到八万多(扣除先前的伤亡),另有三万多民兵助战,很明显,南京军人数大大地超过日军,而巷战基本上是一比一的死伤,并且南京军的轻武器在一定程度上超过日军,所以双方继续打下去的话,南京军会伤亡三万,同时完全地消耗掉日军。由于寺内大将未把第10师团派来增援,加上张垣后路宣化被截断,土肥原中将深感悲观,担心会覆灭在张垣的他最终选择放弃张垣、突围逃离。 12月31日,张垣日军集中力量,攻打宣化,在南京军第17师的防线上撕开一道豁口,继而逃离张垣,逃向平津。南京军收复张垣,由于察哈尔省地广人稀、城市很少,所以收复张垣基本上等于收复了察哈尔省。 南京军攻占张垣,不但收复了察哈尔省,还彻底地摧毁了伪政权“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一方面,“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的“疆土”绥察二省都被南京军收复,一方面,“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大部分的伪政权首脑都被南京军俘虏或投降,狼狈逃跑时,日本人自顾不暇,哪里还会管那些汉奸蒙奸的死活。落入南京军手里的伪政权首脑包括伪政府主席德王(前任主席是云王,即云端旺楚克,已病死)、伪蒙军副总司令卓特巴扎布、伪蒙军总参谋长王英、伪蒙军第1师师长穆克登宝、伪蒙军第10师师长张龙武以及陶克陶、吴鹤龄、王宗洛、吉尔嘎郎、于兰泽、金永昌、补英达赉、杜运宇、于品卿、夏恭、陈绍武、卓特巴扎普、松津旺楚克(松王)、雄努敦都布、乌古廷、宝贵廷、乌云毕利格(赵城璧)...上百名高级官员。(值得一提的是,在民族危亡之际,固然有德王、云王、松王等蒙古败类叛国投敌,但同时也有奇俊峰、奇俊峰丈夫石王、石王好友沙王等很多蒙古王公以及大批的蒙古族爱国青年仍然坚定不移地维护中华民族的完整和利益。) 如何处理这些汉奸蒙奸,陈明仁发电报给南京军总部请示,由于蒋纬国正在“重伤抢救”,所以管事的是萧爻。 萧爻回道:“斩草,必须除根!除恶,必须务尽!伪政权所有官员和伪军所有头目军官,全部处决。” 随着萧爻的命令,南京军在张垣一口气处决了七百多名汉奸蒙奸,杀得刑场上“死人成堆、血流成河”,完全地摧毁了内蒙地区的伪政权、几乎杀光了内蒙古地区的降日亲日分子,极大地震慑了整个内蒙地区乃至整个蒙古地区。 1939年1月1日,国民政府正式对外宣布:国军完全光复绥远省和察哈尔省。 短短半个月内,南京军便收复了绥察二省,自身伤亡3万余人,杀伤日军约3.5万人,另外还消灭一万七八千伪军,摧毁掉日本人在内蒙地区扶植的伪政权,战果辉煌,战绩骄人。南京军的这场绥察战役,规模、力度、战果、影响都大大地超过了当初的绥远抗战,在那场战役中,傅作义之所以取得成功,主要是吸取了长城抗战的教训,不再分兵把守、处处设防、被动挨打,而是采取了主动出击、集中兵力对敌军逐个击破的正确方针,另外,当时晋绥军的对手基本上就是伪军,没有日军(其实中国军队在绥远抗战中歼敌数量不是特别多,只有一千几百,并且都是伪军)。南京军的绥察战役更是充分地发挥了自身的所有优势,采取了正确的对策和灵活的战术,因此而大获全胜。 正文 第397节 再战(4) 一九三九年的元旦,整个中国都沉浸在浓浓的喜悦和期待中。 国人当然没有忘记,在前年七月份,中日正式开战了,打了一年零三个月,又在去年九月份议和停战了,虽说国民政府从谈判桌上成功收复了被日本人侵占的江苏、浙江、山东、山西四省,但却还是沦丧了河北、绥远、察哈尔、北平、天津、上海这三省三市,至于东北四省和台湾地区,收复的希望更加的飘渺无影了。虽说这样的议和停战对中国并不是“割地求和、丧权辱国”,但消息被公布后,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地引起全国各界极大的舆论风暴,支持者很多,反对者也很多,战争期间,中国军队打的还不错,特别是南京军,更是打出了奇迹般的战绩,使得很多国人都或多或少地“高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同时低估了日军的战斗力和完全获得战争胜利的难度”,所以反对议和停战,要求继续对日开战,“直至收复全部沦陷国土”。反对的人里大部分人是思想单纯的,但不少组织者则暗藏着“不和谐想法”,怀着不纯动机地鼓动社会各界反对国民政府与日本议和停战,要求把战争进行到底。而眼下,国军打响了反击作战,一方面让国民政府理直气壮地堵住了那些反对派的嘴,一方面也再次极大地振奋了人心,并且反击作战开始后,国军(南京军)进展神速、战果辉煌,半个月内就光复了绥远、察哈尔二省,杀伤日军三万五千余人,剿灭了伪政权“内蒙古联合自治政府”,不得不让全国上下欢欣鼓舞、扬眉吐气。 南京军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在绥察二省境内参战的中国军队就是南京军,完完全全地属于“宁系”、属于同一个派系,所以不同部队之间同心同德、团结一心,不存在因为派系不同而互相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情况,因此配合程度是很高的。 元旦这天,军政部部长陈诚在武汉召开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容光焕发地宣布“国军连战连捷,已完全光复绥察二省”,随后他又满脸沉痛地公布了关于“青岛刺杀事件”的后续内容(蒋纬国、杨杰、蒋百里是在济州岛被刺杀的,但济州岛的三方会谈是德中日三国的高级机密,并且这场会谈也见不得光,所以国民政府宣称蒋纬国三人是在青岛遭到刺杀的,日本人当然不会“纠正”国民政府这个隐瞒手段)。陈诚宣布道:陆军大学代理校长、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蒋百里中将在青岛刺杀事件中当场不幸身亡,举国哀悼,国民政府特此追晋蒋百里为陆军二级上将并对其进行国葬;参谋总长杨杰上将(二级上将)在青岛刺杀事件中身受重伤,左臂被日本特工投掷的手榴弹炸断,经多方紧急抢救,现已化险为夷,伤势稳定、性命无碍;至于蒋纬国,由于伤势极重,眼下还在紧急抢救中,生命迹象微弱,始终未脱离危险期,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的蒋纬国其实啥事都没有,根本就是活蹦乱跳,不过,他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他此时就像南京会战后期的蒋介石一样,明明没事却要装作有事,憋得他好不难受。蒋纬国此时在济南,因为他“伤势极重、性命垂危”,加上青岛“可能还活动着很多日本特工人员”,所以他在“受伤后”被火速空运到济南,住进了南京军在济南的军区医院,并且是一间地下密室,整个军区医院被上千名荷枪实弹的南京军官兵包围得水泄不通。蒋纬国在密室里表面上是被抢救,实际上就是吃吃睡睡,跟被囚禁没区别,虽然没有铁栏杆,但他肯定是不能出去露面的,并且他也不能见到他的女朋友们,所以住得非常憋屈。实际上,蒋纬国此时也无心想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他的心思都在三件大事上,一是蒋百里的葬礼和杨杰的伤势,蒋百里的遇难让蒋纬国久久地沉浸在痛苦中;二是此时的反击作战,三是德方正在中日间的政治调停和外交斡旋。德国人并没有死心,还想组织第二次“德中日三方会谈”。德国人不傻,他们已经看出来,中国军队的反击作战虽然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并不想跟日军展开战略大决战,因为中国没这个实力,中国只想着“借助着”济州岛刺杀事件,趁机再在战场上获得局部性胜利,从而双管齐下地逼压日本人进行更大的让步。这就好像吵架,中国确实占理,日本确实理亏,所以中国摆出一副要跟日本“彻底算账”的架势,德国负责拉架,如果德国撒手不管,不在中日之间拉架,中国肯定不打下去。没有拉架的人,还吵什么架呢? “不错,不错!”蒋纬国看着前线部队发来的捷报,喜形于色,“弟兄们打得很好啊!居然半个月就收复了绥察二省!了不起啊!”他除了喜悦和激动,还有一种骄傲,因为收复国土的是南京军,而南京军是他创建的中国最强军队。 “不要太高兴。”把捷报递给蒋纬国的萧爻神色很平静,还有着一种不安和忧虑,“我们之所以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一来我军拥有短期优势,二来日本人被我们打了一个极大的措手不及,三来绥察二省都地广人稀,拿下省会基本上就等于收复全省。获得战果很不容易,但真正困难的,是如何保卫战果。日军从东北已经调来两个师团的援兵,接下来很可能反击绥察二省,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另外,我最担心的是,这场反击作战会不会失控?会不会演变成新一场的全面战争?参座,我这么跟你说吧,在过去两个多月里,我们积攒下的本钱只能打一个月的高强度战斗,一个月后,我们就要疲软,就要成为强弩之末了。如果日本人狠下决心跟我们耗下去,打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我们必定撑不住、顶不住、熬不住。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表面上看似势不可挡,实际上是色厉内荏。”蒋纬国没有受伤是“高级机密”,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只有蒋介石、杨杰、萧爻、舒国生等不超过十个人。 蒋纬国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军师啊,你说得对。” 萧爻道:“接下来,我们就要转攻为守了,如果守住绥察二省,我们就能见好就收了。接下来,再度重启三方会谈,我们手里多了两个省,谈判资本就更雄厚了。” “对!对!”蒋纬国连连点头,“是啊,接下来要打防御战了。” 实际上,前线的南京军在接下来并没有立刻转入防御战,而是在继续打进攻战。 南京军攻占张垣后,日军高层大为震惊,一方面是日军在短时间内接连沦丧绥察二省,一方面是南京军已经威胁到了北平重地,因为张垣距北平只有短短的一百三十多公里。丢了北平,对日军而言,华北战局会全面恶化,首先,北平是中国北方政治核心,意义非常重大,北平被中国军队夺去,对日军在各方面的打击都是无需多言的;其次,北平被中国军队占领,毗邻北平的天津就唇亡齿寒了,平津二市如果一起丢了,河北与东北的陆上通道就会被掐断,河北和河北境内的五个师团的日军除了东面的渤海,会陷入中国军队的三面包围。虽然中国军队是否具有攻占北平、天津这样的大城市以及能在日军掌握制海权的情况下歼灭日军五个师团是十分值得怀疑的,但日军是冒不起这么大的风险的,并且日军在一定程度上也有些“自乱手脚”。寺内大将完全地急红了眼,此时,华北日军的情况是这样的:河北境内的第11、第12、第13、第15师团已在冀南战场上与中国军队打成一团,平津二市的第10师团刚刚被调去增援冀南,绥远的第5师团和察哈尔的第14师团刚刚被狼狈不堪地赶出了绥察二省,两个师团都损失严重,第5师团损失兵员约2.2万,第14师团损失兵员约1.3万(注,日军损失兵员不等于死亡兵员,损失数量里约三分之一是死亡,还有约三分之二是受伤,但受伤日军在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再度参加战斗),两师团目前合计还有两万余可战之兵。寺内大将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命令第5、第14师团撤到平津二市,展开全线防御,死守平津重地以及河北境内日军的大后方通道。 华北日军与南京军大打出手时,东北日军接到了开赴华北增援作战的命令。东北境内此时共有日军5个师团,分别是第2、第4、第6、第7、第8师团(第17师团在台湾地区)。中日议和停战后,日占东北的处境十分不妙,南方是随时可能反击的中国军队,北方是素来虎视眈眈并且搞不好会乘虚而入的苏联,因此日军在东北保留5个师团,另有十余万伪满军协同作战,只是,这5个师团里,第2、第6师团都在南京战场上被打残了,第8师团同样被打得半身不遂,只有第4师团还是齐装满员的,第7师团在徐州会战期间遭到一定的损失,但实力基本还在。考虑到苏联军队的威胁比中国军队更大,所以齐装满员的第4师团驻扎在黑龙江省,第2、第6师团都驻扎在吉林省一边“维持治安”一边忙着恢复元气,第7师团驻扎在热河省境内,第8师团驻扎在辽宁省。第7师团和第8师团进行对比的话,相对而言,第7师团更加完整,拥有兵员约两万,第8师团在中华门恶战中险些被打瘫,休整两个多月,也只是恢复到一万四五千兵员。接到寺内大将的请求后,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急忙调兵遣将,他先命令第2师团从吉林开赴辽宁,然后命令驻扎在朝鲜半岛北部的第19师团也开赴辽宁,充当关东军入关参战部队的预备队,继而命令原本在辽宁的第8师团和原本在热河的第7师团开赴华北参战。由于第7师团比第8师团更加靠近河北,因此提前抵达河北,急火火的寺内大将原打算把第7师团投入冀南战场,但随着张垣丢失、北平危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把第7师团投入平津,巩固对平津的占领,同时对张垣展开反击,试图夺回张垣。 原本驻扎在热河的第7师团抵达冀北后被投入平津,原本驻扎在辽宁的第8师团还在赶来的路上,这就导致两个师团出现了一个时间差。 张垣的第17师的师部内,张云正在以慷慨陈词的势头向陈明仁阐述着他的新构思:“师座!我们不能停步!必须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陈明仁惊讶地看着张云,“你还想去哪里?” 张云目光炯炯地看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承德!” “什么?”陈明仁大为诧异,“承德?热河省的省会?” “对!”张云神采奕奕,“长驱直入,拿下承德!根据情报,原本驻扎在热河的日军第7师团已经开赴向平津,而原本驻扎在辽宁的日军第8师团也在开赴向华北,但只是经过热河,而不是接替第7师团的防御,所以,热河此时敌军兵力空虚,只有一些二鬼子伪满军,只要我军抓紧时机、果断出击,很有可能出其不意地再度取得重大战果!”张云的这些情报都来自海统局,因为热河省原属于中国,是中国国土,当地民众也都是中国人,所以海统局在这种沦陷国土里搞情报是十分便利的。国军在本国境内作战,日军在异国境内作战,打起情报战,日军天然地就落下风。 陈明仁蹙眉凝神,思索着张云这个构思的可行性。 张云显得信心十足,他有条不紊地剖析道:“如果我军袭取承德,意义是非常重大的!第一,承德是热河省的省会,虽然我军无法光复整个热河,但拿下省会,也可以把我们已有战果从两个省扩大到三个省;第二,热河省是伪满洲国的‘国土’,我军拿下承德,相当于第一次进攻伪满洲国、打响收复东北四省的第一枪!意义无穷啊!第三,按照原计划,我们接下来要转攻为守,开始防御绥察二省,但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们为什么要挨打呢?为什么不继续进攻呢?如果袭取承德,我军一个师防守承德,打一场城市防御战,这种作战模式可是最利于我军的,我军一个师防御一座城市,日军要多少兵力才能打下来?最少一个师团!那么,我军就可以用一个师牵制住日军一个师团!即便日军来两个师团,我军一个师起码也能撑一段时间吧?无论是牵制住大批日军还是拖延时间,都不是大大地有利于我军的这场华北反击吗?” 陈明仁反复而谨慎地思索着,他半褒半贬地道:“张云啊,你可真敢想!你这个构思,略显想当然了,太大胆,最严重的就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我军这个师,几乎注定要陷入日军全面包围中,搞不好会全军覆没的!”他其实已经明白,张云既然提出这个构想,十有八九承担任务的就是第17师。 “师座啊!”张云很诚挚而动情地道,“咱们师是第17师,您对第17师是怎么来的肯定是清清楚楚的。徐州会战期间,第17师奉命在鲁南鲁西一带打运动战,后来袭取济南,牵制住日军第106师团,全师和济南民众死伤惨重,但硬生生地守住济南,打残第106师团,为徐州前线国军挡住了日军一个师团。说起来,咱们第17师干这种长途奔袭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嘛!济南也好,承德也好,都一样。至于孤军死守孤城,不一样吗?第17师当初没在济南全军覆没,已经是赚了!” 陈明仁被说得也心神感动:“是啊,你说得对。” 陈明仁随后把这个作战构思汇报给南京军总部,蒋纬国十分吃惊,他征询萧爻的意见,萧爻想了想,说道:“我们毕竟不在前线,所以,我们对前线的情况远远地不如陈师座他们,他们如果觉得可以,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吧!我们给他们提供最大的支持就可以了。” 蒋纬国连连点头:“说得对。” 陈明仁给蒋纬国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得到空军空降兵部队的增援。 蒋纬国欣然批准。 国军的空军空降兵部队原本是一个团,在战争期间损失很大但战功也很大,所以得到扩建,此时的编制是一个旅,下辖三个团。国军空军基本上听蒋纬国的,而空降兵部队更是蒋纬国一手创建的,所以国军的伞兵旅在实质上也是南京军的一部分,因此国军伞兵旅就在鲁晋,基地位于鲁北滨州的郊区(国军拥有空降兵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没必要太藏着掖着),滨州和承德的直线距离约400公里,完全在容克运输机的航程内,但略超过bf-109战斗机的航程。不过,伞兵旅军官们知道这个问题后都义无返顾,“为了胜利,有危险也完全值得”。由于伞兵旅原没有组建成(原先的伞兵团已经损失严重了),加上航程较远,所以约一千名伞兵参加此战,需要调动50架左右的运输机。 南京军第17师对承德的长途奔袭充满了南京军的特有风格:大胆、敏锐、果断、迅猛。张垣是在1938年12月31日被南京军攻克的,第三天,1939年1月2日,南京军第17师就展开了袭取承德的行动,速度之快,堪称奔雷闪电,全师仅仅休息了一夜便踏上新的征途。同在张垣的兄弟部队第88师、第99师一方面积极准备展开防御战一方面竭力帮助第17师,两师把大半汽车、自行车、骡马补充给第17师以加强第17师的机动性,又把大批武器弹药、精悍老兵补充给第17师以加强第17师的战斗力(张垣距晋北很近,数万山西民工正在搬运武器弹药从晋北赶到张垣从而支前,所以第88师、第99师自身的武器弹药是会得到补充的)。出击时,第17师共有官兵20000余人以及汽车600多辆、自行车1万多辆、骡马1000多匹。 元旦晚上,第17师的官兵们在张垣饱餐一顿,这是他们新年的第一顿晚饭。次日凌晨,全师火速从张垣开拔。从张垣向东,共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东南,一百多公里后就是北平市,一条通往东北,二百多公里后就是承德。在北平,日军共三个师团(第7、第5、第14师团)严阵以待,在承德,日军仅一个大队。 把第7师团从热河调到北平,是寺内大将在此战中犯下了重大错误,因为南京军根本就没有打北平,而是避实击虚,杀去了承德。 长途奔袭,这在军事上是非常普通的战术,但南京军的“长途奔袭”跟常规的“长途奔袭”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常规的“长途奔袭”是快速抵达敌军薄弱处或重要处,大肆破坏一番后撤退,南京军的“长途奔袭”是这样的:快速抵达敌军后方薄弱处或重要处进行占领,然后展开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南京军第17师准备长途奔袭承德,参战官兵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占领承德后,是没有后续部队赶来的,因为南京军兵力不够,他们占领承德后就要死守承德,以抱定全军覆没的心态死守承德。第17师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在承德,但他们的牺牲值得的,因为他们可以为主力部队牵制日军、拖延时间,为胜利争取更大的胜算,所以值得他们去牺牲。为胜利大局而主动牺牲自己、陷入死地而无惧,这就是南京军的铁血军魂之一。 张垣和承德间的坝上高原内的山路上,第17师的两万官兵或坐汽车或骑自行车或骑马,浩浩荡荡、川流不息,展开着具有南京军特色的急行军,驾驶汽车的汽车兵小心翼翼地踩着油门,骑自行车的士兵猛蹬脚蹬,骑马的士兵不停地大声吆喝。为了加快速度,坐汽车士兵和骑自行车士兵进行两班倒轮换,先是拼命地骑自行车,累了困了后上汽车休息,把自行车交给在汽车上已经歇够了的轮换士兵,轮换士兵接过自行车后同样拼命地蹬脚蹬。三种工具,汽车和自行车并驾齐驱,骡马落在后面,毕竟骡马不是汽车或自行车,是也需要休息的活物,但因为行军路线是坝上高原,骡马比汽车和自行车更加便利适宜,所以骡马也没有落得太远。 一个白天,第17师急行军加强行军,在坝上高原间足足行进了一百三十多公里。 夜幕降临,部队继续前进。 “不许睡!打起精神!”军官们在队伍里大声喝道,“睡觉也得一边走路一边睡!” 军需官给队伍里的士兵们分发香烟和辣椒,疲惫不堪、又困又乏的士兵们一边狠狠地抽着香烟一边狠狠地嚼着辣椒以提神。队伍里,抽烟的咳嗽声和被辣椒辣得抽气声连续不断,士兵们被香烟呛得被辣椒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拼命前进。 “弟兄们!你们辛苦了!”陈明仁骑着一匹骏马在队伍里来回穿梭巡视,“还请你们继续坚持!拜托你们了!”他一边说一边也在往嘴里塞辣椒。 官兵们看到师长跟自己一样,都深为感动。 日军不是瞎子、聋子,也不是傻子,在第17师行军一半时察觉到了这支南京军的动向,继而判断出了这支南京军的目的。寺内大将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这支南京军的目标是承德,但他几乎手足无措,因为承德附近没有大批日军,第7师团已经从热河抵达平津,第8师团则在从热河南部开赴河北。寺内大将急得团团转,不得不让承德和承德附近的伪满军先做好战斗准备,再命令第8师团急速回师增援承德。 1月3日清晨,在坝上高原内星夜兼程二百二十多公里的第17师正式兵临承德城下。 六年前的1933年3月,日军兵临承德城下,兵临承德城下的日军总计仅有128名骑兵,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便吓得望风披靡、不战而逃,导致承德几乎被日军兵不血刃地就给占领了; 六年后的1938年1月,南京军兵临承德城下,展开了收复承德的战役。 承德城完全处于一个狭小的盆地中,并且不是碗状的盆地,而是多叉形的盆地,城区呈现“丫”字形状,就像被镶嵌在支离破碎的山峦间,不同城区之间相隔得很远,城区之间就是大山,并且还有多条大河横穿城区。这种地形注定承德城的防御是十分麻烦的事,如果兵力很多,承德城就是易守难攻,因为城区边缘处的众多山岭山峦都是天然的防线,但如果兵力不多,承德城就是易攻难守,因为需要防御的地方太多,导致兵力会很分散,顾此失彼。就像数学上的一个定理:面积相同时,圆形边长最短,形状越不规则边长就越大。在军事上,形状越不规则的城区,受力面、受力点就越大、越多,防御起来就越困难。承德城的城区“非常不规则、非常分散”,如果兵力不多,几乎无法打城外阵地防御战,只能收缩进城打巷战。 尽管紧赶慢赶,第17师还是稍微来迟了一步。承德城内,已有伪满军两个旅以及日军一个联队,伪满军是伪满洲国第五军管区的步兵混成第24、第26旅以及骑兵第3、第7旅,日军是第8师团第16旅团第17联队,该联队本要经过宽城前往平津,接到命令后连夜赶到承德。承德城的日伪军总指挥官是一个“著名人物”,此人正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前的东北军司令部参谋长荣臻。九一八事变爆发时,荣臻在北平,平津会战后,日军占领了北平,此人便投靠日军,当了汉奸,随后摇身一变,成了伪满洲国的“陆军上将”,统领第五军管区(该军管区辖区就是热河省)。承德城内,伪满军两个步兵旅两个骑兵旅,约一万五千人,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约四千人,虽然伪满军人数是日军四倍,但荣臻也不得不听命于第17联队联队长横山静雄大佐。 兵临城下后,陈明仁看了看承德城,没有下令攻城,而是下令:“两班倒就地休息!” 军官们都不解,但陈明仁下这个命令是有他的用意的,首先,承德城的伪满军不算多,总人数约两万,跟第17师旗鼓相当,日军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是无需多言的,伪满军虽然意志不坚定,但毕竟武器装备还可以,所以日伪军的防御力不是太低,第17师急行军一天一夜,官兵们都疲惫不堪,此时就展开强攻,必然增大伤亡。陈明仁需要等一等,中途时间正好让官兵们休息一下。 两个多小时后,承德的天空中雷霆滚滚,空军的运输机群来了。 陈明仁看着天空,满意地笑了,时间正好。 看到中国空军的运输机群在城区上空空投伞兵,日伪军果然大为惊乱,毕竟城内出现敌方伞兵,破坏力是毋庸置疑的,荣臻不得不从城外抽调部队进入城区搜剿中国军队的伞兵,导致日伪军的城外防线上出现了多处漏洞。见此时机,陈明仁立刻大吼着下令:“全体进攻!” 休息两个多小时的官兵们虽然没有歇够睡饱,但确实恢复了很大的精神和精力,继而在震天的怒吼杀声中势不可挡地对承德城展开了强攻。因为地形的原因,承德城在守军兵力不多时是易攻难守的,日伪军共计两万,显然属于“兵力不多”的情况。第17师兵分多路,翻越城区外延的山岭山峦,涌进了承德城。 激战至黄昏,热河省会承德城大部分城区被南京军第17师控制,这是南京军在此次的反击作战中攻占了第三个沦陷省的省会,更加是中国军队在九一八事变爆发七年半后第一次打回东北,打进“满洲国”的“国土”,意义极其重大。但同时,南京军的“锐气”也在承德战役后正式停止了,接下来,南京军无力再进攻了。 正文 第398节 再战(5) 中国军队的这场反击作战就像一场龙卷风,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但持续时间并不长,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中国军队(南京军)的资本所决定的,呼啸了二十天,南京军这股龙卷风席卷了绥远省、察哈尔省、冀南,甚至还余力不减地一路席卷进东北境内、席卷进了伪满洲国的“国土”热河省,一举拿下热河省会承德。 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十分感慨地道:“事实已经证明了,如果中国军队内部没有派系之争,不把精力消耗在内部的勾心斗角,并且士气高涨、精神顽强、意志坚定、装备良好、后勤补给充分、勇于献身、敢于拼搏,再加上指挥官具备胆略、魄力、决心、手段、眼光以及指挥高明有力,中国军队就是一支世界一流的强大军队,击败日本军队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中国军队有150万南京军,并且武器弹药、辎重物资的储备量再增加十倍,我毫不怀疑,中国军队绝对可以在东亚大陆上完全击败日本军队,一年内就能收复沦陷的所有国土,甚至还能把日本军队赶出朝鲜半岛。” 袭取承德,是南京军在此次反击作战中最后的一口锐气,拿下承德,南京军也耗尽了锐气,继而全面转攻为守。承德,即将展开防御战,张垣,也即将展开防御战以保卫南京军已经得手的绥察二省,冀南战场上,南京军和河南中央军看似包围了日军第12师团,看似要打一场聚歼战,实际上还是在打防御战,从而能牵制住更多的日军,缓解驻晋部队的压力。总体而言,南京军在此次反击作战中已经收复绥察二省,攻入热河省,拿下承德,还在冀南战场上压着日军打,已经取得了最大化的战果,接下来,南京军的任务就是保护住这些战果。 风雪苍茫,冀绥察热四省风云变幻、山河变色。 此次大战,中国军队累计投入约40万兵力参战(南京军约25万,河南中央军约15万),日军已经投入9个师团(这些师团的满员程度各不相同,位置越靠近中国军队控制区的师团越满员),总兵力20多万。按常理,二十多万日军是顶得住甚至打得过四十万中国军队的,但实际情况是:日军几乎完全被中国军队压着打,全局陷入被动。双方交战的几十万大军里,日军总指挥官寺内寿一大将无疑是最痛苦的,因为他太难了,全局不利的处境让他深感憋屈,绥远丢了、察哈尔也丢了、冀南危急...南京军甚至都打进了伪满洲国境内,打进了日本帝国此时最重要、最宝贵、最关系到国力根基的满洲殖民地里。说到底,日军之所以会如此失利,一来是在战前对南京军的攻击方向判断失误,日军大部分高层都认为倘若中日再战,主战场会是河北省,没想到南京军居然从绥远省出击,极大地让日军措手不及,实际上,在此战前,日军也有高层认为,倘若中日再战,不应该是中国军队主动进攻、日军被动防御,应该相反,挨打绝不是日军的传统,日军的传统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所以应该在绥远境内保留重兵集团,一旦中日再战,绥远的日军重兵集团直接向中国大西北地区进行大迂回。此战略设想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已经时过境迁,因为日军并未完全占领华北,日军只有完全占领华北,才可以对中国西北展开大迂回,眼下,华北的鲁晋二省并不是日占区,还在中国军队手里,驻扎着几十万南京军,如果日军绕过山西,对中国西北展开大迂回,山西境内的南京军只要从晋北向北出击,就可以轻易地截断日军后方运输线,让进入中国大西北境内的日军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所以日军只能放弃了这个战略构思,在绥远境内只保留了一个师团;第二个原因是日军严重低估了南京军的行动速度,济州岛刺杀事件发生后第六天,南京军就展开反击了,按常理,展开一场大战,起码要准备一个月甚至更久,那样的话,日军就可以针对南京军的调动情况进行对症下药,若发现南京军准备对绥远下手,日军自然可以加强绥远兵力,但是,南京军速度太快,五天后就出击了,并且先头部队就一个师,硬生生地打垮了第5师团。“兵贵神速”四个字被南京军发挥得淋漓尽致,继而引发了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效应,使得日军一步慢、步步慢,丧失了战局主动权。 “大日本皇军什么时候已经如此‘软弱可欺’了!”寺内大将又痛苦又不甘,他愤愤不已,但他没时间苦恼,太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首先,冀南战场上,虽然第12师团处境危险,不过,危险却不危急,可以缓一缓;平津二市已经暴露在南京军兵锋下,但平津都是大城市,张垣的南京军应该无力攻取,至于日军反攻张垣,也必须缓一缓了,因为当务之急是承德,是热河。说到底,绥远、察哈尔、河北,都是中国的华北地区,但热河不同,热河是中国的东北地区,是日本的满洲殖民地,是伪满洲国的国土,政治上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丢了绥察甚至河北,日本虽然极难接受,但咬咬牙还是能接受的,但丢了东北,日本就彻底无法接受了。中国军队打进东北、打进伪满洲国,这个先例是万万不能开的。“冀南和张垣,可以缓一缓,承德,必须要立刻收复!”寺内大将站在地图前,脸色铁青,“立刻给我联系第8师团师团长前田将军!” 已经率部抵达冀东地区的第8师团师团长前田利为中将接到了寺内大将的新命令:“暂缓开赴冀南或绥察战场,立刻回援承德!收复承德!” 对于寺内大将交付的“收复承德”任务,前田中将深感为难,他曾在南京战场参战过,并且他的第8师团就参加了一场战斗,对被南京军死守的中华门展开攻击。在那场噩梦般的战斗中,齐装满员地赶到南京战场的第8师团一下子就打残了,中华门的五千多南京军几乎全部战死,但却让前田中将的第8师团累计死伤了一万六千多人(很大一部分日军是死伤于紫金山的重炮群火力覆盖),南京军堪称疯狂的战斗力让前田中将此时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第8师团第16旅团第17联队已经在南京军袭取承德的战役中跟南京军交过手,全联队伤亡三分之二,被南京军赶出承德,给前田中将提供了承德南京军的大致情况:人数差不多两万。 两万南京军,这个数字让前田中将不寒而栗。第8师团在中华门恶战中险些被打瘫掉,休整两个多月,目前也只是恢复到一万四五千兵员,扣除第17联队的损失,第8师团此时兵员总数只有一万一千多。一万一千多日军攻击两万南京军,并且作战模式还是城市攻防战,并且的并且南京军是守城方,日军是攻城方,那么,日军的攻击基本上等于送死。前田中将并不是胆小的人,他只是知道光靠第8师团是不可能完成“收复承德”的任务的。因此考虑再三后,前田中将发电报回复寺内大将:“袭取承德之敌军兵力约两万,我师团实难承担‘收复承德’之任务,请求增加不少于一个师团的援兵。” 看完前田中将的回复,寺内大将虽然感到心塞气闷,但他也知道前田中将说的是实情,因此在踌躇一番后,他命令已经抵达平津的第7师团抽调一个旅团增援第8师团(寺内大将如果要反击张垣,反击部队肯定是平津的第5、第14、第7师团,但寺内大将已经决定暂时放弃反击张垣,所以平津日军只需要防御不需要进攻,因此可以抽调一个旅团去承德战场),并命令正从北朝鲜渡过鸭绿江赶来参战的第19师团也投入承德作战,同时命令热河、辽宁二省所有伪满军都开赴承德参战,另外还把在平津的第5野战重炮兵旅团也调到承德战场。 即将反击承德的日军包括2个师团、1个旅团、1个重炮旅团,总兵力约4.5万,另有超过5万伪满军助战,日伪军总计约10万兵力。至于守卫承德的南京军第17师,扣除袭取承德过程中已经伤亡的官兵,此时的可战之兵约1.7万。 不过,日军集结这些部队需要时间,前后需要四天。 “以我们一个师,牵制住日军二三个师团!哪怕全军覆没,也是赚了啊!”承德城内,陈明仁看完海统局送来的紧急情报,毫无忧惧,反而释然一笑。如果第17师真的全军覆没,最起码给主力部队争取到了宝贵时间,如果第17师真的坚持下来,那就给主力部队拖住了四五万日军。无论哪种,第17师都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了,在这场战争中做出自己的贡献了。 已经抵达承德的日军第8师团以及部分伪满军开始包围城市,封锁住城市的出入通道,同时,第7师团第14旅团和第5重炮旅团正在从平津赶来,第19师团也在渡过鸭绿江赶来。 四天的时间,既是日军准备攻城的时间,也是南京军准备守城的时间。 打城市防御战,南京军是得心应手、轻车熟路的,因为南京军就是崛起于南京会战的,而南京会战就是一场超大型的城市防御战,所以南京军虽然此时已经是一支崇尚主动进攻的军队,但打防御战依旧是南京军的强项优势。考虑到第17师兵员不太足,无法面面俱到地展开全线防御,毕竟承德城地形支离破碎,城外山岭山峦延绵不绝,如果把部队分散在城外山上,虽然拥有了地形优势,但兵力密度会非常低,薄弱处太多,极容易被日伪军乘虚而入,因此陈明仁决定放弃城外山地,只保留几个最为重要的制高点,然后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构建城市战、巷战工事。 军队守城,肯定无法离开城内平民的支持。承德城内此时共有约三十万人口,青壮年男子五万以上,毋庸置疑,这是非常大的人力资源,第17师必须发动城内平民助战。只是,这个问题有些复杂。第17师袭取承德时与日伪军在城内城外展开多场激战,承德平民主要只是观望,立场态度不确定,有人帮助南京军,也有人帮助日伪军。承德县此时县长自然是伪满洲国委任的伪县长,叫孙廷弼,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位孙县长是汉奸,但事情要分两面,孙廷弼以前是赤峰县的县长,并且是国民政府委任的,六年前的热河保卫战中,孙殿英率部坚守赤峰,孙廷弼尽心尽力地动员赤峰百姓箪食壶浆地援助孙殿英,由于战况太激烈,日军动用炮群猛轰赤峰,孙廷弼眼见城区即将毁于炮火、居民即将生灵涂炭,出于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考虑,他忍痛洒泪恳求孙殿英撤军,事后,日军占领赤峰,由于孙廷弼为官清廉、爱惜百姓,在民众里很有影响力,加上他在战事期间“斥退中国军队”,“帮助”日军获胜,所以日本人认为他是亲日分子,对其大为赞赏、加以重用,让他当了热河省会承德的父母官,实际上,孙廷弼是心向中国的,他只是害怕日本人实力强大,所以忍气吞声地出任伪职从而尽力地保护治下百姓能得到一点太平。南京军袭取承德时,孙廷弼并未逃跑,坦然地留下来。 陈明仁接见了孙廷弼,询问承德人心项背问题,孙廷弼叹息道:“陈长官,你也知道,整个热河在被日本人侵占前虽然在名义上受到国民政府管治,实际上就是军阀汤玉麟的私人地盘、汤家的小王国。汤玉麟主政热河八年间,可以说是政绩全无、劣迹无数,他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无所不用其极地搜刮民脂民膏,设立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卖官鬻爵、种烟贩毒、摧残教育、破坏司法,简直是坏事做绝,搞得热河全省可谓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日本人打过来时,由于日本人的很多奸细和被日本人收买的汉奸在热河境内大肆吹嘘黑吉辽三省在日本人统治下是多么多么的‘皇道乐土’,所以恨透汤玉麟的热河百姓里有不少人是欢迎日本人打过来的。日本人占领热河六年,说一句诛心之论,虽然热河老百姓谈不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但起码日子比以前太平多了,日本人虽然也搜刮热河,但他们制定了很多规矩,包括他们自己都不能破坏规矩,另外,日本人也做了不少‘好事’,他们严厉禁烟(日本人其实在东北和内蒙占领区内一直大肆种植鸦片,但严禁卖到日占区,而是卖到国统区,一是为了糜烂国统区,二是为了用这种手段掠夺国统区的财富)、大力剿匪(华北地区大部分土匪都被日本人招纳成了伪军,一是为了减少日占区内的匪患,二是为了用来对付中国军队),还开办了不少工厂、学校、医院,修了不少路等等。唉,怎么说呢!咱们老百姓,爱国肯定是应该的,但最起码的在爱国前能吃饱穿暖吧!”孙廷弼显得非常的苦涩。 陈明仁点点头,他也唏嘘不已:“是啊,我们承德的老百姓不支持我们,不能怪他们,怪国家,怪我们这些当官的!哪个国家的政府和官员要是一方面让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方面还要老百姓爱国,简直就是无耻了!” 第17师进入承德时,承德老百姓反应各异,有的欢欣鼓舞,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紧张不安,有的惊慌失措,甚至还有面带厌恶排斥表情的。热河是东北四省之一,是中国的领土,但中国军队收复中国领土时却没有得到当地中国百姓的全部支持,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面对这个特殊而复杂的情况,第17师的高级军官们意见不一,有军官要求“杀一儆百”,把不支持本国军队的“亲日分子”公开处决,从而震慑人心。陈明仁断然否决了这种粗暴而野蛮的手段,他想了想后,命令官兵们在城内挨家挨户地、礼貌客气地邀请居民们前往城区中心十字路口集会。全城三十余万居民,由于存在一些顾忌和疑虑,所以并没有全部地到来,只有五六万人,但也让现场人山人海。 会场正中央的一个高台上,陈明仁凛然屹立,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发表讲话: “承德的父老乡亲们!诸位同胞们!你们受苦啦!你们作为中国人却被迫无奈地接受日本人的统治,是国家对不住你们,是政府对不住你们,是我们这些军人对不住你们!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啊!我们现在看着你们,心里其实非常的惭愧,非常的内疚。六年前,虽然一枪不放丢掉承德、把你们丢给日本人的是汤玉麟而不是我陈明仁,但我陈明仁恨啊!我恨,我恨什么?我恨我和我的部队当初不在承德,否则,我们哪怕全部死光,也不会把你们交给日本人啊!承德的父老乡亲们!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啦!” 陈明仁说得十分动情,他眼眶湿润,同时深深地鞠了一躬。 现场的数万承德居民都非常诧异地看着陈明仁。 陈明仁接着道:“现在,国军打回来了!承德已经被光复了!承德现在又是中国国土,你们又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了!以后,中央一定会派一位好官来承德,好好地治理,让你们都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国家以前对不起你们啊,所以,以后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们的!眼下,虽然我们光复了承德,但日本人又要打来了!六年前,日本人打来了,汤玉麟一枪不放、望风披靡,六年后,日本人又打来了,我陈明仁就在这里,向你们表明我和国军第十七师全体将士的决心,包括我在内,第十七师所有国军都会为保卫承德而战斗到最后一刻!接下来的战斗,要么是我们打败日本人,保住承德,要么是日本人再度占领承德,我们第十七师全体战死!如果承德被日本人占领了,我陈明仁却还苟活于世,那我陈明仁誓不为人、猪狗不如!”他神色义正词严,话语掷地有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掌,现场随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部分承德居民都神色激动,夹杂着喜悦、期待、感动,有居民热泪盈眶地喊道:“陈长官!我们相信您!相信你的部队!你们一定能守住承德的!” 陈明仁眼中含泪地道:“承德的父老乡亲们!我们谢谢你们的谅解,谢谢你们的信任!接下来,我们就要展开保卫承德的战斗了,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我们军民一心,一起打败日本人!” 现场的承德居民们群情激奋,纷纷呼喊口号:“军民一心!保卫承德!” 陈明仁的演讲对稳定人心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他随即命令部队在城内到处张贴“安民告示”,一方面非常诚挚地向承德居民进行道歉,一方面表达第17师全体官兵要誓死保卫承德的决心,同时请求承德居民帮助军队。 短短一个白天,超过十万承德百姓报名“民工部队”,协助军队修建工事、搬运物资,第17师随即趁热打铁,招募“民兵”。守城战中,城内平民可以转变为“民工”和“民兵”,两者职责不同,前者主要是搞后勤,后者则是要上战场跟正规军一起参加战斗的。第17师曾袭取济南,此时袭取承德,曾在济南城内发动民众,此时在承德城内发动民众。对这种事,第17师的文职军官们自然是经验丰富、驾轻就熟,他们首先向居民揭露日本人的灭华野心以及日本人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残暴罪行: “都看看!这是日本人在哈尔滨郊区成立的731部队!用我们中国人活人做活体解剖!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这是日本人在抚顺郊区平顶山制造的平顶山大屠杀!一万多个中国人被日本人杀了!这帮日本畜生杀人如麻!根本就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 “再看看!这是阜新的万人坑!这是北票的万人坑!看到这些堆成山的死人了吗?” “承德的同胞们!你们还相信日本人来到中国、来到承德是为了建设‘皇道乐土’吗?日本人就像恶狼!毒蛇!他们表面上说什么‘中日亲善’,背地里干了无数丧心病狂的兽行!” 第17师的文职军官们在城内到处分发日本人在东北境内搞大屠杀的资料,大多是照片,上面触目惊心、惨绝人寰的场景让每个看到的承德居民都心惊胆战、又怒又恨。日本人以前做了不少“好事”,确实让一些日占区里的中国人对日本人产生了一定好感,南京军的这种做法,就是彻底撕开日本人的伪善面具,暴露出日本人的野蛮、凶残、恶毒、阴险的真面目,让对日本人存有好感的中国人彻底清醒过来。实际上,第17师以及整个南京军经常使用的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海统局伪造的,海统局是奉蒋纬国命令秘密伪造的。蒋纬国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日本人也知道他们干的那些天怒人怨的恶行是见不得光的,比如731部队,海统局没办法潜入731部队内调查取证,所以直接伪造,反正这么做也没有“冤枉”日本人。 果然,经过第17师的宣传后,整个承德怒火中烧,仇日情绪弥漫全城。 接下来,第17师的文职军官们展开第二部,是用激将法鼓动人心: “中华大地处处都有英雄豪杰!热河在战国时属于燕国,燕赵之地多有慷慨悲歌之士!古代的热河出了多少英雄豪杰啊,难道现在的热河没有男子汉大丈夫了吗?热河的热血志士在哪里?承德没有人敢跟我们一起打日本人吗?” “南京大战期间,十万南京老百姓跟南京军并肩作战,承德呢?还有济南,我们当初也这样袭取了济南,十几万济南老百姓跟我们一起抵抗重新扑来的日军,济南百姓死伤无数,但却成功地守住了济南,承德呢?济南人不怕死,承德人难道怕死吗?” “不是孬种的,不是胆小鬼的,裤裆里长卵子的,跟我们一起杀日本人!日本人也是一条命!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怕谁?” 在第17师文职军官们的鼓励下、刺激下,大批承德青壮年加入了民兵行列,满腔热血、下定决心,准备与军队一起拼死保卫承德。 在组建民兵部队和民工部队的同时,第17师官兵们已经挥汗如雨地在城内构建工事了。构建工事,需要挖坑,需要大量的砖石、水泥、钢筋,一时间肯定找不到足够的建筑材料,陈明仁采取了张云曾在大胜关战场上使用过的办法。承德虽然是北方城市,但当地水资源非常丰富,境内有滦河、潮河、辽河、大凌河穿过,官兵们向居民们借来上万个铁锅、铁桶,烧煮河水,把热水泼在雪地冻土上,熔开积雪积冰,从而能够挖掘堑壕、战壕、交通壕,再把挖出来的泥土“趁热”装进麻袋里,堆成工事,不断地向上泼河水。此时是一月初,正是承德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白天可达到零下十度,夜里则达到零下二十多度,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呵气成霜,一夜寒风呼啸后,南京军的这些泥土麻袋被冻得坚硬无比、如钢似铁,完全挡得住子弹和炮弹,强度不逊于钢筋混凝土浇筑起来的永久性国防工事。 1月7日上午,十万日伪军兵临承德城下。 承德城内,一万七千余南京军、三万余民兵、五万余民工已经严阵以待。 正文 第399节 再战(6) 承德保卫战几乎就是翻版的济南保卫战,并且袭取、保卫承德的南京军就是当初袭取、保卫济南的第17师,两场保卫战非常相似,并且在各自所属的会战中也起到了同样的画龙点睛、中心开花的重大作用。济南保卫战在整场徐州会战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方面在政治上、宣传上产生了极大的积极作用,一方面在军事上意义无穷,截断了日军的津浦线运输通道,牵制住日军一个师团,导致徐州前线日军兵力不足,承德保卫战也是一样的效果。只不过,当初反扑济南的日军只是一个师团,眼下反扑承德的日军则有2个师团(一个满员八成、一个满员不到五成)、1个旅团(基本齐装满员)、1个重炮旅团,以及五万伪满军,实力大大地超过反扑济南的日军,使第17师眼下在承德面临的考验大大地超过当初在济南。 由于第17师奔袭、攻克、光复承德的意义实在太重大,武汉军委会肯定要给予嘉奖的,并且第17师马上就要迎来恶战,肯定要对该师进行士气上的鼓舞。第17师打出两场漂亮的长途奔袭战,因此军委会下令授予该师“閃電”荣誉称号,同时,授予师长陈明仁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开战前,双方都竭力地做着战备工作。日军竭力地调动部队,南京军的战备工作包括多方面,第17师在承德城内轰轰烈烈地发动民众,构建防御工事,友军第88师、第99师在张垣紧急修建了一个临时野战机场,因为鲁晋二省都和承德有着不小距离,空军飞机难以及时增援承德,同时,第88师师长宋希濂和第99师师长李玉堂察觉到日军从平津抽调部队,判断平津日军暂时不会反扑张垣,因此当机立断,从各自师里再度抽调一支精干部队,配备大批的骡马和自行车,形成一支拥有五千人、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机动性很高的精干部队,交给原先的国军即墨县抗日游击队总指挥、具有丰富游击战经验的韩炳宸,在韩炳宸指挥下,沿着第17师原先的路线,横穿坝上高原,前去承德参战,但不入城,而是在城外郊区机动作战,袭扰日伪军后方,破坏交通线,摧毁日军重要设施,从而能牵制住日伪军一部分兵力,减缓第17师的压力;空军也努力支援第17师,由于鲁晋二省离承德较远,运输机和轰炸机可以抵达,战斗机则比较困难,若出动运输机或轰炸机的话,战斗机难以护航,危险性很大,另外,承德属于东北,在这里,日军航空兵力量占据很大优势,虽然国军飞机在质量上超过日军飞机,但日军飞机在数量上超过国军飞机,因此国军飞机约三分之一的力量用于运输机向承德空投武器装备和辎重物资,大部分力量用于“游击轰炸”,即:出动若干个小型编队,由几架战斗机和一架轰炸机组成,轰炸日本人的南满铁路(主要是从长春通往天津、从长春通往大连、从长春通往丹东),破坏日军的运输线,减弱日军的后勤运输力,迟滞日军运输兵员和物资的速度,不轰炸日军有防空力量的重要地区,专门轰炸日军的铁路和公路,并且不与日军机群展开交手,炸完就跑,扔完炸弹就撤。 开战前,南京军总部曾有一个打算,其实是经验,济南保卫战期间,山东境内有大批游击队协助正规军作战,在客观上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比如成康的国军山东省铁道破坏总队第五队,炸毁了济青铁路的毫山峪铁道,炸死炸死四五百个日军,还炸毁上千吨济南战场上日军急需的弹药物资,更是让这段铁道线足足瘫痪了一星期,导致济南战场上日军后勤中断,严重影响了日军的战斗力,此时的承德保卫战,南京军总部打算联络热河省、辽宁省境内的东北游击队(东北义勇军、东北抗日义勇军),在日军后方袭扰日军,策应并驰援承德守军,但这个打算完全无法实现,因为东北四省境内“非常干净”,抗日武装组织基本上被日本人扫荡得八九不离十,几乎没什么有规模的抗日武装了(即便有,也是在黑龙江省境内的靠近苏联的地方)。 让陈明仁感到烦恼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伪满军。根据情报,热河辽宁二省的伪满军正在向承德集结,总人数不下五万。反扑承德的日伪军总计“十万大军”,伪满军占一半多。客观上讲,伪满军战斗力不强,但也不像伪蒙军那样堪称土鸡瓦狗,还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中国各地的伪军里,台籍日军战斗力最强,不亚于纯种日军,伪蒙军完全是乌合之众,不但成员素质低下、武器装备落后,并且战斗毫无章法,根本不会打仗(这也是傅作义能在绥远抗战中大获全胜的一个重要原因),至于伪满军,战斗力大不如台籍日军,但比伪蒙军高出很多。一来,日本人毕竟已经侵占东北七年半,奴化教育有一定成果,二来,日本人确实是比较用心地建设伪满军的(虽然对伪满军很不放心。在原先历史上,日本国力没走下坡路前,伪满军1932年时达到14万,后被日本人裁减到8万,到二战末期时,日本人因为军力吃紧,不得不扩大伪满军的规模,让伪满军达到20万左右),伪满军的武器装备虽然只是二流的,但比伪蒙军好很多;三来,伪满军内部有大批的日本军事顾问,伪满军官兵的家属亲人都在日本人控制中,所以伪满军官兵们不得不卖命卖力。伪蒙军确实是一伙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伪满军则不算。哪怕五个伪满军才能顶一个南京军,五万伪满军也能拼掉第17师一半兵力。 如何解决伪满军?这让陈明仁十分头疼。 在第17师内当团长的张云的黄埔同期好友成康想出一个颇为大胆新奇的办法:“师座,我们可以让二公子送一个人过来,让这个人对伪满军展开心理战。” 陈明仁惊讶地问道:“谁?” 成康微微一笑:“张学良。” 1月7日上午,山河变色的承德保卫战爆发。 承德保卫战的惨烈程度绝不逊于济南保卫战,战果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并且攻城的日军实力更加强大,特别是日军的重炮旅团,雷霆万钧、怒射烈焰,每一波重炮轰击都炸得城内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沙尘暴般的硝烟尘埃中,城区成片成片地被夷为平地,烈火四起,火炮的杀伤力位居此时各种陆战武器之首,日军第5野战重炮兵对守军的打击力度甚至超过日军一个师团的步兵。由于守军基本放弃了城外山地防线,因此日伪军在开战后很快就涌入城区内,“让敌我双方犬牙交错、混成一团,这样才能降低日军重炮群对我方的威胁和打击”,这是陈明仁的策略。开战短短两个多小时后,南京军就与日伪军展开了腥血飞扬的残酷巷战。 “打!”南京军的冻土工事里,官兵们嘶吼着,手中的步枪、冲锋枪、机枪一起万箭齐发般喷射出飞蝗箭雨般的弹火。 陈明仁是一位高明的战术家,第17师构建巷战工事时,他反复研究后,命令军民拆除城区边缘一圈的民房建筑,使得城区边缘出现一圈宽度超过五百米的开阔地,使得涌入城区的日伪军在进来后毫无遮挡物,完全暴露在南京军的火力网中,并且陈明仁独具匠心,他又命令军民在这些开阔地以及城内所有主街道地面上“连续不停地浇水、泼水、洒水”,几天几夜下来,这些开阔地以及城内所有主街道地面上都积了厚度超过半尺的冰层,导致冲进来的日伪军一方面毫无遮挡物,一方面纷纷在冰层上滑得四仰八叉,完全地挨打挨宰。南京军暴风骤雨般的弹雨不断地呼啸向日伪军,射杀得开阔地上、冰冻街道上鬼哭狼嚎、血溅三尺。交战区域内,南京军官兵们躲藏在民房里、战壕里、工事后,愤怒地扫射日伪军,冲进来的日伪军既无法躲避也无法快速移动,不停地滑倒跌倒,日军嚎叫着冲锋,继而纷纷地跌跟头,伪军心惊胆战地转身逃跑,也纷纷地跌跟头,冰面上到处是像翻壳乌龟般拼命挣扎但却难以跑动的日伪军,南京军阵地上在震耳欲聋的枪械、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的咆哮声中不断狂飙着电焊弧光般的烈焰火舌,日语汉语混杂在一起的惨叫声中,日伪军被射杀得尸横遍地,冰面上溅开大团大滩热气腾腾的血污,寒风一吹,日伪军尸体冻成了雕像,血污冻成了血冰。 双方在开战初就彻底杀红了眼。因为时间实在太紧张,南京军没有构建起完善的防御工事,血战中,南京军官兵们把冻成石头的日伪军尸体直接用于垒建工事,疯狂落下的炮弹炸得南京军阵地上活人死尸一起横飞乱舞。全城弹火如电、杀声震天,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雷霆般的炮弹、冰雹般的手榴弹、雨点般的子弹、闪电般的火力网、眼睛发红地疯狂战斗着的双方军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心动魄的枪炮声、日月无光的硝烟、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横流如溪的鲜血、令人作呕的内脏烂肉、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拔地而起的大火球、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嚎叫声...济南保卫战的一幕幕在承德再度上演,厮杀一如既往的犹如发疯发狂般残酷至极。顶在前面的南京军官兵们的身后,承德民工们拼命地挖掘战壕、修建工事,承德民兵们舍生忘死地搬运弹药、抬运伤员,指挥民兵的老兵或军官声嘶力竭地高喊道:“三个人一支枪!第一个人拿枪!第二个人拿手榴弹!第三个人拿子弹!第一个人倒下,第二个拿起枪继续战斗!第二个人倒下,第三个人拿起枪继续战斗!不要怕!济南的老百姓没有怕,我们相信你们承德的老百姓也能一样勇敢!...” 一些勇敢的承德居民赶到前线阵地上,用喇叭对日军那边的伪满军官兵喊话:“你们是东北人,我们也是东北人,你们是中国人,我们也是中国人!大家都是中国人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怎么能跟日本人一起打自家中国人呢?这是汉奸行为啊!你们死后还有脸去见你们的祖宗吗?” 这些喊话让很多伪满军中基层官兵都心头震动,在战斗中故意消极怠工。 南京军的伤兵们都被送到著名的承德避暑山庄,这座原本是清朝皇帝才能享用的山庄已是第17师的一个伤兵医院,很多伤兵都笑道:“死在皇帝才能享用的地方,不枉此生了!”本来,不少军官提议把师部放在避暑山庄,陈明仁拒绝了:“这么好的地方,应该让伤兵住。”恶战爆发后,陈明仁几乎一直在前线,不停地来回巡视各个最前沿阵地,甚至就在日军枪械射程内。官兵们看到师长毫无惧色地跟他们同在最前线,都深深为之感动,士气进一步高涨。张云等军官苦劝陈明仁不要这么冒险,陈明仁笑道:“我们全师都在冒险,并且,我们心知肚明,第十七师基本要全军覆没在承德,既然早晚会死,有何区别?”他特地买了一具棺木,并且亲自给自己写了灵牌“承德守軍總指揮陳明仁之靈位”,得知此事的承德民众无不为之感慨振奋。激战第一天,陈明仁就险些丧命,他在巡视一处阵地时被日军一颗子弹命中胸口,周围军官和卫兵都大惊失色,但仔细一看,陈明仁安然无恙,原来子弹不偏不倚地正好打中他佩戴在胸口的那枚武汉军委会刚刚颁发给他并用空军飞机空投来的青天白日勋章上,子弹穿透勋章,卡在上面,所以没有打入他的身体、打中他的心脏。陈明仁镇定自若地拿下勋章,笑着道:“本来,委员长发我这个勋章,我不以为然,但现在,我真要好好地感谢委员长了。” 承德战场上,恶战没完没了、无休无止,倒在冰雪间的双方人员每分每秒都在增加着,尸体盖住了大地,鲜血染红了积雪,一切的一切跟当初济南保卫战一样,惨烈程度毫无区别,激烈程度变本加厉。血战一个白天,日伪军勉强占领承德十分之一的城区,日军死伤五千多,伪满军也死伤五千多,南京军(第17师和伞兵)伤亡四千多,承德民兵民工伤亡六千多人,承德平民死伤七千多人,过半是死伤于日军重炮群的炮击。 当天夜里,南京军在承德战场上使出当初在济南战场上的“全面夜袭”战术。 “济南人不怕死,你们承德人呢?”南京军官兵大喝着问承德民兵们。 “不怕!”承德民兵们无不怒发冲冠、目眦尽裂。 在惊天动地、撕裂夜幕的喊杀声中,一万余南京军精兵和两万余基本上手持冷兵器的承德民兵潮水般涌出城区,排山倒海地冲杀向城外日伪军。在这场血光如日的彻夜大混战中,日伪军被杀死杀伤七八千,南京军和承德民兵死伤一万三千余人。 在这个血流成河的夜里,一支南京军部队抵达承德战场边缘,几架国军飞机飞到承德的夜空中。抵达承德战场边缘的南京军是第88师、第99师联合组建的由韩炳宸指挥的机动部队。韩炳宸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务:机动作战,打击日军的薄弱处或重要处。为达到此目的,李玉堂特地向南京军总部请求,把第417特战营和一支特种兵大队、一支侦察兵大队调给了韩炳宸。特战营的台湾兵们和南京军的特种兵们、侦察兵们干这种事自然是如鱼得水,他们在白天的激战中已经摸到围攻承德城的日伪军的边缘地带,没费太大的手脚就搞清楚了日军重炮群阵地所在地。日军重炮群的威胁性实在太大,所以韩炳宸命令第417特战营专门搞清日军重炮群阵地在哪里。第417特战营营长卢欣荣向韩炳宸报告:“共有三个地方,第一个在承德城正西的张百湾镇,第二个在承德城西南的转山湖,第三个在承德城正南的冯营子镇。只不过...”他面露难色。 “只不过什么?”韩炳宸问道。 卢欣荣叹口气:“日军的三个重炮群阵地都有大批步兵进行保护,并且都是大队级别。”日军已经吃过南京军这一招的亏,所以此时对师团部、重炮群阵地等要害地方都加强的保护力度,另外,承德城位于延绵的山区里,日军在外延施展不开,也难以移动,所以没把重炮旅团化整为零,只是分在三个地方,但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大队、一千余日军步兵进行着保护。 韩炳宸十分焦躁,既然日军重炮群阵地受到严密保护,那么,突袭就做不到了,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摧毁日军的重炮群。“没办法了!”韩炳宸咬咬牙,“只能强攻了!准备战斗!” “强攻?”卢欣荣很吃惊,“可是,我们就五千多兵力,日军三个步兵大队三千来人,再加上炮兵的话,日军人数不比我们少,并且附近还有日军的主力部队,强攻的话,很可能有去无回的!” “有去无回就有去无回吧!”韩炳宸神色坚毅而决绝,“只要能摧毁掉日军的重炮群,我们都搭进去也是值得的!摧毁了日军的重炮群,第17师就可以大大地减轻压力了!国家沦落如此,为了胜利,我们不去牺牲,谁去牺牲呢?” “长官...”卢欣荣顿时潸然泪下,“您说对,国家沦落如此,为了胜利,我们不去牺牲,谁去牺牲呢?” 为了起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对日军三个重炮阵地的攻击肯定是要同时展开的,韩炳宸把他的机动部队一分为三,在子夜时分断然打响这场注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的强攻性突击。由于日军高度地注意保护重炮群,所以南京军机动部队在距离日军重炮阵地还有不小距离时就被发现了。“杀!”韩炳宸愤然大吼着,身先士卒地扑向日军重炮阵地,在他身后,所有参战官兵无不精神近乎癫狂地展开着破釜沉舟般的冲击。前面官兵端着步枪、冲锋枪、机枪,完全置生死于度外地硬着日军的火力网进行冲锋,后面官兵越过前面官兵头顶拼命地扔手榴弹,前面官兵中弹倒下,后面官兵捡起枪械继续开火。毫无遮挡中,人群不断地一片片倒下,但速度毫不减慢地冲到了日军重炮阵地上。 “只要能炸毁日军的重炮,哪怕我们全体为国捐躯,都是值得的!”这是韩炳宸战前对官兵们的嘱咐。战斗爆发后,韩炳宸身先士卒,很快就身中数弹,血如泉涌中,他缓缓地倒下去,阵亡前一刻,他欣慰地看到,日军的重炮阵地上正在绽放着一团又一团的雷霆霹雳。冲到日军重炮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发疯发狂地向日军重炮附近的炮弹扔手榴弹,根本不在乎自己也会被一起炸死。天翻地覆的电闪雷鸣中,日军重炮一门接一门地被炸上天、被炸碎成横飞乱舞的钢铁碎片,日军炮兵、步兵和南京军官兵一起一片接一片地在大爆炸中血肉横飞。日军第5野战重炮兵旅团旅团长井手龙男少将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已经没了右胳膊的南京军士兵用左手拎着一个导火索在嗤嗤冒烟的炸药包,整个人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般,飞跑狂奔着冲过来,在身中数弹后,这个耗尽生命的南京军士兵吃力地一头栽倒在一个炮弹箱上。井手少将似乎看到,这个南京军士兵在死去时居然是面带微笑的。紧接着,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一下子让呆楞在原地的井手少将被炸得粉身碎骨。 包括韩炳宸本人在内,共有近四千名南京军官兵在这场强攻作战中战死,但杀伤两千多名日军,并且炸毁了日军一百多门大口径重炮,基本上摧毁了承德战场上的日军重炮力量。 飞到承德夜空中的国军飞机共有五架,一架是运输机,四架是战斗机。本来,在夜间飞行是十分困难的也是十分危险的,但因为“特殊原因”,这五架飞机不得不飞,并且飞到承德城上空时毫无困难,因为整个承德城就是一座“不夜城”,遍地都是岩浆火海般的战火,在夜色中极度醒目。 运输机里,海统局鲁晋特区区长刘启虎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年近四旬、身材修长、容貌俊朗、气色颇佳的陆军一级上将。这位一级上将目光炙热而震惊地看着下方山河变色的承德战场,“打得...真是激烈啊!”他喃喃自语道,“我前所未见,前所未见啊!” “任何东西,丢了容易,再拿回来可就难了。”刘启虎语气不咸不淡,“特别是国土。丢的时候轻而易举,拿回来...那是要尸山血海的!”他眯眼看着对方,“是吧?张副总司令。” 坐在对面的张学良顿时神色极度尴尬。 “区长!”飞行员汇报道,“我们已经抵达承德城区正上方了!” “辛苦了。”刘启虎回道,然后望向张学良,“张副总司令,你以前是学过开飞机的,还曾自己驾驶飞机飞行,那你肯定不恐高的,跳伞,对于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张学良点点头:“我此次能重上战场,参加收复国土特别是收复东北的战役,早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跳伞又有何惧哉!” 刘启虎笑了笑:“那就请吧!”他拿过一个降落伞包给张学良,又拿过来一个信号灯,一起交给张学良,“跳伞后,打开信号灯的开关,信号灯就会放射出很亮的绿灯,非常明亮,不要用眼睛看,你对下方城区照射。我们已经联系了陈明仁将军,他看到你后会派人接你的。” 张学良深深地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以空投伞降的方式,张学良在时隔七年半后重回了东北。 济南的军区医院的一栋地下密室里,蒋纬国看着海统局发来的报告,然后望向身边的萧爻:“军师啊,我们让张学良这样回去,怎么说呢...以后会不会出现‘放虎归山’的事情?” “虎?”萧爻很轻蔑地冷笑一声,“他也算?病猫还差不多!” 敲门声响起,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的脸出现在门外。 “局座。”舒国生递给蒋纬国一份绝密文件,“德国人刚发来的,他们在东京那边取得了新的外交成果。日本人愿意跟我们以及德国人召开第二次‘三方会谈’,并且,日本人提出了新的合作条件。” 正文 第400节 新条件 伪满洲国吉林省延边县敬信镇防川村向北一点五公里的一座中(伪满)苏(俄)韩(朝)三国交界处山峰,海拔一百五十五米的张鼓峰。 张鼓峰东北方向若干公里的苏联境内,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某团的驻扎地。 团部里,上校团长坐在办公室后的椅子上,左手端着一杯伏特加,右手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眼睛则紧紧地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硕大且沉重的皮箱,以及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客人。客人戴着礼帽,显得风度翩翩,礼帽下是一张东方黄种人的面孔。 “上校同志...”客人不咸不淡地开口,“想好了吗?” 上校一言不发,轻轻地抿了一口伏特加,眼睛死死地看着皮箱,脑子里在翻江倒海。 客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打开皮箱,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美元。“五十万美元!”客人紧盯着上校,“够你花天酒地一辈子了。你在苏联红军里一个月的军饷加上津贴是多少?十辈子挣得到这么多吗?” 上校脸上肌肉在剧烈抖动着,眼神也在闪烁着极度复杂的目光,呼吸急促起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上校低声问道。 客人笑起来:“上校同志,何必明知故问?我们先前已经联系过你,既然你记性不好,那我就在此重申一遍,我们希望你和你的部队可以在张鼓峰一带故意找茬或发生点‘误会’,从而挑起苏日局部武装冲突。你们苏联人跟日本人早就在张鼓峰一带剑拔弩张了,随时都会擦枪走火,你要做的,就是在遍地干柴里悄悄地点燃一朵小火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上校咬着牙、绷着脸,他几乎是心惊胆战,“这是大事!” “当然!”客人点点头,“不然我们会出五十万美元?干大事才能发大财,对吧?” “你们让我再想一想好吗...”上校声音愈发轻微,他难以抵挡面前这笔巨款的魔鬼般的诱惑力,但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和严重后果又让他心头深深地感到恐惧。 “你已经想了两个多月了。”客人神色不悦、语气冷淡,“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再想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得不...”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道,“提高价钱。”他拎起身边的第二个硕大且沉重的皮箱,放在上校的面前,打开,里面还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美元。 上校脸上的肌肉和身体一起哆嗦了一下,左手杯中的伏特加差点儿洒出来。 “还是五十万美元。”客人眯着眼,“加起来,一共一百万美元。” 上校用被酒精烧得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两大皮箱的钞票,呼吸愈发地粗重。 “一百万美元。”客人语气很轻柔,但隐隐间含有一股森然的意味,“如果你接受了,这些钱都是你的,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只好另请高明了。你不干,肯定有别人愿意干。并且,你的性命,也会危险了。” “什么意思?”上校惊愕地看着客人,他随即暴怒起来,“你们在威胁我?” 客人笑起来:“你们的领袖斯大林发动的‘大清洗’运动虽然在眼下差不多要结束了,不过,余波未平嘛!你们苏联国内的政治空气仍然就像你们的天气一样,寒冷刺骨。在苏联,什么都难,唯独两件事不难,一件是坐牢,一件是掉脑袋。你觉得,我们要是拿出一笔巨款贿赂某个跟你关系不好的同僚甚至你的上级,再把我们的谈话录音交给你们的政审部门,你,还能活多久?”他用刀锋般的眼神看着上校。 上校顿时脸色红得发紫,右手握拳,左手紧紧地捏着酒杯。 “好好想想吧!”客人笑了笑,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内,上校犹如雕塑般枯坐着,半晌后,他伸出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这笔让他无法不动心的巨款,这种厚实的感觉让他下定了决心。“去他妈的!”上校看着墙上的斯大林的画像,恶狠狠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中国军队的这场大反击被称为“华北反击战”或“四省(冀绥察热)会战”,因战事爆发于1938年底至1939年初,正处冬季,所以也被称为“冬季反击战”或“冬季攻势”(原先历史上,国军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也打了一场“冬季攻势”反击战,两场“冬季攻势”隐然间有种巧合的意味),该反击战包括丰镇战役、凉城战役、张垣战役、冀南战役、承德战役等十多场战役。该反击战在本质上是“政治性战事”,中国军队打这场仗,确实也为了收复失地、打击日军等,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政治而打的,因为战事期间,中日一边打一边谈。国府高层知道国军此时并没有能力对日军展开战略性反攻或决战,打的目的是为了谈,从而“以战促和”,用战场上的胜利换取谈判桌上的更多成果,逼迫日本人在谈判桌上松口让步。 中日“打架”,德国“拉架”,并且德国是在“拉偏架”。德国一方面继续大力援助中国,在战争期间继续大肆出售武器装备给中国,青岛港每天都“车水马龙”,悬挂卐字旗的德国商船络绎不绝,船上装满枪械、弹药、飞机、坦克、火炮,给南京军不断输血,对此,日本当局无可奈何,因为德日此时关系微妙,德国在拉拢日本,日本也十分动心,日本不敢一下子断绝掉德日联盟的希望,把德国彻底推到中国那边,所以日本不敢再攻击德国的商船,另外,德国方面也暗示日方,“如果日军攻击德国商船,德国海军将出售五十艘潜艇给中国海军”,日本人在战争期间算是吃够了中国海军潜艇的苦头,面对德国这种近乎恐吓的威胁,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德国另一方面对日本采取“威逼加利诱”双管齐下的措施,软磨硬泡地要求日本对中国进行更大的让步,承诺对日本进行补偿,并保证日本会在“德中日三国联盟”正式缔结后获得远超过此时日本在中国身上获得的利益。 战场上局势不妙,德国人又“胡萝卜加大棒”,这使得日本高层不得不再度松口让步。济州岛三方会谈中,日方起初愿意“只让出绥远省”,然后稍微松口,愿意“只让出河北省”,眼下,在德国的调停和斡旋下,日方的新条件是:可以让出河北省和北平市、天津市,或者,让出河北省和绥远省、察哈尔省。 从让出一个省变成让出一省二市或三省,德国的苦心和血本没有白费,战场上的中国军人的奋战也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日本人确实再度让步了。 消息传到武汉后,蒋介石可以说是大喜过望,能拿回来河北和平津二市或冀绥察三省,不得不让他心花怒放,他个人倾向于第一份方案,也就是拿回河北省和平津二市,因为绥察二省都是“塞北苦寒之地”,政治价值和经济价值大不如平津二市,毕竟,北平是民国故都,天津是中国北方重要港口(绥察二省的自然资源其实是比较丰富的,但此时开发程度非常低,在后世,内蒙古的稀土储量位居世界第一,煤炭储量位居中国第一,产煤量比山西还略高点,只是质量不如山西。另外,二战时期,石油、钢铁、橡胶的重要性都超过煤炭,煤炭是重要资源,但不能说是最重要的资源。)。蒋介石的底线就是“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即可”,虽然蒋介石从未打算放弃东北四省甚至台湾地区,但他知道中国目前无力收复东北四省和台湾,所以他打算“先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再说”。七七事变后,中国丢掉了三省三市,拿回河北和平津二市后,那么,中国在七七事变后丢掉的国土就只剩下二省一市(绥远、察哈尔、上海),距离蒋介石的底线又大大地靠近了,蒋介石自然喜出望外。 蒋介石很高兴,并且感到“很满足”,蒋纬国则很不高兴,并且感到“非常的不满足”,因为南京军连战连捷,所以他的新条件是: 第一,日本归还部分中国国土给中国,要么归还辽宁省和河北省,要么就归还河北省、绥远省、察哈尔省、上海市、北平市、天津市(即完全恢复到七七事变前);——为了中国能够快速强盛起来,蒋纬国必须要得到辽宁省,因为辽宁省资源极其丰富,特别是最重要的铁矿。四大工业资源里,石油、橡胶,中国都十分缺乏,日占区内也基本没有,煤炭,有了山西就足够了,并且蒋纬国还有贵州六盘水的煤矿,同样有丰富煤炭资源的绥察二省再次“让给”日本人也可以忍一忍、缓一缓,但铁矿,辽宁省位居全国第一,必须收回来,收回辽宁,中国才能有钢铁工业。辽宁省铁矿储量占全国28%以上,并且质量非常上等优良。辽宁省,中国失去、日本得到,中国国力大减、日本国力大增;中国得到、日本失去,中国国力大增、日本国力大减,中日国力此消彼长,中国既要自己强大起来,同时还要打压日本的强大进度,毕竟中日注定以后会再度全面开战。注:中国各省的铁矿资源里,辽宁第一,占28%以上,四川第二,占13%以上(因为攀枝花铁矿),河北第三,占12%(河北铁矿资源同样非常丰富,蒋纬国渴望又能得到辽宁又能得到河北),内蒙第四,占10.5%,山西第五,占6.4%,山东第六,占4.7%; 第二,日本本土必须有一个地方让中国军队进行象征性驻兵(一个团),从而让中国和日本在政治地位、国际地位、德中日三国联盟阵营内部地位上得到平等。如果日本在中国驻军,中国却不能在日本驻军,那么,中日地位完全不平等,中国仍然是遭到日本侵略并且有大片国土被日本军队侵占的国家,这对中国的国格、国家尊严是极大的不公、侮辱、践踏; 第三,日本如果不同意第二点,也可以,日本只要从包括东北四省和台湾的中国境内全面撤军就行了,中国不在日本本土驻军,日本也不在中国本土驻军,两国地位也恢复平等。 蒋介石看完蒋纬国发给他的电报后,十分惊愕,又有些不安:“如此条件,是否过于漫天要价?若超过日本人底线,岂不是逼日本人抛弃谈判、一心开战?那样,就竹篮打水了。” 蒋纬国回道:“父亲勿忧,只要战场上打得赢,我们就能在谈判桌上稳占上风。况且,那些都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何必跟日本人客气?” 蒋介石虽然觉得蒋纬国“过度贪心”,并且担心蒋纬国的“得理不饶人”会适得其反,刺激得日本人恼羞成怒,但蒋纬国创造的奇迹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在斟酌踌躇一番后,还是选择相信蒋纬国,让蒋纬国放手去做。 不需要想象,看到蒋纬国的新条件(以蒋介石的名义回复的,毕竟蒋纬国在“抢救中”),日本高层再度极度的惊怒交加,愈发觉得中方“狂妄自大、厚颜无耻、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德国方面不得不在中日之间使尽浑身解数地进行调停和斡旋,一边努力地让中方降价,一边努力地让日方让步,同时还要大掏钞票、大撒金钱,既补贴中方,又补偿日方,下足了血本。 虽然德中日并没有召开第二轮“三方会谈”,但在德国的努力撮合下,中日双方还是派出了新的代表进行“再次接触”,由于上次三方会谈时,中方三位要员在日本人的济州岛遭到刺杀,日本人自知理亏,所以同意了德国人的安排,把“再次接触”的地点放在了青岛。日方代表是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中方代表是国民政府前任外交部长、现任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长张群,以及张群的儿子、蒋纬国十兄弟最小的“老十”张继正。很显然,张群代表着蒋介石,张继正则代表着蒋纬国,并且张继正这个儿子实际上要比张群这个父亲更有话语权。 “请恕我方直言。”川越茂神色里五分不满五分艰难地道,“贵方要的太多、太狠了,这让我方非常难以接受...” “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川越茂还没说完,张群也还没有发言,张继正就拍起了桌子,整个人横眉怒目、气势汹汹,“你们占了我们那么多国土,让你们吐出一部分,你们居然‘难以接受’?混帐!就好像你抢走我一百块钱,我现在让你还五十块,你居然还感到难以接受?根本就是不要脸的强盗逻辑!” 川越茂张口结舌地看着怒发冲冠、火冒三丈的张继正,张群也在旁边看呆了,张继正不但喧宾夺主,甚至还有一股“蛮不讲理”的冲动。张继正出生于1918年,此时才二十岁,本来就处于最年轻气盛的年龄段,更何况,他死心塌地地崇拜“八哥”蒋纬国,知道蒋纬国被日本人刺杀、眼下还处于随时丧命的危险期,他早就对日本人恨得牙痒。作为代表来之前,萧爻指示张继正:“只要不骂人,态度越蛮横越好。”因此张继正在在谈判会议上如此暴躁。 被张继正一顿抨击后,川越茂也有些忍不住火气:“我方已经进行第二次重大让步了,可贵方毫无诚意,甚至变本加厉、得陇望蜀,未免欺人太甚了!大日本帝国绝不是任人敲诈勒索的软柿子!大日本皇军...” “你们的皇军正在战场上被我们大中华军队打得一败涂地!”张继正再次抢话并进行讥讽,“你们在谈判桌上不给,那我们就在战场上拿!恐怕,你们在战场上失去的会比眼下在谈判桌上失去的更多!” 川越茂大怒:“打就打!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奉陪到底!” 张继正同样怒火冲天:“好啊!看看到底谁怕谁!不好好地教训你们,你们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什么玩意儿!” 川越茂等日方代表拂袖而去,张继正等蒋纬国代表同样拂袖而去,留下张群等蒋介石代表以及德方代表相视无言、摇头苦笑。 谈判桌上,双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火星四溅; 战场上,双方殊死恶战、以命相搏、尸山血海。 张垣、平津战线上,南京军和日军展开对峙,没发生大规模交火;承德战场上,血火冲天,守城的南京军第17师官兵、空军伞兵旅的伞兵、承德民众以及在城外策应守城部队的南京军机动部队无不拼死奋战,整个承德城“癫狂崩坏、遍地血海、山河震颤、天地动容”,日军发疯地攻击,守军发疯地死守,“白天以阵地战抵挡敌军,晚上则以大规模白刃战主动冲杀敌军,群魔乱舞、人间炼狱,白刃尽赤、雪地尽红,城内城外尸骸如山,死者不计其数”;冀南战场上,南京军为了援助张垣、承德的兄弟部队,不再被动防御,在局部战场上采取了主动攻击。1月11日晚上,日军第13师团经巨鹿横插向邢台,意欲牵制住包围第12师团的南京军或与第12师团合兵一处,第77师一部奉命拦截第13师团,出击部队乘坐着汽车,由张灵甫、胡琏、黄百韬、吉章简率领。出击前,张灵甫四人对全体官兵大喝道:“这一战,必须取胜!最起码要杀掉日军一个少将!我们四人在这里立下军令状,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四人就集体自杀!弟兄们!我们是谁?” “南京军!龙魂军!”官兵们怒吼声犹如山呼海啸。 “我们第七十七师的荣誉称号是什么?” “无敌!”官兵们怒吼声惊天动地、震撼四野。 “这里是巨鹿!”胡琏道,“当年项羽在这里用五万楚军大败四十万秦军!前人可以,我们也可以!” 由于军力吃紧、兵力不足,出击部队只有五千来人,但五千南京军毫无惧色地对日军整整一个师团展开冲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度残酷的恶战中,冲击向日军的南京军犹如“被恶鬼附体般”勇猛强悍、视死如归并且顽强向前、只进不退,杀得日军人仰马翻、阵脚大乱。五千南京军几乎战死殆尽,吉章简也在激战中阵亡,但杀伤日军超过七千,硬生生地打垮了第13师团第26旅团,该旅团的第116联队联队长添田浮大佐在混战中被击毙,旅团长沼田重德少将在肉搏战中被蜂拥而上的南京军士兵乱刀砍成肉泥,人头被南京军士兵割下带回去邀功,只有第58联队联队长仓森公任大佐幸存并收拢旅团残余部队。仓森大佐在事后心有余悸地回忆道:“...他们就像一群疯子地攻击我们,恶狼一样穷追不舍,黑夜中传来的汉语喊杀声让我们不得不心惊胆战,一股南京军追杀了我们足足一整夜,天亮时我们才发现这股南京军只剩下四五百人,但却还在坚持追杀我一个联队,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们就这么做了。我后来才明白,他们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蔑视我们,所以对我们充满精神上的优越感,一头狼为什么不敢追杀一群羊?皇军一个联队勇于追杀支那军一个师,因为皇军强,皇军看不起支那军,南京军一个营勇于追杀皇军一个联队,一样的道理。这真是可悲可叹啊!” 华北战场上,国军和日军拼杀得难解难分,国军(南京军)凭借着开战时的果断决心、雄烈胆魄以及雷霆万钧的手段,取得了极大战果,在国军转攻为守时,日军虽然竭尽全力地想要扳回一局,却因为国军(南京军)顽强作战而陷入僵局。不过,南京军毕竟后劲不足够,这样耗下去,一个月后,南京军就要真的撑不住了。 1月18日,就在中日打得你死我活时,一场新的战事爆发了。 交战区域在中国境内,交战一方是日军,另一方是苏军,地点是东北的张鼓峰。 日苏两国在日俄战争前并不接壤,日俄战争后,两国接壤,接壤处就是原属于中国的库页岛,根据日俄两国的条约,北纬五十度以北的库页岛北部属于俄国,北纬五十度以南的库页岛南部属于日本,由于分界线是一刀切,再加上库页岛是苦寒之地,所以两国在库页岛基本上不存在领土冲突;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占了中国东北,虽然伪满洲国不是日本国土,但其实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日苏两国可以说是全面接壤,领土问题就变得复杂而严重了。苏俄数百年来一直用各种蛮横的、卑鄙的、阴险的办法强取豪夺中国的领土,导致中俄(苏)领土矛盾既多又繁,遗留下的很多问题被日本“继承”了。除此之外,领土争端只是明面上的诱因,真正的原因是:日本对苏联怀有极大的积怨和领土野心,苏联在日本侵占中国东北之后愈发地对日本产生了警惕和不安,担忧日本会以中国东北为基地和跳板,在背后打苏联,因此,双方都需要试探对方的虚实,张鼓峰边界争执就是其中之一。张鼓峰历来是中国领土,但沙俄在于清政府签署《瑷珲条约》时故意玩弄文字游戏,在中文版条约上承认张鼓峰属于中国,但在俄文版条约上偷梁换柱声称张鼓峰属于沙俄,苏联继承了沙俄的领土,也继承了沙俄对别国领土的贪婪,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同样声称张鼓峰属于苏联,从而导致苏军和日军在张鼓峰一带屡屡擦枪走火。本来,日军的部分强硬派高层已经打算在张鼓峰好好地“教训俄国人”“看看红色俄国人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但随着中日战争的爆发以及日本军队在此战中死伤空前、损失惨重,日本高层担忧“陷入对华对苏的两线作战”“中苏勾结起来,联手对付日本”,所以在张鼓峰问题上变得收敛忍让起来,这件事也随之被延迟拖了下来(在原先历史上,张鼓峰时间爆发于1938年7月底至8月初),日苏双方在张鼓峰一带集结了重兵,先前是准备打,此时是为了防备对方。 1月18日这天凌晨,张鼓峰东北处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某团进行“实弹演习”,该团一个营阴差阳错地因为风雪天气而误打误撞地通过张鼓峰,进入了伪满洲国境内,结果遭到驻扎在附近的日军第4师团第7旅团第8联队的反击,双方大战一场,都死伤二三百名军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件规模不小、性质空前严重的武装冲突事件立刻引爆了苏日双方在张鼓峰的火药桶,点燃了苏日双方在张鼓峰的遍地干柴,苏军随即大量增兵,调动两个师,日军第4师团也全员出动,开赴张鼓峰,准备迎击苏军,吉林省境内的第2、第6师团一起得到了北上增援的命令。 东京高层顿时震惊了,继而更加感到了慌乱,眼下,中国军队正发动着“华北大反击”,中日军队正在大战,并且日军还落了下风,在这个时候,苏日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甚至互相宣战的话,日本本来就已经极度不乐观的局势必然雪上加霜。苏日互相宣战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苏联人肯定会趁机宰割日本人,对陷入中日战争泥潭里难以自拔的日本当局落井下石,搞不好,中苏还会合伙联手一起对付日本,那日本面临的处境就彻底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柏林方面,希特勒得知张鼓峰事件后欣喜若狂:“太谢谢苏联人了!太谢谢斯大林了!这场武装冲突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 在武汉的蒋介石和在济南的蒋纬国在得知张鼓峰事件后同样喜出望外,父子俩都知道,这件事对中国是一件大好事。 正在日本境内进行政治外交活动的卡尔·豪斯霍费尔更是喜不自禁地,他急急地拜访了首相近卫文麿、参谋本部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军令部部长伏见宫博恭亲王、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等日本军政高层和皇族重臣:“看看吧!苏联的威胁就在眼前!日本朋友们,我们早就说了,中日继续打下去,苏联人是最开心的!中国和苏联有仇,日本也和苏联有仇,我们德国同样憎恶苏联,为什么我们三方不联合起来呢?” 对于德国人的这套说辞,众日本高层或赞同或默认,基本上没有人再反对。 张鼓峰事件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时候起到了“四两拨千斤”般的巨大作用,并且,这起让苏日关系急剧恶化的武装冲突事件爆发得“正是时候”。 1月20日,在德国的调停和斡旋下,日方通过德国渠道通知中国:日本愿立即同中国停战,并且同中国进行新一轮的议和。 此时,张鼓峰的苏日冲突前沿,日军全面后撤,苏军高歌猛进,在日军的忍气吞声中,苏军不但完全地占领了张鼓峰地区,还把附近面积超过五千平方公里的原属于中国的领土也趁机纳入苏军控制中,东京上下和日军上下都恨透了“乘火打劫的苏联人”; 张垣、平津前线,南京军和日军依旧在对峙中,南京军无力反击,日军也无力反扑; 冀南战场上,日军和中国军队(南京军、河南中央军)打得天昏地暗,虽然日军在整体局势上没有太大的失利,但损失兵员数量超过一万五千; 承德战场上,已经持续十三天的承德保卫战仍然在空前惨烈地进行中,日军已经攻占五分之四的城区,但死伤了两万余人,南京军虽然只剩五分之一的城区,但依旧顽强抵抗,第17师拼得油尽灯枯,全师包括伤员在内还有五千人不到,承德民众累计伤亡了六万余人。 青岛的谈判桌上,日方经德方,正式向中国递交了停战议和的最新条件: 第一,日本承认绥远省和察哈尔省已经重新成为中国领土,并且额外愿意归还河北省、北平市给中国(日本人无法接受把属于东北地区的辽宁省归还给中国。按照日本人的新条件,七七事变后中国沦陷的三省三市里,三省全部归还,三市归还一市,但还保留着北方的天津和南方的上海,这是因为天津上海都是重要的、重大的港口城市,并且,天津属于日军华北方面军的地盘,上海属于日军华中方面军的地盘,让两个方面军能保留着最后的“立足之地”,是为了保全日本陆军最后的颜面); 第二,日本允许让中国军队在库页岛南部驻扎一个团、不超过3500兵力的部队(日本此时的本土包括日本原先本土四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台湾诸岛、库页岛南部,日本人自然不可能让中国军队在日本本土四岛驻扎部队,台湾性质敏感,朝鲜和琉球也都不太方便,所以日本人只允许中国军队在天寒地冻、人烟稀少、荒凉苦寒、交通不便、各方面价值最低、并且跟苏联领土直接接壤的库页岛南部驻扎部队); 第三,德方、中方必须要给日本“足够的”补偿(德国下了极大血本)。 拿到这份日本人的最新条件后,蒋纬国笑了,他真的是很开心地笑了,他知道,虽然这份最新条件还有很多遗憾之处,但是,他确实已经尽最大努力地从日本人那里要回来最大限度的东西了,尽管远远不够,但在目前,确实是“够了”。日本人原本侵占中国八省三市,如今又吐出来三省一市(绥远省和察哈尔省其实是南京军打回来的,不算日本人主动吐出来的),那么,中国还沦丧的领土只剩下五省二市了(东北四省、台湾、天津、上海),并且,中国军队还获得了在日本本土(虽然只是最次要的地区,并且以前还是中国的国土)驻兵权,这是真真正正的“千年第一次”,各方面的意义都是无穷无尽的。蒋纬国他确实的是尽力了。 但是,如此丰厚的受益是有一个前提的:中国必须要听德国的,加入德中日三国联盟。 正文 第401节 三国联盟(1) 1939年1月23日,中日正式第二次议和停战。 中日不得不这么做,中国后劲不足,一旦战事拖下去,形势马上就会陷入不利的颓势,日本则后院起火、进退维谷,加上德国的居中调停和大力斡旋,所以中方乐得乘势见好就收,日方唯恐会陷入中苏夹击、腹背受敌的极度不利中,因此虽然吃了很大亏,也被迫借坡下驴。 这场“中日冬季会战”爆发于12月13日,结束于1月23日,前后持续了整整40天,此战中,中方累计投入约45万兵力参战(南京军约25万,河南中央军约15万,另有鲁晋二省数万预备役民兵参战),日方累计投入约23万兵力参战,另有2万余伪蒙军、5万余伪满军协助日军作战,交战区域包括河北、绥远、察哈尔、热河四省,此战是中国军队主动进攻、日军被动防御,双方展开丰镇、凉城、张垣、承德、邯郸、邢台、巨鹿等十多场战役,最终以中国军队获胜而告终。整场会战,中国军队共伤亡约11万人(南京军伤亡约7万人;伤亡数字包括鲁晋正规民兵,不包括承德临时民兵),其中,阵亡约4.4万,受伤约6.6万,另外有超过10万中国民众死伤于战火(约有8万是承德民众伤亡);日军共死伤约8万人,其中,死亡约3万,受伤约5万,另外有约1.7万伪蒙军和约1.3万伪满军被中国军队歼灭。 中日停战后,随即展开了新一轮的议和。此时,大局已经水到渠成。比起第一次议和停战,眼下的第二次议和停战更具有“国际意义”,因为第一次议和停战与德中日三国联盟还没有直接挂钩,眼下的第二次议和停战则完全跟德中日三国联盟挂钩了。停战,自然议和,议和,就必须要顺理成章地缔结德中日三国盟约。 事关重大,蒋纬国不敢轻率,所以他秘密地坐飞机返回武汉,面见蒋介石。 父子俩再次相见后,父子情深的人之常态自然无需多言,两人都是大人物,眼下又是国家命运走向的关键时刻,所以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浪费,两人迅速直奔主题。蒋介石书房内,父子俩展开了一番密谈。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由于蒋纬国具有“超人的战略头脑和战略目光”,加上事态重大,所以蒋介石跟蒋纬国十分推心置腹。通过这番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谈话,蒋纬国很诧异地发现,自己老头子并不是一个只知道玩弄并且精通玩弄权术的政治家,虽然他的军事造诣确实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他的战略目光确实颇为精明。蒋介石一直醉心于借助列强大国的力量结束中日战争,所以他密切地关注着国际局势的变化,并进行反复而深入的思考和分析(过程中肯定得到了国军高层里的战略家、军事家的帮助和辅佐),总结出不少很有前瞻性的心得(以下内容依据来自《蒋介石日记》)。首先,蒋介石对德国抛弃中国、联合日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德日意轴心国阵营的成立在蒋介石看来,对中国并非太大坏事,甚至对中国很有好处,因为日本单个侵略中国,只是世界的“局部战争”,如果日本和德国、意大利合伙了,性质就变了,意味着德意日要打世界大战了,自然而然,美英法苏肯定不可能再置身中日战争的事外了,因为中日战争马上会变成世界大战的一部分,到时候,美英法苏肯定大力增援中国,还会邀请中国加入美英法苏阵营,搞得好的话,中国甚至能在德意日、美英法苏两大阵营里左右逢源(中国虽然弱小,但无论是德意日还是美英法苏,还是要对中国给予一定的重视的;蒋介石没打算加入德意日阵营,但曾打算以此“胁迫”德国,让德国给日本施压,迫使日本放弃侵华,促使中日议和停战,从而不让中国倒入美英法苏阵营里;蒋介石本意倾向于加入美英法苏阵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中国在成为美苏共同盟友后,苏联就不方便继续‘渗透’和‘残害’中国了”,但他决定故意拖延时间不加入,以此作为政治筹码“胁迫”美英法苏和德国;在原先历史上,蒋介石于抗战期间曾多次跟日本谈判议和,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真的熬不住了,他本人也实在撑不住了,另一方面是借此“恐吓”美英法苏,迫使美英法苏加大对中国的援助以防中国真的会降日;另外,在原先历史上,在德意日轴心国阵营正式成立后,有国府高层向蒋介石提议召回驻德大使、断绝中德外交关系,以此向美英法苏表态中国反对德意日结盟,蒋介石给予了明确拒绝;蒋介石最忧虑的就是苏联的态度,他害怕苏联会加入德意日苏四国联盟,到时候中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并且他担心美国迟迟不参战,英法无法顶住德国)。 众所周知,蒋介石是“亲美派”,但他并不是那种要把美国人当自己干爹的“亲美派”,只因为美国强大,能打败日本,所以蒋介石“不得不”成为“亲美派”。在蒋介石的心里(根据他在日记里写的),“轴心国狂暴、苏俄阴狠、英美吝啬自私,皆不足为友且不欲余为友,并皆谋为害于我,独占中国”。可以说,蒋介石并不是真心喜欢美英,他其实对美英很耿耿于怀,因为美英对中国见死不救,甚至还为了讨好日本人而坑害中国人(比如美英迫于日本压力而拒绝向中国出售武器,英国人甚至还在中国抗战最艰苦的时候关闭滇缅公路);另外,蒋介石毕竟是国家领袖,他本人是有强烈自尊心和民族自尊心的,但他曾经被英国人羞辱(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国的远东殖民地遭到日军威胁,蒋介石曾主动表态中国可以帮英国保卫英国的远东殖民地,其实就是暗示请求中国能加入英国阵营,结果遭到英国印度总督、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上将态度骄横的拒绝,让蒋介石深感羞辱,实际上,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美英苏三大国虽然都是中国的盟友,但苏联一直就没停止过对中国的强取豪夺,英国则极度蔑视中国,英国首相丘吉尔曾公开宣称“中国只是三流甚至四流的国家”,美国虽然对华态度较为温和,但并没有像蒋介石期望的那样“大力”援助中国,中国得到的美援只是英国、苏联得到的零头。可以想象,蒋介石其实是怀着极度屈辱的心态领导中国跟在美英苏屁股后面打世界大战的,他多次指示对美外交的军政高层“我们只要美援,不要美国太上皇”)蒋介石最怀有好感的国家并非美国,而是德国(蒋介石其实也算是“亲德派”,但他清醒地知道美国实力比德国更强,所以理智地让自己变成了“亲美派”),蒋介石对德意日三国的反感情绪轻重度并不同,在他日记里是这样写的:“如明析之,则倭当于我为敌意,意大利为恶意,而德则出于无意,惟其本身计不得不然,然余断定德至今对余尚无一定之恶意,故较为可谅耳。余在此国际动荡最烈之中,唯有力谋自立自强,不倚不求,准备最后之变化。只要能自立不惧,则幸矣。”(蒋介石在日记里提到日本时基本都说“倭”)可以说,虽然蒋介石对德国亲近日本、疏远中国的行为感到不满,但他认为德国在东亚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德国在欧洲的敌国,德国对中国的冷漠只是出于无奈,是可以理解的,并且德国在德国能力范围内确实最大限度地帮助了中国,另外,蒋介石认为德日关系并不像日本宣传的那样密切,德日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综上所述,蒋介石对美英法并不感到亲近,对苏联充满憎恶和警惕,对日本自然充满仇恨和敌视,对德国则是跟蒋纬国一样充满好感(蒋介石对德国的好感肯定没有蒋纬国那么强烈)。客观上讲,蒋介石确实不容易,即便在原先历史上,中国跟美英苏成为盟友,中国的处境仍然是憋屈和艰苦的,因为美国采取的战争策略是“先欧后亚”,所以美国对英苏中三个盟友里的中国的重视度是最低的。斯大林曾承认,“没有美国的援助,那我们就会战败”,相对而言,美国对中国的援助力度只是“维持国民政府不投降”。宋美龄等中国高层去美国请求援助就像“国际乞丐进行乞讨”一样希望得到美国的“施舍”,充满辛酸、屈辱、无奈。数字是最清楚的,二战期间,美国援华、援苏的机枪数量分别是这样(不以步枪举例,因为苏联可以大规模地自产步枪,不需要美国援助):美国援华机枪约0.9万挺,援苏机枪超过13万挺,对比一目了然,至于其它物资,差距更是云泥之别。美国对英苏中三国的援助里,英国得到约71.5%,苏联得到约25%,中国仅仅得到了约3.5%。是的,美国是帮助中国了,但并没有真正地帮助(特别注意:二战期间的中美关系并不是乞丐和施舍者的关系,施舍者哪怕只给乞丐一块钱,乞丐都不应该嫌少,因为这一块钱是白给的,而中美是盟友,是联合打日本的,中国不是白拿美国钱的,中国是流血流汗做出自己贡献的,中美既是盟友,美国就有责任最大限度地帮助中国,美国给的少,中国嫌少是应该的,毕竟日本也是美国的敌人。)在原先历史上,美国直到1938年年底(正是书中眼下时间,书中的中国没有得到美国一分一毫的援助)才给中国第一笔援助,并且不是白给的,中国用22万桶桐油换来2500万美元的贷款,英国同时也给了中国第一笔援助,多少呢?95万英镑。在中国抗战最艰难的1943、1944年,美国每年援助中国的物资的价值也只是5000万美元上下而已,真的不多,非常少。 蒋纬国确实不喜欢美国,道理很简单:中美说好一起对付日本人,结果开打后,美国家里明明有大炮,却只给中国手枪。也许有人会说“最起码美国给了手枪,有总好过没有吧”,但问题的关键是,中美是签署同盟协议的,美国不是置身事外对中国发善心,而是也加入了,美国就有责任最大限度地帮助中国。看着中国用手枪苦苦坚持打日本,美国却藏着家里大炮就是不给中国,这种行为岂不是对同盟条约的违背? 相对于美国的目光短浅、厚此薄彼,德国倒对中国一直很重视,即便是在原先历史上,德国不但努力地调停中日战争,甚至直到1936年,德国国防部仍然在倡导着这样一个政策:加强中国的军事实力,让日本对中国不敢轻举妄动,从此放弃侵华念头,一心一意地跟德国一起打苏联,甚至的甚至,纳粹二号人物赫尔曼·威廉·戈林曾主张“拉拢中国组建德日中三国反苏联盟战线”(换句话说,哪怕没有蒋纬国改变历史,德国高层里也曾出现过建立“德中日三国联盟”的构想,所以此时这种构想变成德国高层的主流意愿是非常自然的大趋势。)。 眼下,德中日三国大局已经难以改变,隐隐间,中国已经骑虎难下,因为中国能获得和平并能在谈判桌上收复大片沦陷国土,都离不开德国的出力,德国为此是下了极大血本的。如果中国拒绝接受这个和平,或者,在以后对德国出尔反尔甚至出卖德国,后果就很严重了。最关键的是,中国此时接受和平、收复那些日本人答应归还的沦陷国土,直接等于同意加入德中日三国联盟。说难听点,中国迈出这一步后,就意味着上了德国的“贼船”,被绑上了德国的战车,除非学习意大利,在战争期间摇身一变,背弃德国,投入对面阵营里(意大利不止一次地干这种坑德国的事,一战中干过,二战中也干过)。先前,中日第一次议和停战,中国接下来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跟德日一起结盟打世界大战,可以选择跟日本再战,但是,眼下中日第二次议和停战,中国接下来是没有选择的,不能选择跟日本再战,因为此举等于背叛德国,只能选择跟德日一起结盟打世界大战。中国,要不要迈出这一步?问题非常重大。 蒋纬国的态度是倾向于“迈出这一步的”,虽然他极度担心自己这一步会让中华民族陷入万劫不复,但反复地权衡利弊,他觉得,世界上没有百分之一百绝对的事,有风险,并且如果不大的话,还是值得冒一下的。 蒋纬国想知道蒋介石的态度。 蒋介石其实比蒋纬国还矛盾,对于中日和平,他求之不得,对于跟德日结盟,他同样心存畏惧。但是,目前的局面、日本人开出的条件,不得不让蒋介石极度动心。蒋介石不肯接受日本人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一方面是关系到国家利益,一方面是担心因此而导致“国民政府无以立足”(割地求和、丧权辱国的行为如果太严重了,必然导致国内出现反政府势力,继而导致国民政府在国内反对势力的各方面打击中垮台),可眼下日本人开出的条件堪称“良心爆发”,让蒋介石在极度的畏惧中极度动心。 “纬儿啊...”沉吟半天后,蒋介石看着蒋纬国,“我国现在的局势确实一片大好,只要按照德国人说的去做,真的是雨过天晴了,可是,我只担心一件事...” “跟德国一起成为美国的敌人。”蒋纬国神色凝重,“父亲,我也担心这一点,并且是非常非常的担心。美国实力超强,成为它的敌人,几乎是必死无疑。” “你有什么对策吗?”蒋介石表情愈发焦躁。 “两个对策。”蒋纬国已经思考过这个重大无比的问题,“第一,全力阻止德国日本招惹上美国,如果德日其中一个对美开战,我们立刻退出三国联盟。” 蒋介石点点头:“只要我们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都不损害美国的利益,哪怕我们跟德日是一伙的,只要我们跟美国没有仇恨、冲突,我们到时候明哲保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第二个对策就是原子弹。”蒋纬国郑重无比地看着蒋纬国,“比赛造飞机、造坦克、造大炮、造军舰,我们根本不可能比得过美国,把我们跟德日绑在一起也比不过美国,但是,只要我们拥有了原子弹,就真的立于不败之地了,虽然不一定会胜利,但肯定不会被打败的。” “纬儿啊...”蒋介石神色忧虑,“你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这个原子弹,只是,这种武器毕竟只是理论上的,世界上还没有,它的威力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大吗?万一是那些科学家的误判或者他们高估了原子弹的威力,那我们就真要丧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此事太重大了,不能冒险,真的不能冒险...” “父亲!”蒋纬国笑了笑,露出一种充分的自信,“请您相信我!我多次召集国内外最优秀的核物理学家研究这件事,原子弹的超强威力、史无前例的杀伤力是百分之百的结论!这个结论绝对可靠,您不需要存在一丝一毫的疑虑。只要有足够的人力、财力、物力,就能研制出原子弹!一颗,跟您面前的这张办公桌差不多大,就能在瞬间摧毁掉一座城市,炸死数以万计甚至数以十万计的人!父亲,在原子弹这件事上,请您绝对放心!我们唯一的问题,是研制原子弹需要的人力、财力、物力堪称天文数字,我国完全无法承担,即便再加上德国,也要少者五年、多者十年的时间。” “纬儿!”蒋介石脑子不慢,他立刻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预想,“你说了,研制原子弹需要耗费极其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你莫非忘了?美国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雄厚的人力、财力、物力的国家,也许,美国也在研制中,我们如何保证我们能在美国前面研制出原子弹?一旦美国在我们前面研制出原子弹,而我们又是美国的敌人,那么...”他脸上浮现心悸神色。 蒋介石说的这一点,正是蒋纬国心里“万分之一没有把握”的那个“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海统局已经根据蒋纬国的命令,搜查美英法苏日境内的核物理学家,或重金礼聘,或暗中绑架,或秘密谋杀,同时竭尽全力地刺探美国的原子弹研制工程(原先历史上,美国是在1941年12月正式制定曼哈顿计划的),说白了,蒋纬国在不择手段且千方百计地延迟美英法苏获得原子弹的脚步。但是,万一出现意外呢?蒋纬国非常极度害怕那个“万一”。 “父亲,这种事出现的可能性虽然不排除,但概率是非常低的。”蒋纬国老老实实地跟蒋介石说实话,他不敢隐瞒,万一历史因为他的改变,导致中国最后挨上了美国的原子弹,那他蒋纬国就真的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了,“不过,任何事都是存在风险的,多或少而已。” 蒋介石长长地、轻轻地叹息一声:“这可真是一场拿国家命运做赌本的空前大赌博啊!”他用一种混合着意味深长和摇摆不定的目光看着蒋纬国,“你赌吗?” 蒋纬国足足过了一分钟后才回答道:“父亲,我赌。” 一月下旬和二月上旬,德中日重启三方会谈,三国代表在青岛召开了第二次三方会谈,中方代表是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张群、张继正。此时的中日战场局势、远东中日苏三国局势都大大地有利于中国,再加上德国倾向于中国并对日本施压,日本终于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绥远省、察哈尔省已经被南京军收复,所以日方无法“把绥远省、察哈尔省还给中国”,绥察二省自然不是日方的谈判筹码,按照日方先前的新条件,日方愿意让出河北省和北平市,但中方并不满足,因为绥察二省被南京军夺去后,河北省和平津二市处于南京军的绥察二省、山西省、河北省的三面包围中,徐永昌态度强硬地道“你们即便不让出河北,我们也能自己打回来”“天津跟河北一样,已是我军的囊中物,你们要继续控制天津,就要拿一个省来换”,徐永昌又道“热河省的省会承德已在我军控制中,你们调动两个半师团都没能打下来,那么,承德的我军岂能不战而退?岂能把已收复的国土再让给你们?”“让出一省一市,实在太少!”最终,日方不得不同意“再让一个省”,即热河省。东北四省里,核心是辽吉黑三省,热河相对而言处于边缘地位,热河既是东北四省之一,也是塞北四省之一,隐然间游离于东北外,并且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的就是辽吉黑三省,热河省是日军在1933年2月份至3月份占领的,并非跟辽吉黑三省一起占领的,所以,让出热河省,日本人即便在心理上极不愿意,但在眼下中日交战、苏日也可能交战、德国施压的情况下,不得不就范,并且对日本人而言,让出热河省起码大大地好过让出中方原先一直看中的辽宁省(放弃辽宁省,蒋纬国虽然痛惜,但也不得不接受现状)。 通过“冬季会战”以及第二次“三方会谈”,中国成功地收复了绥远、察哈尔、河北、热河、北平四省一市。原先日本共侵占着中国的八省三市(东北四省、绥、察、冀、平津沪、台湾),收回绥察冀热平四省一市后,还剩下辽吉黑台津沪四省二市。除了上海市和天津市还没有收回来,中日局势成功恢复到了七七事变前,并且还额外地拿回了属于东北的热河省。 中日议和停战条约(新)的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日本承认已经被中国军队收复的绥远省、察哈尔省是中国领土; 第二,日本立刻向中国归还河北省、热河省、北平市; 第三,补充条款,日本可以实质性地控制中国的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天津市、上海市、台湾地区,中国政府不承认伪满洲国,除台湾地位待议外,辽吉黑津沪三省二市的主权仍然属于中国,治权暂属于日本;另外,上海市崇明岛不作为日本控制区(因为该岛上发生过日军大屠杀,并且中国收复崇明岛、中国军队控制崇明岛可确保长江入海口不完全地被日本军队控制,能够让中国和中国军队获得一条“狭小的长江入海口水路航道”。崇明岛随后被建为崇明县,属于江苏省。); 第四,日占辽吉黑津沪三省二市地区每年财政收入15%由日本政府转给中国政府; 第五,日本允许中国军队在库页岛南部的日本领土内驻扎不超过3500人的部队; 第六,德国立即向日本支付一亿美元资金用于日本海军的建设,德国政府每年向日本支付三亿美元资金用于日本海军的建设; 第七,德国每年向日本无偿提供150万吨原油; 第八,德国在一年内以成本价格向日本出售1万支mp-28/38冲锋枪以及3套mp-28/38冲锋枪生产线; 第九,德国在一年内以成本价格向日本出售300辆坦克(包括100辆四号、50辆三号、50辆二号、100辆一号)以及4套4种型号坦克各1套生产线; 第十,中国对日本开放资源出口,以国际市场价向日本出售钨砂、猪鬃、桐油等。... 这份新议和停战条约无疑是有利于中国的,虽然还存在不少缺憾和利益损失,但中国确实是第二次三方会谈的最大赢家。德国主持中日签署新议和停战条约后,随即迫不及待地开始制定“德中日三国联盟条约”,该条约里,日本再次做出“牺牲”,中国再次获得利益,相关内容摘录如下: 第一,日本陆军进行裁减,裁减后保留12个师团,分别是近卫师团、第1至第7师团、第9、第10、第14、第18师团,每师团兵力不超过2.6万,日本陆军总兵力不超过35万,日本陆军可建立预备役部队,但不得把预备役部队输送到中国的日占四省二市境内(日军的这12个师团里,近卫师团、第1、第7师团驻扎在本土,第3师团驻扎在上海,第14师团驻扎在天津,第10师团驻扎在台湾诸岛和琉球群岛,第5师团驻扎在朝鲜半岛,第2、第4、第6、第9、第18师团驻扎在东北的辽吉黑三省); 第二,日本陆军立刻向中国陆军提供可以武装30万人的日械武器; 第三,日本的军工业在战争期间有责任和义务为中国军队生产弹药、制造武器;...等。 虽然日本再次做出“牺牲”,但德国也给日本开出极大的长远利益分配蓝图。德中日三国联盟肯定是为战争而成立的,关于三国联盟获得的新领土的分配问题,在德国的主持下,中日分配方案是这样的: 如果德中日三国联盟击败并灭亡苏联,苏联的东欧地区都属于德国,苏联的中亚地区都属于中国,至于苏联的北亚(西伯利亚)地区,则由中日共同分配,首先,自清俄于公元1689年9月7日签署《尼布楚条约》开始,苏俄二百五十多年来掠夺的所有原属于中国的领土全部归还中国(包括《尼布楚条约》里的待议地区以及库页岛),再在这个基础前提上,中亚地区的东经90度以东属于日本,以西属于中国,日本大概分到60%,中国大概分到40%。根据这个比例,看上去是日本占便宜,实际上是中国占便宜,因为北亚境内几乎人口稠密的地方都分给了中国(那些地方大部分以前都是中国国土),并且中国可以分到100%的中亚,同时,北亚西部的资源也比北亚东部更丰富,北亚西部的西西伯利亚平原是北亚最好的地方。 如果德中日三国联盟击败英法荷等国(不包括美国),关于这几个国家的远东殖民地,中日完全分配,东南亚和澳洲地区“一刀切”,以赤道为分界线,赤道以北属于中国,赤道以南属于日本,根据这个分配方式,中国会获得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马来亚、文莱、新加坡全境以及印度尼西亚的近五分之一,日本则会获得印度尼西亚的五分之四以上、包括澳大利亚全境和新西兰全境在内的整个大洋洲;而南亚地区,藏南三国(尼泊尔、不丹、锡金)自然完全属于中国,至于印度(包括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克什米尔、斯里兰卡),需要从长计议,原则上还是中日分配,至于怎么分,到时候看情况和世界大局势的发展变化;中东属于德国,继续向西的话,是德中两国势力范围,日本势力范围不再越过印度向西扩展。 总体而言,德国人的这个“德中日三国合伙瓜分世界”的蓝图让因对中国“让步太多”而颇感不痛快的日本高层深受鼓舞和振奋。当然了,在德中高层心中,日本只是用来利用的。背着日本,中德又签署了一份联盟条约,并且是绝密的。关于中国加入德中日三国联盟阵营这件大事,蒋纬国向希特勒额外提出了六点要求: 第一,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原子弹研制基地必须放在中国境内; 第二,德国必须全力避免与美国开战,如果德国对美开战,中国有权立刻退出联盟; 第三,德国把犹太人交给中国; 第四,德国继续全力支援中国; 第五,德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应该先进攻并且只进攻苏联; 第六,中国海军、德国海军、意大利海军(与以后可能会被德国控制的法国海军甚至英国海军)实现“一体化”。 希特勒的回复是:除了对于第五点需要进一步探讨外,其余五点都完全同意。 “可以签字了吧?”蒋纬国在心里喃喃地问自己,“跟德日一起打世界大战,彻底地改变历史!签字吗?真的要签字吗?”他闭上眼睛,“我的祖国啊,我真的为你而尽全力了!” 正文 第402节 三国联盟(2) 1939年1月23日,中日正式第二次停战;2月14日,中日正式第二次议和,在德国见证下,签署《中日友好解决两国间若干争执冲突问题新条约》;随后,德中日开始磋商《德中日三国联盟合作互助协议》(该协议直接等于德国、中国、日本从此正式缔结为军事联盟)。 尘埃落定,蒋纬国也“被抢救过来”了,对于南京军广大官兵而言,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一是他们又为国家打了大胜仗,二是他们的实质领袖蒋纬国终于“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了。蒋纬国开始浑身缠满绷带地坐在轮椅上出现于公众视线里,毕竟,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不得不一边装成重伤未愈一边马不停蹄地处理公事以及私事。蒋纬国“身受重伤”,算是害苦了他的一干女朋友,并且他的女朋友们正集体处于女人的脆弱期,要么刚生完孩子,要么就要生孩子,要么肚子里有孩子。为防泄密,蒋纬国没对杨梅四个说实话,一直没联系她们,让她们担惊受怕了足足一个半月,情绪最激动的蔡文娜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柳无垢和施利聆也悲伤担忧得天天抹眼泪,只有杨梅比较镇定。蒋纬国不得不感慨“老子为了国家,付出的真是他妈的多啊!”一月底的时候,柳无垢临盆分娩,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蒋孝扬”,女孩取名“蒋孝婉”,取义于《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里佳句“清扬婉兮”,但蒋纬国那天却不在柳无垢身边,这让他深感愧疚。 蒋纬国太忙了,国外的事、国内的事、公事、私事,多如牛毛,最重大的,自然就是“德中日三国联盟”协议的签署问题,其次是蒋纬国的势力扩张问题。通过冬季大反攻和第二次三方会谈,中国收复了河北省、绥远省、察哈尔省、热河省、北平市,顺理成章的,这四省一市自然属于蒋纬国,使得蒋纬国的地盘从鲁晋二省变成了鲁晋冀绥察热平六省一市,势力得到极大的膨胀。此时,蒋纬国的“宁系”已经是国民政府中央军内部第一大实力派,完全超越何应钦、陈诚、胡宗南、汤恩伯等人(何应钦主要是政治派系,也间接地控制一些地盘,比如掌管江浙地区的顾祝同就是他的骨干部下;陈诚属于半政治半军事派系,他的嫡系地盘主要是两湖;胡宗南主要是军事派系,控制着陕西省南部以及西北三省的部分地区;汤恩伯也主要是军事派系,势力控制着豫东和豫南,豫西和豫中是蒋鼎文的地盘。)。蒋纬国其实在本质上也算是军阀,但他跟其它军阀不同,第一,他的地盘都是从日本人魔掌中收复来的,并不是靠蒋介石“分封”得来的,第二,他势力本身就是国民政府的嫡系部分,他就是中央。 原先的鲁晋二省共计3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5200多万人口,眼下增加了冀绥察热平,地盘面积和人口数量都剧增了,分别增至约125万平方公里和约9000万(六省一市的面积和人口数量分别是:山东15万多、3700多万,山西15万多、1200多万,河北12万多、2700多万,绥远约33万、200多万,察哈尔约28万、200多万,热河约18万、400多万,北平约1.5万、120多万。注意,人口数量里要扣除战争期间背井离乡的难民和战争期间的死难平民,但以上地区收复回来后,难民大部分选择重回故乡,并且蒋纬国六省一市建设得很好,比如土改政策,吸引了很多全国其它省份地区的居民来到六省一市,所以人口数量有些浮动,总体而言是增长的。另外,由于河南省在黄河北岸的地区即豫北地区是鲁晋二省的陆路交通必经之处,所以豫北实际上也是归蒋纬国管辖的。豫西、豫中是蒋鼎文的地盘,豫东、豫南是汤恩伯的地盘,豫北是蒋纬国的地盘。)此时,蒋纬国共掌握着六省一市,日本人在中国境内的占领区却只剩下了四省二市(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台湾省、上海市、天津市),占领区总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占领区总人口约4100万(辽吉黑三省约95万、3400万,台湾约3.6万、350万,上海约0.5万、250万,天津约0.8万、100万。)。 默认日本人可以暂时性地占领着辽宁、吉林、黑龙江、台湾、上海、天津这四省二市时,蒋纬国额外地向日本人提出了一个义正词严的要求:日方不得在日占区内以任何“非法方式”残害中国平民。这个要求的意思是:如果日占区内的中国平民违法犯罪了,日本占领军当局自然可以将其绳之以法,但日本人不得无端杀人、"qiang jian"、掠夺中国平民的财产、破坏当地的名胜古迹或固定财产、强征中国平民充当劳工、强迫中国妇女充当慰安妇等等,特别是最为臭名昭著的第731部队,自然更是绝不允许的。中方有权派人“人权调查队”进日占区调查。蒋纬国虽然在眼下无法光复全部国土、解救全部还生活在日本人统治下的同胞,但他不可能坐视日本人在日占区内肆无忌惮地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当然,日本人用中国人做活体实验是绝不允许的,至于日本人暗中用朝鲜人、俄罗斯人做那些魔鬼实验,蒋纬国则是无所谓的。 地盘扩大了、人口增加了,蒋纬国的事情自然也多了,农业、工业、商业、交通、教育、医疗、民生等建设和发展肯定是一个都不能少,排在第一位的毋庸置疑还是军事。蒋纬国的军队肯定要扩充、扩建、扩增,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南京军在此战中劳苦功高、战绩辉煌,不扩编是不可能的,另外,南京军的地盘也大大增加了,保卫更多的国土当然需要更多部队。按道理,蒋介石可以从国统区其它地方抽调部队补入六省一市,但蒋纬国不要,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南京军是一支没有内部派系之争、纯净的军队(蒋纬国的意图其实就是要完全听命于他一个人的军队)。南京军现有11个师,包括1个生化师和10个野战师,冬季会战结束后,蒋纬国跟蒋介石要来了第111、第123、第150、第180、第200师共5个师的新番号,并且这5个师仍然都是“三旅九团制”,使得南京军增至16个师(1个生化兵师、15个野战师),另外还有骑兵旅、炮兵团等附属部队,暂时编为第10、第77、第100军,并且军委会根据蒋纬国的请求,把在国军大整顿中空余出来的第3集团军、第7集团军的番号保留给南京军。经过扩编后,南京军的正规军总兵力达到约60万。日本人提供的日械武器基本会给南京军。 南京军,是蒋纬国嫡系部队的总称,也是统称,同时还拥有荣誉称号“龙魂军”,因为南京军的地盘在华北,所以南京军又通称为“华北军”。蒋纬国是南京军的缔造者和领导者。 冬季会战前,国军共建立了七个军区(战区),此时再度进行一定调整: 绥远省划入第二军区,第二军区辖区包括山西省、绥远省; 河北省、北平市划入第五军区,第五军区辖区包括山东省、河北省、北平市; 新建第八军区,辖区包括热河省、察哈尔省; 原先的“鲁晋政务委员会”改组为“华北政务委员会”,统管华北六省一市的行政事务,总部设立于北平市,该委员会直属于国民政府,蒋纬国是这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之一。 奋斗至1939年初,蒋纬国成了不折不扣的“华北王”,统领华北六省一市的广大地区,同时,他在南方国统区内也控制着一些地区(主要是攀枝花、六盘水、玉门等矿物资源产区)。虽然蒋纬国不是华北政务委员会的主席,也不是第二、第五、第八军区的司令长官或副长官,但华北的军务政务就是他说了算的,他此时势力之大,确实可以用“权势滔天”“一人之下,四万万五千万人之上”来形容了,并且,关键是在他之上的那个唯一的“一人”还是他老子。 1939年,这是一个风云变幻程度远超过前几年的“大战来临前”的年度。 3月15日,德军出兵捷克斯洛伐克,几乎兵不血刃,完成了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吞并和控制。捷克斯洛伐克总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资源十分丰富,拥有非常成熟和先进的现代工业体系,是仅次于美、德、苏、英、法、意六国的世界第七大工业国(高于日本,日本的工业总量和工业水平其实还不如意大利),得到捷克斯洛伐克,德国国力再度大增,希特勒的威望和受德国民众尊崇、爱戴、拥护水平也再次水涨船高。捷克斯洛伐克随即被分成三块,一部分并入德国本土(主要是德意志人聚集地和工业区),一部分成立了受德国保护和操控的傀儡政权,还有一部分被德国“赠送给”与捷克斯洛伐克、德国都接壤的波兰,用以利诱、拉拢波兰。在这件事上,希特勒是听从了蒋纬国的劝诫的。波兰位于德苏之间,却又跟英法缔结军事同盟,使得该国位置十分敏感,对德国也十分“碍事”,所以希特勒想要拉拢波兰。 同日,蒋纬国出访日本。 中日第二次议和停战后,中日恢复“正常外交关系”,虽然日本还侵占着中国大片领土,但日本国内也有中国军队驻兵,所以两国在政治地位上得到了名义上的平等。中日其实仍然处于敌对状态中,但两国高层因为不同的心思,都开始对彼此笑脸相迎,虽然只是笑里藏刀,但最起码两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并且还可以互相进行“友好访问”,两国恢复了陆海通航以及商贸联系。3月15日这天,按照蒋纬国的邀请,日本海军长门号战列舰在2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的护航下,来到青岛港进行“友好访问”,同时来的还有中日第二次议和停战后首批来华的日本商船。 寒意料峭的海风中,蒋纬国坐在轮椅上,被卫士推上靠岸的长门号,同行的人还有海军总参谋长陈策中将以及欧阳四海等几名宁系军官。 站在长门号上面带微笑迎接蒋纬国的三个日本海军高层是蒋纬国在第一次三方会谈前曾经见过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将、参谋长宇垣缠少将、首席参谋黑岛龟人大佐。“小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我在此真诚地欢迎你的邀请。”山本笑容可掬。(首席参谋,日本海军独有的职务,相当于副参谋长。) 蒋纬国微微一笑:“山本将军,中日现在是友邦了嘛,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变成盟军呢!所以我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山本释然一笑:“说得对,说得对。” “我身体还没有康复,并且我也很忙。”蒋纬国直奔主题,“所以呢,我无法陪同各位日本朋友太久。因此,我就有事说事了。”他看了看长门号气象森严的雄伟身躯,笑道,“山本将军,你知道吗?如果贵国打算把长门号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山本顿时神色一变,露出惊愕和困惑的神色,黑岛有些愠怒,但更多的也是惊愕和困惑,宇垣缠则紧绷着脸,冷哼一声。 “因为战列舰已经时过境迁、日薄西山了。”蒋纬国笑着道,“要它有什么用?我只要一千架战斗机、一千架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分布在中国沿海地区,你们联合舰队打过来,轻者损失一半,重者全军覆没。”他看着山本,“山本将军,你承认吗?” “司令长官阁下!”宇垣缠怒道,“他在羞辱我们!” 山本神色凝重地看着蒋纬国,没有理睬宇垣缠,一分钟后,他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一种苍凉的苦涩和不可严明的无奈。 蒋纬国再次微笑:“中日战争期间,我国海空军与你们联合舰队大大小小交锋了十几次,只要你们有脑子,就不得不承认一件让你们极度难堪的现实,那就是,实力是中国海军十倍乃至几十倍的日本海军却被中国海军打得灰头土脸、损失惨重,当然了,打击你们的不只是我国海军,还有我国空军。我国空军是怎么重创你们的呢?用飞机。几十架甚至十几架飞机,就能让你们一艘万吨巨舰折戟沉沙,导致以后你们的舰队一旦看到我国空军的飞机,马上就魂不附体、仓惶逃窜。是不是?” “那只是特殊情况!”宇垣缠咬牙切齿,“并且我方也有些大意和疏忽,所以才被你们钻了空子!如果堂堂正正地决战,日本海军就能像日清海战、日俄海战那样轻易地击败你们!” 蒋纬国笑了笑,望向山本:“山本将军,看来你不会用人啊,居然用这么一个酒囊饭袋当你的参谋长!早晚会坏大事!” “你...”宇垣缠大怒。 “参谋长阁下...”黑岛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作为军人,特别是指挥官,我们应该面对现实,这样,我们才能从成功中吸取经验,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继而不断地进步。” 山本神色凝重如铁,一言不发,陷入深邃的思索。 山本、宇垣缠、黑岛,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指挥部的三个主官,山本的思维十分先进,他已经走出了日本海军最传统的并且非常根深蒂固的“大炮巨舰”“舰队决战”思想的局限,黑岛坚定支持山本,宇垣缠仍然是古板的大炮巨舰主义者,所以山本比较冷落他,重大决定都跟黑岛商议而不通知宇垣缠。另外,日本海军里,山口多闻的思想是最先进的,比起山本更进一步。山本看到了航母的重要性,但仍然没有放松对战列舰的重视,他把航母、战列舰分别编成海上战斗群,换句话说,在他心中,航母和战列舰是一样的,而山口多闻更有远见,他提议把航母和战列舰混编起来,航母为核心,战列舰为辅助力量。只不过,日本海军高层基本上是一帮思想顽固呆滞的老古董,大部分是支持战列舰的,虽然在山本、山口的努力下不是非常轻视航空母舰,但远远没有到重视航空母舰的地步。 “中国海空军靠什么打败你们日本海军的呢?”蒋纬国看着山本,“思想。思想是决定一切的因素。你们思想落后,在飞机已经崛起的这个时代里,居然还死抱着以前的大炮巨舰思想不放,注定你们会在实战中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他露出一个藐视的神色,“上一次,我为什么在你们面前哈哈大笑?因为...”他"chi luo"裸地讥笑道,“看到你们日本海军这么愚蠢,作为你们的敌人,我怎么不开心?” 山本瞪大眼,紧紧地看着蒋纬国,黑岛虽然面色恼怒,但还是忍住了,宇垣缠气急败坏。蒋纬国此话是"chi luo"裸地在侮辱日本海军。 “你们太蠢了!”蒋纬国啧啧道,然后甩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们的大和号、武藏号,建造得怎么样了?” 蒋纬国此话一出,山本三人无不被震得神色大变,因为大和号、武藏号的建造工程都是日本海军的高度机密。蒋纬国作为外国人,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日本海军的高度机密,这意味着大和号、武藏号战列舰的建造工程早就被中国人知道了,山本三人不得不几乎失态。 “以前,我们是敌人,所以,得知你们在建造大和号、武藏号,我们暗暗地高兴得想笑!”蒋纬国笑眯眯地看着山本三人,“为什么呢?一艘大和号,可以建造3000架飞机,再加上武藏号,那就是6000架飞机,你们日本人耗费无数资金资源建造出两艘超级战列舰,我们只需可能600架甚至300架飞机,就能把你们的大和号、武藏号送进海底。啧啧啧,我们的成本只是你们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对于你们这种浪费国力的愚蠢行为,我们怎么能不开心?” 山本脸上神色风云变幻。 “不过,眼下,我们是盟友了。”蒋纬国叹口气,“我们不得不要制止你们的愚蠢行为。德中日三国联盟,海上只能靠你们日本海军,你们日本海军误入歧途,浪费那么多资金资源建造华而不实的战列舰,不但会让你们自食其果,也会拖累德国和我们中国。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们还是要纠正你们的错误的。”他看着山本,“拆了吧!用来建造苍龙级或翔鹤级航母。这件事,必须立刻进行,因为你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宝贵时间,没有时间让你们继续浪费了。” “司令长官阁下!”宇垣缠喘着粗气,“别听他胡说!” “你们不拆的话...”蒋纬国语气平淡地道,“德国人的资金、资源、技术就不会给你们。我们已经跟德国人达成协议,日本海军必须拆解掉大和号和武藏号,然后全力建造航空母舰,否则,德国中止对日本海军的支援。”大和号已经开工建造一年多,完成约25%;武藏号已经开工建造一年不到,完成约20%。 “日本海军当然属于日本,但也属于德中日三国联盟。”蒋纬国最后道,“你们的胡来,害了你们是你们自己的事,但害了我们,我们无法置之不理。” 离开长门号后,蒋纬国接到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请求得到他接见的报告。 “查到刺杀我、百里先生、杨长官的幕后主使了吗?”蒋纬国问舒国生。 舒国生点点头。 “是日本人吗?”蒋纬国眯起眼睛,表情意味深长。 舒国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局座,你其实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们在眼下没有必要说出来。” 蒋纬国叹口气:“是的,没有必要说出来,算他们狠。” 舒国生离开后,蒋纬国再度叹口气:“真的要缔结德中日三国联盟了,确实不能回头了,因为老子都已经把‘天机’泄露给日本人了。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啊!” 正文 第403节 三国联盟(3) 1939年4月1日,西方愚人节。在这个充满战争阴云的愚人节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持续两年零八个月的西班牙内战终于结束了,胜利者是以弗朗西斯科·佛朗哥为首脑的西班牙长枪党和西班牙国民军,西班牙第二共和国覆灭,佛朗哥获得西班牙的最高统治权。“新西班牙”跟此时的德国、意大利是一个性质,并且是德国的潜在战争盟友。蒋纬国跟西班牙、西班牙内战自然没有直接联系,但他仍然对西班牙、西班牙内战产生了“蝴蝶效应”,内战结束时,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盘踞着一支人数不是特别多但装备精良、战斗力强大的外国军队,这是一支德军部队,总人数约有3万,配备了大量的冲锋枪、机枪、火炮、重型火炮、坦克、汽车,并且马德里郊区还有多个被德国空军控制的野战机场,停驻着德国空军超过500架飞机,换句话说,西班牙首都在实质上被德军控制着。这是蒋纬国给希特勒出的主意,在西班牙内战后期时,德国大力援助佛朗哥,派军队、送装备、送物资、送钞票,但是,“送过去十份,只给佛朗哥五份,还有五份暗藏着、保留着、准备着”,使得在内战结束时,德国在马德里附近维持着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并在内战结束前蓄谋已久地囤积了大量的弹药、燃油、粮食等物资。这支驻扎在西班牙心脏地带的德军在得不到德国本土援助的情况下也能独力地展开一场高强度的战役,此举是希特勒的一记“妙棋”,目的是真正地控制佛朗哥的西班牙,让佛朗哥的西班牙成为德国的仆从国,让佛朗哥不得不听命于希特勒。 没有趁西班牙内战而控制西班牙,这是希特勒在原先历史上的一大败笔。原先历史上,西班牙虽然亲德,但毕竟没有被德国控制,所以佛朗哥不听命于希特勒,希特勒曾多次邀请佛朗哥加入轴心国,但佛朗哥只对坐地分赃很感兴趣,对履行责任和义务推三阻四,西班牙军队也在二战期间跟德军并肩作战过(即“蓝色师团”,德苏战争期间,约47000名西班牙军人在佛朗哥授意下以“西班牙志愿军”的名义、穿着德军制服协助德军作战),但西班牙始终没有真正出力帮助德国。蒋纬国让希特勒做的就是彻底地控制住西班牙,将其收为己用。 第二件大事是德中日三国正式签署联盟条约了。 4月1日这天晚上,在著名的青岛天主教堂附近的一栋充满德式风格的建筑里,德中日三国高层代表正式签署了《德意志帝国与中华民国与日本帝国联盟合作互助条约》(也叫《青岛条约》,实际上,这份条约在青岛被签署也含有一种特殊含义,青岛以前和现在都是中国领土,一战前是德国殖民地,一战后被日本黑吃黑,可以说,德日两国都跟青岛“很有渊源”。)。 德国签字代表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国防部长勃洛姆堡元帅; 日本签字代表是首相近卫文麿、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大将; 中国签字代表是军事委员会秘书长张群、军令部部长徐永昌上将。 随着这份条约被三国代表签署,德中日三国正式缔结为军事联盟,大局彻底尘埃落定。这个德中日三国联盟阵营在后来被称为“联盟国”。 “还真的‘卖身’了啊!”看完条约被签署的报告后,蒋纬国长长地感叹着,他知道,中国由此时开始正式上了德国的“贼船”、被绑在了德国的战车上,历史大局完全被改变了。条约被签署前,蒋纬国心神不宁,条约被签署后,蒋纬国一下子平静了,并且是冷静的平静,不管签署这个条约会给中国带来什么,已经签了,已经成为定局了,不能反悔了,既然如此,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好好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说到底,哪怕还存在着不情不愿的心理,这份条约,中国都必须要签,身不由己也要签,不签,中日议和停战协议都有可能被废止掉,那些沦陷国土就拿不回来了,那么多煮熟的鸭子都会飞掉。这份条约,对中国而言肯定是“利在当下”,至于能不能“利在长久”,是未知数,但不是听天由命的未知数,而是可以左右、可以主导、可以把握的,就需要蒋纬国继续努力了。万里长征,蒋纬国眼下只走完了一小半。 蒋纬国很感慨,除了条约给他带来的感慨外,他还感慨历史的变化无常。原先历史上,德意日缔结成了轴心国,眼下,德中日缔结成了联盟国,原先历史上,徐永昌是日本投降时中国签字代表,眼下,徐永昌则成了中国和日本缔结联盟的中国签字代表,这种变化不得不让人感慨。中国跟德日联盟,是不是与狼共舞?蒋纬国以前觉得,现在不觉得,为了祖国的利益,让他跟魔鬼合作,让他丧尽天良,让他出卖灵魂、抛弃良心,他统统都是在所不惜的,因为蒋纬国此时已经是一个觉悟入门的初级政治人物了,他明白了国际准则的根本原理:“利益永恒”。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唯利是图的,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原先历史上,中国和美国、英国、苏联缔结同盟打日本、德国、意大利,因为美英苏是中国的朋友吗?当然不是。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中国挨了日本足足四年半的侵略,美英苏在干什么?德黑兰会议是怎么回事?雅尔塔会议又是怎么回事?苏联明明是同盟国的成员,为什么却跟作为轴心国成员的日本缔结《互不侵犯条约》?苏联既然是中国的盟友,为什么却在战争期间渗透中国新疆、分裂中国外蒙古以及在战争结束后洗劫中国东北?美英苏义正词严地指责德意日妄图瓜分世界,那它们自己呢?大英帝国遍布全球的殖民地是怎么来的?苏联横跨亚欧大陆的辽阔领土又是怎么来的?作为英法盟友的波兰,为什么在二战初期遭到德苏联手攻击并被德苏瓜分?苏联对芬兰的侵略又算什么?美英苏口口声声说希特勒是“恶魔”,它们自己呢?斯大林杀的人比希特勒少?最起码,希特勒杀的基本是外国人、外族人,斯大林杀的却是本国国民,卡廷惨案是苏联对波兰的屠杀,却被苏联厚颜无耻地栽赃给德国。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何来的正义?胜利的人,自然就是正义者。蒋纬国完全顿悟了这个道理,所以,中德结盟没让他产生任何道德上的不安,他只是担心中德可能会输掉战争,至于中国跟日本的结盟,只是互相利用,就像原先历史上美英与苏联结盟,美英本来极度地敌视苏联,但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所以进行互相利用式的结盟,战争结束后美苏立刻冷战。 既然大局已定,蒋纬国心里的杂念都烟消云散了,他接下来只想着两件事:一是竭尽全力地发展国力、军力,二是小心翼翼地让中国在接下来的世界大战中获取到最大化的利益。此时,蒋纬国最大的烦恼就是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按照原先历史上的轨迹,短短的五个月后,也就是1939年9月,德国就要闪击波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就爆发了。五个月,实在太短了,远不够中国的建设和发展,五年还差不多,五个月连揠苗助长都不可能。其实,中国的建设和发展也不能说是真的只有五个月,排除掉国民政府自己搞的建设和发展,七七事变前一年,蒋纬国就开始着手“更有前瞻性、远见性、系统性”的发展事务了,大半年后,中日战争爆发,发展事务随之陷入艰难和缓慢中,战争打了一年零三个月,中日于1938年10月1日实现了第一次议和停战,发展事务重新复苏,随后在1938年年底和1939年年初再次开战,现在实现了第二次议和停战。总体而言,中国的建设和发展一直都在持续,只是断断续续、起起伏伏而已,并且前后两次中日之战又极大地耗损了中国积攒下的国力和军力。不管怎么说,中国此时最急需的除了金钱、人才,还有时间。因此,蒋纬国在向希特勒额外提出六点要求后,又提出了第七点。蒋纬国的七点要求分别是: 第一,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原子弹研制基地必须放在中国境内; 第二,德国必须全力避免与美国开战,如果德国对美开战,中国有权立刻退出联盟; 第三,德国把犹太人交给中国; 第四,德国继续全力支援中国; 第五,德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应该先进攻并且只进攻苏联; 第六,中国海军、德国海军、意大利海军(与以后可能会被德国控制的法国海军甚至英国海军)实现“一体化”; 第七,德国在1940年1月1日前不要发动战争,并且,战争究竟怎么打、战争的步骤、德中日三国各自在战争期间的使命和分工...都应该由德中日三国联盟总部进行商议并定论。 蒋纬国非常清楚,原先历史上的德国之所以会输掉战场,除实力不足外,更大的主因还是战略上的严重错误。如果能纠正德国的战略错误,德国获得战争胜利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而眼下,中国的利益、国运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跟德国捆绑在一起,德国获胜自然有利于中国,尽最大努力地纠正德国的战略错误,是蒋纬国必须要做的。 希特勒对蒋纬国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因为他此时极度地欣赏蒋纬国,因为蒋纬国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和收益,蒋纬国的头脑、谋略、目光都让希特勒“受益匪浅”,得到了希特勒堪称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成长中的东方的亚历山大大帝”。亚历山大大帝是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大天才统帅之一,并且位居四人之首,另外三人依次是汉尼拔、凯撒大帝、拿破仑。亚历山大是古希腊人,并且他一开始的领地仅仅是古希腊众多城邦之一,土地只有几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几十万,二十岁时,亚历山大当上城邦国王,在接下来的十三年内展开了神话般的征途:两年之内,剿灭反对派、统一古希腊,接着,横扫中东、吞并埃及,攻打波斯帝国,以四万步兵、七千骑兵的军力,全歼波斯帝国的二十万步兵、五万骑兵,灭亡波斯帝国,然后远征印度,一路打到印度河流域,十三年内,建立了一个疆域横跨亚非欧三大洲、总面积超过500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希特勒确实抬举蒋纬国了,不过,蒋纬国跟亚历山大确实倒也有几分相似,最大相似之处就是亚历山大是在二十岁时展开他的辉煌事业的,并在三十二岁时英年早逝,蒋纬国同样是“年纪轻轻打天下”。 因为极度欣赏蒋纬国,所以希特勒非常重视蒋纬国的建议,欣然同意“建立联盟总部”,并表示想邀请蒋纬国担任德军总参谋部的“特别顾问”,直接参加德国制定战争计划的中枢。 蒋纬国又开始日理万机式的忙碌了,他现在还不方便直接出现在公开场合(毕竟根据国民政府的说法,蒋纬国是受了险些丧命的重伤,不休养半年,蒋纬国肯定不能活蹦乱跳的),只在办公室内处理公务文件,每天送到他面前的公文几乎是论麻袋装,扩军、经营六省一市、安顿犹太人...都是头等大事。中日第二次议和停战后,德国就开始释放德国境内的犹太人了,随着德中日签署三国联盟条约,德国更是对其境内的犹太人大开绿灯,只不过,绿灯只通往中国。蒋纬国不但挽救了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本国同胞,还挽救了几百万犹太人,因为他的干涉,原先历史上的“犹太人大屠杀”没有发生,德国仍然是反犹的,但不再灭犹,只是“排犹”“驱犹”,把犹太人洗劫一空,再一股脑地送到中国,直接和间接死在纳粹德国手里的犹太人估计不超过五百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都被蒋纬国救了。上海和天津被日本人占领后,青岛和福州取代了它们的地位,特别是青岛,一跃地成为中国新的第一大国际港口,日夜不停地有来自海外各国的船只进出(也有日本船,但受到限制。中日恢复商贸后,来华的日本船基本上都去日占上海和日占天津,使得沪、津二港成了中日航海通商的两大窗口。)。数量巨大的犹太人通过青岛来到中国工作、暂居或定居,德国境内犹太人在四五个月内基本一扫而空,几乎都来了中国,虽然除德国外的国家的犹太人在目前没有必要来中国,但根据中犹合作条约,犹太人组织感谢蒋纬国挽救了德国境内的四十万犹太人,言而有信地展开“犹太人大东迁”,欧美等地犹太人因此而百川入海般源源不断地来到中国,来到蒋纬国的地盘,使得中国境内犹太人数量呈现出爆炸性的激增趋势。光是在1939年这一年,就有400多万犹太人来华(大部分是欧洲犹太人,少部分是美国等地的犹太人),并且在接下来只涨不减。如此众多的犹太人,不但给中国带来了数以万计乃至数以十万计的技术人才、理工技术人员,还带来了数以亿计的巨额金钱,这让一直在为缺钱大事而愁得焦头烂额的蒋纬国不亚于大旱逢甘霖。另一方面,为防止这么多的犹太人会给中国本土社会造成冲击,以及防止虽然概率很低但也不得不防的“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问题,蒋纬国搞出了一套“来华犹太人户籍制度”,每个来华犹太人都办理身份证和暂住证(加入中国国籍的犹太人不需要),并且来华犹太人尽量不与中国本土居民进行大规模的混居(经商、教学、工作等情况除外),实行集中居住,比如,邯郸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约40亿吨)和铁矿资源(约4.8亿吨),蒋纬国在邯郸建立大型采矿场、炼钢厂、发电厂等工业设施,需要犹太人的技术人才,于是蒋纬国在邯郸郊区划出一块地方作为“在邯郸暂居和工作的犹太人的集中居住区”,邯郸政府帮助犹太人盖房子、修路、建生活设施等,形成一个“犹太乡”,然后慢慢地发展成“犹太镇”,继而再慢慢地发展成“犹太区”甚至“犹太城”,诸如此类,以此类推,在蒋纬国六省一市境内,这样的犹太人集中居住区可以说是星罗棋布、遍地开花,多达上百个,主要分布在大城市(商业)和矿物产区(工业)附近。关于这些犹太人集中居住区的治安问题,由中国警察和犹太警察共同负责,中国的法律也适用于这些在中国境内的犹太人。 打铁还需自身硬,蒋纬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中国想要自立、复兴、崛起,需要中国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过去的几年内(包括蒋纬国还没有开始干涉历史的时候),中国一直依靠德国,中国当然可以依靠德国,毕竟中德合作是互利双赢的,但中国不能变得依赖德国。借助德国的力量必须放在第二位,第一位是中国的自强。中国想要自强,和犹太人全面合作就是必须的措施之一。德国人毕竟有自己的国家,犹太人则没有,中国借助犹太人的智慧和金钱让中国得到自强,这也是楚才晋用的思维体现。 “真他妈的累!”蒋纬国叹息,“我该招一个秘书了!” 4月7日这天,蒋纬国下达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同时,欧洲那边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另外,一个重要人物请求得到蒋纬国的接见。 “英国政府里有一个部长或议员的高级官员,叫做温斯顿·丘吉尔,此人有可能成为英国下一任首相。”蒋纬国把舒国生叫到办公室内,“杀了他,用伪装成意外的方式去杀。” 舒国生干脆利索:“我明白了。”他不需要问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执行这个任务。 欧洲那边发生的大事是:意大利发动了侵略阿尔巴尼亚的战争。 请求得到蒋纬国接见的重要人物是张学良。 正文 第404节 紧锣密鼓(1) 整场冬季会战中,打得最惨烈的战役自然是承德保卫战,南京军伤亡一万三千余官兵,承德民众伤亡八万余人,靠着尸山血海换来了最后的胜利,并且,承德保卫战在冬季会战中占有重要地位,一来承德军民牵制住日军大量的兵力,二来承德军民为其它战场上的南京军兄弟部队争取到长达半个月的宝贵时间,三来正因为南京军和承德民众死死地坚守着承德,使得日本人被迫在谈判桌上让步,向中国归还了热河省(蒋纬国让徐永昌在谈判桌上坚定地要回热河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想辜负承德民众,陈明仁曾在承德保卫战前立誓“绝不让承德再次沦陷”,如果南京军放弃承德,岂不是言而无信地抛弃了承德民众?足寒伤身,民寒伤国,民心是不可以欺骗、违背、玩弄的),可以说,承德保卫战在冬季会战中起到了画龙点睛的重大作用。这场保卫战之所以能取胜,陈明仁是这样说的:一靠承德的忠烈民众,二靠兄弟部队的拼死驰援(主要是韩炳宸的机动部队,靠牺牲自己而摧毁了日军的重炮部队,极大地援助了守城军民的压力),三靠第17师全体官兵的浴血奋战,四靠张学良的“帮忙”。 陈明仁为什么说承德保卫战的胜利原因里有一点是靠张学良的“帮忙”呢?因为战事期间,张学良通过空降方式来到承德,继而依靠他的特殊身份发挥了不小作用。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被军委会最高军事法庭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剥夺公民权五年,但在五天后,国民政府委员会接受了蒋介石递呈的请求,宣布将张学良“特赦释放”,但“仍交由军委会严加管束”,换句话说,张学良在法理上已经不是罪犯,因为被特赦释放了,但遭到“严加管束”,所以被囚禁了。战争期间,张学良被囚禁在贵州省修文县阳明洞(一起被囚禁在此的还有杨虎城,杨虎城在西安事变后被蒋介石撤去一切职务并被勒令“出国考察”,实际上是将其驱逐出境、流放海外,但战争爆发后,杨虎城秘密地潜回国内,一方面想参加抗战,一方面想重掌军权,结果被逮捕并被跟张学良关在一起),承德保卫战爆发前,陈明仁忧虑伪满军,所以采取了部下成康的提议,请示蒋纬国“可否把张学良调到承德战场上以瓦解伪满军人心”,蒋纬国经过反复思索,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可行性,因此在请示过蒋介石并得到批准后,派人通知了张学良,询问这位一直坚持声称自己做的一切都为了抗日的“不抵抗将军”是否愿意去抗日最前线。张学良得知这个极度让他意外和惊愕的事情后,具体心理变化和思想活动无从得知,最终,他选择了愿意。不过,等张学良动身出发时,承德城已经被日伪军团团包围了,所以海统局联络空军,用飞机把张学良送到承德城上空并让他跳伞落地。 来到承德战场上的张学良确实起到了特殊作用。协助日军攻城的伪满军的总指挥正是东北军以前的参谋长荣臻(九一八事变爆发时,张学良正在北平,所以负责沈阳军务的就是荣臻,关东军发起攻击后,荣臻请示张学良,得到了“不抵抗”指示,当时东北军第7旅等部队在关东军发起攻击后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抵抗,荣臻这样回答道:“不许抵抗!不许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但没多久后,这位让部下“挺着死”“为国牺牲”的东北军参谋长却投降日本人,成了令人不齿的汉奸和日本人的走狗。),张学良跟荣臻自然是熟悉不过的,两人也很有私交,在陈明仁的安排下,张学良用录音机说了一番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劝降荣臻的话,然后秘密地派人把录音带交给城外的荣臻以策反荣臻。 荣臻此人虽然也有一些才干,但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投机分子,他降日,是因为他认为日本人实力强大,中国无法抗拒日本打败和吞并中国,但眼下,他看到日军被南京军压着打,日本人在中国的占领区被中国军队一块一块地收复,所以他在心里又后悔了,做汉奸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中国人不把汉奸看成中国人,日本人也不把汉奸看成日本人,汉奸完全“里外不是人”。降日后,荣臻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特别是此时看到日本人好像快要撑不住了,他更加不想给日本人陪葬了。在听完录音带里张学良劝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回头是岸”的语气情深意切的话语后,荣臻心头深受触动,另外,把录音带交给他的海统特工还告诉他,如果他弃暗投明,海统局立刻就会救出他在日占区里的家人(荣臻有一个儿子叫荣子恒不在日占区,在国军里当团长),并且军委会还会对外宣称“荣臻将军是接受军委会的秘密命令,牺牲名节、忍辱降日,从而潜入日军内部,为国军以后反击日军反攻东北而搜集日军情报等”。对此,荣臻又惊又喜,如果这么做,他的汉奸恶名一下子就被洗刷了,加上老长官张学良的苦劝、中日局势似乎也开始不利于日本人了,所以他基本上没有太犹豫,选择了“弃暗投明”。 因为荣臻的秘密反正,承德战场上的伪满军很快被瓦解了。根据陈明仁的指示,荣臻把伪满军的大量情报交给了南京军,并且按照陈明仁说的做,故意在某场战役中让伪满军的两个旅钻入南京军的伏击圈里令其遭到全歼,接下来,荣臻挨了日军高级将领的训斥,以此为借口,他召集伪满军所有的旅长、团长以及一部分营长召开“反省会议”,让伪满军几乎所有高级军官都被南京军的突袭部队一锅端,导致承德战场上的伪满军群“龙”无首、陷入极度的混乱中,完成这一切后,荣臻逃离日伪军阵地,投奔了南京军,临走前,他把日伪军的辎重物资囤积地点告之南京军,使得南京军顺利地摧毁了、缴获了大批的日伪军辎重物资。经过这么一顿里应外合,承德战场上的伪满军虽然还有近四万,但已经彻底溃不成军,并且张学良亲自在最前线阵地上以“少帅”身份对伪满军进行喊话,使得不少伪满军投降南京军。承德战场上的伪满军就这样被南京军瓦解掉了,没有伪满军助战,日军实力遭到不小的削弱,这对承德保卫战最终取胜起到了直接推动。 伪满军之所以被瓦解,因为荣臻被策反了,荣臻之所以被策反,因为张学良的出现(其实荣臻被策反在很大程度上是他后悔当汉奸了,想再次投机,张学良的劝诫只是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当然了,荣臻肯定不会把他的私心说成他“弃暗投明”的主因,他会说他之所以反正是因为本来就身不由己,加上“少帅”的苦劝,所以彻底醒悟了),所以,承德保卫战取得胜利,张学良“功不可没”。因为张学良立了大功,并且张学良在此战中表现得很勇敢,履行了他当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抗日”的前言(毕竟坐飞机跳伞到最前线确实需要勇气,另外,当时承德战局不明,万一承德沦陷,张学良可能会死在承德的,所以张学良来到承德战场确实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蒋介石不太方便再把张学良囚禁起来,那样就是"chi luo"裸的“卸磨杀驴”了,所以蒋介石一时半会还没有下命令要把张学良调到哪里或重新关到哪里,眼下,张学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不能“随便乱跑”,所以暂住在北平。蒋纬国的“华北政务委员会”总部就在北平,蒋纬国本人自然在北平,张学良此时来找他了。 “张副总司令大驾光临,真是令我陋室蓬荜生辉啊!不知张副总司令找我有什么事?”蒋纬国笑容可掬地迎接了张学良。 张学良苦笑一声:“二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是什么副总司令,我现在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而已!”他神色愁苦哀伤。 蒋纬国收起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张学良。 “唉!”张学良神色苦涩,有些犹豫踌躇、迟疑不决,“二公子,我这次登门叨扰你,一是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一个真真正正的可以踏上对日战场、为国尽忠、为国效力的机会,唉,我不是傻子,我心里明白得很,九一八事变,因为我错判形势,鲁莽草率地下达了那个让我悔恨终身并且可以说是祸国殃民的命令,导致东北国土轻易沦丧,还导致日本人在我国北方站稳了脚跟,给日本人奠定了全面侵华的基础,随后的热河抗战,东北军打得一塌糊涂,再接着的西安事变,我又稀里糊涂地犯了大错...”他越说越悲痛,双手捂脸,“我简直就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啊!”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眼中涌出泪水的张学良。 张学良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蒋纬国:“二公子,我来找你,还有第二件事。这件事...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希望你不要介怀...” 蒋纬国点点头:“你说吧。” 张学良显得吞吞吐吐地道:“我希望你...向委员长...向你父亲、向我的结拜兄长求个情,让我能够...重上战场。国军通过这次的冬季会战,收复了河北、绥远、察哈尔、热河四个省,河北被并入第五军区,绥远被并入第二军区,热河和擦哈尔被新建为第八军区。我希望我能前去第八军区就职,哪怕当一个团长,我都愿意!”他情绪十分激动,“二公子,我请求你,帮我这个忙吧!我一定结草衔环地报答你!我知道,我以前犯了几乎不可饶恕的大罪,兄长哪怕关我一辈子的牢甚至杀我的头,都是应该的,兄长宅心仁厚,他知道我是被蛊惑蒙蔽的,没有杀我,只是关我,可我不想被囚禁了,我不是不想接受我赢得的惩罚,我只是想更好地弥补我以前的罪责,我想上阵打仗,我希望我能够死在战场上...”他越说越动情,“二公子,请你帮帮我吧...” 蒋纬国眯起眼看着几乎是泣泪哀求的张学良,心里明白了:“我懂了,这家伙是不想再被老头子关起来了,啧啧啧,失去自由毕竟是最痛苦的,他想上战场。当团长?开玩笑嘛!这家伙好歹是一级上将、全国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怎么能当团长?真要去第八军区,军区司令长官肯定是他的。” 看到蒋纬国没说话,张学良急切地道:“二公子,我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我真的可以发挥出一些作用的。我想去第八军区,因为热河省是东北的一部分,我在那里,最靠近沈阳,你不知道,这七八年来,我望眼欲穿地想要回东北、回沈阳啊!我做梦都想回去啊!我父亲...我父亲的坟墓还在那里呢!”他潸然泪下,“我可以召集以前的东北军旧部,可以收拢流亡关内的东北人,他们跟我一样,都发疯地想要打回东北去,我甚至还能联系此时日占东三省境内的一些已经降日的老部下,如果国军展开反攻东北的战事,我会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二公子啊,请你满足我的请求吧...” 蒋纬国看着张学良,基本没有同情,更多的只是冷淡,因为他此时的处境正是他自己造成的,并且,他当初的行为不是败家,而是败国,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多说了,蒋纬国苦心发展中国的现代工业体系时,在心里把张学良和他全家已经问候了八百遍。蒋纬国对张学良评价很低:民国版的刘禅。张学良和刘禅极其酷似,都是子承父业而得到了江山,都是不学无术、胸无大志、贪图享乐的二代,两人都勉强还算仁厚,刘禅没有干什么凶恶残忍的事情,张学良也一样,喜欢玩女人,除此之外没干什么凶恶残忍的事情,刘禅最后断送了蜀汉社稷,张学良也断送了东北国土。 虽然蒋纬国很是蔑视张学良,对张学良要求重上战场、哪怕当团长也在所不惜的请求感到十分的不以为然,但他同时意识到,张学良是很有利用价值的。蒋纬国现在是“华北王”,统领华北六省一市的辽阔地盘,跟日本人霸占的东北三省(以及天津市)完全接壤,可以说,一旦中日再度大战,蒋纬国的南京军必然要承担主力,华北注定是中国军队收复东北三省(以及天津市)的军事基地和前沿阵地。如果把张学良这颗棋子运用得当,对国军完全收复东北自然大有裨益。 “张将军你有如此报国壮志,我很佩服。”蒋纬国点点头,“我会努力帮你的。” 张学良顿时大喜过望:“二公子,谢谢你!谢谢你!” 送走堪称千恩万谢的张学良后,蒋纬国找来萧爻,向他请教,跟他探讨。 “这只‘东北病猫’野心不小啊!”萧爻面带冷笑地开口道。张学良以前是“东北王”,东北地区的东北虎是最威猛的丛林之王,萧爻没有说张学良是“东北虎”,而是“东北病猫”,显然对张学良充满了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蒋纬国诧异地道:“军师何出此言?” “你看不出来?”萧爻看着蒋纬国,“这只东北病猫还想重温东北王的美梦呢!他跟你要第八军区的司令长官职务,意图就是控制热河、察哈尔两省,听他的意思,他要打着‘打回老家’旗号,召集东北军旧部、收拢流亡东北人,在热察二省重新建立他的奉系军阀势力,到时候,国军真的反攻东北了,他的部队肯定是一马当先,并且会抢在我们前面捷足先得地得到东北,到时候,他手里有军队,回到东北也是‘故主归来’,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那边。”萧爻眯起眼,“张学良不想看你吞了华北后又吞了他的东北,他想重回东北,再当‘东北王’。” “不会吧?”蒋纬国愈发诧异,“这个纨绔子弟能有这么大的胆魄?” 萧爻冷笑一声:“他没有,不代表他身后的人没有。说到底,张学良在本质上是军阀,有哪个军阀不把自己的地盘当成自己的命根子和私人财产?又有哪个军阀甘心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吞掉?莫非你到现在都没有看清那些军阀的本性和本质?军阀分两种,一种野心不是很大的、小安就满足的,比如马家军、龙云等,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舒舒服服地、不受打搅地当土皇帝,张学良也属于这一种;另一种是野心很大的、政治理想长远的,比如桂系,当广西土皇帝不是李宗仁的政治追求,他的追求是入主国府、问权中央。” 蒋纬国深感拨云见日:“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另外...”萧爻几乎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但眼缝里闪烁着一种精光,“张学良背后可能不只是有人,也许还有...”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某个第三方势力在鼓动他、支持他,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深谋远虑。东北,不只是日本人、我们、张学良在垂涎,还有别的势力。” 蒋纬国隐隐地有股后背发冷的感觉,他意识到,事情其实非常复杂。 “不过!”萧爻话锋一转,“虽说这个张学良是个祸患甚至是个定时炸弹,但他身上毕竟很有利用价值,我们可以满足他的愿望,榨取他身上的价值为我们服务。至于阴谋诡计,我们怕什么?对方能玩,我们就不敢玩?对方敢出招,我们为何退缩不敢接招?”他笑起来,笑得有股意气风发的倨傲,“明着斗、暗着斗,谁怕谁呢?”他笑着望向蒋纬国,“司马氏灭了曹魏、蜀汉、孙吴,但没有对三国君主进行斩草除根,为什么?” 蒋纬国讶然道:“为什么?” 萧爻眯眼笑道:“因为实力决定一切!天下尽在我手,我留着你就不怕你反!” 这件事被蒋纬国上报给了蒋介石,蒋介石在反复思考后接受了他的建议,因为他说“父亲请放心,我不可能让他再有做错事的机会”。很快,张学良被任命为国军第八军区(热察二省)司令长官,东北军旧部、流亡关内的东北人继而纷纷地汇聚向第八军区特别是热河省。值得一提的是,进入六省一市境内的东北军旧部虽然经过改编和整顿后还是军队,但不属于南京军序列。 处理完张学良的事情后,蒋纬国开始思索他命令海统局暗杀温斯顿·丘吉尔的事。 丘吉尔不是小人物,暗杀丘吉尔自然不是小事,蒋纬国为此思考了很久。丘吉尔能力很强,他在后世被英国人投票评选为“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第一位,由此可见他的能力。丘吉尔是一个卓越的政治家,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略家,二战中,虽然他对中国极度蔑视和刻薄,但从英国本国人的角度看,丘吉尔确实是优秀的、尽职的、伟大的,作为英国首相,他尽心尽力地维护着英国的利益(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损害了别国利益,包括中国利益在内),并且他高瞻远瞩,很早就认识到布尔什维克主义和纳粹德国对英国、对西方的威胁,二战前的英国高层普遍鼠目寸光、安逸怠惰,丘吉尔则目光精明而长远,手段铁腕而果决,他坚持抵抗、坚持不投降,咬牙领导英国苦苦支撑,直到迎来美国参战、迎来胜利。因为丘吉尔的存在,英国才没有被打垮,所以,除掉丘吉尔,既有可能让英国在接下来的战争里“更脆弱”。罗斯福、斯大林、丘吉尔,三人里,罗斯福和斯大林在此时都已经是国家领袖,难以搞暗杀,丘吉尔目前还不是英国首相,只是英国政府里的一个高官,将其“做掉”的难度不是特别大。蒋纬国只对两件事感到犹豫,一是如果丘吉尔真的被他除掉,历史会怎么发展?中日战争前,蒋纬国曾想训练一批特工杀手,然后潜入日本国内,把那些在原先历史上或屠杀中国人最为凶横或比较会打仗、在战场上比较难对付的日军将领全部提前干掉,但他思来想去后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蒋纬国不能这么做,他要是这么做,八年抗战在一开始就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到时候,率军进攻中国的日军将领会是另一批人,战略、战术、战争态势…统统都会不同了,甚至会导致中日战争乃至二战都会不同,蒋纬国完全不能“未卜先知”,他会失去最大优势,但现在,蒋纬国没有这个顾忌了,因为历史已经完全被他改变了,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哪怕蒋纬国不再继续改变历史,让历史自行发展,接下来的历史也是跟原先历史天差地别的,既然事实已经如此,蒋纬国还顾忌什么?杀掉丘吉尔对中国有利,自然要做。蒋纬国犹豫的第二件事是会不会杀掉丘吉尔后,英国却出现第二个丘吉尔甚至出现比原先丘吉尔更厉害的新领袖?反复思考后,蒋纬国排除了这个担忧,因为,“历史伟人”不是那么轻易就出现的,杀掉丘吉尔,英国出现第二个丘吉尔或比丘吉尔更厉害的新领袖,概率确实不大,比如牛顿,假如蒋纬国穿越时空,杀了牛顿,起码在五十年内英国不会出现第二个牛顿,因为产生牛顿的条件是很苛刻的,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牛顿呢?虽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但质量不可能都一样。如果产生牛顿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历史上只有一个牛顿?为什么同期的中国等国没有产生牛顿?无论是牛顿还是丘吉尔,都是唯一的。历史创造伟人和英雄,伟人和英雄也创造历史。 下定暗杀丘吉尔的决心后,蒋纬国接到了希特勒的越洋电报,关于意大利的,希特勒想征询一下蒋纬国的看法。 贝尼托·墨索里尼自从成为意大利的独裁者后,一支雄心勃勃地想要重建“罗马帝国”,只可惜,意大利的国力军力远不如德国,墨索里尼本人能力也大不及希特勒,虽然他“出道”时间早于希特勒十年以上,但希特勒取得的成就是他的十倍都不止,这导致墨索里尼相当地嫉妒希特勒。墨索里尼上台后虽然也打算好好地励精图治,但他“发展基础”太差,他本人能力也近乎平庸,所以被他经营十六七年的意大利还是“那个萎靡不振、有气无力的意大利”,导致意大利的扩张速度十分迟缓。1935年10月时,墨索里尼调动几十万大军侵略东非国家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虽然意大利国力军力很低,但意军好歹也是飞机大炮坦克俱全,对手只有不多的现代化轻武器,更多的人只是拿着弓箭刀枪等冷兵器,结果意军累死累活地打了七个多月才占领埃塞俄比亚,并且付出了约2万人战死、超过18万人受伤的惨重代价。实际上,这不是意大利第一次侵略埃塞俄比亚,四十五年前,意大利就侵略过埃塞俄比亚了,结果一败涂地,远征的1.7万名意军官兵足足死伤了1.1万余,还被俘虏了4000余人,堪称全军覆没,德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因此而讽刺道“意大利人带着极好的胃口和满嘴蛀牙去了非洲”。意大利国力之色厉内荏、意军军力之外强中干,由此可见一斑。眼下,受到“东非大捷”刺激的墨索里尼又展开了新的扩张,对南欧小国、领土面积仅有3万平方公里不到的阿尔巴尼亚展开了侵略。由于阿尔巴尼亚实在太小、太弱,所以意军这次打得堪称顺风顺水,五天之内就被意军占领了。 对于意大利侵略阿尔巴尼亚的行为,希特勒很想听听蒋纬国的意见。 蒋纬国思索后,回复道:“我建议,德国以此为借口,出兵意大利,趁机控制意大利。虽然墨索里尼领袖与元首您关系很好,但国家利益至上,大局至上,更何况,德国并非消灭、吞并意大利,而是帮助意大利,被德国控制的意大利不但有利于德国,也有利于意大利本身。” 蒋纬国提议希特勒这么做,也是高瞻远瞩的,德国对意大利就要像对西班牙一样,“不能任其自由,必须将其控制”,否则既无法更好地提升德国的整体实力,也容易坏事,原先历史上,德国本来没想打南欧和北非,都因为意大利吃饱没事做去挑事,导致让德国不得不为其擦屁股,继而影响了德国的整体战略,既然让意大利太自由会坏事,还不如将其控制住。更何况,在原先历史上,墨索里尼政权曾在战争中垮台,希特勒不得不费一番手脚将其救出,然后在意大利北部扶植墨索里尼建立仆从于德国的意大利傀儡政权,既然早晚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动手,意大利在二战期间对德国做的“唯一好事”,就是被德国吞并后让德国当年的工业产值达到最高峰。另外,意军战斗力实在是糟糕无比,侵略希腊时被希军打得抱头鼠窜,法国即将被德国打败时,意大利乘火打劫,结果在背后进攻法国的意军被法军打得落花流水。不过,意大利的海军倒是很有价值,好歹是世界第五(美英并列第一,日本第三,法意并列第五),德中日联盟国阵营正缺海军,控制意大利,控制意大利的海军,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柏林方面,看完蒋纬国的电报后,希特勒思索很久,然后召集德军高层将领进行商议,最后决定“以温和手段突袭意大利并在尊重意大利的尊严和主权、维持意大利利益的情况下,实现对意大利的控制”。 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历史再次发生了重大变化,爆发了一场在原先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德意战争”。1939年4月12日,意大利速战速决地吞并阿尔巴尼亚,正当墨索里尼等意大利军政高层为之弹冠相庆时,向来跟意大利同穿一条裤子的德国政府却犹如川剧变脸般义正词严地指责“意大利侵略别国,破坏欧洲和平,践踏国际公约”,继而闪电般地对意大利发动了攻击,先是德军一个伞兵旅在意大利首度罗马展开大规模的空降,随后三个德军步兵师从意大利东北部进入意大利境内(德奥合并后,德意两国领土接壤)。消息传出,石破天惊,一时间,美英法苏等列强大国都被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相信“希特勒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突然间对墨索里尼翻脸,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但德国政府打出的战争旗号堪称冠冕堂皇:“恢复阿尔巴尼亚的主权独立”“制止意大利的侵略行为”“维护南欧以及整个欧洲的和平”。战争爆发后,不只是美英法苏等国目瞪口呆,意大利本身也是呆若木鸡,墨索里尼在接到报告后根本就不敢相信,他难以置信地道:“希特勒这是在发什么疯?他居然打我?”因此整个意大利都在战争爆发后被打懵了。由于意大利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加上意军战斗力低弱、战斗意志低微,所以进入意大利境内的德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由于德意关系亲密,使得很多意军在看到德军开来时要么误以为德军在演习,要么以为发生了误会,要么毫无斗志、降者遍野。整场德意战争,德军伤亡仅1000余人,意军伤亡也仅3000余人,战争只持续了半个月,希特勒没有费太大力气,在4月底的时候完成了对意大利的全面控制。阿尔巴尼亚“在德国的帮助下,光荣地恢复独立”,意大利的领袖还是墨索里尼,但真正的主人则变成了希特勒。 控制了意大利,对德国、对德中日三国联盟而言,都是一场意义深远的好事。战争后,出现这么一个细节,为了照顾意大利人的颜面,希特勒很有想象力地效仿了中日两国的做法,让意军在德国境内“象征性地驻扎一个团”,恢复德意两国的平等地位。在这场德意战争后,意大利水到渠成地加入了联盟国阵营,使得德中日三国联盟变成了德中日意四国联盟。 正文 第405节 紧锣密鼓(2) 泰国北部,清莱府境内的某片被密林完全淹没的山谷。 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炮声如雷、枪声如雨,两支军队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放!”随着一声声汉语怒吼,一"bo bo"冰雹般的迫击炮弹、步兵炮弹从山谷两边的高地上劈头盖脑地呼啸向山谷里,炸得山谷里电闪雷鸣、火球遍地,一丛丛参天大树被拦腰炸断,人体的残肢断臂更是在爆炸气浪中漫天飞舞,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泰语惨叫哀嚎声,事先已经埋伏在山谷两边高地上的攻击者们展开着居高临下的猛攻,步枪、机枪的密集弹雨完全笼罩了整个山谷,杀得山谷内的另一方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一些被火球硝烟淹没的地方已经竖起白旗。 山谷里的军队是泰王国的一支正规军,山谷上的另一支军队从表面上看似乎不是军队,因为并没有统一的军装,服饰五花八门,看上去像土匪山贼,但武器装备的精良程度却超过正被他们攻杀着的泰军,并且训练有素、彪悍勇猛,拥有着完全不输给正规军的气势。战局完全一边倒,泰军已经陷入攻击者们的伏击圈内,白白地挨着痛宰,并且泰军本身的战斗力就很低弱,训练不足、士气不高、装备落后,这是一场基本没有悬念的战斗。一个多小时后,枪炮声和爆炸声开始停止,山谷内火苗腾腾、浓烟滚滚,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以及大滩大滩的血泊,受伤未死的泰军官兵哀嚎"shen yin",还活着并且没有受伤的泰军官兵都举起了白旗。 “赵总座!泰军投降了!”山谷边的一个高地上,几名军人兴高采烈地向为首者一名正举着望远镜的精悍军人汇报道。 赵海军点点头,然后从容不迫地吩咐道:“打扫战场,把投降的泰军都关起来,收缴战场上的武器弹药和装备物资,警戒四周,统计战果和伤亡。” 半个多小时后,军人们奔来向赵海军汇报: “击毙泰军四百二十八人,打伤泰军七百五十多人,投降泰军超过两千人。” “我方阵亡了一百四十七个兄弟,另有三百三十多个兄弟受伤。” “缴获到枪械两千八百多支,弹药四百多箱,骡马二百八十多匹...” 赵海军认真地听着,继而有条不紊地命令道:“我方阵亡兄弟都要带回去,受伤兄弟都立刻送去医院接受治疗,阵亡兄弟的抚恤金、受伤兄弟和立功兄弟的奖金都快快点发下去,死伤泰军都仍在原地不要管了,俘虏的泰军按照老规矩办,割掉右手食指,让他们以后无法再当军人,并且这样的话,泰军以后再跟我们交战时,都会心惊胆战,不会全力以赴战斗的。” “是!”军人们纷纷执行命令。 赵海军身边的几名副官展开着议论: “啧啧!泰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得真没意思!真想回国打鬼子啊!” “这是我们第四次打退泰军对我们的围剿了,虽然我们屡战屡胜,但武器弹药消耗得有些严重,必须要抓紧时间进行补充了。” “哈!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打进曼谷,占领整个泰国了!” “那当然!我们现在可是控制着超过1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控制着超过50万人口,我们的武装人员足足有5万,并且武器装备、训练程度、战斗素质都大大地超过泰国正规军。” “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只占据山区和农村,为什么不打城市?清莱城就在我们嘴边,拿下清莱城简直是易如反掌!我们不但不占领城市,连稍微大一点的镇子都不占领!可惜!” “因为我们占据城镇的话,我们的性质就变了!”赵海军平静地说道,“现在的我们,在泰国政府、缅甸的英国殖民当局、老挝的法国殖民当局眼里,只是一群土匪而已,还可以对我们进行一定的容忍,如果占据城镇,我们就不再是土匪了,而是反政府武装割据势力了,一来让我们树大招风,引来更多的注意力和火力,二来可能会给我们以及我们背后的二公子带来麻烦。记住,我们的原则是二公子当初告诫我们的,‘低调发展、闷声发财’。都记住,我们要低调,越低调越好,泰国政府、英国人、法国人对我们的重视程度越低越好,明白吗?” 副官们纷纷点头。 赵海军笑了笑:“更何况,清莱等我们地盘里或我们地盘附近的城镇,虽然没被我们占领,但城镇里面遍布我们的人,完全被我们给渗透和控制着,跟被我们占领又有什么区别?好了,都别废话了,赶紧做事。”他收起笑容,“小王,你立刻带人去曼谷,送三十万美元给察猜将军作为谢礼,替我好好地感谢他,感谢他再次跟我们合作,把泰军这次围剿我们的军事情报、作战计划、行军路线都泄露给我们,另外,告诉他,合作愉快,我希望双方可以继续合作下去,并且希望他能介绍更多的泰国军政高层跟我们‘认识’,谢礼自然会很丰厚。小张,你也跑趟腿,去一下仰光和河内,分别带二十万美元去给哈里森少将和巴尔扎克少将,告诉他们,我们需要跟他们购买武器装备,另外,希望他们帮我们打探一下英国殖民当局和法国殖民当局对我们的态度,完成后再去一下国内,向二公子请求调拨一批武器弹药给我们。小李,你过来。”赵海军把几页纸递过去,“我在上面标注了出来,有二十七个部落对我们这次行动进行了积极的支持,你去通知这些部落,因为他们表现很好,所以他们以后的红利分成提高百分之二十;还有四个部落对我们这次行动采取了阳奉阴违的态度,你现在带着人到山谷里把死掉泰军的脑袋都割下来,分成四份送给这四个部落作为警告,还有,对这四个部落要加强监视,收买他们内部的人,不听话的话,换掉他们的首领,要敢搞阴谋诡计的话,按照老规矩办,血洗他们,杀一儆百。” “是!”副官们肃然立正,随后前去执行命令。 与此同时,金三角内部一片面积辽阔、地势平坦的盆地,漫山遍野都是罂粟花在随风摇晃,一些村庄星罗棋布地分布在盆地里,并且建设得明显经过专业的规划,都在绿树如茵的地方,如果有飞机经过,几乎无法发现。村庄里,几个加工厂一样的建筑在冒着股股青烟,一些身穿白大褂、头戴防毒面具的人员在里面各司其职地忙碌着。这里的“生产活动”已经完全地实现了正规化、系统化、分工具体化,从种植到培育,从采摘到收获,从加工到提炼,堪称“一条龙”。这里不但有农民、工人、军人,还有商人、农学家、植物学家、化学家等,这里不但有村舍、农田、加工厂、兵营,还有商店、饭馆、学校、电影院、酒吧、歌舞厅等,俨然间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微型小社会。看上去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的这里,其实已经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毒品基地。此时,金三角这里毒品种植面积已经超过50万亩,年产鸦片超过800吨。金三角当地居民基本是这样分工的:孩子上学、老人养老、男人打仗、女人种罂粟。 盆地里最大的一个村庄的空地上,正举行着一场公审。 两百多个当地男子被反绑双手双脚地跪在地上,上千人围聚四周,一半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另一半都是当地人,并且其中几十个看上去都是当地部落首领之类的人。空地外,两挺mg-34机枪森然无比地对着被捆绑着的那些人。 唐飞虎提着一支mp-28冲锋枪,不紧不慢地在被捆绑的那两百多人面前走着,时不时斜眼看着围观者里的那几十个部落首领,声音不高不低:“规矩,你们都不是不知道,我们第一天就告诉你们了,跟着我们,忠心耿耿地做事,保证能吃香喝辣,每月都拿到红利分成,你们的孩子可以上学,我们在这里建立学校,建立医院,修路,你们的男人跟我们一起打仗,立功了会有奖金,死了会有抚恤金,你们的女人好好地给我们种田,另外,我们有没有欺负你们?我们无端杀人了吗?我们"qiang jian"你们的女人了吗?我们欺男霸女了吗?没有吧?没有!我们定下了规矩,我们自己也要遵守的。我们的目的,是带着你们一起发财。大家一起发财,多好!我们对得起你们,你们也要对得起我们,可是!”他猛地提高声音,用枪口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干了什么?你们三个部落的,一个是跟外面人暗中勾结,准备出卖我们,是吧?一个是私买武器、图谋不轨,准备造反,是吧?还有一个是擅自截留鸦片,不把鸦片上交,还编鬼话说什么鸦片田被洪水冲掉了,太贪心了吧?我们已经有规矩,鸦片要全部上交,我们再统一分发红利。啧啧啧,你们三家,坏了这里的规矩,那么就怪不得我们了。按照规矩,参与这件事的,也就是你们这两百多个人,统统都要咔嚓!” 肝胆俱裂的求饶声立刻响起。 唐飞虎看了看围观的人,神色狰狞地道:“给老子看清楚!不守规矩,就是这个下场!守规矩,好好干活,忠心不二,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就能发财。”他猛地一挥手,“都毙了!” 机枪扫射声响起,现场霎时血溅三尺。 黑暗而潮湿的泥土里,一条地道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前延展着。地道里,四五十个身强力壮、满面污垢的男子在挥汗如雨地挖掘着,他们衣衫褴褛,但装备却很正规,头戴安全帽,帽子上的矿工灯照射出明亮的光柱,他们并没有使用大型机械,仅仅依靠手中的铁锹、铁铲、铁镐等工具在作业,一双双布满老茧的双手都磨出了血泡,一双双黑眼睛闪烁着刚毅的目光。 地道的某个角落里,三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身上都比较干净,显然他们并不参加工作,他们借着矿工灯的光亮,反复地查看着手里的一摞厚厚的资料、文件、地图,地图上注满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标志、路线。三人仔细地看着,小声地议论着,其中两人是被蒋纬国很早之前派到金三角种毒、制毒、贩毒的金定国和曾力伟。 “妈的!”曾力伟看着手中地图,咬牙切齿地流着泪,“忙碌了五个月了!五个月啊!马上就到了!到底有没有用啊?老陈啊老陈,你的想法一定要靠谱啊!没有的话,我掐死你!” 被曾力伟称呼“老陈”的第三个年轻人名叫陈瑞,也是一名热血报国的华侨青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陈瑞的情绪也处于极度的激动、兴奋、忐忑、紧张中,“如果不试一试,希望就是零,试一试的话,就有希望啊!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啊!” “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一试!”金定国神色坚定,“国内的局势,你们都是清楚的,八哥(蒋纬国)现在管着华北几个省,他想要励精图治,好好地干一番大事,但是,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八哥太缺钱了!他没有钱,就没办法干那些大事!八哥已经吩咐我们,不择手段地给他搞钱!这个项目,是必须的!万一成功了,意义简直是不可估量!” 曾力伟丢下手里的地图,双手合十、两眼紧闭:“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陈瑞笑道:“曾哥,这又不是在国内,咱们中国人的祖宗是听不到的!” 曾力伟踹了陈瑞一脚:“心诚则灵!闭上你的鸟嘴!我刚才已经说了,要是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会掐死你的!” “队长!”一名挖掘地道的青年气喘吁吁地奔过来,声音在颤抖,“挖通了!” “快去看看!”陈瑞、金定国、曾力伟急忙跟过去。 地道的尽头是一堵已经在泥土和岁月的侵染下变成黑色的粗糙石壁。陈瑞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防止里面有对人体有害的毒气!制氧设备立刻制造氧气!你们几个,用切割机开始切割石壁!快!” “会不会被外面人听到?”金定国问道。 “我们在地下二十米呢!”陈瑞笑道,“听到个屁!” 曾力伟摸了摸眼前的冰冷的黑色石壁,笑起来:“当地人传说,打开这个石壁可能会出现三个可怕的事情,一是石壁后的密道通往大海,如果打开,巨量的海水立刻会倒灌进来,淹死我们,淹没整个城市;二是石壁后的密室里缠绕着成千上万的眼镜蛇,如果打开,那些眼镜蛇就会呼啸而出,把我们吃得只剩骨头;三是石壁后的密室里是被上古神灵关押的魔鬼,如果打开,魔鬼就会出现,毁灭整个世界。” 陈瑞大笑:“都是放屁!都是他们装神弄鬼骗人的!我反复研究过这里,这里距大海很远,不可能有海水倒灌进来的,至于眼镜蛇,更是无稽之谈,里面的密室已经与世隔绝了几百年,没有氧气也没有老鼠等食物,眼镜蛇在里面怎么生存?至于魔鬼,哈哈,我们难道不是魔鬼?我们卖了那么多毒品,害死多少人啊!我们就是魔鬼!魔鬼还怕魔鬼吗?” 金定国也笑了:“是!我们就是魔鬼!怕什么?这个地方是神庙,我们却挖地道进来,本身就是亵渎神灵嘛!但我们是魔鬼,亵渎神灵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嘛!为了钱,管他呢!” 切割机的轰鸣低吼声中,石壁被一点一点地切割开一个可供单人钻进去的狭小窟窿眼,通过窟窿眼往里面看,黑得深不见底,没有海水,没有眼镜蛇,更没有魔鬼。陈瑞、金定国、曾力伟勉强稳住狂跳着的心脏,戴好防毒面具,拿起武器和手电筒,逐个地钻进去。手电筒照射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地下大厅般的密室,看清楚密室里的场景后,三人的心情顿时跌入冰点,密室里只有一些砖瓦碎片和垃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操!”巨大的失望感让曾力伟忍不住骂脏话。 “唉!”金定国轻轻地叹口气。 陈瑞咬着牙、绷着脸,他很不死心地在空荡荡的密室里来回走动着、检查着、搜索着,几分钟后,他大声喊道:“你们快来!”他指着密室角落里的几块堆成堆的大石块。 金定国、曾力伟等人急忙过来,费力地搬开石块,随即,几人欣喜若狂地发现,这个石块堆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密道入口。没有任何犹豫,陈瑞、金定国、曾力伟等人打开密道入口的石板,下面露出了一条黑森森的密道。几人义无返顾地钻进去,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进。 密道里不但漆黑,并且极度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古老的气息,陈瑞一行人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们都非常紧张,但不是为自己的性命安全而紧张,他们已经做好了为祖国而置生死于度外的准备,他们现在就是亡命徒,他们的紧张,是为了接下来的发现而紧张,他们害怕会一无所获。 短短的几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陈瑞发现密道远处的黑暗中闪烁起一点黄灿灿的反光,几人急忙把手电筒一起照射过去,顿时,耀眼夺目的金色反光几乎淹没了密道。 吃过午饭后,蒋纬国带着脸上的一个红巴掌手印以及沉重如铁的心情离开住处去上班,他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因为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公文,并且十份有九份般离不开钱字。蒋纬国要建设他手里的六省一市,要扩建南京军,还要兼顾全国其它地方的建设,宏图计划论麻袋装,但每一个宏图计划都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没有钱,一切计划都是空谈,钱不够,很多计划就不得不打折或延迟或直接被砍掉。那些公文,那些计划书,基本等同于催款通知,把蒋纬国逼得焦头烂额。吃午饭时,蒋纬国心不在焉,柳无垢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想钱。”他看了看柳无垢的俏脸,脑子短路地说道:“要是有人花一百万块跟我买你就好了,我把你卖了,大同的那个火力发电厂的建厂资金就有着落了。”柳无垢听了后一气之下给了蒋纬国一耳光,下手稍微重了点,让蒋纬国脸上留了一个红巴掌手印。 到办公室门口时,蒋纬国看到海统局华北区区长刘启虎正在等他。“局座!”在等来蒋纬国后,刘启虎大步流星地迎上来,整个人眉飞色舞:“好消息!!” 蒋纬国没精打采:“什么好消息?挖到宝藏了?” 刘启虎的下一句话让蒋纬国吃了一惊:“嗯!挖到一个宝藏了!” “啊?”蒋纬国张大嘴,“真的假的?” 海统局在印度也是有机构的,是驻印度分局,毕竟此时的印度是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搜集关于印度的情报也是有必要的,当然了,不紧急,所以,海统局印度分局的第一大任务不是别的,是贩毒,把金三角的毒品卖到拥有四亿人口、市场极其广大的印度。海统局印度分局西南区有一个行动队队长叫陈瑞,是在印度喀拉拉邦土生土长的华侨,他从小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当地的那座始建于16世纪的帕德玛纳巴斯瓦米神庙的地下密室里藏有数量惊人的财宝,不过没有人动手挖掘过,因为这座神庙供奉的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湿奴,印度人极度笃信印度教,所以没人敢“冒犯神灵”。蒋纬国在得到鲁晋二省后,一直为资金而发愁,他下令海统局“不择手段地捞钱”。陈瑞虽然不是海统局高层,但也接到了这样的指示,本来,他得到的指示是“加大对印度西南地区的毒品销量,局座那边急需大批的资金”,得到这个指示后,陈瑞动起了“歪脑筋”,他想,这个神庙据说地下密室里藏着大量的财宝,干嘛不挖呢?打定这个主意后,他向上级请求帮助,得到了在金三角忙着制毒贩毒的金定国、曾力伟的支持。几人组织了一批由印度华侨组成的挖掘队,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特地在距离神庙很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建材加工厂,然后小心翼翼地挖掘地道前往神庙的地下密室,由于担心惊动当地人和印度的英国殖民者,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不敢动用机械设备,也不敢动用太多人手,煞费苦心地人工作业,蜗牛乌龟般一点一滴地进行挖掘,足足挖掘了五个月,终于挖通了神庙的地下密室。在做好死在里面的心理准备后,陈瑞一行人进入密室里,大失所望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随即在密室里又发现了一条更加隐秘的密道,进入后没多久,他们发现了“堆成小山的黄金制品、宝石、钻石、大量的金币、好几顶镶满宝石的黄金王冠”。 印度人非常喜欢黄金,笃信宗教的印度人“争相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神灵”,所谓“最宝贵的东西”自然就是黄金了。帕德玛纳巴斯瓦米神庙是三百多年前统治印度西南部的土邦特拉凡科王国的国王修建的,崇拜毗湿奴的当地印度人日积月累地把大批黄金制品献给神庙用于供奉毗湿奴,最后都被埋藏在神庙的地下密室里,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特拉凡科王国的积蓄和邻国给特拉凡科王国的进贡。根据陈瑞、金定国、曾力伟等人的查探,地下密室共有六个,光是在第一个密室里,他们就发现了:超过1200根的金链、3个黄金王冠、总重量近1吨的零散黄金饰品、多达17公斤的金币、1只用黄金铸造的足有1.2米高的亚洲象雕像、1座1米多高的镶嵌钻石的毗湿奴的神像、超过70颗钻石和宝石等。在接下来的五个密室,陈瑞等人又发现大量的、数量大大超过第一个密室的黄金宝藏,保守估计,黄金超过10吨,并且因为是黄金制品、艺术品,所以价值要比纯粹的金砖金条金锭更高,另有大批钻石宝石。 “可以起码建二十个大型工厂了!”蒋纬国喜笑颜开。 正文 第406节 紧锣密鼓(3) 蒋纬国现在是统领华北六省一市的赫赫“华北王”,地盘比日占区还大,除了被苏联渗透控制的外蒙古和新疆,国内众多诸侯里,他的地盘是最大的,但外蒙古和新疆的“质量”大不如他的六省一市。只不过,“华北王”听起来虽然威风凛凛,但干起来却是苦不堪言的,约一百二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约九千万的人口,放在世界上,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国家了。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人口,把蒋纬国累得够呛。当家方知柴米贵,蒋纬国算是彻底苦了。军队、财政,是蒋纬国当务之急的两件头等大事,后者甚至更重要,为了弄到越多越好的钱,蒋纬国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总体而言,他的对策共有两大部分,一是大力建设、发展六省一市的经济,充实财政收入,二是用各种“旁门左道”手段去搞钱。 挖宝藏,虽然此举听起来颇为虚幻不实际,但蒋纬国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不过,挖宝藏的收益跟普通人的概念是不同的,一座宝藏被挖出来,对于一个人而言,确实是天文数字般的横财,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仍然只是杯水车薪。海统局印度分局在印度西南部的喀拉拉邦帕德玛纳巴斯瓦米神庙的地下密室里盗取了十多吨黄金,这笔财宝的数量可用“惊人”二字来形容,可是,蒋纬国只是开心,并没有感到欣喜若狂,为什么呢?因为这笔财宝给一个人花确实可以让他穷奢极欲、挥金如土,但给蒋纬国这种人花,只够他塞牙缝。此时,国际黄金汇率是1盎司黄金等于三四十美元(由于此时世界局势混乱动荡,各国的纸质钞票都受到波动影响,黄金是绝对的硬通货,所以黄金的实际价值要超过国际黄金汇率),那么,1吨黄金就是150万美元左右,10吨黄金就是1500万美元,不过,由于海统局盗取的那些印度黄金基本都是艺术品,所以价值更高一点,还有很多的钻石、宝石、王冠,但满打满算,这笔财宝的总价值也就2000万美元上下。对蒋纬国这种人而言,两千万美元算得了什么呢?也就两百架飞机的价钱而已。国家的开销是非常庞大的,更何况是战时,战争的开销完全是烧钱,比如鱼雷,一枚鱼雷就是3万美元,折算法币就是10万,蒋纬国现在是少将,每月军饷160元,加上他担任政府职务的工资,每月也就200块钱左右,他要不吃不喝四五十年,攒下的钱才能买一枚鱼雷,还有迫击炮弹,只是军队里最基础的一种炮弹,但一颗迫击炮弹,造价就等于一个农民种十亩地的一年收入了。可以想象,打一场战役乃至一场战争,要烧掉多少钱?所以南京军发动的冬季会战,只打到承德就没力气继续打下去了,因为老本耗光了。 蒋纬国财路还是不少的,仔细分析的话,共有以下这些: 第一条是希特勒的援助。德中日三国联盟正式成立后,希特勒言而有信,非常慷慨地援助中国(也援助日本,主要是援助日本继续扩建海军),每年拨给中国两亿美元的贷款(中国不需要还钱,只需要用钨砂、猪鬃、桐油等工业原料来还债),另外还有一些无偿的资金转增,加上德国援华人员(技术人员)、武器装备、机械设备等方面的开销,德国此时一年差不多给中国三亿美元的资金; 第二条是北美、东南亚、欧洲等地的海外华侨的捐助,每年约二三千万美元(东南亚华侨除了捐助蒋纬国钞票,还低价出售甚至白送给蒋纬国大批橡胶); 第三条是金三角毒品基地制毒贩毒的黑色收入。根据金定国的报告,截止到1939年初,他们已经在泰国、英占缅甸、法占老挝的三国交界处拓展了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的地盘,控制人口约50万,组建了约5万人的武装力量,毒品种植面积已经超过50万亩,年产鸦片超过800吨。金三角的鸦片主要有三个用途,一是直接贩卖,二是提炼出海洛因等更强烈的毒品进行贩卖,三是运回国内加工成药品。金定国等人没有让蒋纬国失望,因为金三角此时一年可以给蒋纬国带来超过5000万美元的收入,这些钱都是从英属印度殖民地(包括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克什米尔、缅甸、克什米尔)、法属印度支那、英属马来亚、英属文莱、荷属印度尼西亚等南亚地区、东南亚地区榨取来的,其中,英属印度堪称金三角的第一大“供货市场”,在巨额的利润前,大批的英国、法国、荷兰的殖民地官员也被金三角给拉下了水。眼下,已经拥有丰富经验的金定国等人正按照蒋纬国的指示,准备再接再厉,控制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三国交界的“金新月”,甚至还准备派人前去拉丁美洲,控制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巴西四国交界的“银三角”,从而把世界三大毒品基地都变成蒋纬国的黑色财源,争取把毒品卖到欧洲、北美洲、南美洲去,特别是要卖到美国去,美国人有的是钱,卖毒品给美国人,一来可以狠狠地赚钱,二来可以糜烂美国,一举两得; 第四条是国民政府也就是蒋介石给蒋纬国的拨款,基本上忽略不计,也就几百万法币,都不够蒋纬国塞牙缝,甚至有时候蒋介石还跟蒋纬国要钱花; 第五条是华北六省一市的财政收入,目前还很少,因为各方面的建设和发展都刚开始,财政完全是入不敷出,不但不能给蒋纬国赚钱,还要蒋纬国不断地扔钱进去; 第六条是蒋纬国先后创办的中国能源总公司、中国冶金总公司、中国江河船运总公司、中国海洋船运总公司、东方航空公司等大型企业的商务利润,蒋纬国一年可赚七八百万美元; 第七条是德国在获得中东油田后给他的“红利分成”,目前还没兑现,因为德国目前还没有获得中东油田; 第八条是犹太人的卖身救命钱,这一条是仅次于希特勒援助的蒋纬国第二大财源渠道,光是救出德国境内的四十万犹太人,就让蒋纬国捞到了2亿美元,再加上蒋纬国不停地救人,所以财源滚滚,光是在1939年这一年里,他就从犹太人身上结结实实地捞到了四五亿美元。 光是靠以上八条财路,蒋纬国的腰包还是不够用,所以他又开辟了两条新财路。 蒋纬国现在掌握的地盘、人口都比先前的鲁晋二省大大增加了,所以他的武装部队的人数也水涨船高了。正规军方面,蒋纬国现在有约70万部队,约60万是南京军,约10万是东北军旧部以及少数的其它地方军队(注:南京军和此时在六省一市境内的东北军等部队都是“华北军”,但只有南京军是“龙魂军”),同时,宪兵、民兵(预备役部队)、警察、武警等武装人员和准武装人员的数量同样增加了,在萧山令的苦心经营下,六省一市共计有420多个县,每县成立民兵队,使得民兵数量增至100万,宪兵增至10万,警察增至60万,武警(武装警察)增至10万,从而让蒋纬国掌握的武装人员和准武装人员总数高达250万。其中,武警部队得到了现代化、正规化、系统化的发展,根据蒋纬国的“指导”,华北武警被细分为内卫、黄金、林草、探矿、水电、消防、边防共七个系统,内卫武警保护政府重要机构和重要人员,黄金武警负责寻找和保护金矿,林草武警负责森林、草原地带的防火灭火,探矿武警负责协助工业部门勘探矿物资源以及保护大型矿场,水电武警负责建设和保护大型水电工程,消防武警负责在平民居住区防火灭火以及在非暴力意外事件中解救平民等,边防武警负责边境检查、边境巡逻、边境治安管理、打击偷渡和海上缉私等。武警的七个系统里,黄金武警正是蒋纬国的第九条财路。 挖黄金,没什么比这个更直接来钱的了,但金矿不是遍地都有。中国的金矿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在后世,中国金矿已探明储量约9000吨,其中,山东是黄金储量最多的省(第二是河南),并且多半在莱州、招远一带,两地黄金储量高达约2500吨,中国十大金矿里足有五个在山东省的烟台地区。山东眼下在蒋纬国手里,他肯定要大肆挖黄金,特别是招远,招远金矿开采历史十分悠久,在清末洋务运动时就产金子了,蒋纬国眼下自然是不惜血本地扩大生产规模,另外,陕西小秦岭一带也有大型金矿并且同样开采历史悠久,虽说那里目前是胡宗南的地盘,但胡宗南这个蒋介石的得意学生肯定不是蒋纬国这个蒋介石的得意儿子的对手,蒋纬国霸占小秦岭金矿,胡宗南也是无可奈何的,更何况,蒋纬国挖金子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国家。在召集这方面的地质专家、采矿专家进行商讨和分析后,蒋纬国得到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结论:光是招远金矿和小秦岭金矿,在进行正规化生产后,一年就能出产50吨以上黄金,折算美元七八千万,如果加上其它的一些中小规模的金矿,靠着挖金子,蒋纬国一年能捞到一个多亿的美元。这件大事被蒋纬国交给萧山令去办,他手里已建立了黄金武警。 蒋纬国的第十条财路正是挖宝藏。 世界上肯定有很多宝藏,什么世界十大宝藏、世界十大沉船之类,中国也有所谓的“十大宝藏”,其中最家喻户晓的就是石达开宝藏、张献忠宝藏、李自成宝藏等,但这些“宝藏”大多数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甚至是地摊文学用来故弄玄虚、骗人眼球的,基本不足为信,蒋纬国虽然缺钱,并且缺得堪称饥不择食,但还不至于真的派人去寻找这些子虚乌有的宝藏,海统局印度分局在印度西南部的喀拉拉邦帕德玛纳巴斯瓦米神庙的地下密室里盗取的宝藏只是一个意外,蒋纬国挖的“宝藏”其实是另一种东西。 南京军的正规军共有16个师,包括1个生化兵师和15个野战师,很快有了第17个师,该师番号是第40师,师长是一个“风云人物”。 “孙将军,你呢,虽然外人对你的评价可以说是褒贬不一,但我知道你还是很爱国的。热河保卫战期间,人马比你多、装备比你好的东北军万福麟部和汤玉麟部要么一触即溃要么望风披靡,只有你,带着部队在赤峰英勇顽强地抗击日军,血战十多天,杀伤日军好几百人,另外,抗战初期的平津会战,你也积极参加了,由此可见,你也是有一腔热血的,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办公室内,蒋纬国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将被他委任为第40师师长的孙殿英,“现在,我父亲在我请求下,重建你的第40师,划入南京军,跟南京军其它师一样下辖三个旅、九个团,你仍然是师长,怎么样?” 孙殿英霎时眼眶湿润,几乎感激涕零,声音哽咽地道:“二公子,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我以后一定肝脑涂地、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蒋纬国笑起来:“言重了!言重了!” 孙殿英对蒋纬国感恩戴德确实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孙殿英是不折不扣的杂牌军出身,北伐后被蒋介石收编,成为杂牌军第12军的军长,但“出身不好”的问题自然让他在国军里面混不开,中原大战期间他站错了队,跟着冯玉祥打蒋介石,战争结束后,他的部队被张学良改编成第40师,从军长变成了师长,九一八事变后,因为华北局势紧张,他的部队得到扩建,被扩编成第41军,他再次成了军长,热河保卫战中,他参战了,并且还是参战的中国军队里表现最好的一支,随后被蒋介石下令调到西北“进行屯垦”,实际上是被蒋介石当枪使,用来对付西北马家军,从而爆发了“四马拒孙”战役,孙殿英遭到惨败,部队七零八落、一蹶不振,七七事变后,他被宋哲元收编,因为石友三被蒋纬国除掉,所以石友三的部队被交给他,跟他原先残部合编为第181师,参加了平津会战,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两年来,孙殿英无所事事,他本来还顶着一个“第181师师长”的空头衔,实际兵力只有二三千,但国军在中日议和停战后进行全面大整顿,没有人脉关系的孙殿英部肯定是遭到“优先整顿”的对象,第181师被裁撤,番号被中央军收回,孙殿英彻底一无所有了。就在这时,孙殿英突然接到蒋纬国的邀请,声称帮他重建他的老部队第40师,仍然让他当师长,并且还把他和他的部队划入南京军序列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孙殿英根本不敢相信,因为这堪称“天大的好消息”,蒋纬国是什么人?蒋介石的二公子,并且“得宠”程度远超过他大哥蒋经国,又是中外闻名的“军事天才”“战争英雄”“军民偶像”,目前他还是威风八面的“华北王”,跟了他,前途根本就不是问题,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他的南京军更是中央军“嫡系里的嫡系”,加入南京军的意义完全不需要多说。孙殿英先是惊喜至极,随后也疑惑不已,不知道蒋纬国为什么看中他这么一个已经完全失势的杂牌军将军。 蒋纬国看中孙殿英,自然是有原因的。孙殿英一方面有一些军事才干,中原大战期间,孙殿英死守亳州,遭到蒋介石中央军八九万人马的围攻,孙殿英坚持整整三个月,直到援兵到来,打赢了那场亳州战役,热河保卫战期间,万福麟、汤玉麟等人都畏敌如虎、不战而逃,唯有孙殿英带着他的杂牌军卖力地抵抗了十来天,打死打伤日军四五百人,还曾立誓跟赤峰共存亡,为抗战做出了一定贡献。当然了,蒋纬国看中孙殿英的最重要的地方还是孙殿英“闻名全国”的那件事:东陵盗宝。 “跟着我,以后你好好干!”蒋纬国亲热无比地拍了拍孙殿英的肩膀,“你的第40师,主要负责一件非常重要的、非常重大的事,相信你干起来是轻车熟路的。” 孙殿英顿时恍然大悟,他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二公子放心!我会做好的!” 蒋纬国缺钱都缺得快发疯了,制毒贩毒的事他都干得出来,盗墓又算什么?其实为了敛财而去盗墓并非蒋纬国的独创,孙殿英就是他的“前辈”,不过,这也不是孙殿英独创的,三国时著名枭雄曹操就专门干盗墓勾当以筹备资金军饷,在后世很出名的“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就是曹操设立的盗墓部队的官职(所以曹操害怕自己死后也被盗墓,从而搞出“七十二疑冢”),民国时期的地方军阀也经常盗墓筹财,孙殿英和直系军阀将领靳云鹗、陕西精国军将领党玉琨号称“民国三大盗墓枭雄”,奉系军阀汤玉麟在盘踞热河省期间也偷偷地挖了热河省境内的辽圣宗、辽光宗、辽道宗的皇陵。 为了钱,蒋纬国现在也义无返顾地走上了这条“罪恶道路”,并且蒋纬国想得很达观,他认为,那些皇陵里堆满了无数奇珍异宝,都是封建统治者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让那些珍宝给死人陪葬并沉睡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怎么看都是一种浪费,适当地取出来一些,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孙殿英曾盗取的清东陵位于河北省遵化县境内,就是蒋纬国的地盘,这片皇家陵墓建筑群占地八十多平方公里,共有大小陵园十五座、陵墓一百五十七座,埋着五个皇帝、十五个皇后、一百三十六个妃嫔、三个阿哥、两个公主。客观上讲,孙殿英当初的盗墓行为虽然闹得纷纷扬扬,但其实孙殿英盗取行为的规模并不很大,只挖了两座陵,十分之九以上的奇珍异宝仍然长眠在地下(孙殿英挖了两座陵,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座在抗战胜利后统统被挖了,动手者打出的旗号是“打倒封建帝王”),如今,蒋纬国伸出了“魔爪”。 “第一,绝对保密!第二,不准破坏!”蒋纬国嘱咐孙殿英,“明白了吗?不准使用炸药、大型机械等蛮力手段,要小心地保护,悄悄地挖进去,悄悄地拿东西,悄悄地再离开。我会聘请一批土木专家、工程专家、建筑专家、考古专家、历史学家帮你,我们只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搞破坏,也不准侮辱里面的尸体。” 孙殿英连连点头:“二公子放心吧!我明白,我明白!” 南京军第40师在后期较长时间内成为蒋纬国专属的“盗墓部队”,专门挖掘古代陵墓,盗取陵墓里的奇珍异宝,再被蒋纬国变卖成钱,用于六省一市的建设和发展。需要注意的是,蒋纬国在这个过程中是非常注意保护的,他的行为可以说是“考古”,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研究历史,而是为了弄钱。另外,蒋纬国基本上不动那些艺术性很高的、历史价值很大的文物古董和陪葬品,国宝级的文物是得到他的保护的,次品被他拿去卖钱了。 得到蒋纬国的赏识和重用,孙殿英十分卖力,一年内就给蒋纬国从地下挖出了几千万美元的资金。 打铁还需自身硬,盗墓、制毒贩毒、靠人接济等各种“歪门邪道”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蒋纬国的真正财源,还应该是六省一市的财政收入。为此,蒋纬国特地邀请了刘大均、何廉、方显廷、陈岱孙等一批中国此时最杰出的经济学家,帮他制定经济对策。众位专家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为蒋纬国出谋划策,首先,加大税收或增加税务项目肯定不可取,六省一市百废待兴,民众大部分生活在困苦中,加税万万不可,只能发国债,否则就是瘦羊身上剪羊毛了。专家们踊跃发言,提出了不少很好的建议,比如,招商引资,吸引外资和国外人才,特别是海外侨胞,让他们把资产、人员一步一步地转移到国内,既可以刺激国内经济发展,也可以避免在接下来的世界大战中让他们蒙受损失乃至灾难;抓住并扩大几个主要税源,比如烟草、盐业、铁器、酒糖等;北平此时是六省一市的核心,在北平建立证券交易所,发行股票募集资金,从而大力发展金融业以及各种金融相关类交易所,形成资金集聚地;创建劳动密集型、资源出口型的外贸公司,特别是全世界基本被中国垄断的钨砂、猪鬃、桐油,出口优势产品赚取外汇;发行国债,向社会各界坦诚国家和政府此时的困难,请求国内各界能“有钱出钱”,当然了,政府不是白拿的,而是借的,会连本带利偿还的,并且偿还方式很多,可以用公司股份来代替,可以用土地来代替等。 会议上,一位叫冀朝鼎的经济学家向蒋纬国提议,在华北六省一市独立发行钞票以此避免六省一市的经济体系遭到国统区南方的负面影响,使得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华北经济得以实现“独立”。蒋纬国在征询了众专家的意见后,没有采纳这个提议,因为此时的法币还是十分坚挺的(抗战期间,日本人打算伪造法币来扰乱中国经济,但法币的印刷技术十分先进,日本人并没有伪造成功,后来缴获到中国的法币印钞机和一批半成品法币后才掌握了法币的伪造技术,眼下自然没有干这件事),不止如此,蒋纬国另发货币在政治性质上是很严重的事。 总体而言,靠着一系列或正规或不正规或正当或不正当的手段,蒋纬国勉强地解决了六省一市的资金吃紧问题,虽然还是严重不够,但最起码的是七成以上的项目都得以展开了。当然了,这个过程是非常复杂、非常艰巨也是非常漫长的,发展经济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管怎么说,有一个良好的开始总是最重要的。 正文 第407节 紧锣密鼓(4) 中日议和停战以及德中日意四国联盟成立后,中国得到了真正“和平发展、和平建设”的时间,这段“和平时间”要远远地比先前的“黄金十年”(1927年至1937年)更加安宁,因为黄金十年期间,日本一直都在外部严重地威胁着中国,但在眼下,日本这个“中国最大外患”已经暂时性地不存在了,使得中国可以极大地如释重负,把大部分的精力用于国内的发展和建设事业。同时,东亚局势也更加复杂了。中日议和停战,是明摆着的,是公开的事,但德中日意四国联盟是秘密的,美、英、法、苏等国自然知道中日已经不打了,从表面上看,中日议和停战,因为“两国都被战争的巨大消耗拖得摇摇欲坠,所以暂时性地不打了,暗中抓紧时间、积蓄实力,准备下一场的中日全面大战”,但是,中日议和停战这件大事中出现德国的影子,就使得这件大事变得令人玩味了,美英法苏都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或多或少地刺探到了一点内幕,隐隐间,中日议和停战似乎与“德中日勾结”挂上了钩。美英法苏高层不得不给予高度重视,其中对此最重视的自然是苏联,因为“德中日勾结”堪称苏联的噩梦,日本素来对苏联怀有领土觊觎野心,德国一直对苏联磨刀霍霍,中国也跟苏联有着深仇大恨,如果这三国联起手,苏联的安全处境就极度不妙了。莫斯科方面,斯大林与众苏联军政高层召开紧急会议,反复地商讨对策,最后得出两大策略: 第一,按兵不动,怂恿中日继续开战,让中日继续打成一团,互相耗尽国力军力; 第二,果断出手,获得一大块战略缓冲区,从而加强苏联远东国土的安全度,这块“战略缓冲区”可以从两个地方获得,一是中国国土,二是日本在中国的占领区。斯大林等高层在认真研究后,倾向于第二个,因为,苏联出兵中国的弊端太大,一来中国是主权独立国家,没有干什么“得罪”苏联的事,所以苏联出师无名,如果强行出兵,苏联就跟日本一样都是侵略中国的侵略者了,必然会让苏联在国际上承受骂名,让苏联的国际名誉一落千丈,此举还会导致中国境内的亲苏亲共势力、组织、人员与苏联离心背德或在中国境内成为过街老鼠,影响中国境内的布尔什维克事业的发展,同时,苏联出兵中国,还可能本末倒置,导致中国彻底跟德日合伙,那苏联就得不偿失了,另外,苏联已经跟中国签署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苏联出兵中国就是"chi luo"裸的撕毁条约、言而无信,彻底让苏联的国际声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并且,苏联也没必要出兵中国,因为中国的新疆、外蒙古地区已经在苏联的渗透和半控制中,新疆和外蒙古就是苏联和中国之间的缓冲区(虽然这两个地方都是中国的国土,但苏联肯定不可能拿出自己的国土作为中苏之间的缓冲区);所以,苏联应该出兵日本在中国的占领区,一来,日本侵略中国,苏联可以打着“帮助中国赶走日本侵略者”的冠冕堂皇的旗号,从而出师有名,赢得国际上的赞誉,还能为中国境内的亲苏亲共势力、组织、人员提供道义上的优势,赢得人心,助其获得生存发展的政治条件;二来,苏联此举还可以拉拢中国,破坏“德中日三国联盟”,苏联到时候故意归还一部分日占区给中国政府,中国政府一来难以不动心,二来无法拒绝,逻辑是现成的:日本侵略中国,苏联慨然帮助中国赶走日本侵略者,收复了一部分中国沦陷区,中国政府怎么能不要?中国政府不要,岂不是卖国求荣?中国政府一旦收下苏联的“礼物”,德中日联盟就会出现内部分裂,德日会怀疑中国暗地里跟苏联勾结了,在背后出卖德日,可以想象,日本本来就极度不信任中国,看到苏联帮助中国打日本,日本高层肯定会彻底恼怒,彻底跟中国翻脸,甚至爆发中日下一场全面战争,苏联就实现目的了;三来,苏联到时候名正言顺地占领一部分中国国土(日占区),可以让中国境内的亲苏势力获得生存空间;四来,不久前的张鼓峰战役中,苏日军队正式交手,日军连连溃败,丢失了张鼓峰,还被苏军趁机占领了张鼓峰附近一大片地区,所以苏军高层认为日军战斗力“不过如此”,从而对打败日军充满信心(实际上,张鼓峰战役中,日军是害怕受到中苏军队夹击,所以采取了避战退让对策)。 打定主意的斯大林传唤了苏联远东方面军司令员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元帅,向他下达了两个命令: 第一,加强对新疆和外蒙古的控制,要让这两个地方“完全地被苏联控制”,但为了不过度地刺激到中国以及考虑到国际舆论影响,暂缓外蒙古的独立,拒绝新疆土皇帝盛世才多次提出“苏联帮助新疆人民在新疆建立苏维埃共和国,新疆脱离中国、加盟苏联”的请求,苏联政府仍然承认新疆、外蒙古都是中国的领土,但在暗中要实质性地控制住新疆和外蒙古; 第二,准备对中国境内的日军发动一场“大规模和高强度的局部战争”,目标是攻占黑龙江省和吉林省,让这两个省变成苏联在远东与日本之间的陆上战略缓冲区。 “是!斯大林同志!”布柳赫尔元帅肃然领命(原先历史上,布柳赫尔元帅在大清洗末期也就是1938年11月被秘密处决,但此时受中日战争也就是蒋纬国的“蝴蝶效应”影响,幸运地没有搭上大清洗的死亡末班车,躲过了一劫。)。 东亚局势越来越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世界大战已经越来越近,德国在争分夺秒地发展国力军力,日本也在拼命地发展国力军力(根据德中两国的要求,日本陆军进行裁军并保持现状不变,日本军队把大部分的资金资源都用于日本海军的扩建),中国同样在拼命地发展着国力军力,此时,中国的领土情况是这样的:被日本占领着四省二市(辽吉黑台、津沪),被苏联控制着外蒙古和新疆,西北三省(宁夏、甘肃、青海)被马家军控制着,西藏在英国的支持下处于半独立状态,西康省是刘文辉的地盘,云南省是龙云的地盘,广西省是李宗仁的地盘,四川省在刘湘死后陷入了四分五裂,虽然蒋介石具备了全面控制四川省的条件,但不少川军内部实力派还进行着抗拒,包括四川省在内,国民政府的国统区总计18省3市(北平市、重庆市、南京市。民国时期设有“特别市”,相当于后世直辖市,北平、南京、重庆、天津、上海此时都属于“特别市”),蒋纬国目前管理着鲁、晋、冀、绥、察、热、平6省1市,蒋介石目前控制着南方的12省2市(苏、浙、皖、豫、陕、鄂、湘、川、贵、赣、闽、粤、渝、宁),父子俩地盘一比二。蒋纬国在北方发展,蒋介石在南方也发展,但蒋介石发展得明显不如蒋纬国,因为南方地盘内部太复杂,反对势力太多,各种派系盘根错节,蒋介石光是忙着铲除异己都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不能像蒋纬国那么“幸福”,蒋纬国的华北六省一市内几乎不存在反对派(都在战争中被扫荡一空了,就算还有什么残渣余孽,也不是蒋纬国的对手),总体上讲,南方主要发展农业、商业、轻工业等,蒋纬国的华北则百业一应俱全,并且国统区七成以上重工业在华北。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有蒋纬国不择手段捞来的巨额资金,还有德国人、犹太人、海外侨胞等势力的帮助,加上蒋纬国的“特殊能力”,蒋纬国在华北搞得比蒋介石在南方更加红红火火。 蒋纬国无所不用其极地弄钱,目的不是为了“有钱”,而是为了发展,为了建设实业。政府腰包要有钱,还要让老百姓腰包也有钱,同时,光有钱不行,要有实业,不然就像清末那样了,gdp世界第一,但都是农业和少部分商业带来的,没有工业没有实业,华而不实。搞钱时,蒋纬国也想过一些另类的办法,比如开赌场、卖彩票、伪造外币假钞、纳妾交税等,甚至,他还想过后世的一种暴富敛财的“捷径”:炒房。但这些堪称“馊主意”的办法统统被蒋纬国否决了,因为他不能刮地皮,不能制造泡沫经济,他需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实体经济。 国民政府在经济上的弊端沉珂实在太繁杂太严重,所以蒋纬国不但要在军事上“独立”,还要在经济上“独立”。枪、钱,没有什么比这两样东西在这个乱世中更重要的了。蒋纬国召请众多经济学家,认真地分析过,国民政府当初的“黄金十年”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和成就,在革新刑法、稳定物价、改革货币、交通建设、改善公共卫生、禁毒、扩大农工生产、教育推广等很多方面的成绩和进步都是值得肯定的,但弊端也很多,比如国家柱石的重工业,发展得十分有限,钢铁工业甚至还出现倒退,清末建设的汉阳炼钢厂在北洋军阀统治时每年产钢五万吨,但在国民政府统治期间却停产倒闭了(不止如此,原先历史上,日本即将发动侵华战争时,国民政府却迟迟没有把东部工业迁到西部去,直到战争全面爆发后,沿海工业遭到重大损失,国民政府才亡羊补牢地匆忙展开西迁,损失不计其数,在西迁过程中又再次遭受重大损失,眼下经过蒋纬国的防患于未然,这一点的损失倒不大),本来,战争是可以极大地刺激、促进工商业发展的,但在原先历史上,因为国军屡战屡败,加上国民政府机构混乱、管制不力以及大批国府高官罔顾国家利益、趁机大发国难财、千方百计地压榨本国的民族资产实业,导致中国的工商业在抗战期间被扼杀了生机,“越来越烂”,根据历史资料,1944年时,四川工业一半以上生产能力处于闲置状态,一方面前线军队缺枪少炮,一方面后方工业既不缺原料也不缺人手,却大批大批地倒闭瘫痪,1943年时,重庆18家铁厂倒闭14家,4家钢厂倒闭1家,机器厂开工率不到10%,呈现出急剧衰落趋势,为什么会这样?一来是中国连续跟日本打仗七八年,实在打穷了,政府财政陷入枯竭,不得不加大企业税收,抗战后期的企业税收是抗战初期的几十倍乃至一百倍以上,开厂不但不赚钱,甚至还要赔钱,那企业家还开什么厂?二来国府大批高官巧立名目地用各种强取豪夺的办法压榨这些工商企业,让其处境雪上加霜。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原因,比如不重视人才,没有一个完整体系等。 蒋纬国真的没办法,他眼下不可能对整个国家、整个国民政府、整个国民党来一场“大清洗”,所以他只能另起炉灶,重建一套属于他的、健康的、充满活力的中国工商经济体系,华北六省一市自然是蒋纬国这套经济体系的“大本营”。为此,蒋纬国五管齐下,他一方面跟德国人展开合作,在华北开办一系列中德合作的大型企业(这些中德合作企业里,大部分都是华北政务委员会跟德国政府联合开办的,中方出场地、人员、原料、资金,德方出设备、技术、专家,也有不多的一部分是德国商人来华开办的);一方面跟犹太人展开全面的合作,在华北开办一系列中犹合作的大型企业(这些中犹合作企业,基本上没有犹太人独力开办的,蒋纬国也很担心让犹太人在中国境内自由发展会导致犹太人控制中国的经济命脉,所以中犹合作企业十之八九都是华北政务委员会和犹太人商团组织按照股份制一起开办的);一方面招商引资,主要是海外侨胞,邀请他们来国内发展工商企业,并给他们提供政策上的优惠权;一方面自己开办工商企业,比如他的那些公司;一方面把国统区南方的工商实业邀请到华北,从当初的“西迁”再展开现在的“北迁”。蒋纬国会给本国的企业家们、实业家们最好的发展条件,不会让他们继续留在南方遭受各方面的压榨和制约。以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诚意,蒋纬国把此时中国著名的企业家、实业家超过五分之四都邀请到了华北,具体做法是:并非让他们放弃全国的市场,只是把公司总部安在华北,有蒋纬国给他们做后盾,任凭哪个国府高官也不敢再打他们的主意,继而再对全国展开业务。 蒋纬国第一个从南方邀请到华北的著名企业家就是号称“猪鬃大王”的古耕虞。 古耕虞今年只有三十五岁,但精通商学,并且满腔爱国热血,他此时已经垄断四川省的猪鬃出口业,他创办的“虎牌”猪鬃驰名欧美市场,抗战爆发后,国府曾指定国内猪鬃的收购、出口等业务都由官办的川畜公司经营,但国际市场只认古耕虞的虎牌猪鬃。猪鬃虽然看似平常无奇,但不容小觑,它是非常重要的工业原料,是中国的传统出口物资,中国猪鬃的产量和出口量都占世界第一,比重高达95%左右,几乎垄断了国际市场,并且国际市场需求量都极大,各列强大国都极度依赖中国的猪鬃,原先历史上,中国的猪鬃56%出口给美国,23%出口给苏联,21%出口给英国,累计换来了上亿美元的宝贵资金,是中国能坚持抗战的三大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另外两个是钨砂和桐油,中国的钨砂和桐油跟猪鬃一样都在世界上占据主导地位)。另一方面,猪鬃因为是重要的工业原料、战略出口物资,所以利润极高,出口价是在国内收购价的10倍以上。原先历史上,中国猪鬃带来的利益里过半被国民政府获得,剩下的被国府官僚集团私吞,几乎没有多少份额用于进一步投资中国猪鬃产业,让中国猪鬃产业得以不断繁荣。蒋纬国邀请古耕虞来华北,是要跟他合作,共有三个目的,一是霸占中国猪鬃产业带来的巨额利润,二是保护中国猪鬃产业不受国府官僚集团的压榨,那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蠢事是蒋纬国不可能干的,三是竭力地支持中国猪鬃产业扩大规模,形成一个“越做越好、越做越强”的良性循环,促进华北经济、全国经济的发展。 面对蒋纬国的诚意、实力、优厚条件,古耕虞当然不会拒绝,他和蒋纬国合资成立“中国猪鬃总公司”,他是总经理和第一大股东,蒋纬国是副总经理和第二大股东,彻底地独霸中国的猪鬃产业、垄断国际的猪鬃市场。蒋纬国收复了绥远省和察哈尔省,绥察二省都非常适合畜牧业的发展,可以大规模地养猪。另外,有蒋纬国给古耕虞撑腰,谁也不敢压榨他了。 猪鬃、钨矿、桐油,是中国此时的三大支柱出口商品。控制猪鬃后,蒋纬国又成立“中国钨矿总公司”和“中国桐油总公司”,从而控制中国的钨矿产业和桐油产业,并实现产业正规化、现代化的发展,这两个企业都被蒋纬国交给蒋经国去管理了。蒋经国有这方面经验,他曾在“世界钨都”“中国钨都”大余县当过县长,业务是很熟悉的。 陆续被蒋纬国邀请到华北的中国此时著名企业家、实业家达到上百人,其中最著名的包括:著名化工实业家、“中国民族化工业之父”范旭东,著名化学家、制碱业权威侯德榜,著名化工专家、化工实业家、“味精大王”吴蕴初,著名教育家、出版家陆费逵,著名食品实业家、“食品大王”乐汝成,著名实业家、“中国乳业开创者”吴百亨,著名民族工商业先驱者、“中国出租车行业的开拓者”周祥生,著名实业家、发明家、电气工程师、制造出中国第一颗电灯泡的“中国电灯大王”胡西园,著名实业家、医药家、同仁堂第十三代传人乐松生,著名实业家、“火柴大王”、“毛纺业大王”刘鸿生,著名实业家、中国化工业的先驱、“国货大王”方液仙,著名实业家、“中国金融巨子”胡笔江,著名实业家、教育家林尔嘉,著名实业家、国产炼钢产业的领头人余名钰,号称“面粉大王”、“棉纱大王”的荣氏兄弟俩...等等。如此众多的企业家、实业家的到来,极大地促进了华北地区的实业发展,他们带来了他们的智慧、奋斗精神、熟练的工人、机器设备,蒋纬国给他们最好的发展条件、大量的资金、安定的社会环境、丰富的原料、优惠的政策以及全国第一硬、无人敢惹的靠山。 蒋介石的南方国统区虽然也在建设和发展,但速度只能说是步履维艰,蒋纬国的华北国统区则是日新月异、如火如荼。 华北六省一市是蒋纬国的地盘,但蒋纬国并非只顾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的根本目的还是“以华北带动全国”,所以他也兼顾着南方国统区。当然了,蒋纬国是“很自私的”,他不会他的“好东西”跟别人分享,因为整个国民政府、整个国民党已经腐化得像烂苹果了。蒋介石自己都说“国民党的腐败已经到了骨头里”,虽然他那话是在抗战胜利后的国共内战期间说的,但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是一百步,现在是五十步,蒋纬国绝不可能把他苦心经营起来的家当让国民政府、国民党里的那些贪官污吏给糟蹋的,他现在还没能力把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但起码,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建设成果不被那些蛀虫吸血鬼腐蚀。在蒋纬国地盘之外,他也占据了很多好地方,基本上都是资源产区,比如四川攀枝花(铁矿)、贵州六盘水(煤矿)、甘肃酒泉的玉门(油田)、江西的大余(钨矿)、湖北的大冶(铁矿、铜矿、金矿、银矿)、安徽马鞍山(铁矿)等。先后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蒋纬国辛辛苦苦地建立了一个“大本营根基在华北、网络节点遍布整个国统区”的工商经济新体系,半独立于国民政府的全国性经济大体系之外。蒋介石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蒋纬国干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并且蒋纬国赚钱后也没有独吞,拿出大笔钞票上供给蒋介石,父子俩互利双赢。 蒋纬国当然没有在华北“搞独立”,这一点从交通上可以证明。关于华北地区的交通,蒋纬国打算花三年时间,实现“华北六省一市境内,省会(济南、太原、保定、归绥、张垣、承德)、特别市(北平)、重要城市、工业城市、大城市(青岛、潍坊、烟台、威海、大同、运城、晋城、临汾、石门、唐山、廊坊、邢台、邯郸等)实现铁路网络覆盖,同时,中小型城市和大城市之间实现公路网络覆盖”,并与整个国统区的津浦线、平汉线、陇海线等铁路网络进行全面的融合,初步实现华北交通事业的完善并提升南北的人员、商品的交流。同时,蒋纬国在请示蒋介石后,邀请交通部部长俞飞鹏和铁道部部长顾孟余趁着这段宝贵并且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结束的“和平时期”,加强对整个国统区的交通建设。抗战前,蒋纬国曾委托俞飞鹏、顾孟余在川黔滇三省边界处修建四条铁路和一座大桥,第一条是从攀枝花到金沙江,第二条是从金沙江到六盘水,第三条是从六盘水到贵阳,第四条是从贵阳到重庆,那座大桥就是在攀枝花和六盘水之间的金沙江的江段上修建的铁路大桥,从而让原本只是不毛之地的攀枝花和六盘水变成国统区的钢铁产地、煤炭产地,并能把钢铁煤炭运到贵阳、重庆、武汉,眼下,蒋纬国打算再修四条铁路,第一条是从成都到重庆到武汉到南京(重庆、武汉、南京三地都在长江边上,以前三地之间都是靠轮船水运,如果有铁路,运输量自然会大大地增加,另外,南京和上海之间是有铁路的),第二条是从武汉到长沙、九江再到南昌、广州,汇入平汉线,从而实现鄂湘赣粤四省铁路畅通,第三条是从广州到福州再到浙江、宁波,最后到南京,汇入津浦线,从而实现粤闽浙苏四省的铁路畅通。上海和天津被日本人占领后,福州是此时中国的重要港口,也是中国海军的两大外港口之一,没有铁路贯通福州和广州、浙江、宁波、南京,始终是非常不方便的,也束缚了福建的开发;第四条是从西安出发,一条向东通往洛阳、郑州,一条向南通往成都。四条铁路干线加上延生铁路,总长度超过3000公里,另外还要修建超过一万三千公里的公路进行完善和辅助。四条铁路全部完成后,加上原先的津浦线、平汉线、陇海线,中国的华北、华中、华东、华南以及西北部分地区(西安、兰州)、西南部分地区(成都、贵阳)就真正地连为一体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意义和价值都非凡的大型工程。蒋纬国设想很美妙,现实则让他痛苦:蒋介石财政吃紧,这项筑路工程一半以上资金都要蒋纬国去掏、去想办法。 “钱啊钱,又要钱...”蒋纬国叹息不已。 正文 第408节 紧锣密鼓(5) 5月1日,风和日丽、草长莺飞,青岛港。 八艘吃水很深的大型货轮慢吞吞地开进港口里,这种事在“无论白天黑夜,商船如云”的青岛本来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但今天的这八艘货轮却格外与众不同,因为它们的船头上都飘扬着太阳旗,看上去十分的刺眼醒目。码头边,军人如云,都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南京军精锐官兵,蒋纬国坐在轮椅上,继续装成“还未痊愈”的样子,虽然麻烦,但他必须要来,因为来到青岛的这批日本货船是非常有意义的。 船上走下来一批日本军人,都是军官,为首者是一个少将,其余都是大佐中佐,站在蒋纬国身边的黄维迎上去,双方都面无表情,互相礼节性地、程序化地敬个礼后,日军少将取出一份清单,声音干涩地说道:“将军阁下,这是我方转让给贵方的第一批陆军武器装备,包括九〇式钢盔三万顶、三八式步枪三万支、三八式步枪子弹六百万发、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五十挺、九二式重机枪十五挺、机枪子弹二十万发、八九式掷弹筒三十具、各型迫击炮十门、九二式步兵炮五门、四一式山炮五门、各型炮弹三百发。...” 黄维先是听得喜笑颜开,随后越听越拉下脸:“没了?” 日军少将回答道:“没了。” 黄维顿时怒了:“贵方莫非是在糊弄我方吗?为什么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山炮数量如此之少?榴弹炮更是一门都没有!” 日军少将神色不悦甚至有些恼怒地道:“这批军械已经可以武装我军一个师团了。” “鬼话!”黄维愈发愤怒,“你们一个甲种师团都会配备一个炮兵联队,而一个炮兵联队可以拥有36门山炮和12门野炮,甚至还会有105毫米、120毫米、150毫米的榴弹炮!你们就拿这么点火炮来敷衍我们?” 日军少将脸色紧绷:“战争期间,我方火炮损失非常严重,所以无法满足贵方要求。” 黄维大怒,他怒火冲冲地跑到蒋纬国身边,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怒不可遏:“日本人分明就是在敷衍我们!” 蒋纬国并不感到很意外,他知道,日本人虽然在三国联盟成立后承诺立刻转让可武装三十万人的日械装备给中国军队,但日本人必然心里不舒服,所以在履行承诺时“偷工减料”。蒋纬国板着脸:“师座,你别生气,也别着急,我会通过德国人向日本人施压的,先把他们送来的武器装备收下再说,好歹可以武装一个日械师了(南京军每个师都拥有三万余兵力)。” 黄维点点头,忍住怒意继续与日方进行交接手续。 “小蒋先生!”有人向蒋纬国打招呼,并且是从日本货轮上走出的。本来,转让武器装备的日方军人都是日本陆军,但在向蒋纬国打招呼的却是一小群日本海军的军人,为首者赫然就是山本五十六,他身边还有黑岛龟人和山口多闻,并没有宇垣缠。蒋纬国明白了什么,首先,宇垣缠对蒋纬国态度恶劣,所以不带他可以避免“伤和气”,其次,日本海军高层里,山本和黑岛都很重视航空母舰(但并没有放弃对战列舰的重视),山口则高度重视航空母舰。 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后,山本满脸和善:“小蒋先生,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可以。”蒋纬国微微一笑。 在众多蒋纬国卫士的保护下,蒋纬国与山本进行了五分钟的单独交谈,刘峰岭在旁边担任翻译。 “你是对的。”山本显得很感慨,“战列舰已经时过境迁了,现在的海上霸主和海战的决定性力量是航空母舰,日本海军险些就走上一条严重错误的道路。实际上,中日战争后,我和黑岛等人就愈发地发现了航母的重要性,山口、大西(大西泷治郎,日本海军航空兵的主官之一,极度反对建造大和级战列舰,极度支持发展航空母舰)更是坚决地要求停止继续建造大和号、武藏号以及后续的信浓号、四号舰,不过,日本海军里的反对声音是非常强的,那些思想陈旧的高层一方面也承认航母的重要性,一方面继续坚持建造战列舰,但同时建造航母和战列舰的话,超出了日本的国力和财力,所以这件事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善。幸好有你,拉着德国人一起给那些冥顽不化的高层施压,如果日本海军不放弃战列舰、不抓紧建造航母,德国就不给日本海军在资金、资源、技术上的支持。这事在日本海军乃至日本军方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认为‘这是中国人的阴谋’。于是,我提议进行一场大规模海战演习,‘航母舰队与战列舰队展开交锋’的大演习。五天前,这场大演习在日本海举行了,一方是小泽治三郎统领的航母舰队,拥有航空母舰4艘、重型巡洋舰4艘等,另一方是南云忠一统领的战列舰编队,拥有战列舰4艘、重型巡洋舰4艘、轻型航母1艘等,双方一个从九州岛出发,一个从北海道岛出发,对向开拔,都不知道对方的位置、动向、计划,只知道演习开始时间,炸弹用的是木头炸弹,鱼雷也没有弹头。”山本长叹一口气,“演习持续了一天一夜,结果...”他望向蒋纬国,“你猜结果是什么?” 蒋纬国笑了笑:“这还用说?当然是航母舰队取胜了!” 山本点点头:“小泽舰队沉没1艘重型巡洋舰,南云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最讽刺的是,南云舰队取得的战果还是他舰队里唯一那艘轻型航母取得的,南云打算趁夜色掩护,在夜间追上小泽舰队,用战列舰的舰炮摧毁小泽舰队,小泽舰队故意在夜里退避三舍,在白天展开猛烈攻击,几乎一举全歼了南云舰队。”他笑起来,“经过这场日本海演习,日本海军里的那些顽固派都惊呆了,都不得不承认航母的价值已经超越战列舰,战列舰必须在航母保护下或者在夜间才有一定的作用。我趁热打铁地把演习报告上交给天皇陛下,天皇陛下思索再三,决定按照你们说的做。”山本看着蒋纬国,“大和号和武藏号已经开始拆解,后续的信浓号、四号舰当然也永远地停在图纸上了,日本海军以后不会再建造战列舰了,虽然拆解了大和号、武藏号很可惜,但是,这是必然的。现在,日本海军高层已经敲定,把停建战列舰节约出的资金资源用于在接下来建造4艘重型航空母舰,是在翔鹤级基础上进行加强和改进的排水量更大、舰载机数量更多的重型航空母舰(翔鹤级满载排水量约30000吨,舰载机数量84架),并且,如果德国和你们一直支持我们,我们接下来还会建造更多的航空母舰,另外,我们的战列舰以后会跟航母进行混编,以航母为作战核心,以战列舰为辅助力量,更加正确,更加完善。哦,对了!”山本补充道,“新建的4艘重型航空母舰,我提议取名为‘大和号’‘中华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以表示四国联盟的团结牢不可破,以及日本海军的诚意。” 蒋纬国听得想笑,日本人的航空母舰用“中华”来命名,简直就是可笑,他没有说话。日本海军从原先的错误道路上“迷途知返”,对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在眼下算好事,但蒋纬国不可能忘记,日本在没有被中国灭亡前,永远都是中国的千年大敌。但如今,日本海军因为蒋纬国的“指点迷津”从而变得更强大了,蒋纬国心情不得不感到沉重。 山本神色非常诚恳:“小蒋先生,虽然我们以前是敌人,但我们现在是盟友,我在此代表日本海军,向你表达最真诚的谢意,也表达我本人对你的敬佩,你真是一个天才军事家。” 蒋纬国在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空口感谢?” 山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是...我们打算赠送中国海军一艘驱逐舰,一来是表达谢意,二来是证明诚意,三来是为以前的不愉快进行弥补。” “一艘驱逐舰就算了!”蒋纬国眯眼看山本,“中国海军的假想敌就是你们日本海军,既然大家都已经是盟友了,中国海军也就没什么压力了,海上真有强敌,也是你们日本海军去顶着。不过,中国海军虽然弱小并且已经没有大敌,但也不会不思进取的,我们也想组建海军的航母舰队。可惜,我们目前无能力建造航母,也无财力购买航母,所以呢,我们想跟贵方租一艘航母,放心,租小的,不租大的,龙骧号,用于我国海军训练航母舰载机飞行员,怎么样?”日本海军现在共有5艘航母,分别是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龙骧号,赤城号和加贺号是重型航母,苍龙号和飞龙号是中型航母,龙骧号是轻型航母,新的翔鹤号和瑞鹤号正在建造中,原本还有1艘轻型航母凤翔号,已经在淞沪会战期间被中国空军炸沉。 “这个...”山本神色艰难,“估计高层不会同意的...” 蒋纬国不屑地道:“亏我们大力帮助你们,你们却这么自私吝啬。” 山本神色愈发艰难而尴尬:“我会回去尽力说服高层的...” 离开青岛后,蒋纬国坐飞机返回华北政务委员会总部所在的北平,继续处理多得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公务,当然了,头等大事还是钱。为了这件让人几乎要崩溃的事,蒋纬国绞尽脑汁,头发都不知道想白了多少根,想出了一些比较别出心裁的主意,由于“与民争利”是万万不可取的,所以蒋纬国只能赚老百姓的钱而不能抢老百姓的钱,他为此又投资创办了一系列的轻工企业,生产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电话等市场十分广阔的民用商品,比如自行车,这东西物美价廉,大规模地普及后,普通老百姓出门就很方便了(黄包车职业肯定会因此而受到冲击),既提升了普通百姓的交通便利,也能让蒋纬国赚很多钞票(关于国产自行车,蒋纬国取了一个“大众”的牌子,因为希特勒在德国为了让德国人民家家户户都有汽车而创办了大众牌汽车,蒋纬国没那个条件和基础,只能创办大众牌自行车),另外,自行车在军事上也大有用途,战争一旦爆发,军方如果自身自行车不够用,还可以征集民间自行车,三轮自行车还可以运输物资,跟自行车相似的还有罐头厂,生产罐头、饼干、糖果,和平时期卖给老百姓,战争时期供应军队,都可以转为战时经济,政府主要投资重工业以及基础工业,民用轻工业可以交给民间投资,蒋纬国邀请来那么多企业家、实业家自然因此而大展拳脚,同时,这个政策也与先前的“土改政策”进行呼应:没土地的农村人口获得土地并因此而成为农民,或者入城接受培训成为工人,失去土地但从政府那里获得财产(或金钱、或企业股份)的地主则被引导从事工商业,形成良性循环,拉动内需,也能成为政府的财源。为了鼓励国内外投资,蒋纬国在沿海地区比如青岛、烟台、威海、唐山等地成立“工业园区”,这是模仿后世改革开放的经验。 虽然任重道远,但“千里之行,积于跬步”,总要一步一步来的。 思考了很久很久后,蒋纬国还是决定开发位于山东东营的胜利油田。 提前让胜利油田诞生,肯定存在很多的麻烦和隐患,但又必须这么做,因为德中日意都是贫油国(蒋纬国当然不可能告诉日本人大庆油田的存在),既然要打仗,石油必不可少,为了胜利,多挖出一点石油自然是好事。眼下中国主要有三处正被开采着的油田,一是位于新界的独山子区油田(克拉玛依油田的一小部分),完全被盛世才和苏联人控制;二是位于陕北的延长油田;第三个就是玉门油田,也是此时被国民政府/蒋纬国真正掌握的唯一油田,原本年产油约5万吨,经过蒋纬国的投资和重视(蒋纬国也借助了德国的技术人员和相关的设备),此时的石油产量得到了很大提升,但也只有70多万吨(玉门油田在新中国成立后,年产油量很快就达到了140多万吨),蒋纬国实在没办法,只能开采山东的胜利油田。只是,开采石油绝不是一步就位的,是非常艰难的,胜利油田在后世是仅次于大庆油田的中国第二大油田,发展过程是这样的:1961年4月打出第一口日产油8吨的油井,一年半后才获得日产油555吨的油井,直到1965年初,才获得了第一口日产油1100多吨的油井,胜利油田直到1978年才达到年产量1946万吨,1984年才突破2000万吨,1987年突破3000万吨(当然,这个坎坷过程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建国后各种政治风暴的影响)。蒋纬国哪有那么多时间,他只能尽力而为,开采胜利油田,他有两大优势,一是他不需要勘探就知道油田大致的位置,二是他此举得到了德国甚至日本的全力支持。蒋纬国挖出石油,对德国、日本肯定都是好事。本来,蒋纬国不想把胜利油田的好消息和利益让日本人分一杯羹,但他需要迅速地开采石油,技术人员、设备自然是越多越好,在有德国人全力支持的基础上再有日本人全力支持,进展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另外,胜利油田如果真的量产了,那它就是中日此时在东亚唯一的大型油田,日本人为了获得胜利油田的石油,肯定要进一步地对蒋纬国“听话”,自然是好事(但不排除日本人会打胜利油田的主意,暗中想抢,但蒋纬国不可能让日本人如愿的)。除胜利油田,此时的国统区里还有不少油田,比如位于河南濮阳的中原油田、位于江苏扬州的江苏油田、位于湖北潜江的江汉油田等,但蒋纬国不去开发,因为他能力有限,与其搞得太分散,还不如集中力量专门开采价值最大的胜利油田。 蒋纬国打定主意后,上千名中、德、日还有意大利的地质专家、勘探专家、石油专家犹如过江之鲫般齐聚山东东营。德日意三国肯定不是来给蒋纬国打白工的,根据四方的协议,胜利油田被开采出来后,中国肯定要优惠出售石油给德日意三个盟友,并且胜利油田的产油是这样分配的:中国得70%,德国无偿分得15%,日本无偿分得10%,意大利无偿分得5%。因为有好处,德意日三国才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中国、帮助蒋纬国开采胜利油田并扩大产油量,另外,蒋纬国拉着日本人绝大部分的地质专家、勘探专家、石油专家过来帮忙开采胜利油田,可以起到保护大庆油田的作用,这样,日本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胜利油田了,发现大庆油田的概率自然更加微乎其微。 “为了祖国,跟魔鬼合作也在所不惜。”这是蒋纬国的信念。 5月20日,德国又一批技术人员来到中国,但这批技术人员的身份是极度与众不同的,为首者是一位眉目温和、浑身文气、年约四旬的德国男子,此人名叫沃纳·海森堡,是德国著名的也是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诺贝尔物理学家的获得者,跟他一起的上百名德国技术人员都是杰出的物理学家,他们是奉希特勒的命令,来到中国跟中国科学家联合研制原子弹的,并且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很多会陆续抵达,展开这项大工程。 根据中德秘密协议,中德背着日本(当然也背着意大利,但意大利的著名科学家都会被暗中接走),联合研制原子弹,基地放在中国境内(从而让中国确定德国不可能出卖中国)。为了挑选好这个原子弹研制基地的合适地点,蒋纬国又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在原先历史上,新中国的原子弹基地是在罗布泊,但罗布泊在新疆,显然不可能,这东西的地址肯定是周围人烟越少越好,并且要方便保密。蒋纬国想来想去,放在南方不靠谱,南方毕竟太乱,放在南方令人不放心、不踏实,华东、华中、华南都“人多口杂”,西南地区多崇山峻岭、交通不便,并且军阀割据,更加不靠谱,必须放在华北六省一市境内,热河、察哈尔、绥远三省虽然人少,但靠近敌占区(日占区或苏占区),安全性很差,剩下的鲁晋冀三省里,山西省是最好选择,第一,山西人口最少,只是山东或河北的三分之一,第二,山西多山地,假如再次爆发战争,山西防御条件较好,第三,山西煤炭资源极度丰富,煤炭可以发电,原子弹工程需要巨量的电力,因此,基地放在山西虽然也有一些不便之处,但却是眼下的最好选择。 山西煤炭资源极度丰富,最丰富的就是晋北的大同、朔州,因此原子弹基地放在大同郊区的一座小型盆地里,同时迁走了方圆五十公里内的所有居民,大同和朔州的火力发电厂几乎全部为这个基地供电,甚至还要从山西其它地区、山东、河北等地调电力过来进行增援。在德国专家们到来之前,大同的原子弹基地就已经在建造中了,从德国运来的设备源源不断,因为在大同,所以基地代号“大同”。这很有特殊意味,因为“大同”有一层含义是“理想世界”,所以东方的“天下大同”就是西方的乌托邦思想,但在山西大同,中德科学家却在研制可以瞬间杀死几十万人的超级武器。 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德国出人、出钱、出设备,中国出大大超过德国的人、出大大低于德国的钱、出设备、出场地、出资源。研制原子弹的中德科学家里,中国占三分之二多,实力雄厚,本来,中国的科研实力肯定大不如德国,但“感谢”希特勒的排犹反犹,他此举导致超过2000名优秀的犹太科学家和尖端技术工程师离开德国(在原先历史上,这些宝贵的犹太高科技人才基本去了美国),继而被蒋纬国楚才晋用,加入中国科学家的阵营集团(蒋纬国还从美英法意等国捞了大批尖端科技人才,但没捞苏联、日本的,而是采取了暗杀手段),使得中国科学家阵营里人才济济、群星璀璨。实际上,大同基地并不是真正的中德两方研制,而是三方,第三方是犹太人,蒋纬国承诺让犹太人也获得原子弹技术,所以犹太人也参加了这项工程,继而出人出钱出力,极大地减轻了蒋纬国的负担。希特勒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纬国实在太忙了,国内国外无数大事需要他呕心沥血。5月底时,根据蒋纬国的提议、希特勒的组织,“联盟国总部”正式在青岛成立,德、中、日、意都要派出高层参加,参加第一次“联盟国总部会议”,商讨联盟国的战争计划,在这之前,希特勒热情地邀请蒋纬国前去柏林(蒋纬国此时“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以中国最高领袖的二儿子、希特勒的私人好友、希特勒聘请的德军参谋总部“特殊顾问”的身份参加德军的高层会议,为德军接下来怎么打世界大战“指点迷津”。希特勒现在极度地看好蒋纬国的战略眼光和军事头脑,已经把他当成可以跟亚历山大大帝相媲美的“军事天才”了。 “累死老子了!又要跑半个地球去柏林!那么远!”蒋纬国叹息不已,“去一趟也好,可以让老希别像原先历史上那样犯下致命错误,另外,把老希哄开心了,说不定还能敲竹杠,弄个几千万美元回来。妈的!治理国家怎么这么难呢!什么地方都缺钱!” 拖着疲惫的身躯,蒋纬国回到他此时在北平的住处后,迎接他的不是热饭热菜和嘘寒问暖,而是雷电交加的狂风暴雨,柳无垢和施利聆简直是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一哭二闹三喝药”,当然了,两人爱惜自己的身边,所以一个准备吊死蒋纬国一个准备药死蒋纬国。 “我靠!又怎么了?”蒋纬国气急败坏,他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回家后却遭到如此待遇,不得不让他深深地感到命运不公。 “蒋纬国!你这个白眼狼!我刚生完孩子你就...招蜂引蝶!”柳无垢怒不可遏。 “什么白眼狼!明明就是色狼!”施利聆咬牙切齿,“又勾搭狐狸精!” “什么啊!”蒋纬国大感冤枉,“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什么时候勾搭狐狸精了?” “你少来!”柳无垢怒火万丈,“你是不是招了一个秘书?” 蒋纬国几乎无语:“是啊!”他跳起来,“拜托!我现在日理万机的,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招个秘书帮忙处理文件,有错吗?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总算明白柳无垢和施利聆为什么对他大发雷霆了,因为他苦于公务极度繁忙,所以前阵子招了一个秘书,当然,是女的,并且是漂亮女的,叫蓝慕竹。柳无垢和施利聆当然大动肝火,杨梅对蒋纬国这方面的破事根本就懒得管,蔡文娜更是完全没脾气、不吃醋,比《鹿鼎记》里的双儿还要看得开。蒋纬国感到自己太委屈了,自己如此尽心尽力地为国为民,要是自己不把钱投到国家和军队身上,那自己此时起码有五亿美元的存款了,但现在,蒋纬国的私人存款就可怜的几千大洋,好歹是威风凛凛的“华北王”,却招个秘书都要挨骂。 施利聆怒道:“你为什么不招男秘书?偏偏招一个女秘书?还长得那么风骚不正经!” 蒋纬国满头冷汗:“喂!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词形容蓝秘书?人家很勤奋敬业的!再说,她比我大八岁呢!我怎么可能会跟她怎么样怎么样嘛!更何况...”他很不服气地道,“我哥蒋经国也有一个漂亮的女秘书,我嫂子也没说什么嘛...”蒋经国此时有一个女秘书叫章亚若。 “呸!”柳无垢和施利聆十分默契地一起啐了蒋纬国一口鄙夷的吐沫。 正文 第409节 紧锣密鼓(6) 6月1日这天,蒋纬国的日程安排跟以前一样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还变本加厉了,因为他此时“身体完全康复了”,所以工作量自然水涨船高。 蒋纬国时间太紧张、太宝贵,他没法慢腾腾地坐火车、汽车、轮船,所以整天到处飞,这天,他先飞到归绥,视察当地正在兴建的大型牧场,牛羊成群、马驴奔跑,一片欣欣向荣。华北六省一市里,北平市是政治领导中心,山西是重工业基地,山东有重工业,轻工业规模非常大,同时还重点发展农业、渔业、海上贸易业等,河北跟山东一样轻重工业都有,农业也发达,山东和河北二省是华北两大粮仓,绥远、察哈尔、热河三省主要搞畜牧业和农林业,也发展一定的轻重工业,绥察热三省是华北生产肉类的基地,更是为南京军提供战马的三大牧场,尽管骑兵已经有些过时,但工业水平落后的中国是难以让中国军队迅速完成机械化的,战马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组建骑兵部队,也可以用于运输,所以养马是头等大事。视察完归绥后,蒋纬国又飞到太原,赶到太原军工基地视察中国的第一辆“木炭车”。中国此时已经可以自行生产汽车,当然是在德国的大力援助下,由于汽车是重要物资,加上中国贫弱,所以暂时还不能向民间推广,中国的汽车厂都是政府的、军方的,工厂隶属于军工部,国军的六大军工基地(重庆、武汉、福州、青岛、太原、济南)里,重庆、太原、济南都有汽车厂,因为蒋纬国的重视和支持,三大汽车厂加起来的产量其实不算小,每月总计可生产汽车500多辆(大部分是“中正牌”军用卡车,小部分是“美龄牌”民用轿车。同年,美国月产汽车40万辆,德国3万辆,苏联2.5万辆,英国4万辆,法国2万辆,意大利5500辆,日本5000辆),但是,汽车产量供大于求。为什么会这样呢?中国此时不是急需汽车的吗?原因是:之所以供大于求,因为缺油。 中国太缺油了,无论是汽油还是柴油、煤油,都来自石油,中国本土石油产量非常低,德国自己石油都靠大量进口和化工合成,自然无法援助中国,意大利和日本也一样,联盟国四大成员国个个都是贫油国,美国、英国、苏联“富得流油”,但不可能真正地供应给中国,中国又缺钱,买也买不了多少。因为缺油,中国即便生产出汽车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蒋纬国知道这件事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另辟蹊径,德国方面曾热心地主动向中国传授“煤变油”技术(德国也苦于石油不足,所以化工业高度发达的德国搞出了“煤变油”技术),但这种技术成本太高,不符合中国国情,蒋纬国在咨询过张子高、陈裕光、庄长恭、孙国封等一批中国杰出的化学家的意见后,拨款给太原军工基地,研制“可以用煤炭作为燃料的机动车辆”。蒋纬国现在缺石油,但不缺煤炭,反正山西煤海在他手里,还有六盘水等多处大型煤炭基地,所以中国此时煤炭是要多少有多少,与此同时,海统局从河南和四川请来两位这方面的人才,分别是河南籍的机械工程师汤仲明、四川籍的汽车制造工程师高国恕,两位爱国的机械专家深感中国不能出产石油,都在致力于研制不依靠石油而能前进的机动车辆,受蒋纬国邀请后,两位专家欣然应允,来到太原军工基地。奋斗半年多,汤仲明和高国恕终于给蒋纬国送上了研制成功的心血成果:木炭车。 这种木炭车的机械原理就是把煤炭放在特制的煤气炉灶内燃烧,使之产生煤气,推动发动机运行。在太原军工基地的试验场上,蒋纬国看到了第一辆木炭车的成品,开起来浓烟滚滚,速度很慢,比人骑自行车快不了多少,并且木炭车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自身负荷太重,因为车子上要装很多的煤炭,所以装人装物资就空间有限了,另外,车子上装着很多煤炭,自然导致车子速度不快,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它是中国机械专家的心血、汗水、爱国心的结晶(在原先历史上的抗战期间,处境艰苦绝伦的中国就靠着汤仲明、高国恕等爱国机械专家研制出的木炭车而稍微缓解了汽车紧缺、汽油匮乏的大难题。这个发明充满中国坚持抗战的辛酸泪水,也是中国顽强不屈民族精神的体现,高国恕在研制过程中因为煤气爆炸而险些被炸死,面部被烧得毁容,头发眉毛被烧个精光。在抗战前线和抗战后方之间的崎岖坎坷道路上,很多木炭车就这样装着抗战物资、国府高官、将军、士兵,颤颤巍巍地、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辛苦了!辛苦了!”蒋纬国满怀敬意地与汤仲明、高国恕等专家紧紧握手。木炭车肯定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先进发明,但它符合中国此时的国情,土东西要比舶来品更管用。 “我们会再接再厉的!”汤仲明、高国恕等专家都踌躇满志、满腔热血。 在后期研制过程中,汤仲明、高国恕等专家继木炭车后又陆续研制出桐油车、酒精车、瓦斯(天然气)车,极大地缓解了中国此时石油短缺的大难题,也让几乎陷入僵局中的中国汽车工业得到新生。重庆、太原、济南的汽车厂随后改造了生产线,在中国没有得到大批量石油之前,适当地减少汽油汽车的生产量,加大力量生产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瓦斯车。德国方面得知此事后对此很感兴趣,特地派来一批汽车专家、机械专家“取经”,把这几项中国技术引入德国,缓解德国同样石油紧缺的问题,德国专家们还联合中国专家们对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瓦斯车进行技术上的改良,使之性能更加优异和成功。 离开太原后,蒋纬国前去重庆,飞机飞过山西中部和南部的崇山峻岭,他居高临下地看到下方的山脉盆地间犹如蚂蚁搬家般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飞沙走石、尘土冲天,那是筑路大军。中国交通实在太落后了,必须要大规模地修铁路、修公路,不只是山西,山东、河北、热河、绥远、察哈尔、热河...以及南方国统区几乎每个省都有这样既雄壮又悲壮的壮观场景。中国工业化水平太低,虽然也进口了或制造了一些机器,但这项修路工程基本上还是靠人力,保守估计,国统区十八个省累计动用的民工超过一千万(冬天更多,超过两千万,因为农民在冬天基本没事做),以空前庞大的人力来进行这项浩大而伟大的工程。蒋纬国相当的缺钱,蒋介石比他更穷,所以几乎没钱发给民工做报酬,只能另辟蹊径,比如参加修路的可以全家免税三年,或者工资暂由政府打欠条,以后政府再还,或者政府用新开垦出的土地作为报酬,或者政府用企业股份、修路后带来的利润等方式分红利偿还,对此,广大民众基本是理解的、支持的、踊跃参加的,另外,政府修路的资金一方面来自贷款或盟友援助,一方面来自发行国债进行民间集资(国府的民间集资分为两种,一种是蒋介石搞的,发行国债,以政府名义向民间富商巨贾借钱,依靠这些富商巨贾的爱国之心、对政府的信任,向他们借取大批资金,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局限性,一来,不是所有的富商巨贾都爱国的,二来,爱国的富商巨贾不一定相信政府,担心政府最后会借钱不还,所以十个富商巨贾有五个愿意购买国债、借钱给政府就很不错了;另一种是蒋纬国搞的,效率比蒋介石高得多,因为蒋纬国不是只打欠条,他用很多“好东西”进行抵押。蒋纬国派人联系国内的富商巨贾以及一些海外的有钱的侨商,用他让孙殿英从地下挖出来的古董宝物进行抵押借钱,加上用国家大义进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及半真半假的武力威逼,这一招堪称屡试不爽,蒋纬国靠着这个办法弄到了大笔资金,同时也完成了盗墓后的“销赃”。比如孙殿英按蒋纬国命令,盗取康熙陵墓,挖出无数珍宝,最值钱的宝物里包括一盏九龙玉杯,该玉杯用料白玉细腻无暇,半透明,杯上所雕玉龙巧夺天工、活灵活现,玉杯四角各盘着二龙戏珠,把手也是一条龙,合计九条龙,艺术价值极高,蒋纬国把这盏九龙玉杯抵押给曾在北洋政府时期号称“北方实业大王”、家财万贯的周学熙,从而借到周学熙打拼大半辈子积攒下的五百多万大洋积蓄,蒋纬国写下黑字白纸并签上自己大名的欠条,承诺在五年内全部还清,并且附带5%的利息。)。尽管如此,大部分的民工在短时间内还是得不到报酬的,甚至吃住都要自己解决,但民工们思想朴素,知道国家困难,在爱国精神的推动下应者云集地报名参加。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民工,开山辟岭、挖土运石,全凭一双手,有的使锄头、铁锹,有的使扁担、箩筐,挥汗如雨地劳作,无数双手都磨出了血泡、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蒋纬国视察施工现场后于心不忍,向全国多家手套厂订购了大量手套,免费供应给民工们),为了抓紧时间,修路大军两班倒,白天施工,晚上也继续施工,一路用火把火堆照明,顶风冒雨、披荆斩棘、风餐露宿。由于修路地区大部分都位于山区(正因是山区,所以缺路),悬崖绝壁上,民工们翻山越岭,稍有不慎就会滚入山谷,粉身碎骨、尸骸无存。在这种全民奋斗的激流中,千万民工发挥着吃苦耐劳的精神,拼命地大干、苦干,雄浑的号子声响彻在大山里: “为国家,筑铁路,修公路!修好路,更强大,加把劲,向前进!...” “多好的人民啊!”蒋纬国在飞机上看得热泪盈眶,“我是中国人”这五个字真的是可以为之自豪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激情燃烧的岁月”,政府没钱,但政府要建设大型工程,需要调动巨量的人力,按道理,政府根本没钱调动巨量的人力,因为工资报酬是天文数字,可大部分大型工程还是如期地展开了,因为广大民众热爱国家、相信政府,愿意接受政府此时打下的欠条,相信政府以后会如数偿还,所以在眼下愿意给政府打白工。广大民众的支持使得国民政府(包括蒋纬国在内)在眼下起码节约出了两亿美元的资金。中国此时拥有约4.5亿人口,生活在国统区18省3市境内的人口约3.8亿,三亿八千万人齐动手的能量无疑是惊天动地。在蒋纬国的请求下,蒋介石通过广播、报纸发表了多次公开讲话,向广大民众坦诚了政府的困难以及那些大型工程必须要动工的必要性,由于资金严重不足,政府眼下只能“欠民众钱”,同时,他以“党国领袖”的身份和人格向广大民众保证,政府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欠钱不还,谁敢干这种事,他会亲自将其绳之以法等等。在蒋介石的保证和蒋纬国的号召下,国统区内数量空前的民众开始气势磅礴地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从而保证了修路工程得以如期地展开。蒋介石、宋美龄以及大批国府高层多次前往修路现场看望民工、慰问民工(兜里没钱,只能用语言来慰问)。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总团长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在陪蒋介石视察过一次后,怀着异常激动的心情给希特勒发去一份几百字的电报:“...中国现在很落后,非洲、东南亚、南美洲等地也很落后,但双方的落后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中国的落后是因为各方面客观原因导致的,中国的辉煌历史本身就可以证明中国人的优点,至于非洲、东南亚、南美洲等地,那里落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当地人的愚钝、懒惰、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等民族性缺陷造成的,那里的种族都是劣等民族,但中国人绝对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这些伟大的画面,中国人这种坚忍不拔和宁折不屈的精神毫无疑问地冠于全球各民族之首,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人民比中国人民更加朴素勤恳和吃苦耐劳,当他们被组织起来、动员起来,爆发出的能量和凝聚力是不可思议的。我难以相信,我眼前这些数量惊人的中国平民一分钱也不跟政府要,却无怨无悔地为国家参与这种高强度的劳动,他们对国家的忠诚是发自本能的。尊敬的元首,给非洲人一千年,他们也不会建设出一个强大的国家,但给中国人哪怕只有十年,他们就能把他们原先落后而混乱的国家建设得焕然一新。我现在坚信不疑,中国人是一个优等的民族,我们和他们的联盟是一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蒋纬国抵达重庆后,视察了重庆军工基地,因为在这一天,重庆军工基地“双喜临门”,第一架国产军用飞机和第一辆国产坦克出厂了。 飞机、坦克、火炮,是现代化战争的主要武器,当然还有军舰,但中国现在无法制造大型军舰(只能制造炮舰、炮艇、鱼雷艇、潜艇)。火炮方面,德国已经帮助蒋纬国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火炮工厂(融合了原先国军自己火炮工业的底子),可生产掷弹筒、迫击炮、口径37毫米的战防炮(反坦克炮)、口径75毫米的步兵炮、口径88毫米的高射炮(就是德国的八八炮,既能仰射打飞机,也能平射打坦克),还能生产105毫米、120毫米榴弹炮,但火炮口径越大,技术难度就越高,产量就越低,根据中国军队的现状,位于重庆军工基地的这个火炮工厂主要是生产掷弹筒、迫击炮、战防炮、七五步兵炮、八八炮,不太生产口径更大的榴弹炮或加农炮,从而集中资源,提升中小口径火炮的产量,使得中国军队重炮很少,但中小口径火炮普及率能得到大大的提升。至于飞机和坦克,眼下也算是正式实现了国产化。 这两件大事都很有意义,但同时也“很有水分”,因为第一架军用飞机和第一辆坦克都不是中国人自己研制和生产的,而是用德国提供的生产线、设计图纸、机器设备加上德国专家的指导才生产出来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大好事,意味着以后中国可以自产飞机和坦克,哪怕出国通道被封锁,只要有设备、有原料、有技术人员,中国就能自己生产飞机和坦克了。实际上,在抗战前(包括蒋纬国还没有干涉历史时),中国的航空专家们就在艰苦地摸索着自产飞机了,后来受到蒋纬国的支持,所以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生产出二三十架技术较原始、结构较简单、工艺较初步的飞机,无法给空军使用,中日战争的爆发又让这件事耽搁了很久,但在眼下,以前积攒下的基础再加上德国新一轮的援助,使得中国终于实现本土自产飞机(其实在本质上只是德国人把德国的一个飞机工厂搬到中国来交给蒋纬国自己生产飞机,也只能生产和维修飞机,不具备研制飞机的能力,因为中国在这方面实在是太落后了,第一架国产军用飞机除了原料和部分技术工人是中国的,其余的都是德国的,生产线、图纸、设备都是。)。 “bf-109?”蒋纬国很惊奇地看着出厂的第一架国产军用飞机。 俞大维在旁边给蒋纬国讲解道:“是的,我们生产力太低,无法同时生产所有的机种,因为我国空军最需要战斗机,所以我们就把重点放在bf-109上从而提升产量。我们的这个飞机工厂只能生产bf-109,但可以维修大部分种类的飞机,轰炸机、运输机都能进行维修。” “产量如何?”蒋纬国问道。 俞大维回答道:“目前产量是一个月30架,我们打算到明年上半年实现一个月100架,下半年实现一个月150架,后年实现一个月300架。” “辛苦了!辛苦了!”蒋纬国连连道,他又在心里感慨不已,“真不容易啊!我记得在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美国佬最高峰时一年生产了差不多10万架飞机!十万架啊!我操!太他妈的恐怖了!德国好像最高峰时一年4万架,小日本最高峰时一年生产了近2万架飞机。妈的!中国跟它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唉!难怪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中国会被看不起,甚至还被那些所谓盟友进行鱼肉!弱国无外交啊!”他唏嘘不已。 俞大维似乎看出了蒋纬国神色“喜中带忧”,因此他安慰道:“建镐,你不要觉得少,放心吧,这个过程是滚雪球的,我们在初期的生产中,虽然规模小,但可以不停地培训相关技术人才,生产飞机所需要的工业部门先得到了经验和技术,然后会慢慢地扩大,形成一个完整的生产体系和良性循环,这个过程不是一变二、二变三、三变四,而是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他拍了拍蒋纬国的肩膀,“对了,我们跟德国人联合研制的直升机也大有进展了!” “哦?真的?”蒋纬国心头一喜,“什么样的进展?” 俞大维笑道:“今年内肯定能制造出第一架成品,明年初步生产,后年实现量产。” “什么型的?”蒋纬国喜出望外地问道。 俞大维回答道:“运输型的。我们研究过了,直升机虽然具有很多优点,但太薄弱了,难以制造出你设想中的‘战斗直升机(武装直升机)’,所以只能把重点放在运输直升机上,但可以配备一定的自卫武器。” 蒋纬国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幻想中的“中国军队用武装直升机群痛击敌方地面部队乃至敌方坦克群”的画面在很长时间内是不可能出现的,直升机毕竟刚问世,防御力很薄弱,可以携带的武器也不多,不可能把反坦克炮或火箭炮装上去,顶多安装一挺机枪就很不错了。 俞大维感慨道:“我国航空工业底子非常薄弱,德国人确实是大力援助我们,但制约我们飞机产量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铝。铝是制造飞机最重要的原料,生产符合航空标准的精炼铝,难度太大了!如果能有更多的铝,我们的飞机产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是一个大问题。在原先历史上,苏联获得的美国援助物资里,有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足足几万吨的精炼铝,这是斯大林百般向罗斯福请求来的,可用于苏联航空工业生产几万架飞机(二战期间,苏联最高峰时一年生产飞机4万多架,比德国略高一点),如果没有美国给的这几万吨精炼铝,苏联就不可能生产出那么多的飞机。客观上讲,如果苏联没有得到美国的援助,德国对苏作战的战略能更正确一些,德苏一对一,苏联战败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从宏观角度上看,二战时德苏两国的工业规模相差无几,苏联在数量上比德国稍胜一筹(苏联的工业数量是宣传出来的,水分很大),但质量大不如德国。 “这个问题,我们有办法解决的!”蒋纬国就是为这事而来的,他笑看着俞大维,“老俞啊,铝之所以是生产飞机必不可少的原料,因为它是轻金属,那么我考考你,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铝呢?一样很轻。” 俞大维惊讶地看着蒋纬国:“二公子,恕我才疏学浅,还请你赐教。” 蒋纬国哈哈一笑,指了指工厂周围的山岭:“漫山遍野都是啊!” 俞大维瞪大眼:“树?木头?” 蒋纬国点点头:“对!用浸泡过桐油的坚韧且强度很大的木头代替铝,一样可以生产飞机!你不要不相信哦,我马上就把掌握这项技术的那家飞机公司给你弄来了,那家公司的总裁叫杰弗里·德·哈维兰,也是一名杰出的飞机设计师。这位哈维兰先生非常的高瞻远瞩,他认识到,战争时期,传统飞机所使用的铝金属可能会匮乏稀缺,于是他尝试用廉价的木头来代替铝,并且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用木头制造的飞机虽然在防御力和机身强度上略有不足,但身轻如燕,机动性能非常优秀。这种木头飞机,太适合我们中国了!我们缺铝,所以可以大规模地生产这种木头飞机。”蒋纬国说的就是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大名鼎鼎的“蚊式战斗轰炸机”,这种飞机被视为航空史上的创新之作,拥有“木头奇迹”的美誉,自身重量很低,性能优良,并且造价低廉、节约原料,堪称充满传奇色彩的一代名机。 俞大维又惊又喜:“真的?二公子,这位哈维兰先生是德国人吗?” “不,是英国人。” “英国人?”俞大维不敢相信,“英国人会帮助我们?” “英国人当然不会帮助我们!”蒋纬国笑道,“但这位哈维兰先生是犹太人,犹太人当然帮助我们了!”他得意不已,心里暗想道,“犹太人真是太他妈的聪明了!天才民族啊!” “好!”俞大维激动不已,“二公子放心吧!我和众位同僚都会好好干的!” 由于蒋纬国把哈维兰和他的飞机公司以及他的“木头飞机”邀请到中国,从而极大地促进了中国航空工业的发展和中国飞机产量。因为缺铝,所以中国自产飞机以木头飞机为主,创造了真正的“木头奇迹”(木头需要浸泡桐油才能具有较高的韧性和强度,而中国是世界第一的桐油生产国,两者完美结合)。后来,与重庆飞机工厂全面合作的哈维兰公司为中国空军先后设计出了多款木头飞机,包括:“雀鹰”战斗机、“飞鹰”轰炸机、“猎鹰”俯冲轰炸机、“鱼鹰”鱼雷攻击机、“猫头鹰”侦察机等,性能都十分优良(不能说优异,因为木头飞机毕竟是救急用的,木头肯定无法真正地取代铝,但木头飞机的性能也绝不是二流档次,仍然很强猛),极大地解决了中国空军的燃眉之急,也让中国本土飞机产量翻了一倍半。 参加完第一架国产军用飞机的出厂仪式后,俞大维又向蒋纬国请示一件事:“你当初从日本绑架来的那批日本航空专家怎么办?” 蒋纬国差点儿忘了这回事了,他在中日战争期间派海统局特工潜入日本,绑架了堀越二郎(零式飞机的首席设计师)、木村秀政等十多名日本的一流飞机设计专家,一直关押着,这批日本专家肯定不会给中国效力(就算强迫他们效力,他们肯定也消极怠工),杀了同样不合适,所以只是关押着。“联络德日意三国政府,各抽调一批飞机专家,和我们联合研制飞机(蒋纬国指的就是零式),但飞机图纸资料必须四国共享,研制基地必须放在我国境内。”蒋纬国指示道,“日本人同意的话,可以让堀越二郎那批日本飞机专家加入研制基地,可以把他们的家人从日本接过来跟他们团聚,但不允许他们离开中国。” “好,我知道了。”俞大维点点头。 蒋纬国随后跟俞大维一起参加了第一辆国产坦克的出厂仪式,坦克跟飞机一样,都是德国产品中国造,第一辆国产坦克是德国的一号坦克。根据中德合作协议,德国已经向中国提供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坦克生产线各一套,中国可以自产德国坦克,但生产多少完全取决于中国自身的能力,并且,坦克型号越先进,产量自然越低。根据俞大维的说法,目前,如果集中力量生产一号或二号可月产60辆,集中力量生产三号就会将至40辆了,集中力量生产四号更是低至20辆。“慢慢来,不着急。”蒋纬国安慰道。 “德国的五号坦克生产线马上就要到了...”俞大维说道。 “等等!”蒋纬国吃了一惊,“五号坦克?豹式?” 俞大维也吃惊了:“二公子,你怎么知道德国人把五号坦克取名豹式?” “不会吧?”蒋纬国暗暗吃惊,“豹式坦克都已经诞生了?我记得豹式是在德苏战争爆发后德军为了对付苏军的t-34才研制出的,现在德苏战争还没打,就已经研制出来了?”他想了想,完全判断,这肯定又是自己干涉历史的结果,自己当初出使德国时在希特勒面前近乎危言耸听地透露了苏联坦克部队的强大、苏联坦克工业的雄厚、苏联坦克产量有多么高,他还特地提到了t-34(虽然t-34在眼下也就是1939年秋冬时才会正式诞生),估计希特勒受到提醒,让德国的坦克专家提前研制“比四号更强大的坦克”,从而导致豹式提前诞生了。 看完俞大维递过来的德方送来的五号坦克(豹式)的资料,蒋纬国十分惊奇,此豹式跟原先历史上的豹式有一定差别,但基本上还是那个样子,最大的不同就是豹式采用了柴油发动机。“谢天谢地!”蒋纬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老希把我的金玉良言听进去了!使用柴油发动机而不是原先历史上的汽油发动机了!” 怀着喜悦的心情,蒋纬国视察完重庆军工基地的飞机工厂和坦克工厂,然后离开重庆,路上,他接到了陈绍宽的电报,又是一个好消息,国产第一艘u型潜艇在福州造船厂完工,福州造船厂和青岛造船厂加起来,可以月产1艘u型潜艇,很低,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视察完军工基地后,希特勒发电报给蒋纬国,催促他去德国参加德军统帅部会议,“指导德国军队”,帮助德军统帅部制定战争计划。 正文 第410节 再访德国 坐飞机返回北平后,蒋纬国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走进华北政务委员会总部大楼,刚进办公室,他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柳无垢大模大样地坐在他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蓝慕竹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满脸尴尬。 “你干嘛?”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看着大喇喇的柳无垢。 “什么干嘛?”柳无垢很是不屑地看了看蒋纬国,“上班啊!我已经坐完月子了。” “喂,你怎么跑到我这里上班?”蒋纬国很是无奈。 “当你秘书啊!”柳无垢鄙夷地看着蒋纬国,又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斜视了一下蓝慕竹,话中带刺地道,“你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一个女秘书怎么够呢?”她特地加重语气说了“女”这个字,“我毛遂自荐,也来做你的秘书,不可以?话说,我的文化水平也不比这位蓝秘书低吧?”她看蓝慕竹的眼神里除了敌意,还含有两分嫉妒,因为蓝慕竹确实长得漂亮,并且非常漂亮,虽然比她大六岁(柳无垢比蒋纬国大两岁,蓝慕竹比柳无垢大六岁),但大六岁不但没有成为蓝慕竹的劣势,反而还成为蓝慕竹的优势,使得蓝慕竹既风华正茂又知性优雅,浑身散发着令男人无法抗拒的“成熟魅力”。柳无垢对蒋纬国在这方面的“定力”毫不放心,毕竟蒋纬国“前科累累”,大学时期就“勾搭”同学的老婆,随后参军当军官,居然开坦克抢别人老婆,他母亲宋美龄配给他的女警卫也被他弄到手,至于柳无垢本人...倒不是蒋纬国的错,是柳无垢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但世上几乎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自己丈夫(或男友)再给自己增添几个“姐妹”的。柳无垢跑过来给蒋纬国当秘书,显然是为了亲自看管蒋纬国。 蒋纬国愈发无奈:“你不去报社上班了?” “辞了!”柳无垢语气干巴巴,她愈发嫉妒地看着蓝慕竹,“喂,蒋纬国,你还真有本事,从哪里请来的这么漂亮的女秘书?” “一位经济学前辈介绍给我的。”蒋纬国老实交代。 “哼!”柳无垢冷哼一声,“对了,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德国?我也去!别找借口推脱!”她板着脸,“我可不希望希特勒元首送你一个金发女郎什么的。” 蒋纬国彻底地哑然无语。 6月2日清晨,蒋纬国启程前往德国,出发前,他感伤不已,他上次去德国就是三年前出使德国,那时候是蒋百里跟他一起去的,但眼下,蒋百里却已经不在了,山河依旧、物是人非,不得不让蒋纬国难过。跟蒋纬国一起去德国的,共有十多人,主要人物除蒋纬国本人,还有死活要跟着他一起去的柳无垢、担任翻译的刘峰岭,以及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副主任商震。商震出身于晋绥军派系,后来脱离,战争期间担任第20集团军司令,由于他不只是军事家,在政治、外交上也很有才干,所以被任命为军委会办公厅副主任,从事“军事外交”,成为一名“外交军人”,并且他此时已经在蒋纬国的推荐、蒋介石的任命下成为“中国驻德军事代表团团长”,以后专门负责中德两国的军事合作事务。 “局座,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海统局华北区区长刘启虎在机场边迎接着蒋纬国,“另外,我们跟英国当局也已经联系好了。” “辛苦了。”蒋纬国点点头。 蒋纬国的飞机先从太原机场出发,一路向南,飞跃大半个中国,抵达广州机场,中转休息、补充加油,然后继续一路向南,飞到英属新加坡,中转加油,再一路向西,飞到英属斯里兰卡科伦坡,接下来陆续飞到伊朗德黑兰、英属埃及开罗、意大利罗马,最后抵达柏林,全程需要三天。蒋纬国看了看路线图,不由感慨:“路上几乎都是英国人的地盘!真是不爽!” “是啊!”商震也有感而发,“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都掌握在英国人的手里,可以说,印度洋就是英国的,我们和德国在陆上隔着苏联,在海上隔着英国,战争爆发后,怕是互相难以直接驰援啊。” 蒋纬国看了看商震,心头很佩服,军事家就是军事家,一眼看到了问题关键。 早晨7时30分,三架容克运输机和二十四架护航的bf-109战斗机从太原机场呼啸起飞,一路向南,飞向广州。 一个小时后,机群飞过晋南的晋城地区,晋南中条山的蜿蜒峻岭间,数十万民工正在开山凿石、修建铁路,看到飞过自己头顶的机身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本国飞机,民工们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欢呼喝彩。 突然间,“轰”的一声,半空中怒绽开一团耀眼夺目的霹雳火球,雷音般的爆炸声中,其中一架运输机的机身中部发生猛烈爆炸,闪电般的火光中,整架飞机几乎被炸得拦腰断成两截,化为机首机尾两团大残骸以及无数碎末,漫空呼啸乱舞,一边燃烧一边拖着黑烟坠向地面上的山岭,犹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流星雨。 地面上的民工们都呆住了,随后,现场的工兵军官喊道:“飞机失事了!快救人!” “快救人!”民工们急忙分散地跑向飞机残骸坠毁的地方。 天空中,给那架爆炸坠毁的运输机进行护航的战斗机飞行员大惊失色地报告:“报告!报告!一号运输机发生爆炸,已经坠毁!没看到飞行员跳伞!” 领航战斗机的飞行员冷静地道:“不要慌!立刻飞向郑州机场进行紧急降落!” 这起飞机爆炸事件让在第一时间就得知此事的周至柔吓出了浑身的冷汗,他惊恐万状,因为他知道蒋纬国在飞机上,万一蒋纬国...周至柔想都不敢想,按道理他应该把这件事立刻报告给蒋介石,但他不敢,不过,他想到自己报告,肯定还有别的部门报告,自己不报告的话,就显得自己可疑了,因此他心慌意乱地把事件迅速报告给了蒋介石。 接到报告后的蒋介石一下子被惊呆了,他感到如坠深渊、浑身冰冷,随后命令不断地呼叫华北政务委员会,搞清楚蒋纬国到底在不在那架爆炸坠毁的飞机上。蒋介石的恐惧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迅速接到了蒋纬国的电报: “父亲勿忧,我平安无事。” 心头千钧巨石一下子重重落地的蒋介石急忙询问蒋纬国:“纬儿,那架飞机为何失事?你不是应该在那架飞机上吗?” 蒋纬国回复道:“失事原因暂不清楚,也许是意外,我本应该在那架飞机上,但临时出了点事,躲过一劫。” 蒋介石心怀大开,几乎是喜极而泣:“这是主在保佑你啊!”(蒋介石是基督徒) 蒋纬国此时从郑州飞向广州的途中,坐在他身边的刘启虎把刚接到的电报交给他:“局座,原本你要乘坐的那架运输机失事了,两名飞行员遇难殉国,根据周围飞行员的目击证词,飞机失事原因是中部机舱突然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威力很大,完全把飞机凌空炸成了两段,飞行员完全来不及跳伞。”他极度心有余悸地看着蒋纬国,“局座,幸好你不在那架飞机上。” 蒋纬国要乘坐的飞机本来是停在太原机场上的,但他没有乘坐,正式出发前半个小时,三架运输机从郑州机场飞到太原机场,蒋纬国一行人乘坐的是从郑州飞来的运输机。蒋纬国知道,自己又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既让他深深地后怕和庆幸,也让他感到极度仇恨和愤怒。 “你觉得爆炸原因是什么?”蒋纬国问刘启虎。 刘启虎思索了三秒钟,给出一个九分肯定的答案:“飞机上有炸弹。” “谁想要我的命?”蒋纬国又惊又恨又怒,同时也很疑惑。 “副局座已经在查了。”刘启虎看着蒋纬国,“局座,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国外有...”他顿了顿,补充道,“国内也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蒋纬国唏嘘感慨不已,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能操纵、改变、引导历史的大人物,成了大人物,就会丧失小人物才有的安宁和祥和,活得步步惊心。 辗转了半个地球,6月5日傍晚(当地时间),蒋纬国抵达柏林,第二次来到德国。 由于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在国际上是不公开的秘密(美英法苏等国的情报部门或多或少已经刺探到一些内幕,但德中日意四国没有正式公布已经缔结联盟),所以蒋纬国来到德国不能太招摇显摆,而是不显山不露水,中德媒体都未对此进行报道,中德政府也没宣布这事,因此蒋纬国飞机降落在柏林后,没有人山人海欢迎他,只有一小部分德国高层在等他,并且为首者就是希特勒本人。 “小蒋先生,我的朋友!”看到蒋纬国走下飞机,希特勒立刻喜形于色地迎上来并且在距蒋纬国三米时就热情洋溢地张开了双臂。 “元首阁下!”蒋纬国一边微笑答礼一边接受希特勒的拥抱。 “我们又见面了!”希特勒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元首阁下,我很荣幸。”蒋纬国笑着打量着希特勒,希特勒气色极好,整个人简直是“气色红润有光泽”,连鼻子下那一撮标志性的小胡子都像抹了油似的灼灼发亮。这也不奇怪,毕竟德国现在是什么局面?用中国词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来形容简直是恰如其分。德国的经济得到了全面的复兴和飞跃式的发展,德国的农业、工业、商业、教育、交通、医疗等社会诸业都如火如荼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德国的军队也得到全面的重建,莱茵区被收复了,奥地利与德国合并了,捷克斯洛伐克被德国占领了,西班牙、意大利都被德国控制了,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纷纷投入德国怀抱,站在德国阵营里。希特勒仅用了六年半时间就取得了如此重大、如此众多的成就,让原先那个千疮百孔的德国重新崛起为世界一流的列强大国,德意志的荣誉和民族自尊心在逐步地被重拾。如此辉煌的政绩,加上希特勒本人私生活几乎毫无瑕疵,人格堪称高洁,让希特勒深受德国民众的近乎狂热的爱戴、拥护、尊敬、仰慕、崇拜。此时的德国,只差一样东西: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 希特勒精神抖擞,蒋纬国则精神萎靡,他坐飞机飞了半个地球,被颠簸得不轻,加上时差的影响,更让他头昏脑涨,其实,蒋纬国一直都生活在疲惫不堪中,华北六省一市让他身心俱疲,整个国统区更让他心力交瘁,还有那么多国际大事以及搞钱、开矿、办厂等林林总总、不胜枚举的需要他操心的事,无不让他整天生活在困乏劳累中。希特勒看出了蒋纬国精神不佳,因此没有“纠缠”蒋纬国,两人坐上汽车,驶向希特勒总理府边的一栋高级酒店。 “小蒋先生,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深不可测的人啊!”希特勒大发感慨,“很多人说我在德国取得的成就是奇迹,但我的成就比起你也不得不自惭形秽,毕竟你比我艰难得多。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在得知你的身份后,我挺赞赏你的,毕竟你这么年轻,就开始积极地参加国家大事了,在你开口后,当着我的面把日本人驳斥得哑口无言时,我彻底地震惊了,你的口才和头脑都让我大吃一惊,蒋介石大元帅能有你这么出类拔萃的优秀儿子,真是他的幸运啊!那时候,我已经决定疏远中国、亲近日本,可你成功地说服了我,能说服我的人确实不多,屈指可数,你是其中最让我叹服的一个,并且,你不是嘴巴上说说,你的行动也证明了你并非只会纸上谈兵,南京战役,你创造了堪称奇迹的战例,你向我保证南京可以坚守三个月,但你却坚守了整整九个月,九个月啊!是你承诺的三倍了!并且南京最后也没有被日军攻占,中国军队是南京战役的胜利者!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啊!” “元首过奖了。”蒋纬国笑了笑。 “不不不!”希特勒非常坚定地摇头,“你无需谦虚,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你的军事头脑,确实是过人的甚至是超人的,至于你的战略目光,更加是几乎无人能及,并且你对我、对德国的很多‘指导’都有着极高的价值,比如控制西班牙和意大利,对德国确实大有裨益!在很多重大抉择上,我发现我的思维确实陷入一种潜移默化的束缚中,你要比我看得更透彻,更鞭辟入里、直达本质,继而让我受益匪浅。...”他口若悬河,一路上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蒋纬国听得已经打起瞌睡,他真的太累了、太困了。 坐在旁边的希特勒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却没听到蒋纬国的回复,转头一看,发现蒋纬国居然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智慧超凡的东方年轻人了。 次日上午,蒋纬国在洗刷完毕并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德国式早餐后,带着商震、刘峰岭以及甩都甩不掉的柳无垢,坐上希特勒派人开来接他们的汽车,前往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 在约十位德国军政高层的肃然注视中,希特勒笑容满面地带着蒋纬国走进统帅部大厅,这让走在希特勒身后的蒋纬国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寓言故事“狐假虎威”里那只走在老虎身后的狐狸。大厅富丽堂皇但又不失军队的森然严肃气氛,宽敞得足以令人感到一种气势上的心里震撼,水晶大吊灯下,四周墙壁上挂满了标注着密密麻麻标志的欧洲地区和世界地图,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得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沙盘,把整个欧洲、非洲北部、亚洲西部、苏联的东欧地区全部囊括在内。 “将军们!先生们!”希特勒满面红光,“今天这场会议的参加者虽然不多,但这场会议注定会影响乃至改变整个世界!”他指了指蒋纬国,“这位年轻的中国陆军少将,你们肯定都认识,也许没有都见过他本人,但都在报纸上不止一次地见过他的照片了。他的年龄、军衔、职务、资历,肯定大大不如你们,但他的军事头脑和战略目光,恐怕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的,我绝非在贬低你们,你们很优秀,但他更优秀,我也绝非在过度抬高他,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望向蒋纬国,“小蒋先生,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将军和帮手。” 蒋纬国当然没有真的狐假虎威,他十分礼貌地跟参会的德军军政高层逐一致礼。参会的德方人员除希特勒以及一名翻译、一名记录员外,包括德国陆海空三军主官: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布劳希奇、空军总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以及国防部长维尔纳·冯·勃洛姆堡、总参谋长威廉·凯特尔、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最高统帅部情报局局长威廉·弗兰茨·卡纳里斯、宣传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盖世太保首脑兼党卫队首脑海因里希·希姆莱。 “全是战犯!”蒋纬国心里想笑,他不是简单的想笑,而是一种复杂的想笑,打输了,就是战犯,打赢了,就是伟人、领袖、英雄,接受世人的顶礼膜拜。当然,蒋纬国并非混淆概念,他不是认为没有正邪之分,只是坚信一点:魔鬼打输战争、成为失败者,魔鬼是魔鬼,魔鬼打赢战争、成为胜利者,魔鬼还是魔鬼,本质永远不变。胜利或失败不能成为正邪的标准。 想到自己正在跟一群“战犯”一起商讨如何展开世界大战,蒋纬国不得不产生奇妙的感觉,当然,这就是他的原则:为了祖国的利益,跟魔鬼合作也在所不惜。 希特勒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棒,指点着巨大的沙盘:“将军们、先生们,我们的战争计划已经出现了两大思维,互相针锋相对、僵持不下,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地讨论和研究了,我们必须确定我们的战争大纲,不能在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中展开这场战争。”他望向蒋纬国,“小蒋先生,我国高层现在有两种声音,一是东进,二是南下。所谓‘东进’,就是攻打苏联,联合中、日、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灭亡苏联并瓜分苏联,让德中日意四大国在亚欧大陆上彻底地连成一片,这样,联盟国阵营哪怕跟美国开战,也会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我们控制了三分之二以上的亚欧大陆,四国完全联为了一体,并且都能获得辽阔的领土、足够的资源、巨大的战略缓冲地以及苏联的工业等等,利益极大,但是,弊端也非常大,因为德苏并不直接接壤,中间隔着波兰和罗马尼亚,波兰和德国关系紧张,罗马尼亚虽然倾向于我国,但也不愿意让我国军队通过其境内,倒是中日完全与苏联接壤,但光靠中日陆军,恐怕难以取胜。打苏联,美英法不会反对,甚至会幸灾乐祸、弹冠相庆,但打苏联之前不得不打波兰,波兰已经跟英法缔结军事同盟条约,德波开战,意味着德国和英法也开战了。” 蒋纬国点点头。 希特勒继续道:“所谓‘南下’,就是以意大利和西班牙为前沿基地,攻打英法霸占的北非,再拿下中东。”他看着蒋纬国,“拿下中东的意义是无需多言的,拥有那里的巨量石油,联盟国同样会立于不败之地,并且,德国拿下中东,中日如果再拿下东南亚的一部分,比如缅甸,德意和中日就能在印度洋上完成交通畅通,还可以把英国人最重要的印度殖民地陷入四国的合力攻击中。只是,这么做的话,立刻就会跟英法开战,搞不好会把美国卷进来,再掉头收拾苏联,联盟国就会陷入两线作战了。” 蒋纬国再次点头,这些战略大纲,他都已经反复思考过了。 希特勒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的看法呢?” 正文 第411节 指点江山(1) 日本高层内以前出现过“北上”和“南下”的激烈争论,眼下,德国高层内则出现“东进”和“南下”的激烈争论。是东进打苏联?还是南下攻英法?这是德国战略大方向的分歧。 “元首阁下,我支持‘东进’。”蒋纬国毫不含糊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现场的德国高层神色不同,支持东进的都面露喜色,因为他们知道希特勒非常听得进蒋纬国的话,蒋纬国支持东进,尘埃基本就落定了,支持南下的则神色疑惑而凝重,都看着蒋纬国,想要听一听他的“高见”。 “小蒋先生,请说说你的理由。”希特勒十分认真地看着蒋纬国。联盟国阵营成立前,德国就已经在磨刀霍霍地准备发动战争了,联盟国阵营成立后,得到中日意三大盟友的德国更是底气大增,战争意愿愈发强烈急切。不能重蹈上次世界大战期间两线开战的覆辙,这是包括希特勒在内的所有德国高层特别是军方高层的共识,所以德国不能也不可能同时对多个主要敌国开战,东进、南下,成为德军高层的两大主流策略,支持东进的和支持南下的德军高层展开反复争执,在希特勒面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希特勒也极度举棋不定。在原先历史上,德国是先打波兰(和苏联合击波兰并瓜分波兰,一方面解决了波兰,一方面麻痹了苏联),再打北欧的丹麦和挪威,继而打西欧的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包括英国),然后对英国本土展开攻击(主要是空袭,登陆英国的“海狮计划”没有被真正实行),同时还对英国进行了诱降,主要是德国承认英国在海上的霸权和主导地位,但英国也要承认德国在欧洲大陆上的霸权和主导地位,但英国拒绝跟德国媾和,坚持抵抗,因德国海军实力大不如英国海军,所以希特勒暂时性地放弃攻打英国本土,准备对苏联开战,但就在这时候,意大利在南欧和北非“惹事”,德国不得不帮意大利擦屁股,对南欧展开攻击,控制了南欧,又组建非洲军团去北非作战(意大利这个节外生枝之举给德国的对苏作战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耽误了德军的时间和进程),最后,德国正式东进,对苏联开战,但陷入苏联的战争泥潭中无法自拔,关键时候,德国的另一个盟友日本狠狠地坑了德国,搞出一手偷袭珍珠港,从而让美国获得参加战争的绝佳理由,在美英苏的联合围攻下,德国彻底地走上了败亡之路。 从原先历史上的德国战争路线不难分析出,德国一开始没有想跟苏联决战,德国初期目标是控制欧洲大陆,并且认识到苏联是德国在欧洲大陆上的最强对手,所以才想要先解决法国等欧洲大陆上的其它对手,并把英国“赶出欧洲大陆”,最后跟苏联决战。德国在中欧,先控制北欧,再控制西欧,最后对东欧下手,这是希特勒的战争步骤,他没打算在南欧打仗,硬生生地被意大利拖进去的,还搞出一个北非新战场,耗费了德国大量的国力军力,实际上,希特勒也低估了苏联,以为苏联同样可以被闪击战速战速决地征服,德国彻底独霸欧洲大陆,回头再收拾英国这个孤悬在外的岛国。希特勒对西欧下手时,斯大林很高兴,以为德国会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跟英法在西欧战场上陷入没完没了的持久战、消耗战、拉锯战,结果德国神速地平定了西欧,让斯大林措手不及;德国对东欧也就是苏联下手时,希特勒信心满满地认为“三个月内就能征服苏联”(德国人的这个口号跟日本人的“三个月内灭亡中国”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结果事实让他也措手不及,德国在苏联战场上彻底地陷入战争泥潭了。 有时候,战争真像诸葛亮的那两句话: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德国必须先打苏联,并且只打苏联!”蒋纬国神色严峻,“否则,整个联盟国都会走上败亡之路!”他这句话说得简直是掷地有声,“东进,是德国必走之路;先东进再南下,是德国唯一之路!首先,苏联横跨亚欧大陆,在陆地上几乎完全被德、中、日三国首尾包围,战局态势就大有利于联盟国;其次,打下苏联的好处,这是无需多言的,即便是在战争期间,虽然德意和中日并不连成一体,在陆上被苏联隔断,在海上被英法隔断,但在战争期间仍然可以做到密切配合、遥相呼应,因为四国的目标是同一个,德意出多少力,直接策应到中日,中日出多少力,也直接策应到德意,联盟国的合力完全不会被分散掉;第三,我们德中日意四大国联盟一体,我们的敌人就是美、英、法、苏,如果这四国也结盟,并且合力对付我们,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德中日意四国完全不是美英法苏四国的对手,苏联的国力基本上能跟德国旗鼓相当,英法也很强,美国更是超级强大,至于德国的三大盟友,意大利除了海军,基本一无是处,至于中日,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我不会吹嘘中国,中国百年积弱,想要变强,需要时间,现在的中国,只能说是有心无力,日本虽然不弱,但也不是特别强大,综合而言,德中日意四国是打不过美英法苏的,但是,两个四国集团存在本质性的巨大差别,那就是,德中日意四国是能做到同心同德的,美英法苏则不同,美英法仇视苏联的意识形态,并且美英法苏眼下还没有正式结盟,我们就能实现‘远交近攻、逐个击破’,英法同气连枝,美国虽然孤立,但跟英法关系密切,只有苏联,跟美英法关系都十分冷淡,美英法苏四国里,美英法是抱成一团的,苏联孤家寡人,所以,我们打苏联,美英法只会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甚至还幸灾乐祸、弹冠相庆,不会援助苏联,我们灭了苏联,我们变得更强大,美英法还是原地踏步,我们仍然是四国联盟,并且是吞了苏联的更加强大的四国,美英法只剩下三国了;第四,攻打苏联,需要陆军和空军,基本不需要海军,但跟美英法开战,海军就是主要力量,但海军建造周期太长,德中日意四国海军加起来完全不是美英法海军对手,所以,我们海军需要更多的时间,先打苏联,我们出动陆军和空军,海军继续建设、发展,等苏联战争结束,我们的海军也更强大了,对付美英法海军就更有胜算了,这难道不是最合理的时间安排吗?第五,我们海军需要时间,我们陆军和空军其实也需要时间,如果先南下、再东进,那我们在控制环印度洋地区后,需要多少陆军部队和空军飞机进行驻扎、防御?必然会大大地消耗我们攻打苏联的力量,届时会捉襟见肘、得不偿失;第六,先南下,就要跟英法开战,我们胜算不低,但隐患太大,如果我们把英法打得亡国灭种,美国必然全力援助英法或直接参战,如果我们跟英法打得两败俱伤,就正中苏联下怀,虽然英法仇视苏联的意识形态,但那时候,苏联如果主动要跟它们结盟,它们必定求之不得,我们就本末倒置了,苏联和英法甚至美国勾搭成奸,随便找一个借口,对我们背后捅刀子下手,我们就腹背受敌,并且在整体战略上完全陷入不利,苏联极度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并且素来见利忘义、见风使舵,斯大林也害怕美英法打败德中日意后会围攻他的苏联,所以百分之百会对我们乘火打劫,也许会暗中援助我们,让我们跟美英法打个两败俱伤,苏联则坐山观虎斗,不管哪一种,我们最终都是输家。总体而言,先南下,就必然跟英法爆发战争,跟英法爆发战争,美国参战可能性很大,我们即便打败英法,美苏也必然勾结,联合对付我们,我们只有先灭亡苏联、瓜分苏联,让我们实力大涨,才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对付英法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 蒋纬国一口气足足说了五分钟,他指点着会议大厅里的沙盘,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并且思绪清晰、有条不紊,分析过程也是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让现场支持“东进”的德国高层纷纷喜上眉梢,让现场支持“南下”的德国高层有的微微地点头,表示赞同,有的沉默不语、陷入思索,有的仍然坚持己见。总参谋长凯特尔是支持“南下”的,他开口询问蒋纬国:“小蒋先生,你分析得十分明确,虽然大半都在我们先前总控的分析中,但你还是提出了不少让我们耳目一新的观点,指出了‘南下’的不少隐患,不过,真实施‘东进’,存在着两大难以解决的问题,也许是三个。”他望向希特勒。 希特勒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觉得德中日意四国联合攻击苏联,并且在美英法置身事外的前提上,战争需要持续多久?” 蒋纬国十分谨慎地道:“如果进展顺利、一鼓作气,苏联可能在几个月内就会崩溃掉,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很低的,苏联战争基本上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艰苦的、困难的战争,我们要做好打两年甚至更久的战争准备,以及心理准备。”他后面一句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说完后,他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了,尊敬的元首,一旦战争开始,德国就必须全国转入战时经济,进行全国总动员。苏联战争注定会很漫长,但我们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肯定要越快结束越好,所以德国和中国、日本、意大利一样,都要在战争一开始就全面转入战时经济,集中全力地打!我知道,做到这一点必然会影响到德国的民生发展,影响到德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但这是必然的。尊敬的元首,我恳求您采纳我的这个建议,真的非常重要。”蒋纬国这番话是在纠正德国在原先历史上犯下的一个重大错误,就是国民经济迟迟没有转入战时经济,过晚地进行全国总动员,从而影响了军工业的扩大化生产。希特勒是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不可否认,用“爱民如子”这个成语来形容他不算太过分,因为他对本国国民确实非常好,结果,在原先历史上,世界大战爆发了,哪怕前线德军吃紧,后方的德国平民仍然过着十分舒适、物资充盈的生活,几大主要的交战国里,苏联被逼上绝路,勒紧裤腰带打仗,中国被逼上绝路,把裤子卖了打仗,日本虽然打中国打得顺风顺水,但因为国力有限,所以也勒紧裤腰带打仗,英国也被德国逼得喘不过气,美国财大气粗,所以不但“后方紧吃”,还能做到“前线紧吃”(二战期间,美军动用运输机给前线部队运送数量巨大的咖啡、香烟、啤酒、口香糖、圣诞礼物甚至充气娃娃,因为美军实力太强,强得飞机可以进行浪费式使用),意大利则是“前线吃紧,后方紧吃”,因为意大利人根本就没认真打仗,至于德国,也是“前线吃紧,后方紧吃”,不是德国人不认真打仗,而是希特勒对战争形势估计得太乐观,并且他不愿意为加大军费开支而让德国民众节衣缩食、生活水平受影响。战争结束后,苏军攻入德国东部,很多苏军官兵在看到德国平民家里的生活条件后都惊呆了,抽水马桶、陶瓷浴缸、淋雨喷头、厨具一应俱全的厨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汽车等,一些苏军官兵愤怒地道:“德国人既然过得这么舒服,为什么还要打我们?” 增大军费开支、提升军费在国家财政开支里的比例,虽然就是“穷兵黩武”,但却是必须的。德国必须趁早转入战时经济状态,把更多用于给老百姓造汽车、造冰箱的资金用于军队造坦克、造炸弹,德国的武装力量才能更强大。虽然不至于学习此时的中国(此时中国的经济自然是不折不扣的战时经济,一切都为了战争,所以民生事业建设缓慢),但也必须拿出更多的血本投入军队和战争。 希特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蒋先生,既然你说‘苏联战争基本上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艰苦的、困难的战争,我们要做好打两年甚至更久的准备’,那么...”凯特尔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就要面临三大难题了。第一就是工业原料,特别是石油,维持一场漫长的战争必然需要巨量的石油,德国极度缺油,中国、日本、意大利也一样,没有石油,飞机飞不起来,坦克开不动,电力也会紧缺,德国的石油不得不依靠进口和化工合成,美英法向来对我们进行经济和工业原料封锁,不可能会大规模地向我们提供石油,没有足够的石油,怎么能打一场漫长的战争?” 蒋纬国点头表示赞同:“是,您说的很多。” “所以,我和很多人支持南下。”凯特尔说道,“拿下中东,让德国以及德国盟友们获得源源不绝的、绝对充足的石油供应,那样,联盟国才会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他稍微顿了顿,继续道,“第二大难题是美英法,诚然,如同你刚才的分析,美英法极度敌视苏联,对于我们攻打苏联的行为,它们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美英法必然认识到,在完成对苏联的灭亡和瓜分后,德国、中国、日本、意大利的国力都会剧增,接下来必然会对它们产生重大威胁,所以,战争初期,美英法会作壁上观,但到战争末期甚至中期,看到苏联就要被打败,美英法必然会援助苏联,用苏联来拖住我们,消耗我们的国力军力,怎么办?” “嗯,这也是一个大问题。”蒋纬国没有强辩,因为这是事实。 “第三个大难题就是波兰。”凯特尔面露厌憎神色,“德国和苏联之间夹着波兰以及罗马尼亚,罗马尼亚跟我国关系亲密,虽然罗马尼亚政府对于我国请求军队通过其境内存在一定的迟疑和排斥,但这个问题协商解决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不过,德苏之间的‘罗马尼亚通道’实在太狭小,让我军重兵部队无法施展开。苏罗二国的边境线只有三百多公里,只要苏军堵住这三百多公里的缺口,我军就难以大规模突入苏联境内,可以说,波兰就像苏联的一条看门狗,帮助苏联挡住了我们宽达五百多公里的通往苏联的道路。” “波兰必须要消灭掉!”希特勒脸色紧绷,露出跟凯特尔一样的厌憎神色。 蒋纬国整顿了一下思绪,开始回答凯特尔提出的三大难题:“第一,石油问题,确实非常严重,但也不是不可以解决,苏联的高加索地区资源丰富,油田众多,石油产量非常大,因此,开战后,德军不可分散兵力,应该集中兵力,拿下高加索地区,从而解决德国的石油短缺问题。” “集中多少的兵力?”希特勒问道。 “起码要有三分之二吧!”蒋纬国估算道,“进攻高加索地区的德军部队必须是主力,没有‘之一’,必须是唯一的主力,其余战线上的德军只要兵力够打防御战就行了,不需要进攻,即便是进攻,也只能是‘防御性进攻’,因为德军的精华在进攻高加索地区的部队里。” “那就没有办法打莫斯科了?”希特勒有些诧异,也有些迟疑。 “尊敬的元首,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分析了吗?”蒋纬国耐着性子分析道,“苏联战争,注定是漫长的,开战初期拿下苏联的首都,除了政治上和宣传上的意义,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实质性意义,拿下高加索,获得那里丰富的油田,从而奠定最终的胜利基础,才是最重要的。中国有句至理名言,‘欲速则不达’。消灭苏联,我们不能着急,不能急于求成,要沉住气,慢慢来。耗费大量宝贵的军力,拿下莫斯科,真的没有什么意义,高加索的实质性价值远远超过莫斯科。得到高加索,我们有了足够的石油,就可以从容不迫地一口一口慢慢吃掉苏联,基本上必胜无语,得到莫斯科,有什么用呢?”他看着希特勒,“元首,您忘了当年拿破仑大军是怎么兵败莫斯科的吗?不错,拿破仑拿下了莫斯科,但他最终胜利了吗?没有,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还有,您忘了不久前的南京战役了吗?日本人拼命地想要打下南京,想要获得政治上的胜利,结果在南京战场上死伤三十五万余人,丧命者高达二十多万,我们靠着一个南京,拖住了侵略中国的日军超过一半的兵力,侵华日军死伤总数里超过一半都在南京,从而奠定了我国最终获胜的基础。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日军从一开始就不打南京、越过南京,那么,日军可以少死多少人?节约出多少兵力?元首,难道您想让德军在莫斯科问题上犯下日军在南京问题上的错误吗?另外,您不觉得苏德战争很像中日战争吗?苏联和中国一样的领土辽阔,日本人急于求成,结果一败涂地,您愿意德国在苏联战场上重蹈日本人的覆辙吗?元首,前年我第一次来德国,带我来的是我国著名战略家、军事家、军事教育家蒋百里将军,他说‘中日战争,中国不怕鲸吞,只怕蚕食’,因为日本人鲸吞中国,会消化不良,日本人蚕食中国,就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德国和苏联的战争,苏联一样,苏联‘不怕德国鲸吞,只怕德国蚕食’。集中力量,拿下苏联境内比较近的资源丰富出产地,奠定德国的胜利基础,这才是德国的取胜之道啊!” “元首,小蒋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啊!”勃洛姆堡连连点头,目光炯炯。 “是的,中日战争对德国和苏联的战争是极具参考价值的。”布劳希奇也表示赞同。 希特勒露出一种隐隐间醍醐灌顶的表情,他的思维受到蒋纬国的“点拨”,大有拨云见日之感受。 蒋纬国再次纠正希特勒在原先历史上犯下的大错误,原先历史上,德国兵分三路攻打苏联,北路打列宁格勒,中路打莫斯科,南路打斯大林格勒(一方面是占领这座以苏联最高领袖名字命名的城市,摧毁苏联军民的抵抗意志,一方面是为了突破斯大林格勒,拿下后面的高加索地区),希特勒认识到高加索的价值,但他贪得无厌,又想要高加索又想要莫斯科还想要列宁格勒,结果犯下了兵分多处的兵家大忌,三路德军都是主攻,但都陷入兵力不足的艰难处境中,结果,北路久攻不下,中路被击退,南路更是在绞肉机般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期间拼得油尽灯枯。 “至于第二个大问题...”蒋纬国胸有成竹地望向凯特尔,“其实,您多虑了。苏联战争初期,美英法看到我们跟苏联人打得你死我活,肯定是暗中窃喜偷乐,我们和苏联人的战争在美英法眼里就是狗咬狗,战争中期或后期,美英法肯定感到不妙,怕我们吞了苏联后实力大涨继而‘唇亡齿寒’,但是,那时候,美英法想援助苏联也无法援助,为什么?因为没路。”他指点着墙壁上的苏联地图,“苏联非常大,其国土横跨亚欧大陆,但却在亚欧大陆的北部,所以,苏联几乎没有一个良港,到时候,只要德中日意四国对苏联来一个首尾包抄,美英法怎么援助苏联?靠空运吗?陆路走不通,海路也走不通。在远东,中国军队只要截断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同时攻入中亚,苏联就半身不遂了,在东欧,德军只要控制住黑海以及科拉半岛(苏联与芬兰接壤的国土的所在半岛),苏联就会被我们彻底封锁在亚欧大陆北部!美英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联走向灭亡而束手无策!” 希特勒微微点头,勃洛姆堡、布劳希奇、戈林、雷德尔也都露出赞同神色。 “中国军队有能力既切断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线又攻入中亚吗?”凯特尔露出怀疑。 “凯特尔将军...”蒋纬国不卑不亢地说道,“通过中日战争,相信您已经清楚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了吧?中国军人是不怕死的,是敢于打硬仗的,并且具有中国人都具有的吃苦耐劳精神,我们不缺热血和为国献身的精神,我们缺的,只是精良的武器装备,所以...”他稍微顿了顿,“如果德国可以提供能武装五十万中国军人的德式装备给中国军队,我们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什么?”凯特尔十分吃惊,随后怫然不悦,“五十万套装备?小蒋先生,你太狮子大开口了吧?虽说中国和德国关系亲密,还是盟友,但是,你要的未免太多了!” 希特勒也很吃惊,他看着蒋纬国。 “确实有些多。”蒋纬国十分坦然地承认,“但对德国却是非常划算的!这五十万套装备,可以武装五十万德国军人,也可以武装五十万中国军人,既然这五十万军人都是用于对苏联的战争,那么,他们是德国军人或是中国军人,又有什么差别呢?当然,我这话略显厚颜,可是,如果德国能派五十万德国军人进驻中国华北、西北地区,到时候完成截断西伯利亚铁路线、攻入中亚的任务,我们也非常愿意,如果不能,那就让中国军队承担这个任务。说的不好听点,中国军队完成这个任务,虽然是为了中国的利益,难道不也是为德国服务吗?五十万军人,会流很多很多的血,你们愿意这些血由德国军人来流,我们也愿意,你们如果让中国军人来流,我们同样愿意。苏联是中德共同的敌人,德国为了打败苏联,给中国装备,中国军人贡献鲜血,难道对德国不划算吗?德国多给中国一支步枪,德国军人在苏联战场上就能少流一点血,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德国给中国五十万套装备,从德国自身的角度出发,此举也是为德国打赢苏联战争而服务的,德国打苏联,同时武装了几十万中国军人帮助德国军人一起打苏联,不是这个道理吗?”(蒋纬国的这个提议其实就是原先历史上美国援华的翻版,日本是中美的共同敌人,所以美国援助中国跟美国一起打日本,眼下,苏联是中德的共同敌人,德国自然有理由援助中国跟德国一起打苏联。注意,德国这种援助跟先前的援助存在着本质差别,先前,中国跟日本打仗,日本并非德国的敌人,所以德国援华不存在战略目的,也得不到利益,现在,德国武装几十万中国军人跟德军一起打苏联,性质就完全变了。) 希特勒眼神一动,但没有表态。 里宾特洛甫语气不冷不热地道:“我们如何保证你们会言而有信呢?”他说出了包括希特勒在内的德国高层的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担忧,担心中国吞了这么多德式装备后却出尔反尔,那德国就是一个超级冤大头了。 bAnFu-(.*)sheng. com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蒋纬国笑了:“这好办。比如,你们要武装五十万中国军人,肯定就需要五十万支枪,但是,五十万支枪运到中国后,你们发给中国军人十万支枪就可以了,五十万中国军人五人一支枪进行训练,完全熟悉德国枪械的运用,剩下的四十万支枪囤积起来,保存在你们驻华人员的手里,等到战争爆发,中国军队跟苏联军队全面开战,你们再在战场上直接取出剩下四十万支枪,武装后续的四十万中国军人,不就可以确保我们不会言而无信了吗?至于囤积武器的仓库,如果我们出尔反尔,你们随便扔一颗炸弹,就能把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全部变成废渣。我们会干那么蠢的事情吗?” 不可否认,蒋纬国这个办法很原始,但确实很有效。 希特勒看着蒋纬国,笑了笑:“很有创造性的提议。”他态度不置可否,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倾向于同意。五十万套装备,价值巨大,但援助给中国,意义和收益也非常巨大,五十万套装备可以武装五十万德国军人,也可以武装五十万中国军人,不管武装哪支军队,这五十万军人都要上战场,都要去战斗,都要承受巨大的死伤,如果死伤可以转移给中国军队,血,中国军人去流,命,中国军人去送,那就等于直接减少德国军人的死伤代价,对德国确实很有利。当然了,五十万套装备毕竟太多了,希特勒即便同意也肯定要打个折的。 凯特尔开口道:“小蒋先生,第三大问题呢?波兰,怎么解决?不把波兰拉拢过来或直接占领波兰,德国实在难以攻打苏联,但波兰却跟英法是一伙的。实际上,我们都很想要消灭波兰!” 提到波兰,现场的德国高层都面露厌憎神色。 德国是厌憎波兰的,不是仇恨波兰,而是厌憎,因为波兰不强,没有资格让德国仇恨,德国之所以厌憎波兰,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德国丧失了本土13%的领土和12%的人口,这些丧失的土地和人口里,波兰得到了极高的比例。一战的战败,法国是打败或拖垮德国的主力国家,但法国也只是让德国割让了德法边界的阿尔萨林省和洛林省,这两省虽然以前属于德国,但却是德法两国在历史上多次争夺的领土,不算“纯正的德国领土”,所以丢了并不让德国感到太大的惋惜和怨恨,至于波兰,波兰并不是打败或拖垮德国的主力国家,但却跟在美英法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地宰割德国,抢走了德国大片领土,这些领土的居民超过90%都是德意志人、都说德语,波兰如此乘火打劫的卑劣行为,不得不德国极度憎恨和厌恶,使得德国高层里充满了“厌憎波兰、灭亡波兰”的思潮。中国人最熟悉的汉斯·冯·塞克特上将就无比憎恶地说道“波兰的存在是不可容忍的,与德国完全无法调和,波兰必须灭亡掉,并且一定会被灭亡掉”,德国魏玛政府总理约瑟夫·魏尔斯也曾公然发表过“波兰必须受到惩罚”的言论。美英法是德国的强敌,波兰则是美英法的走狗,走狗自然更加令人感到厌恶。 “元首、诸位,我理解你们德国人对波兰的憎恶。”蒋纬国正色道,“但你们要学习我们。我们中国人对日本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但为了更远大的利益,我们接受你们的调停,强忍住仇恨,跟日本人握手言和了,这可是你们教导我们的,那你们自己就更加要做得到了。为了更远大的利益,德国必须放下哪怕是暂时性地放下对波兰的憎恶,拉拢波兰,铺平攻打苏联的道路。” 正文 第412节 指点江山(2) 波兰,是联盟国打算对苏联发动战争的“最大障碍”。 波兰是一个苦难的国家,在历史上多次被列强大国灭亡、瓜分,也是一个顽强的国家,多次被列强大国灭亡、瓜分后又百折不屈地通过列强之间的矛盾以及自己的奋斗拼搏而再次独立,但是,它又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不自爱的”国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波兰四分五裂,处于被灭亡被瓜分的状态中,随着俄罗斯帝国的覆灭和德意志帝国的崩溃,波兰第三次恢复主权独立,继而与新生的苏联爆发了“苏波战争”,战争起因是苏联想要“解放”波兰(其实就是想再次灭亡波兰并吞并波兰),波兰则对苏俄曾灭亡自己、瓜分自己而怀恨在心,打算趁着俄罗斯帝国刚灭亡、苏联政权阵脚不稳的大好机会,肢解掉苏俄,报仇雪恨并获得大片新领土,双方爆发大战,战争初期和中期,波军节节败退,苏军节节得胜,很快兵临波兰首都华沙城下,苏军统帅、号称“红色拿破仑”的图哈切夫斯基打算一举攻占华沙、灭亡波兰,但濒临亡国边缘的波兰军民奋力死战,在优秀的波军领袖毕苏斯基的指挥下力挽狂澜、大破苏军,双方打成了平手,波兰没有被灭亡,苏联也没有被肢解。毕苏斯基去世后,波兰陷入军人独裁统治,在“苏波战争”期间战功赫赫的毕苏斯基的部下军官们夺取了国家统治权,形成“军人统治集团”,以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元帅为首。 希米格维等统治波兰的军人们虽然拥有很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精神(原先历史上,波兰灭亡后,他们流亡国外,坚持抵抗,没有投降当伪军),但他们的军事思想和战略思想都已经严重落伍(原先历史上,波军骑兵打德军坦克就是证明之一,另外,波军在德波战争初期部署迟缓、指挥混乱),他们在政治上、外交上更是屡犯错误,搞得波兰四面树敌、“人人讨厌”,首先,苏联和波兰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其次,德国和波兰的关系同样是不用说了,处于德苏之间的波兰把两个强大邻国都得罪了,明显是非常不理智的,至于波兰和其它邻国,同样关系很差,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曾组建了一个“小三国联盟”进行自保,波兰请求加入,遭捷克斯洛伐克拒绝,波兰为此而大为怨恨,所以德国侵略捷克斯洛伐克时波兰幸灾乐祸,甚至还伙同德国对捷克斯洛伐克背后捅了一刀,此举导致英法等国认为波兰其实暗中跟德国是一伙的,所以对波兰愈发冷落,而波兰拿了德国的好处却又不跟加入德国阵营,使得本来就厌恶波兰的德国更加憎恶波兰了。波兰在欧洲几乎是孤家寡人、四周无友,虽说英法拉拢波兰缔结了军事同盟(英法拉拢波兰只因为波兰地理位置关键,正好处于德国和苏联之间,德苏都是英法的假想敌),但英法对波兰很不信任,英法两国本身也安逸怠惰、目光短浅,所以并没有给波兰真正的援助(原先历史上,在德国闪击波兰时,英法见死不救),但波兰没有认识到英法的“不靠谱”,反而觉得自己有英法撑腰,继而对德苏态度愈发强硬,引起德苏对波兰更大的讨厌。在波兰四周,只有罗马尼亚与波兰关系良好。 原先历史上,德国其实没必要在战争一开始就打波兰,但希特勒还是打了,除了收复被波兰侵占的德国东部失地以及借此麻痹苏联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波兰真的是太招人恨了。 “我们中国人恨日本人恨之入骨,但为了更远大的利益,我们做到了‘暂时放下仇恨,跟日本人握手言和’。”蒋纬国看着希特勒等德国高层们,“这是你们教我们的,所以你们自己也应该做到,暂时放下对波兰人的仇恨,拉拢波兰,利用波兰,把波兰变成我们的棋子。” 希特勒沉吟不语,陷入思索。 “我们拉拢了!”勃洛姆堡摇头道,“但那帮波兰人妄自尊大、嚣张跋扈,为了拉拢波兰,我们已经决定暂时性地搁置德国和波兰间最紧张尖锐的‘但泽问题’,并且,在解决捷克斯洛伐克时,我们还暗中邀请波兰一起加入,并划分了一万多平方公里的捷克斯洛伐克领土给波兰,可是...”他脸色变得愠怒起来,“对于我们给的好处,波兰人来者不拒,对于我们释放出的诚意,波兰人却视为我们的软弱和他们在政治上、外交上的胜利,继而愈发地狂妄自大,甚至,波兰还多次联系匈牙利、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甚至意大利,妄图组建一个由波兰领导的五国联盟或四国联盟,脱离英法阵营,对抗德国、苏联以及英法。波兰的这些行为,都无法令人容忍!”他显得十分愤慨。 蒋纬国听出来了,波兰人“本事不大,却想做老大”,这确实很令人讨厌。 “不止如此。”里宾特洛甫说道,“波兰目前已经跟苏联签订了《苏波互不侵犯条约》,还跟我们也签订了《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另外,今年三月底,英法两国正式结成军事同盟,并随之给波兰安全保证,使得波兰更加有恃无恐了。”(苏联原打算对波兰采取强硬的措施,但九一八事变爆发,苏联远东大后方产生危险,所以苏联不得不转而对波兰采取忍让的对策,于1932年夏与波兰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德国看到波苏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担心波兰遭到苏联拉拢,所以也在1934年春与波兰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波兰的国家安全境地其实危机四伏,但因德苏英法日等列强的矛盾,反而在夹缝中“混得游刃有余”,当然,只是一时的。) “是啊!”希特勒感叹一声,“拉拢波兰确实能带来各方面的好处,但波兰高层鼠目寸光、冥顽不灵,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他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蒋纬国想了想,微笑着道:“元首阁下,请不要太担心。波兰虽然食古不化,但正如您和诸位所言,波兰高层鼠目寸光并且唯利是图,那么,我们可以给他们开出更大的利益和诱惑。波兰也贪图领土,我们可以向波兰高层许诺,只要他们允许德军通过波兰,等到德国打败苏联,他们就可以把东部国境线恢复到1921年(苏波战争前,波兰趁着苏俄陷入内战,趁机夺取了不小的苏俄领土,但在苏波战争中又丢掉了,即蒋纬国说的“把波兰东部国境线恢复到1921年”,这块波兰丢掉的领土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如果他们在战争中积极支持、援助、配合德国甚至出动军队联合德军一起打苏联,那他们就能分到更多的胜利果实,比如,把整个白俄罗斯(约20万平方公里)都分给波兰,另一方面,我们也能给波兰提前安排好全身而退的道路,波兰肯定担心德国输掉德苏战争,我们教他们,到时候就辩解说‘德国威逼波兰让德军通过波兰境内,如果波兰不答应,波兰就会遭到德国的全面攻击’,如此一来,不管德苏战争是什么结果,波兰都是稳赚不赔的。” 希特勒等德国高层都若有所思或微微点头,戈林则摇头:“小蒋先生,波兰人很狡猾,他们只想拿好处却不想履行责任和义务,哪怕我们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们恐怕还是不会松口的。” “那就让波兰人更恨苏联人更感受到苏联人的威胁。”蒋纬国微微一笑,“元首阁下,德国和苏联还没有签署《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吧?” 希特勒点头。原先历史上,《德苏互不侵犯条约》是在今年(1939年)八月份签署的,此时还没有签署,但也快了。 “那德国就和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并在条约中密谋瓜分波兰。”蒋纬国笑道,“签完条约后,德国转过身就把条约给波兰高层看,到时候,波兰人会怎么想?” 希特勒眼中精光一闪:“这个办法,很好!很好!”原先历史上《德苏互不侵犯条约》不只是规定德国和苏联互不侵犯,双方还在东欧和南欧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圈,苏联承认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都是德国的地盘,德国则承认芬兰和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利淘网)都是苏联的地盘,至于波兰,则被德苏瓜分。正因如此,苏联侵略芬兰、吞并波罗的海三国时,德国都没有反对(虽然希特勒很同情芬兰),德国在南欧进行扩张时,苏联也没有反对,斯大林甚至还在二战初期给屡战屡胜的希特勒发去祝贺电报,德国在闪击波兰时,苏联也悍然出兵侵略波兰,最后,德国占领了波兰49%的领土,苏联则占领了51%,苏联占领的波兰领土比德国占领的还多一点(但在后世,一提到波兰被侵略,世人都会认定这是德国的战争罪行,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更加卑劣的苏联。)。 “乌利希!”希特勒望向里宾特洛甫,“这件事交给你了!” 里宾特洛甫心领神会:“是,我的元首。” 因为蒋纬国的干涉,《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发生了质变,原先历史上的该条约的目标是波兰,为稳定苏联而灭亡波兰,眼下,该条约的目标变成了苏联,为拉拢波兰而出卖苏联。 “如果这些对策还没有太大的效果,怎么办?”凯特尔追问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蒋纬国说道,“德军只能借道罗马尼亚,并给罗马尼亚更多的好处,虽然德国从罗马尼亚获得的通往苏联的道路是很狭窄的,制约了德国出动重兵团部队,但是,好在罗马尼亚在德国的东部,通过罗马尼亚的德军直接可沿着苏联东欧地区南部一路朝着高加索地区进行推进。到时候,如果波兰乘火打劫,那就消灭它,反正德国出师有名了,如果波兰还是不理不睬,那就暂时随它去,到时候,波兰看到德军在苏联境内节节得胜并且罗马尼亚因为正确选择而获得大片新领土、大量利益,波兰高层恐怕极难不动心,继而加入。” “我很担心一件事。”布劳希奇蹙眉道,“正如小蒋先生你说的,苏联战争是漫长的,并且德国在战争初期还要受到很大的限制,我很担心德苏在陷入大战时,英法以及波兰会对我们落井下石。波兰的存在,使得我军通往苏联的通道受到很大的压迫和威胁,同时,英法在我国后方虎视眈眈,让我国如芒在背。整体态势上,确实不容乐观、隐患很多。小蒋先生,这也是很多人支持‘南下’的主要原因。” 蒋纬国点点头:“您担心得很正确。”其实这也是原先历史上德国会先对波兰开刀的一大主因。“先打苏联,这个战略确实存在很多困难和隐患,但绝不能动摇。”蒋纬国态度仍然十分坚定,“困难,我们逐一地解决,隐患,我们逐一地防范。德国在打苏联时,英法以及波兰会不会落井下石?我有非常搞的把握是不会的,元首阁下,”他看着希特勒,“英法没有那个胆魄,元首您出兵莱茵区、完成德奥合并、收回苏台德地区、解决捷克斯洛伐克,英法都是妥协退让的,它们虽然有能力打仗,但却没有胆魄打仗,更何况,德国和苏联打成一团正是它们求之不得的事,它们怎么会干扰这件被它们视为‘大好事’的事呢?至于波兰,要么受到利益诱惑,加入德国阵营,要么鲁莽行事,对德国乘火打劫,德国到时候解决波兰,名正言顺,英法更加不会援助波兰,因为波兰破坏了它们一直希望的‘德苏狗咬狗’大好事。” 布劳希奇轻轻地点点头:“虽然我们肯定还是要调遣重兵防范英法和波兰的,但这个情况发生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德国在这个重大隐患上还有第二个措施来进行弥补。”蒋纬国说道,“就是在苏联战争之前竭力地武装中国军队。以前,德国出售或赠送军火给中国并没有战略上的利益收获,因为那些军火是被中国用来打日本的,日本并非德国和中国的共同敌人,但现在,德国赠送军火(蒋纬国没有说“出售”)给中国对德国则是有极大的战略上的利益收获的,因为那些军火是被中国用来打苏联的,而苏联是德国和中国的共同敌人。”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希特勒,侃侃地道,“尊敬的元首,我们可以简单地算一笔账。德国通往苏联,共有罗马尼亚和波兰这两大通道,前者宽达300多公里,后者宽达500多公里,如果德国既有罗马尼亚通道也有波兰通道,那德国军队可以在800多公里的漫长国界线上对苏联发动全面攻击,一口气投入500万兵力都是施展得开的,但如果德国只有罗马尼亚通道却没有波兰通道,那德国一口气恐怕只能投入二三百万兵力了,否则根本施展不开,空出的二三百万兵力只能放在后续部队,但是,时间宝贵啊,添油战术无疑是最下等的,德国一下子投入五百万兵力与第一批先投入一半、第二批再投入另一半进行对比,无疑前者能在战争初期获得最大化的战果,能歼灭掉更多的苏军、能占领更多的苏联领土,可波兰阻碍了德国一半多的前进道路,但德国不应该忘掉,你们还有中国这个盟友,中国陆军会跟德国陆军并肩作战,既然如此,德国大规模地武装中国军队就是非常有必要的措施了,因为,这是既有利于中国也有利于德国自身的双赢策略。中日开战,德国帮助中国,中德只是贸易,中苏开战、德苏开战,德国帮助中国不再只是贸易,而是战争投资。我刚才提议,德国援助中国五十万套装备,用于武装五十万中国军人,有人觉得多,我也觉得多,但是,这在客观上却是严重不够的,不过,考虑到德国的国力军力承受力,五十万套就五十万套吧!元首阁下,五十万套装备,会让50万德国军人暂时无法上战场,但却让50万中国军人代替那50万德国军人上战场了,并且上的是跟德国一样的苏联战场,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甚至,有50万中国军人代替50万德国军人上前线出生入死、流血牺牲,对德国本就是一件好事,德国花了很大的一笔钱,却省下了大批德国年轻人的生命和鲜血,这不是好事吗?德国陆军世界第一,这是公认的,我也是承认的并且非常敬佩,装备相同的情况下,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肯定要一定地逊于德国军队,但也不可能逊得太大,通过中日战争,你们都看到了,中国军人虽然普遍文化水平低、战斗素质也不高,但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精神却是世界一流的,不逊于日军,也不逊于德军。50万名全副德械武装的中国军人,我觉得可以抵得上30万名纯正的德国军人,甚至会更多。不要忘了,我们中国人恨俄罗斯人恨之入骨,仇恨也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之一。德国武装50万名中国军人,节约德国军人的鲜血是一个好事,同时等于在苏联远东大后方部署了30万德国军队,这在战略上对德国的价值,岂不是更高?”他紧紧地看着希特勒,“元首阁下,我说的对吗?” 希特勒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纬国在心里大喜过望,他高兴得恨不得睡在地上打几个滚:“老子真是他妈的天才!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又从希特勒这里捞到了大量的好处!诸葛亮舌战群儒算什么?老子更屌!妈的!全中国都欠老子一个一吨重的勋章!”他表面上自然还是不动声色,“除了50万名全副德械武装的中国军人,中国军队还有更多的部队可以投入对苏作战,百万大军不成问题。我说了这么多,核心思想就一个,苏联战争爆发后,德中日意四国自然都参加,德国是毫无疑问的顶梁柱(联盟国阵营里,德国是中日意公认的“老大”,中国则坐第二把交椅,虽然中国国力军力比日意暂无太大优势,但德国最看好中国,日本是“老三”,意大利是“老四”),但中国也不是辅助力量,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虽然中国的国力军力大不如德国,苏联战争,德国是第一力量,但因为德国的地理条件不好,中国的地理条件最佳,所以中国注定承担重大责任,自然而然,德国出于联盟国阵营的利益以及德国自身的利益,在苏联战争前竭尽全力地武装中国军队、提升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就是刻不容缓、立即就要着手的大事了。” 希特勒微笑着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真的是一个军事天才、战略天才。” 蒋纬国十分谦虚地道:“元首您过奖了。” 希特勒想了想,用下决定的语气说道:“东进,虽然困难重重,但确实是可以让德国、让联盟国立于不败之地的最佳道路。小蒋先生,我虽然不喜欢好高骛远,但我想在这里再次向你进行‘请教’,东进之后肯定就是南下了,你觉得到时候该怎么做?” 蒋纬国笑了笑:“完成东进后,南下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了。首先,德国在欧洲大陆上打垮法国,完成对欧洲大陆的绝对控制,把英国孤立在英伦三岛上,接下来,不着急,对于英国本土,靠的就是戈林将军的战略轰炸机群和雷德尔将军的潜艇群,把英国本土炸成焦土,绞杀英国的海上输血管,同时,德国陆军一路南下,攻打北非,拿下中东,中国和日本肯定会在远东进行强有力的配合,扫荡英法荷在远东的殖民地,打通中日和德意在印度洋的海上通道,加上苏联通道,德中日意四国完全连成一片,基本上独霸了亚欧非三大洲,到那时候,即便美国参战,又有何惧哉?并且到那时候,如果时机成熟,也就是联盟国海军力量足够了,德军就可以登陆英国本土完成对英国的致命一击,如果时机还不成熟,那德国就继续用战略轰炸机群和潜艇群把英国困死在其本土,让其本土满目疮痍、饿殍遍野,英国很有可能直接主动投降了。” 希特勒微笑起来:“如此的话,那真的就太美妙了!”他又问道,“小蒋先生,对于苏联战争,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想法吗?” 蒋纬国笑起来:“当然有。”他有条不紊地道,“苏联,是由一堆国家组合起来的‘组合体’,内部矛盾非常尖锐,过半加入苏联的国家都是不情愿的,都是以‘解放’名义遭到苏联侵略和吞并的,所以,德国在苏联战争期间,要明确目标,目标是莫斯科统治集团以及苏联主体俄罗斯,对于苏联的其它加盟国,要进行大力的拉拢,它们望眼欲穿的就是‘独立’,德国为什么不给它们‘独立’呢?德国对苏联的战争,不只是军事,还有政治和宣传,甚至,政治战、宣传战的威力比军事战更大。”他看着戈培尔,“戈培尔先生,您是宣传战的高手,所以,苏联战争爆发后,您的作用不亚于一个集团军的司令。” 戈培尔面露惊奇和十分受用的神色,蒋纬国对他如此“抬举”,让他听得很舒服。 蒋纬国再次看着希特勒:“德国对苏联的政治战和宣传战分为内外两大部分,对外部,就是在国际舆论上揭露苏联的黑暗统治和斯大林政府的各种残暴罪行,丑化苏联,让美英法对苏联更加厌恶、敌视、恐惧;对内部,就是扶植傀儡政权,把苏联的一个个加盟国脱离掉苏联,变成德国的新盟友。比如,苏联前几年在其国内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清洗’运动,受害者不计其数,另外,前几年苏联加盟国乌克兰境内爆发大饥荒,好几百万乌克兰人饿死,这些,都是斯大林统治集团的暴政罪行,由于苏联领土辽阔、人口众多、民族复杂,斯大林为了加强苏联的内部凝聚力,故意把数百万乃至上千万非俄罗斯族的苏联少数民族人口强迫迁徙、驱赶、流放到西伯利亚任其自生自灭,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这些,都是德国可进行充分利用的政治战、宣传战的材料!就以乌克兰举例,把乌克兰大饥荒的丑恶黑幕公诸于众,德国还怕乌克兰不脱离苏联、投靠德国吗?元首您还怕乌克兰人不恨斯大林、视您为他们的拯救者吗?德国军人还怕乌克兰军人不跟自己并肩作战吗?” 希特勒越听越深受启发:“不错、不错,确实应该这样。”在原先历史上,德军打进苏联乌克兰地区时,深受乌克兰人的欢迎,因为乌克兰人恨透了莫斯科,但德国方面却没有充分利用乌克兰人的这种民族情感,主要是因为希特勒是一个非常极端的种族主义者,顽固至极地认为“日耳曼人最优秀”,对俄罗斯人以及以前跟俄罗斯人“混在一起”的乌克兰人等东欧不同民族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样对待,导致乌克兰人在对德国人大失所望后又重现投入苏联阵营。(值得一提的是,二战期间伪军出现最多的国家并非中国,而是苏联,苏联足有超过150万军人加入德军对苏军作战,甚至真实数字更多,因为苏联当局在战后为掩盖家丑,故意隐瞒真实情况,中国伪军则不到100万,有编制的正规伪军约60万,关外15万,关内45万,其余的都是杂七杂八的滥竽充数,并且中国伪军很少参加对国军正规军部队的作战,基本上只是维持日占区的治安、扫荡游击队等,苏联伪军则不同,不但装备精良、编制独立,还在战场上跟苏军展开硬碰硬的大规模的作战。因此,国人虽然必须为本国伪军而感到羞耻,但完全没理由认为或者不怀好意地说“二战期间中国伪军最多”“由此可见中国人最没骨气”。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说明:真实历史上希特勒对中国和中国人的态度。根据权威的资料,希特勒对中国是持有一定同情的,也想拉拢过中国,但最后放弃了,希特勒并不仇恨中国,一来希特勒的主要目标是苏联、英国、法国、美国,对中国“没感觉”,二来中国和德国相距太远,没有利益冲突,希特勒自然没那个必要对中国产生喜欢或厌憎;至于希特勒对中国人的态度,应该说也只是“没感觉”,希特勒在《我的奋斗》里提到中国只有极少的二三次,都是不太好的词语,但并不是专门针对中国的,因为希特勒在《我的奋斗》里直接评论日本人“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劣等民族”,对盟友都不客气,更何况是对中国,对中国的偏贬性评论只是希特勒的一概而论,希特勒没有深入地研究过中国和中国人,他又是种族主义者,认为日耳曼人最优秀,对于他不了解的跟德国也没有利益冲突、远在天边的中国人,他当然是不假思索地认为“不是优秀民族”。真实历史上,纳粹德国境内中国人原本不算少,抗战爆发后,绝大部分都撤离了,但还有一点人,比如在德国汉堡存在德国境内唯一的一条唐人街,但规模非常小,只有约200名中国人。希特勒大肆排犹反犹灭犹时并未伤害中国人,即便中华民国对德国宣战,希特勒也没有专门下命令“解决德国境内的中国人”,直到二战末期的1944年5月,盖世太保才拆除了汉堡唐人街,逮捕了129名中国人,其中17人死于集中营,其余的都活下来了,由此可以判断,这些中国人没有遭到纳粹的屠杀,只是被囚禁,应该遭到虐待,但没有被屠杀。总体而言,希特勒对中国、对中国人的态度是“没什么感觉”以及“不仇恨”,仅此而已。说真实的希特勒特别喜欢中国人或特别憎恶中国人,都是假的。) 通过这场会议,希特勒下定了“东进”的决心和决定,但凯特尔还是有点不死心:“元首,也许我们可以拉拢土耳其,让土耳其去打中东,这样,我们既可以得到中国,也能避免跟英法发生直接冲突。”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的前身奥斯曼帝国是德国的强力盟友。 “这个设想不太妥。”蒋纬国反驳道,“首先,土耳其国力军力衰微,怕是难当此任,如果德国对土耳其进行大力援助,那英法都会明白,土耳其已经投靠德国,英法若跟土耳其开战,等同于跟德国开战,到时候,土耳其撑不住,德国到底该不该出面出手呢?必然陷入两难处境;其次,中东那么好,要是土耳其人知道中东遍地石油,他们到时候还肯退出中东、把中东交给德国吗?土耳其连意大利都不如,根本就是一个累赘。”中东油田是在二战结束后才陆续被发现的,所以眼下联盟国暂时缓一缓对中东的攻击和占领,不需要担心美英法会提前发现中东油田。要是二战前或二战期间中东油田就被发现,希特勒早就让隆美尔去占领了,美英和德意日也早就抢破头了。 希特勒表示赞同。 凯特尔还是很不甘:“如果波兰不识抬举、不投靠我们,那我们打苏联确实难度太大,主要就是通道太小,只有罗马尼亚的那三百多公里的宽度,一下子无法投入最大限度的部队,怕是会让我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啊!” 蒋纬国笑道:“凯特尔将军,我们中国有一句兵法精义,叫做‘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五百万军队固然比二三百万军队更庞大,但如果浓缩一下,把五百万军队的武器装备、辎重物资集中到那二三百万军队身上,那么,那二三百万军队就具有五百万军队的战斗力。南京之战,守城的中国军队只有十万,但却能以一敌三,为什么?因为南京的十万中国军人都是中国军队的精华。”他看着希特勒,“虽然德国在战争初期攻打苏联的军力被削弱了近一半,但只要提高质量,就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如果那二三百万德军都是机械化部队,其作用又岂是五百万步兵部队能比的?元首,德国的古德里安将军真是很了不起,他对坦克的重视可以说是高瞻远瞩。在中国战场上,我们用五百辆坦克就能打垮日军一个师团,如果在苏联战场上的德国军队有五千辆甚至一万辆坦克,会怎么样?步兵少一点,不碍事的。另一方面,德军只从罗马尼亚出击,第一可以非常就近地、非常便捷地一路向位于苏联东欧地区南部的高加索地区进行推进,第二,冲过罗马尼亚,就是乌克兰了!拿下乌克兰,好好地经营以及巩固好乌克兰,德国在苏联境内就有一个坚若磐石的前进基地和一个忠心耿耿的新盟友了!” “对!对!”希特勒连连点头,他已经完全被蒋纬国说服了。 正文 第413节 指点江山(3) 蒋纬国与希特勒等德国高层的“秘密会谈”进行得让双方皆大欢喜,希特勒非常满意,因为他从蒋纬国这里又汲取到了很多的“战争智慧”,并且很大一部分是“超越时代的智慧”,蒋纬国用他超越历史的头脑,给德国精心规划好了一条让德国和包括中国在内的整个联盟国获得战争胜利的胜算最高的道路(肯定不能说必胜无疑,但起码让德国在原先历史上犯下的众多战略错误都得到了纠正或改善),并且蒋纬国口才过人,面对德国高层的疑虑乃至反驳,蒋纬国都是胸有成竹、对答如流,说得众德国高层无不心悦诚服,俨然间,蒋纬国已经是“德国发动世界大战的总设计师”,堪称当代张仪或苏秦;至于蒋纬国,他比希特勒更加的满意,并且已经满意到了“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地步,因为他从希特勒身上、德国身上再次为中国牟取到了极大的利益。 蒋纬国是中国人(虽然有一半日本血统),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祖国:中国。蒋纬国如此尽心尽力地为德国出谋划策,也是为中国的利益而服务的。 德国打苏联,基本上没有德国海军的事,战争主力是德国陆军和德国空军。蒋纬国为德国制定的军事策略是:陆军以机械化部队为核心,对苏联打闪击战(只是为了在战争初期或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而不是想要靠闪击战一举打垮苏联),拿下乌克兰,重创苏军在东欧地区的重兵团,一方面帮助乌克兰人独立并脱离苏联,善待乌克兰人,向乌克兰人揭露苏联当局的黑暗统治和残暴罪行,赢得乌克兰人的人心,让乌克兰人对苏联当局的仇恨转为德国的战争助力,使乌克兰成为德国忠贞不二的新盟友、德国打苏联的前进基地、德国的粮仓(乌克兰农业极度发达,因为乌克兰拥有辽阔的黑土地,这种黑土地在世界上只有三个地方拥有,一是乌克兰,二是美国密西西比大平原,三是中国东北,以上三个地方都是盛产粮食的粮仓)、德国打苏联的战争帮手,另一方面德军继续推进,但不以莫斯科为目标,而是以斯大林格勒为目标,拿下高加索地区,夺取那里的大油田,解决德国以及整个联盟国石油紧缺的问题(高加索地区的油田以巴库为中心,巴库是苏联加盟国阿塞拜疆首都,坐落在里海边,石油资源非常丰富,在眼下中东油田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巴库油田是世界上产油量数一数二的大型油田,也是苏联此时第一大油田,巴库石油产量占此时苏联全国石油总产量的65%至71.5%,在开采难度不大的情况下,巴库油田可采石油总量超过12亿吨。);这是德国陆军的任务,至于德国空军,夺取苏联战场上的制空权是第一步,协助德国陆军是次要任务,最主要任务就是派遣数以千计甚至更多的远程重型轰炸机(战略轰炸机),疯狂地轰炸苏联的资源产区、工业区、铁路、港口、桥梁、隧道等工业地带和交通干线,摧毁苏联的战争潜力。只要德国陆军和德国空军做到这两件事,加上中国的驰援(也许还有日本),并且美英法不插手干涉,灭亡苏联堪称十拿九稳。 当然了,德国想要攻打并战胜苏联,还要做一件大事:武装中国军队,并竭尽全力地帮助中国建设重工业、军工业。 这场会议召开了两天,确定了联盟国的“东进”战略方向并且完善了很多对苏作战的具体策略和手段,蒋纬国是当之无愧的“头等功臣”。会议结束后,蒋纬国在柏林逗留两天,一方面与希特勒详谈“德国大规模援华(应该说德国大规模武装中国军队)”事务,一方面与几位德国高层进行了友好的私人接触。 “战略轰炸机...”戈林微笑着看着蒋纬国,他的笑容里满是真诚,“这个东西,三年前,小蒋先生你就向我、向德国空军进行过提醒和忠告了,并且告诉我,美国人已经研制成功了一种战略轰炸机,叫做b-17,可以飞到11000米高,航程达到3000公里,载弹量达到8吨。小蒋先生,你说的对,德国空军需要战略轰炸机,这样,德国空军才不是德国陆军或海军的辅助力量,而是一支具有独立的战略性打击能力的强大空军。”他显得感慨万千,“说起来,德国空军里也不是没有人认识到战略轰炸机的作用,比如我以前的参谋长瓦尔特·韦弗将军,他早在六年前(1933年)就提出了一种代号‘乌拉尔’的远程重型轰炸机,乌拉尔的意思就是这种飞机能从德国本土飞到苏联的乌拉尔山脉。我必须承认,我在这件大事上认识不足,加上韦弗将军在三年前因空难而身亡,这个计划是去了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几乎要被废止了,但是,经过你当初的提醒和忠告,这个计划获得了新生命。是的,你说的对,炸毁敌方一座坦克工厂要比在战场上消灭敌方一千辆坦克更有价值。” 蒋纬国听得十分欣喜和期待:“成功了吗?” 戈林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愿意一起参观一下吗?” 在德国空军位于德国柏林郊区的一处机场上,蒋纬国大喜过望地看到了在原先历史上不存在的德国战略轰炸机,外型看上去不亚于美国的b-17,都是可以翱翔长空的庞然大物,大得犹如飞艇。戈林兴致勃勃地向蒋纬国讲解道:“德国空军研制战略轰炸机的计划代号‘乌拉尔’,用意你已经知道了,共有两家航空公司接受了我们的任务,一家是道尼尔,另一家是容克,经过两年半的艰苦研制后,两家公司都拿出了它们的产品,道尼尔拿出的是do-19,容克拿出的是ju-89,都很优秀,各有所长,do-19飞得更远,ju-89载弹量更大,经过权衡,我们选择了道尼尔的do-19,因为载弹量略小可以用飞机数量来弥补,航程不够则无法弥补。以后,我们主要生产do-19,也会适当生产ju-89,打苏联,需要前者,打英国,需要后者,苏联国土纵深太长,航程最重要,英国很小并且距德国、距欧洲大陆很近,航程不需要太大。” 蒋纬国笑着指了指机场上的一排德国空军的战略轰炸机:“这些都是do-19?” 戈林点头,然后笑着道:“它还有一个代称名字,叫‘熊猫’。” “熊猫?”蒋纬国略感惊讶。 戈林笑着点头:“第一,它跟熊猫一样长得‘胖乎乎’的,第二,熊猫是你们中国的特有动物,我们给它取名‘熊猫’也是表达我们对小蒋先生你的敬意。” 蒋纬国笑起来:“我真是受宠若惊。” 根据戈林的讲解,德国这种“熊猫”战略轰炸机的主要性能是:发动机4台(4发飞机),发动机功率1000×4(马力),长24米,高6.3米,翼展33米,全重22吨,武器8挺机枪,最高升限10000米,最大航程2800公里,最大航速380公里,载弹量6吨。 毋庸置疑,“熊猫”跟b-17相比,各方面性能都略逊一筹,但仍然是一款优秀而强大的战略轰炸机,德国的科研水平和科研资源毕竟比美国差点,“熊猫”也要比b-17差点(美国研制b-17花了三年多时间,德国研制“熊猫”也是花了近三年时间,时间上双方是一样。)。 德国今年(1939年)的飞机产量是8300架(包括军用飞机和民用飞机,当然,大部分都是军用飞机,另外,德国把经济转入战时经济状态中,包括飞机的各方面武器的产量都会大大增加),眼下是6月份,德国今年已经生产4000多架飞机,“熊猫”生产了约100架。戈林非常慷慨和豪爽,他对蒋纬国的感谢可不仅仅是给德国的战略轰炸机取一个“中国名字”这么简单,在请示过希特勒后,他大方地赠送给蒋纬国50架“熊猫”以及一批配套的零件。 蒋纬国感动得差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暗想道:“妈的!老子当初想跟美国佬买b-17,不但里里外外要掏差不多3000万美元的巨款,并且最后还被拒绝了,现在德国人白给老子这么多战略轰炸机!虽然少了点,但有胜过无啊,反正来日方长嘛,以后再跟老希慢慢地要。” 跟德国空军套了一阵子近乎并且捞到一笔珍贵的战略轰炸机后,蒋纬国又跑去跟德国陆军套近乎,被他套近乎的是德国陆军装甲兵总监、“德国装甲兵之父”、“闪击战创始人”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一番交谈后,古德里安对蒋纬国产生了“相见恨晚”“知音难得”的强烈感觉,因为蒋纬国跟他一样,都是坦克和“机械化作战”的拥趸。虽然德国是第一个组建装甲师的国家,并且后世众所周知,德国在二战初期靠着机械化作战的闪击战术可以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德军里除装甲部队军官外的大部分高级军官包括最高统帅部的很多高层都对装甲兵运用并不了解(德军高层此时对坦克的态度类似于日军高层此时对航空母舰的态度),他们普遍认为虽然装甲兵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新兵种,但陆战仍然跟上次世界大战一样还是以步兵作战为主,装甲兵只是支援步兵的一个兵种,只能从属于步兵。这一点,通过德军只是成立装甲师并把装甲师划入步兵军而没有单独成立“装甲军”就可以看得出来。古德里安虽然有希特勒的支持,但军方高层里的怀疑声音还是很不小的,让他一直为之苦恼。蒋纬国跟古德里安的现代陆战思想不谋而合,一番天花乱坠的说辞,说得古德里安大感遇到知音,并且蒋纬国在闪击战这个战术上比古德里安看得更远,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闪击战的几大弱点,一是留在己方机械化部队后面的敌军部队只要没被彻底歼灭或完全打散,就容易被重新组织起来向己方部队后方发动反攻,二是闪击战因为快速进军,会导致补给线在很短时间内被迅速拉长,一旦后勤补给跟不上,前线的机械化部队就会成为强弩之末,没有燃油、没有零件、没有炮弹,再多的坦克都是废铁,继而受到敌方反攻,甚至会陷入敌方迂回包围,并且,己方的补给部队也容易受到敌方反攻力量的攻击;三是坦克在城市攻防战中作用不大,所以敌方只要把巷战运用得当,也能防御闪击战,敌方的城市群恰恰就是己方坦克群的克星。 蒋纬国的口若悬河让古德里安听得“醍醐灌顶、受益匪浅”,通过蒋纬国“指点迷津”,古德里安不但坚定了机械化作战的闪击战信念,还对其缺陷进行了对症下药的修正。当然了,蒋纬国可不是白白上门做家庭教师的,通过希特勒的批准,古德里安白送了蒋纬国50辆“豹式”坦克。因为蒋纬国的干涉,豹式坦克已经提前诞生,并且采用的是更合理的柴油发动机,使其性能锦上添花。“五十辆豹式,完全可以组成一个重坦克营了!”蒋纬国得意不已,“五十辆豹式,哪怕对阵小日本一个战车师团,老子一个重坦克营吊打它一个战车师团!” 在坦克问题上,蒋纬国随即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急忙去找了希特勒。蒋纬国解释道,因为苏联坦克产量很大,德军与苏军开战,在坦克对战问题上应该不存在太大问题,但中国军队面对苏军坦克群时难度很大,需要更多的坦克和更多的反坦克炮,当然,考虑到德国的国力军力也有限,中国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向德国伸手,但请求德国着手研制出一种“单兵反坦克武器”,让步兵也能摧毁坦克,如果这种武器提前诞生,中德军队的反坦克能力都会大大增加,中国军队的步兵部队遇到苏军坦克群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了。 蒋纬国说的,就是原先历史上德国在二战期间为对抗苏军坦克洪流而研制出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在此之前,除燃烧瓶、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外,步兵是非常难以摧毁坦克的,即便使用燃烧瓶、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展开反坦克作战的步兵也基本上有去无回。德国的这种“铁拳”让步兵也具有了强大的反坦克能力,需要注意的是,它不是火箭发射器,而是无后坐力炮,美军的巴祖卡才是单兵火箭炮,“铁拳”和巴祖卡是二战期间两大单兵反坦克武器(既可以打坦克也可以打敌方的据点工事),再加上苏联在五六十年代研制出的rpg-7,堪称步兵打坦克的“三大神器”。此时的德国自然是具备研制“铁拳”的技术的,只是没有受到现实需求的刺激。希特勒听完蒋纬国的描述后十分感兴趣,批准了这种武器的研制项目。 蒋纬国对希特勒还顺便进行了“买一赠一”,把苏联人的喀秋莎火箭炮的事情也提前告诉了他,给他打预防针,希望德国一方面刺探苏联的火箭炮情报,并且在苏联战场上做好防备的准备,一方面也希望德国军工部门能尽早展开德国火箭炮的研制项目。对此,希特勒自然是从善如流、欣然应允。当然了,德国火箭炮如果研制成功,中国肯定也能分一杯羹的。 6月9日晚上,蒋纬国代表国民政府跟代表德国政府的希特勒签署了一份新条约。 这份新条约是关于蒋纬国提出的“为能更好地展开对苏联的战争,德国应该大规模地武装中国军队并且尽最大力量地帮助中国扩建重工业、军工业”构思。这份条约跟以前德国援华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以前只是交易,现在则是互助,德国为德中共同的目标而援助中国,说难听点,德国为了更好地打苏联,需要在苏联远东大后方部署一支重兵集团,但德国无法把德军部署到中国大陆或朝鲜半岛,所以直接武装中国军人“把中国军人当成德国的雇佣军使用”。当然了,这种描述虽然很"chi luo"直白,但也不完全是事实,因为德国并非真的把中国军队当成雇佣军,蒋纬国也不可能让本国军队被别国当成雇佣军,双方仍然在是友好的互助,这跟原先历史上美国武装英国军人、苏联军人打德国是一样的道理。 这份绝密条约的核心内容有五点: 第一,德国在一年内(1940年6月前)武装中国南京军10个师(总计约35万军人),得到这批德械的中国军队的团级、旅级、师级指挥部内必须要有德军顾问,军级指挥部内的德方军事人员有权参与战事讨论和最终决定;中方承诺这10个德械师必须用于对苏联作战,不得大规模地用于其它战事,可小规模地用于,但人员伤亡和军械损失不得超过总量的10%; 第二,德国在一年内(1940年6月前)帮助中国实现月产飞机500架(月产飞机总数包括中国自身生产的“木头飞机”); 第三,德国在一年内(1940年6月前)帮助中国实现月产坦克150辆; 第四,德国在一年内(1940年6月前)帮助中国实现军工业产量增长150%; 第五,德国在一年内(1940年6月前)帮助中国实现月产钢铁30万吨(日本的1/2)。 实现这五点无疑是德国的重大负担,预计要耗费德国20亿以上美元的资金,中国为此基本上不需要掏一个子,因为此次的德国援华跟先前的存在着本质区别,先前德国援华只是中国单方面受益,此时德国援华则是中德双方共同受益,既让中国受益也让德国受益,因为德国这是把中国变成德国进攻苏联的“第二德国”。德国准备打苏联,耗费二十亿美元换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中国军队和德军一起打苏联,这是非常划算的。德国需要拿出这么一大笔巨款,这笔巨款的来源就是德国军队自身的裁军,说得简单点,希特勒本打算用500万德军进攻苏联,签署这份条约后,希特勒只用400万甚至更少,省出的军械和资金都投资给中国。作为参照物,原先历史上,在今年也就是1938年,德国的军费开支约80亿美元,苏德战争爆发后,德国当年(1941年)的军费开支一下子飙升到200亿美元以上。所以,希特勒对蒋纬国的建议是非常乐意的,德国看似花了一大笔巨款,实际上受益是投资的好几倍,除非出现一种情况: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就像意大利军队一样差劲,导致德国的钱都打水漂了。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打得越勇猛、战果越大,希特勒此时的投资就越赚,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打得越糟糕、战果越小,希特勒此时的投资就越赔。蒋纬国让希特勒对中国军队充满信心,凭借的是中国军队在中日战争里的表现。如果中国军队在中日战争里表现得惨不忍睹,希特勒自然不可能下这么大的赌本。 条约的双方签字人是希特勒本人和蒋纬国本人,这份条约叫《中德柏林条约》。 签字完毕后,在现场德国高层的鼓掌声中,希特勒笑容满面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蒋纬国紧紧地握住希特勒的手,发自肺腑地道:“谢谢您,尊敬的元首。”平心而论,在原先历史上,希特勒对中国也比斯大林对中国远远地好得多。 希特勒微笑道:“从此时开始,德国、中国,真正地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是,德中同仇敌忾、并肩作战!”蒋纬国有股热泪盈眶的感觉。自从蒋纬国(孟翔)来到这个时空里,一直苦心经营地整顿着、改善着、支撑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祖国,但无奈“发展基础太差”,时间又紧,一无基础二无时间,哪怕蒋纬国拥有超越历史的头脑,他也难以真正地大展宏图,如今,机会真正地来了,这既是蒋纬国的机会,也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机会。 总理府旁边的希莱曼大酒店,蒋纬国和柳无垢下榻的房间,后半夜凌晨。 “没完没了啦?”柳无垢半真半假地嗔怒着一脚把蒋纬国踹下床,“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脸色绯红地啐了蒋纬国一口,“都四次了!还要?你烦死了!” “哈!”蒋纬国一骨碌地从地毯上跳起来,仰天长啸,“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还看我蒋纬国!” “受什么刺激了!”柳无垢又好气又好笑,“疯疯癫癫的!” “你懂个屁!”蒋纬国摆出一个自由女神的造型,右手狠狠地握紧拳头,指向天花板,心里在意气风发地大吼——“干吧!放手干吧!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全力前进!联合德国,打赢第二次世界大战!灭亡苏联!还有日本!让中华民族真正地得到复兴!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中国怎么能在旁边看着或者当配角呢?这可是列强最后一次瓜分世界的历史机会了!”蒋纬国感到一股燃烧的豪气冲击在他的胸口里,让他瞳孔犹如烈火般灼灼闪亮。 正文 第414节 再度忙碌(1) 蒋纬国的第二次德国之行跟第一次德国之行一样大丰收,靠着超越历史的头脑和三寸不烂之舌,他再次满载而归,为自己祖国从德国捞到了不计其数的巨大利益。蒋纬国的外交能力恐怕都不输给他后妈宋美龄,他对德外交的收获怕是十倍于乃至二十倍于三十倍于原先历史上宋美龄对美外交的收获,并且宋美龄去美国是忍辱“乞讨”,得到的只是美国的施舍,蒋纬国则是跟希特勒保持双方人格、国格平等地进行双赢式合作,得到的是德国的倾力援助。 6月11日,蒋纬国离开德国,希特勒亲自送行。 “尊敬的元首...”临别之际,蒋纬国意味深长地问希特勒,“战争何时开始?” 希特勒微微一笑,语气同样耐人寻味:“到不可避免时,或者,到中国准备就绪时。” 蒋纬国会心而笑,他心知肚明,德国的战争计划要比原先历史上推迟了,这对德国和整个联盟国阵营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可以准备得更充分,可以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动战争,不止如此,还可以起到慢一点“打草惊蛇”的效果。联盟国推迟发动战争,美英法苏并不会得到更多的准备时间,逻辑是现成的:原先历史上德国在1939年9月发动战争,美英法苏感到猝不及防,德国假如改成在1940年9月发动战争,时间推迟一年,美英法苏还会感到猝不及防,因为德国多准备一年了,美英法苏则没有多准备一年,它们根本就没有进行准备,它们在1939年9月前没有进行战争准备,在1940年9月前同样也没有进行战争准备,它们都是直到战争爆发时才匆匆忙忙地临阵磨枪的,只要战争不爆发,它们就一直是安逸怠惰(美英法是这样的,苏联则不算是,斯大林一直抓紧时间进行战争准备,但这一点并不会对德苏战争产生影响,因为原先历史上德国打完北欧西欧南欧后才在1941年6月打苏联的,如今,德国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苏联,所以战争时间虽然整体上推迟一年,但还是比原先历史上提前打苏联),打个简单的比喻:抢劫犯在今天展开抢劫,受害者会感到措手不及,抢劫犯改成在明天展开抢劫,受害者还是会感到措手不及。 “这个世界被它们支配得实在太久了!”希特勒握着蒋纬国的手,十分真诚地道,“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继承俄罗斯帝国的苏联、新崛起的美利坚帝国,它们霸占着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生存空间,攫取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财富和资源,让其它种族甚至比他们更加优秀的种族都不得不捡它们吃剩的残羹冷饭以维持苟延残喘般的艰难生存,我们凭什么还要忍受下去?世界是一个金字塔,凭什么是它们盘踞在最高处?英国人的那首歌谣,他们唱得非常自豪,但却又是无耻至极,他们唱道‘澳大利亚为我们牧羊,阿根廷为我们养牛,秘鲁送来白银,南非进贡黄金,中国人和印度人为我们种茶,地中海是我们的果园,至于我们的棉花种植园,正在从美国南部向地球上一切温暖的地方扩展’,你们中国人真的心甘情愿地永远给英国人种茶吗?” “当然不愿意!”蒋纬国神色坚定。 希特勒愈发的动情:“英法、苏俄、美国,它们为什么可以霸占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生存空间?是合法得来的吗?不,都是抢来的,它们只是第二代全球列强,第一代是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它们打垮第一代列强,取而代之地成为新的日不落帝国,这个过程本就没有正义性、合法性可谈,它们可以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它们占得够久了,也该轮到我们了!” “是的!也该轮到我们了!”蒋纬国神色凛然。 希特勒感慨道:“德皇陛下之所以没有挑战成功,因为在战略上犯了太多错误,并且没有强有力的盟友,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他没有做到的事情,因为我有你、有中国并肩作战!小蒋先生,你是我的朋友。”他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没有政治家的诡谲,只有普通人的真挚。 “阿道夫先生,你也是我的朋友!”蒋纬国与希特勒紧紧拥抱了一下。 6月14日,蒋纬国返回中国,先去了武汉。 蒋纬国向蒋介石报告了一个多小时,蒋介石心花怒放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蒋纬国出使德国给中国带来的收获实在太巨大了,无论用什么词进行褒扬都不为过甚至都不及,在当天晚上的日记里,蒋介石大喜过望地写道:“...纬儿真乃天纵奇才也!得此杰子,余之天佑也!” “好!好!好!”蒋介石连连说了三个好,并且声音发颤,因为他实在太兴奋了,“纬儿!你做得好啊!做得真是太好了!”他欣喜若狂,“得到德国这么强有力的援助和支持后,党国和国军都必然能在很短时间内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时间够的话,咱们国家说不定还能赶上意大利甚至日本!”他激动得浑身哆嗦。 “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蒋纬国笑了笑,“德国倾尽全力地帮我们,不是白给好处的,希特勒元首要把中国变成苏联战争中的第二德国,把几十万国军变成苏联战争中的第二德军。我们拿了德国巨量的好处,父亲,就真的跟德国利益一体化了,荣辱与共、祸福相依,我们的国运已经跟德国的国运完全划上等号了。除非我们言而无信地出卖德国、抛弃德国,否则,只有德国打赢战争,我们才不会落得给德国陪葬的下场。” 蒋介石点点头,唏嘘道:“纬儿啊,你说的这些,我其实都已经认真地思考过。我们国家苦难重重,美英法冷漠无情、见死不救,苏联包藏祸心、口蜜腹剑,唯有德国,是我们真正可以依靠的,虽然德国也不是白给我们好处的,德国的援华行为在本质上还是利用我们,或者说,我们在跟德国互相利用,但我们最起码的是可以从德国那里得到真正的援助。哪怕此举是割肉补疮、饮鸩止渴,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们实在没有选择啊!作为一个弱国,要么被列强鱼肉,要么只能依附列强进行自保甚至被列强所利用。”他感叹着,神色很沧桑。 蒋纬国点头:“父亲说的极是。” “纬儿啊...”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目光十分深邃,“你战略头脑堪称超人,你说个结论,我们跟德国这样一条道走到黑,胜利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他不得不担忧,甚至心里没底,因为这事实在太重大了,关系到国运,关系到整个中国的兴衰存亡。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只要我们抢在别国前面拥有原子弹,并且在我们灭亡苏联前美国不参战,我们获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在95%以上。” 蒋介石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你肯定?” 蒋纬国也目光炯炯地看着蒋介石,语气坚定:“我肯定!” 蒋介石心头的千钧巨石一下子落下了95%以上,他点点头,然后问道:“关于你说的原子弹的问题,我们和德国人、犹太人展开联合研制,真的能赶在美国、英国、法国、苏联、日本前面吗?” 蒋纬国笑道:“能的!”他在这件大事上采取了特殊措施,首先,研制原子弹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哪怕是国力超级雄厚的美国(还有英法加等国协助),也花了3年多时间、动用了20多万人、耗费了20多亿美元,德国、中国、犹太人三方联合,实力肯定还是大大不如美国,所以中德犹的原子弹工程起码要五年甚至更久,搞不好要十年,在“自己速度慢”这个前提下,蒋纬国采取的是“给别人下绊”的手段,竭尽全力地破坏美英法苏日的原子弹工程,派海统局千方百计、无孔不入地刺探敌方的原子弹计划,再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谋杀、绑架、挖走他们的尖端物理学家是最主要的手段。没有最关键的人,哪怕有钱有设备,原子弹也造不出来。也许有人会说,杀了一个科学家,还有第二个科学家补上,这是不对的,人和人是平等的,但本事越大、能力越强的人,就越不可替代。假如新中国的两弹元勋集体坐飞机失事,新中国还能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在1964年10月16日、1967年6月17日先后研制成功原子弹和氢弹吗?肯定不可能,肯定会被大大地延迟。就好像军队,死了一个士兵,马上就有第二个士兵补上,并且对这支军队没什么影响,但死了一个将军并且是优秀的将军,自然不可能马上就有第二个优秀的将军补上,继而会对这支军队产生重大影响。 “那么,我们和德国联手,能打败苏联吗?”蒋介石再次询问。 “能的!”蒋纬国的回答还是十分肯定。原先历史上,如果德苏一对一,苏联基本上不是德国的对手,更何况原先历史上德苏战争爆发时,德国同时还在北非打仗,并要跟英国展开不列颠空战,可以说是三线开战,同时,德国还在德苏战争期间犯下了许多的重大错误,眼下,蒋纬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和信心确定德中联手能打败苏联,除非美英法不按常理出牌。 趁着蒋介石心情极好,并且自己又为国家立下如此重大的功劳,蒋纬国肯定要跟自己老头子要好处的:“父亲,德国要武装国军10个师,并且都是南京军那样三旅九团制的师,我希望给南京军再增加10个师的番号。” “当然可以。”蒋介石爽快至极,同时有些担忧,他当然不是担忧蒋纬国“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纬儿,你部队扩充得太快,我担心你可能驾驭不住啊...” 蒋纬国笑起来:“父亲勿忧,我驾驭得住的,第一,德国又不是一下子就武装十个师,需要一年时间,平均一个月一个师,我能消化,第二,我真驾驭不住了,不是还有父亲您吗?” 蒋介石也笑起来:“行啊,就听你的吧!” 离开蒋介石办公室时,蒋纬国心里乐开了花:“老子不是天才,那什么是天才?老希给老子这么多好处,老头子也给老子这么多好处!哈哈!”他得意非凡。 南京军一下子扩增10个师,自然让蒋纬国实力大涨,并且基本上不会形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产生内部派系的情况,因为蒋纬国的扩军手法跟别的实力派人物的扩军手法存在着极大的不同。首先,南京军一个师如果打残了,比如济南保卫战后、承德保卫战后的第17师,补充该师时并不是直接从别派系部队里整旅整团整营地补充进该师,而是以单兵为单位招人,最多只是补入别派系部队的连排班,并且进来后还会被打散掉,“要兵不要将”,从而不会把别派系的势力搞进南京军里面。蒋纬国自己有机制体系训练新兵(民兵预备役),同时会从别派系部队里挖人,以个体为单位地挖,不是以集体为单位地挖,当然了,蒋纬国也是挖将军的,他挖的都是他看中的在原先历史上或表现出色或为国捐躯的优秀者,把他们挖过来后会让他们指挥部队,但不会让他们指挥他们原先的部队,从而杜绝形成内部小派系。 以上是补充,如果是新建,比如这次扩增10个师,蒋纬国不拿国军已存在的10个师进行“修修改改”,而是完全的白手起家、由始至终地新建,基层士兵是招募或挖别人墙角,中基层军官是南京军自身的(战争是军人最好的磨练过程,一场又一场恶战下来,南京军的普通士兵都成长为合格的班长排长,原先的班长排长也成长为合格的连长营长,以此类推),高层军官由蒋纬国亲自任命。总而言之,南京军只有一个首领、一个核心,就是蒋纬国本人。实际上,对于南京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兵而言,跟着蒋纬国“混”是前途无量的,蒋纬国为人处事也非常不错,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产生二心。 南京军即将增加的10个新建师的番号包括第201至第210师,被外界称之为“青年军”,如果说南京军原先的老部队是骨头,那么青年军就是新鲜血液。青年军是国军第二次大规模组建德械部队(德械师)。中日战争前,国军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只组建了10支德械部队,分别是:第3、第6、第9、第14、第36、第87、第88师以及教导总队、独立第2补充旅,它们也是南京军的前身,后被蒋纬国整顿为“十万南京军”,而从中日战争爆发后直到眼下,虽然德国出售给中国、半卖半送给中国、白送给中国的德械军火一直源源不断,但对于战争而言是供不应求的(基本上都供应给了南京军),所以国军没有多余的德械军火组建第二批德械部队,此时,国军才真正地第二次大规模地组建德械部队。第201至第210师预计需要一年时间进行组建,南京军也会从此时的17个师扩增为27个师,都是为对苏作战而准备的。 从武汉回到北平后,蒋纬国立刻着手干了几件事。 首先是创办军校,蒋纬国在这件事上倒没有另起炉灶,中国此时是有军校的,正规的共有四座:黄埔军校、陆军大学、海军大学、空军大学,除海军大学总部在福州并马上就要迁到青岛外,其余三座军校的总部都在武汉(南京在战争中被破坏得太严重,无法迁回南京),蒋纬国在向蒋介石请示并且得到蒋介石批准后,在华北成立了黄埔军校和陆军大学的一系列分校,用于提升南京军的军事素质。黄埔军校和陆军大学是有区别的,前者是培养基层军官,后者是培养高级军官和将军。蒋纬国在北平、济南、太原、保定、归绥、张垣、承德成立了黄埔军校和陆军大学各七处分校,总计十四座,被统称为“黄埔华北分校”“陆大华北分校”。华北分校在编制上和名义上是黄埔、陆大的分校,实际上自成一系,因为这些分校都是中德合办的,军校里的教官一半是中国人一半是德国人。南京军以后要打现代化战争,必须与时俱进,高级军官和将军要懂得如何使用机械化部队、如何进行陆空协同作战等等,基层军官要懂得开坦克、步坦协同、步炮协同、实施现代化战术等等,同时成批量地培训中国陆军的装甲兵、炮兵、通讯兵等技术兵种。另外,蒋纬国又在南京军里设立了“文化教员”新职务,每个连配二三名,都是高中生或大学生,负责给士兵们授课,教士兵们读书识字,教士兵们世界史和中国史,特别是世界近代史和中国近代史,让士兵们清楚“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中国为什么会落后挨打”,让士兵们知道“我们中国人其实是很优秀的,中国曾有过辉煌历史”,让士兵们明白“我们为何而战”,向士兵们灌输“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领袖”的思想。 这些措施无疑是非常好的,但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足够时间,所以只能称之为“恶补”,但恶补也好,总好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做,并且这件事并不会随着战争爆发而完全中断,就像国内的大建设、大发展,和平时期可以展开,战争时期也可以展开,一边打仗一边继续。 创办华北军校的同时,蒋纬国着手另一件大事:忠烈祠。 对于死者的态度直接反应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良知,对于战死在保家卫国战场上的阵亡军人的态度更是最凸出的表现。如果不尊重死者特别是为国而死的忠勇烈士,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对于还活着的并且准备为国捐躯的军人而言,看到先走一步的兄弟没有得到尊重,遗体就像死狗般被抛弃荒野、无人问津,他们还怎么义无返顾、死而无憾地为国捐躯?所以,这是一件必须要高度重视的大事。此时的国民政府还是有这方面的机构的,但非常不完善、非常混乱,不得不让蒋纬国亲自重建和规划。中日战争在历史上已经展开了四次(唐日战争、明日战争、清日战争、此时的中日战争,蒙古人东征日本的元日战争不算),中国历史上抵御外敌的战争更是不计其数,蒋纬国肯定没办法巨细无遗,所以他以中华民国成立时间(1912年1月1日)为节点,全面地统计“自中华民国成立以来在保卫国家抗拒外敌平定内敌等所有战争、战事、争斗、冲突中为国家献出生命的忠烈”,进行系统化纪念。 蒋纬国的纪念并不是修建一座大型纪念碑再写上“永垂不朽”就完事了,他是有具体、详细、庞杂的措施的,完全是效仿后世美国、德国、日本对待战争中阵亡军人的态度和措施。美国人、德国人、日本人是人,他们的人命是无价的,中国人也一样。虽然这样做必然耗费一大笔巨资,但蒋纬国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应该的,是那些忠烈应得的。忠烈范围包括五种: 第一,为国捐躯的军人,比如在战场上阵亡、伤重不治而死、被俘后没有叛变投敌且被敌方虐杀或残杀、死于战场上意外情况、因战争留下永久性伤病残疾并导致退伍后死亡等; 第二,为国捐躯的政府人员; 第三,为国捐躯的民间义士; 第四,为祖国献出生命的海外侨胞; 第五,为中国献出生命的外国友人。 以上五种人就是中国的忠烈,中华的忠勇烈士。 蒋纬国先在重庆买了几座风景如画的山(永久性产权),用于竖立民国后中华忠烈的单人纪念碑(范围囊括中日战争,但也不只是中日战争,中日战争只是其中一个部分,虽然五分之四以上的中华忠烈都跟日本有关,不过,在中日战争开始前以及结束后为抗日而死的仍然是中华忠烈,并且除了日本,为抗击苏俄等中国其它敌国而死的也是中华忠烈),每块纪念碑有三平方米大,上面镌刻着一名为国捐躯的中华忠烈(也有侨胞、外国友人)的姓名、生卒时间、籍贯、主要履历和功绩等。蒋纬国知道烈士是最怕被遗忘的,烈士也不该被遗忘,他通过这个方式让国人和后人永远地记住那些伟大的同胞,以及心向祖国的海外侨胞和真心帮助中国的外国友人。 单人纪念碑只是其一,蒋纬国同时又斥巨资在各省的省会修建大型忠烈祠、大型忠烈纪念碑、大型忠烈纪念馆(目前主要是在国统区18省3市内进行,以后肯定会扩展到全国,并且也只不限于省会城市,每个市都要修建忠烈祠、忠烈纪念碑、忠烈纪念馆);不只如此,忠烈的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但忠烈的遗体遗骨更加重要,收殓忠烈的遗体遗骨甚至遗骸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蒋纬国自掏腰包,成立了一个“忠魂寻觅基金会”,永远不停地寻找因为各方面原因而散落遗失的中华忠烈的遗体遗骨遗骸,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忠魂能够回家并瞑目安息,同时在各省会修建大型的忠烈陵园(忠烈陵园的修建情况跟前面的忠烈祠、忠烈纪念碑、忠烈纪念馆一样),用于安葬为国捐躯的中华忠烈。安葬情况分为以下这五种: 第一,遗体找到的,如果亲属请求回归故里,就葬回故乡; 第二,遗体找到的,如果亲属愿意葬入陵园,就葬入陵园,政府每年向亲属提供三次前来探望所需的费用; 第三,遗体难以辨别身份的(比如某场混战后漫山遍野都是敌我双方军人混杂的遗体,继而因为风吹雨打而完全变成了一堆白骨),暂时和档案一起封存保护,等以后dna技术问世再进行科学鉴定; 第四,遗体失未找到的,先设立衣冠冢或先镌刻名字、记入档案,等以后找到再进行妥善处理; 第五,不明生死的、失踪的,暂时归档,等以后确定再进行妥善处理。 所有的忠烈陵园被蒋纬国定名“龙魂陵”。 死者要尊重,活者要善待。对于忠烈们的亲属家人,还有伤残者和伤残者的亲属家人,蒋纬国肯定要进行最好的善待的,或用重金抚恤,或用土地奖励,或用房产补贴,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开办培训工场,传授谋生技能,设立忠烈学校,让忠烈们的孩子们可以免费地得到最好的教育,力求把所有的后续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是发点钱了事,以后就不闻不问了。 这件大事,让蒋纬国里里外外起码掏了一个亿的美元,但这是值得的,他良心得到了安宁,中国和中华民族的良知得到了维护,并且,军队的士气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振奋和鼓舞,特别是南京军的官兵们,他们知道,他们在战场上死了、伤了、病了、残了,蒋纬国会最大努力地安顿好他们的身后事或下半辈子,不会把他们的遗体抛弃掉,不会让他们家里的孤儿寡母无人问津。有这么一位仁义至极的长官,死了又有什么遗憾的呢?一时间,三军齐欢呼“二公子万岁”“誓死效忠二公子”。 七月初的时候,海统局给蒋纬国发来秘密报告:苏联远东方面军有异动。 “什么异动?”蒋纬国十分诧异。 “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军用火车比以前增长了三倍多。”舒国生报告道,“火车上装的都是武器弹药、辎重物资,数量极大,并且,远东苏军的空军力量也在得到很大的加强。” “斯大林想干什么?”蒋纬国惊惑不已。 正文 第415节 再度忙碌(2) 蒋纬国很忙,实际上,他根本就没闲过,需要他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军队和经济,是需要蒋纬国两手抓的两件头等大事,并且后者比前者更加重要,没钱还想建设强大的军队,无异于空中楼阁。为了发展经济并且是快速地发展,蒋纬国终日苦思冥想,毕竟他在这方面是不折不扣的外行,虽然身边有一批中国乃至国外的优秀经济学家辅助他,但这些经济学家的思维和目光毕竟不是跟他一样超越历史的,他们能制定出良好的经济发展方案,可蒋纬国还是嫌慢,他需要更快速的模式。蒋纬国知道闭门造车式的空想不是办法,他需要先例进行借鉴和参考。想来想去,蒋纬国最后努力地回忆原先历史上新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及韩国的“汉江奇迹”,因为这两条道路十分相似,并且也最适合此时的华北乃至整个中国。 蒋纬国不得不急,中国此时毕竟还处于战争状态中,要么打仗,要么准备打仗,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地搞经济,要搞也只能搞战时经济,只要不祸害国家和同胞,来钱快就行了。跟着一批经济学家这么久,蒋纬国也弄清楚了不少门道:不管是哪一套经济发展模式,首先都需要国家有最起码的基础设施,公路、铁路、海运航线、电线、邮政,最重要的是有较高比例的了解现代化、工业化的高素质国民,因此,大力建设基础设施和全面扫盲是重中之重,说到底,教育确实是头等大事。希特勒为什么用六七年时间就能完成德国的复兴?因为他的发展基础太好了,一战后的德国确实又破又烂又穷又弱,但最重要的东西还在,就是高素质国民,德国教育事业高度发达,科研大师和文艺巨匠层出不穷,德国人识字率几乎达到100%,所以只要政府进行高效率的领导,奋斗几年,德国马上就能“满气血复活”。希特勒的领导能力固然是过人的,但更重要的是德国发展基础良好,试想一下,把希特勒扔到非洲去统治一个土著部落,会怎么样?答案是哪怕给希特勒五十年,他也不可能建设出一个强大的国家。 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司司长是著名教育家、政治家何思源,天天跟蒋纬国要钱要拨款,蒋纬国算是怕他了,但也必须要面对他,好好地建设华北的教育事业。何思源口气大得惊人,打算在华北修建一堆大学以及一大堆中学和两大堆小学,并且是根据人口数量及比例来进行修建的,蒋纬国不得不建议他“脚踏实地一点”,根据客观现实进行因地制宜的调整。此时中国的一流大学共有五座:南京大学(中央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另外,南开大学、燕京大学、震旦大学、复旦大学、辅仁大学、北洋大学、中山大学、山东大学、四川大学、西北大学、交通大学、天津大学、同济大学等高等院校也都非常出色,关于大学,现在进行扩建肯定是不切实际的,高等教育固然重要,但基层教育同样非常重要,蒋纬国拨款给何思源,让他在各地成立“扫盲学校”,普及文化,提升基层老百姓的识字率。 职业学校对于眼下的中国,甚至比大学还要重要,因为中国比起科学家更缺少技术工,特别是跟工业、军事有关的。蒋纬国再次投资,让何思源跟军队合作,创办了二三十所职业技工学校,另加职工夜校,清一色的“速成班”,因为中国真的没时间了,培训二三年甚至一二年就必须要上岗工作了。 原先历史上朴正熙正式开启汉江奇迹时,他的第一个重大指示是“要引进必要的外资”,新中国的改革开放也一样,“改革”是对内,“开发”是对外,目的同样是吸引外国的资金、资源、人员、技术、设备,让外国人在中国能赚到钱,同时也反哺促进中国本土的经济发展。蒋纬国见贤思齐,学习朴正熙,学习邓总设计师,展开民国版的改革开放,大力地招商引资。 中国此时的国际环境还是比较温和的,日本不再跟中国打仗了(虽然早晚会全面再战),没了这个虎狼强敌,中国确实“和平了”,一方面,蒋纬国大力地支持本国的爱国企业家们、实业家们抓住机遇,发展本国经济,一方面,蒋纬国又跟德国人、犹太人、海外侨胞们展开全面的经济合作,让德国的富商巨贾来华投资办厂,让本来就精通经商且富可敌国的犹太人在中国落地但不生根地开拓新市场并把这里当成半个祖国进行经营,让海外侨胞们回馈祖国帮助祖国的建设和发展,另一方面,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刚刚结束内战的西班牙、葡萄牙...甚至还有苏联,甚至还有日本,在此时都可以来华做生意了,虽然中国现在并不让美英法喜欢(跟德国走得太近,并且在战争中毫不客气地打它们跟日本进行贸易的商船),但有利可图的话,没有哪个人或哪个国家会拒绝赚钱发财的机会,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比如美国人,在中日战争期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从日本人那里赚着沾满中国人鲜血和眼泪的钞票,眼下,美国人完全没有理由不来中国赚钱,反正都是钱,哪怕再肮脏、再血腥,美国人也不在乎。因此,蒋纬国派人百般前去美英法意等国进行招商引资,在中国开办中外合资的工厂企业,中国提供场地、原料、廉价劳动力等,列强提供资金、技术、设备等,互利双赢、一起赚钱。为了能吸引外商外资,蒋纬国精心地制定了一系列外商优惠政策,比如给予三年免税、把中国的矿山、土地进行抵押换来贷款等。 工业园区、开发区,是蒋纬国的“独创”。唐山、沧州、烟台、威海、青岛、连云港、南通、崇明(崇明县,整个崇明岛)、宁波、台州、温州、宁德、福州、泉州、厦门、汕头、广州、汕尾、广州、湛江、海南(整个海南岛)...国统区众多沿海城市被蒋纬国遍地开花地建立了大大小小上百个中外合资的工业园区或开发区,出口矿产,发展服装、小五金等民用轻工业,形成全线的产业链和产业结构,从而拉动经济增长、创造外汇。其实,蒋纬国此举在此时已经有雏形,就是湛江(广州湾),中日战争爆发后,因为中国海上交通线基本遭到日军切断,导致此时是法国租界的湛江成为中国唯一可以进行自由通商的大港口,一跃成为中国的沿海商业重镇和中国海上航运中心,商业得到非常蓬勃繁荣的发展,号称“第二香港”。蒋纬国要做的,就是让中国拥有更多的沿海开放城市,拥有更多的“第二香港”“第二上海”。 中国此时除了工业原料、矿物资源外,能出口的东西并不多,也就陶瓷、丝绸、茶叶、中草药等传统商品了,但还可以出口一样东西,就是创意。蒋纬国通过宋美龄而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创意,宋美龄是超级旗袍发烧友,衣柜衣橱里装满了形形色色的旗袍,蒋纬国因此而受到启发:中国光是做衣服卖衣服还是不够的,应该卖出创意、卖出特色、卖出潮流。兴奋不已的蒋纬国随即跟宋美龄“借来了”她的“御用裁缝”张瑞香,又邀请了张菁英、叶浅予、张碧梧、胡亚光、方雪鹄、万籁鸣等一批中国此时的服装设计师(其实民国时没有真正的“服装设计师”这个概念,设计服装的基本上是画家),把自己脑子里后世一些新潮时髦的服装大致上的样子描述给这些设计师,然后让他们进行具体的设计,促进此时的服装款式多样化。后来,蒋纬国又一想:自己干嘛不举办一个“国际服装展会”呢?说干就干的他随即在青岛非常隆重地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国际服装展会,发布新款服装,以此吸引世界目光,带动中国服装的出口业。 这场“青岛国际服装展会”在筹备时出现这么一个细节:蒋纬国找不到足够的女模特,毕竟此时的社会风气虽然不封建了,但也没有后世那么开放。想来想去,蒋纬国无可奈何地去求助他的女朋友们,杨梅不感兴趣,完全不想参加(蒋纬国不敢强迫她,因为会被她揍的,并且杨梅此时身怀六甲),蔡文娜虽然非常听蒋纬国的话,但也感到迟疑和胆怯,施利聆和柳无垢都是“当代知识女性”,对蒋纬国提出了强烈抗议:“什么?你竟然想要我们穿这种乱七八糟的衣服去走什么...t台?t台是什么东西!”她们把蒋纬国带来的新款服装一股脑扔到蒋纬国脸上。 “废话!”蒋纬国气势汹汹,“国家这么穷,要为国家挣钱啊!到你们献身的时候了!你们不是天天吵着要为国家出力吗?机会来了!给我上!” 施利聆撇撇嘴:“我从来没说过!并且...”她摸摸肚子,理直气壮,“我怀孕了。” 蒋纬国看着柳无垢,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说过的吧?我记得某个人第一次见我,就劈头盖脑地骂我不为国家做贡献,啧啧啧!” 柳无垢第一次被蒋纬国逼得头上冒汗:“话是那样说,但我...你去找别人不行么?” 蒋纬国鄙夷地看着柳无垢:“看看!你们这些酸秀才,整天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结果轮到你们出力了,却找借口畏缩不前!真虚伪!” 柳无垢又气又急,被蒋纬国逼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我试试吧!” 作为蒋纬国的“四姨太”,柳无垢都愿意抛头露面,有了这个光荣榜样,蒋纬国招募女模特的难度一下子大大降低了,因此在蒋纬国精心策划和充分准备下,“第一届青岛国际服装展会”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可以说是轰动国内外,确实极大地促进了中国服装业的出口,但同时也招来了大批卫道士的猛烈批评。骂得最凶的就是柳无垢的父亲柳亚子,这位老先生在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抨击文章,核心就是骂蒋纬国三个字:“不要脸”。 蒋纬国大为苦恼,他其实在中日第一次议和停战后就想见见这位准岳父大人了,结果可想而知,先后碰了十几次的壁,每次请求都遭到毫不客气的拒绝,哪怕蒋纬国对柳无垢“无票上船”乃至“搞出人命”,蒋纬国也没机会见到柳亚子,反而导致柳亚子愈发的深恶痛绝,本就极度反蒋的他在柳无垢成为蒋纬国女朋友后更是气急败坏,毕竟他“赔了女儿又折兵”,外界曾有人幸灾乐祸地打趣道“柳老骂老蒋骂了十几年,结果女儿却被老蒋的小儿子得手了,一下子一败涂地”,这种说法传到柳亚子耳朵里,更是让他七窍生烟。政治立场极度反蒋的柳亚子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蒋介石的“亲家”,导致事情更加戏剧化了,柳亚子肯定是万般不愿意做这个皇亲国戚的,并且愈发凶猛地在报纸上“骂完老蒋骂小二蒋”(小蒋是蒋经国,蒋纬国是小二蒋),骂得比以前更凶,但他此时是有恃无恐,因为他今非昔比,有了一块“免死金牌”:蒋纬国的准岳父。正因为如此,所以哪怕柳亚子把蒋介石和蒋纬国骂得狗血淋头,也属于“家庭矛盾”,无论军统中统还是海统,都不敢动柳亚子一根汗毛,都睁只眼闭只眼。 “骂就骂吧!”蒋纬国对此想得很开,他以唾面自干的心态面对国内的抨击舆论,“给国家弄到钱就好!” 为了发展经济多赚点钱,蒋纬国算是把他“天书”里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对于中国的传统出口商品,蒋纬国指示“进行包装、加大宣传”,提供附加值等一系列措施带动出口。另外,蒋纬国又筹建了“中国医药总公司”,以中德研制很久的青霉素为主的消炎药为主打产品进行出口,青霉素是此时人类唯一掌握的消炎药,因为宝贵,所以价格高昂,通过这个,蒋纬国确实赚到了很多钱,他下令青霉素出口售价都是造价的五十倍以上,完全是垄断经营。除此之外,蒋纬国在南京会战期间曾使用过大棚技术来培育农作物和蔬菜瓜果,此时也进行大力推广和普及,一来可以充分使用农村的劳动力,二来可以增加农业产量,三来可以进行反季节的农产品出口,其中的利润自然也是非常高的。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刺激市场经济的活性和生命力,蒋纬国没在国内搞商业垄断经营,除了兵工厂和印钞厂,普通人可以开绝大部分跟政府一样的企业,比如邮政业,政府开办邮政局,普通人可以开办快递公司,从而“官民竞争、互相督促”等等。 7月7日,七七事变两周年这天,舒国生亲自来找蒋纬国,向蒋纬国汇报秘密报告: “丘吉尔,死了。” 蒋纬国感到浑身一冷,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半晌后缓缓地问道:“怎么死的?” “车祸。”舒国生回答道,“刹车失灵,在一个急转弯路口一头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车毁人亡,一根钢管刺进了他的心脏,这让他当场丧命,司机随后在医院里也重伤不治而死。”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着:“有没有留出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舒国生回答得非常肯定,“欧洲分局英国组为这起暗杀策划了足足两个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伦敦警方已经结案,认定是意外事件。”他开了一个玩笑,“就算福尔摩斯来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做得好。”蒋纬国点点头。 舒国生离开后,蒋纬国喷出一口烟:“丘吉尔死了...被我派人暗杀了...二战三大领袖(如果加上蒋介石,就是四大领袖)之一的丘吉尔就这样死了...”他叹口气,“但愿英国政界里没有比他更精明更老辣更铁腕的人取代他当英国的战时首相。” 蒋纬国在华北忙得四脚朝天,蒋介石在南方也忙得不可开交。 和平了,蒋介石在南方肯定也搞建设和发展的,但这些都被他交给他手下的那些官员,他自己则把更多的精力和心血放在了他最迫切最擅长也是“最热衷”的一件事上:铲除异己。 此时的中国除国统区和日占区外,还有实力强弱不一的七股地方势力:广西的李宗仁、云南的龙云、西康的刘文辉、西北三省的马家军、被英国渗透和半控制的西藏、被苏联扶植和支持的外蒙古乔巴山、被苏联扶植和支持的新疆盛世才,实际上还有第八股,四川的川军。 中日议和停战让蒋介石抽出了手,自然可以好好地对这些地头蛇下刀了,首先下刀的就是刘湘死后陷入四分五裂的四川派系。刘湘去世后,四川形成了邓锡侯、潘文华、王陵基、杨森、刘文辉五大实力派争雄的局面(刘文辉的地盘是西康,西康刚建省,本来也属于四川,所以刘文辉仍然可以被视为川军内部派系之一,另外,西康位于原四川省的最西部,还包括一部分藏区,环境恶劣、经济落后,因此刘文辉虽然被排挤出四川本省,但一直想卷土重来)。五人争权夺利,想要成为第二个刘湘,导致四川四分五裂,正好给了蒋介石入主四川的大好机会。刘湘出川参加抗战时把四川政务交给他的心腹副手王缵绪处理,刘湘去世后,王缵绪想继承刘湘“大位”,蒋介石对其进行了拉拢并任命他继任省主席,王缵绪随即“整顿四川”,任用亲信、排斥异己,因此而遭到四川其它实力派人物的反对,所以他进一步地投靠蒋介石。中日议和停战(第一次)后,由于蒋介石对地方军“卸磨杀驴”,导致地方派系产生很大的危机感,在李宗仁、白崇禧的穿针引线下,王缵绪、邓锡侯、潘文华、刘文辉等四川实力派与龙云、李宗仁在成都秘密签订了“川桂滇康四省军事、政治、经济实行全面合作的盟约”,组建“西南川桂滇康四省联盟”(西南联盟/四省联盟)联合抵制蒋介石对地方派系的肢解、分化、吞并。会议上,白崇禧说道:“日本人打进来,对老蒋来说其实是好事,正是他打着抗日救国、民族大义旗号进行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我们为国家卖命,出生入死,蒋介石却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我们抗日,死伤无数、损失惨重,蒋介石却趁机削减我们的部队番号、裁撤我们的部队编制并且一毛不拔,既不给地盘也不给大洋,只发给我们不能吃不能喝的勋章,蒋介石之心,昭然若揭!如果我们还各自为政、各自为战,就会被老蒋逐个击破,河北的宋哲元、山东的韩复榘、山西的阎锡山就是我们的下场!所以,我们要抱成团!精诚团结,合力对抗老蒋,才能不被他铲除!”他又分析道,“东北被日本人占领着,华北现在是小二蒋的地盘,老蒋手里已经有华东、华中、华南,他接下来肯定对西南和西北下手,马家军的西北不如我们西南富庶重要,澄公(刘湘)去世后,四川既是天府之国又一盘散沙,老蒋必然对我们西南下手!川桂滇康四省里,广西云南在抗战中倾其所有,老蒋没借口下手,西康在四川后面,位置安全,综合而言,四川肯定是老蒋下手的第一个目标!四川富庶重要,内部又四分五裂,老蒋必定对四川下手!” 参会的西南地方实力派首脑们纷纷点头,会上,众人推举李宗仁为西南联盟“总盟主”,邓锡侯为西南联盟“副总盟主”,白崇禧相当于西南联盟的“军师”,同时决定桂滇康三省鼎力支援四川,送枪送炮送钱给川军,抵制蒋介石吞并四川,“只要四川不倒,桂滇康三省自然无事”。没想到,同时参会的王缵绪却在会议结束后立刻发密电给蒋介石,把会议内容全盘托出,一下子把所有人出卖了。蒋介石大怒,李宗仁、白崇禧、龙云、邓锡侯、潘文华、刘文辉等人更是大怒,把王缵绪恨到了骨头里。此时的四川,王缵绪是蒋介石任命的省主席,但四川众实力派人物为自保,根本不买王缵绪“这条蒋介石的走狗”的账,推举威望很高的邓锡侯成为新的“四川王”统领四川省。邓锡侯随即指使川军七个师长“联合倒王(王缵绪)”,发出通电,列举王缵绪的“十大罪状”,要求中央撤换王缵绪,并“甄选川省德隆望尊人士担任川省主席”,同时调动部队进逼成都,一时间闹得全川骚动、满城惊惶。对此,蒋介石求之不得,王缵绪虽然投靠了他,他也不会亏待他,但他肯定不会让王缵绪这个四川人并且在四川颇有势力的实力派人物真的成为新的“四川王”、“刘湘第二”,蒋介石要的是自己心腹担任新的川省主席,对于王缵绪,他随时都可抛弃。借此机会,蒋介石宣布撤换王缵绪,任命国府要员、国民党骨干张群担任川省主席。不料,四川的众地方头头们还是坚决不买账,四川保安司令王陵基公开声明“张群如果敢飞到成都,川军当用大炮在机场欢迎”。说到底,四川众地方头头们的打算是让邓锡侯当省主席、成为“刘湘第二”,统领四川,并领导他们维持四川的半独立状态,当然了,这一切的背后离不开李宗仁、白崇禧、龙云的策划和支持。 蒋介石彻底怒了,他本来是可以用政治手段解决四川问题的,但他也知道中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打起来,并且中国在不久之后要伙同德国攻打苏联,继续让中国处于派系林立状态肯定不行,这事自然要越快越早解决越好,文的不行,自然要来武的,用政治手段解决太慢,用武力解决最干脆利索,况且蒋介石是“党国领袖”,拥有中央正统名义,出师有名,并且中日已经不打仗了,百万中央军本来就没事做,不需要用来对抗日军,用来扫荡地方军自然兵力绰绰有余。实力在手加上时间紧张,所以蒋介石没耐心跟那些地头蛇们玩虚与委蛇,决定“不再忍受那些地方军阀的讹诈和胁迫”,“一劳永逸地解决,完成党国的实质性统一”。 随着蒋介石的“龙颜大怒”和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命令,原本驻扎于河南、安徽、江西、湖北、湖南、陕西等地的中央军纷纷出动,累计超过七个集团军,七十多万大军风雷滚滚地逼压向川桂滇三省边境,打算“彻底铲除掉西南地方割据势力”。对此,川桂滇康四省也积极调动部队准备迎战,同时大力在社会舆论上猛烈抨击国民政府“借日本人的刀杀自家中国人,利用地方军抗日,又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党同伐异、残害忠良,对地方军死于抗日的英烈将士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等种种“罪恶”。 一时间,中国西南大地上风起云涌,内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416节 再度忙碌(3) “怎么又要打内战了呢!”得知这起“西南事变”后,蒋纬国火急火燎,他知道这是不容轻视的大事,内战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无论强度高低,最终耗损的都是中国的国力,并且还会引发一系列其它方面的恶果。说到底,蒋纬国焦头烂额地忙着重振国力、发展经济,挣钱是非常不容易的,结果他老头子蒋介石却在他拼命挣钱的时候准备“烧钱”(战争本来就是烧钱),不得不让蒋纬国感到忧心忡忡甚至窝火不已。“只听过老子挣钱、儿子败家的,怎么到我这里却反过来了?”蒋纬国心里忿忿不平,“必须要去一趟武汉,和平解决这件事。”他大发感慨,“为了国家,老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蓝秘书!嗯...还有柳秘书...”蒋纬国吩咐道,“收拾收拾,跟我去武汉。” 打定主意的蒋纬国离开华北政务委员会总部大楼,驱车前往北平南苑机场,准备飞赴武汉,结果车子在通过市区时一下子无法前进了,因为主干道大街上人山人海,目光所及处,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交通几乎陷入瘫痪,尽管坐在车子里,蒋纬国还是感受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鼎沸人声,他看到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还有铺天盖地的标语、横幅、旗帜,人群明显是有组织的,汇聚成一条条蜿蜒长龙般的队伍,势不可挡地穿行在北平市南部城区街上。蒋纬国认真地看了看,发现游行队伍的成员基本都是年轻人,过半应该是在校大学生,神色激动亢奋,甚至充满一种怒发冲冠的悲愤热血,他们或打着标语,或拉着横幅,或挥着旗帜,高举右拳,横眉怒目地大声呼着山呼海啸般的口号,表情堪称嚼齿流血。 “这是在搞什么?”蒋纬国大感诧异。 “今天是‘七七事变’两周年。”蓝慕竹解释道,“学生们、爱国市民们在进行游行活动。” “游行庆祝?”蒋纬国觉得不像。 蓝慕竹说道:“是游行示威。” “示威?”蒋纬国虽然已经感觉到了,但还是不太相信,他大惑不解,“示什么威?” 蓝慕竹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他们在向政府示威,并且请愿。” “纬哥!”开车的孙涛回头请示道,“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调头换路吧?” “行!”蒋纬国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这是他第二次出访德国时希特勒送他的瑞士劳力士,镶嵌着多颗小钻石,不但防水,还能夜光,“快点吧!”蒋纬国有些着急,“已经跟机场那边说好了,不要耽误时间。” 孙涛小心翼翼地调转车头,结果在拐弯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大团更加骚乱的人群,比起刚才的游行人群,这里显得更混乱,上千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发生了冲突,口号声里夹杂着怒骂声,除了学生、市民,还看到了一些警察和宪兵,同时在街道尽头急匆匆地赶来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军警宪们似乎在保护着什么设施什么人,学生们和市民们群情激奋,不少杂物被他们投掷向军警宪们,有烂菜叶有臭鸡蛋,甚至还有石子石块,军警宪们被砸得狼狈不堪,好几个军警宪被石子石块砸得头破血流。部分情绪也激动起来的军警宪抡起木棍抵挡、推搡、反击那些做出过激行为的学生和市民,混乱中,枪声响起,一名带队的上尉军官拔出手枪,鸣枪警告。枪声让现场更是犹如泼水进油锅里,引发了很大的骚乱,并吸引了在附近别处的游行队伍赶过来。蒋纬国本来要避开那条主干道上的游行队伍,结果那支队伍赶过来,跟这里骚乱现场的人群合并一起,使得现场被堵得水泄不通,蒋纬国被困在车子里寸步难行。 “操!”蒋纬国又惊又怒,“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警察、宪兵、军人保护着两名北平市的军政首脑人物赶来,一位是南京军第37师师长兼北平市保安司令冯治安,一位是北平市副市长袁良。两人都神色焦急,一起拿着喇叭,向集会人群呼喊着什么,但毫无作用。蒋纬国吩咐孙涛,请袁良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良艰难地挤到蒋纬国车子边,蒋纬国摇下一点车窗玻璃:“袁副市长,怎么了?” “二公子...”袁良满头大汗,“这里动工开办了一座工厂,生产铝合金的,厂家是一位日本商人,所以这些游行示威的学生市民跑过来打砸工厂,弄坏了很多机器设备,还打伤了几个日本职工,人家报警后,我们派警察和宪兵过来保护工厂和日本商人,学生们情绪激动,怒骂警察和宪兵是日本人的走狗,我和冯将军赶来后,他们骂我们是汉奸,居然保护日本人。”他苦着脸,身上原本崭新的中山装已经一片狼藉,全是污物,甚至他头上还挂着一片烂菜叶。 “这...”蒋纬国有些无语,“袁副市长,今天的游行是怎么回事啊?人不少啊!” 袁良叹口气:“何止不少啊,规模根本就是空前的,差不多有两万人,都是‘一二九’三倍人数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辅仁大学、中国大学、天津大学、南开大学、北洋大学今天全部罢课了!学生们都不上课!还有超过三十家工厂的工人、超过五十家商店的商人统统罢工了!”(一二九,即“一二·九运动”,发生在1935年12月9日,是北平学生们的一场游行示威运动,当时日本已经吞并东北四省,并且向察哈尔、绥远等华北地区进行渗透,爱国学生们因此而展开了那场运动。另,天津大学、南开大学、北洋大学的校址都在天津,七七事变后迅速撤离了天津,由于此时中日议和停战并且天津暂时被日本人控制,所以这三座大学在迁回后暂时落户在北平。) 蒋纬国愈发疑惑:“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啊?” 袁良苦笑:“二公子你自己听吧!” 蒋纬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他总算听清了,外面的学生们、市民们在高喊: “反对割地求和!反对丧权辱国!” “收复失地!国土神圣不可侵犯!” “收复上海!收复天津!收复辽宁!收复吉林!收复黑龙江!收复台湾!” “重新开战!抗战到底!打倒卖国贼!” “宁要光荣的战死!不要屈辱的和平!” “立刻向日本宣战!彻底打败日本!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族必胜!” 蒋纬国看到,人群正中间,一个高瘦的青年学生爬上一座高台,整个人显得义愤填膺、义正词严,他近乎杜鹃泣血地呼喊道:“同学们!师长们!同胞们!我们现在和平了!全国欢腾!多少人因此而陶醉在这种掩耳盗铃的和平里!谁还记得,上海、天津、东北的辽吉黑、还有台湾,眼下还沦陷着!还在日本人的奴役下!四千多万沦陷区的同胞还在日本人铁蹄下"shen yin"哭泣!而我们呢?却还在这里弹冠相庆、沾沾自喜,以为我们打赢了,以为得到和平了!耻辱啊耻辱!割地求和的胜利是胜利吗?是国耻!这种和平,根本就是武大郎式的忍气吞声!同胞们啊,我们还有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被日本人霸占着呢!我们还有四千多万名同胞被日本人奴役着呢!我们在这里庆祝什么啊?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胜利者?我们根本就是麻木不仁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整个民族就要在这种耻辱的和平中死于安乐了!沦陷的国土怎么办?被奴役的同胞怎么办?日本人在战争中屠杀我们那么多同胞、掠夺我们那么多财富、践踏我们的国格尊严,一切的一切,就这样算了吗?公道在哪里?天理在哪里?政府为什么不继续抗战下去?日本人确实凶狠,但我们中国人是可以战胜他们的!抗战一年零三个月,**不是打得很好吗?平津、上海、南京、太原、徐州,一场场大战,每次都能让日本人尸横遍野!**是可以打胜仗的!人民是支持的!但是,国民政府的高官们却不思进取、安于现状!他们只想维持他们的权力、利益、地位,根本不管沦陷的国土、被奴役的同胞!还有那血海般的国耻和深仇!我们现在真的在享受和平吗?不!我们是在忍受着耻辱!” 由一名文质彬彬的学生爬上高台,含泪振臂大呼:“我们应该做什么?国民政府应该做什么?我们应该继续战争!直到彻底地赢得胜利!把日本人赶出我们的国土!收复所有的失地!解救所有的同胞!把日本人欠我们的无数血债、把日本人强加给我们的奇耻大辱统统还给日本人!同胞们,**是可以打胜仗的,广大人民更是全力支持的,但国民政府却消极避战!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好事!蒋介石委员长整军经武、重振**,却不是为了反击日本人,而是为了打内战!几十万中央军正在向西南集结,准备剿灭桂军、滇军、川军(西康省军阀部队在广义上也属于川军)!同胞们啊!广西人、云南人、四川人不是中国人吗?大家都是中国人啊!结果日本人刚刚不打我们,我们中国人就自相残杀了!我们中国人真的就这么的卑劣吗?最最令人感到心寒的就是,桂军、滇军、川军将士们在抗日战场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为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蒋委员长却用抗战日本人进行借刀杀人,现在停战了,蒋委员长立刻翻脸不认账,要派中央军剿灭在抗战中为国死伤无数、跟中央军并肩作战一起打日本人的桂军、滇军、川军!还有天理吗?桂军、滇军、川军都是中国人,都是抗日英雄!蒋委员长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天理不容!日本人来了,地方军被顶上去出生入死,日本人走了,地方军立刻被剿灭!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更何况,内战一打,死的都是中国人啊!耗损的都是中国的国力啊!中国人怎么能打中国人呢?中国人应该打日本人!应该枪口对外!我们就是要死,也应该死在抗日战场上!中国的国力就是要耗损,也应该耗损在对日本的战争中!再看看蒋纬国吧!这位‘军事天才’‘抗日英雄’‘军民偶像’现在也变得跟他父亲一样了!不但不打日本人了,甚至都不仇恨日本人了,跟他父亲一样都忘了日本人还霸占着我们大片国土、奴役着我们无数同胞、欠下我们无数血债、强加给我们无数国耻的事实了!不止如此,蒋纬国居然还请日本人来中国做生意!赚我们中国人的血汗钱!蒋纬国让日本人到北平开厂,难道他忘了北平旁边的天津还飘扬着太阳旗吗?蒋纬国对日本人客客气气,难道他忘了就在那些沦丧国土上,日本人正在耀武扬威吗?蒋纬国还在沿海地区建立了很多工业园区和经济开发区,说是中外合资,这跟租界有什么区别?不少工业园区和经济开发区还是中日合资的,这跟日本人再次侵略我们国土有什么区别?蒋纬国此举,根本就是让中国劳苦大众给外国人特别是给日本人充当劳工!让日本人吸取我们劳动人民的血汗!让中国变得跟一百年前一样,成为外国列强倾销商品的市场!这是经济卖国!经济侵略!我们应该抵制日货!支持国货!” “抵制日货!支持国货!” “日本人滚出中国!” “重新开战!抗战到底!收复失地!” 情绪激动的现场几千人一起爆发出雷霆般的口号呼喊声。 蒋纬国在车子里听得哭笑不得,继而又感到一种无奈的无力:“唉!我真的做错了吗?招商引资、发展经济,有错吗?盲目排外,岂不是闭关锁国?为什么这么多人会误解我呢?” “二公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袁良紧张不安,“又不能打又不能骂的,怎么办?交通都瘫痪了,刚才已经有三批日本商人找我了,说北平治安不好,要撤资,我真的...唉!”他长叹一口气。 蒋纬国同样烦恼无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那是蒋纬国!”突然,人群里有一个眼尖的学生看到了坐在车里正无可奈何的蒋纬国,本来,蒋纬国汽车的车窗是有窗帘的,但他跟袁良说话时摇下半个车窗,所以露出面孔,使得他被人群发现了。“蒋纬国在那辆车里!”“大家快来呀!蒋纬国本人就在这里!”人群一下子沸腾了,霎那间,大批学生市民涌向蒋纬国的汽车。孙涛慌忙喊道:“保护纬哥!”蒋纬国汽车前后的三辆车子上的卫兵急忙跳下车,用人墙护住蒋纬国的汽车,但几乎撑不住。 蒋纬国头皮发麻地看到成百上千的人浩浩荡荡地涌过来:“我操!这下麻烦了!” 人群把蒋纬国的汽车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靠的最近的十几个学生非常激动地道:“二公子!我们想跟你谈谈!”“二公子,你为什么要跟日本人合作?”“二公子,我们为什么不继续跟日本人打下去?我们是可以打赢的!”“二公子,你在抗日战场上表现得那么出色,为什么不继续?”“你以前对日本人那么铁腕,为什么现在却亲日和日了?”“有一种说法,你有一半血统是日本人,所以你才这样想促进‘中日亲善’,是不是?”“我们要向你请愿!” 不同于蒋介石的毁誉参半,蒋纬国在全国各界的口碑名声还是不错的,虽然整天有人骂他,揪着他的那点“破事”不肯放甚至大做文章,但蒋纬国在抗日战场上的辉煌成就确实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和难以不承认的,抗战前,蒋纬国主持东部大迁徙,积极做着战备工作,大力发展军工业、重工业,拼尽吃奶的劲从国外给中国和中**队争取援助,南京之战更是让他名扬四海,二十余万具日军尸体是明明白白地躺在南京战场上的,而在中日议和停战后,蒋纬国又马不停蹄地整顿国民经济、发展实业(其实他做的很多事都是国家机密,没有对外公布),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哪怕是现场这些已经对他“亲日”立场有所不满的学生们也没有对他出言不逊,仍然还是十分尊敬他的,认为“蒋纬国只是思想出现了偏差”。 蒋纬国头皮发麻地坐在车里,他进退维谷、无处可退,外面是上千人在包围他,让他不知所措。 “他们要跟你对话呢!”蓝慕竹紧张地道。 “喂!”柳无垢显得非常很感兴趣地看着蒋纬国,“蒋纬国,你真的有一半日本血统?我一直没听你说过你的身世,你真的是委员长当初在日本留学时,跟一个日本女人生下的?”她兴致勃勃,“喂!你日本生母在哪里?在中国还是在日本?你想不想她?” “我靠!”蒋纬国差点儿岔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八卦!” “八卦?”柳无垢惊奇地道,“什么是八卦?什么意思?道教的八卦吗?” “我看...”蓝慕竹愈发紧张地对蒋纬国说道,“你今天不出面一下,怕是不行啊!” 蒋纬国无可奈何:“难道要我发表公开演讲吗?”他睥睨了一下柳无垢,“某个人啊,当初也是这样年轻气盛、满腔热血,顺便不分青红皂白...啧啧啧!” 柳无垢掐了蒋纬国一把,她柳眉倒竖地呵斥道:“蒋纬国,你还得理不饶人了是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整天说个没完!” “二公子!”一名激动异常的学生不停地拍打着车窗户,“你可以出来吗?我们真的非常想跟你亲自对话!因为我们对政府有着太多不理解的地方!我们想向你请愿!拜托你了!” 蓝慕竹好声地安慰道:“你们不要急,二公子他会跟你们对话的。” 蒋纬国犹豫了一下,准备开车门,孙涛一把拉住他:“纬哥!”孙涛神色很紧张,“不要!这里很乱,搞不好龙蛇混杂的,你出去的话,就暴露在大庭广众下了,我觉得太危险了!” “对!”柳无垢抓住蒋纬国的手,“你上次刚刚被日本人刺杀过,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以后怎么...怎么办...孙涛说得对,你别下车,防患于未然啊...”她神色紧张,目光真诚,显然是极度关心蒋纬国。 蒋纬国想了想,觉得这是对的。蒋纬国并不是视死如归的人,第一,怕死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羞愧的,第二,蒋纬国现在责任非常重大,他要是死了,说真的,对中国注定是无法挽救的超级重大的损失。蒋纬国的伟大愿望还没有变成现实,现在就死,他会死不瞑目。当初在西安,蒋纬国遭到此生第一次刺杀,在南京会战期间,他遭到第二次刺杀,在济州岛,他遭到第三次刺杀,上个月,他遭到第四次刺杀(飞机爆炸事件,他没有告诉柳无垢等家眷,怕她们担心),这些刺杀告诉蒋纬国一件事:想要你命的人和势力是很多的,必须爱惜生命。 “袁副市长!”蒋纬国吩咐车外的袁良,“告诉学生们,第一,请他们让开一条通道,让我现在开车去市政府,第二,他们可以派三名代表跟我在市政府会议厅内对话。” “好!”袁良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群情激奋的学生们喊道,“大家认真听我说!请给二公子让开一条路,他会在市政府里等你们,你们可以派出三名学生代表受到他的会见!请大家配合!...” 学生们都是有组织的,除了少部分激动者声称“蒋纬国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走”“蒋纬国这是想溜掉”,绝大部分学生都十分配合地让开通道,并且推选三名学生代表去市政府。 道路被让开后,蒋纬国如释重负,车子缓缓开动。 就在这时,坐在车子后座上的蒋纬国看到自己和车子正对面的一栋高楼的天台上突然闪耀开一朵微小但刺眼的火星,电光火石间,蒋纬国立刻心一颤:狙击手!但他已经来不及回过神或做出躲避反应,埋伏在那栋高楼天台上的那个狙击手射出的子弹以精准的直线弹痕闪电般呼啸向他。 正文 第417节 再度忙碌(4) 蒋纬国意识到自己又遭到刺杀了,他对此非常清楚,因为累计遭到的五次刺杀(暗杀)每一次都让他刻骨铭心,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怖经历无法不令人刻骨铭心。实际上,蒋纬国被刺杀次数不止五次,总数起码还要翻两倍,大部分都在刺杀者付之行动前就已经被挫败了。 埋伏在那栋高楼的天台上的那个狙击手的枪法是射石饮羽的,他这一枪打得极其精准,准得令人叹为观止,尽管蒋纬国车子周围聚着上千人,甚至二三十人就紧贴在蒋纬国车子边,但他还是一枪毫无偏差,子弹呼啸而来后,从两个相距不足三厘米的学生脑袋中间的空隙里贯穿而过,结结实实地射向车里的蒋纬国。“嘭!”高速飞行破空而来的子弹像弩箭般击中汽车前方的挡风玻璃,蒋纬国就在玻璃后面半米处,并且眉心完全就在子弹的弹痕中,这颗闪电般的子弹只需再用一毫秒时间、继续飞行半米就会射入蒋纬国额头、钻透蒋纬国的颅骨、搅烂蒋纬国的大脑,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猛烈的撞击声中,击中挡风玻璃的子弹在玻璃上打开一个小白点,然后呼啸着反弹开,周围人群响起一片惊叫声,车子边的一个学生颤颤巍巍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五指间血如泉涌,跳弹击中了他的脖子,犹如匕首般切开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周围人群先是惊叫,然后都发愣,继而在惊恐万状中拼命呼喊、四散奔逃,正在现场维持治安的军警宪们急忙赶来,一边抢救中弹学生一边警戒四周。“那里!”坐在蒋纬国车子后面第二辆车上的陈明大吼着指着一个方向,“那栋楼!在天台上!快去抓人!” 大批的军警宪特飞奔着而去,蒋纬国的卫兵们没有动,他们不会去抓人,因为那么做的话就极有可能中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责任是密切地保护蒋纬国本人,陪同他身边。 蒋纬国的车子里,孙涛猛踩油门,车子在街道上走着“s”轨迹并飞驰离开,万一对方还有机枪、掷弹筒、迫击炮,车子呆在原地就是等死,柳无垢和蓝慕竹刚才都吓得花容失色,两人一起惊声叫了出来,随后捂住嘴,因为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溅开了一团放射状的鲜血,是那个学生的。蒋纬国同样惊魂未定:“我操!”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挡风玻璃上那个小白点。 “纬国...”柳无垢瑟瑟发抖地抓住蒋纬国,“好险啊!真的好险啊!幸好...希特勒元首送你的这辆车是防弹的...”她浑身哆嗦个不停。 蒋纬国今天能够大难不死全靠两个人,一是希特勒,蒋纬国第二次出使德国并在结束行程回国时,希特勒送给他好几件礼物,价值上万美元的劳力士手表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就是蒋纬国此时乘坐的德国大众牌汽车,并且是特制“限量版”,车身外壳是高强度的合金,玻璃都是防弹玻璃,子弹是打不穿的,可以承受轻机枪或通用机枪扫射几分钟(重机枪肯定扛不住),掷弹筒炮弹也炸不烂这辆车(不排除车里人会被爆炸震死)。靠着希特勒送的车,蒋纬国捡了一条命,没被那个对他进行刺杀的不明身份的狙击手给一枪毙命;另一人是孙涛,因为他阻止蒋纬国下车,可以想象,如果蒋纬国刚才下车,没有防弹车保护,他的结果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一枪爆头。那个狙击手本来是等着蒋纬国下车的,没想到蒋纬国没下车,所以直接对车子前方的挡风玻璃开枪,想要子弹打穿挡风玻璃击毙蒋纬国,但玻璃是防弹的。 抵达北平市政府大楼后,蒋纬国勉强喘了一口气,这场节外生枝的刺杀事件让他没有精力去接待学生代表了。“你替我去吧!”蒋纬国吩咐柳无垢。 柳无垢想了想,点点头:“好,交给我吧!”她先前也是热血青年,现在因为蒋纬国的熏陶而已经变得理智了,毕竟是“过来人”,她对外面那些热血青年的心理是非常清楚的,说服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柳无垢离去后,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他低着头,缓缓地抽着:“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误解我呢?为什么还有人想杀我呢?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为国为民啊!”他叹口气。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除了蒋纬国就是蓝慕竹,虽然蒋纬国没看着蓝慕竹,但蓝慕竹知道蒋纬国在跟自己说话。蓝慕竹想了想,神色和语气都很同情蒋纬国:“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她顿了顿,“你的动机和出发点是对的,但你的方法或路线可能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你看,学生们说得有道理啊,**明明能打败日军,明明能把战争打下去,真正地抗战到底,收复全部失地,取得最终的胜利,可国府却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甚至还跟日本人展开合作,说实话,我也有些不能理解。” 蒋纬国苦笑:“打个屁!抗战到底个屁!都打得倾家荡产了!没钱,战争怎么打下去?搜刮老百姓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好好地发展经济啊!” 蓝慕竹点点头:“是的,发展经济是正确的、应该的,可是,办法或路线出错就可能本末倒置的。国家的根本是人民,是最广大的劳苦大众,你要为他们的利益而奋斗,而不是...”她欲言又止,胆怯地看了看蒋纬国,似乎不敢说下去。 “而不是什么?”蒋纬国惊讶地看着她。 蓝慕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她并不害怕蒋纬国,她跟蒋纬国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知道蒋纬国“好脾气、软性子”的脾性,所以她继续说道:“而不是...让一小撮既得利益者发财,让广大人民继续生活得那么贫困。” “没有吧?”蒋纬国觉得自己太冤枉太委屈了,“我一直都想让广大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啊!” 蓝慕竹点点头:“我知道你忧国忧民,可是,你的办法好像不太对,你看你,花费了那么多的巨资,办厂、办企业、招商引资,搞出了一大堆的企业家,让他们个个都富得流油,个个都赚得日进斗金,但广大老百姓呢?他们的财富不就被那些企业家给掠夺了吗?” “不不不!”蒋纬国摇头,“你说得不对!财富并不是固定不变,财富是可以增长的,是可以创造的,那些企业家并不是掠夺广大老百姓的财富,而是在创造财富,同时促进国家经济增长,回馈社会,带动广大老百姓一起富裕。企业家的财富不是白来的,也是劳动所得。” “可是...”蓝慕竹讶然地道,“财富一点都不平均啊!一个农民种一年田的总收入不过一百元左右,可一个办厂的企业家一个月就能盈利几千甚至上万元。这样下去,社会岂不是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吗?难道社会不应该是人人平等吗?还有那些官员,贪污了多少钱啊...” “宣传!”蒋纬国猛地掐灭烟头,他想到什么了,“华北政务委员会现共有十五个司,还缺一个,宣传司!”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必须要展开有组织、有计划、大规模的宣传工作!让广大老百姓知道政府的工作和工作目的!不能让老百姓对政府产生误解!否则,还会出现这种要求恢复战争、打砸日商企业的不理智的事情!对了,还有反贪问题!这也是头等大事!”他受到蓝慕竹的提醒,愈发的急促,因为从他当初着手对鲁晋二省进行建设和发展以来,贪官污吏就层出不穷,必须想出一个有效的办法、一个有效的机制,“廉政公署!”蒋纬国一拍大腿,“成立一个直属于华北政务委员会的廉政公署!在各省、各市、各县设立分署!政府公务人员、军队军官都必须向廉政公署进行个人和直系三代亲属的财产公开报告!财产收入、财产支出都要清清楚楚地列出来!让社会舆论进行监管,保持财产的公开透明度!” “廉政公署?财产公开?”蓝慕竹听得十分惊讶,她被蒋纬国嘴里的新名词和脑里的新主意给弄得反应不过来,“你也要公开你的财产吗?” “当然!”蒋纬国耸耸肩,“反正我腰包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我又不心虚!” “纬哥!”孙涛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刺客逮到了!” “怎么样?”蒋纬国急忙望向他,“什么人?谁指派他的?” 孙涛摇摇头:“已经死了。弟兄们赶过去包围了那栋楼,他插翅难飞,弟兄们挨层地进行搜索,发现他还在天台上,已经开枪自杀,身边放着一支佩备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和一把手枪。我们检查了尸体,什么线索都没有,穿着平民服饰,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但他右手上特别是食指和虎口处都有老茧,耳朵鬓角处有戴过军帽的痕迹,可以判定他是一个职业军人,但身份不明,不是我们部队的。至于他用的武器,狙击枪是德制98k,手枪也是德国驳壳枪。” “他根本就没打算逃跑或反抗?直接自杀?”蒋纬国大感惊讶。 孙涛点点头:“这么死硬的分子,还真罕见!” “可恶!到底又是谁想要我的命呢?”蒋纬国又疑惑又惊怒。 十多分钟后,柳无垢昂首挺胸地以胜利者的姿势回来:“都被我说服了!” “辛苦了,辛苦了!”蒋纬国连连表示赞许,“怎么说服的?” 柳无垢得意地道:“靠我的智慧和口才,当然,还有你教我的那些歪理。我对他们说,要么立刻参军当兵,要么回学校好好学习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否则又不肯当兵又不肯好好学习,只知道天天上大街游行集会,岂不是给国家不帮忙尽添乱?” 蒋纬国点点头:“好吧,我们赶紧走吧,去武汉,飞机已经耽搁很久了。” 当天傍晚,蒋纬国在武汉见到蒋介石,父子俩展开单独商谈。 “父亲,对于西南四省问题,我的态度是必须彻底解决。”蒋纬国开门见山并且态度旗帜鲜明。 蒋介石神色欣悦地点点头,看到儿子跟自己一条心,这让他颇为欣慰。 “彻底解决是必然的,”蒋纬国话锋一转,“但是,能不动用武力还是就不动用为好,尽量和平解决。彻底解决,同时和平解决。” “纬儿...”蒋介石轻轻地叹口气,“我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但你记住,攘外必先安内!西南那些地头蛇,夜郎自大、得寸进尺,完全不把中央放在眼里!都已经是军令政令畅通的时期了,却还做着裂土称王、当土皇帝的美梦!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春秋大梦!是把个人和小团体凌驾在党国之上!”他说着,语气和表情都愈发严厉,“纬儿,我估计你不是太清楚,西南那几个军阀,龙云、邓锡侯、刘文辉几个倒是胸无大志,只想守着他们的那一亩三分地当个地方诸侯,但李宗仁不同,李宗仁野心很大的,当广西区区一省的土皇帝不是他的志向,他的志向是问鼎中央!把你父亲我从这个椅子上赶下去,然后取而代之!我担心,川桂滇康这四个省,会成为李宗仁的西南小王国!现在放过他们就是姑息养奸!就是养虎为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军队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实力会越来越强,搞不好,还跟国内其它反我、反中央的人或势力勾结起来,甚至跟国外列强勾结起来!那时候,再想铲除,就尾大不掉了!” 蒋纬国点点头:“父亲说得对。” 蒋介石继续道:“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地强大起来,中央集权是必须的!必须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一个领袖!各自为政,怎么行?岂不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德国国内有军阀吗?美国国内有军阀吗?苏联国内有军阀吗?就算是英联邦,英国本土国内也没有地方割据势力啊!就咱们中国国内派系林立、军阀割据!你父亲我一直在干这件事,别人说我是铲除异己、党同伐异,这是废话!或者说,是居心不轨地在混淆是非!因为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因为这件事利国利民!说我是为我的位置而干这件事,要么是糊涂虫要么是用心险恶!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李宗仁是党国领袖,我在广西裂土称王,他会放过我吗?当然是不可能!这是国家领袖必须要做的!不是你父亲我自己想做这种事!哪怕是清朝康熙,他不也是要撤藩吗?这么多年来,我为这事是焦头烂额、筋疲力尽,抗战前,福建的李济深、湖南的何键、广东的陈济棠、贵州的王家烈、东北的张学良、陕西的杨虎城,个个都是割据一方,还有河北的宋哲元、山东的韩复榘、山西的阎锡山,多如牛毛!不铲除他们,行吗?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蒋纬国默然不语,蒋介石这番话虽然有美化他自己的嫌疑,但也是实情。 蒋介石又道:“以前忍着他们、让着他们、惯着他们,甚至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因为中央太忙,分身乏术,特别是日本人,牵制了中央太多的军力和精力,但是现在,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时机确实到了!这件事,绝不能姑息!绝不能拖延!必须要一劳永逸!要斩草除根!否则,岂不是九年前那场中原大战再度重演!”他言语愈发严厉,神色间闪过一丝杀伐森然。 中日战争是这件事的导火索,也彻底地激化了这件事。因为日本人“帮忙”,宋哲元、韩复榘、阎锡山都垮了,刘湘也撒手人寰,此次中日大战虽然让以蒋介石为首脑的国民政府中央军派系损失惨重,但毕竟没有战败,还趁机“曲线收复”好几个省,所以实力不减反增,至于地方军阀,地方军在抗战中浴血奋战、战功蕾蕾,同时承受了惨重的伤亡和巨大的损失,使得桂军、滇军、川军都元气大伤,蒋介石当然不会给地方军阀补充,除了发一大堆勋章外,什么都不给,没有大洋,没有新地盘,没有新番号,并且还趁机裁减地方军的部队,俨然间进行借刀杀人,使得地方军阀们一方面心寒齿冷,一方面都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所以西南四省“集体造反”。对于这个大问题,国府**高层里分为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 主和派认为:不能打,必须安抚,因为,第一,地方军在抗战中出力很大,中央故意冷落甚至趁机削弱,确实在道义上和舆论上陷入下风,中央打的话,会更加在公信力、威望、名誉上得不偿失;第二,打起来,不管战事和战局怎么样,都会耗费大量军力、人力、物力、财力,耗费经过中日战争后已经大损的中国国力,眼下,虽然中日议和停战了,但国际局势仍然还远没有到可以睡安稳觉的地步,中日随时可能再战,苏联也虎视眈眈,中国不能内战;第三,中央如果这样薄情寡义、赶尽杀绝,肯定让地方寒心,中日再战或爆发别的外敌入侵战事,地方军必然消极罢工甚至跟外敌暗通款曲;第四,经过这场中日战争,中央已经收复山东、山西、河北、绥远、察哈尔、热河等大片原先地方军的地盘或日占区,中央实力大增,至于李宗仁他们,盘踞的也不过是西南四省,实力大不如中央,中央暂时留着他们,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第五,不打也不是不能解决西南四省,可以通过渗透、分化、蚕食等“温和手段”进行渐进式的收复。 主战派认为:不能姑息,必须打,因为,第一,中国之所以会如此积弱,任列强鱼肉,就是因为军阀割据、一盘散沙,剿灭军阀、完成统一,是必然和迫切要做的事,这是大原则;第二,如果纵容地方军阀,他们一方面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一方面会仗着有自己地盘、自己势力而胁迫中央,中央威信何在?川桂滇康这四个省,加起来总面积约150万平方公里,比日占区还大,总人口约7500万,比日占区人口还多,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口以及四省的财政、各种资源不收回中央,更待何时?四省本就属于中央,而不是地方军阀的私产;第三,四省土地辽阔、人口众多,如果放任不管,过四五年甚至只过二三年,四省得到喘息之机,实力就会激增,甚至还跟西北马家军三省联合起来,甚至的甚至还会跟国外列强进行勾结,在党国关键时候背叛中央(可想而知,如果中日再战,西南四省肯定消极避战,并且搞不好会在中央军跟日军打的时候落井下石,留着西南四省,等于在中日再战时留着祸害);第四,正因为国际局势仍然还远没有到可以睡安稳觉的地步,所以长痛不如短痛,速战速决,彻底把这些国家毒瘤铲除掉;第五,眼下可以说是中央铲除地方军阀的最好时机,中日已经议和停战,日本不再威胁中国,中央军主力不再被日本人牵制,可以全力地投入剿匪戡乱中,并且,经过中日战争,地方军元气大伤、实力大损,中央基本上没有给予补充,导致其此时萎靡不振,地方军衰微、中央军振奋,此消彼长,不果断出手简直就是错失良机,如果采取姑息对策,地方军休整几年后又会恢复元气,到时候再铲除,难度就大了,无异于养虺成蛇。中央现在掌握着大好机会和极大的优势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再对地方军阀手下留情、客气了。中央收复西南四省,获得当地的辽阔土地、众多人口、丰富资源,对国家的建设和发展自然大有裨益,因此,此战并不会耗损国力,反而是增长国力的。 陈诚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他预测:只要中央下最大决心、施最大力度,一口气投入重兵,以中央军的实力和地方军的现状,“三个月内就能荡平西南四省”,其中,“打四川一个月,打西康五天,打云南十天,打广西短者一个月长者一个半月”,“无需用政治解决,只需用军事解决”“西南四省虽然联盟,但就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中央军大兵压境,他们内部肯定会有识时务者见势不妙、弃暗投明,从而导致整个联盟分崩离析”。 蒋介石本来就倾向于“武力解决”手段,听到陈诚这么分析,愈发坚定了信心和决心。原先历史上,刘湘于1938年初病逝,蒋介石通过“不流血的政治手段”,直到1941年底时才完成对四川省的控制,前后花了差不多四年时间(武汉会战时,四川仍然不在蒋介石手里,武汉丢了,蒋介石退到重庆的处境几乎是“寄人篱下”)。眼下,蒋介石显然没有那个耐性,并且也没有那个必要,他不可能打算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花几年时间“温和解决”,直接调动大军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之势解决。 “父亲...”听完蒋介石的描述后,蒋纬国很郑重地道,“毋庸置疑,看这个样子,使用武力解决未尝不是最好的,可我要提醒您一件事,根据我获得的可靠情报,苏联人眼下正在大规模地向远东调运军械和物资。” “什么?”蒋介石吃了一惊,“纬儿,这是真的?” 蒋纬国点点头:“父亲,军中无戏言,我怎么可能跟您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呢?” 蒋介石脸上立刻浮出一层厚厚的阴霾:“苏联人这是要干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蒋纬国叹口气,“还在调查、刺探、分析。不过,我们可以推测,苏联人此举是在加强其远东方面军的实力,要么是防备我们,要么是防备日本,要么是防备已经握手言和并且还跟德国人暗中联盟的中日,当然,苏联人不一定只是被动防御,苏联人也许想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先发制人?主动出击?”蒋介石再次吃了一惊,“对我们?还是...” 蒋纬国摇摇头,神色跟蒋介石一样凝重,“不知道,也许是对日本人,也许是对我们,但是,父亲您不要忘了,我们已经跟日本人签署了联盟条约,如果日本人被苏联人打,我们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的。” “这...”蒋介石迟疑了,毕竟这个重大的突发情况非常出乎他的预料。 “父亲。”蒋纬国叹口气,“西南问题,我坚定地支持‘彻底解决’,同时也坚定地支持‘和平解决’。外敌可能又要来了,我们没多余的力量用来打内战啊。” 正文 第418节 平定西南(1) 蒋介石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神色凝重如铁,显然,他感到了一种混合着焦躁、忧虑、恼怒的情绪,本来,按照陈诚等人的分析,中央军此时剿灭西南军阀的条件是非常好的,但偏偏节外生枝,日本狼暂时后退了,那头更残暴更贪婪的北极熊却来了。 “纬儿...”蒋介石沉吟再三,“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蒋纬国语气肯定地道,“父亲,我们有办法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说说看。”蒋介石眼神一闪。 蒋纬国分析道:“川桂滇康四省里,西康刘文辉势力最小、实力最弱,并且,抗战中刘文辉消极避战、保存实力,没有出一兵一卒参战,中央打他可以说是出师有名、名正言顺,打,怕是要打一场的,唯一目标就是刘文辉,至于桂军、滇军、川军,都在抗战中劳苦功高,中央不能打,否则在道义上、舆论上确实对中央很不利。李宗仁和白崇禧都非常聪明,他们正在积极地制造舆论攻势,抨击中央‘党同伐异、残害忠良、过河拆桥、冷落抗战有功部队’,这一点,确实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中央的把柄。西南四省里,西康最弱小,最强的还是广西,虽然广西地盘大不如四川、人口也大不如四川,但李白二人多年来苦心经营,让整个广西省堪称金汤铁桶,桂军战斗力之骁勇顽悍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四省里,广西最强,其次就是虽然总体不强但仍然是一个整体的云南,再其次是地大人多却四分五裂的四川,西康最弱小。父亲,西南四省联盟是以广西为首的,李白是核心,只要想办法让李白回心转意,加上一举平定西康,展示中央军的武力,进行军事震慑,分化拉拢四川内部的小派系,四川就能平定,云南怕是也撑不住,留下一个广西,区区一隅之地,哪怕李白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蒋介石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李白二人冥顽不化,如何让他们回心转意?” 蒋纬国笑道:“父亲,他们之所以冥顽不化,因为他们和中央互相的猜忌实在太深重,如果我们表达出真正的诚意,我相信他们会见好就收、知难而退的。李白都是聪明人,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寸步不让,实际上他们心知肚明,真的打起来,他们四个省绝非中央对手。” 蒋介石惊讶地道:“纬儿啊,什么是‘真正的诚意’?” 蒋纬国顿了顿:“我去一趟广西。” “什么?”蒋介石吃了一惊,“你要去广西?去李宗仁白崇禧的地盘?”他连连摇头,表示反对,“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你这是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蒋纬国神色郑重,“我必须去。父亲,我在徐州会战期间跟李宗仁打过交道,他很赞赏我,我很尊重他,互相都留下不错的印象。这件事,非我不行。” “纬儿啊!”蒋介石焦急起来,“你这是意气用事!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我当初在西安蒙难的教训了?万一你跑去广西,李宗仁、白崇禧翻脸不认人,把你扣押囚禁,甚至要你命,你怎么办?到时候,悔之晚矣!”他痛心疾首。 “父亲多虑了!”蒋纬国笑起来,“第一,李宗仁、白崇禧都是枭雄俊杰人物,绝非张学良那种糊涂虫,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是不会干出那么下作的事情的,况且,西安那件事的背后还有**、苏联的幕后影子,李白二人虽然跟父亲政见不同,但他们都是国民党、国民政府的成员,性质是不同的;第二,李宗仁、白崇禧都是聪明人,他们很清楚,扣押我或者杀了我,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父亲,你儿子我可是抗日英雄,在全国各界好歹口碑不错,他们对我无礼,岂不是让他们身败名裂?事后,国府可以这样宣传,‘委员长为和平解决西南事件,特派蒋纬国前去广西以示诚意,未想李宗仁白崇禧竟扣押蒋纬国,以此胁迫委员长和中央’,啧啧,李宗仁和白崇禧就真的成为过街老鼠了,中央军真要动武,也因此而一下子占据了道义和舆论的上风,另外,我可是父亲您最疼爱的儿子啊,他们动我,不会想到您龙颜大怒的后果?父亲您肯定会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这件事就会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中央军会彻底平定广西、剿灭桂军,南京军也会参战,桂军再强也不是南京军的对手,南京军会让李白二人彻底地失去根基,我的情报部门也会满世界追杀他们;第三,还是一样的道理,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跟我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并且,我也不是空手去的;第四,我会吸取父亲您在西安的教训,做好万全措施的,不会有危险的。父亲,你就放心吧!” 蒋介石感动地看着蒋纬国:“纬儿啊,辛苦你了!难为你了!” 蒋纬国笑了笑,神色坦然而真诚:“父亲,您是党国领袖,我是您的儿子,所以国家大事我也必须出力,这是我的责任嘛!” 接下来,父子俩花了一个多小时商讨了“和平但彻底解决西南”的具体对策。父子俩态度是一样的,不能姑息,不能继续让军阀存在,哪怕他们在抗战期间有功,但他们的存在毕竟违反了国家利益,所以,“和平解决”是手段,不是目的,此次的“和平解决”绝不是息事宁人,继续默认那些军阀割据国土,只是尽量不流血解决,因为“和平”后面有“彻底”二字。国家必须实质性统一,否则是无法真正地强盛起来的。 次日上午,蒋介石发电报给李宗仁,声称“为和平解决中央和广西的争执问题,即将派蒋纬国前去广西桂林会晤德邻兄以磋商处理,勿泄露”。准备一番后,吃过午饭,蒋纬国在蒋介石的亲自送行下,从武汉乘坐飞机,飞赴“龙潭虎穴”。 广西的省会是南宁,但南宁位于桂南,比在桂北的桂林更远,所以蒋纬国把会晤地点放在桂林(原先历史上的抗战中和国共内战中,为方便军事部署,广西的省会曾暂时性迁到桂林。另外,广西跟很多省“省会一城独大”情况不同,广西的文化中心在桂林,工业中心在柳州,商业中心在梧州,军政中心在南宁,分布得比较均匀),桂林距被国民政府控制的湖南省只有几十公里,万一蒋纬国在桂林“出事”,湖南中央军自然能迅速出动进行“抢人”。 蒋介石本来让蒋纬国“多带点人”去桂林的,但蒋纬国不以为然,怎么多带人?飞机能带多少人?撑死一个营或一个团,难道让伞兵旅出动?几千人有什么用?如果用铁路公路带一个师过去,那么,自己到底是来谈判的还是来打仗的?所以蒋纬国就带了自己的卫队连。当飞机在桂林机场降落时,已经在机场边等待着的李宗仁也被蒋纬国的“勇气”吃了一惊(虽然中国空军没有在广西境内修建空军基地,桂系也没有独立的空军,但广西境内还是有几个小机场的,分布在南宁、桂林、柳州、梧州这几个广西主要和重要城市,飞机很少,就几架,名义上属于中国空军,实际上相当于中国空军赠送给桂系的,给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高层出巡交通使用。因此,李宗仁本来是在南宁,所以此时已经到桂林。)。 “李长官,多日不见啊!”下飞机后,蒋纬国谈笑自若地主动跟李宗仁打招呼。 “二公子,当日徐州一别,确实多日不见了,欢迎来广西做客。广西虽然是穷乡僻壤,但广西的山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这个广西人也会尽到地主之谊的。”李宗仁也笑意盈盈。 “李长官客气了!素闻桂林山水甲天下,有机会,我真想好好地畅玩一番!”蒋纬国跟李宗仁谈笑风生,完全没有紧张惧色,他随即看到李宗仁身边还有白崇禧。李白二人向来秤不离砣、孟不离焦,李宗仁在,白崇禧肯定也在,并且除李白,现场还有桂系第三号人物、现任广西省主席黄绍竑。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并称“桂系三杰”,三人精诚团结并且各有所长,李宗仁既是政治家也是军事家(李宗仁军政俱长,但玩政治肯定不如蒋纬国老子蒋介石,玩军事不如他的亲密好友和多年搭档白崇禧),白崇禧基本上是一个纯正的军事家,黄绍竑基本上是一个纯正的政治家。本来,李白搭档,就足以称雄广西或不止一个省的地盘,但最大极限也只是当一个地方诸侯,不过,有了黄绍竑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桂系因此而进入国民党中央政府,融入国民党,成为中央政府的一部分。进行对比即可发现,比如陈诚的土木系,完全是在中央政府内部,虽然是陈诚的势力,但在本质上还是蒋介石的,再比如龙云的滇系,完全是在地方称王称霸,没有进入中央高层,桂系则不同,一方面“朝中有人”,一方面“地方有地盘”,具有前两者都不具备的双重优势,这也是桂系最难解决的一大原因。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二公子单刀赴会,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啊!”李宗仁身边的白崇禧面带一丝生硬的微笑,语气间三分夸赞七分揶揄。 “健生,话不能这么说。”黄绍竑笑道,“我们又不是摆下鸿门宴。” 白崇禧干笑两声,没有对蒋纬国表现出敌意,但也不是很亲近。蒋纬国随即看得出来,现场只有桂系的人,没有四川、云南、西康的人,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细节,蒋介石发电报给李宗仁,电报里说“为和平解决中央和广西的争执问题,即将派蒋纬国前去广西桂林会晤德邻兄以磋商处理,勿泄露”,电报重点是“中央和广西”,而不是“中央和西南”,因此,李白黄三人此时只代表桂系,不代表川桂滇康四省联盟,换句话说,李白黄三人眼下其实是瞒着龙云、邓锡侯、刘文辉与蒋介石进行“单独接触”。李宗仁虽然是西南四省的“总盟主”,但他知道,广西才是他的真正根基,四川、云南、西康虽然可以一时听他号令,但肯定不会一直听他号令,川滇康三省说到底还是别人的地盘。李宗仁虽是西南四省“总盟主”,但他比起整个西南,还是更看重他自己的广西老家的门户利益。因此,如果“出卖”川滇康三省可以让广西省得到更大的利益,李宗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至于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卖,这就要看蒋介石、蒋纬国开出的价格了。李宗仁此时瞒着龙云、邓锡侯、刘文辉接见蒋纬国,本身就是准备出卖他们的一个信号。正如蒋纬国所料,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所以,他们选择单方面跟蒋介石、蒋纬国接触,并且没有在桂林守株待兔等着蒋纬国自投罗网。李宗仁和黄绍竑都是政治家,懂得戴着笑脸面具待人,加上蒋纬国给他们(主要是李宗仁)留下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李宗仁和黄绍竑此时脸上的笑容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他们对蒋介石很有敌意,对蒋纬国则敌意很小,至于白崇禧,他是军事家,不擅长政治家的变脸术,并且他素来颇为自负、性格倨傲,所以对蒋纬国略不客气。 “二公子,请吧!”李宗仁笑容可掬,“我们在桂林城郊区风景最好的地方略备薄酒,就等着你赏脸了。” “李长官,这倒不必了。”蒋纬国脚步没动,“时间紧急,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就在这里?机场边上?”白崇禧略皱眉。 李宗仁和黄绍竑心领神会,蒋纬国再怎么“天真烂漫”,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太危险的处境,他老头子当年去西安,就差点丧命,并且丢尽颜面,所以他打算就在机场边直接谈判,他的飞机就在机场上,一旦见势不妙,随时“上天跑路”。 “好啊,二公子毕竟掌管着华北六省一市,公务繁忙,我们理解。”李宗仁仍然笑容可掬,但话语中略带一丝弦外之音:你蒋纬国拥有那么大的地盘,真是令人羡慕,至于我们,苦干奋斗这么久,流血流汗那么多,还是被你老头子死死地压在老家得不到发展。 双方在机场边的指挥室内展开了商谈。 “来之前,我父亲是极力反对的。”蒋纬国笑着道,“他说,去广西等于去龙潭虎穴,你去了,有去无回怎么办?搞不好重蹈他当初在西安的覆辙。我笑着回答我父亲,怎么可能?李长官、白长官、黄主席都是当代雄杰,岂是张学良那种志小才疏的糊涂虫可比的?李长官、白长官、黄主席一个比一个聪明,白长官更是人称‘小诸葛’,怎么可能干出不利于我这种极度不利于他们自己的事情嘛!所以,我父亲同意了,我就这样来了。”他说着,哈哈一笑。 黄绍竑也笑了:“二公子果然是青年俊杰啊!如此魄力和才智,不得不令人佩服。” 李宗仁微微一笑,白崇禧原本略绷着的脸也神色缓和了不少。蒋纬国这番话都是实话,同时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李白黄三人的“马屁”,让他们心里听得很舒服。 “李长官、白长官、黄长官,你们都是智者,我也不算笨,所以我们直来直去,无需拐弯抹角。”蒋纬国开始直奔主题,脸色变得严肃但诚恳,“三位长官,你们都是胸怀大志、腹藏大才的人,这一点,我是非常敬重的,正因如此,我相信你们心知肚明,真打起来的话,你们其实是得不偿失的,另外,国内外的大局势也已经今非昔比,不是以前群雄逐鹿、诸侯争霸的时代了,我们国家已经有了中央政府,地方割据是违逆时代大潮的,你们有大志大才,这个道理,你们肯定比我还清楚。李长官,您文有黄主席武有白长官,桂系人才辈出,桂军勇冠全国,并且您个人能力也是非凡不俗,所以,您何必拘泥于广西区区一省呢?国内局势风云变幻,国外局势也是风起云涌,我们都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你们桂系应该在更大的空间、更广阔的舞台上为国家效力啊!” 李宗仁默然不语,黄绍竑轻轻唏嘘,白崇禧面露怫然:“二公子打算靠三寸不烂之舌讨还荆州吗?” 蒋纬国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很多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打个比喻,人都是会死的,这是从人出生时就注定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握这辈子,活出精彩,不枉来这世上一趟。地方问题,注定会解决掉,只是也要循序渐进。桂系在抗战中出力重大,我父亲也是承认的,既然有功,就可以缓一缓,只需桂系以后跟中央同心同德,在历史舞台闭幕前放出更多光彩。李长官、白长官、黄长官,你们心里清楚,打起来,你们必败无疑,虽然你们占据舆论上风,但实力才是根本,等你们灭亡了,话语权就在中央手里,中央会痛斥你们为一己私利而抗拒统一,是分裂国家、耗损国力的罪魁祸首,另外,打起来,真的会耗损咱们国家已经不多的国力,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三位长官,将心比心,何必呢?何苦呢?至于拖下去,你们也是回天无力,不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更加不可能颠覆我父亲。我父亲的意思是,可暂时留着桂系,但四川、云南、西康都必须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并且中央不会亏待桂系。” 李宗仁神色默然,白崇禧虽然愤愤,但也没开口反驳,以他们的头脑,自然早就知道蒋纬国说的“必败无疑”“回天无力”都是事实,虽然听起来刺耳,可就是冷酷无情的事实,他们不屑做出自欺欺人的事。黄绍竑头脑最冷静,他问蒋纬国:“中央打算怎么不亏待桂系?” 蒋纬国微微一笑:“第一,广西省改名‘广西自治省’,实行地方自治;第二,广东最西南的五个沿海县划入广西;第三,广西、云南二省成立第九军区,李长官出任军区司令长官;第四,因为杨将军(杨杰)受伤,所以白长官代理参谋总长的职务,当然了,黄主席还是广西自治区的主席;第五,中央军不进入广西,广西军队维持2个集团军的编制不变化,每个集团军下辖3个军,每个军下辖3个师(三团制),总共18个师,接受中央军令调动,军费由中央和广西各承担一半;第六,中央协助广西政府对广西进行全面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广西财政税收在五年内全部归广西地方所有;第七,广西军队在抗战中出生入死、劳苦功高,中央会进行优厚的抚恤和嘉奖,首先,桂军的两个集团军都会分发到两百万元的奖金,其次,中央会出资,为桂军抗日阵亡将士修建忠烈祠、忠烈陵园、忠烈纪念碑、忠烈纪念馆等设施,为国阵亡的桂军将士,中央会出资收殓其遗体、抚恤其亲属、安顿其家人,伤残的桂军将士,中央也会出资进行补助等等,待遇跟中央军阵亡伤残官兵一样,但有一点,中央的资金必须由中央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地发放给那些桂军将士。”他微笑着凝视着李白黄三人,“三位长官,不知你们满意吗?” 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神色都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疑,蒋纬国开出的这七项条件都是非常丰厚的,不得不让他们极度动心。第一条,广西改名,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价值,但政治意义非常大,意味着蒋介石和国民党中央政府变相地承认广西半独立地自治;第二条,广东最西南的五个沿海县划入广西,这对广西的意义是非常大的,增加了广西的人口(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有二三百万。此时,广东人口约3400万,广西人口约1100万)和地盘(虽然也不算特别多,但毕竟是五个县),并且还是沿海县,让广西一下子获得了宝贵的出海口,给广西带来的经济利益是非常丰厚的(也有军事上的价值),广西素来很穷,广东素来很富,把广东的五个沿海县划入广西,本身就有很大的油水,沿海县本来就比内陆县要富裕得多;第三条和第四条都是封官许愿,李宗仁再度成为战区/军区司令长官,白崇禧再度成为参谋总长,好处虽然不是特别多,但面子上过得去了;第五条是继续维持广西军队的独立自主权,这一条自然是李白黄三人的命根子,桂军在抗战中是三个集团军,抗战后被蒋介石减为两个,蒋介石肯定不会再增为三个,但却允许每个集团军下辖三个军、每个军下辖三个师,实际上变相地让桂军恢复到以前的实力(但肯定没有蒋介石的命令是不允许开出广西的);第六条同样利益丰厚,中央帮助广西进行经济建设和发展,还允许广西五年财政税收完全自己所有,自然可以促进广西经济开发,让广大广西民众的日子能更好一点,同时让桂系实力继续增强。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都是广西人,他们既然是广西的土皇帝,也是广西的父母官,肯定希望让广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更高一点的(在这一点上,蒋纬国并不亏,他可以获得广西的丰富资源,广西有色金属储量丰富,他和李宗仁进行经济合作是互利双赢的);至于第七条,肯定也是好事,阵亡的桂军需要寻找遗体、收殓遗体、埋葬遗体,阵亡桂军的家属亲人需要抚恤和安顿,伤残桂军也需要补助,需要开办职业工场教导其谋生技能等。这么一大笔开支,如果让广西自己承担,广西财政确实会不堪重负,广西本来就不富庶,桂军参加抗战让广西也打得倾家荡产了。李白黄三人其实不想真的跟中央军开战,因为桂军虽然战力骁勇,但是,精华在抗战中损失严重,多年来积攒下的军械、物资、经费等老底子也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李白黄三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他们明白,老蒋这次这么慷慨大方,确实给了丰厚实惠,但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桂系被老蒋变相收买,继而出卖、抛弃原本要跟桂系并肩作战的四川、云南、西康。在蒋介石的进逼之下,西南四省抱成了团并且拥立广西为西南联盟首脑,这样,李宗仁好歹可以拥有西南四个省(川滇康三省在战时肯定听命于桂系),如果李宗仁拿了蒋介石的好处,那么,蒋介石就会吞并川滇康三省,李宗仁仍然还是老家广西区区一省,并且桂系的“名声”也坏了:地方军阀知道桂系会背后出卖人,不会还跟桂系合作甚至服从桂系了。蒋介石和李宗仁的这个交易,说白了,蒋介石喂饱了李宗仁,但要求李宗仁不干涉他吞并四川、云南、西康的好事。李宗仁是得到极大极多的好处,但蒋介石得到川滇康三省,赚得更多。川滇康三省被蒋介石拿下后,整个大西南,广西真的就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过几年,蒋介石肯定再度进逼广西,广西完全是孤立无援,广西再怎么强盛,也只是一个省,必然挡不住拥有大半个甚至全部中国的蒋介石,要么自取灭亡要么束手就擒。 蒋介石和蒋纬国一个比一个精明,给李白黄这么多好处,看似姑息养奸,实际上是“放长线钓大鱼”。 李白黄三人面面相觑,用眼神进行交流,三人都是聪明人,都心照不宣,眼中都露出无可奈何的悲凉和一丝无力的不甘。桂系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率领广西和川滇康三省展开武力反抗,迎来必败无疑的结局,二是吞下蒋介石的这颗裹着毒药的蜜糖,走上安乐死道路。 正因为是聪明人,所以是不会做傻事的,即便两条路都是绝路,也会选择可能有万分之一希望的那条绝路。李宗仁看了看白崇禧和黄绍竑,从两位亲密好友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眼神。沉默半晌后,李宗仁叹口气:“委员长对广西有什么要求吗?” 蒋纬国笑了,他知道,李宗仁已经下定决定了,他语气温和地道:“没有让你们感到为难的要求,就两个,一是桂系以后不可与国内反中央势力或国外势力进行瞒着中央的合作,二是中央必须派人进入广西,督查广西的军事、政治、经济等事务,就这样。” 李宗仁点点头,然后苦笑一声:“委员长确实厉害,并且委员长最厉害的是...”他看着蒋纬国,“生出了你这个比他更厉害的儿子。” 蒋纬国笑起来:“李长官过奖了。说心里话,李长官您真的应该跟我、跟我父亲一样,把目光放长远点,中国很大,但跟世界相比,中国很小,以后会有更广大的舞台等着你我呢!” 李宗仁不知道中日议和停战的内幕,也不知道德中日意四国联盟的机密,自然听不懂蒋纬国的话,以为蒋纬国只是出自好心的安慰,因此再度苦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蒋纬国笑了笑:“空口无凭啊,黑字白纸才让人放心。”他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中央和广西地方”的协议,“李长官,我们签字吧!” 半小时后,蒋纬国从桂林乘飞机返回武汉,他在飞机上给蒋介石发去了电报:“好了,西南问题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正文 第419节 平定西南(2) 随着西南四省联盟里实力最强的桂系的退出,联盟一下子分崩离析,因为桂系不只是四省里实力最强的,还是四省联盟的首脑,首脑“反叛”并且出卖跟随者,造成的恶劣后果绝不是别的省可以比的,对滇川康三省在实力、士气、信心、抵抗意志上的打击都堪称致命。 如何“和平并且彻底地解决西南问题”?蒋介石和蒋纬国的对策是:用重利喂饱广西,同时在不动声色中断绝广西“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武力打击最弱小并且在道义上、舆论上可以打击的西康,铲除西康并杀鸡儆猴,瓦解掉四川,最后多管齐下地解决孤立无援的云南。毋庸置疑,解决西南的第一步是解决最难啃的广西,蒋纬国在这件事上发挥了重大的、堪称无人可以替代的作用,他冒着一定危险,亲自飞赴广西,向李白黄三人深入浅出地剖析利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武力逼之、重利诱之,他本人此举在很大程度上显示了蒋介石的诚意,打消了李白黄三人的疑虑和猜忌,加上李白黄三人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所以蒋纬国获得了成功(可以想象,如果李白黄是张学良那种只会盲目蛮干之辈,蒋纬国确实可能会有去无回)。 解决了广西,基本上等于解决了西南。 被李宗仁、白崇禧、黄绍?背后出卖,龙云、邓锡侯、刘文辉都愤恨至极,失去广西这个主心骨,云南、四川、西康都彻底地慌了。首先,军队方面,桂军在抗战期间发展到了三个集团军的规模,不过,其中的第16集团军在中日议和停战后被裁撤,还剩第11、第21集团军,但李白黄三人多年前就在广西建立了完善的预备役制度,所以两个集团军迅速恢复20余万人规模,另有10余万训练有素的民兵助战(根据蒋介石和李宗仁达成的协议,广西军队以后是2个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下辖3个军,每个军下辖3个师,总共18个师,总计20余万兵力,但李宗仁肯定保持桂军的民兵制度,广西此时有44个县,得到广东5个县后,共有49个县,每个县都被李白黄成立县保安团,所以桂军以后正规军和民兵的总数还保持30余万人规模);滇军在抗战期间发展到了第60军、第58军共两个军、六个师、总兵力10余万的规模;川军在抗战期间发展到了第22、第23、第27、第28集团军,规模最庞大;至于西康省军队,共1个军,第24军,下辖3个师、1个独立团以及一些刘文辉变着花样私自组建的部队。四省“同气连枝”准备反抗中央军时号称“拥有百万大军”,其中,桂军三十万,滇军十五万,川军五十万,西康军五万,实际上,四省联军的“百万大军”倒不是吹出来的,因为确实差不多有100万兵力,因为四省土地辽阔(面积总和约150万平方公里)、人口众多(总数约7500万,其中,四川人口最多,约5200万,西康人口最少,约100万),这么多人口,确实建得起“百万大军”,使得四省联军总兵力比中央军的七十万大军还要多,只不过,四省联军的数量是有了,但“质量”却是惨不忍睹。抗战期间,除了西康省军队外,川军、滇军、桂军都遭到重大伤亡,精华损失过半,武器弹药、辎重物资更是耗得七七八八,中日议和停战后,蒋介石故意对地方军一毛不拔,使得川军、滇军、桂军一直都是萎靡不振,缺枪少炮、缺弹少药,导致四省联军的“百万大军”足有五分之三的兵员都没有枪,有枪的兵员也弹药奇缺,人均子弹不足十发,至于机枪、迫击炮、步兵炮、火炮等重武器,稀缺得堪称凤毛麟角。武器装备上,联军大不如中央军,士气和意志上也占下风,桂军的士气意志最强,但桂军已经退出不参战了,滇军、川军、西康军的广大基层官兵虽然被龙云、邓锡侯、刘文辉等高层临时灌输“我们为了打日本人,出生入死、流血流汗,蒋介石却想对我们恩将仇报,想要吞并我们的家乡”“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家乡”等思想观念而导致士气不算很消沉,但中央军士气更旺盛,因为准备参战的中央军官兵们都被灌输了“我们要铲除那些地方军阀,完成国家的真正统一,让我们国家真正地走向富强”的思想观念,从而士气稳压过四省联军;兵员素质方面,四省联军过半兵员都是临时拉壮丁的,完全就是老百姓(实际上,四省联军这些新兵也没有军装穿,就是拿着冷兵器被充当军人的老百姓),中央军则高得多,中央军从南京会战爆发时就展开休整,更是在战争前就进行了预备役兵员的组建和训练,稳占上风。 正因为实力悬殊,所以李宗仁、白崇禧、黄绍?这种聪明人都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开战,他们摆出这种“全力应战、寸步不让”的强硬姿态只是为了跟蒋介石讨价还价、多要点好处,至于龙云、邓锡侯、刘文辉等人,也不傻,他们的目的是让蒋介石让步,让蒋介石保持西南现状,同样没打算真跟蒋介石来一场类似于“中原大战”的全面内战,因为那是必输无疑的。 摆平广西,四川、西康、云南三省基本上就是蒋介石砧板上的肉了。蒋介石不慌不忙、从容不迫,采取“逐个击破”的对策。陕南、鄂西、黔北,中央军总计五个集团军大兵压境,对四川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同时,原本在湘南、准备进攻广西的中央军两个集团军开入贵州,一方面配合中央军对四川展开半包围,一方面对云南展开进击之势。虽说经过抗日恶战并且基本没得到蒋介石补充的川军和滇军此时完全不是中央军的对手,但能不打,肯定还是不打的,毕竟死的都是中国人,打烂的也是中国的土地,所以蒋介石“实行威逼利诱的双管齐下”,一边气势汹汹地准备大战,一边暗中拉拢川军实力派人物,并且蒋介石采取了蒋纬国的办法,把当初对日本进行的“纸弹轰炸”拿来对付这些地方军阀。数十架**轰炸机不断地对成都、绵阳、南充、泸州、德阳、宜宾、达州、自贡、乐山、资阳等四川境内大城市展开呼啸盘旋,一方面是炫耀武力,一方面是展开“轰炸”,投下纷纷扬扬雪片般的数百吨传单,传单上面写道:“...四川是中国国土,应该受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而不是沦为地方军阀的私人财产。民国成立以来,我们国家之所以会如此动荡混乱、饱受列强欺凌,最大的原因就是军阀割据,这些军阀割据国土、自立为王,一方面导致国家内乱不止、内战不息,无法进行和平安宁的建设和发展,使得大量国力军力被耗费,一方面给广大黎民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这些军阀为了对抗中央,为了扩充实力,为了发展势力,为了抢夺别的军阀的地盘,为了自己的享乐,拼命压榨地盘里的平民百姓,设立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导致老百姓贫困交加、民不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并且这些军阀都是土皇帝、地头蛇,所以就无法无天、作威作福,有的视财如命,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有的好色如命,到处强占民女,中央政府无法管理他们所在的地方,所以就没办法把他们绳之以法,让他们不再作恶。四川的广大军民,你们到底是愿意归顺中央,从此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还是继续给那些军阀做狗腿子、任凭他们欺压凌辱?中央军攻打四川的军阀是为了解放四川的老百姓,四川被中央收复了,四川百姓就可以太平了,中央的国法就可以管治到四川,不会再出现军阀欺男霸女、横征暴敛的事情,四川军阀被铲除,四川境内就不会再出现不同军阀互相攻打、祸及广大老百姓的事情,四川军阀也不会跟云南军阀、贵州军阀等外省军阀展开连年混战。你们现在维护这些军阀,难道希望让他们以后继续骑在你们头上称王称霸吗?...” 毋庸置疑,这些传单在被空投到四川境内后,对广大四川军民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震动,毕竟传单上说的都是通俗易懂的道理。哪怕不识字的四川人,听完识字的人说的传单内容后,都恍然大悟:“是啊,继续让邓锡侯、王陵基、潘文华等土皇帝统治四川,对我们有什么好?民国以来,四川内战400多次,倒霉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客观上讲,四川军阀的内部混战对四川的破坏不是很大,因为强度烈度不高,基本上是点到为止的)?中央军收复四川,我们就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四川又不是那些土皇帝的。”效果很快立竿见影,大批川军基层官兵都斗志彻底瓦解,都不肯参战,大批四川老百姓也都反对反抗。 基层军民人心倒了,高层也一样。面对这个局势,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中央军吞并四川已是定局,真的顽抗到底,不但必输无疑,还会必死无疑,因为蒋介石这次的拉拢堪称杀气腾腾:“规定时间内不迷途知返、归顺中央,一律以叛国罪论处”。四川的实力派人员里,王缵绪已经投靠蒋介石,其余的几人里,原本叫喊得最凶的王陵基第一个心头发虚,一枪不放地宣布“归顺中央”,原本被认为最不愿意归顺的杨森(外界这样认为的原因自然无需多言)一言不发地同样“弃暗投明”,最后仅剩邓锡侯和潘文华还心有不甘、心存侥幸。 7月11日,雅安战役爆发。 康定是西康省的省会,但省政府机构实际上驻雅安,雅安才是西康的核心,拥有全省三分之二的人口,雅安也是刘文辉老巢所在地。7月11日这天,四川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百五十多架**的运输机排列成庞大的机群,从武汉、重庆、贵阳等多个地方出发,呼啸飞过半个四川,抵达雅安上空,随即展开大规模的伞兵空投。这是**伞兵旅由伞兵团得到扩建后的首次出击,共有3000名伞兵参战。出击前,部分**高层有些担忧,毕竟刘文辉的第24军拥有3个师、1个独立团以及一些附属部队,总兵力4万多,三千伞兵是刘文辉部队人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对此,伞兵旅旅长胡乔、副旅长程德都不以为然:“对付这些地方杂牌军如果做不到以一敌十,我们伞兵还谈什么精锐?”全旅继而毫无惧色、义无返顾。 光靠武或光靠文都不行,必须文武相辅,对于西南四省,蒋介石肯定要动武的,目标放在了西康的刘文辉的身上,因为打他是名正言顺、出师有名。桂军、川军、滇军都抗过日,都是抗日有功的部队,不能打,刘文辉的西康部队则不是,因为刘文辉的第24军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参加抗战,并且还“分裂国土、对抗中央”,打起来自然不会有舆论压力。刘文辉对蒋介石一直态度强硬,他的西康省对国民政府实行“经济上开门,政治上半开门,军事上关门”的对策,搞得蒋介石颇为愠怒,中日开战后,蒋介石调动刘文辉部队出康参加抗日(蒋介石也想借刀杀人,借助日本人的手削弱刘文辉的军事实力),刘文辉百般推脱,只捐款了五十万元,其余的就没有了,并且刘文辉在西康腹地大肆种植鸦片,贩卖毒品以积攒资金(蒋纬国虽然也制毒贩毒,但都是卖给外国人,刘文辉的鸦片是卖给本国人的),另外,刘文辉虽然经营西康时重视教育,但他在1939年时就对西康民众把税款收到了1997年(这比川军老军阀之一的刘存厚一口气把税款收到2050年要稍微“好点”),因此,中央军打刘文辉是理直气壮的,不但是“维护统一”,并且还是“吊民伐罪”。 如何打刘文辉?蒋纬国的办法是出动伞兵空降攻击,因为西康省“躲在”四川省后面,所以刘文辉肯定认为中央军在解决四川后才会对他的西康下手,而中央军在四川还没有完全平定的情况下就动用“飞天神兵”飞跃四川攻打西康,必定让刘文辉措手不及,同时还可以杀鸡儆猴,用刘文辉的下场来震慑部分不死心不甘心的四川军阀以及云南的龙云,一举多得。 雅安战役因此而爆发。 刘文辉的第24军主要下辖3个师,分别是第136、第137、第138师,此时第137师驻扎在康定,第136、第138师驻扎在雅安,两个师总兵力约3万,人数不少,但装备低劣。当**的庞大运输机群出现在雅安上空时,全城鸡飞狗跳、人群大乱,雅安毕竟是中国西南偏远城市,所以当地几乎所有人都没见过飞机,甚至不知道飞机是什么,看到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飞天铁鸟”,不得不让当地人惊恐万状,甚至有百姓跪地磕头、焚香祷祝“天上的神鸟”。紧接着,机群展开空投,三千多伞兵犹如仙女散花般遮天蔽日地空降向城内,如此画面,“不亚于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更是让城内炸开了锅。空投完伞兵的机群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反复地盘旋在城市的上空,向城内的刘文辉部官兵进行恫吓和震慑,炫耀中央军的强大武力。 普通百姓惊恐万状,驻扎在这里的刘文辉部官兵也是惊恐不已,刘文辉本人、第24军参谋长伍培英(也是刘文辉的女婿)、第136师师长陈光藻、第138师师长唐英毕竟是高级将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立刻明白这是中央军的空军运输机和空军伞兵,虽然没有被吓到,但也被惊到了,继而齐齐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落地后的伞兵们犹如虎入羊群,凶猛地展开攻击,遇到刘文辉部官兵,立刻喝道:“我们是中央军!你们敢打中央军?就是叛军!中央军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想被枪毙吗?立刻投降!投降不杀!” 毫无斗志的刘文辉部官兵纷纷举手投降,几个伞兵就俘虏了上百个刘部官兵。 部分刘部官兵在晕头转向中展开抵抗,主要是对刘文辉忠心耿耿的第138师师长唐英的部下,但根本不是伞兵的对手,哪怕人数是伞兵的几倍,也被这些武装精良、战力凶悍的伞兵打得落花流水,手持冲锋枪的伞兵尽情地用子弹扫射手里只有汉阳造甚至火绳枪的刘部官兵,打得对方完全无法招架。混战中,唐英亲自督战,结果被伞兵里狙击手一枪射杀毙命,第138师纷纷作鸟雀散。“我们是中央军!你们对我们开枪就是叛军!想打就打!我们奉陪到底!中央军大部队马上就来了!...”战场上,伞兵们毫无惧色地大喝大喊,气势碾压对方。 “参座..”第136师师长陈光藻慌乱地看着参谋长伍培英,“真的打吗?真打他们的话,我们就是叛军了!” 伍培英长长地叹口气:“投降吧!打下去根本就没什么意义的!”他心知肚明,顽抗到底,根本没有好结果,这场所谓的“西南事件”,西南四省其实都没打算真跟中央军开战,因为那么做的话,一来必败无疑,二来身败名裂,所谓的“百万大军”,只是进行胁迫而已,另外,伍培英也知道,真打的话,原本应该是桂军、滇军、川军顶在前面,地方军对中央军主动开枪是性质非常严重的事,确实就变成叛军了,此时,桂军退出、滇军按兵不动,川军纷纷投降,西康军第一个开枪,后果无需多言,伍培英对此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再加上他相信了伞兵们说的“中央军大部队马上就来了”的话,更加毫无斗志,所以下令全体投降。 雅安战役在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第24军参谋长伍培英、第136师师长陈光藻等高层将领带着第136师、第138师向伞兵们投降,此战,**伞兵旅伤亡了80多人,刘部官兵伤亡了400多人,一场干脆利索的胜利。 刘文辉本人在雅安战役爆发时惊慌失措地命令伍培英在雅安指挥第136、第137师进行抵抗,自己则带着独立团(相当于他的卫队)急匆匆地逃去康定,准备进行最后打算,但他万万没想到,逃到康定的他受到的迎接是第137师师长刘元塘的枪口。刘元塘在此战前已经被蒋介石重金收买了,雅安战役爆发后,刘元塘立刻在康定通电全国“拥护统一、归顺中央”,并且把自投罗网的刘文辉给活捉了。 仅仅一天时间,西康省的刘文辉割据势力被瓦解,国民政府成功地收复西康省。事后,刘文辉因为“违抗中央命令、试图分裂国土、破坏国家统一、种植和贩卖鸦片、擅征和截留国家税款、侵吞国防经费、残害百姓”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 刘文辉这只“鸡”被杀,极大地震慑到了还在四川不死心不甘心的邓锡侯、潘文华等川军实力派人物,以及远在昆明的龙云。尽管龙云不断发电报给邓锡侯、潘文华“川滇唇亡齿寒,川省有难,滇省自然全力援助,实现川滇联合以求自存”,但邓锡侯、潘文华都已经心灰意冷,先后宣布“解除兵柄、归顺中央”。蒋介石基本不费一枪一弹,兵不血刃地拿下四川,持续二十一年的四川军阀历史彻底结束,国民政府的军令政令从此在四川省畅通无阻。 成功地稳住广西、拿下西康和四川后,蒋介石豪气大振,随即一边整顿川康一边马不停蹄地对云南下手。七月中旬,中央军四个集团军气势汹汹地压向云南,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云南省主席、滇系领袖龙云在极度的愤怒、痛苦、慌张中一边不断地发电报给临近的李宗仁,请求“桂滇二省联合以求自保”,苦苦地对李宗仁说“川康已失,云南再无,西南大地只有广西形单影只且被中央军陆海两路四面被围,蒋介石得川望滇,得滇必望桂,届时,广西孤家寡人,如何抗拒?何不联合云南齐力抗拒?”为了打动李宗仁,龙云许诺以后云南财政收入拿出三分之一给广西;一边不断地发电报给蒋介石“求和”,希望云南能效仿广西,成立“云南自治省”,使云南得到广西的待遇。 对于龙云的电报,李宗仁虽然十分同情,但他已经做好了“广西形单影只、孤家寡人”的准备,所以婉拒了龙云的请求;至于蒋介石,他完全没有理由放龙云一马,他回复龙云“云南只有两条路,一是像四川那样和平解决,一是像西康那样武力解决”,同时,**轰炸机反复“轰炸”昆明,机群铺天盖地,引擎轰鸣声响彻全城,投下大量的传单,除了投给云南军民的,还有投给龙云本人的,出自滇籍军界耆宿黄毓成的手笔,上面道:“舟公治滇七哉,政绩斐然、爱民如子,世所公认,积极抗日,更是令举国称赞,大显我云南男儿之热血忠骨,如今,全国统一大局已是势不可挡,战事一开,云南大好河山必定化为焦土,千万忠良百姓必定生灵涂炭,舟公乃滇人,爱滇之心,旁人无出其右者,又何忍坐视云南遭受兵灾战火?...” 看完这份传单,龙云久久不语,最后叹息道:“罢了!罢了!希望云南到老蒋手里后能比在我手里更好吧!”他也选择放弃抵抗,因为知道抵抗是徒劳无用,还会连累云南百姓。 7月20日,中央军开进云南,宣告云南军阀历史结束,中央军令政令从此在云南畅通。由于龙云在关键时候顺应大局,因此蒋介石事后给予其比较优厚的待遇,任命其为第九军区副司令长官,并给予其三十万元的嘉奖,使得龙云虽然失去“云南王”的宝座,但锦衣玉食。 半个月内,西康、四川、云南三省的地方军阀全部被铲除,国民政府正式收复川滇康三省,获得了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六千三百多万人口、丰富的资源等。整个西南,只剩下广西的桂系,整个中国,军阀也只剩下了桂系、马家军、盛世才、乔巴山、西藏五家。国民政府对全国展开的实质性统一行动取得前所未有的极大成果,华北、华东、华中、西南、华南大部分地区(除广西,广西属于华南)、西北部分地区(陕西)都被国民政府给实质性地控制。 " " 正文 第420节 平定西南(3) 蒋介石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平定了桂川康滇四省(广西不算被平定,但在川滇康三省被蒋介石平定时没有“捣乱”,并且从此走上了一条安乐死的道路,也可被视为是蒋的胜利),蒋纬国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功臣,按道理,授他青天白日勋章并把他晋为中将都是绰绰有余的,但蒋介石对他还是“一毛不拔”,毕竟蒋纬国实在太年轻,功劳再大,勋章也不能拿得太多,军衔也不能窜得太快,所以蒋纬国再次做了“无名英雄”,但他无所谓,反正他也没受委屈,六省一市的地盘和“华北王”的宝座给他了,南京军这支庞大兵团也给他了,蒋介石的绝对信任同样给他了,比起这些,勋章、军衔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是浮云。实惠的东西里,除了钱,蒋介石能给蒋纬国的都给了(因为蒋介石自己也穷巴巴的,没钱给蒋纬国),蒋纬国很知足。 西南四省被平定后,蒋介石忙得不可开交,他要彻底消化这四个省(蒋介石对川滇康三省的“消化”和对广西的“消化”是两码事),主要就是军队和人事,除桂军还保持原状,川军(包括西康省军队)和滇军开始被他大刀阔斧地肢解、分解、溶解,毕竟军队最为重要,没了军队,军阀势力自然就不存在了;其次就是人事安排,川康滇三省的军政高层肯定遭到大幅度的调动、变迁、撤换。广西省主席自然还是桂系三杰之一的黄绍竑,至于川滇康三省,为安抚三省旧军阀势力,蒋介石任命在四川很有威望并且比较爱民、做事诚信公道的邓锡侯担任四川省政府新主席(肯定不会给军队给邓锡侯,邓锡侯完全转入政界,彻底地脱离政界,副主席是蒋介石的亲信张群),任命龙云继续担任云南省政府主席,并兼任第九军区副司令长官(跟邓锡侯一样,都没有军权,两个职务都是挂名的,云南省政府副主席也是蒋介石的心腹人员),任命王陵基为西康省政府新主席(无军权),任命潘文华为重庆市的新市长(无军权)。一时间,川康滇三省“皆大欢喜”。除了刘文辉,基本上所有人都得到“稳妥安置”。 军队编遣方面,根据蒋介石和李宗仁的协议,桂军以后继续保持2个集团军的编制(第11、第21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下辖3个军,每个军下辖3个师,这样,桂军正规军总计18个师(三团制,一个师一万余兵力),规模不小,总兵力20余万,另外,李宗仁会继续维持广西的民团制度,使得桂军拥有10万余预备役兵员,对此,蒋介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川军有4个集团军,西康省部队有1个军,滇军有2个军,对于这些部队,蒋介石肯定统统裁撤掉,毕竟都是地方军,继续存在让他不放心。不过,几十万军队,裁撤起来是很麻烦的,也是很复杂的,关系到太多人的饭碗,一下子都砸了,既是重大的负担,也会产生很多乱子。在这件大事上,蒋纬国启动他的“超时代智慧”,给蒋介石出谋划策,采取了很稳妥的方案,对于川军(包括西康部队)和滇军原先的几十万军人,蒋纬国拿出的编遣安置方案是这样的: 第一,进行检查,年龄太大或太小、身体瘦弱或有伤病的、家中独子的都强制性退伍,不愿意继续当兵的都进行遣散退伍;对于这批退役军人,每人分发一年军饷(中央军的档次)作为退伍费,同时提供后续的福利补贴,比如,选择回家务农的,家中如果田地不够,可在接下来土改运动中分到土地,选择做工人的,中央政府会开办技工学校,教导学习工匠技术,还可以在退伍后通过考试加入警察部队等,毕竟,太多的军人除了打仗根本就不会别的谋生之术,强迫他们离开军队,等于让他们丢了饭碗、没了活路,肯定要让他们学会一门手艺的; 第二,经过第一步的遣散,剩下的都是愿意继续当兵并且身体比较精壮的军人(其中很多都是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全部打散,补入中央军部队里,从而完成中央军地方军的全面融合(蒋纬国在此过程中以权谋私地捞到几万“质量最好”的精壮老兵补入他的南京军); 第三,经过第一步和第二步的遣散,还剩下十来万“质量不高”但“质量合格”并且想继续当兵的军人,蒋纬国创造了“劳动旅”这种新部队用以安置这些军人。所谓“劳动旅”就是军事化管理的、属于军队的“工农部队”,分为农业旅、工业旅、交通旅等,一边接受军事化训练,一边参加生产劳动,比如种植农田、建筑工程、修路等,这些军人一方面拿到军饷,一方面还能拿到工资,虽然较苦较累,但报酬也比较丰厚(相当于把这些冗余的军人当成军事化民工进行安置使用,实际上,这些“劳动旅”也充当了正规军预备役部队的作用;之所以是“旅”而不是“师”或“团”,因为师太大,容易再度滋生地方军势力,团又偏小。)。 蒋纬国的以上这些对策,都是非常人性化的,也是十分温和的,相当于一套专业制度,让那些军人们逐步地退出军界,又给了他们一条活路,阻力自然比一裁了之轻的多,实际上,蒋纬国的这套编遣方案拿出来后是大受欢迎的,大批川军滇军交口夸赞“二公子真是仁厚”。 以上这些对策是针对川军滇军的广大基层官兵,对于中高层军官和将领,蒋纬国同样拿出了十分稳妥的方案,比如,发退伍费退伍,跟基层官兵一样回家务农或进技工学校学习,经过政治培训后转入政界,申请创业费,办企业、开工厂,转入商界,进入军校培训,继续在正规军部队里服役,调入劳动旅工作...等等,多种多样化,争取把每个人都安顿好,并且,把他们安顿好也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社会的好事,如果直接撵出军队,肯定产生各种后患。原先川军滇军里的优秀将领,自然可以继续在**里指挥部队,当然了,不再是老家的部队。 这场对川军(包括西康省部队)、滇军的大编遣活动持续了三个多月,涉及人员超过七十万,最后,约一半退伍,还有三十五万多继续留在**里,其中十几万被打散进**(中央军),还有二十来万被改编为30个劳动旅(四川20个,云南8个,西康2个)。实际上,这场川军滇军的大编遣是**同期展开着的“陆军大整顿”的一部分,被涉及的不只是川军、滇军,还有原先宋哲元军队的残部、韩复榘军队的残部、阎锡山军队的残部、陈济棠军队的残部等众多先后被消除的地方军阀的部队(桂军算是接受了半整顿),基本上扫荡了国统区内部还残留的地方军派系势力,蒋纬国设立的“劳动旅”其实共有50个,还有20个在别地。 经过这场大编遣、大整顿,严格意义上的“川军”和“滇军”已经不存在了,原先的川军滇军余脉部队都得到了稳妥的安顿,或退伍,或分散打入中央军,或被改编为劳动部队,完全地融化掉了,在此之后,四川、西康、云南的中**队就是中央军,并且为杜绝再产生地方军势力,中央军部队里的兵员都是混杂的,每个师、每个旅甚至每个团、每个营的兵员都来自天南海北不同省份不同地区。中央军当然会从四川、西康、云南招兵,但都进行混编,不会出现一支部队的官兵成员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情况(包括南京军)。 原先历史上,在1947年5月5日(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初),南京曾发生著名的“中山陵哭陵事件”,**400多名高级军官(很多是将军)集体到中山陵前向孙中山先生在天之灵进行哭诉,哭诉他们为国家出生入死后却被国家抛弃、无人问津、饥寒交迫的凄惨现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因为抗战结束时,**共有800多万人,战争结束后,蒋介石进行大规模裁军(很多人说蒋介石此举是重大错误,因为国共内战快爆发了,**居然还要裁军,实际上蒋介石也是迫于无奈,因为八年抗战把国家打得一贫如洗,国民政府养不起这么多的军人),导致大批军人被强制性退伍,他们中大部分者除了打仗,没有别的特长,加上国府财政吃紧,没有给他们太多的退伍费,没有稳妥地安排好他们,使得他们在离开军队后基本陷入贫困交加中,尤其是伤残军人,更是生计艰难,所以他们深感不公和委屈,因此向国父进行哭诉,并且很多人因此而产生了怨恨心理,流传开一句话:“此路走不通,去投毛xx,此处无人要,延安去报到。”毋庸置疑,蒋纬国此时遇到的问题跟蒋介石在原先历史上抗战结束后遇到的是一样的,不可轻视更不可忽视。 除了安顿好川军滇军的现役军人,蒋纬国也没有忘了那些为保家卫国而贡献出生命的、伤残的川军滇军官兵们。在蒋纬国的努力实施下,川军(包括西康省部队)、滇军以及桂军都跟南京军以及整个中央军、整个中**队一样,修建忠烈陵园、忠烈纪念碑、忠烈纪念馆、忠烈祠,全力地寻找阵亡了的川军、滇军、桂军的遗体,稳妥地安葬,优厚抚恤其亲属家人,为伤残军人开办职业技校,教导其谋生技能,为忠烈的孩子们开办忠烈学校提供免费教育等。 蒋介石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蒋纬国则处理得很好,倒不是因为蒋介石没有蒋纬国聪明,而是因为蒋纬国有一样东西是蒋介石没有了:钱。蒋介石也不是不想处理好这件大事,但他财政极度紧张,想处理好也没办法,蒋纬国则不同,他虽然同样资金吃紧,但他是有财源的,编遣川军滇军和安顿川军滇军桂军的阵亡官兵、伤残官兵、忠烈家属亲人让蒋纬国前前后后再次放血,足足花了七千多万美元,但他不心痛,因为他是怀着虔诚恭敬的心态去做这事的,因为他知道,这是那些为国捐躯的、为国伤残的地方军官兵们应得的,他们在战场上对得起国家,国家也必须对得起他们,不能让他们寒心,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不能让他们流血后又流泪。值得一提的是,发钱这事,蒋纬国没有直接给地方军的长官们,而是专门派人挨家挨户地送上门的,一来可确保不会遭到贪污克扣,二来可收买地方人心,确立国府的恩德(逻辑是现成的:比如桂军,蒋纬国把抚恤桂军的钱给李宗仁,再由李宗仁去发钱,桂军官兵们肯定是感激李宗仁而不是蒋纬国,蒋纬国的钱就被李宗仁拿去做顺水人情了,肯定不划算。)。 蒋纬国在西南不止花了七千多万美元,累计是两个七千多万美元,因为他还要投资“西南大开发”。西南的川康滇黔桂五省(广西其实属于华南地域)都是资源丰富的宝地,如今既已经回到中央手里(广西此时对中央的态度是“军事半独立,政治服从,经济全面合作”),自然要好好地开发、经营、建设、发展。在蒋纬国的请求下,加上蒋纬国在华北的成功先例,蒋介石批准蒋纬国在四川、西康、云南、贵州这四省也展开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需要注意,华东、华中、华南暂时还没有进行土改,因为这三地区是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的传统势力根基,涉及到国民政府内部和国民党内部太多大官僚的切身利益,在这三地区展开土改会遭到很大阻力,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绝大部分军政要员的势力都分布在华东、华中、华南,他们霸占的大片土地基本上集中在华东、华中、华南,蒋纬国暂时还不能“动”这三地区,否则会引起极大的抵触和反弹,全国全面并且同时进行土改是不切实际的,需要循序渐进。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土改的地方主要就两个,一是蒋纬国的华北六省一市,二是西南川康滇黔四省,前者在战争中被日本人扫荡过,已经是“干净的地方”,后者原本都是地方军阀的私人地盘,被中央军“扫荡”过后也已经是“干净的地方”,所以都能进行土改,都不存在太大的阻力;除了华北和西南,在蒋纬国的努力下,广东、福建、陕西等几个被国民政府国民党官僚集团染指程度较轻的省份地区也逐步地展开了土地改革。)。 除了土改,开矿、建工厂、办企业、修路...在川康滇黔桂五省内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四川的金属、天然气都储量丰富(钛矿储量是全国第一、世界第一,占世界总储量的82%),云南和广西的有色金属都非常丰富,云南的烟草和云南白药更是全国著名,并且云南和广西的旅游资源同样非常丰富,贵州的煤炭、稀土、铝矿、磷矿...也是全国名列前茅的。蒋介石拿下西南,蒋纬国是第一功臣,蒋纬国并不会跟蒋介石伸手要西南四省,但他的那些大公司、大企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在国民政府国民党众多官僚前进军西南,继而垄断了西南,在经济上基本上控制了西南(其实蒋纬国在华东、华中、华南、西北等地的势力也是很大的,他没有用军队进行控制,而是用经济进行控制。)。 正当蒋纬国在武汉、重庆、成都、昆明忙得焦头烂额时,北方出事了,并且是大事。 早在七月初的时候,海统局就刺探到一份重要情报:苏军正向其驻远东部队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地输送军械、物资、人员,西伯利亚铁路线的运输量是以前的三倍,并且与日俱增,很明显,苏军高层在抓紧时间加强远东部队。对此,武汉**高层和南京军高层都极度重视,虽然苏联曾在中日战争期间援助中国,但所有人都知道,苏联绝不是中国的朋友,苏联及其前身俄罗斯帝国都是中国的巨大隐患,是屠杀中国大量平民、侵占中国大量国土、掠夺中国大量财富的世仇敌人,对中国的残害和威胁都不亚于甚至超过日本,因此,苏军突然大力地加强远东部队,不得不让中国高层深感警惕和不安。经过反复的分析和推测,**高层认为苏军此举共有以下五个可能性: 第一,苏军只想加强防御,毕竟,中日已经议和停战,这是公开的事,中国日本不再打仗,两国都成为苏联远东大后方的威胁,甚至,德中日意四国联盟的机密已经被苏联当局知晓,所以苏联当局感到如芒在背,中、日都是苏联的远东威胁,本来,中日仇恨不共戴天,苏联可以在其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让中日持续开战,但中日居然握手言和甚至化敌为友,这个特殊情况使得苏联远东大后方遭到的威胁大大增加了,苏军不得不加强力量,进行防御; 第二,苏军意图主动出击,目标是中国; 第三,苏军意图主动出击,目标是日本; 第四,苏军意图主动出击,目标是已经暗中结盟的中国和日本; 第五,苏军意图主动出击,目标是中国,并且勾结日本人联合侵华。 在对五个可能性进行研究后,**高层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最大,第三种可能性其次,第二种、第四种、第五种可能性都不高。因为,第二种的话,苏联就是**裸的侵略中国了,不但出师无名,并且注定失败,中日战争已经证明中国不是软柿子,眼下在背后还有德国(也可以算是日本)的支持,另外,苏联虽然跟中国全面接壤,但苏联的核心是在东欧,在远东打一场大规模的侵略战争,苏联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第四种的话,可能性比第二种更加低了,因为苏联侵略中国都很危险,自然不会在远东同时跟中日开战,相信苏联当局已经觉察到了中日可能联合的可能性,中日联合是苏联当局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如果中日实际上没有联合,苏联却同时打中日,岂不是逼着中日联合起来对付苏联?斯大林虽然残暴、冷酷,但很精明,他是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的;第五种是中国的噩梦,苏日联合侵华,并且理论上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根据海统局对日本人的监视,可以确定,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并没有证据显示日本人准备再次侵华并且是和苏联合伙起来侵华,日本人正按照中日协议,向中国转让军械武器,东北境内和朝鲜境内的日军都没有增加,日本国内也没有新建日军师团,不排除日本人这是在故布疑阵,想要打中国一个措手不及(假如苏日联盟了,可能苏日约定由苏军先发动进攻,日军暂时按兵不动,从而迷惑和麻痹中国方面,等苏中开战,日军再迅速组建部队投入中国战场),不过,日本人这么做的话,意味着撕毁了四国联盟条约,彻底地得罪德国人,德国会彻底放弃日本、援助中国,战争会变成中德联合对抗苏日,从日本利益角度出发进行考虑,日本人这么做是得不偿失的,更何况,日本人也仇恨苏联人,很难做出这事。 反复研究后,**高层们认为,苏联人此举基本上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苏联人只想加强远东的军事力量进行防御; 第二,苏联人想对日本人下手。 如果是第一种,那事情还是“正常”的,毕竟苏联人只是想进行防御,远东局势还是以前的样子:风平浪静下暗流涌动,但表面上是太平的;如果是第二种,事情就彻底复杂了。 “老毛子要打小鬼子?”**高层们先是感到惊讶不已,随后产生了一种“又惊又喜”的感觉,“苏日狗咬狗?我们怎么办?” 说到底,苏俄和日本都是中国的世仇死敌,苏俄和日本打起来,中国人没理由不高兴,但肯定不能光高兴,必须要采取有效的对策,让中国在这件事中获取最大化的利益。苏俄和日本上次爆发战争,是日俄战争,交战区域既不在日本也不在恶果,而是在中国领土的东北,腐朽无能的清政府居然专门划定一块中国领土供日俄军队开战,那场战争不但是对中国领土和主权的粗暴践踏,更是让中国广大民众承受了惨重的伤亡和巨大的财产损失。清政府很弱,此时的国府也不强,但是,今日**肯定不会像昔日清军那样坐视两个强盗在自家大打出手。 在一种又兴奋又不安的情绪中,**高层们开始紧急研究“苏日开战,我们怎么办?”这个重大问题。这事不但严重,并且很复杂,最麻烦的是,此时的日本已经不是中国的敌人,而是中国的盟友(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而苏联也已经跟中国签署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同样不算敌人。苏日开战后,中国的处境无疑是非常微妙的,另外,苏日开战后,谁赢谁输?战场肯定还是在中国东北,毕竟苏日接壤的地区就是库页岛和中国东北(虽然中国东北只是伪满洲国,并非日本领土),目前,双方的军力是这样的:日本陆军已经进行全面的裁军(节约资源资金用于日本海军的扩建),还剩下12个师团,分别是近卫师团、第1、第2、第3、第4、第5、第6、第7、第9、第10、第14、第18师团,每师团兵力约2.5万,12个师团驻扎在不同地方,近卫师团、第1、第7师团驻扎在日本本土(第7师团有一个旅团驻扎在库页岛南部,这个旅团既防苏军也防库页岛南部的南京军驻扎部队),第3师团驻扎在上海,第14师团驻扎在天津,第10师团驻扎在台湾诸岛和琉球群岛,第5师团驻扎在朝鲜半岛,第2、第4、第6、第9、第18师团驻扎在中国东北的辽吉黑三省,因此,东北地区(此时的东北地区只是辽吉黑三省,热河省已被南京军收复,默认地属于华北)的日军共5个师团,总兵力约13万,其中2个师团在黑龙江省防备苏军,2个师团在辽宁省防备南京军,1个师团在吉林省进行“坐镇”以及作为南北两路日军的总预备队,因为还要分出近一半兵力防备南京军,所以能跟苏军开战的日军只有3个师团、七八万人,不过,朝鲜的日军可进行援助,日军还有十来万伪满军协助作战,同时,由于联盟条约规定“日本陆军可以组建预备役部队,但不得驻扎在中国领土”,所以根据海统局的刺探,日本本土随时可以组建约20个新师团,并且是兵员质量跟现有12个师团差不多的新师团,另外,日本人在东北三省境内还有大批侨民(开拓团)充当潜在兵源,不排除日本人在东北境内秘密设立了很多军械仓库,囤积了可以武装十万人甚至二十万人的武器装备,有人(开拓团侨民)、有武器(秘密的军械仓库),所以东北境内的日军绝不是5个师团这么少,起码还有十万以上的预备役(日本人应该钻了条约空子,把大批退伍老兵以开拓团侨民的名义送到中国东北,并且准备好武器装备,随时可以武装他们作为东北境内日军的预备役部队),满打满算,东北日军的真实兵力应该超过二十万,加上朝鲜日军、本土日军的援助,甚至超过三十万;至于苏军,苏联远东部队兵力总数一直保持在100万以上,但因为远东太大,还要防备中国,估计苏军可投入50万兵力用于对日作战。 问题复杂了。在请示过蒋介石和蒋纬国后,**统帅部急忙把这个情报通知给德国(没有通知日本,日本人也不是瞎子聋子,应该已经发现苏联人的异常动静,并且,中国把这事告诉德国就等于告诉日本)。 正文 第421节 远东烽烟(1) 对于远东苏军如此重大的举动,不只是中国方面,日本人、德国人都已经察觉到或多或少的情报,毕竟苏军这么大的动静,哪怕苏联人竭力隐藏也是藏不住的。武汉(还有北平)、东京、柏林都高度紧张和警觉起来,三方一边竭尽全力地搜集情报,一边展开针对性的策略。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日虽然在德国的极力撮合下“握手言和”甚至还“化敌为友”,分别坐上联盟国第二把第三把交椅,但毋庸置疑,中日肯定不可能真的同心同德,不会进行情报共享,即便真的共享,也会被视为是对方的阴谋诡计(比如,中国主动通知日本,苏联马上就要打你们了,日本人肯定怀疑中国人可能是在故意挑拨日苏关系从而渔翁得利,反之也是一样。中日即便真的互相释放善意,对方也会认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通过德国,中日在这件事上实现了情报共享,毕竟苏联又威胁中国又威胁日本,中日在这件事上是比较具有“合作”必然性的,因为对付苏联又符合中国的利益又符合日本的利益。三国高层展开机密会议,同时在青岛的“联盟总部”召开特使会议,互相交流情报,群策群力地面对此事。 代表日本参会的是关东军参谋长饭村穣中将,此人是日本陆军里的精英,不是那种“土生土长”的日军高官,而是在外国语学校毕业后才考进了日本军校,所以思维眼光十分开阔,并且对欧美也非常了解,另外,他虽然属于日本陆军系统,但对日本海军比较了解,很熟悉海战,另外,此人不好战,甚至有些反战,没有跟中**队打过仗,所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代表德国参会的是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上将,此人自然不用多说,他原本是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的第二任总团长,此时,德国驻华军事顾问团已被改为“德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全权负责德中两国间的高层军事交流。值得一提的是,联盟国成立后,德中互派军事代表团(德国驻华代表是法肯豪森,中国驻德代表是商震),德日也互派军事代表团,至于中日两国,则没有互派军事代表团; 代表中国参会的是蒋纬国,以及已经基本伤愈的杨杰。杨杰因为“健康问题”,所以职务从**参谋总长改为副参谋总长,但他一般不在武汉,而是在北平,相当于辅佐蒋纬国。杨杰参会,一方面是他有这个能力,另一方面是“故意”把他的断臂给日本人看,进行施压。杨杰本来就是**派,济州岛刺杀事件后,他对日本人的态度更是强硬得堪称水泼不进。 “我们第一件要确定的事情不是苏联人,而是...”会议开始后,杨杰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饭村,“日本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搞清楚,日本人是不是准备勾结苏联人一起进攻中国!否则,这场会议简直就是笑话!因为敌人就在我们中间!”他语气如钢针般锋利尖锐。 “绝无此事!”饭村立刻表明态度,“日本既然接受了德国的邀请,与德国、中国以及意大利签署了联盟条约,就不会干出违反条约、违背诺言的事情!” “哼!”杨杰冷哼一声,“违反条约、违背诺言不正是你们日本人最爱干和最擅长干的事情么?” 饭村脸上露出一丝恼怒和一丝难堪。 “杨将军,”法肯豪森微笑着开口道,“中日之间的历史问题,我们都清楚,但眼下,中日已是盟友,所以,我们应该理智、冷静、平和,一起面对共同的难题,尽量不把以前的情绪掺杂到现在的新局面里。根据我方常驻在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以及朝鲜半岛的军事观察员的观察,日本军队并无大规模增兵、补充、调动的迹象,日本国内也没有新建部队(德中日缔结联盟后,根据联盟条约,德国会派出军事观察员常驻在中日境内,督查双方的军队,防止其中一方会言而无信地偷袭另一方),另外...”他看着饭村,“我们相信,日本朋友是理智的、聪明的、有远见的,绝不会做出这种极度得不偿失甚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他最后这句话是意味深长的。 饭村板着脸,微微地点点头,杨杰则绷着脸。苏日狼狈为奸,联合侵略中国,很显然,这是中国的重大灾难,苏日联军一起攻打中国,苏军从西北一路杀向西南,日军从东北一路杀向东南(日本海军也可以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进行登陆),中国到时候可以说是万劫不复,德国全力援助中国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虽然中方高层极度担心这个情况,但在反复研究后,却也认定这种事的可能性确实不是特别大,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日本人“又不是正常人”,日本人做事根本就是“不走寻常路”,日本人的行为处事很难用“正常人”的标准进行衡量,所以,对于这个危险程度最重的可能性,**高层并没有忽略,这也是蒋介石会允许蒋纬国把南京军再扩建10个师的原因之一,整个**的精锐老兵、武器弹药、辎重物资都优先地供应给南京军,南京军受之无愧,因为南京军是“中国的北方长城”,不但要阻挡日军南下,可能还要阻挡苏军南下,甚至是阻挡苏日联军南下。 对于日本人究竟有没有跟苏联人暗中勾结这件事,中方高层的态度是半信半疑。 “苏联人突然加强其远东部队,这对我方造成了重大威胁。”饭村开口道,“一方面,中**队驻扎在华北地区的部队(南京军)一直在扩军,我方在满洲(辽吉黑三省)的部队只有5个师团,在靠近满洲的朝鲜、天津也只有2个师团,在我国本土只有3个师团,毋庸置疑,我方陆军部队实在太少,无法抵御苏军给我方的威胁(实际上日军又要防备苏军又要防备南京军,自然军力紧张)。”饭村顿了顿,“因此,我方在这里请求我国陆军新建五个师团并将这五个师团都调到满洲以防备苏军。” “岂有此理!”杨杰愤怒地拍案而起,“你们此举根本是包藏祸心!找借口进行扩军,然后勾结苏联人,一起对我国不利!” 饭村脾气很好,堪称“日军里的黄维”,但也忍不住了:“我方要求合情合理,并且日本陆军扩建是日本军方的事,我方特地向德方、中方提前请求,足以证明我方的合作诚意,但中方故意胡搅蛮缠,请问是何居心?” “胡搅蛮缠?”杨杰横眉怒目,“你们日本人向来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你们此要求看似振振有词、一本正经,但实际居心又有谁知道?谁能保证你们到时候不把这五个新师团用来对付我们?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哪一次不是你们戴着笑面虎的面具鬼话连篇地说‘中日亲善’然后突然间对我们下手的?下手前道貌岸然,下手后满脸的凶横无赖,摆出一副‘我们日本人就是骗你们中国人了、我们日本人就是卑鄙无耻了、我们日本人就是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你们中国人奈我们何’的嘴脸!这不正是你们日本人的流氓作风么?我们被你们暗算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不得不防!说到底,一个经常说假话的人即便说真话,又有何资格有何脸面要求别人相信他!”他怒目圆睁,一番话更是掷地有声。 饭村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他是“老实人”并且深受西方教育影响,所以不具备日本本土高层那种颠倒黑白、狡辩抵赖的“日本特色特长”,因此被杨杰这番话抨击得哑口无言。 “朋友们!”法肯豪森不得不继续充当和事佬,“我们的敌人是苏联人,所以请不要产生内部的矛盾和冲突,即便有什么误解和隔阂,我们也应该从大局出发,消除误解和隔阂。先生们,苏联人突然间大规模地加强其远东部队,确实对中、日都造成了重大威胁(德国人虽然也对日本人有所怀疑,但基本上排除了日苏勾结的可能性,至于中苏勾结的可能性更是德国人想都没有想过的),德国在欧洲鞭长莫及,虽然可以间接地支援中日,但更多的还是要依靠中日自身,苏联是中国的世仇,苏联也是日本的死敌,中日在对付苏联这件事上应该冰释前嫌、精诚合作,因为你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眼下,虽然我们还不太清楚苏联人的真正用意,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到三件事,第一,如果苏联当局与中国政府暗地里进行联络,中国朋友不应该把这事瞒着德国和日本,第二,如果苏联当局与日本政府暗地里进行联络,日本朋友也不应该把这事瞒着德国和中国,德、中、日三国是盟友,是亲密朋友,任何一国都不应该在暗地里做一些有损另外两国的事情,比如德国即将跟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我们就把这件大事在事前通知给中日了,德国对中日坦诚待之(这是鬼话,德国已经暗地里跟中国缔结了双边合作协议;另外,德苏、中苏都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但日苏还没有签署这种或类似条约,原先历史上的《苏日中立条约》是在1941年4月13日签署的,根据条约,苏联承认伪满洲国,日本也承认伪蒙古国,合伙瓜分中国,并且该条约为期五年,但在二战末期时,苏联看到日本快完了,立刻撕毁条约,对日本宣战并出兵中国东北,歼灭关东军并洗劫了中国东北),希望中日也同样对待德国并且能这样互相对待;第三,德中日三国必须履行联盟条约的诺言和合作精神,当然,由于战事可能爆发在远东,德国作用有限,必须是中日联手。” “如果日本朋友真的没有在背后出卖我们...”蒋纬国带着似笑非笑表情地开口,“那么,双方怎么联手对付苏联呢?” 法肯豪森笑了笑:“当然是并肩作战。如果苏军攻击日军,中**队肯定要帮助日军,如果苏军攻击中**队,日军肯定同样要帮助中**队,如果苏军同时攻击日军和中**队,中日军队就要同仇敌忾地一起对付苏军。” “说得好。”蒋纬国笑起来,他用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饭村。 如果排除日苏勾结的可能性(当然也排除中苏勾结),那么,远东苏军无非就是加强防御和主动进攻两个可能性,防御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进攻的话,问题就很微妙和复杂了,苏军会打谁?同时打中日,可能性最低;打中国,可能性也很低;打日本,可能性是最高的。在这件事上,中方其实已经悄悄地占据了上风,隐隐间,日方可能不得不要“听命于”中方。 饭村是聪明人,并且日军高层也已经或多或少地猜测到中方高层猜测到的东西,毕竟日军高层里有石原莞尔这样的战略高手,这就导致因为“都是聪明人,所以底牌都已经亮出”,使得饭村自感气势被中方压住,所以神色和语气都愈发的请求:“不管怎么说,满洲地区的我军实力实在太薄弱了,所以必须加强。” “为防止你们已经暗中跟苏联人勾结,这一点,我们坚决不同意!”蒋纬国语气犹如钢铁,又强硬又冰冷,“我们可不想再干出引狼入室的蠢事!” “可你们一直在扩军!”饭村怒了,“华北六省一市境内,南京军又增加了10个师的新番号,并且还有其它军队(主要是东北军旧部)在向热河省进行集结!” “我们是中**队,华北是中国领土,中**队在中国领土上进行扩军、集结、调动什么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蒋纬国笑得很阴险,“我们爱增加多少军队就可以增加多少,我们爱把多少军队集结到哪里就集结到那里!你们也可以啊!在你们日本领土里,你们哪怕新建100个师团,我们也没意见,只是有一点,不许踏上中国领土!”蒋纬国面若寒霜,“你们一旦这么做,哪怕是一个大队,我们发现后,直接等于中日再战!”他语气比杨杰还强硬。 饭村神色间闪过一丝胆怯和恼怒,但他竭力保持着冷静,并且抓住蒋纬国话中的一个破绽:“按照贵方的意思,我方陆军可以在本土扩建新部队了?” “原则上可以。”蒋纬国毫不含糊地反击道,“但是,第一,你们陆军的新部队不得踏入中国领土,第二,如果你们陆军大肆扩建新部队的行为导致你们海军的扩建工程在资金资源上受到影响,那你们就要承担让德国朋友不高兴的结果了。”他微笑着,笑得像一条蛇。 饭村又气恼又无奈,他不得不望向法肯豪森。 法肯豪森苦笑一声,他此时被夹在中日代表间,处境完全是被夹在中日两国间的德国的缩影:“先生们,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苏联人如果发动攻击,中日是要并肩作战的,因此,日本朋友不要太担心,你们背后还有中**队鼎力支持,所以,你们想新建五个师团,确实有些多余了。” “当然!当然!”蒋纬国笑眯眯地连连点头,“中日现在是盟友嘛,如果我们的日本朋友被苏联人攻击,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肯定会果断出手的!” 饭村苦笑,他心知肚明,如果东北的日军遭到苏军攻击,那么,日军背后的中**队究竟会怎么做?“果断出手”到底是对谁果断出手?一切就不好说了,万一中苏联合,前后夹击东北的日军,那日军肯定必败无疑。最痛苦的是,东北的日军实力严重不足,对抗苏军都不够,更何况还要抽调近一半兵力防备身后的南京军,但是,南京军狡猾得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日军的盟友,“会鼎力援助日军,所以日军不需要增兵”,继而导致日军愈发被动。 日本人难呐!不增兵,实力不足,前面是苏军,后面是随时可能翻脸的南京军;增兵,正好给南京军把柄,南京军到时候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对日军翻脸了。日军苏军真打起来,日军背后的南京军只会干两件事:一是彻底地跟日军撕破脸,图穷匕首见,联合苏军打日军,二是继续跟日军“做朋友”,隔岸观火或乘火打劫。日军注定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方有一个非常好的提议。”蒋纬国还是笑眯眯,“既然东北地区的日本朋友即将遭到危险,毕竟东北地区是我国领土,打烂了打坏了,我们也心疼哪,更何况日本朋友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所以,我们可以调动一部分军队进入东北三省,帮助日本朋友抵御强敌。放心,中国国力有限,中**队军力有限,我们也出动不了太多的军队,估计也就十个师吧!” “绝对不行!”饭村又惊又怒、断然拒绝,他心知肚明,南京军一个师起码三万兵力,十个师就是三十万大军,日本人放三十万南京军进入日占东北三省,后果会怎么样?这根本不需要多想,肯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行?”蒋纬国故作惊奇,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故意望向法肯豪森,“将军,您看到了吧?我们慷慨真诚地想要出动军队帮助日本朋友一起抵挡苏联人,但日本朋友坚定拒绝,由此可见,日本朋友对他们在东北地区的军力是充满信心的,认为完全足够对付苏军,既然如此,日本朋友为什么还要新建部队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饭村差点儿气急败坏。 法肯豪森苦笑摇头,他在中国已经四五年了,对中国文化、东方文化都有不浅的了解,知道蒋纬国是在玩弄“东方的诡辩术”,虽是诡辩,但逻辑强大,硬是把饭村说得无言以对。定了定神后,法肯豪森正色地道:“朋友们,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把时间和精力用于内部问题了。日本朋友希望扩建新部队,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五个师团略显太多了,这样吧,改成三个。”他看了看蒋纬国,又看了看饭村,都看到默认表情,“但是,这三个新师团在战事真的爆发前,必须呆在日本本土,没有德国和中国的同意,不得进入中国领土。” “这不行。”蒋纬国摇头,“万一日本人和苏联人联合唱双簧呢?比如,他们演假戏,故意爆发战事,实际上就是装模作样地打一场,死了几百人,对双方的实力都没有真正损伤,但对外吹嘘说爆发了大战,死了几万人,然后让日本人得到了把新建三个师团开到中国领土境内的借口,最后日苏狼狈为奸,一起攻打我们中国,怎么办?” 饭村的脸色彻底地变成了猪肝色,他被蒋纬国气得完全说不出话。 “小蒋先生...”法肯豪森无奈地道,“我都说了,日军那三个新师团进入中国领土需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战事爆发,二是得到德国和中国的同意,难道你们连我们都不相信吗?” 蒋纬国笑了笑:“当然,当然相信。” “那就好。”法肯豪森点点头,“关于应对苏联威胁这件事上,我们现在达成了两项共识,第一,战事爆发后,中日军队必须互相援助,第二,日本陆军可以新建三个师团用于应付可能要爆发的战事。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中日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冲突还未解决,因此,中日军队联合对付苏联军队,肯定要制定严密的计划和纲领,不能让中日在战事期间产生新的不愉快。现在,我们具体地商谈商谈。” 毋庸置疑,让不久之前还厮杀得你死我活、并且互相存在着不共戴天仇恨的中日军队并肩作战,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尽管德方使出了浑身解数进行调停、斡旋,但具体的“中日军队联合抗拒苏军”的计划和纲领还是迟迟没有出台,中日双方在会议上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基本上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苏军同时攻击中**队和日本军队,中日军队十有**是各打各的,进行配合的可能性极低,搞不好还会互相暗算;如果苏军只攻击中**队,中**队拒绝日本出兵,但要求日方向中方提供大量资金、武器、装备、弹药、物资进行援助,对此,日方不愿意接受,把中方开出的条件统统打折,少者打了三折,多者打了二折;如果苏军只攻击日军,日方也拒绝中**队出兵,但也要求中方向日方提供大量资金、武器、装备、弹药、物资进行援助,对此,中方也不愿意接受,同样把日方开出的条件统统打折,并且声称“中国国力衰微,无法承受”,对日本人直接一毛不拔,只想着坐山观虎斗。 因为中日双方都只想占对方便宜、不愿意真向对方伸出援手,导致中日双方在会议上根本谈不拢。会议上,明明大战即将来临了,德国人急得抓耳挠腮,中日却还忙着扯皮吵架。 就在中日忙着扯皮吵架时,战争爆发了。 1939年8月8日,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猛然间展开了代号“八月风暴”的军事打击行动,战事地点爆发于满蒙边境的诺门罕地区。 正文 第422节 远东烽烟(2) 苏联红军此时设有15个军区,其中,东欧地区10个,中亚地区1个,北亚地区4个,由此不难看出,苏联的国防重心是在欧洲,但对于亚洲(中亚和北亚),苏联高层并未掉以轻心。中亚地区的1个军区就是“中亚军区”,北亚地区的4个军区分别是:远东方面军(远东方面军虽然是“方面军”而不是“军区”,但实质上就是军区,跟军区是同一个规格级别)、外贝加尔军区、西伯利亚军区、乌拉尔军区。苏军在北亚的四大军区里,远东方面军的辖区跟中国东北全面接壤(防备日本人),外贝加尔军区的辖区跟中国外蒙古全面接壤(该军区是苏联渗透和控制外蒙古的主要力量,另外,苏联渗透和控制新疆的主要力量是中亚军区),西伯利亚军区的辖区则主要是北亚腹地,乌拉尔军区的辖区主要是欧亚两大洲分界线乌拉尔山脉地带(该军区辖区横跨亚欧,所以不完全属于北亚)。此时,苏联红军的整体实力其实不是特别的庞大,跟原先历史上德苏战争爆发时、二战中后期时“千万人的汪洋大海”不同,苏联在国内红白内战结束后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军,只保留50多万人的精干官兵,但几年前,由于战争威胁日趋严重,苏军开始有计划地扩军,至1937年时已增至约100万,至今年(1939年)夏时更是增至约250万(苏军的扩军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中日战争“蝴蝶效应”影响),并且十年来,因为苏联工业化建设的巨大发展,苏军的武器装备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火炮增加了6倍,坦克增加了1.5倍,飞机增加了5.5倍,并且这种增长是带着很强的加速度的,不过,因为大清洗运动的波及,苏军内部大批中高层军官被错杀,使得武器装备日新月异的苏军在战斗力上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中高层军官青黄不接,大部分空缺都是政治军官顶替的,这些政治军官在政治上“出身清白、忠诚可靠”,但军事才干、实战经验、指挥能力都很低。 德国的发展,需要越多越好的时间,德国紧缺时间; 日本的发展,需要越多越好的时间,日本紧缺时间; 至于中国,情况就更严重了,中国比德日更加需要时间,比德日更加紧缺时间。 至于苏联,情况其实跟德中日一样,紧缺时间。世界八大国里,美、英、法、意都在悠哉悠哉、不紧不慢地享受太平,美国是因为实力雄厚,已经完成了全面的工业化建设,“神功大成”,自然在时间上无所谓了,英法则是安逸怠惰、不思进取,意大利纯粹从骨子就是一滩烂泥,根本不认真备战,唯有德、中、日、苏四国都把时间看成最紧缺、最宝贵的东西。 苏联是一个年轻的国家,诞辰是1922年12月20日,此时“年方十七”,区区十七年,对于一个大国而言实在太短了,更何况苏联国内的政治风暴此起彼伏,极大地干扰了苏联的国家建设,另外,苏联的外界隐患也太多了,极大地牵制了苏联的国力、军力、财力、精力。苏联虽然号称“世界上第一个布尔什维克主义国家”,但在国际上一直名声不佳,因为继承俄罗斯帝国衣钵的苏联不但延续了俄罗斯帝国的庞大疆域,也延续了似乎天生刻在俄罗斯人基因里的对领土的贪婪欲望。 苏联太需要时间了!只要能拖下去,三年、五年...苏联的处境就会好很多,苏联的实力也会强很多。没有谁比斯大林更清楚这个现实,按道理,苏联应该在国际上采取“龟缩对策”,就像当初中国对日本那样,忍气吞声、妥协退让,以求得宝贵的时间。斯大林确实这么做了,但很有限,他做不到蒋介石那么“忍”,一来,苏联实力大大地强过中国,不需要过度低声下气,二来,斯大林性格粗暴,让他过度忍气吞声,他做不到,三来,斯大林和整个俄罗斯民族都是崇尚进攻、侵略、掠夺的民族,忍让和退步不是这个民族的作风,即便是进行自卫,俄罗斯民族也有自己的风格,那就是在自己国家周围建立仆从国、附属国、卫星国、傀儡国,形成保护俄罗斯的缓冲区,践踏、牺牲、霸占别国利益,用别国的国土构建俄罗斯人的堡垒。苏俄不需要跟它地位平等的朋友,只需要仆人、奴才、跟班、走狗、爪牙,正如后世俄罗斯某位总统的名言:“俄罗斯真正的朋友就是俄罗斯的陆军、海军、空军”,豪迈得堪称狂妄。 看透历史的蒋纬国对这一点是最清楚的,原先历史上,二战前的苏联是怎么解决自己面临的战争危机的呢?首先,跟德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在条约里"chi luo"裸地跟德国互相划分地盘,把别的国家放在苏联和德国的餐桌上进行瓜分;作为同盟国成员的苏联跟作为轴心国成员的日本签署中立条约;伙同德国瓜分波兰,获得一半略多一点的波兰领土,作为自己的缓冲区;跟日本狼狈为奸,承认伪满洲国、与伪满洲国“建交”、承认伪满洲国是日本地盘,从而换取日本承认外蒙古是苏联地盘,全然不顾伪满洲国和外蒙古都是中国领土,一直扶植外蒙古“独立建国”,分裂中国国土,又渗透和控制新疆(此时的新疆,就有苏联军队驻扎),用属于中国的外蒙古和新疆作为保护苏联自己的缓冲区;不止如此,苏联还在二战初期发动侵略芬兰的苏芬战争(冬季战争),强迫芬兰割让领土给苏联,作为苏联保护自己的缓冲区;又悍然吞并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作为苏联保护自己的缓冲区(值得一提的是,波罗的海三国此时总人口约700万,被苏联吞并后,为控制住当地,苏联当局强迫三国约200万人并且大部分是社会精英分子迁到西伯利亚,故意任其在那里自生自灭);强迫摩尔达维亚“加入”苏联作为苏联保护自己的缓冲区;出兵霸占罗马尼亚的比萨拉比亚、北布科维纳地区,作为苏联保护自己的缓冲区(导致罗马尼亚彻底地倒向德国,对苏联作战);曾密谋通过黑海出兵保加利亚,霸占保加利亚一部分领土作为苏联保护自己的缓冲区(保加利亚得知苏联这个计划后,彻底地倒向德国,对苏联作战);...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最可笑的是,苏联是二战同盟国四大国之一,却跟轴心国三大国里两个(德国、日本)都有过“联合瓜分别国领土的亲密合作”。 斯大林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对别国领土的贪婪欲望,一方面是他和整个苏联都极度缺乏安全感。苏联没有真心朋友,因为它只要仆人、奴才、跟班、走狗、爪牙以及跟它进行互相利用、坐地分赃的同伙,这是苏联的霸权主义思想决定的,就好像一个实力强悍的恶霸,不会容忍别人跟他地位平等的。斯大林其实不想在远东节外生枝,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远东局势超出了他的预料。中日不打了,这让斯大林大为不安;中日可能在德国撮合下联手合作了,这让斯大林大为惊忧;中日可能一起跟德国结盟了,这让斯大林感到极度恐惧。中日不能停战!中日更加不能化敌为友!中日更加绝对不能跟德国狼狈为奸!因为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更对苏联造成强大威胁。对此,斯大林曾采取了一些别的办法来进行缓解和破解,比如,怂恿中国全面反击日本,鼓动日本继续侵略中国,但中日高层都不傻,不愿意给苏联当枪使,所以都采取了曲线拒绝的办法,“跟苏联要大笔资金、大量物资,并且资金和物资就位后,才会开打”,斯大林当然不会干出鸡飞蛋打的蠢事,他也初步性地试探了一下中日,给中国几千支枪,给日本几百万美元,但两国拿了好处后继续要更多好处,并没有听苏联的;使得斯大林又恼怒又恐惧,他看到中日居然不约而同,加上一些情报的佐证,他愈发地坚信:中日已经达成某种协议,甚至是在德国的主持下达成的,德中日三国联盟,对苏联的威胁度、危害性实在太重大了!一想到这个噩梦变成现实的可怕后果,斯大林焦躁得几乎是寝食难安。 苏联二号人物、深得斯大林信任和器重、对斯大林忠心耿耿的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即苏联总理)兼苏联外交人民委员(即苏联外交部部长)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莫洛托夫曾给斯大林想出一个“瓦解中日联盟”的对策:把外蒙古转让给日本人或归还给中国人。 莫洛托夫这个对策是十分高明的,首先,外蒙古是中国领土,中国当局对苏联控制着外蒙古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甚至怀恨在心,只是由于现实原因,不得不强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次,日本人素来对外蒙古垂涎三尺,日本人宣称“满蒙是日本的生命线”,已得到满洲的日本人对外蒙古自然是“得陇望蜀、得满望蒙”;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联若把外蒙古转让给日本,日本高层极难不动心,一旦日本人要了,中国人对日本人的仇恨程度一下子变本加厉,不管中日已经达成什么协议(包括在德国主持下达成的),日本人拿了外蒙古,必定彻底地激化中日矛盾,中日再战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如果日本人不要,苏联就把外蒙古归还给中国,外蒙古是中国领土,中国完全没有理由不要,一旦中国人要了,日本人必定疑心大作,怀疑中苏勾结,同时也恼恨白白失去了得到外蒙古的大好机会,加上日本人对外蒙古的贪婪渴望,中日撕破脸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苏联以外蒙古为筹码,加上外交活动,实现挑动中日再战。 斯大林在听完莫洛托夫的陈述后,勃然大怒:“荒唐!外蒙古已经是苏联的保护国了,苏联怎么可以把外蒙古再拱手相让?苏联在远东本来就不安全,外蒙古是苏联在远东的重要缓冲区,岂能让出去?莫洛托夫同志,你这个提议真是太不负责了!简直是罔顾苏联的安全!” 莫洛托夫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道歉。 斯大林之所以拒绝莫洛托夫的提议,他是担心这样会做出假戏真做、本末倒置的蠢事,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贪欲。斯大林对吞噬别国领土一直是胃口大开,让他吐出已经在嘴里的外蒙古,这让他极其难以接受。 最终,反复权衡利弊的斯大林决定:果断出手!拿下属于中国但被日本占领着的中国黑龙江省和吉林省,作为苏联在苏日之间的缓冲区。感到不安全了,就霸占邻国的领土作为保护自己的缓冲区,这是斯大林的固定思维,也是苏联的传统。 从六月底开始,苏联红军统帅部根据斯大林的命令,开始大幅度地、大规模地加强其远东部队。 苏军在远东的军队叫“远东方面军”,此时,苏军“远东方面军”只是军区的同义词,并非正式的军队番号(原先历史上二战末期,远东方面军变成了军队番号,先后成立了远东第1、第2方面军),该方面军所属部队包括第55、第56、第57军、第58、第59军以及一些附属部队,其中,第57军是兵员最满、装备最好的主力部队。随着斯大林的严厉命令,苏军统帅部决定把这五个军整编成“苏联红军第1集团军”,将其快速扩充为具有独立作战能力的多兵种合成的大兵团。经过整顿和扩充,该集团军下辖部队包括27个步兵师、6个骑兵师、7个机械化步兵旅、10个摩托化步兵师、7个装甲旅、7个坦克旅、3个空降兵旅、4个机枪旅、12个炮兵团、7个反坦克炮营、6个防空营等,总兵力超过40万人;苏军动用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昼夜不停地运送着大量的军械、物资、人员,包括超过5万吨炮弹、超过2万吨炸弹、超过3万吨燃料、超过8万吨粮食、5000多辆汽车、1000多辆坦克、800多辆装甲车、1200多门火炮、1000多架飞机等(需要注意的是,苏军部队的番号和实力都有着很大的水分,苏军一个师其实只有七八千人,一个旅只有三千来人,至于所谓“装甲旅”“坦克旅”,坦克实际数量并不多,坦克多一点就叫做“坦克旅”,坦克少一点就叫做“装甲旅”,苏军搞出这么多的部队番号以及看上去这么“厉害”的番号,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人”。)。 除了苏军,还有伪蒙军(指外蒙古伪军,跟内蒙古伪军不同,因为主子不一样,前者是苏联人,后者是日本人)几个师、四五万兵力协同苏军作战(实际上完全听命于苏军指挥)。 整场战役的总指挥以及第1集团军司令员是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元帅,第1集团军核心第57军的军长是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中将(朱可夫此时的军衔是“军级”,中将级别)。 斯大林给布柳赫尔、朱可夫等前线苏军高级将领的指示是:速战速决,闪电般地占领黑龙江省和吉林省。 斯大林之所以下达这个指示,因为他清醒地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是一次铤而走险的冒险,成功了,苏联远东的安全局势会大大好转,失败了,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何成功?如何避免失败?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第一,不能陷入持久战,否则会消耗苏联的国力军力,还会让苏联当局被这场战事给纠缠住,从而分身乏术,让德国等苏联的敌对国趁机有空子钻;第二,此战的要诀就是一个“快”字,要在世界各大国回过神来之前,战局就已经尘埃落定,远东新局势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世界各大国也无话可说,无法采取及时的对策,只能默认苏联重新掌握远东局势的支配权和主导权。换句话说,苏联需要“先斩后奏”效果。 苏军曾跟日军交过手,就是上次的张鼓峰事件,那场局部冲突以苏军大获全胜、日军忍让后退而结束。日军这么做,是因为担心陷入中苏合击、腹背受敌的处境里,所以让步了,但日军的“软弱”以及苏军的胜利,极大地鼓舞苏军高层,继而使得苏军高层轻视日本军队,认为日军是“只能在中国战场上耀武扬威的二三流军队”,对此次一举击败日军充满了信心。 对于斯大林的这个指示,布柳赫尔和朱可夫产生了不同的见解。布柳赫尔认为:苏军的目的是明确的,但任务是艰难的,黑龙江省和吉林省的总面积超过70万平方公里(黑吉二省此时的版图跟后世有很大不同),日军在满洲的兵力超过10万,还有很多的潜在兵源和后续援军,并且还有十余万伪满军助战,所以,想要速战速决地解决二三十万敌军并占领七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苏军必须要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就好像一把弓,必须要拉到最大,厚积薄发,才能一下子爆发出最大的攻击力和攻击力。因此,布柳赫尔打算在9月中旬发动攻击,那时候,苏军的军械、物资、兵员才会全部到位。 朱可夫不这么认为,他的看法是:苏军原本在远东的部队用于防备日军或中国军队或中日联军基本上还是够的,但用于进攻是十分不足的,所以要进行极大的补充和加强,但是,苏军在远东本地没有军械、物资、兵员进行补充,需要的军械、物资、兵员要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从东欧地区万里迢迢地运过来,路程如此之远,东西如此之多,动静之大可想而知,日本人不是瞎子或聋子,肯定会察觉到,继而打草惊蛇,苏军厉兵秣马,日军也会整军备战,如此一来,等苏军准备充分、正式开战时,日军已经有了防备和准备,苏军还怎么速战速决? “朱可夫同志,你说的对。”布柳赫尔点点头,“按照你的意思呢?” 朱可夫语气坚定地道:“司令员同志,我认为,我们必须提前发动攻击!” “提前发动攻击?”布柳赫尔十分吃惊,“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啊?” “这一点不重要。”朱可夫认真地分析道,“斯大林同志命令我们速战速决,问题是,多久解决战事才算速战速决?三天五天肯定不可能!根据我的预测,短者一个月,长者起码两个月。所以,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时间差,现在就发动进攻,虽然我们只准备好了一半,但不要紧,一半准备充足的部队已经有能力开战了,至于另一半,可以在战事期间一边等着后续军械、物资到位后一边陆续上战场。” “这样子...未免冒险。”布柳赫尔有些迟疑。 “不冒险。”朱可夫显得胸有成竹,“我们战事第一步不是打进攻战,而是打聚歼战。先挑起局部冲突,吸引日军主力过来,然后集中优势力量、一气呵成地吃掉日军主力,这样,满洲境内日军实力大损,而日军后续部队还在路上,我军自然可以势如破竹!到时候,日军后续部队到了,我军后续部队也到了,虽然旗鼓相当,但我军已经掌握了整场战事的主动权,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布柳赫尔被说服了:“朱可夫同志,你是对的,是,我们就应该这么打。” 本来,远东苏军的军械、物资、人员需要到9月中旬才能全部就位,但远东苏军高层决定在8月初就提前下手以先发制人,虽然此时苏军的军械、物资、人员差不多只到位一半,但苏军为抢占先机,不给日军准备充分的时间,把战事比预定时间提前了足足一个多月展开。 8月初,苏军指示伪蒙军在满蒙边境“主动挑事”,制造战争借口。 8月2日,伪蒙军唆使靠近诺门罕地区的几家外蒙古牧民故意越过伪满伪蒙的“国境河”哈拉哈河,进入伪满境内放牧。附近的伪满军巡逻队发现后,立刻驱逐外蒙古牧民离开伪满,双方爆发争执,很快,一队伪蒙军巡逻队赶来,使事态升级,伪满军和伪蒙军互相用枪对指。混乱中,枪声响起,一名伪满军小军官中弹倒地,周围伪满军又惊又怒,随即对伪蒙军开枪反击,伪蒙军同样立刻开火,双方爆发激烈武装冲突,各死伤十来人。 8月3日,伪蒙军一个骑兵师赶到诺门罕地区,伪满军一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旅也赶到诺门罕地区,双方展开武装对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事惊动了伪满伪蒙“两国”高层,继而惊动了“两国”背后主子日本人和苏联人,双方都向对方提出抗议,要求对方给予交代。 8月4日晚上,诺门罕地区的伪蒙军某兵营内发生迫击炮弹爆炸,伪蒙军断定迫击炮弹是伪满军打过来的,立刻展开“忍无可忍的回击”,几千伪蒙军越过伪满伪蒙“两国国境线”,冲杀向对面的伪满军,双方混战一场,各死伤千余人。 接下来三天内,外蒙古境内的苏军开始大举向诺门罕集结,东北境内的日军发现不妙,同样大举向诺门罕调动部队。 8月8日凌晨,外蒙古境内的苏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东北境内的日军,“远东战役”正式爆发。 正文 第423节 远东烽烟(3) “开战了!日本人和苏联人打起来了!”位于北平的南京军总部内,一股亢奋而热烈的气氛迅速地弥漫开且不断发酵着,高级将领们死死地看着地图、沙盘、文件,参谋军官们聚在一起紧张而急切地讨论着、研究着、分析着,通讯军官们直接小跑着进进出出传递文件,电台前的十指如飞,无线电收发声和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愈发地加剧着现场气氛。 “拿来。”坐在总部会议厅一个角落里的蒋纬国向站在他身边的“贴身秘书”柳无垢伸出手。 “拿什么?”柳无垢感到莫名其妙。 “路上让你买的东西。”蒋纬国一本正经,但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忍不住了。 “你还有闲心吃这个?”柳无垢愈发惊讶地掏出口袋里一包瓜子递给蒋纬国。蒋纬国之所以来到这里,因为他在华北政务委员会总部里接到了南京军总部十万火急的报告,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驱车赶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瓜子摊时,他让柳无垢买了一包瓜子。 蒋纬国接过柳无垢递来的瓜子,开始悠哉悠哉、慢条斯理地嗑起来。 柳无垢瞪大眼睛看着气定神闲甚至是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蒋纬国,她虽然不懂军事,但毕竟跟蒋纬国这么久了,知道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十多分钟前,她跟蒋纬国急匆匆地赶来,发现这里的气氛极度地与往日不同,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军官,无人不是表情专注、神色凝重,很明显,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柳无垢难以置信地看到蒋纬国在面临如此重大事情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嗑瓜子,并且表情非常的轻松和悠闲,一开始,蒋纬国脸色还是很严肃的,但很快,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开心”。 蒋纬国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地就好像看到仇人掉进粪坑里一样,就差直接哈哈大笑出来了。 “听黄将军他们说...”柳无垢小心翼翼地问道,“又打仗了?” “没错!”蒋纬国嘿嘿地笑起来,乐不可支。 “打仗了?那你还嗑瓜子?”柳无垢感到不可思议。 “哈哈哈!”蒋纬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大笑了起来,“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真是呱呱叫!日本人和苏联人打仗了!哈哈哈!今天可真是‘喜大普奔’的一天啊!老子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哈哈哈!作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我不嗑瓜子,还能干啥?哈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无垢忍无可忍,“你把话说清楚嘛!‘喜大普奔’是什么?” “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蒋纬国眉飞色舞地解释,“合称‘喜大普奔’!哈哈哈!” 柳无垢一头雾水地看着蒋纬国,她迷惑不解,随后看了看现场的将军们,发现将军们一个个的脸色都“阳光灿烂”,有的微微而笑,有的满面笑容,有的直接笑出声来,很显然,虽然打仗了,但却是一件让中国军队高层“深感愉快”的好事。实际上,武汉方面也是一样。 国军高层们不得不感到愉快,因为日苏开战太有利于中国了,虽然在政治上、外交上等多方面还有更深层更复杂的含义,但最起码的,国军可以排除掉两个重大隐患了:第一个,日苏暗中勾结,联合侵略中国;第二个,苏军准备打中国并且只打中国。前者是中国的灾难,后者会让中国在中日关系中陷入巨大不利和被动。眼下,日苏大打出手,完全推翻了这两个让国军高层深感不安的猜测,国军高层岂能不如释重负,继而开心不已?日本人和苏联人“狗咬狗”,中国人没有理由不开心。用蒋纬国的话说,“完全可以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庆祝了”。 南京军总部内,除了南京军的将领们,还有十多个金发碧眼的德军中层军官同在现场,他们是德国驻华军事代表团的成员,不但沟通德中,也沟通中日,毕竟日本人不会把他们的军事情报转告给中国军队的。通过德国人的渠道,南京军方面对发生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日苏前线战场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毕竟日军里有德军观察员,日本人也不会对德国人隐瞒事实。 “已越过满蒙边界、侵入东北境内的苏军是第57军,目前可确认的苏军参战部队番号包括4个机械化步兵旅、5个摩托化步兵师、4个装甲旅、3个坦克旅、4个骑兵师等,保守估计,参战苏军超过10万,并且后续部队在源源不断抵达,估计其后续部队不少于10万。...” “跟随苏军一起参战且侵入东北境内的伪蒙军目前已确认有伪骑兵第6和第8师。...” “战场上苏军出动了大批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坦克数量不低于500辆。...” “苏军远东空军也出动了,已有超过350架飞机参战。...” “苏军炮火十分猛烈,足有二三百门火炮在对日军阵地进行猛烈炮击。...” “诺门罕的伪满军1个骑兵旅和1个步兵旅已被击退,伤亡超过3000人,苏蒙军正在继续推进,日满军已从诺门罕一带退至新巴尔虎左旗、新巴尔虎右旗一带,双方正在激战中,驻守满洲里和呼伦贝尔的日满军正在增援。...” “苏军飞机轰炸了满洲里和呼伦贝尔,日军飞机与苏军飞机正展开激烈空战。...” 蒋纬国认真地听着,他已经不开心了,不是事态不利于中国了,而是他恢复了认真和凝重,开心毕竟是一开始的心态。“正在跟苏军交战的日军是哪部?”蒋纬国问身边的萧爻。 “第4师团。”萧爻回答道。辽吉黑三省内的日军共5个师团,其中,第4、第2师团驻扎在黑龙江省,第6师团驻扎在吉林省,第9、第18师团驻扎在辽宁省。 蒋纬国点点头,又问道:“还在激战吗?” 萧爻颔首:“还在激战中。”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战事是凌晨四时展开的,现在已是下午两点,诺门罕那里的激战已经持续整整十个小时了。” 蒋纬国沉吟不语了一会儿,然后问萧爻:“老毛子来势汹汹啊,一下子投入这么多的坦克飞机大炮,看样子是蓄谋已久的,你觉得小鬼子扛得住吗?” 萧爻反复地浏览着手上厚厚的前线战事报告文件,凝神思索。这个过程是很考验一名高层指挥军官的信息甄别、信息归纳、分析、判断能力的,要通过双方态势变化、伤亡情况、损失程度、后续增援等各方面因素进行总结,并且,手中信息也不一定是对的,就比如眼下正在展开着的诺门罕战役,日军可能对德军观察员含糊其辞,而德军观察员毕竟无法在云端俯视战场全局,看到的、听到的、搜集到的战场信息也是管中窥豹甚至是盲人摸象,存在着很大误差。在后世的战争电影里,经常出现这么一个桥段:我军指战员根据某个侦察兵英勇潜入敌军阵地里搜集到的情报而下达一场战事的重大决定。这是虚假的,真正的军队指挥官不可能干出这么草率、这么冒险的事情,一个侦察兵,太小太小了,根本就看不到战场全局,他得到的战场信息是非常有限的,甚至根本就是错的,指挥官不可能凭借一个侦察兵提供的情报就下达重大决定。指挥官需要做的,就是萧爻此时做的,把浩如烟海、真假混杂、纷乱繁复的战场信息在脑子里进行过滤、提炼、汇集,得出最终结论,极大考验到指挥官的能力。 “日军扛得住一时,但扛不住长久,并且日军只能局部扛住,苏军已经展开大规模的迂回包抄了。”萧爻思索五分钟后,给出他的答案,“我估计,日军可能会有一个旅团左右的部队被苏军包围在诺门罕前线,凶多吉少,不过,苏军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火力大大地超过日军,却连续攻击了十个小时也没获得大幅度的进展,由此可见,整体上苏军压着日军,局域上双方其实不分上下。” “有意思,真有意思。”蒋纬国笑起来,他的笑意是萧爻不理解的。 蒋纬国感到两件事“真有意思”,一是日军居然没有被苏军一边倒地痛宰,二是大名鼎鼎的日军第4师团居然没有一触即溃,这两点,真的很有意思,因为让蒋纬国感到很意外。 这场爆发在1939年8月8日的远东战役爆发于满蒙边界的诺门罕地区,跟原先历史上爆发在1939年5月至9月的诺门罕战役堪称惊人的相似,并且“历史时机”也非常的相同,蒋纬国毫不怀疑,这场远东战役就是原先历史上的诺门罕战役受到“蝴蝶效应”影响产生的,但又有着本质性的不同,第一是规模,规模翻了好几倍,第二是战争动机,更是截然不同了。 在后世,只要是熟悉抗战史、二战史的人,都知道“诺门罕战役”和“日军第4师团”,因为这两个东西“很有趣味性”。关于诺门罕战役,长久以来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此战中,苏军一边倒地吊打日军,仅损失六千人便摧朽拉枯、犁庭扫穴般地消灭六万日军(苏日两军损失数字有很多种说法,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悬殊很大,苏军伤亡数千,日军伤亡数万,比如后世著名军事小说《亮剑》就说日军在诺门罕战役中阵亡五万余人,苏军伤亡则不到三千人),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是真相被掩盖,苏联当局封存档案,对外宣传时肯定会大大地降低苏军伤亡以及大大地增加日军伤亡,直到苏联解体后,大量档案资料被解密,真相才被公布于世,在苏联档案资料被解密前,日本档案资料是公开的,但中国人肯定不相信日本单方面的档案资料,肯定认为日本人在自我吹嘘;二是出于国内某些特殊原因,需要吹嘘、夸大苏联军队战斗力,嘲讽、贬低日本军队战斗力,甚至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借此诋毁、丑化、抹黑抗战中的中国军队等。诺门罕战役的实际情况是苏军惨胜,苏军见好就收,日军也借坡下驴,双方其实打成平手,苏军死亡失踪约9700人,受伤约15000人,日军死亡失踪约8400人,受伤约8800人,从伤亡数字上看,日军不算失败,并且苏军在此战中耗费的弹药、损失的装备都大大超过日军。客观上评论,苏军是靠苏联远超过日本的雄厚国力才在战场上勉强取胜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诺门罕战役中参战苏军是机械化的精锐,参战日军是二流的第23师团,由此也能证明一件事:抗战初期和中期,一直承受日军一流师团攻击的中国军队是不容易的,更是了不起的。如果抗战期间的中国军队不存在那些内部的弊端,中国军队也是非常强大的。 至于日军第4师团,也有一种关于该师团的并且流传很广的说法:该师团相当的无能,号称“皇军第一窝囊废师团”。这种说法同样是虚假的,第4师团战斗力很强,并且该师团比起其它只知道死打硬拼的日军师团,战斗风格更加稳重,战斗手段更加灵活,绝非窝囊废。 眼下,远东战役爆发了,第一场恶战就在诺门坎,蓄谋已久且准备充分、火力强大的苏军猛然间攻击日军,日军虽然猝不及防、陷入被动,但顽强地坚持着,被击退却没被击垮。 战火猝然被点起后,中、日、德、苏四大国的高层都被惊动了,美、英、法、意等国也纷纷把诧异、不安、焦虑的目光投向远东。武汉、东京、柏林、莫斯科,不同国家的外交官员、驻外武官、特使人员犹如过江之鲫般展开了密切活动。北平的南京军总部内,南京军高层屏气凝神,密切地关注着日苏战局。 天黑时,新一轮的战地信息被德方人员不断地送来: “日军第4师团第7旅团在满洲里和呼伦贝尔之间的原野上陷入苏军重围!” “满洲里的日军第4师团第32旅团第70联队正在穿插向苏军侧翼!” “苏军一部包围住被围日军,一部向满洲里进发,一部向呼伦贝尔进发!” “日军伤亡约4000人,伪满军伤亡约5000人,苏军伤亡应不低于日军伤亡,伪蒙军伤亡不明!” “日军损失飞机约120架,苏军损失飞机应该不低于日军。” “日军第2师团第3旅团已经从齐齐哈尔出发,前去增援第4师团!” “日军摧毁了100多辆苏军坦克!使用的是大规模的燃烧瓶攻击手法!” 听到这个,现场的南京军将领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小鬼子还真精明,把我们当初对付他们坦克的办法学去对付老毛子坦克了。 巨大的东北地图前,参谋军官不断地更新着最新战局发展态势。“苏军占据了上风啊!”黄维看着地图,地图上,代表苏军的红色箭头正在咄咄逼人地延展着,代表日军的黄色箭头明显被挤压成了一团。 “但苏军损失似乎很大。”陈明仁接过话题,“虽然压着日军,但耗费不小。” “不止。”王耀武补充道,“老毛子整体上看似气势汹汹,但似乎进展不快,看样子,小鬼子确实挺顽悍的,在好几个局部战场上硬生生地顶住了老毛子。” 李玉堂说道:“我看,小鬼子虽然一开始被打得手忙脚乱,但只要稳住了阵脚,全线顶住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未必。”宋希濂反对道,“东北的日军就5个师团,还要用2个防备我们,日本人兵力很不足,苏联人后续兵力却是源源不断,全线打起来的话,苏联人还是会压住日本人的。” 将领们议论纷纷。 蒋纬国在旁边思索着,苏军、日军,在二战中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这个问题很有争议性。不过,蒋纬国现在根据他的真实了解,加上超越历史的“天书”,基本能下结论了。首先,日军(日本陆军),单兵战斗力极其强悍、堪称一流,战术也非常过硬,但装备落后,跟美英苏德相比起码落后十年以上,同时,战略十分拙劣;其次,苏军(苏联陆军),直接可以引用原先历史上美军著名将领巴顿对苏军的评论:“一群勇猛彪悍的乌合之众”。这个评论看似自相矛盾,实际上一针见血,“勇猛彪悍”指的是苏军占据实力优势时会势不可挡,至于“乌合之众”指的是苏军落下风时会沦为土鸡瓦狗。具体参见原先历史上德苏战争初期,面对优势德军,苏军完全是一触即溃,但在战争后期,苏军掌握优势后,开始凶狠反扑德军。再对比诺门罕战役的苏军日军伤亡数字,苏军死亡失踪约9700人,受伤约15000人,日军死亡失踪约8400人,受伤约8800人,不难看出,日军死亡和受伤差不多,而苏军受伤则是死亡的一点五倍,这说明战场上的日军比苏军更顽强,受伤后也死战,导致伤兵存活率不高。 晚上九时,前线战场上传来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新情况:被围日军突围了。 “什么?”将领们都很吃惊,“日军突围了?怎么突围了?” “日军一个战车联队和一个骑兵联队冲入苏军包围圈,撕开了一道缺口,使被围日军步兵部队得以突围。”一名德军观察员报告道,“日军和苏军爆发了坦克大战,日军获胜了。” “啊?”蒋纬国瞪大眼,“日军和苏军爆发坦克大战?日军还获胜了?” “嗯。”德军观察员解释道,“部分坦克是我们援助给日军的四号和三号,并且日军使用我们援助给他们的八八高射炮放平了轰击苏军坦克,摧毁很多苏军坦克。” “妈的!又是跟我们学的!”冯治安叹口气。 “日军居然还有战车联队?”蒋纬国更加吃惊了。 “嗯。”德军观察员点头,“日军部分师团都下辖一个战车联队,这是日本陆军全面裁军后的新设战斗部门。” 正如这名德军观察员所说,日本陆军全面裁军后只保留12个师团,数量大大地减少了,因此日军高层决定“提升质量”,从而让日本陆军整体战斗力不下滑。另外,经过中日战争,日军部分高层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学习到中国军队(南京军)的很多特长和优点,也认识到坦克、冲锋枪等现代武器的重要性,不仅如此,根据联盟条约,日本陆军是要转让大批武器装备给中国陆军的,日本人在这件事上打了折扣,步枪确实一支都没有少,但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特别是大口径的重炮,都只转让了很少给中国军队,使得日本陆军虽然人数减少了,但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特别是大口径重炮的“密度”却得到了很大增长,继而导致日本陆军的“火力密度”水涨船高。此时,日军的12个师团,每个师团下辖2个步兵旅团,每个步兵旅团下辖2个步兵联队,同时,师团部还直属1个骑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1个工兵联队、1个辎重兵联队,以及新增的1个重炮兵联队和1个战车联队。不过,因为重炮和战车(坦克)数量还不够,所以不是12个师团都额外地拥有重炮兵联队和战车联队,而是分批装备的,在东北三省的日军5个师团因为处于最容易爆发战事的地方(要么跟苏军开战,要么跟南京军开战),所以得到了优先装备权,都拥有重炮兵联队和战车联队,导致此时的诺门罕战场上,日军虽然整体实力不如苏军,但在火炮、坦克上并不落太大下风。 “妈的!小鬼子越来越强可不是好事啊!”蒋纬国心里产生了一丝阴霾。 “八哥!”蒋纬国的十弟张继正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凑到蒋纬国耳边低声道,“武汉那边有事发生了。” “什么事?”蒋纬国吃了一惊。 张继正低声道:“苏联派来特使,向委员长秘密提出‘中苏军队联手,一起夹击日军’的建议,说苏联会帮助中国收复东北。委员长让你立刻回武汉,参加高层会议,商讨这件事。”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立刻站起身:“走!给我准备飞机,我要回武汉!” 【今天是2016年最后一天,在此祝读者朋友们2017年平安、幸福、美满。】 正文 第424节 南京军1939年底 南京军,这支军队是南京会战前蒋纬国整编国军战前共有的11支德械部队(第3、第6、第9、第14、第36、第87、第88师、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独立第2补充旅、第918装甲团、第128机械化步兵团;另外,第918团和第128团就是稅警总团)成立的用于保卫南京的“中国最强军队”“十万南京军”,在会战期间和会战结束后,因为不断有新部队被补充进来以及进行多次大规模的扩建,再加上蒋纬国的苦心经营,南京军发展得越来越庞大,形成一个半独立的军事集团,属于蒋纬国嫡系势力“宁系”,是中国陆军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直属于蒋纬国统领,无论武器装备、训练、战斗素质、战斗精神、战斗意志、战斗力、士气、财力,还是战术先进水平、军事思想...都堪称“中国军队第一”。截止到1939年底,南京军已经发展到27个师,包括26个野战师(此时约有一半部队还在建设中)和1个生化兵师(该师也是国军唯一的生化兵部队)。全部建设完成的话,南京军的正规军总兵力高达约100万人。 蒋纬国的嫡系地盘主要是华北六省一市:山东省、山西省、河北省、绥远省、察哈尔省、热河省、北平市,以上六省一市在军委会统帅部的军区/战区规划中被设立为三个军区/战区,包括:第五军区/战区:山东省、河北省、北平市;第二军区/战区:山西省、绥远省;第八军区/战区:热河省、察哈尔省,所以南京军的驻扎地基本上就是华北六省一市、华北三大军区/战区。南京军总部在北平。南京军拥有荣誉称号“龙魂军”,同时又被称为“华北军”,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南京军不等于华北军,南京军是华北军的主体,华北军除了南京军外,还有一些其他部队(主要是东北军旧部等地方军)。南京军所有师的编制都是“三旅九团制”,十分强盛,南京军一个师在规模上比日军日军一个甲种师团还要大一点(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拥有约2.5万至2.8万兵力,南京军一个师拥有约3.3万至3.5万兵力)。根据武器装备类型,南京军27个师大致上被分为“德械师”“中械师”“日械师”三类,德械师是基本上使用98k式步枪等德式武器的师(中国军工业此时有能力生产德式武器),中械师是基本上使用中正式步枪等中国本土出产武器的师,日械师是基本上使用三八式步枪等日式武器的师(这些日式武器一部分是来自战场上缴获,更多的是来自联盟条约被签署后日方转让给中方的)。 南京军1个师下辖3个旅,1个旅下辖3个团,1个团下辖3个营,1个营下辖4个连,1个连下辖4个排,1个排下辖4个班,1个班12名至15名军人。南京军一线部队每个团都拥有炮兵营、特种兵连、狙击手连。机械化装备上,按高低顺序是:坦克、装甲车、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和驮畜,部队机械化水平按高低顺序依次是:装甲团、装甲步兵团、机械化步兵团、摩托化步兵团。 南京军总部位于北平,实际上,南京军没有真正的总部,因为南京军并非真正的独立的军事集团,所以南京军总部其实是军委会大本营设立在北平的“北平行营”,北平行营主任是国军副参谋总长杨杰。 南京军的27个师,第201至202师在建设中,第100师是受军委会直属的“特殊部队”,其余16个野战师被编为5个军,分别是第77军、第31军、第37军、第10军、第100军: 【第77军】军长黄维副军长王耀武;下辖第77、第74、第101、第200师; 【第31军】军长李玉堂副军长宋希濂;下辖第88、第99、第150、第180师 【第37军】军长陈明仁副军长陈安宝;下辖第17、第111、第123师; 【第10军】军长冯治安副军长张自忠;下辖第37、第38、第39师; 【第100军】军长孙桐萱副军长孙殿英;下辖第20、第40师。 南京军27个师的具体编制和主要军官名单如下: 【第77师】(德械师,荣誉称号“无敌”) 师长钟松副师长蒋纬国参谋长萧爻副参谋长刘峰岭 师部直属机构:参谋处、情报处、副官处、军法处、军医处、政治处、特务处、宪兵处; 第77旅旅长胡琏副旅长赵志华 第918装甲团、第128装甲团、第813装甲团 旅部直属部队:卫队营、工兵团、运输团、通讯队、宪兵队、卫生队等; 第78旅旅长孙天放副旅长方先觉 第781装甲步兵团、第782机械化步兵团、第783摩托化步兵团 旅部直属部队:卫队营、工兵团、运输团、通讯队、宪兵队、卫生队等; 第79旅旅长王庚副旅长戴安澜 第791装甲步兵团、第792机械化步兵团、第793摩托化步兵团 旅部直属部队:卫队营、工兵团、运输团、通讯队、宪兵队、卫生队等; 师部直属部队: 第1重炮团(下辖3个重炮营、3个步兵营、3个运输营)团长蔡忠笏; 第77骑兵旅(下辖3个骑兵团、3个迫击炮营、3个机枪营)旅长裴峰; 师部卫队团、机动步兵团、通讯队、宪兵队、野战医院等;全师总兵力约3.7万。 【第88师】(德械师,荣誉称号“常胜”)师长杜聿明副师长孙立人; 第88旅旅长温应星副旅长胡献群 第881机械化步兵团、第882摩托化步兵团、第883摩托化步兵团 第87旅旅长赵君迈副旅长韩增栋 第871机械化步兵团、第872摩托化步兵团、第873摩托化步兵团 第86旅旅长王公亮副旅长李弥 第861机械化步兵团、第862机械化步兵团、第863摩托化步兵团 师部直属部队:第2重炮团团长彭孟缉;第88骑兵旅旅长谭辅烈; 全师总兵力约3.6万。 【第99师】(德械师,荣誉称号“不败”)师长郑洞国副师长余程万; 第99旅旅长齐学启副旅长覃异之 第991机械化步兵团、第992摩托化步兵团、第993摩托化步兵团 第98旅旅长钟宝胜副旅长张毓英 第981机械化步兵团、第982摩托化步兵团、第983摩托化步兵团 第97旅旅长谢晋元副旅长洪世寿 第971机械化步兵团、第972机械化步兵团、第973摩托化步兵团 师部直属部队:第3重炮团团长黄国书;第99骑兵旅旅长张占魁; 全师总兵力约3.6万人。 【第74师】(德械师)师长邱清泉副师长齐学启; 第74旅旅长廖耀湘副旅长刘耀寰 第741摩托化步兵团、第742摩托化步兵团、第743摩托化步兵团 第75旅旅长高吉人副旅长黄景升 第751摩托化步兵团、第752摩托化步兵团、第753摩托化步兵团 第76旅旅长彭璧生副旅长刘放吾 第761摩托化步兵团、第762摩托化步兵团、第763摩托化步兵团 师部直属部队:第4重炮团团长金镜清;第74骑兵旅旅长贺光谦; 全师总兵力约3.5万人。 【第17师】(德械师,荣誉称号“闪电”)师长冯圣法副师长黄百韬; 第17旅旅长张灵甫副旅长纪鸿儒 第171摩托化步兵团、第172摩托化步兵团、第173摩托化步兵团 第18旅旅长张云副旅长成康 第170摩托化步兵团、第189摩托化步兵团、第190摩托化步兵团 第19旅旅长刘玉章副旅长冯尔骏 第191摩托化步兵团、第192摩托化步兵团、第193摩托化步兵团 师部直属部队:第5重炮团团长李汝炯;第17骑兵旅旅长孙兰峰; 全师总兵力约3.5万人。 【第37师】(中械师)师长冯治安下辖第37旅、第31旅、第32旅; 【第38师】(中械师)师长张自忠下辖第38旅、第33旅、第34旅; 【第39师】(中械师)师长庞炳勋下辖第39旅、第35旅、第36旅; 【第40师】(日械师)师长孙殿英下辖第40旅、第41旅、第42旅; 【第20师】(日械师)师长孙桐萱下辖第20旅、第21旅、第22旅; 【第101师】(日械师)下辖第101旅、第102旅、第103旅; 【第111师】(日械师)下辖第111旅、第112旅、第113旅; 【第123师】(日械师)下辖第123旅、第122旅、第121旅; 【第150师】(日械师)下辖第150旅、第151旅、第152旅; 【第180师】(日械师)下辖第180旅、第181旅、第182旅; 【第200师】(日械师) 第50旅(第771团、第772团、第773团) 第100旅(第994团、第995团、第996团) 第200旅(第997团、第998团、第999团) 【第100师】(德械师,生化兵师,国军唯一的生化兵部队)师长李忍涛 第70旅(第1001化学兵团、第1004步兵团、第1007后勤团) 第80旅(第1002化学兵团、第1005步兵团、第1008后勤团) 第90旅(第1003化学兵团、第1006步兵团、第1009后勤团) 师部直属:第1000团(生物兵团)、第1010团(生物兵团)。 【第201至210师,都是德械师,目前建设中,具体编制略】 【荣誉第1团】(驻扎于日属库页岛南部) 该团下辖:陆军第1步兵营、海军第1陆战营、空军第1伞兵营。 中日议和停战后,国军的陆海空三军都进行了全面的大整顿,其中,陆军的师和旅分别被整顿为三等和二等: 甲等师:1个师下辖2个旅,1个旅下辖2个团,全师约1.4万人; 乙等师:1个师下辖4个团,全师约1.3万人; 丙等师:1个师下辖3个团,全师约1万人; 甲等旅:1个旅下辖3个团,全旅约9000人; 乙等旅:1个旅下辖2个团,全旅约6000人; 甲等师是“具有一分为二同时进行两项作战任务的师”,乙等师虽然跟甲等师十分相似,但作战功能与甲等师不同,相当于加强的丙等师,跟丙等师一样执行单一作战任务;甲等旅虽然跟丙等师十分相似,但直属部队少于丙等师,丙等师相当于加强的甲等旅;甲等师下辖的旅就是乙等旅。桂军在整顿后的18个师都是丙等师,另外,南京军的师不属于以上三等。 经过大整顿后,国军陆军正规军“师”共有210个,单独的“旅”共有30个,正规军总兵力约380万;另有150个民兵师和50个劳动旅作为预备军和后备军,总兵力约200万。 骑兵方面,由于中国军队机械化水平还很低,军队机动性不高,而坦克、装甲车、汽车的购买、制造、生产都难以满足军队的需求,加上东方战场的客观因素,所以中国军队目前对战马等驮畜的需求还是非常庞大的(也在大规模地生产自行车进行弥补),骑兵确实已经在西方战场上过时落伍,但在东方战场上还是很有作为的,并且战马也有很多优势超过坦克,因此国军是十分重视骑兵的(南京军大部分师都有骑兵旅或骑兵团),除了属于师的骑兵旅、骑兵团,国军陆军保留了并新建了若干个“骑兵旅”,大整顿后的“旅”大部分都是骑兵旅;另一方面,骑兵无法像坦克那样进行大规模地单独作战(骑兵在此时的作战特长主要是夜战、山地战、袭扰战等,难以在白天独力地对敌军进行正面强攻),所以不设立骑兵师和骑兵军。 炮兵方面,由于国军的军工业此时已经能制造火炮(主要是集中资源制造中小口径火炮,大口径重炮主要跟德国购买以及德国的援助),加上跟德国购买以及德国的援助,所以国军炮兵力量比中日战争前已经得到很大改善,因此在大整顿后成立5个重炮团和15个炮兵团,分别是第1至第5重炮团和第1至第15炮兵团,南京军拥有5个重炮团全部和炮兵团里的10个。重炮团的火炮主要是150毫米口径和120毫米口径,炮兵团的火炮主要是105毫米口径和75毫米口径;至于战防炮、步兵炮、迫击炮、飞雷炮,是拥有炮兵部队的师旅团的炮兵营的火炮种类。值得一提的是,德国的火炮里有一种著名的八八炮,既可以用于打飞机,也可以用于打坦克,所以国军的陆军、空军都拥有这种火炮,双方根据战事需求而互相借用。 国军陆军被编为33个集团军、100个军。 国军的九个军区(战区): 第一军区(四川省、贵州省、重庆市) 军区司令长官程潜、副司令长官朱绍良; 第二军区(山西省、绥远省) 军区司令长官傅作义、副司令长官卫立煌、军区参谋长郭寄峤; 第三军区(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南京市) 军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司令长官刘建绪; 第四军区(福建省、广东省) 军区司令长官陈绍宽、副司令长官于汉谋; 第五军区(山东省、河北省、北平市) 军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副司令长官冯治安、军区参谋长萧振瀛; 第六军区(河南省、陕西省) 军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副司令长官杨爱源; 第七军区(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 军区司令长官陈诚、副司令长官薛岳; 第八军区(热河省、察哈尔省) 军区司令长官张学良、副司令长官于学忠、军区参谋长荣臻; 第九军区(广西省、云南省) 军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司令长官龙云。 正文 第425节 远东烽烟(4) 飞抵武汉后,蒋纬国没跟蒋介石进行父子俩的单独对话,而是直接就参加了高层会议,因为蒋介石已经迫不及待地召开了高层会议,他都等不及蒋纬国,由此可见,他何等的兴奋。见到蒋介石时,蒋纬国发现蒋介石气色极好,倒也是,眼下是什么局势?先前中日议和停战,中国本已收复大片国土,眼下日苏又开战,毋庸置疑,这又是中国谋取大量利益的绝好机会。国外局势对中国如此之好,加上国内局势也顺风顺水,川康滇三省不久前都被轻易地平定了,内忧日减,外患日轻,大好局势不得不让蒋介石这个“党国最高领袖”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会议参会者不多,寥寥几人,都是国军巨头,人肯定很少,毕竟会议是绝密的,人少才能保密。参会者除了蒋介石和蒋纬国,就是“国军五巨头”: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军政部部长陈诚、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参谋总长白崇禧以及副参谋总长兼军委会北平行营主任杨杰。值得一提的是,杨杰虽然是副参谋总长,但很少在武汉,都在北平,他相当于给蒋纬国效力而非给蒋介石效力,一方面他是蒋介石的“军事重臣”,一方面他也相当于南京军总参谋长,位置十分平衡,衔接了蒋纬国的南京军和蒋介石的国军统帅部。五巨头里,白崇禧是最感到诧异和震惊的,因为他刚刚知道“中日议和停战”“德中日意四国联盟”等绝密,毕竟他在中日议和停战后就甩手回广西了,不知道这些国家机密,此时知道后,他内心犹如惊涛骇浪,同时,他也明白蒋介石对西南动手的根本原因,以及蒋纬国当初在南宁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了。 “诸位!”蒋介石神采奕奕地开口道,“正如你们所知,日苏已经开战!在伪满伪蒙边境的诺门罕地区,苏军和日军大打出手,双方已经投入数十万军队、上千架飞机、上千门大炮、上千辆坦克,规模不可不大。虽说这次日苏开战很类似于清末的日俄战争,我国确实承受了很大的屈辱,但是,国府绝不会像清政府那样无能!因为,在这次日苏战争中,国府不可能像清政府那样置身事外进行所谓的‘中立’,恰恰相反,国府会采取果断有效的措施,抓住机会,为党国赢取最大限度的利益!”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何应钦。 何应钦站起身:“诸位,此次日苏开战,看似偶然和突然,其实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此战的诱因似乎只是苏联人扶植的伪蒙军与日本人扶植的伪满军发生了边境冲突,继而导致双方背后各自的主子也就是苏军、日军爆发大打出手。不过,根据我们在此战前获得的情报,苏军远东部队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通过西伯利亚铁路线从东欧向远东源源不断、昼夜不息地输送大量的军械、物资、人员,大大加强了其远东方面军,由此可以推测,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苏军先前的行为只是为了加强实力、巩固防备,结果非常巧合地正好与日军爆发了大战,二是苏联高层蓄谋已久,先积攒实力,后主动出击。根据日方通知给我们的情报,在诺门坎地区发生的初步冲突是伪蒙军故意挑衅的,并且短短几天后,超过二十万苏军就大举攻击了。如果苏军跟日军一样,都是仓促参战的,那么,苏军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准备好二十多万部队?我们不得不怀疑,第二种可能才是事实背后的真相。也就是说,苏军是故意挑起这场战争的。” 陈诚站起身发言道:“苏联当局故意挑起这场日苏战争,目的是什么?目标又是什么?这两点,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和深入思考。” 蒋介石点点头,脸上的喜色里浮出两分凝重。日本人和苏联人在中国领土内大打出手,虽说对于中国人而言,这是“喜闻乐见”的好事,但作为国家领导高层,目光不能停在表面,必须看到更深层、更要害、更前瞻的东西,一方面预测到此战对中国的利和敝,从而防患于未然,一方面还要敏锐地把握机会,谋取到最大化的利益。 徐永昌分析道:“中、日,两国都是东亚的地域性大国,同时都跟苏联远东领土接壤,中苏、日苏都存在极大的利益矛盾和种族仇恨,所以苏联当局是非常猜忌中日的,所幸的是,中日关系也是不共戴天,所以中日陷入战争是苏联当局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在先前的战争中,苏联可以说是两面三刀,一方面援助我们,一方面也支持日本,从而挑动中日不停地打下去。如今,中日议和停战了,不得不让莫斯科大为不安,如果莫斯科知道中日不但议和停战甚至还在德国撮合下联手合作并且还跟德国、意大利签署了联盟条约,莫斯科方面的惊恐和担忧自然无需多言。欧洲的德意、东亚的中日,四国联盟会对苏联形成前所未有的极度危险局势,苏联完全陷入四国的首尾夹击、腹背受敌中。我认为,苏联当局是不想坐以待毙,所以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通过这场战争,改善苏联的远东安全局势,破坏中日关系,破坏四国联盟。” 杨杰表示赞同:“不错。”他望向蒋介石,“委员长,苏联人已经给我们开出了丰厚条件吧?苏联人想要破坏中日,就必须在打击日本的同时拉拢中国。” 蒋介石点头:“嗯,苏联人确实在引诱我们。”他望向何应钦。 何应钦道:“苏联当局派遣特使,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条件。第一,中国军队果断出击,配合苏军,夹击东北地区的日军,双方联手消灭日军,苏联帮助中国收复中国的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第二,辽吉黑三省主权属于中国,但为防止日军卷土重来,苏联军队愿意帮助中国军队一起保卫中国东北地区,因此苏联军队希望得到在吉林省、黑龙江省的长期驻兵权,吉黑二省由中苏共同防卫;第三,苏联愿意在资金、军械上援助中国,让中国军队收复天津、上海;第四,若日本再度侵华,苏联帮助中国抵御日本的侵略;第五,苏联承认新疆是中国领土,苏联军队有权在新疆驻兵,新疆由中苏共同防卫;第六,苏联承认外蒙古是中国领土,愿意废止跟外蒙古伪政权的外交关系(外蒙古早就在苏俄支持和扶植下宣布独立了,但中国政府无论清政府、北洋政府还是国民政府都一直没承认,苏联则跟外蒙古伪政权建立了所谓外交关系并在外蒙古长期驻扎重兵),苏联军队有权在外蒙古驻军,外蒙古由中苏共同防卫。” “看上去很丰厚,实际上包藏祸心!”杨杰冷哼一声,“我们如果接受了这样的条件,即便彻底赶走日本人,收复除台湾以外所有的日占区,也是赶走了狼、迎来了虎!只有辽宁,是真正地被收复了,至于吉林省、黑龙江省、新疆、外蒙古,都只是名义上被收复,实际上都在苏联人的手里!什么‘中苏共同防卫’,都是狗屁!苏联人比日本人更加狡诈,日本人是明火执仗地、"chi luo"裸地侵占我们的国土,苏联人则是让我们保留着可以自欺欺人的‘颜面’,同时毫不留情地在实质上霸占我们的大片国土!吉林、黑龙江、新疆、外蒙古,四地总面积高达410万平方公里!410万平方公里!苏联人的险恶用心堪称令人发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应钦点点头:“确实,苏联人这一招非常险恶,表面上他们没有侵占我们一寸国土,好像帮助我们击败日本、收复日占区,实际上,却要控制着我们超过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陈诚说道:“诸位,委员长的打算是,我方可否乘此机会,先坐山观虎斗,坐视日苏打得两败俱伤,然后果断出手,日苏打得越惨重,我方的分量就越大,日苏两国就越不得不受制于我方。按照苏联人说的‘中苏共同防卫’,此协议意思是在收复辽宁的情况下,吉林、黑龙江、外蒙古、新疆四地不只是有苏军驻兵,也会有国军驻兵。到时候,国府可以‘以静制动’,最起码的,让苏联人放弃对吉林的不轨图谋,这样,在中苏联合打败日本后,我国领土上还有外国军队驻扎的地方就是黑龙江、外蒙古、新疆了,同时,这三地也有我国军队,因此,这三地在严格意义上确实不算是被苏联侵占的国土,确实是‘中苏共同防卫’,如此一来,我国在国际态势上将会游刃有余,有苏联做盟友,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等德苏开战,苏联两线吃紧,我国趁机收复黑龙江、外蒙古、新疆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如此,我们先借助苏联人的力量,赶走日本人,再借助德国人的力量,赶走苏联人,我国必然会是最大的赢家!” 蒋介石微微点头,神色颇为欣悦,按照他的这个设想,最终,除了台湾地区难以光复,整个中国都可以逃离列强魔掌,没有一寸土地还被列强侵占或染指,这条路线是非常稳妥的,也符合蒋介石素来醉心于借助国际列强解决中国外患问题的政治思想。蒋介石不糊涂,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对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存在着一定的排斥和疑虑,因为他知道这个四国联盟很有可能成为美国的敌人。中国现在很弱,蒋介石确实没有蒋纬国那种堪称“狂妄”的理想,蒋纬国的理想是“中国完全复兴并争霸世界”,蒋介石的理想则是“中国能完全地收复失土,然后明哲保身,对列强间爆发的世界大战采取独善其身”(类似于原先历史上佛朗哥的思想)。 “我反对!”蒋纬国第一个霍然起身表示反对,并且态度旗帜鲜明,他听得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这个老头子又要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战略错误,“父亲,我们万万不能这么做!”蒋纬国急切地看着蒋介石,“如果这样,我国会弄巧成拙甚至满盘皆输的!” “纬儿...”蒋介石十分惊讶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火急火燎地道:“父亲,我们这么做,就是跟日本人彻底翻脸,跟日本人翻脸不算什么,可我们这样会导致跟德国人彻底翻脸的!我们离不开德国啊!我们跟苏联人合伙打日本人,等于悍然撕毁四国联盟条约,怎么跟德国交代?希特勒元首对我们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我们却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毋庸置疑,德国哪怕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也绝无可能再跟我们做朋友了,我们本可以得到德国的巨量援助都会打水漂,这在战略上是极大的败笔,其次,我们这么做,日本人必然怀恨在心,虽然日本陆军可能没法再卷土重来,但日本海军再次封锁我国沿海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我国还怎么发展?另外,苏联人空口白话,挑动中日开战后食言而肥地及时收兵、置身事外,甚至暗中再援助、鼓动日本人打我们,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我们和日本人再次变成仇敌,德国人也抛弃我们,苏联人也不可能是我们新的真正的盟友,我们就真的成为自作自受、自食其果的孤家寡人了!另外,苏联军队赖在吉林、黑龙江、外蒙古、新疆不走,我们拿他们有办法吗?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给苏联做了嫁衣。”蒋纬国苦口婆心地道,“父亲,我们真的不能跟苏联人联手的!苏联人跟日本人一样,都是我们的世仇!我们虽然跟日本人暂时握手言和,毕竟有德国维持着,跟苏联人则是毫无保证!” 蒋介石叹息一声:“我们跟着德国走,就真的被绑上德国人的战车了,虽然此法也有很多不妥,但是,可以让我国曲线地收复全部失地并且不参加吉凶未卜的世界大战。” 杨杰语气毫不客气地道:“委员长,恕我直言,您这个构想未免太想当然了!苏联的目的是拆散我们和德日意的联盟,并非要跟我们联盟,他们先引诱我们背弃德日意,再一脚踢开我们,我们就彻底鸡飞蛋打!战国时期,楚国的外交策略一直是联盟齐国,对抗三晋(赵魏韩)和秦国,稳妥保险,让秦国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秦国随后实施连横离间术,破坏楚齐联盟,使楚齐反目成仇,继而对楚齐逐个击破,所谓的‘朝秦暮楚’就是这么来的。委员长,您难道想效仿楚怀王当年的战略短见之举吗?” 蒋介石顿时神色尴尬。 徐永昌点头:“确实,虽然我们跟着德国一条路走到黑也存在隐患和风险,但最起码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背反联盟条约,我们真的会极大地得不偿失的。” 何应钦同样表示赞同:“日苏虽然都是我国大敌,但日本人在大事上还是很讲信用的,至于苏俄,素来卑鄙无耻、见风使舵,确实不可轻信啊!” 蒋介石沉吟半晌,语气干涩地道:“打日本人,我们破坏条约,打苏联人,我们出师无名。莫非,我们就像当年日俄战争期间的清政府那样干看着不成?” “当然不是!”杨杰激动地道,“苏联人居心险恶,想要二桃杀三士,我们岂能中计?日苏狗咬狗、黑吃黑,正是我国乘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打,肯定要打!岂能错失如此大好机会?出兵,肯定要出兵!” 蒋介石看着杨杰:“苏联人、日本人,你想打谁?” 杨杰显得胸有成竹:“我们出兵,必须符合三个条件,第一,为我国谋取到最大利益,第二,向日本人和德国人证明我们的‘诚意’,第三,不直接跟苏联人交手。苏联人的旗号非常漂亮,堪称冠冕堂皇,他们对外声称他们向来同情、支持、援助中国抗日,眼下,他们跟日本人爆发战争,所以打算借此机会,跟中国联手,一起打败日本,既是为苏联打败日本,更是为中国打败日本。好,我们不妨斤斤计较、借坡下驴,先跟苏联人虚与委蛇,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外蒙古!” “哦?”蒋介石心头一动、眼神一闪。 杨杰侃侃而谈:“外蒙古,一直是我国领土!我国政府从未承认外蒙古那些分裂分子的所谓独立,但是,苏联却恶意地煽动、唆使、援助、支持、扶植外蒙古分裂分子的‘独立’,既然我国领土上有分裂分子闹独立,我国军队出师平乱,岂不是出师有名?一下子就让我国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让苏联人哑巴吃黄连!眼下,收复外蒙古,恰恰是我国的天赐良机啊!第一,打外蒙古,我国出师有名,苏联人有苦难言;第二,远东苏军正在跟日本人缠斗死战,兵力捉襟见肘,无法两线作战;第三,打外蒙古,我国军队虽然没有正式跟日本人并肩作战,但却间接且有力地援助了东北战场上的日军,从而向日本人和德国人证明了我们对联盟条约的诚意,可谓一举三得!” 徐永昌称赞道:“好一招‘围魏救赵’!” 何应钦、陈诚、白崇禧都陷入沉思,随后纷纷点头。 蒋介石思索了一下:“出兵外蒙古,怕是跟苏军无法避免冲突的,国军有能力对苏军作战吗?当初的‘中东路战事’你们也知道结果的。”蒋介石说的是发生1929年秋冬的“中东路战事”,张学良的东北军曾与苏联远东军队作战,结果一败涂地,苏军死143人,失踪4人,受伤665人,东北军足足伤亡2000多人并且被俘7000多人,败得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怎么没有?”杨杰正气凛然,“苏联红军算什么?在诺门坎战场上,日军一个师团对抗二十多万苏军都能全身而退,日本人做得到,我们为何做不到?更何况,战场是在远东,苏联的核心是在万里之外的东欧,军械、物资、人员都输送困难,不亚于国军跑到青藏高原打仗去,后勤十分吃紧吃力,无法维持长时间的大规模的作战。” 徐永昌道:“我看,我们现在不需要出手,可以坐山观虎斗,一来等着日军苏军打得两败俱伤、筋疲力尽,才是国军出兵的最佳时机,二来可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万一战局发生太大的变动,我方也能从容不迫地因地制宜、见招拆招。” 何应钦道:“可我们已经跟日本人签署了联盟条约,故意按兵不动,未免太明显了吧?日本人会在德国人那边以此为把柄借口攻讦我们的。” “那就出枪出钱不出人。”蒋纬国开口道,“世界上最难找的是钱,最好找的是借口。我们可以援助日本人一批军火、一笔资金,同时声称‘中国国力衰微,中国军队还在准备中,一时半会无法出兵,所以暂时不能跟日军并肩作战,但为表达诚意,我们给日本人提供军火和资金’,同时,我们的按兵不动,也会让苏联人以为我们在动心、在犹豫不决,把握得好,我们还可以敲斯大林一笔。” 不得不说,蒋纬国此时已经很有政治头脑了。 “好主意!”杨杰称赞道,“这样的话,我国就完全占据主动权了!” 徐永昌也越想越兴奋:“我们不但可以敲苏联人的竹杠,还能敲日本人的竹杠!此战,我方说不定还能再跟日本人要回一二个市或一个省的沦陷区!日苏打得越惨,我们越有利!” 几位国军巨头的意见已经开始一边倒,都不支持蒋介石的原版方案,倾向于“间接地援助日本,趁机收复外蒙古”。 “健生,你的看法呢?”蒋介石主动点名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崇禧。 白崇禧之所以一直没说话,并非他反应迟钝或还像以前那样出工不出力,而是他确实还处于震惊中,他不知道,他甩手走人的这段时间内,国府居然做出了这么多堪称惊世骇俗的重大决定,让刚刚知道这些国家机密的他有点“消化不良”。滤清思绪后,白崇禧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委员长、诸位,耿光(杨杰)的方案确实是最有利于我国的,但还存在着三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虽然我们还不是太清楚苏联当局发动此战的真实用意,但基本上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如果,苏联当局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满盘皆输,接下来,苏联当局会如何?斯大林不是傻子,他看出得我们出兵外蒙古的本质就是拒绝苏联、联合日报。” 几位国军巨头纷纷思索。蒋纬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如果那样,斯大林必定狂怒不已,他会怎么办呢?无非三种可能。第一,调动更多大军展开反扑,与我国以及日本人全面开战;第二,忍气吞声,默认败局;第三,调动更多部队展开反扑,专门打我们,或专门打日本人。” “一三种可能的概率都不高,或者说对我们的威胁都不大。”杨杰顺着蒋纬国的思路进行分析,“第一,苏联无能力对中日同时开战,特别是在远距苏联核心东欧的远东;第三,中日经过这次的‘合作’,已经向彼此证明了‘诚意’,德国也会对中日此次合作深感满意,德中日三国的联盟关系会得到升华和巩固,苏联人难以专门打我们或专门打日本人,打一方就等于打两方,更何况,还有德国人在欧洲那边策应我们。我认为,希特勒元首必须找机会,在欧洲那边‘搞点事’,让斯大林分身乏术、疲于奔命、顾此失彼,不得不对我们进行媾和,缓解远东的危机。” 蒋介石微微点头。 “第二个问题。”白崇禧继续分析道,“此战后,东北地区的日军不可避免地会实力大减,到时候,我军是够可以坐收渔利?打完苏联人再打日本人,从而彻底收复东北三省?” “这一点怕是不行。”何应钦反对道,“这还是背弃联盟条约的行为。” “那么,第三个问题就来了。”白崇禧说道,“日本人现在毕竟还霸占我们大片国土,大部分国人都极度仇恨日本人,我们却反帮着日本人打‘帮助我们赶走日本人、收复沦陷区’的苏联人,国内舆论会怎么样?到时候,我们有机会趁着日本人元气大伤的机会收复东北却又按兵不动,国内舆论又会怎么样?”他分析得鞭辟入里,堪称入木三分、一针见血。 这个问题让包括蒋介石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陷入思索。 “舆论,可以引导嘛!”何应钦说道,“不管怎么说,实质性的利益才是根本。此战,我们可以收复外蒙古,就足以应付国内的悠悠众口了。” “搞得好的话...”陈诚补充道,“还能再跟日本人要回一二个市或一个省,甚至还可以顺便把新疆也收复了!到时候,国内舆论再怎么沸腾,也会平息的。” 蒋介石凝神思索,心头的天平已经在慢慢地倒向将领们的方案。 蒋纬国看到蒋介石的表情,心里如释重负,他微笑着对身边的杨杰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杨杰笑道:“我也等不及打这场对我国稳赚不赔的战事了。” 正文 第426节 远东烽烟(5) 斯大林发动的这场“远东战争”无疑是一场赌博,赢了,苏联会在东北亚恢复战略上的主导权和支配权,苏联大后方的安全局势得到极大的巩固,中日也会再次成为苏联的棋子,输了,后果不堪设想。斯大林虽然粗暴、冷酷、狠辣,但他目光精明、极有远见,在此战前,他已经反复考虑过输了的后果和风险,他非常清楚,苏联这一战几乎是输不起的,一旦输了,苏联在东北亚不但会丧失大量利益,还会丧失最宝贵的战略主动权,彻底地被动,继而挨打,不过,他不认为苏联会输了这一战,他很有信心,并且已经调遣好一批会说汉语的苏联官员,准备胜利后在中国吉林省、黑龙江省、外蒙古、新疆联合中国政府组建“中苏共治地方政权”。 斯大林的如意算盘是非常高明的,但他犯下了四个错误,他高估了一件事,同时却又低估了三件事,他高估的是苏联红军的战斗力,低估的三件事分别是:日军的战斗力、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中国高层的战略政略智慧,也可以说,他低估了中国人对苏俄的仇恨和警惕。这就给苏军的此次“八月风暴”行动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导致苏联当局从一开始就骑虎难下。斯大林的意图是“以帮助中国打败日本、收复日占区”为诱饵拉拢中国、利诱中国,但可惜,他给出的好处实在不多,并且他索取的好处却又很多,这是他本人、苏联统治阶层以及整个苏俄民族的贪婪本质决定的:即便有求于人、即便需要利诱于人,也舍不得拿出真正的血本,甚至还要贪得无厌地进行倒扣。实际上,以斯大林的老辣和精明,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确实不愿意拿出“真正的血本”,一是拿出“真正的血本”必定严重地损害苏联的利益,二是他“舍不得”,他本人跟整个苏俄民族一样的,都是貔貅、饕餮,好处只能进却不能出,三是他认为没必要,因为他认为参加远东战役的苏军会闪电般速战速决,局势在很短时间内就会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即便中国政府内心里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接受木已成舟的现实。 这场“日苏远东战役”的历史大环境和深层背景是十分复杂的,也暗合着历史大趋势,对于这一点,蒋纬国最清楚。在原先历史上,1939年5月至9月,日苏爆发诺门罕战役(先前的张鼓峰事件可被视为是这场战役的前奏),紧随其后,1939年11月底至1940年3月,苏联侵略芬兰,爆发了苏芬战争(冬季战争)。两场大战的时间被衔接得非常紧,虽然一场在远东一场在北欧,爆发在亚欧大陆的东西两端,但却有着密切联系。苏联为什么侵略芬兰?因为苏联感到它的东欧地区最西北处不安全,列宁格勒靠近苏芬国界线太近,所以强迫芬兰割让一大块领土,从而让列宁格勒更安全。眼下的这场“远东战争”,很显然,一方面它是原先历史上的诺门罕战役的放大版,一方面它又是苏联当局在苏芬战争期间国防思想的提前体现。苏联在北欧感到不安全了,所以便侵略芬兰,此时,苏联在远东感到不安全了,自然而然地“侵略”日本(遭到苏军攻击的是中国东北,不是日本本土,所以苏联对日本的攻击自然不算真正的“侵略”)。原先历史上的苏芬战争与此时爆发的苏日远东战役,具有很多相似点: 第一,苏联都是主动挑起战争的一方,但却贼喊捉贼地诬陷对方(虽然日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日本人在这场远东战争中确实是“无辜的”); 第二,苏联都是事先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然后先发制人; 第三,苏联当局都对战争胜利充满信心。苏芬战争前,苏联军方准备三天之内就拿下芬兰,然后在芬兰永久驻兵,彻底控制芬兰,并举行所谓公投,建立完全听命于苏联的芬兰傀儡政府,赫鲁晓夫曾说“只要我们把嗓门稍微提高一点,芬兰人就会服从,若还不行的话,我们只需要放一枪,芬兰人就会举手投降”,斯大林曾在苏芬战争前提醒苏军主要指挥官“要把握分寸,不要因为打得太顺利、太顺手,然后一不小心从芬兰境内打到芬兰邻国瑞典境内”,侵略芬兰的苏军甚至在战前已经准备好了豪华的军乐团、仪仗队,准备获胜后举行庆祝仪式;至于这场远东战役,莫斯科高层也信心满满,认为“快者一个月甚至半个月,慢者一个半月,就可以打垮远东日军”,即便是前线指挥官朱可夫等人,也认为“一二个月就能获得胜利了”,正因如此,斯大林才没有给中国政府开出更多的好处,他认为“没有太大的必要,当蒋介石和他的将军们还在不知所措地商讨这件事时,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的中国人民就已经得到苏联红军的解放了,蒋介石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承认这个现实并且接受苏联政府给出的虽然不多但起码能让他不会一无所获的慷慨条件”“蒋介石不会拒绝,因为他没实力,也没勇气”; 第四,苏联当局都想速战速决地解决战争,因为苏联并不能放手大干,受到众列强的掣肘和牵制,加上苏联国力军力有限,不能陷入战争泥潭里,否则会在国际政治上极度被动,德国等敌对国更是会趁机钻空子。 除了以上四点,这场远东战役跟原先历史上的苏芬战争还有第五点相似:战争结局。 武汉军委会的统帅部会议结束后,虽然蒋介石还有两分的迟疑和摇摆,但还是听从了蒋纬国和众国军巨头的意见。 8月10日,远东战役爆发的第三天,国军统帅部立刻秘密地召请德国驻华军事代表团高层并发送加密电报给中国驻德军事代表团团长商震,把苏联当局向中国开出的条件向德国和盘托出,严正地表达“中国绝不会背弃联盟条约,会坚定地履行条约的义务和责任”态度。对此,希特勒等德国高层大喜过望,随即对中国高层称赞不已,希特勒得知远东战役后确实非常忧虑,担心中国会背弃联盟条约,跟着苏联打日本,毕竟这么做可以收复中国的日占区,到时候,德国苦心经营的“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就彻底夭折了。中国高层表态,自然让德国高层欣喜若狂,因为“患难见真情”,日本人现在患难,中国人并没有乘火打劫、落井下石,反而决定进行支持和援助(虽然是不情愿的),但也足以让德国人感到极大的欣慰和放心了。 通过德国的渠道,中方通知东京方面:中方会遵守条约、履行诺言,对日方进行支持和援助,但由于事态太复杂,中国不能与苏联爆发交战,所以需要时间进行“政治上的缓和”,中国军队也需要时间进行战争准备,所以中国暂时不出兵,但会给予其它方面的支持和援助。 虽然确实非常不情愿,但南京军还是调动火车,向东北地区的日军运去了一万支步枪、三百万发子弹以及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的手榴弹、炮弹等弹药,没有给机枪火炮飞机坦克等,同时赠送给日本关东军两百万元经费(不是美元,是法币),所有的军火都伪装成民用物资,通过民用火车从北平发去长春(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虽然被迫退出东北,但一直不承认伪满洲国的合法性不过,为维持东北地区人民和关内南方地区人民的生活、联系,因此国民政府在1935年与伪满洲国进行了通邮、通车、通航以及商贸联系。中日议和停战后,这种关系自然得到了巩固和加强)。 虽然中方给的东西并不多,但对于东京高层而言,简直不亚于一吨重的定心丸。 中日议和停战以及德中日意四国联盟对于中日两国的政治冲击都是前所未有的,德国这个“盟主”与中日意都能保持友好关系,意大利也一样,中国能跟德意做朋友,日本也能跟德意做朋友,但是,四国联盟里唯独中日关系势同水火。停战,让中日两国都有很大不甘,联盟,更是让中日两国深感匪夷所思。中日的联盟,中日高层以及德国高层都心知肚明,“只是一种互相利用”,中国是“强忍着仇恨和恶心地握住日本人的手”,日本也是一样的感觉。实际上,德中日三国高层里都有人不反对这种联盟但也充满质疑和不乐观,因为“太脆弱了,任何风吹草动,一点小事、一粒火星甚至一个误解,都会导致中日再度反目成仇、互相攻杀”,甚至,“中日都在密谋着在如何能让自己获得最大化利益、让对方遭到最大化损失的情况下背弃联盟、出卖对方”。日本高层在对华问题上目前分为两大派系,一是“侵华派”一是“亲华派”,后者支持德中日意四国联盟,主张跟中国冰释前嫌(程度不同,有人主张彻底退出日本在华占领区,有人主张在占中国很大便宜的情况下勉强可以跟中国“做朋友”),前者则主张对华强硬,并且原因有两个,一是关系到国家颜面和国家利益,放弃侵华毕竟让日本遭受了极大的“耻辱”和损失,二是认为中日联盟根本不靠谱,根本就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与其把希望放在这个早晚崩溃的联盟上,还不如“脚踏实地、回到原来”。日本军方高层里,日本海军绝大部分都属于“亲华派”,日本陆军过半属于“侵华派”,道理是现成的,联盟成立后,日本海军“大赚特赚”,日本陆军则不得不全面裁军,门户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并且日本“亲华”的代价是让出了“日本陆军流出无数鲜血和汗水换来的大片地盘”,同时,日本陆军在侵华战场上损失惨重、颜面扫地,想要挽回颜面,肯定是继续开战,用胜利洗刷前耻,因此,中日停战、中日结盟非常不符合日本陆军的利益,只不过,由于日本陆军打的败仗实在太多,已经没有底气保持以前的傲气了,说话分量越来越不足,骄横的日本陆军“经过中国军队的修理”,没有资格还像以前那样妄自尊大、飞扬跋扈,话语权江河日下,部分日本陆军高层还因此而心灰意懒,所以,虽然日本陆军非常不愿意“亲华”,但也无力抗拒。 毋庸置疑,此次的日苏远东战役正是对中日联盟“坚固程度”的第一个大考验。战事爆发后,东京方面大为震惊,一方面恼怒苏军的“卑劣手段”,一方面担心中国军队会乘火打劫。战役爆发后,东京高层反复分析中国的反应,认为中国会有三种反应,一是伙同苏联一起对日本开战,二是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三是支持和援助日本。日本高层们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因为有德国制约着中国,中国应该不敢公然撕毁联盟协议;第一种可能性其次;第三者可能性最小,中国碍于德国的掣肘,不敢背反联盟,但也不会帮助日本,肯定找借口推三阻四。万万没想到,让东京高层大出意外的是,战事刚爆发,中国就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不但没有对东北地区的日军落井下石,反而还进行了援助,虽然援助力度不高,但堪称破天荒。虽然有部分日本高层怀疑中国军队送军火送经费只是烟雾弹,想要麻痹日方,再猛然间图穷匕首见,但大部分日本高层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中方的善意和诚意”,日本政府、日本参谋本部在中日第二次议和停战后第一次直接发电报给武汉,表达“真挚的谢意”,日军军方高层里,“亲华派”呼声越来越高、底气越来越硬,“侵华派”的声音越来越低弱。 因为中国高层表明了立场和态度,日本关东军迅速采取了新的部属,原本驻扎在辽宁用于防备南京军的第9、第18师团都抽调了一个旅团星夜兼程地赶往黑龙江省参战,原本驻扎在吉林省的第6师团、原本驻扎在朝鲜半岛的第5师团也都抽调了一个师团火速开赴向黑龙江省前线。日本国内新建3个师团,但还没有得到德中两国的批准,不能前去东北参战。 黑龙江省西部的荒原上,炮火冲天、战云如海。 正如南京军高层预测的那样,苏军(和伪蒙军)虽然在实力上占据极大优势,在战局整体上呈现泰山压顶之势,但打得其实并不顺,遭到了日军(和伪满军)的顽强抵抗。开战初期,苏军确实在诺门罕一带的野地上包围了日军第4师团第7旅团,但日军完全没有惧色,硬生生地绷住了阵地,并且在天黑后从师团本部开来的战车联队和骑兵联队的接应下冲出了苏军的包围圈。第4师团师团长泽田茂中将十分沉着冷静,他判断出,苏军在人数上大大地超出日军,在机械化水平上也比日军高出很多,因此在野地上交战不利于日军,因此他决定把部队撤到城镇里展开抵抗,稳住阵脚,等后续部队赶来后再展开反击,根据他的火速调遣,伤亡很大的第7旅团被撤到交战地域里的第二个城市呼伦贝尔,参战较晚、基本上还是齐装满员的第32旅团则被顶在交战地域里的第一个城市满洲里(满洲里是伪满伪蒙“两国”的边界城市),同时出动战车联队和骑兵联队,在苏军侧翼展开大幅度的袭扰,牵制苏军兵力。事实证明了,泽田中将的部属是十分正确的,满洲里虽然是一个只有五万余人口的中小城镇,但第32旅团的一万余日军硬是靠着这座中小城镇的建筑物顶住了人数几倍于自身的苏军的猛烈攻击。苏军的强大炮火几乎把满洲里夷为平地,当数百辆苏军坦克、装甲车席卷而来时,日军使用反坦克炮、火炮(包括十多门德国的八八炮)、坦克(包括一部分德国坦克)以及雨点般的燃烧瓶把苏军坦克群装甲车群炸成漫山遍野的废铁火球。苏军反复地冲杀了两天两夜,始终无法攻克满洲里,战场上,日军甚至还普遍地使用南京军的飞雷炮,轰得苏军人仰马翻,苏军前敌总指挥朱可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部队包围并继续攻击满洲里,主力继续东进,冲向呼伦贝尔,结果又遭到日军第7旅团同样顽强无比的抵抗,而与此同时,日军第2师团第3旅团已经赶来参战,并且带来一个重炮联队、一个战车联队、一个骑兵联队,重炮联队极大地加强了日军的火力,第2师团的战车联队、骑兵联队则与第4师团的战车联队、骑兵联队合兵一处,凶猛地冲杀向苏军的侧翼部队,给苏军造成极大损失并牵制住苏军大批兵力,使得苏军对呼伦贝尔的攻击同样陷入裹足不前。 攻势受挫的苏军不得不改变战术,集中力量围攻在苏军后方让苏军如鲠在喉的满洲里,摆出要全歼日军第32旅团的态势。日军高层考虑到满洲里孤悬在外,等苏军后续更多部队抵达时,满洲里的第32旅团确实凶多吉少,再加上第32旅团死守满洲里、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调遣战车部队和骑兵部队冲击苏军包围圈,救出了第32旅团,满洲里随即被苏军攻占,这是苏军在此战中攻占的第一个中国(伪满洲国)城市,不过,苏军为了攻占这座中小城镇,足足死伤了一万两千余人,日军伤亡一万余,比苏军略少,并且摧毁了大批苏军坦克和装甲车。 拿下满洲里后,苏军重整旗鼓,准备与日军决战于呼伦贝尔,在呼伦贝尔战场上一举歼灭日军主力,而日军这边也在积极地调兵遣将,原本在辽宁的第9、第18师团、原本在吉林的第6师团、原本在朝鲜的第5师团都抽调了一个旅团以及师团的重炮联队、战车联队、骑兵联队奔赴前线参战,同时,关东军总部为加强前线日军的炮火,调拨5个独立重炮联队、独立炮兵联队前去参战(中日停战并联盟后,根据协议,日本陆军不可以在规定外建立旅团、师团级部队,但不限于联队,因此日本陆军钻空子,额外地建立十多个独立重炮联队、独立炮兵联队以维持日军的炮火力量,毕竟日军基本上没把火炮转让给中国军队,所以日军现有火炮数量对于日本陆军现有规模是十分充足的),不止如此,伪满洲国政府根据关东军总部要求,紧急调动伪满军参加这场“抵御苏俄、保家卫国”的战争(客观上讲,伪满军跟国军打仗时确实士气不高,但跟苏军打仗时还是比较积极的,因为他们此举确实是“保家卫国”,既是保卫伪满洲国,也是间接地保卫中国),并且扩建伪满军(联盟协议里,中国政府没有不允许日本人扩建伪满军的要求,因为这是没必要的,日本人把伪满军扩建得太多,就等于给他们自己埋下不定时炸弹),另外,关东军总部启动了“后备军制度”,此举正如南京军高层预测的那样,日军在东北境内设立了很多秘密军械库,储备了大量的日本陆军在裁军后多余出来的武器装备,一旦战事爆发,立刻武装东北境内的日本男性青壮年侨民(很多都是退伍的日本军人),补充或加强前线部队,使得损失严重的日军部队在短时间内又齐装满员,使得原本齐装满员的日军得到了额外的加强。日军在东北的“后备军”总数量不低于十万人。 呼伦贝尔战役在8月22日爆发时,参战的苏军高达20多万,另有三四万伪蒙军助战,参战的日军共有1个师团、3个旅团、多个独立的炮兵或重炮联队,兵力达到7万余,另有五六万伪满军助战。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十天十夜,持续到9月1日,苏军大败,日军惨胜,呼伦贝尔被打成了一片废墟,苏军虽然曾多次突入城内,但都被日军杀退,整场战役,苏军累计死伤四万余人,损失坦克四百多辆、大炮两百多门,日军累计死伤三万余人,武器装备损失只有苏军三分之一,伪蒙军和伪满军都伤亡近万,战斗中,伪蒙军表现较差、士气不高,伪满军则表现出色、士气高昂,极大地协助了日军,成功地杀伤大批伪蒙军并杀伤不少苏军。 “我们该出手了吧?”南京军总部内,将领们都摩拳擦掌、按捺不住。 “确实该出手了。”杨杰笑道,“再不出手,万一苏联人和日本人议和停战了,我们想出手都没机会出手了。” “啧啧啧...”蒋纬国摸摸下巴,他兴致勃勃,“好像...老子确实该出手了!” 正文 第427节 九月风暴(1)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这是一个全世界只有蒋纬国才心知肚明的“特殊日子”。 这一天,德国没有像原先历史上那样闪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没有在原先历史上的这一天爆发,恰恰相反,德国元首希特勒宣布“德国的国家安全形势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巩固,德国的国防力量已经过量冗余,再加上从维护欧洲各国军事实力平衡、维持欧洲和平和世界和平以及证明德国外交政策的诚意并向多次帮助德国的友邦(指的是英法)履行德国先前的承诺的角度出发,德国军队进行初步裁军,预计先削减陆军二十个师,并且后续会继续裁军。” 希特勒此番宣言一出,使得整个欧洲、整个欧美世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英国首相亚瑟·内维尔·张伯伦是得知此事后最大喜过望的一位,因为希特勒的纳粹德国能得以不断崛起,最大的原因就是英法等国对其采取了妥协隐忍的绥靖政策,其中又以张伯伦为主要代表和最大力促者。希特勒撕毁《凡尔赛条约》重新扩建德国军队时,张伯伦装聋作哑,希特勒派遣德军开入莱茵区时,张伯伦无动于衷,希特勒把奥地利合并进德国时,张伯伦还是视若无睹,希特勒对捷克斯洛伐克悍然下手时,张伯伦依旧逆来顺受,签署了《慕尼黑协定》并宣称“我带来了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客观上讲,张伯伦虽然在实质上是遭到希特勒的欺骗和玩弄,但他确实是真心诚意地为英国的安宁、欧洲的和平而四处奔波,快要七十岁的他频繁地坐飞机周游于欧洲各国间也很不容易,另外,张伯伦虽然对希特勒采取了软弱退让的态度,他的外交政策是失败的,但他并非一无是处,他在英国国内的民政事业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和政绩,这让他还是很深得英国基层民众的人心的,不过,他的外交政策一直饱受非议,很多具有长远目光的英国高层都不支持或反对他的对德政策(以丘吉尔为代表),认为他在养虎为患。总体而言,张伯伦是一个“老好人”,他关爱民众,想方设法地避免会给本国民众带来巨大灾难的战争(虽然这一点正好被希特勒利用了)。眼下,希特勒宣布德国军队进行裁军,使得张伯伦欣喜若狂,认为他的外交政策的正确性终于得到了事实的证明,逻辑是现成的:希特勒的扩军、扩大德国领土都是为了德国的利益,他并不想打仗,你们都说希特勒是战争狂人,想要积蓄实力、挑起战争,所以你们反对我对他进行妥协隐忍,看看,希特勒现在都宣布要裁军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人家希特勒其实是爱好和平的人士。基于这个逻辑,英国上下如释重负,继而纷纷称赞张伯伦的“先见之明”,张伯伦的支持率一下子迅猛增加,大批英国高层都认为“自己确实冤枉了希特勒,也误解了首相的一番苦心”。一时间,英国高层无不喜形于色,张伯伦更是红光满面,特地给希特勒发去了“真诚的感谢”。至于法国高层,跟英国高层一样,无不喜上眉梢,继而弹冠相庆,庆祝德国没有“战争野心”。 希特勒没有说谎,德军确实进行了裁军,但是,这是必然的,因为德国需要大规模地武装中国军队,所以要裁减自己的军队,节约出军费和军械,同时,这场裁军并不会损伤到德国军队的战斗力,因为德军虽然少了二十个师,但却把剩下的师里更多的师改建成装甲师,使得德国陆军的整体战斗力不降反增。最重要的是,希特勒此番“裁军宣言”是一个巧妙的烟雾弹,进一步地麻痹了英法等国,让德国在更好的条件下不动声色地积蓄实力,准备战争。 同一天,日苏呼伦贝尔会战结束,苏军大败,日军惨胜,苏军累计死伤足足五万余人,损失坦克四百多辆、大炮两百多门,日军累计死伤三万余人,武器装备损失是苏军三分之一。攻入中国东北境内的苏军被阻挡在呼伦贝尔,举步维艰、裹足不前,攻势在整体上受到重挫。 前线的败仗让克里姆林宫震惊了。 暴怒中的斯大林大发雷霆,给前线的布柳赫尔、朱可夫等将领下达了限期完成任务的死命令,继而又陷入极度的焦躁中。斯大林本以为前线苏军会“摧朽拉枯、犁庭扫穴、势不可挡、势如破竹”,没想到却被日军打得死伤惨重、损失巨大,如此一来,就导致斯大林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不得不让斯大林心急如焚。在这场对日战役中,斯大林最担心的就是虎视眈眈的德国和态度不明的中国。因为过度的自信,斯大林没有开出太大的利益引诱中国,他认为“没有必要”,因为“当蒋介石和他的将军们还在不知所措地商讨这件事时,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的中国人民就已经得到苏联红军的解放了,蒋介石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承认这个现实并且接受苏联政府给出的虽然不多但起码能让他不会一无所获的慷慨条件”,但是,眼下的事态发展让斯大林隐隐地感到了失控,苏军攻势受挫,虽然不一定真的打不过日本人,但苏军想要像原计划那样“速战速决”明显就困难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出兵协助苏军打日军就是苏军完成“速战速决”计划的重要补救措施了。冷静下来的斯大林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下令“加大对中国进行利诱的条件,让中国尽快出兵协助苏联红军一起歼灭日军”。 接到斯大林的指示后,苏联驻华大使卢干滋火急火燎地求见蒋介石,态度干脆利索地开出了苏联的“中苏合作新条件”,主要内容有三点: 第一,中苏联合收复中国东北后,苏联军队只希望获得在黑龙江省的驻兵权即可; 第二,黑龙江省、外蒙古、新疆三地的中苏军队数量保持一比一; 第三,苏联会在经济、工业、军事等多方面对中国进行大规模的援助。 “唉!卢干滋先生...收复失地,是我们中国政府、中国军队梦寐以求的事情。”蒋介石按照蒋纬国事先“教导”的,满脸悲苦表情地说道,“只是,中国刚刚经过中日战争,国力军力耗损严重,怕是很难再展开一场大规模的、高强度的战争,并且,中国军队装备很落后,特别是大口径火炮...”他满脸勉为其难。 卢干滋听得出蒋介石话中近乎露骨的要求,因此咬了咬牙:“苏联既然承诺给予中国大规模的援助,就一定会言而有信的。”他随即急匆匆地向莫斯科方面进行请示。 得到卢干滋汇报的斯大林顿时七窍生烟,他愤怒不已:“这个混蛋!他居然敢讹诈我!”尽管愤怒,尽管不甘心,但斯大林还是无可奈何地下了命令,指示远东苏军把刚刚通过西伯利亚铁路线运到远东的一批重武器转让给中国军队,主要是大口径火炮,共有一百五十多门,另有配备炮弹一万多发,还有二三百辆苏军坦克、装甲车、汽车,都是原打算补充给苏军的。 接收这批苏军重炮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南京军。看着苏军经外蒙古送来的重炮,蒋纬国哈哈大笑:“老毛子送大炮给老子让老子轰他们自己!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爽的事吗?”他下令把这批苏军重炮和炮弹平均地补充进第77、第88、第99、第74、第17师的重炮团,使得五个师的火炮力量得到大大增强。 日苏呼伦贝尔战役前,由于武汉统帅部制定了应对日苏开战的方针,因此南京军已经开始调兵遣将、积极备战。准备参战的中国军队自然是南京军,南京军准备参战部队自然是装备最好、战力最强的“五大主力”,进攻方向有两个,一是外蒙古,二是新疆。挥师出征外蒙古的南京军是第77军和第31军,考虑到打起仗来耗费太大,并且华北六省一市也需要重兵防御,所以第77军只出动第77、第74师,第31军只出动第88、第99师,以上部队的任务不只是收复外蒙古,还要在外蒙古被收复后做好苏军反扑以及趁机进兵东北的新一轮计划,后续的第101、第200、第150、第180师进入绥察二省,随时准备参战,增援前线;至于出兵新疆,由第37军承担,第37军的主力自然是第17师,第111师和第123师作为后续预备队。出兵新疆,武汉统帅部本来并没有正式决定,但因为马家军同意给南京军借道并配合南京军作战,所以武汉统帅部最终敲定了这个计划。出兵新疆,必须要经过被马家军盘踞的西北三省,如果马家军不配合,这个计划肯定要搁置,但马家军同意配合,这个计划自然被付诸行动。说到底,自从平定西南后,蒋介石雄心万丈、豪气干云,愈发地想完成“实质性统一中国的伟业”,如果既能收复外蒙古又能收复新疆,他肯定不会拒绝。至于苏联人的态度,外蒙古和新疆都是苏联当局的控制区,反正对外蒙古下手已经跟苏联人撕破脸皮了,无所谓再多一个新疆。对此,蒋介石在当晚日记里用十分亢奋的语言写道:“党国实质统一之征途,确实时机已成熟矣!环视全国,地方军阀仅剩桂、蒙、疆、藏、马五处,寥寥可数、气数已尽,若能趁此良机全部平定,党国不再四分五裂,而是真正中央集权统一,大业成矣!夙兴夜寐,革命二十余年之愿望,如今即将化为现实矣!” 马家军之所以会同意,因为蒋纬国给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马鸿宾这四个马家军首脑发去了言简意赅的电报:“我精锐之师即将远征新疆,倘若你们配合,自是党国之功臣,名利官爵一个不少,倘若你们阻拦,我大军便暂缓打盛世才,而先打沦为党国叛匪的你们。” 对此,马步芳等人自然知道该做什么选择,毕竟蒋纬国的实力是摆在那里的。蒋纬国可不是当年的孙殿英或当年的西路军能比的(1933年冬,孙殿英以奉命前去西北屯垦为名,大举进攻西北,志在吞并西北三省,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马鸿宾联合起来抗拒孙殿英,从而爆发“四马拒孙”战争,孙殿英兵力约7万,四马联军约4万,经四个月激战,孙殿英遭到毁灭性打击,四马大获全胜;1936年10月至1937年夏,中共西路军2万余人向西北挺进,试图打通陕北与苏联的西北通道,激战半年多,遭马家军毁灭性打击,几乎全军覆没)。 八月下旬,第17师开赴西安,准备远征新疆,第77、第74、第88、第99师则集结向绥察二省,准备收复外蒙古。 9月3日,重整旗鼓后再度进攻的苏军成功地攻陷了呼伦贝尔。呼伦贝尔是继满洲里后第二个被苏军攻占的伪满洲国城市,意味着苏军正式进入了黑龙江省西部,而在呼伦贝尔后,就是黑龙江省的省会齐齐哈尔了。(注,黑龙江省此时的省会不是哈尔滨,而是齐齐哈尔;另外,伪满洲国的“疆域”虽然是中国东北四省,但伪满洲国政府重新划分了东北版图政区,先划为14个省、2个特别市、1个特别区,后划为19个省、1个特别市,热河省被南京军收复后,伪满洲国将其“国土”重新划为14个省、1个特别市,所以,此时在日本人以及伪满洲国政府那边,不存在“黑龙江省”的政区,但中方还是坚持以前的东北四省政区划分。) 夺取了呼伦贝尔,这让布柳赫尔、朱可夫等远东苏军主要将领都如释重负,因为他们总算可以对克里姆林宫里那个位于苏联权力巅峰的铁腕独裁者有一个初步的交代了。苏军的初步失利和受挫,让斯大林震怒不已,眼下攻占呼伦贝尔,好歹让苏联当局有了一块遮羞布,苏联宣传机构随即大吹特吹,宣称“苏联红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占呼伦贝尔,击毙日军无数,缴获大量战利品”“数十万中国东北民众夹道欢迎把他们从日本人奴役下的水深火热中解放出来的伟大的苏联红军”等等。实际上,苏军之所以能攻占呼伦贝尔,很大的原因是日军“故意放水”,并且苏军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再次伤亡了一万四五千人,损失大量武器装备,守卫呼伦贝尔的日军死伤七八千,没有一个联队甚至一个大队被苏军全歼,几乎是全身而退。 日军之所以“故意放水”,并非日苏暗通款曲,而是出于更深层的目的。东北境内的日军虽然有伪满军助战,还有十余万后备军,但整体实力还是不如苏军的,只能被动的防御,难以展开主动的攻击。如果这样打下去,虽然日军不会一溃千里,但战事必然会陷入拉锯战、消耗战、持久战,日军苏军拼得两败俱伤,最高兴的自然是中国人。东京高层的最新打算是:集中最大化的力量,在一场大型反击战中痛歼苏军,把苏军赶出伪满洲国,使其不敢再进犯伪满洲国,从而结束战事。苏军想要速战速决,不想拖下去,日军也是一样。日苏打消耗战,苏联撑得住,但在政治上会陷入不利,日军也撑得住,但在军事上会陷入不利,日军的目的就是把苏军赶出伪满洲国,并不想大规模地报复苏联,毕竟日苏全面开战,德国人和中国人都袖手旁观,德国人是没准备好,中国人既是没准备好也乐得坐山观虎斗,那么,日本就是给德中两国彻底当枪使了。对此,东京高层也是很清楚的。只是,日军想要“集中最大化的力量”,必须要动用其已在国内组建的三个新师团,但是,日军动用这三个新师团需要得到德中两国的同意,对此,德国人不反对,中国人则强烈反对。中方的理由和逻辑都是强大的:东北境内的日军打得很不错嘛,顽强地顶住了苏军,虽然丢了满洲里,但死守住了呼伦贝尔,由此可见,日军光靠在东北境内的部队抵挡住苏军是绰绰有余的,既然如此,日军何需增兵? 东京高层对于武汉的这个“狡猾无比的回复”深感恼火,但又无法反驳,因此采取“迂回对策”,故意命令前线日军放弃呼伦贝尔,开门揖盗,放苏军进入黑龙江省,造成苏军“即将兵临齐齐哈尔城下”“日军确实支撑不住了”的局面,从而迫使中方同意日军向东北增兵。 果然,苏军攻占呼伦贝尔、日军“支撑不住而败逃”(实际上是弃守)后,中方确实松口了,允许日军把国内的三个新师团送到东北参战。 苏军攻占呼伦贝尔,日本人暗暗高兴,因为他们“迂回增兵计策”得逞了; 苏军攻占呼伦贝尔,苏联人也很高兴,因为他们对莫斯科高层有个交代了; 苏军攻占呼伦贝尔,中国人最为高兴,因为苏军算是深陷在东北战场上了。 国和国之间,就是如此的尔虞我诈。 9月6日,南京军全面制定了出兵外蒙古、收复外蒙古的作战计划,出兵时间定在9月9日。出于某种对苏联的讽刺目的,蒋纬国把这份作战计划代号为“九月风暴”。 南京军总部(军委会北平行营)的会议厅内,蒋纬国看完作战计划,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站在墙壁上的中国地图前,凝视着外蒙古的辽阔土地,情不自禁地思绪万千、新潮起伏。 “外蒙古啊外蒙古...”蒋纬国看着地图上的外蒙古,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不是因为喜悦,也不完全因为愤恨,更多的是因为心酸,“我的祖国啊,你怎么就这么多的灾多难呢!沙俄、沙俄的继承者苏联,对你真的是太残忍、太恶毒、太疯狂了!外蒙古,173万平方公里啊(这里的“外蒙古”不只是后世的蒙古国,还包括唐努乌梁海地区。蒙古国总面积约156万平方公里,唐努乌梁海地区总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实际上,清末的唐努乌梁海地区面积更大,达到约24万平方公里)!放在欧洲,这么大的地方可以建立多少国家?德意英法等国本土都只是几十万平方公里而已,为了几万甚至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它们就可以打得你死我活,但在东方,苏俄侵占中国领土却是以百万平方公里为单位的!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不只是外蒙古,外蒙古前面还有外东北,也有差不多100万平方公里!呵呵,外蒙古还不够,外东北和外蒙古加起来,还有西伯利亚,统统都填不满北极熊那近乎无底洞的胃口,外蒙古后面还有新疆,166万平方公里啊!恐怖啊恐怖!先是外东北,然后是外蒙古,接着是新疆!苏俄啊苏俄,你这头北极熊,真的是太贪婪了!贪到了史无前例、匪夷所思的地步!说到底,怪谁呢?与其像祥林嫂那样自怨自艾地说别人太坏,更应该找自己的原因!不自强就要挨宰!落后就要挨打!” 外蒙古是中国在近代百年来承受的无数苦难的一个缩影。满清灭明朝时得到蒙古人的大力支持,所以在满清立国后,允许蒙古人“半独立”,清政府把原先的“大蒙古”分为了外蒙古、内蒙古两大块,内蒙古像中国内地那样建立了直属于中央政府的行政机构,外蒙古则类似于满清的附属国,虽然没有独立的国号,但实行高度自治。百年来,沙俄一直觊觎着外蒙古(不只是外蒙古,内蒙古、新疆、外东北、东北都是沙俄和苏联百般强取豪夺的目标),辛亥革命爆发后,清政府摇摇欲坠,外蒙古分裂分子在沙俄支持和鼓动下宣布独立,成立了所谓的“大蒙古国”(博克多汗国),但没有得到清政府和后续的中华民国政府(北洋政府、国民政府)的承认,当时,外蒙古叛军和俄军联合攻杀外蒙古境内的清军,这批清军仅三百余人,但拼死奋战,最终因孤立无援而失败,外蒙古西部重镇科布多城北外蒙古叛军和俄军攻陷,城中除蒙古族人外其余民族人口(包括汉族)被杀绝,需要铭记的是,外蒙古地区的俄军指挥官是人称“血腥男爵”、心狠手辣的罗曼·冯·恩琴(温甘伦),四五年后,沙俄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并且国内发生革命以及红军白军内战,无暇继续控制外蒙古,北洋政府趁机出兵外蒙古,由皖系名将徐树铮武力收复了外蒙古,不过,没过多久后,因为北洋混战,徐树铮驻扎在外蒙古的军队撤回内地参加内战,外蒙古再次失控,但是,北洋政府一直维持对内蒙古地区的实质性控制,同期,苏联新政权也已经逐步地稳住了阵脚,随即继承了沙俄对外蒙古的渗透和控制“事业”(苏联没稳住阵脚时,列宁曾表态愿把沙俄掠夺中国的领土全部归还给中国。列宁的这个表态是真心话还是缓兵之计,不得而知,但他的继承者斯大林完全“忘了有这回事”,并且像历代沙皇那样继续侵占着中国),在苏联当局的暗中支持下,外蒙古的分裂分子(也可以称其为“独立分子”)成立了“蒙古人民党”(蒙古人民革命党),以苏赫·巴托尔和霍尔洛·乔巴山为首(苏赫·巴托尔在几年后中毒暴死,凶手不明,很有可能是乔巴山为争权夺利而下手的),又成立了蒙古人民军。需要注意的是,外蒙古的分裂势力一开始亲俄,但俄国衰落后,他们转而亲华,随着白色俄国覆灭、红色俄国崛起,他们又变成了亲苏,为了亲苏,他们出卖了曾“帮助”他们闹独立的白俄军队,前面说的“血腥男爵”就是被外蒙古叛军联合苏军进行夹击而消灭的。苏联红军打着消灭俄国白军的名义“进入外蒙古等属于中国的领土”,然后就不走了,继续分裂中国领土的事,完全就是第二沙俄。1921年底,以乔巴山为首的蒙古人民党“建立”君主立宪蒙古,1924年底,以乔巴山为首的蒙古人民党“建立”蒙古人民共和国,为了能得到苏联的支持,乔巴山等外蒙古分裂分子甚至不惜把原属于外蒙古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割让给苏联。眼下,外蒙古地区就是这样的局势,号称已经独立,但没有得到中国政府的正式承认以及欧美世界的普遍承认,大国里只有苏联承认了并与之建立了“外交关系”,并且苏联长期派遣大批军队驻扎在外蒙古,完全把这个所谓的“蒙古人民共和国”变成了苏联的附庸国。另外,在原先历史上,外蒙古独立的后话是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二战快结束时,美英为争取苏联早日对日本宣战(苏日当时是签署《中立条约》的非交战国),在没有通知中国政府的情况下与苏联签署了《雅尔塔协定》,默认苏联继续控制中国外蒙古(另外还涉及到库页岛、大连、旅顺、中东铁路/北满铁路、南满铁路等很多关系到中国利益的东西),中国政府得知此事后进行交涉,前去莫斯科见斯大林的就是蒋经国,斯大林态度几乎蛮横、粗暴、"chi luo"裸地对蒋经国说“老实告诉你,我之所以要外蒙古,完全是站在军事的战略观点上而要这块地方的”“倘若有一个军事力量(这是暗示强大后的中国)从外蒙古向苏联进攻,西伯利亚铁路一下子就会被切断,苏联就完了”(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网几乎紧贴着中苏国境线进行修建的,因为远离中苏国境线、继续向北的苏联领土是施工条件极度恶劣的西伯利亚腹地,根本无法修筑铁路;如果中国军队从外蒙古向北出击,跨国国境线几十公里就打到了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蒋经国屈辱地说道“我们的国民一定不会原谅我们”,斯大林回答道“如果你们国家有力量,能自己可以打日本,我自然不会提出要求,但现在,你们没有,还要讲这些话,等于废话”。最终,国民政府被迫承认外蒙古独立,需要注意的是,当时,苏联控制着中国的东北、外蒙古、新疆三大块国土,新疆的盛世才已经背弃苏联、投靠国民政府,但东北和外蒙古还处于苏联控制中,国民政府之所以舍弃外蒙古,是要确保“东北完好无损地被苏联交给中国”,但苏军在东北犯下无数暴行兽行恶行,并把东北洗劫一空,所以国民政府后来以苏联违反条约为由,拒绝继续承认外蒙古独立。至于中共,建国后,毛主席曾试探性地向苏联讨还外蒙古,结果遭到断然拒绝。 “事已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蒋纬国收起思绪,脸色严肃得近乎铁面表情,“苏俄啊苏俄,老子其实不怪你了,我弱你强,你吃我,这是我自作自受,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呢!但现在,我吃你,你也别怪我!” 杨杰走过来,看着蒋纬国:“两个大问题。第一,在我军进兵外蒙古和新疆的过程中,如果遇到苏军并且苏军阻拦,怎么办?” 蒋纬国看着杨杰:“外蒙古和新疆是我国国土还是苏联国土?” “当然是我国国土!” “那么,出现在我国国土上的外国军队是什么?” “侵略者。” “对于侵略者,我们这些军人应该怎么做,这是问题吗?” 杨杰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收复外蒙古的过程中,要收复唐努乌梁海地区吗?” 蒋纬国绷着脸:“唐努乌梁海地区是我国领土吗?” 杨杰略显迟疑:“以前是,但现在是苏联的本土国土。”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什么叫以前是?是就是是!一直都是!” 杨杰还是有点犹豫:“建镐,唐努乌梁海跟外蒙古在性质上不同的,它现在是苏联的图瓦共和国。打的话,确实太敏感了,等于攻击苏联本土。” 蒋纬国思索了一下:“是啊,唐努乌梁海现在跟外东北一样,都已经被苏俄彻底吞并,都不是傀儡国了!唉!”他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要理智,“暂缓吧!没关系,反正真正的连本带利的秋后算账还在以后呢!” 正文 第428节 九月风暴(2) 9月9日,在德国、日本、苏联、美英法意等列强、国内各界的翘首以盼中,日苏开战足足一个月都按兵不动、作壁上观的中国军队(南京军)终于出手了。但是,南京军的出击方向却大出包括国内各界的中外各方的预料,因为南京军并没有出兵东北,而是出兵外蒙古。 当天上午八时许,蒋纬国代表南京军在北平行营召开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会上,蒋纬国声色俱厉、义正词严、态度极其强硬地宣布:“外蒙古,是中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外蒙古,是中国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人的手或脚,怎么能离开身体!外蒙古属于外蒙古人民,更属于全体中国人民!外蒙古绝非一小撮数典忘祖、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寡廉鲜耻的分裂分子、民族败类、国家叛徒、野心家的私人财产!更加不是他们借此让自己爬上高位、获取名利、作威作福、媚外欺内的资本和私人王国!以苏赫·巴托尔、霍尔洛·乔巴山为首脑的伪蒙古人民革命党,是外蒙古分裂势力的主体,更是不折不扣的叛国组织!卖国组织!这个卖国贼集团,打着所谓‘民族独立’的欺世盗名的、冠冕堂皇的旗号,罔顾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蛊惑蒙古同胞,挑拨汉蒙关系,勾结境外列强,为一己一派之私利,不惜充当别国的走狗爪牙,为窃国称王,更是不知廉耻地充当别国扶植的儿皇帝,如此丑行,堪称恬不知耻!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争取蒙古人的独立而奋斗,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一小撮权欲熏心的野心家,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让自己爬上权力宝座,甚至不惜甘当别国奴役外蒙古人民的傀儡!他们分裂国土、挑拨民族关系、残杀同胞、党同伐异、横征暴敛、迫害治下各族平民、强占平民财产、践踏人权、侵犯宪法、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暗通并且投靠外邦、引狼入室、祸害国家...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堪称罪恶滔天、天怒人怨!这么一群沐猴而冠的跳梁小丑,他们注定死后遗臭万年、遭人唾骂,但在他们生前,他们仍然要接受正义的审判和他们早就应该得到的惩罚!因此...”蒋纬国霍然提高声音,“对于早就应该解决的外蒙古问题,我国政府和我国军队一直分身乏术、无暇他顾,但现在,时机已到,我国政府和我国军队将采取果断有效的措施,彻底地解决外蒙古问题,彻底地结束外蒙古一直游离于半独立和独立之间的非法状态!维护我国领土的统一、完整和神圣不可侵犯!”蒋纬国的这番话堪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神色和语气更是气壮山河。 现场大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惊愕万分,完全回不过神来,因为蒋纬国的这个宣言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得现场所有人完全脑子发懵。几秒钟后,现场炸开了锅,人声鼎沸、秩序大乱,记者们齐齐争先恐后地提问,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门抢着发布这个特大新闻。 “蒋纬国将军!”一名记者几乎踩着别的记者地抢上前问道,“南京军出兵外蒙古的军事行动何时开始?” 蒋纬国表情凛然、语惊四座:“已经开始了!” 茫茫的蒙古高原上,南京军第77师、第74师、第88师、第99师犹如四条愤怒舞动身躯的长龙般分别在绥远省中北部、绥远省东北部、察哈尔省西北部、察哈尔省中北部一起展开冲击,4个师总计15万精兵,犹如沸腾的岩浆铁水般势不可挡,直接冲进外蒙古境内。 外蒙古总面积超过156万平方公里(不包括唐努乌梁海地区),但总人口只有区区的七八十万,典型的地广人稀,境内大部分地区被草原覆盖,南部是戈壁和沙漠,北部和西部多为山脉,东部是平原和荒原。外蒙古“独立”后,苏军一直在外蒙古境内保留着大批兵力,多时四五万,少时二三万,外蒙古的“国防”基本上由苏军承担,外蒙古伪军(蒙古人民军)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兵力六万左右,被编为12个师,一半是骑兵师,一半是步兵师。眼下,由于日苏大战,外蒙古境内的苏军大部分都被调动到了黑西(黑龙江省西部)前线上,伪蒙军作为走狗,自然要跟着主子走,大部分也都被调动到了黑西战场,使得此时的外蒙古防御十分空虚,苏军约一万人,伪满军约两万人,并且主要驻扎在“首都”库伦(乌兰巴托)、克鲁伦(后世的乔巴山市)、温度尔汗、科布多、赛音山达等几个主要城市(这些城市除了库伦还算一个中型城市外,其余的都很小,只相当于中国内地的一个镇子),加上苏联当局想要向中国方面释放“诚意和善意”,所以没有把外蒙古境内的苏军驻扎在边境线上,导致此时南京军出击后完全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实际上部队一路经过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无人区)。 “真应该好好感谢日本人!”将领们哈哈笑道,“帮我们牵制住了苏军主力,让我们此时‘乘虚而入’!” 爆发在远东的这场远东战役堪称“中日苏三国演义”,不存在明显的敌我界限,中日谈不上盟友,中苏谈不上敌人,三国“各怀鬼胎”,并且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速战速决”,都不能拖,日本人不能拖,是不想跟苏联一起消耗国力军力,苏联人不能拖,是想要早点“生米煮成熟饭”以防节外生枝,南京军同样不能拖,并且跟苏联人一样,想要抢在苏联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让外蒙古的局势木已成舟,所以,出击的南京军4个师都轻装上阵,装备了南京军绝大部分的汽车、驮畜、自行车,特别是第77师,更是完全的机械化,官兵们要么坐汽车,要么骑马,要么骑自行车,无人步行走路(坐汽车和骑自行车的官兵是两班轮换的)。其实,收复外蒙古,“打”其实并不难,打这么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确实不算难,得手之后如何“防”才是真正的关键。南京军的计划是:第一批部队快速行军,其中,又以第77师为先锋和核心,把全军占最大比例的汽车、驮畜、自行车加强装备给第77师,第74、第88、第99师紧随其后,这三个师的任务不是进攻,而是跟在第77师后面,准备联合正式得手的第77师一起展开外蒙古防御作战。收复外蒙古,接下来,南京军肯定还要继续打仗,要么面对苏军的反扑,要么联合日军一起防御苏军甚至联合日军一起剿杀苏军。 外蒙古西南部的沙漠戈壁上,飞沙走石、风雷滚滚,装备大量汽车、驮畜、自行车的第77师堪称急行军、强行军,一路纵横如梭,部队是从9月9日凌晨0时正式进入外蒙古,当蒋纬国在北平召开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时,在这七八个小时内,冲在4个师最前面的第77师已经一口气飞驰了两百多公里,途中爆发了几场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斗,高速行军的第77师一路上遇到四五支伪蒙军的巡逻队。伪蒙军看到排山倒海而来的南京军,无不惊得目瞪口呆,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幕,继而淹没在劈头盖脑的弹雨、惨叫声、血泊里。第77师全师累计伤亡不到100人,累计歼灭了3000余伪蒙军,并且杀得伪蒙军几乎没有一个漏网之鱼,有的伪蒙军巡逻队是骑兵,遭到攻击后拼命地策马扬鞭、试图逃脱,结果被南京军的汽车队追上,继而被一顿机枪扫射全部打死。战斗之“轻松”让打惯了日军、习惯打硬仗的南京军官兵们甚至感到难以适应。 “这种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居然也敢闹独立!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第77师师长钟松骂骂咧咧道。 部队一路上经过一些外蒙古居民的居住点,都是村庄小镇,没有真正的城市,还碰到不少外蒙古的牧民。居民们和牧民们惊慌失措地看着这支威风凛凛、气吞万里如虎的“汉人大军”,部队里的蒙古族官兵(基本上是来自内蒙地区)立刻骑着自行车上前,用蒙语进行宣传并分发写着蒙语汉语的传单: “不要害怕!我们跟你们一样也是蒙古人!我们军队里有汉人也有蒙古人!” “汉蒙相亲相爱!汉人蒙古人都是中国人!是兄弟姐妹!是一家人!” “我们是来消灭分裂外蒙古、残害外蒙古同胞的乔巴山团伙的!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们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当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分给你们土地和牛羊!” “打倒乔巴山暴政!汉蒙友谊万岁!” 为了稳定人心、赢得人心,部队的后勤人员们给沿途的外蒙古居民牧民们挨家挨户地都赠送了一点粮食、干肉、盐巴、茶叶、布匹等不算多的生活必需品,虽然只是“小恩小惠”,但却非常有效,原因有两个,第一,南京军并非“侵略”外蒙古的“外国军队”,外蒙古人拿南京军的好处自然不是“投靠外敌当蒙奸”;第二,外蒙古民众此时生活在沉重的贫苦中。 外蒙古地区因为地处内陆、交通封闭、开发很晚等众多原因,所以经济一直都很凋敝,民众生活贫苦,乔巴山的“蒙古人民革命党”上台后,在经济建设上完全是照搬苏联的经验,不顾外蒙古经济是以分散的畜牧业为主并且十分落后的特点(外蒙古的矿产资源虽然非常丰富,但此时还没有得到有系统的大规模的开发,畜牧业基本上就是外蒙古此时的唯一经济来源),粗暴地进行“畜牧业全盘集体化”,用强迫手段建立集体牧场,用收重税的办法打压私营工商业、手工业、运输业,强迫喇嘛还俗,没收拥有一定资产的居民的私人财产,结果造成了极大的恶果,经济几乎崩溃,商品奇缺,牧民大量屠宰牲畜,几年内损失了700万头牲畜,超过900个寺庙和修道院被捣毁,另外,伪外蒙古政府还强行没收封建王公、封建主、外国人的财产,不止如此,苏联搞大清洗时,乔巴山也在外蒙古搞一模一样的大清洗,杀得伪蒙古人民革命党的党员从4万余人锐减至7000余人,同时还以反封建的名义残酷迫害宗教人员,超过3万僧侣喇嘛被残杀或囚禁,外蒙古叛军的“缔造者”格勒克道尔吉·德米德正是死于这种内部残杀。经过“集体化”和“大清洗”后,外蒙古境内怨声载道、民生凋零,外蒙古的王公贵族被乔巴山团伙杀得七七八八,外蒙古广大牧民的贫苦变本加厉,除此之外,乔巴山团伙以反封建名义,打压外蒙古民众的佛教信仰,外蒙古的政治制度原本跟西藏一样都是“政教合一”,外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与内蒙古的章嘉呼图克图并称为蒙古的“两大活佛”,又与西藏的达赖、班禅并称为“藏传佛教的四大活佛”。外蒙古第一次搞独立时,建立的是所谓的“君主立宪制国家”,活佛是最高领袖,等于国王/皇帝,但在外蒙古活佛第八世博克多格根死后(有说法是被苏联暗杀或被乔巴山暗杀的),伪蒙古人民革命党随即废除了外蒙古的活佛转世制度,直接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共和国”。乔巴山团伙种种倒行逆施之举,都让外蒙古广大民众怨恨不已,若不是因为乔巴山有苏联人撑腰,乔巴山的统治早就被外蒙古民众推翻的。实际上,对于外蒙古广大基层民众而言,民族独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否能过上富足生活,但乔巴山团伙给外蒙古人民的只是一个吹嘘得天花乱坠但毫无实用的独立旗号,却让他们过得更加贫困交加了。 一点生活必需品,再加上通俗易懂、真心诚意的“汉蒙一家”朴素道理,使得南京军这一路上虽然不能说是受到外蒙古民众箪食壶浆的夹道欢迎,但确实没怎么受到外蒙古基层民众的反抗,并且初步地赢得了外蒙古民众的好感和人心。 当天下午三点,第77师先头部队第77旅抵达外蒙古核心库伦的郊区。 看着近在咫尺的库伦城,第77旅旅长胡琏笑了,他放下望远镜,吩咐道:“全体休息,就地防御,工兵部队立刻修建野战机场。” 胡琏之所以下达这三个命令,第一是因为部队经过高强度的急行军后已经比较疲惫了,第二是第77旅难以拿下库伦城,需要等待后续部队,就地防御是防止库伦城的苏军伪蒙军主动攻击,至于第三点,机场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实际上,后续的第88师、第99师的一大任务就是沿途修野战机场。在一马平川、地势平坦的蒙古高原上(特别是外蒙古南部的沙漠戈壁)修建野战机场还是比较方便的,只要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用坦克排成队地轧几次,基本上就可以让飞机起降了。 南京军兵临城下,让库伦的苏军和伪蒙军都慌了手脚。 库伦的苏军是远东方面军第55军,军长是k.a.科洛奇耶夫少将,但该军过半主力已在黑西战场,并且远东苏军的核心是第57军,第55军只是“二流部队”,军械、物资、人员的补充大不如第57军,目前在库伦的第55军的部队里,比较完好比较有战斗力的共有两支,一支是第11坦克旅,一支是第36摩托化步兵师,这两支部队都在远东战役爆发后立刻投入作战,结果被日军打得半身不遂,不得不退到库伦进行休整,休整期间,接收了苏军后续的大批军械、物资、人员的补充,此时已恢复了七八成战斗力,本要准备再度开赴黑西战场的,两部一万余兵力,拥有坦克两百多辆,除了苏军,库伦还有伪蒙军4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一万五千余兵力,总指挥是乔巴山的心腹、伪蒙军装备局局长、伪蒙古人民革命党候补中央委员冈奇金·布曼增迪。 由于南京军速度太快,科洛奇耶夫和布曼增迪都深感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的两人一个联系莫斯科一个联系率领伪蒙军主力在黑西战场上“御驾亲征”的乔巴山。实际上,莫斯科和乔巴山更加猝不及防,都完全没有回过神。获知自己老巢危在旦夕后,乔巴山魂不附体地同样急如星火地联系莫斯科,可莫斯科自身都被这起巨大的突发事件搞得猝不及防,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出反应和对策。在武汉,卢干滋火急火燎地求见蒋介石,希望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介石面带着一种狡黠的表情回复道:“卢干滋先生,我上次已经说了,收复失地,是我们中国政府、中国军队梦寐以求的事情。” 卢干滋如梦初醒,他顿时醒悟了,蒋介石上次说的只是“收复失地”,并没有明确地说明收复的是“被日本人占领的失地”。 库伦城内,科洛奇耶夫和布曼增迪心乱如麻,两人已经确定城外的军队是“中国军队”,这就使得问题复杂了。科洛奇耶夫的部队是苏联军队,能否主动攻击中国军队,他并未得到莫斯科的授权,所以他左右两难,不知道是否该主动出击,他判断城外的中国军队只是先头部队,如果苏军和伪蒙军都按兵不动,兵临城下的中国军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自己就是坐以待毙,因此,主动出击是必然的,击溃中国军队的先头部队,既能打击敌军、震慑敌军,也能避免敌军在完全积蓄力量后展开全力攻击,只是,苏军“不方便出手”,只能是伪蒙军。 科洛奇耶夫随即去找布曼增迪,要求或者说是命令对方带着库伦的伪蒙军立刻出击。 布曼增迪面如土色,他通过望远镜眺望城外的中国军队,看到对方拥有大批汽车火炮坦克,知道对方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之师,知道伪蒙军有几斤几两的他当然明白伪蒙军主动出击是凶多吉少的,因此没有同意。 科洛奇耶夫顿时大怒:“这里是库伦!是你们蒙古国的首都!现在,中国人侵略你们的家园,兵临你们首都城下,你们居然畏缩不前?简直就是废物!” 布曼增迪在又急又气之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地命令库伦的伪蒙军向城外的南京军发动大规模的主动攻击。 出击的伪蒙军以骑兵部队开头,步兵部队紧随其后,上千匹战马、上万人在叫喊声和脚步声中以牛踹马踏之势蜂拥出动,尘土冲天、声势不小,但犹如赶鸭子般乱糟糟毫无章法。 第77旅的阵地上,胡琏笑起来:“咋的?这帮井底之蛙还以为当今的战场是成吉思汗那套骑兵无敌的时代?”他喝道,“弟兄们!架起机枪群!让这帮坐井观天的土包子好好地知道什么是现代化战争!赵志华!”他吩咐副旅长赵志华,“你带着所有的轻型中型坦克和装甲汽车,在开打后兵分两路地迂回包抄向伪蒙军的两翼,将其进行三角合围!老子可不想只是打退或击溃他们。”他豪气万丈,“老子要包他们的饺子,一口气把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外蒙古首府库伦城南部郊区的草原上,风雷滚动、沙暴飞扬,一场激烈的大战爆发了。一万五千余伪蒙军犹如失控的野牛群般呼啸向城外的南京军第77旅,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南京军阵地上,一万余官兵镇定自若、严阵以待,数百挺机枪以及数千支步枪、冲锋枪外加上百门迫击炮、步兵炮、轻型火炮一起箭在弦上,而在阵地的侧后方,一队队坦克、装甲车、汽车同样引擎发动、蓄势待发。眼看着伪蒙军的人山人海已经涌到距离阵地不足两百米处时,亲自督战的胡琏几乎是气定神闲地下达了命令:“全体开火!” “杀!”汉语喊杀声震天破云,霎那间,库伦草原上的风沙里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南京军阵地上以万箭齐发之势狂飙出暴雨梨花般的连天弹火,无数电焊弧光般的耀眼火舌一起闪得金蛇狂舞,机枪群、步枪、冲锋枪的猛烈扫射声爆炸式般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几乎震翻了整个库伦城,滂沱暴雨般的子弹扫射声中夹着炸雷般的炮弹爆炸。交战区域内原本大致上只有四种颜色,草原地面的青绿色、南京军军装的灰黄色、伪蒙军军装的灰褐色、尘土的灰白色,但随着倾盆大雨般的弹火劈头盖脑地从南京军阵地上铺天盖地咆哮而出,无数刺眼的鲜红色犹如红雨落在宣纸上般密密麻麻地遍地开花。 这场战斗极其酷似1860年清军与英法联军爆发的八里桥之战,三万余清军冲向装备着大批机枪的一万余英法联军,结果,清军在英法联军暴风雨般的机枪群火力网中被杀得伤亡过半,而英法联军只付出了5人死亡、47人受伤的轻微得可忽略不计并且悬殊得堪称惊人的伤亡代价。此时库伦战场的情况如出一辙。在南京军暴风雨般的火力网中,攻击的伪蒙军犹如集体掉进了刀山地狱里,被绞杀得粉身碎骨。飞蝗闪电般的弹雨中,伪蒙军顷刻间一片接着一片地被烈焰火海给吞没了,炮弹的爆炸火球中,密集冲锋的伪蒙军血肉横飞,爆炸点周围骨肉为泥,人体碎片漫天飞舞,被炮弹击中的伪蒙军人群齐刷刷地变成了遍地的肉酱和横飞的碎肉,残肢断臂、人头骨骸犹如风中落叶般飘舞,血水肉泥四溅,冲天而起的火球和黑烟掀腾起无数的粉碎的碎肉,冲在最前面的伪蒙军来不及反应便被杀得尸横遍野,机枪群对密集人群的杀伤力非常强大,很多伪蒙军被打成了人体马蜂窝甚至被打成一堆烂肉,血如泉涌,更多的伪蒙军则是被同一道弹火给贯穿射杀。南京军成百上千道的弹火在响彻云霄的激射声中交叉横扫着,伪蒙军人群犹如被狂风吹过的庄稼地般齐刷刷地倒下去,被子弹击中头颅者立刻脑袋粉碎,脖腔内血泉喷射,化为具具无头死尸倒下,被子弹击中胳膊或大腿者立刻削断如泥,高速飞行的子弹切断人体四肢如利刃切豆腐般干脆利索,断手断脚遍地散落,被子弹击中胸部服部者,躯体上立刻爆裂开碗口大甚至脸盆大的血窟窿,内脏哗啦啦地横流。死亡龙卷风般的火力网中,冲锋的伪蒙军犹如开进绞肉机,前面一排排人群在眨眼间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后面一排排人群紧随其后地继续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在南京军和伪蒙军之间,弹火冲天、血雾如云,伪蒙军被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战局完全是一边倒,堪称单方面大屠杀。残缺不全的尸骸、各种乱七八糟的人体碎片、血糊糊并且热腾腾的器官内脏、被鲜血染透的破碎军装、积成红色水塘和汇成红色溪流的血水...淹没了大半个交战区域。 伪蒙军有一点不如八里桥之战中的清军,那就是视死如归的精神。在最前面的几千人被南京军打成遍地烂肉后,后面的近万伪蒙军立刻亡魂丧胆,继而在肝胆俱裂的精神崩溃中一窝蜂地调头逃窜,但南京军的两支装甲车队已经有如两把铁钳般左右迂回地包抄向伪蒙军两翼,与此同时,阵地上的南京军也展开排山倒海的反攻,震天杀声中,无数白花花的刺刀漫山遍野地闪耀着摄人心魄的星河光点,打头的是一批德国的四号五号坦克,一号二号三号坦克则因为速度更快,因此被用于对伪满军的左右包抄。投入反击的南京军像三排推土机般呈现出一个三角形,完全地把出城迎战的伪蒙军包围在了城外野地上。 一个小时后,库伦的伪蒙军基本上全军覆没,出城的一万五千余伪蒙军被南京军杀伤一万三千余,被俘一千余。之所以伪蒙军的死亡率会这么高,倒不是南京军刻意地赶尽杀绝,更加不是伪蒙军像日军那样死硬宁死不投降,而是南京军绝大部分汉族官兵听不懂蒙语的求饶,并且战事如火,杀红眼的官兵们哪里还有闲心抓俘虏,直接痛下杀手,举手和不举手的伪蒙军尽皆被杀得干干净净。南京军自身伤亡只有伪蒙军的二十分之一,伤亡七百多名官兵。 /~.*?@++ 第77旅大获全胜时,后续的兄弟部队第78旅、第79旅也已经抵达了,孙天放和王庚这两位旅长看到战场上密密麻麻的伪蒙军尸体,都对胡琏眼馋不已:“你这只狐狸,吃独食!” 胡琏笑道:“什么吃独食?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大餐还没有动筷子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库伦城。 “对!对!对!”孙天放和王庚都摩拳擦掌,“大餐还在呢!” 王庚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表:“四点半了!估计多久才能拿下库伦?” 胡琏豪气干云地道:“天黑之前还不拿下?” 孙天放诧异道:“城里的伪蒙军虽然被你干掉了,但还有苏军呢!虽然我们没跟苏联开战,但万一城里苏军抵抗呢?” 胡琏意气风发:“老子说的就是在苏军抵抗的情况下!小日本都能把老毛子揍得鼻青脸肿,更何况是我们!天黑之前,拿下库伦!” 正文 第429节 九月风暴(3) “库伦的苏联军人们!库伦和整个外蒙古都是中国的领土!你们进入我国领土,已经是侵略者!我们作为中国军人,拥有天赋职责对你们发动攻击,赶走你们或消灭你们!不过,因为我国政府和苏联政府已经签署《中苏互不侵犯条约》,中苏是友好国家,所以我们可以给你们一定宽限时间!请你们在今天十七时之前离开库伦,我们可以礼送你们离开中国国境,双方对库伦进行和平交接,不会发生战斗,否则你们将被我们视为侵犯我国领土的侵略者!...” 库伦城外的南京军阵地上,一个个高音喇叭用俄语对城内苏军进行喊话,同时,还有数十个高音喇叭用蒙语对城内外蒙古伪政权人员进行喊话,两种喊话在本质上都是在下达着最后通牒,但后者的措词和语气要严厉得多: “库伦的外蒙古同胞们!请不要害怕!更加不要被欺骗!汉族蒙古族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外蒙古是中国领土,我们是来消灭分裂外蒙古的卖国贼,绝不会伤害你们!外蒙古回归中国后,你们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请相信我们!请支持我们!另外,外蒙古伪政权的人员都听着!特别是伪蒙古人民革命党的成员!你们数典忘祖、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分裂国土,早已是罪不容诛、十恶不赦的卖国贼!现在,我们给你们最后一个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的机会!在晚上五点前出城投降、弃暗投明的人,会得到宽大处理!在晚上五点后还没有出城投降的人,一律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铺天盖地的攻心战立刻让库伦城内人心动荡。广大平民在听到南京军的喊话后,心神稍微安定了很多,甚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南京军说他们是消灭“蒙古人民革命党”的,并不是消灭外蒙古的蒙古人,并且很多平民都暗暗很期待,因为乔巴山团伙在外蒙古这些年胡作非为、倒行逆施,早就丧尽民心,大部分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外蒙古人都对其恨之入骨,因此盼着南京军打进来,对乔巴山团伙进行秋后算账;至于城内的“蒙古人民革命党”成员,基本上都惊恐万状、胆战心惊,乔巴山及其死忠党羽在前几年的“大清洗”中对其党内也是大开杀戒,把伪党成员从4万多人清洗得只剩7000多人(那三万多人有的被杀,有的被关,有的被驱逐出境,有的被流放边界),搞得伪党内部也是离心背德、分崩离析。随着南京军下达最后通牒,库伦城内的伪党成员立刻树倒猢狲散,先是几个几个、三三两两地出城投降,很快就变成了成群结队地集体出城投降,包括库伦的市委副书记、伪党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尤睦佳·泽登巴尔。泽登巴尔一直被视为乔巴山的心腹亲信,对乔巴山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在外蒙古大清洗期间,他更是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执行着乔巴山的命令,乔巴山让他杀谁、整谁他就杀谁、整谁,得到乔巴山的高度信任,被乔巴山刻意地培养成自己的“革命接班人”。此时看到末日到来了,泽登巴尔立刻犹如川剧变脸般地撕掉了“乔巴山同志的亲密助手”“年轻有为的人民革命家”“久经考验的忠诚党员”面具,干脆利索地选择出城向南京军投降(在原先历史上,泽登巴尔堪称“外蒙古的赫鲁晓夫”,斯大林活着时,赫鲁晓夫对其忠心不二,斯大林死了后,赫鲁晓夫立刻展开对斯大林的全国性批判,泽登巴尔也一样,乔巴山活着时,他对其忠心不二,乔巴山死了后,他立刻大骂乔巴山,并把乔巴山的各种丑事都抖搂了出来,另外,泽登巴尔非常的亲苏,斯大林对他也十分欣赏和满意,特地吩咐贝利亚不要“动”他。)。 跑到南京军阵地上的泽登巴尔按照南京军的授意,拿起一个高音喇叭,也展开和喊话,不过,他的措词则恶毒得多,并且因为他是伪党的高层人士,所以知道很多机密和高层丑事,因此说起来时堪称舌尖如刀、刀刀见血: “全党的同志们!全体外蒙古同胞们!醒醒吧!你们都被欺骗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乔巴山的真面目!乔巴山是蒙古人有史以来的第一败类!这个恶棍根本就不是蒙古的解放者!也不是什么革命家!他只是一个权欲熏心的野心家!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解放蒙古人,也不是让蒙古人获得民族独立,那些都是他用来骗人的花言巧语,是他撒下的弥天大谎,用来掩藏他真实目的的外皮!乔巴山的真正目的,是当上所谓的蒙古王!他只是想自己当王、当皇帝而已!为了实现他的卑劣野心,他像一条毫无廉耻的癞皮狗一样对苏联、对斯大林摇尾乞怜,恶心肉麻地在信里说斯大林就是他的爸爸!如此毫无骨气的丑行,简直就是丢尽蒙古人的脸!丢尽蒙古人列祖列宗的脸!成吉思汗在天之灵都会为之蒙羞!羞耻蒙古人出了这么一个人渣!乔巴山身为蒙古人、中国人,却认苏俄人做爸爸,这不是"chi luo"裸的蒙奸又是什么?不止如此,他还在外蒙古打着革命的旗号横征暴敛,对外蒙古同胞进行敲骨吸髓般的盘剥压榨,榨取的财富一半被他用于孝敬他的斯大林爸爸,一半被他用于自己享乐!他在外蒙古各地还有苏联境内建立了十几座别墅豪宅,里面装潢得金碧辉煌,每个里面都有十几个蒙古美女或俄罗斯美女供他纵欲玩乐!乔巴山说他是外蒙古无产阶级的一员,在外人面前装出节约朴素的样子,实际上,他过的却是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腐朽日子!什么革命?都是狗屁!乔巴山的革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用革命来蛊惑人心,用来煽动人民,从而让他爬到人民的头上,然后让他作威作福,让他过上皇帝一样的日子!他的革命没有给外蒙古人民带来任何的好处,只给他和他的党羽们带来了好处!外蒙古人民现在过得还不如以前!看看他的革命给外蒙古带来什么了?只有苦难、鲜血、黑暗!乔巴山不但无耻、虚伪、荒淫,并且还残忍!他为了巩固他的权力,在全党全国大开杀戒!苏赫·巴托尔是被他毒死的!格勒克道尔吉·德米德是被他整死的!就连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活佛也是被他害死的!他双手沾满了外蒙古人民的鲜血!他犯下了无数的罪恶!他就是一个把自己打扮成救世主的恶魔!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南京军阵地上,胡琏、孙天放、王庚等高级军官看着在卖力喊话并且神色“愤慨无比”的泽登巴尔,都暗暗想笑,心里都鄙夷不已。虽然泽登巴尔的行为是遭人厌弃的,并且他的喊话内容里也有一些是他凭空捏造的,但毋庸置疑,他喊话的效果比南京军喊话更上一层楼,彻底地让城内的伪党成员精神幻灭了,大批伪党成员一窝蜂地逃出城,争先恐后地选择投降,不过,还是有一批死硬分子的,为首者就是冈奇金·布曼增迪。听到泽登巴尔的喊话,布曼增迪几乎气炸了肺,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活活地咬死泽登巴尔:“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布曼增迪没打算投降,因为他不认为中国是苏联的对手,他认为即便外蒙古被中国军队暂时夺去,他和乔巴山等主要人员还能逃到苏联境内,在苏联庇护下和扶植下东山再起。“将军!”布曼增迪心急如焚地问身边的科洛奇耶夫,“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科洛奇耶夫同样心乱如麻,他打算撤退,首先,他不敢自己一个人挑起苏联和中国的战争,其次,通过刚才城外的战斗,伪蒙军一边倒地被南京军杀得干干净净,他已经认识到,城外南京军是一支比他自己部队更加强大的军队,并且还来了后续部队,总兵力是自己三倍,真打起来,自己必然全军覆没,而己方可增援自己的部队还在外贝加尔或黑西战场,一时间根本来不了,南京军很聪明,只给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让科洛奇耶夫无法搞什么缓兵之计。 “准备撤退吧!”思来想去,科洛奇耶夫无可奈何地吩咐第11坦克旅旅长雅克夫列夫上校和第36摩步师师长苏米诺夫上校。 “怎么能撤退呢?”布曼增迪惊慌失措,“怎么可以放弃库伦呢?” 科洛奇耶夫懒得理睬布曼增迪,但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军官急匆匆地奔来:“莫斯科发来的电报!” “什么?”科洛奇耶夫大吃一惊,急忙接过电报,电报上命令他“坚守库伦,不主动攻击,如果中国军队开第一枪,全力反击,为苏维埃的利益、为蒙古人民而战斗到最后一刻。” 莫斯科方面此时已经搞清楚外蒙古的战事是怎么一回事了,醒悟中国军队玩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计策的斯大林的暴怒是无需多言的,放弃外蒙古,这让他根本就做不出来,但他很冷静地知道,此时苏日开战,苏中不能也开战,因此他命令科洛奇耶夫“不主动攻击”,但如果中国军队主动攻击苏联军队,苏联军队自然要展开还击,中苏军队正式开战。实际上,斯大林这个决定是一个间接的警告,是给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的“一个机会”,他估测中方很有可能不敢真的对苏联军队开第一枪,他希望中方可以“知难而退”,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斯大林猜到了蒋介石的心思,但没有猜到蒋纬国的心思,南京军实际上听命于蒋纬国,蒋纬国的意志就是南京军的意志。库伦前线,也已经赶来的钟松跟胡琏、孙天放、王庚一起看着手表,时间慢慢地走向了下午五时。钟松看了看太阳,日头已经西沉,过不了一个小时就要天黑了,他望向胡琏等军官:“老毛子撤退了吗?” 胡琏摇头:“没动静!”他神色和语气里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有几分喜悦。 钟松笑起来:“既然老毛子不吃敬酒,那咱们也只能让他们吃罚酒了!”他换上一副庄严的神色,“炮兵团!准备炮火覆盖库伦!” 第77师后方的原野上,一百多门大口径重炮一起昂起炮口,怒视向库伦城,这些重炮一半是德国制造一半是苏联制造。 五时整,第1重炮团团长蔡忠笏猛地劈下胳膊,吼出了意义非凡的命令:“放!” 11年前的1928年,中国军队曾在外蒙古东部边界与侵占外蒙古的苏军发生小规模战斗,之后中国军队再也没能进入外蒙古,中苏军队也没有爆发武装冲突或战斗,11年后的今天,中国军队再次进入外蒙古,并且与苏联军队爆发了战斗。库伦的苏军等待着“中国军队打响第一枪”,确实等来了,并且“第一枪”是由一百多门重炮一起全力激射而形成的炮火风暴。 霎那间,本来就不大的库伦城淹没在了天塌地陷般的烈焰狂澜中。南京军阵地上电闪雷鸣,一尊尊战争之神咆哮着长龙般的火光,巨大的炮弹出膛声震得草原上尘土飞扬,空中瞬间被蛛网般交错纵横的弹痕尾迹给覆盖了,一"bo bo"炮弹犹如流星坠地,在摄人心魄的破空巨响中呼啸向库伦,弹落火起,城内地动山摇,一团团火球拔地而起,一道道黑烟腾空翻滚,一片片建筑物轰然倒塌,飓风般的爆炸冲击波裹挟着烈火般的气浪以爆炸点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横扫席卷,所到之处,房倒屋塌、灰飞烟灭,扬起沙尘暴似的尘埃,黑云般笼罩住全城。城内天崩地裂、死伤无数,被炮弹炸得血肉横飞、四分五裂、身首异处或被冲击波活活震死或被倒塌建筑物压死压伤的苏军伪蒙军和居民不计其数,城内炸开了锅,魂飞魄散的居民们哭声震天,有的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有的拼命地逃出城想要投降,自相践踏间尸骸如麻。 “军长同志!”雅科夫列夫、苏米诺夫等苏军军官又难以置信又惊恐不已,“中国人对我们开炮了!他们攻击我们了!” 科洛奇耶夫呆若木鸡,随后嘶吼道:“反击!立刻投入反击!” 守城的苏军约一万人,配备不少坦克,但火炮很少(远东苏军的火炮基本上都在黑西战场),攻城的南京军约三万人,坦克大炮齐全,按照常理,苏军守城难度很大,战斗目的应该是拖延时间,固守待援,等后续部队赶来,但科洛奇耶夫没有这么做,他在惊恐愤怒中命令部队出城反击。科洛奇耶夫之所以下达这么错误的决定,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他跟此时苏联军队里绝大部分中高层军官一样,都是搞政治工作出身的,“根红苗正、身家清白”,但缺乏军事素质和军事才干,说白了,根本就不会打仗。指挥官能力差,这也正是黑西战场上日军能以少胜多地痛击苏军的一大重要原因。 南京军阵地上,钟松等指挥官举着望远镜,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军在嘈杂喧嚣的“乌拉”叫喊声中浩浩荡荡地冲出城、冲向自己,苏军此举让南京军指挥官们都大惑不解:“老毛子怎么这么打仗?这不是摆明了送死么?难道老毛子有什么阴谋?” “管它呢!”胡琏已经迫不及待,“老毛子上门了!弟兄们!揍这帮狗日的!” “杀!”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再次响彻外蒙古的草原和天空,继而仍然是暴风般的枪林弹雨、炮群轰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遍地火球和横飞的血肉。 第一次跟苏联人(俄国人)打仗,这让大部分南京军官兵都产生了很奇妙的心理感觉,他们中很多人都跟日本人打过仗(南京军因为急剧扩充,所以跟日军真枪实弹厮杀过的老兵在全军官兵里的比例已经不高了),日本人虽然也是外国人,但毕竟跟中国人一样都是东亚黄种人,虽然个子比中国人矮点、面目也更狰狞点,不过,好歹看上去跟自己一样还算是“人”,但苏俄人则完全不同了,不只是另一个民族,更是另一个人种。南京军官兵们看到,冲来的敌人们长着白色或灰白色的皮肤、黄灰色或黄褐色的头发、鼻子高挺、眼睛是蓝色或灰蓝色,个子比自己更高大,身形也比自己更魁梧,唯一跟自己相同的是,被子弹射穿或被炮弹碎片击中后,伤口流出的血都是红色的。 “放!”炮兵们怒吼着,炮群继续咆哮烈焰。南京军无愧于中国军队的精锐,已具有很大的世界一流军队的战斗素质,不同兵种分工明确并且配合密切,炮兵开始向苏军后方和侧后方进行延伸轰射,步兵在阵地上用机枪群猛烈扫射苏军,步兵炮手则用迫击炮、步兵炮猛烈轰射苏军,一部分装甲兵在步兵后面进行火力增援并准备反击,一部分装甲兵和骑兵群包抄向苏军两翼,同时展开机动袭扰攻击。反击的苏军跟先前的伪蒙军一样都淹没进了血海。 阵地上,钟松、胡琏、孙天放、王庚等军官一起举起望远镜,他们看到,猛烈炮火下,苏军成群成片被炸得血肉横飞,机枪群火力网中,苏军成排成队地被射杀得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而游弋在苏军两翼和后方的坦克群、骑兵群更是像锉刀一样不断地收割着苏军的人命。坦克机枪凶狠地扫射,时不时与苏军坦克爆发钢铁和钢铁的交锋,数量上的优势以及质量上的一定优势让南京军坦克群无往不利,一辆又一辆苏军坦克被轰成燃烧的废铁,骑兵群马刀飞舞,在血水四溅中砍杀得苏军尸骸枕藉。尽管对手不是日本人而是苏联人,但官兵们依旧表现得勇猛顽强,无不浴血奋战。没多久,军官们便看到:苏军的攻击队形陷入极大的混乱,继而开始从混乱变成溃乱,最终彻底瓦解。 已经在南京军前面跟苏军交过手的日军当然没有把战场经验教给南京军:苏军一开始确实十分勇猛,但这是一种因为制度而产生的“集体勇气”,一旦遭到重大打击,尤其军官死伤后,苏军基层官兵就会不知所措,继而士气和精神都犹如被踩破的气球般彻底地泄了气,最终演变成全面崩溃。说到底,苏军基本上不具备日军或南京军那种“哪怕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也要战斗到底”的个人勇气。集体化制度让苏联军队也像一台机器,每个苏联军人都只是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机器崩溃了,零件就会变成废品。反观日军、南京军、德军,哪怕部队主力被打散,幸存的军人也会自发地组织起战斗,甚至只剩自己一个人时,也会努力地战斗。这是一个很奇特但也很好理解的现象:苏联的制度让苏联人、苏联军人就像一群蚂蚁,整体会产生强大力量,但没有整体后,个体就会陷入近乎没有思想、没有自主意识的怪异状态中。 “苏军崩溃了!他们开始逃了!” “老毛子不过如此嘛!” “简直跟伪蒙军一个德行!” 一些年轻军官兴奋地七嘴八舌。 “废话!”胡琏呵斥道,“我们三倍于苏军,要是这样还打不赢,那就回家种田去吧!全体展开反击!消灭他们!” 展开反击和包围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到,苏军有的继续抵抗,但更多的则在逃跑或直接举起手投降。当夕阳落下地平线时,除了一千余漏网之鱼,南京军基本上歼灭了库伦的苏军第55军,苏军第11坦克旅旅长雅克夫列夫上校和第36摩步师是在苏米诺夫上校双双阵亡,苏军死伤四千余人,投降五千余人,南京军伤亡约两千人,科洛奇耶夫则带着几百部下仓惶逃出了库伦,跟他一起逃跑的还有以布曼增迪为首的上百名外蒙古分裂分子,钟松随即命令第77师第77骑兵旅旅长裴峰率领骑兵出城追剿以求“除恶务尽”,库伦城外方圆上百公里都是茫茫的草原和野地,骑兵部队追剿那些残兵败将是得天独厚的。战斗结束后,不少南京军官兵还很惊奇地打量着那些垂头丧气、惶惶不安的苏军俘虏,他们不知道,他们创造了历史,不只是收复外蒙古的历史,还有黄种人和白种人交战的近代史。近代以来,东方黄种人一直是西方白种人的手下败将,直到日本人在日俄战争中打败俄国人,创造了黄种人在近代第一次战胜白种人的历史记录,眼下,南京军证明了,日本人做得到的事,中国人也做得到。 “中华民族万岁!” “祖国统一万岁!” “蒙古回归万岁!” 天黑时,南京军第77师凯歌高奏,开进了库伦城。虽然南京军在外蒙古的实质控制区并不大,就是从绥察二省北部一路延伸到库伦的交通带,总面积占整个外蒙古不到百分之一,但因为外蒙古地广人稀,拿下库伦,基本上就等于收复了整个外蒙古。 晚上8时,钟松给北平的蒋纬国和武汉的蒋介石同时发去了捷报:我部已经攻克库伦,外蒙古收复了! 北平的南京军总部内,欢声雷动,现场的将领们、参谋们无不纵情欢呼,不少人甚至激动得喜极而泣,蒋纬国也裂开嘴笑起来,他在心里流泪大喊:“我收复外蒙古了!外蒙古被我收复了!祖国啊祖国,我又为你收回一大块失地了!” 武汉的军委会总部内,同样欢声雷动,现场的高层们同样兴奋不已,但蒋介石神色“喜忧参半”,收复外蒙古,自然让他“喜”,但此举必然导致中苏彻底交恶,毕竟南京军攻打库伦时已经跟苏联军队大杀一场了,不得不让他又感到“忧”。 入城后的钟松随即看到城区中心竖立着两座雕塑,一座是斯大林的,一座是乔巴山的。钟松笑了:“什么东西!一个老毛子、一个民族败类,居然还竖雕像,简直就是"biao zi"立牌坊!”他分别向两座雕像各吐了一口浓痰,然后一挥手,“都给老子砸了!碎石也统统扔进粪坑里!” 胡琏在旁边提议道:“重新竖两座,一座是徐树铮将军,一座是二公子。” 钟松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这么办!” 占领库伦的第77师随即马不停蹄地展开新一轮的工作,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和物资、张贴安民告示、打开伪政府仓库给居民们分发粮食和生活用品、救治伤者、埋葬死者、抚恤伤者和死者家属、全城搜捕伪蒙古人民革命党党员等外蒙古分裂分子等,同时挖掘防御工事、修筑阵地、修建机场、积极备战等。 库伦城西北部几十公里外的一片荒地上,裴峰的骑兵旅呼啸着追上了逃离库伦的苏军、外蒙古伪政权人员,一番短暂的激战后,科洛奇耶夫、布曼增迪等人不得不投降。裴峰眯眼打量着俘虏们:“老毛子都是战俘,押回去,至于这些杂种嘛...”他看着布曼增迪等外蒙古伪政权人员,眼中寒光一闪。 布曼增迪意识到不妙,他急忙嘶声喊道:“我们已经投降了!我们会将功赎罪的...” “将功赎罪?”裴峰哈哈笑道,“你们这些民族败类、国家叛徒,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垃圾!留着你们的狗命简直就是浪费粮食!留之何用!”他猛地一挥手,“给老子都宰了!” 骑兵们一顿乱枪,把布曼增迪等外蒙古伪政权人员统统射杀,随后割下人头,带回去请功,留下两百多具无头尸体在遍地血泊里,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吸引了一群野狼纷纷赶过来,继而扑在尸体上撕扯啃咬。 享受大餐的狼群的背后,南京军骑兵们押着俘虏,高唱军歌,凯旋而回。 正文 第430节 九月风暴(4) 中国军队收复外蒙古的军事行动堪称石破天惊,一下子震撼了全世界。 柏林和东京爆发的欢呼声甚至不亚于武汉和北平,德国和日本都兴奋不已。希特勒等德国高层几乎是喜形于色、心花怒放,因为中国军队收复外蒙古等于中苏交恶,意味着中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苏联彻底翻脸,要做苏联的敌人,外蒙古是中国的领土,但长期是苏俄的势力控制区,中国收复外蒙古,无疑会彻底恶化中苏关系,中苏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友好了,并且中苏以前的“友好”也是同床异梦,只是为了对付日本这个共同敌人而勉强进行合作的。本来,德国高层是“非常放心”中国的,但确实也存在一点若有若无的疑虑,担心中国可能两面三刀或见风使舵,甚至被苏联拉拢过去,要么不跟德国一伙,要么站到德国的敌对阵营,而眼下,外蒙古战役彻底地让德国高层放心了,中国通过此战证明了中国不可能跟苏联联合,并且把自己彻底地推到了苏联的对立面上,也向德国证明了自己的诚意。当晚,希特勒特地在总理府举办了一个高层晚宴,兴致极高的他举起酒杯,红光满面地说道:“第一,让我们庆祝中国朋友收回了他们的外蒙古,第二,让我们庆祝德国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地拥有了中国这个对付苏联的坚定帮手!” 东京方面同样是弹冠相庆,高层们无不喜上眉梢、兴高采烈,中国军队对外蒙古下手,表示中苏正式开战,中国不可能联合苏联一起对付日本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惴惴不安的东京高层们更加高兴的了,毕竟日本人最担心的就是中国突然对日本翻脸,合起伙来打日本。 蒋纬国随即抓住时机,通过德国方面的渠道要求日方“不得瞒着中方与苏联签署双边条约或达成双边协议”,蒋纬国这是防患于未然,此次的远东战争中,中国并没有出卖日本,但也要防备被日本出卖。对于蒋纬国的要求,德国方面是鼎力支持的,给日方下达了等于“命令”的要求,要求日方不得与苏联进行暗通款曲或媾和,即便与苏联停战,也应该中日同步,在对付苏联这件事上,中日必须“同气同力、同心同德、同进同退”,绝对不允许出卖暗算。 对此,东京方面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远东战场上,虽然中日仍然不是朋友并且各自为战,但确实是同仇敌忾了。除此之外,蒋纬国特地请希特勒“在欧洲那边搞点事”,让斯大林陷入首尾难顾,从而迫使斯大林放弃在远东展开大型战争的计划。蒋纬国很清楚,目前就跟苏联展开全面大战,中日哪怕捆一起,恐怕都不是苏联的对手(日本此时的军力重心是海军,日本海军实力远超过苏联海军,但是,对苏作战基本上是陆战和空战,日本人的强大海军在对苏作战中显然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这场远东战争一不能拖二不能扩大化,必须见好就收。希特勒对此自然满口答应并付诸行动。 克里姆林宫里,斯大林彻底暴怒了。 斯大林暴怒,因为他的“远东计划”基本上全盘失败了,第一,苏军并未势如破竹地打败日军,打了一个月也只是占领了黑龙江省西部的一些地区,距斯大林计划中的“闪电般占领黑龙江省和吉林省”显然是天差地别,在对日作战上,苏军已经丧失先机和战略主动权;第二,中国不但没有被苏联拉拢,反而还在背后捅了苏联一刀,趁远东苏军跟日军陷入鏖战,趁其不备地拿下了外蒙古,很明显,中国人和日本人是一伙的,先前的外交都是在欺骗苏联;第三,苏军发动这场战争,根本目的是在苏日之间获得一大块战略缓冲区,这个缓冲区就是中国领土黑龙江省和吉林省(外蒙古和新疆都是苏中之间的苏联战略缓冲区),万万没想到,日军并不弱,硬生生地在黑西战场上顶住了苏军,最为严重的是,中国军队还拿下了外蒙古,外蒙古是苏中之间的两大战略缓冲区,丢失之后,对苏联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并且苏军未能拿下黑吉二省,未能获得在远东的第三块、日苏之间的战略缓冲区,却又丢掉了外蒙古,完全就是鸡飞蛋打、一无所获。斯大林希望能改善苏联在远东的安全处境,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使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陷入了极度的暴躁和狂怒中,他实在是气急败坏到极点。 “该死的日本侏儒!该死的中国猪!”斯大林实在是忍无可忍,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整个人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并且眼睛发红得犹如一头要吃人的棕熊。 最高领袖的歇斯底里让办公室内的几名苏联军政高层无不噤若寒蝉。 斯大林非常地轻视甚至蔑视东方人,他虽然警惕中日,但完全看不起中国人和日本人,在他心里,日本人的形象是“矮个子、罗圈腿、近视眼的侏儒”,中国人的形象则是“面黄肌瘦、浑浑噩噩、脑后拖着一根猪尾巴般的辫子”,这是一种因为实力和种族而产生的心态,但眼下,他暴怒不已,因为他深深地感到自己“被中国人日本人两群黄皮猴子给狠狠地耍了”,特别是中国人,在外蒙古战事前故意花言巧语地哄骗苏联政府,甚至还诈骗了苏军一批重炮,这让斯大林越想越恨之入骨。“必须要好好地教训蒋介石!”斯大林咬紧牙关,握着烟头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关节发白。 政治局委员、国防人民委员会委员、苏联红军此时主要统帅之一的克利缅特·叶夫列莫维奇·伏罗希洛夫元帅鼓起勇气、战战栗栗地问道:“斯大林同志,请问...我们这是也要对中国人开战吗?” 斯大林猛地看着伏罗希洛夫,两眼喷射出两道寒冰般的烈火,让伏罗希洛夫面如土色。伏罗希洛夫是这次苏军“远东战争”的主要策划者和积极推动者(原先历史上,他也是苏联侵略芬兰的苏芬战争的主要策划者和积极推动者),并且他是斯大林最忠心的亲信,忠心得已经到了没有良心的地步,大清洗期间,他毫不犹豫、积极无比地按照斯大林吩咐的对他的同僚、朋友、部下大挥屠刀,踩着别人的尸体让自己步步高升并且越来越得到斯大林的信任,当那些遭到逮捕和处决的战友在向他求助时,他完全不顾以前的友情,冷酷无情地进行拒绝甚至还向斯大林告密,甚至,他还公开宣称“斯大林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人”,虽然他高居苏军元帅,打仗也比较勇猛,但他根本不是一个军事家,只是一介武夫,只不过绝对服从斯大林而位居高位。远东战争前,斯大林提出他的构思时,伏罗希洛夫立刻一如既往地积极支持,赞颂“斯大林同志高瞻远瞩、洞若观火、独具慧眼”,继而张罗这场大型的战事。因为军事才干并不高,只知道盲目服从和附和斯大林,所以伏罗希洛夫组织战事时破绽百出,这也是前线的日军、南京军能击败苏军的一大主要原因。眼下,远东战局恶化,斯大林自然把满肚的怒气喷射向了伏罗希洛夫,斯大林可没有忘记,当时就是他支持和组织这次战事的。 “伏罗希洛夫同志!”斯大林勃然大怒,“我郑重提醒你!不是我们要对中国人开战!而是中国人对我们开战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他们已经在攻击我们了!就在外蒙古的库伦!他们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苏联红军的鲜血!难道我们要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吗?这就是战争!” 伏罗希洛夫两腿轻轻发抖,面如死灰,他魂不守舍,完全不敢说话。 莫洛托夫硬着头皮地开口:“斯大林同志,我们目前已经跟日本开战,如果再跟中国开战,并且中日极有可能已经联手,同时对中日开战,我们的困难必然大大增加。另一方面,德国也在欧洲那边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如果我们跟中日陷入战争泥潭,希特勒求之不得...” “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同志说得很对。”现场的副国防人民委员会委员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元帅、苏军总参谋长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沙波什尼科夫大将表示赞同。 斯大林脸色绷得五官狰狞,表情杀气腾腾。斯大林能够当上苏联最高领袖,光靠心狠手辣肯定不够,他有着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高瞻远瞩的精明眼光以及很强的自控力等很多过人之处,此时的他虽然心情极度恶劣,险些情绪失控,但他已经迅速地恢复了清醒的理智,知道莫洛托夫说的确实是对的。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后,斯大林脸色铁青:“按照你们的意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沙波什尼科夫低低地叹口气:“斯大林同志,请恕我直言,此次远东战事,我们准备不足,并且严重地低估了日军,也低估了中国人,中国人居然没有联合我们进攻日军,确实大出我们的预料,由此可见,中日已经在暗中达成某种协议,并且很有可能是在德国主持下进行的,这个重大的情况也让我们严重地失策了。如果事实的确如此,中日都暗中服从德国,那么,希特勒此时正怀着得意的心态看着我们跟中日拼杀,并且,希特勒很可能会抓住这个机会,对我们发动攻击甚至是全面的战争。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及时收手,趁早从远东脱身。” 斯大林喷出一口浓烟:“沙波什尼科夫同志,‘及时收手’是什么意思?” 沙波什尼科夫顿了顿,直言不讳地道:“放弃跟中国人开战,立刻和日本人议和停战,我军远东部队退出黑龙江省,也退出...”他艰难地道,“外蒙古。” “胡说八道!”斯大林怒不可遏,“沙波什尼科夫同志,你这番话简直太不负责任了!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付出了这么重大的牺牲和损失,不但没有得到黑龙江省和吉林省,还要失去已经被我们辛辛苦苦地控制住的外蒙古!前线红军将士的鲜血岂不是都白流了!苏联和苏联红军岂不是成为全世界的笑柄?苏联的国家尊严和苏联红军的荣誉在哪里?不止如此,苏联远东的安全处境会进一步恶化!中国人得到外蒙古,苏中国境线就是以前的苏蒙国境线!中国人一下子把他们的北方国界线向北推动了五百多公里!五百多公里!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下子就暴露在中国人的刀锋前!我们至关重要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从此就要紧贴着苏中国境线了!这是多么的危险!乌兰乌德(苏联在西伯利亚境内的城市,西伯利亚铁路线的重要枢纽)距离外蒙古边境线只有多远?两百公里!博尔贾(苏联在西伯利亚境内的小镇,西伯利亚铁路线的一个中转站)距离外蒙古边境线只有多远?三十公里!三十公里!真的这样了,以后,你们还能睡个安稳觉吗?” 斯大林几乎是大发雷霆,虽然他竭力地控制住心头的惊怒,但还是忍无可忍。斯大林就像一个赌徒,手里已经有了外蒙古和新疆,但他贪得无厌,还想要获得黑龙江省和吉林省,结果不但没额外地赢到东西,还把手里的本钱输掉了一半,外蒙古虽然荒凉,但它是苏联的重要战略缓冲区,丢了它,斯大林实在是无法接受。 沙波什尼科夫深深地吸口气,坚持他的看法:“斯大林同志,我理解您的忧虑,没能得到黑龙江省和吉林省,已经让我们处境不安,失去外蒙古,更是让我们的处境雪上加霜了,可是...我们在远东已经陷入全局不利和全面被动中,继续打下去的话...前景实在是很不乐观。如果真的要继续打下去,我建议,放弃对黑龙江省的攻击,集中力量,收回外蒙古,最起码,这样可以让我们恢复到先前的处境。” 斯大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怒视着沙波什尼科夫,但很快,他眼中的恼怒消散了。对于沙波什尼科夫,斯大林还是比较敬重的,因为沙波什尼科夫性格温和、淡泊名利、博学多才、功绩卓越。斯大林不糊涂,他知道,维持他的统治光靠伏罗希洛夫那种只有忠心没有脑子的鹰犬是绝对不能的,还需要沙波什尼科夫这种有能力、办实事、虽然不刻意地讨好他但也并不违抗他的“能臣”。对于沙波什尼科夫提出的反对意见,斯大林虽然非常不愿意听,但心里知道他是对的。 布琼尼补充道:“德国刚刚宣布裁军了,我看,希特勒一时间难以对我们展开真正的全面战争,我相信,希特勒需要时间进行备战,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解决远东问题。” 半晌后,斯大林闷闷地道:“好吧,莫洛托夫同志,那就麻烦你一趟,联系日本政府,表示我们愿意跟他们停战。” 莫洛托夫急忙道:“好的,斯大林同志,我立刻就去办理这件事。” 由于中国军队出兵外蒙古并且中苏两军爆发战斗,使得中苏两国关系骤然间跌至冰点,处于随时爆发战争的危险边缘,莫斯科当局清楚地认识到苏联不能对中日同时开战,一方面战场是在远东,距离苏联核心地区东欧实在太远,一方面苏联对中日同时开战明显实力不足,最关键的是,苏联在中日以外还有德国这个潜在大敌。搞不好,苏联甚至会陷入三线作战中,那就是苏联最大的噩梦了。 9月10日,中国军队收复外蒙古的第二天,苏联当局秘密地联系了日本政府,请求“双方停战”,并提出“苏联誓言尊重满洲国的领土完整和不可侵犯,同时,日本誓言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领土完整和不可侵犯”。 日本高层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通知给了德国高层和中国高层。 日本人这么做,出于“真心诚意”有一点,但不是主要的,主要原因是:日本人答应跟苏联议和停战,对日本没什么好处。日苏单方面议和停战,首先,德中马上就会觉察得到,日本此举无疑是对德中日意四国联盟的"chi luo"裸的背叛,在眼下这个大局势下,日本背弃四国联盟无疑是极大的得不偿失;其次,日本此举会激怒德国和中国,接下来,很可能再度爆发中日战争,日本已经站到苏联那边,而德国肯定坚定地抛弃日本、支持中国,战争就是中德对决日苏,日本明显划不来,日本人不相信苏联人,并且日苏有着深仇大恨;第三,日本人十分恼怒苏联人“突然间明火执仗地打过来”,现在见势不妙,又想全身而退?岂不是戏弄堂堂大日本帝国?岂不是把堂堂大日本皇军视为无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日本是好欺负的不成?想打就打,想停手就停手?另外,经过战事初期的“考验”,日本高层内“亲华派”势力大增,越来越多的日本高层支持“联合德中,灭亡并瓜分苏联”,更不愿意跟苏联言和。 “啧啧...”蒋纬国看到来自柏林和武汉的绝密电报,忍不住笑了,“老子突然间都有点喜欢日本人了!居然没有在背后出卖老子!”他心里其实有点后怕,万一日苏真的议和停战,那么,远东战场上的几十万苏军就要都压向南京军了,日本人退出,留下中国独力抗拒苏联,甚至,日本人还跟苏联人暗中勾结一起打南京军,这个局面显然对南京军、对中国十分不利。 作为联盟国“总盟主”的希特勒在接到东京的电报后,大加赞赏日本政府“言而有信,履行了联盟条约的责任和义务”,他非常高兴地说道“远东战争爆发后,一开始,中国朋友没有出卖日本,证明了他们的诚意,现在,日本朋友也没有出卖中国,也证明了他们的诚意,四国联盟是牢不可破的”。这场远东战争相当于是中日的一个“试金石”,事实证明,中日都通过了考验,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希特勒高兴的了,他苦心经营的联盟被证明确实是可行的。 根据蒋纬国的提议和希特勒的嘱咐,日本给苏联开出了议和停战的条件:第一,苏联政府立刻赔偿日本政府五亿美元的战争赔款;第二,已经进入“满洲国”的苏联军人要全部向日军缴械,手无寸铁地离开“满洲国”;第三,苏联政府把库页岛北部永久性割让给日本。 看到日方提出的条件后,斯大林险些气炸了肺,因为日本人的这三项条件一项比一项苛刻,任何一项都让斯大林无法接受。实际上,日本人心知肚明他们的条件是让斯大林无法接受的,他们之所以这么狮子大开口,根本目的还是拒绝苏联的求和,当然,为防止苏联人真的会答应,继而导致远东苏军都去打南京军,所以他们提出了第二项要求,让苏军都缴械,解除苏军的武器,削弱苏军的力量,迫使苏军无法对南京军发动大规模的攻击。 不过,日本人的“后备招数”显然是画蛇添足,因为斯大林根本就不想答应。 “这帮日本侏儒!简直是恬不知耻!得寸进尺!”斯大林几乎掀翻了他的办公桌,“立刻给我联系布柳赫尔!”他算是恨透了“乘火打劫”的日本人,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能跟日本真的全面开战,但他决定狠狠地重创日本人,获得一个巨大的战果,到时候,无论再接再厉还是全身而退、跟日本议和停战,苏联都能从容不迫,最后再腾出手对付外蒙古的中国军队。 正在远东最前线的远东苏军总指挥布柳赫尔怀着堪称心惊肉跳的心情接到了斯大林的电报,电报里,斯大林询问他战事进展如何。 布柳赫尔有苦难言,前线苏军打得非常糟糕,死伤巨大、损失惨重,勉强推到了齐齐哈尔城下,只拿下了满洲里、呼伦贝尔两座有价值的城市。实际上,苏军拿下满洲里是因为满洲里孤悬在外,日军难以进行全面防守,所以弃守,而苏军拿下呼伦贝尔,完全是日军“故意放水”,眼下,苏军推到了齐齐哈尔,日军开始认真地、全力以赴地对战苏军,苏军几场试探性攻击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止如此,日军虽然只是进行防御战,并没有主动进攻,但不是日军畏战避战,而是日军在等待后续部队。日军的后续部队包括3个师团和2个旅团,3个师团是日本本土的3个新师团,2个旅团是日军从驻扎在天津的第14师团、驻扎在上海的第3师团里抽调出来的。因为中国军队证明了他们的“诚意”,并不会联合苏军攻打日军,所以日军高层放心大胆地从天津、上海抽调部队,准备集中优势兵力对苏军展开大型聚歼战。 对于这些,布柳赫尔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一点情报,他已经意识到苏军继续拖下去会陷入非常险恶的境地里,可是,他不敢跟斯大林说实话,或者说,不敢跟斯大林说完全的实话,因为他差点儿在大清洗末期人头落地,这让他从此对斯大林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因此,踌躇再三后,布柳赫尔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地回复斯大林:“我军目前已经推进到齐齐哈尔,并对齐齐哈尔进行了几次试探性攻击,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战果,但因为我军后勤补充不及时,导致前线部队战力疲弱,若强行攻击齐齐哈尔,伤亡和损失恐怕很大,也难以抵御日军反扑。” 斯大林愤恨地回复布柳赫尔:“我会让伏罗希洛夫加强对你的后勤补充,你务必攻取齐齐哈尔!在目前情况下,解放黑龙江省甚至黑龙江省和吉林省都确实很难,但你必须解放黑龙江省的西部和北部!”他在电报里声色俱厉,“必须要做到这一点!”斯大林认为自己已经非常“体恤”布柳赫尔了,因为大大地降低了目标,既不要求他攻占黑龙江省和吉林省,也不要求他攻占黑龙江省全境,只要求他攻占黑龙江省西部和北部,如此,成功率肯定很高,如果连这么低微的任务都完成不了,那他完全就是酒囊饭袋。(注,民国时期黑龙江省面积超过40万平方公里,但人口很少,只有400万不到,作为对比,同年的吉林省人口800万,辽宁省人口1600万。黑龙江省大部分地区都是山林,因此,苏军只要拿下齐齐哈尔等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城市,就可以控制黑龙江省西部、北部的大片土地。) 看着斯大林的新命令,布柳赫尔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感到彻底的骑虎难下,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是一个凶多吉少、前景黯淡的任务。 正文 第431节 九月风暴(5) 苏军继续跟日军大打出手,这让中方高层和南京军又惊又喜并且求之不得,毕竟苏军继续跟日军开战,中方统帅部和南京军都获得了宝贵的时间,可以腾出手完成很多迫在眉睫的事情。为了向关键时候没有朝秦暮楚、难得言而有信的日本人表达“谢意”,蒋纬国命令南京军再次向日本关东军送去一批军械弹药,虽然不算庞大,但确实比上次多得多。蒋纬国此举当然不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而是有实质性意义的,日军在黑西战场上撑得越久、打得越狠,对南京军而言自然也是好事。虽然南京军和日军没有真正地并肩作战,但敌人毕竟是同一个。 九月中旬,齐齐哈尔战场上,兵临城下的苏军和死守城市并且准备展开大反击的日军同时大规模地增兵。苏军除第57军,第56军、第57军、第58军、第59军等部队也纷纷投入齐齐哈尔战场(第55军已经在库伦战场被南京军基本击溃),不止如此,苏军的外贝加尔军区、西伯利亚军区、乌拉尔军区、中亚军区齐齐接到命令,调遣军区精锐部队、军械、物资用于增援远东方面军,使得齐齐哈尔战场上的苏军累计拥有超过60个师、30多个旅的强大军力,总兵力超过55万,另外,苏军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再次往远东前线运输了超过3万吨炮弹、1万多吨炸弹、2万多吨燃料、2000多辆汽车、400多辆坦克、600多辆装甲车、500多门火炮、300多架飞机等。斯大林打算“一战定乾坤”,重创东北地区日军的主力,让苏军在黑龙江省西部和北部彻底地站稳脚,然后再调过头收拾中国军队。斯大林这么决定,一是日本人拒绝议和停战,让苏军难以从日苏战场上抽出身,二是中国军队收复外蒙古是出师有名的,苏联当局需要时间进行“政治缓冲”,所以当务之急是一举击败日军。 日军也针锋相对地积极备战,黑龙江省的第2、第4师团全部参战,吉林省的第6师团只留下两个大队,其余部队全部参战,辽宁省的第9、第18师团也都只留下一个加强大队,其余部队全部参战,朝鲜的第5师团抽调了一个旅团以及师团的战车联队、重炮联队、炮兵联队、骑兵联队前往黑龙江省参战,天津的第14师团和上海的第3师团都抽调了一个旅团前往黑龙江省参战,另外,日军在本土重建的第8师团、第11师团、第12师团也全部参战,使得参战日军总兵力超过35万(日军在开战后大规模地武装其在东北的侨民,获得十万余后备兵员),另有七八万伪满军协同作战。日军的重型武器虽然不如苏军,但也比较的强劲,拥有战车联队5个、重炮联队7个、炮兵联队14个,飞机超过800架,具备跟苏军决战的实力。关键时候,德国和中国这两大“朋友”没有只是喊口号给日本人加油,都给予了大力支持,希特勒大笔一挥,一次性支付给日本五千万美元的军费,蒋纬国也大方无比地掏出了一百万美元给日军,但希特勒和蒋纬国一起要求(其实是蒋纬国的主意,希特勒相当的赞同)日军“起码杀伤十万苏军”,并且派去军事观察员进行“督战”,不止如此,蒋纬国还特地派遣了100多架国军的bf-109战斗机帮助日军跟苏军打空战。中日战争期间,日军吃够了中国空军的bf-109战斗机的苦头,日军所有战斗机都不是bf-109的对手,三国联盟建立后,日本人曾想跟德国人购买bf-109以及该飞机的设计图纸、生产线,但遭到德国人的拒绝(这是蒋纬国强烈要求的),德国人的理由是“bf-109是陆战飞机而不是海战飞机,日本军队以后的发展重心是海军,在海军上,日本需要什么技术,德国都会倾囊而授,但陆军上完全不行,发展陆军是中国朋友的事”。得到蒋纬国援助的100多架bf-109后,日军士气大振,高层更是兴奋不已。值得一提的是,这批国军的bf-109都把青天白日军徽涂成了旭日军徽,伪装成日军飞机参战。蒋纬国这么做,一是“帮助”日本人,毕竟日本人把苏联人杀得越狠,对中国就越是好事,二是借助实战来锻炼国军飞行员,中国空军正在大建设、大发展,飞机越来越多,还具备了自产和仿造飞机的能力,但飞行员的培训比生产制造飞机更加的不容易,特别是具有实战经验的飞行员,更加金贵,真正的王牌飞行员不是训练出的,而是实战出的,一百多架bf-109配备了五百多名年轻的飞行员,他们会在实战中轮番上阵,加快自己成长。 这场齐齐哈尔会战,对于苏军而言是不应该打的,甚至显得没必要,苏军想要从日苏战争中抽身,只需要整顿秩序,转攻为守、边战边退,缓缓地撤离黑龙江省即可,日军即便进行全线追击,也难以重创苏军(实际上,日军也不想真的跟苏军大战到底,东京高层希望苏军“识相地”撤离黑龙江省,日军自然“只追不击”),但斯大林因为心情过度恶劣导致理智被怒火冲昏头,加上布柳赫尔的军情报告夸大了前线苏军的乐观处境,使得斯大林高估前线战局,所以命令布柳赫尔在齐齐哈尔会战中一举击败日军;另一方面,苏军即便撤离了,不跟日军打了,然后调头打南京军,也难以保证日军会不会到时候在苏军背后下手,让苏军再次陷入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不利处境中,所以,苏军打响这场齐齐哈尔会战,也是出于一种“把日军、南京军逐个击破”的想法,使得此战的爆发存在着一定的或比较大的必然性。 九月底时,交战双方投入兵力高达100万的“日苏齐齐哈尔会战”爆发。中国东北的黑土地上,日本人和苏联人展开着你死我活、山河变色的大战,这对中国人而言,此战堪称耻辱,不止如此,双方阵营里都有中国人,苏军那边有伪蒙军助战,日军这边有伪满军助战,作为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却分成两派跟着两个抢占这片土地的强盗打仗,确实是民族之耻,最为特殊的是,日军航空兵部队里还有作为“第五方”的中国人参战,即中国空军的飞行员,他们虽然跟伪满军一样协助日军作战,但却不跟伪满军一样仆从于日军,而是日军的“友军”。 “作为一名中国的历史学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这场发生在中国的土地上、参战双方都是外国人、虽然有中国人参加但却不是主要角色甚至充当可耻配角的同时又有真正的中国军人伪装成日军参战并承担英勇牺牲任务的齐齐哈尔会战。”这是中国著名中国近代史学家郭廷以的感慨。 日苏打得热火朝天,中国军队也忙得不可开交。 南京军很忙,虽然不打仗,但处于随时打仗的状态中。武汉统帅部和南京军高层已经看得出来,苏军的意图是击败日军,然后回头打中国军队,中国军队(南京军)自然要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这场日苏大战,无外乎三种结果:一是苏军击败日军,回头跟南京军交战;二是苏军被日军击败,元气大伤,不得不全面退出(按照日军的实力,击败苏军是有可能的,但全歼苏军是很难的),三是日军苏军拼得两败俱伤。三种结果,南京军基本上都要出手的,第一种肯定出手迎战,不过,真的等待苏军击败日军后再打自己,未免太被动,所以南京军会在日军撑不住的时候果断出手,配合日军夹击苏军,第二种自然是好事,苏军被日军击败,不过,日军若击败苏军,自身肯定也损失惨重,南京军必然出手,追击苏军,获得更大战果,日苏鹬蚌相争,南京军渔翁得利,第三种是最好的结果,日军苏军都打得油尽灯枯,南京军更能从容不迫地对苏军进行“补刀”,并且东北地区的日军的实力一下子大减,也是大好事。 外蒙古被收复后(外蒙古分裂势力和外蒙古伪军还有残部,跟苏军同在黑龙江省战场),南京军大部队从容不迫地进入外蒙古,第77师驻守库伦,第74师以团营为单位分散地机动游弋在外蒙古北部边境线上,监视国界线对面的苏军,第88师、第99师前往外蒙古最东部,当地处于黑龙江省西部和察哈尔省东北部之间,第88师、第99师随时准备参加日苏大战(日本人不允许南京军进入东北三省),同时,第101师和第200师也进入外蒙古,两个师化整为零,承担前面四个主力师的后勤运输工作,同时执行安抚外蒙古百姓、修路、建机场任务。 由于日本人给南京军争取到了宝贵时间,让南京军“消化”外蒙古的工作和战备事务都得以有条不紊地展开。 外蒙古总面积高达156万余平方公里,总人口却只有区区的七八十万,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少的人口,治理起来并不是很困难,发展外蒙古传统而固有的畜牧业(外蒙古耕地很少,不适合发展农业),再发展外蒙古的采矿业、冶金业、初步的现代化工业、商业等(外蒙古资源十分丰富,铁矿约20亿吨,铜矿20多亿吨,石油超过11亿吨,煤矿约3000亿吨等等),多多修路、建学校、建医院、建工厂、办银行、加大内地和外蒙古的贸易来往等,只要进行投资并且宏观调控得当,足以让外蒙古民众在不长时间内就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美满生活,毕竟人太少了,发展基础和发展条件却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外蒙古位于中国边疆,国界线外就是上百年来对外蒙古一直垂涎三尺的北极熊。开发和经营外蒙古,蒋纬国能直接学习先辈徐树铮,徐树铮当年在外蒙古就搞得有声有色的,他认为,治理外蒙古的当务之急是加强外蒙古官民对中华的向心力和认同感,所以他在外蒙古开办学校,教授汉语和蒙语的中华历史,加强中华文化教育,“教化第一”,在经济上,他主张扩大外蒙古传统的畜牧业,为全国提供牛羊肉,也为军队提供军马,他还发展屯垦事业,兴办工商盐铁林矿等各种事业,鼓励外蒙古牧民改为定居生活,创办报纸、调查矿产、筹备铁路、修建医院,使得外蒙古的现代化事业有序展开,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命令驻外蒙古的部队引种天津大白菜,结果十分成功,从此大白菜成了外蒙古居民的家常菜,不过,徐树铮在外蒙古的时间总共不到三个月,加上内地爆发内战,他本人也“身在漠北,心在北平”,随着他的离去,他的心血戛然而止。 徐树铮对外蒙古的治理在整体上是很成功的,但也存在一些不足,比如屯垦,外蒙古基本是草原,适合放牧,如果强行把草原屯垦成农田,虽然一时间增大了农业产粮,实际上本末倒置,因为此举极大地破坏了自然生态,被强行变成农田的草原很快会变成荒漠,最终变成沙漠,并且此举也损害了外蒙古广大牧民的利益,另外,徐树铮在外蒙古期间对待当地王公贵族、喇嘛僧侣的态度过于粗暴强硬,不顾其传统的宗教文化习俗,全面推行新政改革,导致外蒙古上层集团很有怨言(在后世的蒙古国,由于政治原因和历史原因,徐树铮变成了蒙古国家喻户晓的恶人、侵略者,蒙古国作家写到徐树铮时基本上都将其塑造成一个邪恶的、残暴的外国侵略者头子)。只不过,蒋纬国眼下治理外蒙古却没有徐树铮那么费劲,他当然不会搞屯垦,因为那是错的,外蒙古不适合发展农业,蒋纬国顺其自然,发展畜牧业就行了;至于外蒙古的“上层集团”,他们以前是徐树铮的阻力来源,现在则不会成为蒋纬国的阻力来源,因为他们都死得差不多了。蒋纬国真想“感谢”乔巴山,他在统治外蒙古时大开杀戒,把外蒙古的王公贵族、喇嘛僧侣都杀得七七八八了,即便是外蒙古的活佛,也遭到他的毒手,所以,外蒙古此时不存在传统的“王公贵族阶层”,外蒙古此时的上层集团就是乔巴山团伙,乔巴山把外蒙古“清洗得干干净净”,蒋纬国再把乔巴山团伙斩草除根,那么,蒋纬国手里的外蒙古就是一片“非常干净的地方”,基本上不存在什么上层集团、传统势力了。蒋纬国治理这么一片“非常干净的地方”,自然是神清气爽、大展拳脚,因为牛鬼蛇神都被铲除了。 除了有系统地把徐树铮当年的措施和经验进行补救和发扬光大,已经颇有行政经验的蒋纬国知道要加强哪些地方才能真正地让外蒙古变成中国永远不会被分裂的领土,一是永久驻军,二是成立有效的行政机构,三是推广教化工作,四是给广大外蒙古百姓实惠,好好地发展外蒙古的经济,造福于民、取信于民,让外蒙古和内地互利双赢、共同进步,五是同化。外蒙古这么大,人口却这么少,显然,这里可以居住更多的人,并且是汉族人。蒋纬国打算,花三年时间从内地向外蒙古移民(汉族人)一百万,彻底地让汉蒙两族在外蒙古变成一家人,同时,外蒙古的居民增加了,也能促进外蒙古的开发和进步,人毕竟是社会发展的第一因素。 第77师等南京军部队在外蒙古顺利得手时,第17师也在西北征途上所向披靡。 第17师早在8月中旬就移师到了西安,坐镇陕南的第34集团军司令胡宗南不敢懈怠,亲自迎接了率领第17师抵达西安的军长陈明仁和师长冯治安。在欢迎宴会上,陈明仁特地向胡宗南敬酒:“胡钧座,此次我部奉委员长命令,远征西域,路途千里,艰苦卓绝,并且沿途的宁甘青三省都是马家军的地盘,此次作战之难度,无需多言。可以说,胡钧座您就是我们的背后支柱了!此次作战,成败关键不在于我们,而在您啊!” 胡宗南感慨地道:“子良啊,这些不用你说,我心里明白。当年左公(左宗棠)率领七万湖湘子弟兵收复新疆,抬棺西征,一路风霜险恶,令我等后人观读史书都为之不寒而栗,如今你们重走左公之路,我等为之肃然起敬,岂敢不鼎力相助?更何况,你我都是党国军人,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子良不必多言!” 陈明仁感动地道:“这么说,胡钧座愿意鼎力相助我部了?” 胡宗南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陈明仁也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那好,请胡钧座将你部一半的重武器、弹药以及大部分的汽车、驮畜都转给我部。” 正在喝酒的胡宗南差点儿被酒水呛到,他随即醒悟,自己上了陈明仁的大当。 在胡宗南的极度不情愿和极度懊恼中,第17师毫不客气地把第34集团军来了一个“清仓大处理”,半抢半要地拿走了第34集团军一半的重武器和弹药,以及几乎全部的汽车和驮畜,顺便还把第34集团军在西安一带的几座军械库都搜罗一空。对此,冯圣法有些不安,他问陈明仁:“军座,咱们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陈明仁冷哼一声,“这个所谓的‘天子门生第一人’反正不干实事,那些枪炮弹药汽车骡马放在他手里也是浪费!我们就要长途作战,拿了,既是天经地义也是物尽其用!” 冯圣法艰难地道:“可是...胡宗南毕竟是委员长最宠爱的学生和心腹爱将,我们这么做,他肯定背后打我们的小报告。” 陈明仁哈哈一笑:“我的冯师座,我们的后台是谁?是二公子!胡宗南在委员长心里能比得上二公子?再说,我们拿下新疆,委员长‘龙颜大悦’,嘉奖我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罚我们?”他收起笑容,神色认真地道,“军械物资多多益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更好地完成收复失地的任务,并且让弟兄们少流一些血,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我就是受处罚也值了!” 第17师从山西移师到陕西的路上会经过河南,经过蒋鼎文和汤恩伯的地盘,最后进入胡宗南的地盘。陈明仁依次见到蒋鼎文、汤恩伯、胡宗南时都故意地套他们的话,到了西安,他先是“抢了”胡宗南大批的军械物资,同时命令在后面负责后勤事务、后续部队的副军长陈安宝,对蒋鼎文和汤恩伯也“下手”,抓住他们的话柄,强行索要大批的军械物资。对此,蒋纬国和汤恩伯都跟胡宗南一样哑巴吃黄连,他们即便向蒋介石告终,也没办法“讨回公道”,因为陈明仁是蒋纬国的人,蒋介石当然不会处罚陈明仁,再加上第17师确实需要那些军械物资,所以蒋介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17师一路从山西开拔到陕西,顺便敲了一路竹杠。靠着这个办法,第17师的军械弹药和军用物资得到了极大的充实,战备辎重因此而更充足。 8月18日晚上,第17师正式从西安出发,为了保密,全师昼伏夜行,并且对外使用的是胡宗南部第34集团军第1军的番号,一路飞沙走石、风尘滚滚。全师三万余官兵,有的坐汽车,有的骑马,有的骑自行车,全速地一路向西,轮番休息,换人不换车,人歇车不停,三天内行军两百多公里,从陕西省进入甘肃省,抵达甘肃省东南部的天水,马家军接应部队已经在这里等待着了。 马家军常年盘踞西北的宁夏、甘肃、青海三省(也曾向新疆、西藏等临近省份进行过扩张),是回族地方军阀割据势力,主要首脑共有四人,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马鸿宾,并称“西北四马”,不过,因为马步青的实权已经被马步芳架空了,所以有时候也被称为“西北三马”。马步芳和马步青的地盘主要在青海省,也控制着少部分的甘肃省、藏区,马步青、马步芳是兄弟俩;马鸿逵的地盘主要在宁夏省(此时的宁夏省比后世要大得多,还包括后世内蒙古西部地区),马鸿宾的地盘主要在甘肃省(甘肃省不完全是马鸿宾的地盘,国民政府在甘肃省占据着主要统治权,马鸿宾只是分一杯羹,他的势力也有部分是在宁夏省,但遭到马鸿逵的排挤),马鸿逵和马鸿宾不是兄弟俩,两人的父亲是兄弟俩。对于马家军,蒋介石基本上没有进行过打击,一是因为他鞭长莫及、分身乏术,二是马家军不反对蒋介石,三是马家军的政治意图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马家军不反蒋介石、不反国民政府,更没有桂系那种问权中央甚至取代蒋介石的政治野心,并且,马家军素来积极地追随蒋介石“剿共”,蒋介石对此很满意,所以对马家军称霸西北采取默认态度。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作为一国领袖,蒋介石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下去,实质性统一全国是他此时的目标。 接应第17师的马家军人员是“四马”里的马步青和马鸿宾,马步芳、马鸿逵并没有来,原因也很简单,在青海马家军集团里,马步青虽然是马步芳胞兄,但在权力斗争中输给弟弟,沦为了一个木偶傀儡,此次,南京军精锐之师开进西北,难免“来者不善”,马步芳也怀疑自己亲自过去接应会有去无回,所以就派出亲哥哥出面,这样,一来表示隆重,毕竟亲哥哥在名义上分量很重,二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马步青倒霉;马鸿逵跟马步芳是一样道理,猜忌南京军,不敢亲自过来;至于马鸿宾,他没法躲,他的势力大部分在甘肃,他还是此时甘肃省主席,作为甘肃“地主”,不对经过甘肃的中央大军尽到“地主之谊”显然说不过去。 一番双方都没有当真的客套话后,陈明仁直奔主题:“马督办(马步青,此时是河西走廊的交通督办,负责修建河西走廊的公路)、马主席(马鸿宾),宁甘青出动了多少人马?” “四个骑兵旅。”马步青回答道,“两万骑兵。”他随即补充道,“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另外,中央要求的三万多匹驮畜、一万多头牛羊在准备中,预定期限内肯定全部就位。” 陈明仁点点头:“辛苦了。”他随即乘车巡视了一下在天水郊区集结着的马家军四个骑兵旅,确实都是精锐,战马健壮、骑兵彪悍,装备也很令人满意,重武器不多,但轻武器一应俱全。 “看来,四马没有糊弄我们。”冯圣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那当然。”陈明仁轻哼一声,“二公子可是下了血本的。” 西北和新疆自然是骑兵大展拳脚的理想舞台(也是装甲兵的理想舞台,就像隆美尔在北非,但南京军目前没有那个本钱),所以,为了让这场远征新疆的军事行动不受到马家军反对或阻挠,得到马家军的配合、马家军骑兵的助战、马家军提供驮畜以及用于肉食的牛羊,蒋纬国确实下了血本,用几百万美元喂饱了四马,邀请马家军出动“得力部队”协助南京军,为防止马家军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用老弱病残进行敷衍,蒋纬国额外进行了悬赏,马家军出动的骑兵部队在战场上杀敌越多,四马就能得到越多的资金奖励(一颗敌军人头价值五十美元)。很显然,四马若用老弱病残兵卒进行敷衍,肯定没法在战场上赚到蒋纬国更多的钱,所以确实都出动了精锐部队(肯定不是他们全部的精锐)。四个骑兵旅,两个来自马步芳和马步青(其实就是来自马步芳),一个来自马鸿逵,一个来自马鸿宾,都是骁勇劲旅。三万半机械化的南京军,再加上马家军的这两万精锐骑兵,一举平定新疆的胜算自然大大增加了。 河西走廊上,马蹄隆隆,大军如洪。 正文 第432节 九月风暴(6) 祁连山下,玉门油田。 中国此时主要有四处被开采着的油田,一是位于陕北的延长油田,它是中国的第一个油田,二是位于新疆的被盛世才和苏联当局控制的独山子油田(克拉玛依油田的一小部分),三是甘肃的玉门油田,四是山东的胜利油田。在胜利油田前,玉门油田是国民政府(蒋纬国)掌控的唯一油田,因此受到高度重视。经过蒋纬国三年来的苦心经营,位于戈壁腹地的玉门油田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规模不大但也不小的石油城(也许称其为“石油镇”更合适)、一个石油化工基地,此时年产石油约七十万吨,对于整个中国而言,这个数字显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有胜过无,最重要的是,玉门油田不只是为急缺石油的中国生产宝贵的石油,更加是培育中国石油技术人员的摇篮,石油技术人员要比石油本身更加宝贵。眼下的玉门拥有人口一万五千余,三分之一是军人、宪兵、警察、特工,剩下的一万来人有的是石油专家(包括一百多名德国石油专家),有的是石油工人,还有的是报名来到这里参加工作并学习勘探、开采、提炼、制造、生产石油等化工技术的知识青年。这座年轻的中国石油城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采油场、加工厂、发电厂、军营、宿舍、医院、学校、商店、图书馆、科研所、邮政局、歌舞厅、饭馆、酒店、加油站...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座规模中等的机场。 眼下,玉门机场上飞沙走石、号声震天,上千名军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大干苦干,他们都是第17师的工兵,乘坐汽车先行一步,抵达玉门后立刻展开拓建玉门机场的任务。大战在即,修建机场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玉门再往西一百五十多公里就是新疆了,玉门机场会是南京军远征新疆的前沿机场。飞扬的尘土中,一"bo bo"中国空军的容克运输机呼啸着抵达,马不停蹄地卸载下大批的空军人员,以及大量的仪器设备、武器装备、机器零件等军械物资。 玉门油田的总负责人是孙越崎,他是著名社会活动家和实业家、中国能源工业奠基者之一,也是蒋纬国的“中国能源总公司”的高层领导之一。陈明仁、冯圣法等高级将领飞抵玉门后,孙越崎急忙亲自迎接,南京军远征新疆,玉门自然能为南京军承担重要的后勤补给,当然了,玉门也没有别的物资,就是从石油里提炼出的汽油、柴油、煤油,这恰恰可以解决南京军在燃料运输上的燃眉之急,起到了近水楼台的效果。“陈将军、冯将军,你们辛苦了!”孙越崎满怀敬意地道,“你们此次远征新疆、收复失地,真是当代左公!我已经接到二公子的指示,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别的不敢说,最起码,你们的飞机、坦克、汽车绝对油料管够!” 陈明仁与孙越崎紧紧握手:“那就麻烦你们了!” 南京军远征新疆,虽然部队竭力地做着保密工作,但不可避免地走漏风声,毕竟征途实在太遥远了,从西安到迪化(乌鲁木齐),路程超过2000公里,不泄露踪迹根本不可能,对于部队而言,在一路向西的路上,最大的麻烦是饮水紧张,几万官兵以及几万马、驴、骡、牛、羊、骆驼,每天需要喝的水是一个大数字,西北地区气候干旱、河湖很少,就算有水源,多数也是难以下咽甚至对人体有害有毒的盐碱苦水。这也是左宗棠当年西征新疆时的最大困扰。沿途就地补充饮水是很困难的,如果携带足够的饮水,必然会极大地增加运输力的负担。在这个问题上,南京军采取了特殊办法进行解决,一是携带很多饮水,不到关键时候不使用,二是“自产自销”。离开西安后,第17师全体官兵接到了陈明仁的命令:“从我本人开始,任何人都不得随地小便!” 官兵们十分惊奇,随后很快明白了,部队后勤部门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千多具滤水器,官兵们的尿液都被收集起来,经滤水器过滤,再分发给官兵们用于饮用(牲口尿液在过滤后给牲口饮用)。 看着分发到手里的黄澄澄的、散发着淡淡尿骚味的饮水,官兵们都无法下口。第18旅旅长张云苦笑道:“不会吧?居然要喝尿?太恶心了!” 副旅长成康在旁边打趣道:“其实比这个更恶心的是,你现在喝的不知道是谁撒的尿。喝自己的尿嘛,勉强还能接受,喝别人的尿...” 陈明仁满满地倒了一大杯经过滤水器过滤的尿液,然后当着全师所有军官的面,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最后神色严厉地道:“我们此次远征,无论是西北还是新疆,都干旱缺水,这么做是必须的!不节约用水,我们就会渴死,还怎么打仗?这种滤水器可以把我们的尿液进行循环利用,并且它是经过科学检测的,尿液里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基本上都被它过滤掉的,所以,最后出来的‘尿水’虽然在心理上难以接受,但确实是能喝的!我都喝了,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喝尿?更何况,这又不是真正的尿,已经是可饮用的水!” 张云第一个大声响应陈明仁:“军座说得对!弟兄们,干杯!”他也一饮而尽。 军官们有的坦然饮用,有的面带苦笑,有的神色艰难,有的无可奈何,但都喝了。 上行下效,军长、师长、旅长、团长都以身作则地带头喝了,中基层官兵们自然没有理由不也喝。靠着滤水器的“循环利用”和“自产自销”,部队的缺水问题得到了极大解决。事后,张云悄悄地问冯圣法:“师座,这个缺德得冒烟的滤水器是哪个王八蛋发明出来的?” 冯圣法笑道:“确实是王八蛋,因为发明者是一个日本人,叫石井四郎。” 南京军使用的这种滤水器正是石井四郎发明的“石井式滤水器”,为了解决缺水问题,蒋纬国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个东西,然后跟日本人索取来了这个发明。石井四郎自然是一个丧尽天良、罪恶滔天、死后注定会下地狱的恶魔,不过,他确实也有几样不沾血腥味的发明,石井式滤水器就是其中之一。原先历史上,这种滤水器在日军硫磺岛战役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因为硫磺岛也极度缺少淡水,靠着这种滤水器过滤尿液和海水,守岛日军才解决了饮水问题,眼下,这种滤水器在南京军远征新疆的作战中也发挥了重大作用。 9月8日,顺着当年左宗棠一边打仗一边植树而形成的左公柳,第17师先头部队抵达号称“新疆东大门第一咽喉重镇”的星星峡。星星峡并非峡谷,而是隘口,它是甘肃和新疆的分界点,也是由河西走廊进入新疆的必经之地,雄踞于险关要隘上,四面峰峦叠嶂,一条蛇形山路蜿蜒贯穿于其间,两边危岩峭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形非常的险要。 把守星星峡的敌军并非新疆军阀盛世才的部队,而是苏军。 这支苏军的番号是“苏联红军第八团”,实际上是一个旅的规模和编制,并且是一个机械化旅,兵种齐全,除了步兵、骑兵、摩托兵、工兵、通讯兵、辎重兵,还有一个炮兵营、一个坦克连,并且配备飞机100多架,步枪、机枪、坦克、装甲车、火炮、高射炮一应俱全,总兵力3000余,加上配属的工人、行政人员及其家属等,共计约5000人。这支悍然驻扎在中国领土上的苏军部队是盛世才认贼作父、引狼入室的产物。自1933年攫取新疆统治权后,盛世才为了扩充势力、裂土称王,立刻投入苏联的怀抱,多次前去莫斯科得到斯大林的接见,继而背着国民政府私自与苏联签署了一系列“双方合作”条约,让苏联得以渗透和控制新疆,而他本人也被苏联当局视为统治新疆的代理人,从而从苏联那里得到了大批的援助,当上了苏联扶植下的儿皇帝。为防止国民政府势力进入新疆,盛世才请求苏联派遣军队到新疆驻扎,斯大林欣然应允,于1938年春派遣了这个第八团进入新疆,驻扎在新疆“东大门”星星峡,成为盛世才的“看门狗”,阻挡国军西进收复新疆。不过,斯大林和盛世才都知道此举见不得光,因此这个苏军第八团没有打出苏军的旗号,而是伪称“归化军第八骑兵团”。所谓“归化军”,是苏俄红白内战后,大批反苏的俄国人包括很多俄国军人逃入中国境内,主要逃入东北和新疆,其中很大一批俄国军人被东北军阀和新疆军阀收编,成为听命于他们的雇佣军。 南京军想要消灭盛世才、收复新疆,就必须通过星星峡,但想要通过星星峡,就必须跟这个苏军第八团“打交道”。 “盛世才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会议上,陈明仁说道,“这不奇怪,我们一路西行两千多公里,累计行军大半个月,他除非是瞎子、聋子、傻子,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军座,盛世才是什么态度和反应?”冯圣法问道。 陈明仁道:“盛世才急切地给武汉发电报,询问中央军为何调动大军逼近新疆,陈诚回复他,说我们这支部队只是前往西北屯垦的,这当然是废话,盛世才对我们的目的是心知肚明的,陈诚暗示他,新疆是中华国土,不允许被外敌一直染指,他如果是真心地效忠党国,就要驱逐新疆境内的所有苏联人,中央自然不会亏待他,如果,冥顽不灵、抗拒大局,后果无需多言。是做第二个龙云,还是做第二个乔巴山,全看他自己选择。”陈明仁顿了顿,“盛世才迟迟没有回复。其实,盛世才的心思不难猜,他看到他靠着的苏联大树已经快靠不住了,但是,他也知道他‘弃暗投明’后绝无好结果,新疆王的宝座肯定轮不到他了,搞不好的话,还要坐牢,所以,他非常犹豫摇摆。” “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在失败后逃往苏联。”副师长黄百韬说道,“他继续当‘新疆王’,有权又有钱,失败后,投降中央,既没权也没钱,逃往苏联,虽然没权,但起码还有大笔的民脂民膏让他可以下半辈子骄奢淫逸。” “对!”冯圣法表示赞同。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苏军第八团。”陈明仁拧紧眉头,“派使者了吗?” “派了。”黄百韬摇头,“苏军第八团团长乌申科少将(从乌申科的军衔不难看得出,苏军第八团的番号是团,规格其实师,毕竟该团是一个兵种很齐全的机械化旅,师级的规格)拒绝了我们的和平让出星星峡的要求,他说他接到的莫斯科命令是坚守星星峡,不让除苏军、盛世才军队以外的第三方军队进出星星峡,没有莫斯科的命令,他绝不会放弃星星峡,更加不会投降。” “只能打了!”第17旅旅长张灵甫愤愤地道,“这帮老毛子!侵入我们的国家、霸占我们的领土,居然还这么振振有词!不打,真当我们中国军人没胆不成!” “确实只能打了。”陈明仁点头,“我们对新疆的远征,也是需要速战速决的,生米煮成熟饭,苏联当局才会无话可说、默认事实,拖下去,夜长梦多。只是,打苏军,政治上非常敏感,我们必须请示二公子。” 第19旅旅长刘玉章笑道:“军座,不需要请示的,您还不了解二公子?他向来是对外强硬、绝不妥协,更何况,出发前,他早就交代过了,只要是侵占我国领土的外敌,无论是小鬼子还是老毛子,统统照打不误!” 陈明仁沉吟了一下,笑起来:“是,我确实是多此一举。好吧,那就动手吧!请大家抓紧时间,做好最充足的准备!”他感慨道,“中国军队抵御外辱对苏联军队打响的第一枪,是我们打出的,光荣啊!” 陈明仁此话没变成现实,因为第一枪不是第17师在新疆战场上打响的,而是第77师在外蒙古战场上打响的。次日,9月9日,第77师横扫外蒙古,一举歼灭了库伦的苏军的伪蒙军,攻克库伦,收复外蒙古,捷报传来后,举国欢腾,第17师官兵们的士气也受到了极大振奋,张云等不少第17师的高级军官都懊恼不已:“妈的!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风头都被第77师那帮家伙抢走了!” 9月10日,第17师展开了收复新疆的第一战,星星峡战役。 进攻前,第17师用高音喇叭和俄语对星星峡苏军第八团给予了开战通知:“你们侵入我国境内、侵占我国领土,因此,我们奉命消灭你们!” 随着这句荡气回肠的开战通知,天空中雷音滚滚,大批飞机呼啸而来。 星星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这个结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飞机和重炮没有被发明。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新式武器层出不穷,战争的破坏力和打击力也日新月异,很多在古代或近现代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塞据点都已经时过境迁了。第17师对星星峡的攻击以地空火海战术开路,从玉门机场起飞的几十架bf-109战斗机轻而易举地把苏军那些伊-15、伊-16等过时飞机杀得星落云散,自损7架,击落苏军飞机80多架,在开战初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紧接着,更多的轰炸机和运输机在战斗机保护下飞跃星星峡,轰炸机群正是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赠送给蒋纬国的那批“熊猫”战略轰炸机,几百吨劈头盖脑的重磅炸弹把星星峡和苏军第八团的军营、工厂、仓库、宿舍等设施尽皆炸成了火海,炸死炸伤苏军和苏方人员上千,并且摧毁了苏军大部分的坦克、装甲车、汽车、火炮等重型装备,与此同时,第17师的重炮团也怒战雷霆,冰雹般的炮弹联合轰炸机的炸弹更是让苏军血肉横飞、死伤惨重。国军轰炸机大开杀戒,国军运输机也有条不紊地执行任务,往星星峡以西的哈密地区空投了一千多名伞兵和大批装在木箱里的重武器,武装到牙齿的伞兵们一边抢占哈密城一边袭击苏军第八团的侧后方,牵制苏军兵力,配合正面主力部队的冲击。 “收复新疆!”响彻云霄的怒吼声中,第17师犹如沙尘暴般扑向星星峡。 中国北方大地战火纷飞,新疆、外蒙古、黑龙江省,都陷入了连天的战火中,中、日、苏三国在错综复杂的合纵连横关系中厮杀得你死我活,保守估计,此战中三国(包括伪蒙军、伪满军、盛世才的新疆军)投入兵力总数超过130万,规模之大,堪称山河变色、举世震惊。 热河省省会、国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所在地,承德。 城内某座官邸的一间密室里,四个人正在进行着商谈,窗帘被拉上,使得房间里光线昏暗,笼罩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氛。 四人里,其中一人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地抽着烟,其余三人围聚着站在他面前。 “眼下,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能...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必须要抓紧啊!” “日军正在与苏军激战,蒋纬国的南京军在浑水摸鱼,并且同时对外蒙古和新疆下手,他此举极大地触怒了斯大林,也侵害了苏联的利益,所以,苏联军队肯定会跟蒋纬国算账的,同时,南京军和日军也是各怀鬼胎,所以这次大战完全是三方混战,越混、越乱,越有利于我们!我们再不果断行动,真的会悔之晚矣!” “蒋纬国虽然年轻,但深藏不露,并且心黑手辣,他的地盘正在越来越大,并且下手的方式非常高明。河北,原本是宋哲元的,山东,原本是韩复榘的,山西,原本是阎锡山的,日本人占领了,他再把日本人赶走,继而黑吃黑,一方面成了举国称赞的收复失地的‘抗日英雄’,一方面在不动声色中扩充他的实力和势力。热河,已经到他手里了,接下来,就是辽宁、吉林、黑龙江...整个东北,早晚都是他的囊中物了,永远都不会再姓张了,而是姓蒋。” 抽烟的人抬起头,露出第八军区司令长官张学良的脸,脸上是一种极度的惆怅。 “少帅!”三人一起用这个张学良专有的称呼轻声说道,“下决心吧!” 张学良显得六神无主,他狠狠地抽着烟:“你们说的...太让我为难了...” “再不行动,蒋纬国会吞了东北的!”说话的是第八军区参谋长荣臻。 “是啊...我们继续无动于衷,就等于坐以待毙!”说话的是张学良的心腹谋士、张学良私人情报机构的负责人黎天才,“现在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日本人、蒋纬国,正忙着对付苏军,都分身乏术,即便不打了,也筋疲力尽,在很长时间内难以恢复,看看辽宁省和吉林省,日军的兵力已经降低到了有史以来最少的地步,辽宁省只有两个大队,吉林省更是只有一个大队。少帅,你带着弟兄们打回去!打回东北老家!眼下就是最佳时机!我们收复国土,天经地义!蒋纬国也是无话可说的,只要我们抢在蒋纬国前面进入辽吉二省,就可以重新把这两省变成咱们的根基!有了地盘,我们才不会继续这样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张学良手指轻轻发抖地甩掉抽完的烟蒂,重新点起一根香烟:“你们说的简单,但是,蒋纬国如今的实力和势力...岂是我能对抗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不想...不想一错再错...” “少帅此言差矣!”荣臻安慰张学良,“蒋纬国是很强,但是,苏联人会帮助我们的!”他望向房间里第四个人,“是吧?潘先生?” 面目掩藏在昏暗中的客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稍微拉开窗帘,外面的大街上,人流如洪,上万学生和热血青年正在游行示威,挥舞着国旗和标语横幅,高喊着口号:“反对卖国!反对勾结日本!联合苏联!收复失地!” 正文 第433节 九月风暴(7) 外蒙古西北部,外蒙古第一大湖泊乌布苏湖,该湖绝大部分在外蒙古范围内,东北部极小一部分位于苏联附庸国“图瓦人民共和国”境内。 犹如一颗巨大蓝宝石的乌布苏湖的东北湖畔,天苍苍野茫茫,南京军第74师一队官兵在原本是苏联和伪蒙古人民共和国“国界线”但此时是中国和苏联国界线的边境线上巡逻着,眼下,这样的边境巡逻队很多,基本上都位于外蒙古的北部,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防备国界线对面的苏军,二是收拢外蒙古居民。外蒙古居民除了住在城镇里的,大部分都是行踪不定的牧民,并且外蒙古地广人稀,两家牧民邻居可能相隔几十甚至上百公里,外蒙古此时交通和通讯都极度落后,所以,虽然中国军队已经收复外蒙古,外蒙古已经不是一个所谓“独立国家”,而是重新成为了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但大部分外蒙古牧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大事,他们没有电话,没有收音机,没有报纸,完全不知道这件大事。南京军巡逻队要做的,就是告诉牧民们“外蒙古已经变天了”“你们都是中国人了”,宣传“汉蒙是一家人”“外蒙古属于中国”“乔巴山暴政已经被推翻,中国政府会对外蒙古实行更好的政策,让你们尽快地过上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同时劝说牧民们前去库伦,一方面是让牧民们远离以前很太平但现在已是中苏两国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前沿战线的国界线,另一方面是让牧民们前去库伦新政府那里进行户口登记、户籍统计、领取生活用品、分发土地牛羊、得到新政策实惠等等。南京军每支巡逻队里都配有二三名内蒙古(绥远、察哈尔、热河)籍贯的蒙古族士兵,这样,就可以用蒙语跟外蒙古牧民进行交流。 一阵粗暴的马蹄声传来,国界线对面出现了一支小股的苏军骑兵。苏联军队此时仍然拥有着大规模的骑兵,不但有骑兵旅、骑兵师,甚至还建立编制更大的骑兵军、骑兵集团军。之所以这样,一是苏军战争思想落后,仍然迷信骑兵,苏军五大元帅之一、苏联此时国防部副部长布琼尼就是坚定的“骑兵无敌、骑兵至上、骑兵必胜”思想推崇者,认为“挥舞马刀、高喊乌拉,红色骑兵就能一路捣破柏林、巴黎、罗马,解救被奴役的欧洲人民”;二是苏军统帅部根据苏联此时土地辽阔、地形复杂、交通落后的客观因素而决定继续发展骑兵部队的。 国界线这边的南京军官兵们立刻举枪,子弹上膛,怒视那边的苏军。 呼啸而来的苏军骑兵没有踏过国界线,停留在国界线边缘处,然后哈哈大笑地对中国军人们指指点点,嘴里叽里哇啦地说着什么,虽然中国军人们听不懂俄语,但通过苏军那些明显带有侮辱性手势的动作,也能明白苏军语言里的不恭含义。中国军人们冷冷地看着苏军,德式钢盔下,一双双东方的黑眼睛像石头般坚硬。 几个苏军掏出酒瓶,苏军骑兵们轮流喝酒,然后旁若无人地唱起某种俄罗斯战争歌谣,故意挑衅着国界线另一边的中国军人们。 中国军人们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举着枪,蓄势待发。 双方对峙了十几分钟,苏军骑兵有点意犹未尽地策马扬鞭而去,其中一个会一点汉语的苏军骑兵突然回头大喊道:“中国猪!”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开,举手大喊道,“征服东方!” “滚!”南京军巡逻队里的军官愤愤地怒喝道,“狗日的老毛子!继续巡逻!” 重新回归中国的外蒙古虽然在内部没有太大的纷争,但在外部却存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主要就是外蒙古和苏联接壤的地方,因为很多边境线都是含糊不清的,这就导致问题很棘手,比如外蒙古西北部的乌布苏湖,该湖97%在外蒙古境内,还有3%在所谓“图瓦人民共和国”境内,外蒙古被收复前是所谓“蒙古人民共和国”,伪蒙和伪图瓦都是苏联的附庸国,因此这个乌布苏湖虽然不在苏联境内,但完全被苏军控制着(图瓦人民共和国此时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原先历史上,该国在1944年被改名“图瓦共和国”并被苏联吞并,真正地成为了苏联领土),眼下,乌布苏湖的控制问题自然就很尖锐,该湖内存在着几艘苏军武装汽艇和几艘苏军运输船。9月13日这天,南京军第74师一支巡逻队在乌布苏湖东北处湖畔向当地的十几户外蒙古牧民进行宣传工作时,一艘苏军汽艇在湖面上开过来,岸上的南京军立刻用俄语喊话:“你们已经进入中国领土的湖泊范围内!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动用武力!” 苏军汽艇立刻开走,但没有撤离,而是开到湖泊远处,故意逗留着。南京军毫不含糊,用迫击炮进行轰击,炸得湖面上水柱冲天,苏军汽艇不得不狼狈逃离。在南京军巡逻队准备离开时,看到一群外蒙古牧民哭泣着跌跌撞撞地从外蒙古和伪图瓦的边界线那边过来,场景颇为凄惨,不少人脸上还有血,南京军官兵上前询问,为首一名牧民长者哭诉说他们回来时经过苏军关卡,被苏军抢劫了,苏军抢走了他们的羊群和所有的随身财产,还"qiang jian"并扣押了十几名外蒙古年轻女牧民或牧民女眷,他们进行反抗时遭到苏军殴打,还有多人被苏军射杀。 官兵们顿时大怒:“不要怕!我们会帮你们讨还公道的!” 外蒙古先前是伪蒙古人民共和国,与伪图瓦人民共和国接壤,由于伪蒙和伪图瓦都是苏联附庸国,并且完全被苏军控制,因为两国都是苏联的“儿子”,所以两国关系非常友好,两国的国界线存在与不存在没什么区别,伪蒙牧民逐水草而居,有时也进入伪图瓦境内放牧,先前自然没事,现在则“有事了”。外蒙古被南京军收复时,有几百名外蒙古牧民在伪图瓦,他们并不知道外蒙古已经变天,他们的国籍身份也变了,他们像往常那样打算返回外蒙古时,边境线上的苏军对他们没有以前那么“友好了”,因为“这些外蒙古人已经不是苏联的朋友,而是可恶的中国人”,因此对他们进行了公然的劫掠,抢走了他们的羊群和所有的随身财产,甚至"qiang jian"并扣押了十几名外蒙古年轻女子,打死外蒙古牧民五人,打伤外蒙古牧民三十多人。 这件事在被边境巡逻队火速汇报给第74师师长邱清泉后,邱清泉勃然大怒:“王八蛋!老毛子这是找打!” 副师长齐学启也愤怒不已:“外蒙古既已被收复,那些外蒙古牧民就是我中华公民了,他们遭到苏军杀害、殴打、"qiang jian"、凌辱、扣押、抢劫,我们岂能坐视不管?我们是中国军人,这是我们的耻辱!” 邱清泉和齐学启立刻把此事汇报给军长黄维、副军长王耀武,两位将军也都怒发冲冠,随即汇报给蒋纬国。蒋纬国怒不可遏,首先,这事本身就是不可容忍的,其次,外蒙古刚刚被收复,如果外蒙古民众遭到外辱,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却不为他们主持公道,不成为他们的坚定后盾,必然产生很大的人心动摇。至于如何还击,萧爻干脆利索:“直接出兵伪图瓦!拿下伪图瓦!” 蒋纬国吃了一惊:“可行吗?”他有点吃惊,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怎么不可行?”萧爻显得成竹在胸,“齐齐哈尔大战打得热火朝天,远东苏军绝大部分军力以及苏军外贝加尔军区的大部分精华都被日军牵制住了,正是我们乘火打劫的大好机会。”他看着蒋纬国,“反正我们是在乘火打劫,干嘛不一次性劫个够呢?伪图瓦,可是我们的唐努乌梁海啊!” 蒋纬国心动不已,他觉得萧爻此话非常有理:对啊,老子出兵外蒙古和新疆已经是“得罪”斯大林了,反正得罪了,也无所谓程度深浅了,既然老子在斯大林背后捅刀子,捅一刀、捅三刀,有什么区别吗?斯大林肯定都恨死老子了,但老子却能多收复一些失地,为何不干? 打定主意后,蒋纬国立刻召请杨杰、傅作义、卫立煌、张发奎、冯治安等南京军高层进行商议。蒋纬国对外素来是“胆大手狠”,杨杰、傅作义、卫立煌、张发奎、冯治安等人虽然没有蒋纬国那么“胆大包天、想干就干”,但他们本身就不是对外软弱,再加上这么久深受蒋纬国的“熏陶”,也都具有蒋纬国的部分胆气和魄力。根据情报,苏军在伪图瓦境内兵力并不多,只有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并且还是二三流的部队,因为一流部队都忙着跟日本人作战,眼下确实是消灭伪图瓦、收复唐努乌梁海的大好机会,但是,高层们也清楚,乘火打劫容易,等苏联人回过神、缓过气,必然反扑,怎么守?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恶仗。 对此,邱清泉和齐学启回复道:“苏军若反扑,我师要么将其击败,要么死守国土至全军覆没!绝不会撤退!因为我们是中国军人,怎么能被外敌从中国国土上赶走?” “好!”蒋纬国下定了决心,“就要这样!”他目光炯炯,“豁出去,谁怕谁?收复唐努乌梁海,就在今朝!现在不收复,什么时候收复?难道交给子孙后代吗?” 唐努乌梁海跟外蒙古一样,都是中国北方失地的一部分,都是中国人心里永远的伤口。狭义上的唐努乌梁海就是苏俄的伪图瓦人民共和国(伪图瓦共和国),总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但广义上的唐努乌梁海不只是伪图瓦,还包括苏俄的“阿尔泰共和国”和外蒙古的“库苏古尔省”的大部分,总面积约24万平方公里。需要说明的是,在原先历史上,国民政府被迫承认外蒙古独立时并没有承认唐努乌梁海的归属,即便到了1948年,中华民国驻苏联大使傅秉常也向苏联当局郑重声明“唐努乌梁海是永远属于中国的神圣领土”,苏联没理睬。 第74师分散在外蒙古北部边境,集结需要时间,并且南京军总部还需要抽调别的部队接替第74师,但兵贵神速,更何况,敌军不强,所以第74师可以直接先期投入一个旅参战,后续两个旅可以一边集结一边跟进。9月16日,第74师第74旅集结到外蒙古和伪图瓦的边境处,同时,蒋纬国向蒋介石发去电报,汇报了这件事。 蒋介石大吃一惊,他急忙劝解蒋纬国“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行动”。 蒋纬国回复道:“伪图瓦和伪蒙是一样性质,都是中国的领土,都被苏俄分裂出去并扶植傀儡政权,都不是苏俄的本土,国府既从未承认过伪蒙也从未承认过伪图瓦,出师有名、名正言顺,我们有何惧哉?” 蒋介石担忧道:“此举怕是会彻底激怒苏联当局的。” 蒋纬国反驳道:“怎么?父亲难道认为我们对外蒙古和新疆已实施的行动还没有彻底激怒苏联当局?请父亲相信我,也相信您的军队,我们可以的,我们做得到的。” 蒋介石沉默许久后回复了一份相当于默认的叮嘱电报,要求蒋纬国“小心行事”。 蒋纬国不是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日本关东军,不是发动七七事变的日本驻屯军,更不是日本皇道派,他不会瞒着蒋介石擅自行动,虽然蒋介石的“落后思想”有时候会成为蒋纬国的阻碍,但蒋纬国从来不做出自作主张的事情,那样子,虽然可以取得更多的成果,但早晚会导致蒋介石对他“不放心”。任何一个领袖,对部下的第一要求都是忠诚,没有哪个领袖喜欢那种瞒着自己行事虽然屡建功勋的部下,因为那就是一种不忠诚的表现。领袖们需要的,是忠诚并且能干的部下,在“忠诚但不能干”“能干但不忠诚”之间,领袖们肯定选择前者,所以蒋介石用了很多对他忠心耿耿的酒囊饭袋,正如张学良背后说的,“他(蒋介石)只要奴才,不要人才”,其实,蒋介石也没办法,试问,哪个领袖敢使用对自己两面三刀的部下?哪怕是蒋介石儿子蒋纬国,也不敢背着蒋介石在大事上擅自做主,那样既会导致他“不放心”,也是对蒋介石作为最高领袖的藐视。 得到蒋介石的批准,已经收复外蒙古的南京军立刻一鼓作气地打响了收复唐努乌梁海的战役。 战斗过程堪称顺风顺水,因为苏军主力和精锐都在忙着跟日本人打仗,南京军如此“得寸进尺”的举动大出苏军的预料,并且南京军的战斗力也是十分强劲的,官兵们都很有民族意识,知道自己参加的这场攻击是在收复失地,所以一如既往的士气鼎盛、斗志昂扬。进入伪图瓦境内后,第74旅势如破竹,经过一场激战,击溃了伪图瓦境内的苏军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杀伤苏军五六千、俘虏苏军三四千,自损三千余人,一天之内就攻入了伪图瓦的“首都”克孜勒,俘获了绝大部分来不及逃跑的伪政权首脑。邱清泉随即下令,将伪政权成员统统处决,一口气杀了一千多人,齐学启找来那批受到苏军残害的外蒙古牧民,对苏军俘虏进行指认,辨认出曾干过杀害、殴打、抢掠、"qiang jian"外蒙古牧民的施暴者,一律格杀勿论。 存在十八年的伪图瓦人民共和国因此而被灭亡。 战斗结束后,邱清泉、齐学启、廖耀湘、刘耀寰等高级军官一边兴奋地给武汉和北平发去捷报,一边聊天。 “太轻松了!”邱清泉大发感慨,“没想到老毛子这么不堪一击!” “师座,别掉以轻心。”齐学启提醒道,“我们只是钻了空子,老毛子主力都在忙着跟小鬼子狗咬狗,所以我们才乘虚而入。等老毛子主力反扑过来,我们才会迎来真正的恶战。” “战就战,谁怕谁!”邱清泉豪气大发,“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小鬼子这样,老毛子也是这样!”他感慨不已,“真想不到,我邱清泉居然能收复唐努乌梁海!注定青史留名啊!这才是军人的真正追求!” 刘耀寰笑道:“这就是跟了二公子的好处啊!” 廖耀湘扶了扶眼镜:“师座,你此话不对,伪图瓦只是唐努乌梁海的主体,还有很大地区还没有收复呢!” “什么?”邱清泉目光炯炯,“哪里?” 廖耀湘说道:“广义上的唐努乌梁海可不只是伪图瓦,还有两部分,一部分在外蒙古境内,当然了,那一块已经随着收复外蒙古而被我们收复了,剩下的一块,在苏联的阿尔泰共和国境内,也是那个阿尔泰共和国的大部分领土,总面积超过七万平方公里。清朝的唐努乌梁海分为三部,其中一部叫‘阿尔泰乌梁海’,就是苏联的阿尔泰共和国四分之三的领土,当地是沙俄在1864年强迫清政府签署《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条约后被苏俄掠走并霸占的。” 邱清泉大喜,他摩拳擦掌:“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一次性全部收复吧!” 廖耀湘吃惊道:“师座,阿尔泰跟伪图瓦不同的!伪图瓦是苏联扶植的附庸国,毕竟还是‘独立国家’,不是苏联本土领土,阿尔泰则是苏联的俄罗斯联邦的西伯利亚联邦管区的阿尔泰共和国加盟,是苏联本土领土!政治性质跟伪图瓦截然不同!我们打阿尔泰,就是攻击苏联本土!” 邱清泉冷静下来,他思索一下,说道:“你说的对,政治性质不同,但是,军事性质完全一样!打不打阿尔泰,苏联当局都已经跟我国政府彻底地翻脸了,打不打阿尔泰,苏军都会大举反扑我们,这样看来,打不打,有何区别?” 廖耀湘迟疑道:“可我们就真的是打进苏联本土了!” 刘耀寰冷哼一声:“那又怎么了?别忘了,此时此刻,几十万苏军就在黑龙江省境内,就在我国本土境内!”(苏联此时未与日本签署《苏日中立条约》,因此苏联还未承认伪满洲国并与之建立外交关系,所以在国际外交准则上,苏联是默认伪满洲国还是中国领土的。) 邱清泉一拍大腿:“请示一下二公子,他让打,我们就打!” 廖耀湘摇头苦笑:“这不是废话么!二公子的态度,还用说?” 果不其然,蒋纬国的态度是:如果可以打,就打。 大喜过望的邱清泉立刻带着第74旅继续推进,一夜之间就杀进了苏联的阿尔泰共和国,自损两千余人,杀、伤、俘苏军五千余人,摧毁掉了阿尔泰政权,轻轻松松地收复了阿尔泰共和国境内的唐努乌梁海地区。阿尔泰共和国总面积9.26万平方公里,约四分之三的领土属于唐努乌梁海地区,第74师并没有全部占领阿尔泰共和国,只是收复了该国境内原属于唐努乌梁海地区的领土。 两天两夜间,第74师连续灭亡两个国家,收复国土超过22万平方公里,完全收复了整个唐努乌梁海地区,战绩辉煌得令人不敢相信。在蒋纬国的请求下,南京军五大主力师里唯一没有荣誉称号的第74师获得了“虎贲”荣誉称号。 看着蒋纬国发来的捷报,蒋介石“三分喜七分忧”,他叹息道:“这下子,真的算是天都被捅出一个大窟窿了!”他忧心忡忡不已,因为他知道,收复失地固然是好事,但中苏两国注定因为这次交战而彻底地成为敌对国了,如果没有德国协助,中国独力根本无法对抗苏联,因此,彻底“得罪”苏联的中国等于彻底上了德国的“贼船”,必然要参加世界大战,再也不能明哲保身和独善其身了。 正文 第434节 九月风暴(8) 外蒙古战场上的南京军堪称犁庭扫穴、势不可挡,新疆战场上的南京军也是摧朽拉枯、所向披靡。说到底,乔巴山之所以能在外蒙古闹独立、盛世才之所以能在新疆搞割据,并非他们自身实力有多强,而是先前的中国实在太衰弱、太混乱,而中国的中央政府也太“忙”,无暇顾及蒙疆藏这种边远地区,再加上乔巴山和盛世才都数典忘祖、卖国求荣,借外邦之力,牟求一己私利,维持自身地位,甚至不惜认贼作父、引狼入室,这才导致他们如此肆无忌惮。没有苏联的撑腰,乔巴山和盛世才都是乌合之众。眼下,南京军迅猛崛起、实力强大,苏联远东军队又被日本人在黑西战场上牵制着,没了“干爹”,乔巴山和盛世才自然迎来了末日。 乔巴山很弱,因为外蒙古总面积156万余平方公里,总人口仅七十多万,盛世才同样不强,因为新疆总面积166万余平方公里,总人口也不过二百六十多万,都难以独力发展成强大的割据势力。根据蒋纬国“当军阀”的经验,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军阀,必须具备五大条件,一是首领自身必须有能力,还要有对自己忠心耿耿并且办事效率很高的军政领导机构,二是“朝中有人”,三是地盘不能太小,起码十万平方公里,四是治下人口不能太少,起码一千万,五是地盘里必须要有丰富的资源,要能发展起不错的经济。比如桂系,就非常典型,所以蒋介石拿桂系一直很头痛;至于乔巴山和盛世才,除第三点和第五点,其余三点都没有,所以他们便走上了令人不齿的“最终割据道路”:投靠国外列强,甘当被外邦扶植的儿皇帝。 盛世才的军队在新疆内战期间被称为“省军”,结束新疆内战后,被盛世才改名为“反帝军”,初时总兵力约1.2万人,此时已扩充至约7万人,装备大批的苏制武器,全军包括40个步兵团、18个骑兵团、5个炮兵营、5个工兵营、3个坦克队、5个飞机队,整个新疆被盛世才划分为11个军区。值得一提的是,盛世才原本手上有一支白俄“归化军”,此时已经不存在了,因为盛世才投靠了苏联,苏联是“红色俄国”,为表达忠心,由白俄组成的归化军遭到盛世才的全面清洗,基层官兵被遣散或被流放,将领和高级军官被杀掉或被囚禁。 盛世才的“七万大军”在南京军面前无异于土鸡瓦狗。9月10日,南京军第17师一举歼灭星星峡的苏军第八团,长驱直入,攻进新疆,并且行军极快、动作神速。第17师本就擅长长途奔袭,加上配备了大批的汽车、驮畜、自行车,更是星夜兼程、驰骋如飞。在当天后半夜,第17师第18旅便抵达哈密,盛军(盛世才军队)哈密军区司令尧乐博斯派人秘密联络第18旅旅长张云,表示愿意弃暗投明,但希望以后“长驻哈密”。尧乐博斯跟盛世才素来不和,并且尧乐博斯是维吾尔族人,在新疆维族民众里有一定影响力,盛世才是满族人,对他比较猜忌,因此尧乐博斯并不想给盛世才卖命,但他并非真的弃暗投明,而是想当上“哈密王”。哈密地区在九年前是王公统治制度,统治当地的是哈密王沙木胡索特,沙木胡索特在九年前病逝后,新疆省政府废除了哈密王制度,但尧乐博斯因为从前在哈密王王府里当差,目睹了王公的特权和享乐,因此想要当上新的哈密王。张云回复尧乐博斯,他如果弃暗投明,帮助政府收复失地,维护国家统一,政府肯定会对他重重有赏,不会亏待他,但眼下是民国,不可能还设立王公侯爵,至于他以后能不能率领军队长期驻扎哈密或当哈密的父母官,需要服从中央安排。对于张云的回复,尧乐博斯十分不满意,因此迟迟没有答复。 张云看出了尧乐博斯的摇摆不定,他不想浪费时间,在等了半小时后,看到尧乐博斯没有投顺,他干脆利索地下达了攻击命令。 第18旅先是一顿大炮猛轰,继而是坦克掩护步兵展开冲锋,同时还有马家军骑兵助阵,哈密盛军立刻土崩瓦解,被打死打死几百人,其余要么投降要么逃散,尧乐博斯也仓惶西逃。 “老虎管不到,猴子称大王!”张云鄙夷不已,“就这点实力居然也敢搞割据闹独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国家衰弱并且腾不出手,岂会让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如此嚣张?” 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哈密后,官兵们饱餐一顿哈密瓜、新疆大枣和葡萄酒,继而马不停蹄地高歌猛进,一天一夜后抵达吐鲁番。盛军吐鲁番军区司令孙庆麟毫无斗志,直接投降,由于吐鲁番是迪化(乌鲁木齐)的东大门,位置重要,孙庆麟也是盛世才的心腹之一,所以吐鲁番的盛军拥有两万余兵力,并且装备精良,还拥有一个坦克队,结果一枪不放,都随着孙庆麟的投降而化为鸟雀散,其中,盛军第12步兵团团长张凤仪、第4骑兵团团长尹清波、第6骑兵团团长切尔聂夫等少数死硬分子拒绝投降、率部抵抗,结果可想而知,尽皆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占领吐鲁番后,张云等军官惊喜地发现当地有一个盛军的机场,停驻着十几架苏制飞机,这个机场正好被部队所用。 同样没怎么费多大力气地拿下吐鲁番后,南京军继续高歌猛进,很快就兵临迪化城下。眼看迪化城近在咫尺,张云、成康等第18旅的官兵们无不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但没想到,战斗根本没有爆发,迪化已经降城了,城市上空的六星旗被降下,升起了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大批盛军打着白旗开出城,并且五花大绑着几十个人,张云、成康等军官仔细一看,被绑的那几十人为首者赫然就是面如死灰的盛世才。 “这...”张云、成康等军官面面相觑,都感到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 “各位长官!”出城投降的盛军由三名军官带领,分别是盛世才的卫队团团长马英奇、迪化城防团团长尤德胜、盛世才军队教导团团长柳正欣,三人十分诚恳地道,“盛世才卖国求荣并且倒行逆施,新疆各界都对他恨之入骨,我们也对他深恶痛绝,所以我们活捉他前来投降!各位长官,欢迎你们的中央大军开进迪化、收复新疆!” 马英奇、尤德胜、柳正欣都是盛世才的心腹,但内心都对盛世才不满,甚至很憎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具有爱国精神,不希望新疆被盛世才割据或被苏联吞并,加上新疆收复战役之前,海统局早就派人潜入新疆,对盛军骨干将领或晓以大义或重金收买,使得末日到来时,盛世才众叛亲离,完全成了孤家寡人(在原先历史上,盛世才被调离新疆时,迪化全城沸腾,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因为盛世才对新疆实施的是高压统治,残酷压榨新疆各界,杀人如麻、罪行累累,使得新疆各地怨声载道,后来,盛世才岳父全家在1949年5月被东北军旧部军人灭门,即便逃到台湾后,盛世才也屡屡被控诉和声讨,可谓过街老鼠。至于马英奇、尤德胜、柳正欣三人,都在原先历史上盛世才即将失势时反对他或拒绝继续服从他的命令。若不是盛世才背靠着苏联这棵大树,他的残酷统治早就被新疆民众给推翻了)。南京军一路打进新疆时,盛世才惶惶不可终日,他一边向国民政府表示愿意归顺,一边向苏联拼命求援,但国民政府拒绝他在名义上的归顺,苏联则自顾不暇,使得他无路可退,他知道自己的军队肯定打不过南京军,所以打算逃之夭夭。起初,盛世才想坐飞机逃往苏联,但国军飞机已经出现在迪化上空,没有轰炸,只是投下传单,安抚迪化各界各族民众,号召盛军反叛盛世才,使得盛世才不敢坐飞机离开,害怕被国军飞机击落,于是他改为坐汽车离开,结果已经准备反水的马英奇、尤德胜、柳正欣三人率领各自部队将其及其家属、心腹、亲信全部拦截扣押,继而交给了城外的南京军。 “操!”张云点起一根香烟,笑骂道,“老子还以为会大战一场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早知如此,我们何必那么辛苦!” 成康笑道:“旅座,话不能这么说,新疆很大的,并且民族问题复杂,我们只是收复从星星峡到迪化这一路的十多个城镇,新疆绝大部分的地区还没有真正地被收复呢!接下来,我们要把整个新疆都扫荡一番呢!任重道远啊!” “对!对!”张云点点头,“任重道远。” 马英奇三人不但扣押了盛世才及其家属、心腹、亲信,还扣押了他准备出逃的汽车队。张云和成康带人去检查时都吓了一跳,足足十几辆苏联大卡车,上面装满了金银珠宝,都是盛世才盘踞新疆六年期间搜刮的民脂民膏。拿起一根沉甸甸的金条,张云笑道:“咱们此次远征新疆的军费总算有着落了!” 成康更正道:“这些是重建新疆的经费。盛世才取之于民,咱们要用之于民。” 随着迪化被南京军占领、盛世才被活捉(后被送去武汉并被国民政府判了二十年大牢),新疆宣告被收复,实际上,新疆十分之九地区还未被真正地收复,南京军只是占领了星星峡、哈密、吐鲁番、迪化等地,收复部分东疆和小部分北疆,大部分北疆和全部南疆都没被收复,包括阿勒泰、克拉玛依、伊宁、伊犁、喀什、和田等地。收复新疆全境,是任重道远的过程,因为新疆篇幅辽阔、山脉耸立、全境三分之二是沙漠,并且民族问题复杂,存在形形色色的很多股分裂势力,南京军在后期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真正地肃清全疆,完成整个新疆的收复。 收复了新疆、外蒙古还有唐努乌梁海地区,这是蒋纬国为他的祖国做出的又一大功绩,三地总面积高达345万余平方公里。蒋纬国能完成如此丰功伟绩,因为他抓住了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这边,最重要的是“天时”。苏联远东军的实力是不可小觑的,但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在黑西战场上牵制住了,所以让蒋纬国趁虚而入,一下子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苏军在黑西战场上跟日军打得你死我活,南京军乘火打劫、浑水摸鱼,在这场“三国演义”中,中国堪称“最大赢家”,苏联人日本人流血流汗、累死累活,中国人却大赚特赚、大捞特捞,不过,苏日两国领导高层都不是傻瓜,很快就觉察到了这一点,苏联不愿意鸡飞蛋打,日本也不愿意给中国火中取栗。自然而然,南京军的这段“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日苏爆发的齐齐哈尔会战开始于9月底,鏖战半个多月,苏军死伤七八万,日军死伤四五万,可以说是两败俱伤,总体而言,苏军更加得不偿失,完全把宝贵的军力用于消耗在日军身上,从而顾此失彼,被南京军在背后连连“捅黑刀、下黑手”,另一方面,日苏两军虽然都损失惨重,但都谈不上元气大伤或油尽灯枯,双方打半个多月后都还拥有七成以上的实力。这场会战,对于莫斯科高层而言是一记不折不扣的败笔,但还是被发动了,主要原因共有四点,一是斯大林想要获得黑龙江省和吉林省作为苏日之间的战略缓冲区,二是斯大林担心苏军在初期失利后就撤退会损害苏联的国威、苏军的军威,必须要获得一场大胜再结束,三是斯大林担心苏军在跟南京军“秋后算账”时会被日军在背后“捅黑刀、下黑手”,所以必须在此之前重创日军;四是远东苏军总指挥布柳赫尔元帅恐惧斯大林,不敢对其说出真话,导致斯大林误判了远东战局,认为远东苏军在积攒实力后只需一鼓作气,就能获得一场大胜,击溃乃至消灭东北境内日军主力,继而占领黑吉二省或黑龙江省。其中,第四点是根本原因,如果斯大林知道日军并不好打,他很有可能放弃这个“先解决日本人,再跟中国人算账”的作战计划。眼下,斯大林确实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了,因为继续打下去,苏联在远东会彻底满盘皆输。 通过外交渠道,苏日展开了秘密接触,苏联提议“双方议和停战,苏军撤离黑龙江省,日军不追击苏军,苏军也不再进攻日军”。对于苏联的提议,日本是求之不得的,打这么久,日军损失严重、耗费巨大,继续打下去没什么意义,并且日本高层也已经看出中国坐收渔利的行为,日军继续跟苏军死拼下去,既无必要也无收益,最大的赢家还是坐山观虎斗的中国。日军之所以会在齐齐哈尔全面迎战苏军,一是苏军来势汹汹,日军不得不战(因为斯大林的死命令,苏军确实是怀着攻占齐齐哈尔、消灭日军主力的目的打响此会战的,日军退无可退),二是日本想以此证明自身对四国联盟的忠诚,从而对德国和中国都有个交代,三是为了报复泄恨,跟苏联人斗气。眼下,三个原因都不存在了,苏军已经不想打了,日军杀伤大批苏军,完全可以对德中有个交代了,日军把苏军打狠了、打痛了,算是出了那口恶气了。自然而然,苏联人不想打了,日本人也不想打了,苏联人的求和正中日本人的下怀。不过,日本人仍然在谈判桌上跟苏联人索要了战争赔偿,但跟上次不同,日本人上次漫天要价,只是为了拒绝,此次日本人没有再度狮子大开口,目的不是为了刁难苏联人、拒绝苏联人,而是要一些实惠,弥补在此战中损失巨大的自己。一番讨价还价后,莫斯科方面勉强答应东京方面赔偿五千万美元的战争赔款。 9月20日,日本当局通知德中两国,苏联向日本求和,愿意停战并且退出黑龙江省(日本人没提他们敲诈了苏联人一亿美元的事),参战日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无法追击苏军,特此通知德中两个友邦盟国,日本军队在此次远东战争中已经尽到责任和义务,完成了任务。 “我操!”接到来自武汉的电报后,蒋纬国顿时又急又火,“小日本不想继续跟老毛子死磕了!妈的!那几十万苏军岂不是要打老子的南京军了?这可不妙!” 蒋纬国随即发电报给希特勒,拉着希特勒一起给日本人施压,要求日军主动追击苏军,继续战事,起码再杀伤五万苏军并把战事延迟半个月,这样,可以减轻接下来反扑南京军的苏军的实力,也能为南京军争取到更多的备战时间。 日方“勉为其难地”通知德中两国:参战日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实在无法再战了,特别是军费开支,已经耗尽了日本陆军今年的全部军费,并且挪用了一部分日本海军的军费。 “他妈的!”蒋纬国又气又怒,“小日本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敲老子的竹杠么?狗日的!还真会趁人之危、坐地起价!”他不得不忍住恶心,在跟希特勒联系后,很不情愿地表态“日方需要多少经费,德中作为盟友,必然大力支持。” 日本人很快就开价了:一亿美元经费,并且需要中国空军出动更多飞机协助日军作战,最好出动轰炸机,越境轰炸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打击苏军的后勤运输。 “我操他妈的!”蒋纬国大怒,“居然要这么多!这帮小日本,还真好意思开口!” 正文 第435节 只进不退(1) 南京军的“九月风暴”行动展开后,可以说是进展神速、战果辉煌,伤亡总数仅一万五千余人,却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先后取得了收复外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新疆的重大胜利,不可不谓之震古烁今、功勋盖世。当然了,客观上讲,南京军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就,最大的原因还是“趁虚而入”,因为南京军在这一系列行动中基本上没跟苏军主力发生交战。得之容易守之难,南京军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真正的考验是坚守国土,迎战苏军主力反扑。 自己再度大幅度地改变历史,让中国蒙受的苦难和损失再次得到极大的弥补,蒋纬国自然很高兴、很自豪,但他也非常冷静地看到了初期胜利表面下的隐患和危机。蒋纬国此时面对的麻烦主要有三件: 第一,苏军主力接下来的大举反扑,南京军即将迎来真正的恶战; 第二,日军这个暗怀鬼胎的“盟友”在关键时候很有可能消极罢工甚至背后暗算; 第三,国内的社会舆论风暴。 对于第一点,蒋纬国和南京军高层在开战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日军不可能帮助南京军把远东苏军都消灭光,很大一部分的远东苏军还是要南京军亲自去扛的,至于第二点,其实跟第一点是因果关系。日本人并不傻,他们看得出,他们在黑西战场上跟苏军打得两败俱伤,真正的赢家是在背后坐收渔人之利的南京军,南京军趁着苏军主力被日军牵制,轻而易举地收复了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日军流汗流血、累死累活,基本上给南京军做了嫁衣,很显然,哪怕中日现在是盟友,如此现实也让日本高层很不乐意。狠狠地大战一场后,苏军和日军都发现继续跟对方打下去是得不偿失的,所以,苏军不想跟日军死拼到底,日军也借坡下驴、顺水推舟,向德中声称他们已经尽力了,日军已经跟苏军拼得元气大伤、油尽灯枯了,无法继续跟苏军作战,所以不得不跟苏军议和停战,自然而然,那几十万实力尚在的苏军会调过头打南京军,那么,日军接下来会怎么做呢?积极而大力地配合、援助、支持南京军?这几乎不可能;隔岸观火、见死不救?极有可能;趁火打劫、浑水摸鱼,背后暗算南京军?肯定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先前南京军趁着日军跟苏军死拼而大捞特捞、大赚特赚,眼下日军未尝没有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趁着南京军跟日军死拼,也大捞一把、大赚一笔。 前面是强敌,身边是居心不轨的“盟友”,南京军处境可想而知。 最让蒋纬国烦恼的是第三点,国内的社会舆论。蒋纬国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因为他是“大人物”,所以他的战略思想在极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乃至完全改变了中国此时的国策,先前的中日议和停战,紧接着的中日结盟,再到眼下的中日联手对付苏联,每一件都引起了国内各界的思想动荡和舆论狂澜。中日议和停战和中日结盟带来的风暴还在翻江倒海,此时中日联手对付苏联更是不亚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更庞大的、堪称铺天盖地的轩然大波。 “反对卖国!反对联合日本!” “联合苏联!打败日本!收复失地!” “苏联是朋友!日本是敌人!” 武汉、北平、济南、太原、承德、重庆、西安、郑州、长沙、南昌...国统区内几乎各大城市都发生了浩浩荡荡的游行示威活动,超过五十万人次的热血学生、爱国青年走到大街上,汇聚成长龙般的队伍,抗议国民政府“不顾大片国土还被日本人侵占、大量同胞还被日本人奴役的沉痛国耻和血海深仇,居然停止对日作战,甚至还跟日本人合伙打曾经帮助中国抗日的苏联人的倒行逆施之举”。全国各地都发生了打砸日商在华境内开办的商店、工场、工厂、公司、企业的事件,同时伴随大批焚烧日货、呼吁抵制日货、停止中日经济合作的抗议活动;日占天津、日占上海与国统区的交界处,大批热血学生和爱国青年冲击中日军队设立在停火分界线上的关卡,要求国军打进天津、上海,收复失地;热河省和辽宁省的交界处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数以万计的流亡东北人(以东北流亡学生为主)义愤填膺地想要冲过国统区和日占伪满洲国的“国界线”,回到东北老家。南京军收复热河后,由于热河是东北四省唯一被国军收复的省份,并且距东北三省最近,因此九一八事变后流亡到关内南方的东北人纷纷汇聚向热河,使得国统区内东北人十分之九以上都集中在热河,总数达到三十万以上,并且蒋纬国也有意把热河作为南京军收复东北三省的前沿基地以及对日占东北三省展开政治战、宣传战、舆论战等非军事行动的桥头堡,所以热河省境内此时“东北人云集”,不但有大批流亡关内的东北平民,还有原东北军此时剩下的主力部队。 西安事变后,发动该事变的张学良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小西北军(第十七路军)遭到蒋介石的全面整顿(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清洗”,但蒋介石的“清洗”比斯大林的“清洗”要温和得多,蒋介石的“清洗”是基本上不杀人的),首先,小西北军被整顿为第38军(军长孙蔚如)和第98军(军长冯钦哉),共4个师:第17、第177、第42、第169师,其中,冯钦哉以及部分小西北军的高级军官心向中央政府,所以第98军等部先后主动投顺中央军,在战争期间经过一定“改造”,成为中央军部队;孙蔚如的第38军则是被动地中央军吞并,第17师在战争期间打光后被南京军吞并,第177师在战争期间打光后被中央军收回了番号,至此,小西北军跟先前的大西北军一样彻底地不复存在;其次,东北军的历程,被整顿后的东北军共有5个步兵军和1个骑兵军,总计10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师,经过战争的损耗(也有不少东北军高级军官率领部队投顺了中央军),再次遭到整顿,此时只保留3个军的编制,每个军下辖2个步兵师(三团制)和1个骑兵旅,总兵力约8万。 毋庸置疑,热河境内的东北军官兵们和东北流亡民众眼看着家乡近在咫尺却偏偏无法回去,心头的焦躁、煎熬、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他们梦寐以求、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就是国军打回东北,他们作为东北人,自然一马当先。结果,战争爆发在东北了,但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在东北大打出手的是日本人和苏联人,并且南京军不但没有趁机反攻东北,反而“帮”日本人,跟日本人“合伙”打苏联人,这让他们陷入极大的茫然和巨大的失望中,这种茫然和失望很快变成了一种愤怒。 属于国统区的热河省和属于日占区辽宁省的边界线上,岗哨林立、铁丝网延绵,这边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那边飘扬着太阳旗和伪满洲国的五色黄旗,中国军人与日本军人、伪满军人隔着边界线进行巡逻、戒备、对峙。国统区这边,成千上万的东北学生浩浩荡荡地冲向边界线,想要冲破边界线、冲到边界线对面的日占区,军人们不得不进行阻拦,对面的日军和伪满军也如临大敌。学生们群情激奋,他们愤怒地质问军人们:“敌人就在你们眼前!沦陷区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和我们的东北故乡就在你们眼前呀!你们为什么不攻击?为什么不打回东北?你们难道不想回到故乡吗?”军人们都听得心神颤抖,被引起极大的感情共鸣。学生们隔着边界线,把雨点般的石头扔向对面的日军和伪满军,伪满军因为基本上心向中国,感到理亏和惭愧,他们作为听命于日本人的中国人,自然在真正的中国人面前是自惭形秽的,所以狼狈不堪地忍受石头,日军则勃然大怒,日军军官厉声喝道:“这里是‘满洲国’领土!你们此举是严重的挑衅!立刻停止!”日军军官又对中国军人们喝道,“你们必须阻止你们学生闹事!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尽管同情学生们,但军人们还是阻止了学生们向日军和伪满军扔石头。于是,愤怒的学生们把石头扔到了本国军人们的头上。有的学生激动地怒斥军人是“胆小鬼”,有的学生翻越边界线铁丝网,结果被对面的日军一顿殴打,然后鼻青脸肿地被扭送过来,看到对面的日军殴打同学,学生们更加愤怒了,指责军人们“见死不救,畏敌如虎,不敢保护自家同胞”,还有的学生想要声援翻越边界线的同学,于是纷纷翻越,对面的日军对空鸣枪警告,并调来大批木棒木棍,人手一根,把进入日占区的学生们打得头破血流再扭送回去,现场混乱不堪,哭喊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们仇恨边界线对面的日军,对边界线这边的本国军人也感到愤怒,有的学生乱扔石头以发泄愤恨,有的学生冲击关卡、翻越铁丝网,有的学生高喊口号以示威,有的学生给本国军人不停地“做思想工作”,规劝他们做一个“真正的中国军人”,对日军开火,为收复失地、光复故乡而打响第一枪,还有的学生做出过激行为,当众自杀自残,“愿以我一人之热血,唤醒举国同胞和我国军人的觉悟”。东北军骨干将领吴克仁在接到报告后,急忙赶来平息学生们的情绪,现场男学生们义愤填膺,女学生们纷纷跪下,哭喊道“吴将军,我们想回老家”,吴克仁顿时潸然泪下,他两眼饱含热泪地说道:“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态,因为我也是东北人啊!可是,收复东北这件事,需要得到委员长和二公子的批准,我们自己不能擅自行动啊!” 承德城内,情况比北平、武汉等城市更严重,可以说是全国“反日活动最鼎沸的地方”,因为流亡关内的东北人基本上都在热河,承德是热河的省会,又是国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而国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就是当年“东北王”张学良,整个承德几乎全城陷入瘫痪,超过二十万流亡东北人举行和参加了“反攻日军、打回老家、收复东北”的示威和请愿活动,并且选择的日子就是1939年9月18日。流亡东北人并非一盘散沙,是有统一的组织机构的,以前叫“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后来遭到国民政府取缔,于是又在1937年6月成立了“东北救亡总会”。此时在阎宝航、高崇民、韩乐然、刘澜波、胡圣一等救亡总会主要领导人的带领下,数万流亡东北人把第八军区司令长官部包围得水泄不通,上万人齐声呼喊“张少帅”,要求直接跟张学良本人进行对话。在张学良走出司令长官部后,现场鼎沸,阎宝航等人声泪俱下地问道:“少帅啊,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领我们打回东北呢?” 张学良悲痛地道:“我同样是东北人啊,我也朝思暮想重回东北,但我是国家的军人,必须要服从国家的命令,没有国家的命令,我不能擅自做主啊...” 阎宝航等人痛哭道:“今天就是九月十八日!从九一八事变至今,整整八年了!我们东北人无家可归已经八年了!我们被迫离开东北老家已经八年啦!多少东北人已经死在关内,临死前都想着回到东北的!直到死都没有回去啊!八年了!我们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回去啊?” 张学良热泪夺眶而出:“国家一定会收复东北的,大家再耐心等一等...” 现场人群里有人情难自已地唱起那首著名的《松花江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歌声迅速犹如海浪雷音般越来越大,现场上万人一起唱起《松花江上》,无人不流泪,泣不成声者比比皆是,继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越来越多流亡的东北人放声大哭起来,响彻云霄的歌声和哭声中,有人跪下来哭喊道:“请少帅带我们打回老家去!”在第一个人跪下后,现场上万人立刻哗啦啦地全部跪了下来,齐声哭喊道:“请少帅带我们打回老家去!”司令长官部周围,黑压压跪下来的上万人,响彻云霄的哭喊声,其状之凄惨,堪称天地动容。 “少帅,带着我们打回老家吧!”荣臻在张学良耳边轻声道,“民意在我们这边啊!” 张学良流着泪地连连点头。 蒋纬国忙得精疲力竭,光是对付苏联人、利用和提防日本人已经让他忙得心力交瘁了,国内社会各界的舆论风暴更是让他疲于奔命,总体而言,国内舆论的反对声音集中在两大点: 第一,日本人和苏联人展开大战,日军分身乏术、兵力吃紧,辽宁省日军仅两个大队,吉林省日军仅一个大队,国军(南京军)为何不趁机反攻东北、收复东北? 第二,苏联曾在中国抗日期间大力地援助中国,因此苏联是中国抵抗日本的朋友,《中苏互不侵犯条约》的签署是上了报纸的,因为苏联“患难见真情”,加上美英法见死不救的衬托,因此苏联极大地赢得全国各界的好感,所以,苏联这次跟日军爆发战争并宣称愿协助中国军队一起消灭日军、收复东北更是赢得全国各界的称赞,结果,国军(南京军)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跟苏联联手,居然跟死敌日本联手,合伙打苏联,这就导致全国各界感到极度难以理解、难以接受、难以认可,认为国民政府眼下“忘恩负义、见利忘义、以怨报德”。 最让蒋纬国恼火的是,国府和日方的很多秘密协议不知道怎么的居然都被抖搂了出来,比如南京军暗中援助日军,给日军送军费送军火,辽吉二省日军被抽调一空,兵力陷入空虚,国军派飞机给日军助战...这些东西是不能公布于众的,所以国府和国军进行了保密,但此时居然已经闹得纷纷扬扬、全国尽知,导致国府高层陷入极度被动中,遭到全国各界口诛笔伐,特别是蒋纬国,一下子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另一方面,日苏大战,起因虽然不清楚,但南京军根据日方和德方军事观察员提供的情报,推测出“苏军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故意挑起战争”的真相,但国内舆论显然被推波助澜了,苏联人发动远东战争其实是图谋不轨的,根本动机绝不是帮助中国打败日本,而是想黑吃黑,把黑吉二省变成第二个外蒙古、第二个新疆,此举明显是践踏中国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但经过某些有心人颠倒黑白和粉饰美化,事情变成了这样:“日军故意挑衅,从而爆发日苏战争,苏联当局决定对日强硬,并真诚地邀请中国和苏联联合打败日本,帮助中国收复东北三省”,俨然间,苏联变成了“正义使者”,从而导致国内各界对南京军不跟苏军一起打日军却跟日军一起打苏军的行为产生严重不满。不止如此,国内还出现了一种“阴谋论”,声称“国府已经跟日本人达成了秘密协议,只要日本不再次侵华,国府就可以放弃东北三省,虽然不公开承认,但在实质上默认”,很显然,这种阴谋论在被扩散、传播、发酵后,使得南京军此时不打日军打苏军的行为就更加可疑了。 蒋纬国头痛不已,除了官方报纸,民办报纸上几乎连篇累牍都是质疑、声讨、反对的文章,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形成声势浩大的舆论冲击,搞得他焦头烂额、眼冒金星。通过报纸上的标题,不难看出蒋纬国和整个国府承受的压力: 《收复东北三省的大好机会已至,国军竟故意放弃?三省河山三千万同胞在哭泣!》 《苏军慨然帮助国军打败日军、收复失地,国军竟恩将仇报、以怨报德?》 《揭国军与日军秘密合伙攻打苏军之幕后触目惊心真相》 《论国府弃友联仇之十大荒谬》 《与虎谋皮,必被虎狼反噬!忘恩负义,必遭举世唾弃!》 《国府已与日本缔结密约,正式放弃东北三省!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昨日不共戴天,今日勾搭成奸,可悲!》 《四省二市尚在日本奴役下,国府却与日本“化干戈为玉帛”!丧地之恨,同胞之血,国家之耻,民族之仇,尽然已忘却!觥筹交错,举杯相庆“中日亲善”!》 “我靠!”蒋纬国愤愤地把手里的这些报纸都甩在地上,“搞什么嘛!虽然言论自由,但也不能不明真相就信口雌黄啊!这不是给国家添乱么?” 敲门声响起,海统局华北区区长刘启虎推门而入:“局座!张学良有异动!” “嗯?”蒋纬国烦闷地点起一根香烟,“他有什么异动?” 刘启虎取出一叠文件:“热河省境内的流亡东北人在约一个月前开始纷纷地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并且举行愈演愈烈的请愿活动、示威活动,要求国军打回东北,抗议国军不打回东北却联合日军打击苏军并对蒙疆地区用兵,另外,那些罢课罢工的东北籍学生、工人一方面以此进行请愿和示威,一方面自发地接受军事训练。保守估计,四五万流亡东北青年正在接受军事训练,他们没有打出军队的旗号,只是声称要让自己变得具有军人的素质,从而在收复东北的战争中立即可以参军投入战斗,对此,我们自然不方便阻止。从表面上看,那些流亡东北青年的行为跟热河省境内的东北军旧部没有关系,只是民间自发自愿的民众行为,实际上很值得怀疑,青年们在接受军训时拥有在战争中因为伤残而退伍的原东北军官兵担任教官,甚至还有损坏了的枪械作为操练学习时使用的武器。我们怀疑此事其实是张学良在变相地擅自扩军,流亡东北人都是他的潜在兵源,他可以让那些流亡东北人‘自发自愿地进行军事训练’,一旦他需要,那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流亡东北人就可以补进他的东北军里。” 蒋纬国喷出一口烟:“这个已经过气的‘东北王’,志向不小嘛!” 刘启虎点点头:“最麻烦的是,他这么做,牢牢地占据着道义和舆论的制高点,我们没有理由进行阻止。” 蒋纬国再次喷出一口烟:“我知道了,加强监视即可,不要阻止。” 刘启虎领命离开后,蒋纬国陷入沉思,他看着对面墙壁上的远东地图,喃喃自语:“看样子,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正文 第436节 只进不退(2) 相当于南京军总部的军委会北平行营内,南京军的高级将领们紧急聚在一起商讨最新战况,制定接下来的战争计划。战局是非常清楚的:苏军和日军大战一场,接下来要停战了,起码还保持着七成主力的苏军肯定调过头反扑南京军,虽然南京军希望日军能够多撑一段时间、能够多消灭一些苏军,最好就是跟苏军打个同归于尽,但日本人肯定不会那么傻,因此,日苏停战已是定局,南京军必须要迎战苏联远东方面军的主力。 “我们避无可避。”会议上,蒋纬国发言道,“我们的‘趁火打劫’已经彻底得罪了、激怒了斯大林,除非...我们把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归还’苏联,再客客气气地道歉、补偿、割地、赔款,斯大林转怒为喜,自然不打我们了。但是,我们能这么做吗?当然不能!说到底,我们现在也无需妄自菲薄,我们虽然没有能力跟苏联展开全面大战,但打一场大型局部战争还是做得到的,德国会全力支持我们、援助我们,我们不能退,因为我们无处可退!” 将领们都神色肃然地点头。 杨杰发言道:“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日苏就要不打了,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地拖延日苏战争,借日本人手,给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帮我们多消灭一些苏军,同时,借苏联人手,多打击日本陆军和日本国的元气;第二,接下来我们和苏军的开战,基本可以判定日本人是不会协助我们作战的,我们要独力作战,如何打?我们不畏惧苏军,但也不能低估苏军。根据日苏作战的情报以及我们自身的作战经验,可以判定,苏军因为苏联工业化水平较强,所以整体机械化水平、重武器数量都较高,比日军还要高出一大截,特别是火炮,炮火十分猛烈,但苏军指挥系统僵硬呆板,战术运用较差,中高级军官指挥能力不强,指挥不力、协调不灵,空军落后,基层官兵虽然冲锋勇猛,但一旦陷入苦战、混乱、不利时就会丧失秩序,并且战斗意志不强,不像日军那样拼死抵抗到底,投降率是日军的一百倍都不止。我们都拥有跟日军交战的丰富经验,歼灭一万日军,能抓到三百个日军俘虏就不错了,并且基本上还是其在受伤后、昏迷后无法动弹而被动被俘的,主动投降的日军恐怕都不到五十个,苏军不同,一个拥有一万兵力的苏军步兵师被打散后,投降的苏军不少于三千个。这是苏军的优点和缺点,至于我军,我军的优点是无需多言的,我军的缺点就是我国国力实在太薄弱,无法调动百万大军跟苏军开战,如果调动百万大军,后勤补充根本就维持不了,另外,我军机械化水平和重武器数量也都逊于苏军,除了几个主力师能跟苏军旗鼓相当,大部分部队(南京军)都跟日军一个水平甚至还不如日军。” 第二军区参谋长郭寄峤中将说道:“看来,我们此次作战,只能动用精兵而非大军了。因为动用大军的话,后勤补给根本吃不消。给一百万军人提供充足的军械物资等补给的难度是给十万军人提供的十倍,完全超出了我国的国力承受,并且还有运输,蒙疆地区交通落后,我军也没有那么多汽车和驮畜,集结一百万军人的难度起码是集结十万军人的二十倍以上。” 第五军区参谋长萧振瀛中将点头:“是啊,我们最大的困扰就是,我们有一百万军人,但却没有武装一百万军人并让他们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力。这就好像中日战争初期,日军完全可以组建百万大军,但却没有,因为百万大军建得起却养不起。说白了,我们虽然有的是人,但我们的子弹数量却就是那么多,十万人均一百发子弹的军队、一百万人均十发子弹的军队,很显然前者更有战力,多出的九十万人,消耗的粮食、调动的运输力,都是极其巨大的负担。除非,我们使用人海战术,但是,人海战术是现代化战争里已经没什么用了,增加不了多少胜算,反而是对部队官兵生命的不负责。” 蒋纬国在心里叹息一声,南京军的正规军总兵力现在有差不多100万,但是,100万人无法全部投入战争,因为国力承担不起。说得通俗易懂一点,100万南京军在和平时期消耗子弹不多,因为只需要打靶训练,但把100万南京军都投入战争,消耗的子弹就是天文数字,问题关键就是:蒋纬国的弹药库里没那么多子弹,他只有可以让比如20万南京军投入战争的子弹,子弹总数就这么点,这是中国的疲弱国力决定的,如果把子弹“匀一匀”,强行地把100万南京军都投入战争,很显然,100万人比20万人要多得多,每个南京军士兵都有子弹,但子弹会严重不足,没有充足子弹的军人在战场上虽然靠人数优势可以获得一点战果,但死伤数量会急剧增加。说到底,发展军力不只是招募士兵,还要让士兵们能有足够的军械。中国人口众多,蒋纬国招募到500万军人也不是问题,但他根本就没有武装500万人的军械。 “我们跟苏联的战争,虽然没有互相宣战,实际上也差不多了。”蒋纬国开口道,“特别是我们对阿尔泰的攻击,直接就攻击苏联本土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了,一不做,二不休,以跟苏联宣战的态度、决心、手段来展开接下来的战争。”他看了看杨杰。 杨杰心领神会,他沉声道:“苏军从日苏战争中抽出手后,肯定全面反扑我们,至于反扑方向,东北完全可以排除,无非就是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综合判断,新疆可以排除,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为什么呢?苏联千方百计地分裂我们的国土,就是为了制造中苏还有日苏之间的缓冲区,让他们至关重要的西伯利亚铁路线距离我们还有日本人更远一点,三个地方里,新疆距铁路线最远,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最近,几乎紧贴着,苏军肯定反扑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他扫视了一下现场将领们,“此战的关键,就是这条铁路线!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是苏联这个庞然大物的颈椎骨,一旦被打断,苏联就半身不遂,同时,它也是远东苏军的脐带,没有它,远东苏军在远东本地基本上得不到军械、物资补充,它断了,远东苏军就得不到来自东欧工业区的补充,后勤断绝,再怎么强大的军队都会变成乌合之众。因此,我们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截断西伯利亚铁路线!动用我们的轰炸机,反复轰炸这条铁路线,动用我们最精锐的部队,攻占并死守这条铁路线上的交通枢纽!只要完成这一步,远东苏军即便有一百万兵力、五千架飞机、五千辆坦克、五千门大炮,也不足为惧!因为有士兵无子弹,有飞机坦克无燃油,有大炮无炮弹。我们必胜无疑!至于苏军在其东欧核心地区的大部队,有可能赶来参战,但德国会在欧洲竭力地牵制住,德国自然是可信任的,虽然不能说百分之一百成功,但是,诸位,这就是战争!哪有没有风险、稳赢不输的战争呢?” 将领们都点点头。 张发奎发言道:“日苏大战从8月8日计算,已经持续两个多月,战事核心齐齐哈尔会战则持续了二十多天,根据可靠的统计,苏军已死伤超过11万,日军也死伤了6万多人。日本人说他们打不下去了,倒也是理由充分,但是,双方主力仍然存在,保守估计,苏军的可战之兵仍然有45万左右,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压力。如果日本人能再坚持一阵子...” 傅作义摇头道:“日本人在待价而沽,他们看出了我们的意图,所以趁机对我们进行勒索,根据他们的要求,我们要出动轰炸机轰炸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这还是很合理的,但是,他们却又要求我们和德国提供他们1亿美元的军费,还要我们出动400辆以上的坦克、300辆以上的坦克、200门以上的重炮、50万颗手榴弹、5000万发子弹、1000挺机枪等等。这些要求,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并且会肉包子打狗!我们岂能答应!” “我已经联系希特勒元首了。”蒋纬国闷闷地道,“我们拒绝了,日军的军费,我们和德国在战前已经支付了,现在还要,真当我们是傻子?一亿美元,哼,我要真有这么多钱,干嘛给日本人?为什么不给我自家南京军?” “我倒有个办法,逼着日本人不得不继续卖力。”萧爻开口道,他起身,走到墙上的远东地图前,“诸位长官请看,远东苏军侵入黑龙江省,走的路线共有两条,一是经外蒙古,如今,外蒙古已被我军收复,苏军这条路断绝,二是从赤塔(位于贝加尔湖以东约300公里,与东北、外蒙古接壤,西伯利亚铁路贯穿全境,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重要枢纽)经满洲里。眼下,苏军主力和日军还在齐齐哈尔缠斗胶着,如果我军以重兵突袭并占领满洲里,断绝掉苏军主力后路,苏军主力就会陷入我军和日军的前后夹击中,被我军堵在黑龙江省境内无法离开。”他眯起眼睛,“日军不想跟苏军打了,苏军也不想跟日军打了,双方可谓心有默契,到时候,苏军安然撤离,日军装模作样地进行追击,但追而不击,故意把苏军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与苏军硬抗。可是,我们要是这么做了,把苏军堵在黑龙江省境内、堵在日军的地盘里,会怎么样?” 卫立煌一拍手:“好主意!”他目光炯炯,“第一,这是我们重创苏军主力的好机会!第二,日本人...日本人无话可说啊,苏军还在他们的地盘里,他们岂能不打?到时候,他们不想出力都不行了!第三,如此,我们在整体上也化被动为主动了,不会干等着苏军打过来,而是主动出击!” 傅作义也连连点头:“日本人很狡猾,想要消极怠工,我们偏不,把苏军堵在他们的地盘里,他们想隔岸观火也不行了!苏军就在他们鼻子跟前,岂能只是我们与苏军浴血奋战,他们却在战场边缘袖手旁观?道理上根本说不通了!消灭远东苏军主力,德国是非常愿意的,肯定会给日本人进一步施压,或威逼,或利诱,总会压迫日本人跟我们一起前后夹击苏军的!” “还有第三个好处。”萧爻笑了笑,“满洲里是什么地方?是黑龙江省最西端的城市,是东北境内!我们打着打击苏军的旗号,进入黑龙江省,到时候我们走不走,就不是日本人说了算的了,我们就可以把手伸进黑龙江省了!” “妙!”杨杰同样喝彩。 冯治安忧虑道:“一下子堵住几十万苏军,战斗的难度、强度、烈度恐怕就...” “这是我们唯一能在这场远东战争中大获全胜的机会。”萧爻道,“我们必须这样做。是的,战斗难度非常大,但是,我们必须咬牙克服,这一仗打赢了,远东苏军主力就毁灭了!到时候,别说巩固我们已经获得的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战果,搞得好,还有别的收获,比如,外东北,比如,海参崴...”他语气里既有一种期待,也有更多的沉重。 蒋纬国听得怦然心动,是啊,如果这样,真的就太好了、太妙了。苏联当然并不好打,苏联军队当然不可掉以轻心,但是,苏军真正的强大,是在二战的中后期,二战初期的苏军表现得比抗战初期的国军还要糟糕,光是一个基辅战役,参战苏军约100万,伤亡约20万,被俘人数高达65万多,绝大部分都是主动投降的。平心而论,战争初期的国军有战争初期的苏军这么差吗?国军何时出现过被俘人数是伤亡人数三倍的耻辱性败仗?无论淞沪会战、徐州会战还是武汉会战、长沙会战,国军几乎没出现在大战期间上万人一次性投降的丑事(国军当然也有投降的部队,但基本上都是零零散散几百人、几千人,上万人规模的确实非常少)。也许有人会说,德军比苏军强大得多,更比日军强大得多。这是不对的,应该进行横向对比,中国军队对战日军,苏军对战德军,那么,苏军和德军的军力差距真的大过中国军队和日军的差距?苏联和德国的国力差距真的大过中国和日本的差距?德苏战争爆发的1941年,德国当年钢铁产量约2100万吨,苏联则是约1500万吨,日本在这一年是约700万吨,中国呢?可怜的5万吨(不包括东北和台湾);德国当年坦克产量是约3300辆(该数据不包括同样使用坦克底盘的突击炮、坦克歼击车、自行火炮,如果都算入,要翻一倍多,约为7000辆),苏联当年坦克和自行火炮的总产量是约6600辆,并且苏联当时已有约10000辆坦克在服役,日本是1200辆,中国呢?0辆,中国连汽车都造不出来,更别说坦克了。所以,客观上讲,二战中后期的苏军确实非常强大,但这种“强大”是在战争中杀出来的,用无数人命堆成的,二战初期的苏军其实外强中干,就以二战初期的苏芬战争举例,芬兰的领土和人口基本都是苏联的零头,并且芬兰在战争期间基本没有得到过大规模的外援,参战的芬兰人约20万(大部分都是临时参战的芬兰平民,因为战前的芬兰正规军只有区区3.2万),参战的苏军超过100万人,结果,芬兰战死约2.6万人、受伤约7万人,苏军则死伤病“70万至100万人(具体数字不详,因为苏俄政府一直藏着掖着,但可以肯定是五十万以上)”,这种战绩,何其狼狈,何其丢人,都能跟意大利军队媲美了。苏联真正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已经基本上完成工业化,并且国土极大、人口辽阔、资源丰富,如果没有一举将其击溃掉,只要让它缓过气,它就会爆发出极强的战争潜力。如果打个后世网络游戏的比喻:二战前期的苏联,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高,但血超厚。 打一场灭亡苏联的战争,整个中国此时都没有这个实力,但打一场局部战争,南京军未尝没有这个实力,并且此战的天然条件对南京军十分有利:南京军是在家门口打仗,苏军则是在万里迢迢之外。远东虽然是苏联的领土,但苏联的国家核心却在一万多公里外的东欧。 “不想打都没办法!”杨杰神色坚毅地道,“苏联人会跟我们善罢甘休吗?即便我们想跟他们和谈,他们起码也要我们吐出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甚至还要我们割地赔款!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打!既然只能打,那就下定决心,打到底!不要三心二意!要全力以赴!” “对!”将领们无不目光如炬、斗志昂扬。 会议足足持续了四天,最后,新的作战计划被制定了出来: 第一,南京军全力以赴地参战,虽然南京军有27个师、100万兵力,但因为国力所限,不可能全部都投入作战,能动用的还是一线部队,把整个南京军乃至整个国军的军械、弹药、物资都集中给南京军的一线部队,让参战部队可以“火力强大、弹药充足”地展开这场大战; 第二,正在唐努乌梁海地区(伪图瓦、苏联阿尔泰共和国)的第74师长途奔袭,攻取贝加尔湖西南的伊尔库茨克,占领当地,死守当地,一举截断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注,伊尔库茨克以西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呈现一个“凸”字形,距离新疆和外蒙古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若被南京军从伊尔库茨克这一点截断后,伊尔库茨克以西的苏军即便下了火车,也要翻山越岭300公里以上的、没有铁路的荒原才能攻打外蒙古西部或新疆北部,显然是难以做到的。斯大林说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紧贴着中国国界线,指的就是从伊尔库茨克以东的铁路干线,伊尔库茨克以东的铁路干线是不太靠近中国国界线的);同时,空军出动战略轰炸机部队,反复地轰炸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最大限度地将其陷入断绝瘫痪状态; 第三,第17师坚守迪化(乌鲁木齐),防止中亚苏军或西西伯利亚地区苏军反扑新疆,第111、第123师进入甘肃维持河西走廊畅通,协助第17师并为第17师提供后勤运输保障; 第四,第77、第88、第99、第101、第200师进攻满洲里,把黑西战场上的苏军堵在黑龙江省境内; 第五,第150、第180师进入外蒙古,驻扎库伦(乌兰巴托),一方面维持外蒙古秩序,一方面给第74师和满洲里5个师提供后勤运输保障; 第六,全军(不只是南京军,甚至包括整个国军)的军械、装备、弹药、燃油、汽车、物资等都集中供应给第74、第17、第77、第88、第99师。国统区组织百万人规模以上的民工部队,为前线部队提供最大限度的后勤运输力。 计划制定完毕后,蒋纬国心情庄严:“一不做,二不休!老子跟老毛子干到底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只进不退!” 库页岛,南部,日本人的“桦太行政区”。 尽管此时只是十月份,但库页岛已经冰天雪地、天寒地冻了,因为库页岛纬度非常高,所以夏季短暂,冬季长达六个月,并且冬季气温低达零下二十度,北部甚至低达零下四十度,南部虽然“暖和”一点,但此时也已经是零下十几度了。银装素裹、风雪茫茫间,一面已经冻得硬邦邦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寒风中艰难地招展着,国旗下,是中国军队驻库页岛的“荣誉第一团”的营地。 荣誉第一团的番号是恰如其分的,代表着中国军队无上的荣誉,因为这是中国千年来第一次驻扎在日本本土的部队。虽然库页岛以前曾经属于中国领土,使得“驻扎在日本本土”这个含义或多或少打了折,不过,反过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日本人也不会同意“让中国军队驻扎在日本本土”这个要求了,毕竟桦太这块日本领土“血统不纯”,让日本人能接受。荣誉第一团在编制上属于南京军,在军种上则是一个大杂烩,因为该团下辖3个营,陆海空三军各占一个,下辖着陆军第1步兵营、海军第1陆战营、空军第1伞兵营,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该团的荣誉性太强,国军的陆海空三军都想分享到一份,加上国军统帅部考虑到对三军的嘉奖,所以搞出了这么一个“三军混合团”,团长是原先南京军第417特战营营长卢欣荣,全团整整3500人,因为这是日本人规定的。按照规定,全团官兵三个月轮换回国,由下一批来自三军的三个营进行接替。说到底,驻扎在桦太,虽然荣誉,但这地方毕竟是“鸟不拉屎”,荣誉归荣誉,但也不能享受得太长久,时间长了,官兵们既想念家人也忍受不了这个极度荒凉苦寒的地方。 带领荣誉第一团驻扎在库页岛上,卢欣荣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也非常感慨,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曾几何时也是中华疆域,但现在,却被日本人、苏联人两大列强一南一北地进行瓜分,自己作为中国人,来到这片中华故土,却是以“客人”身份来的,库页岛虽然远没有台湾岛富庶、迷人、重要,却都是中华之地。卢欣荣是台湾人,以前是台籍日军,投顺南京军后屡建功勋,他最望眼欲穿的就是国军打回台湾、收复台湾,但他也知道,这件大事是欲速则不达的,收复台湾要比收复东北更加艰难,因为需要强大的海军。蒋纬国特地派遣卢欣荣担任荣誉第一团的团长,一是为了安抚他和他部下的那些台籍南京军官兵,二是出于特殊的象征性意义,卢欣荣是台湾人,此时是中国第一支驻扎日本本土的部队的指挥官,明显很有特殊意义,第三个原因更简单,中日议和停战了,卢欣荣这种前台籍日军接下来“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改任为荣誉第一团团长,不过,第417特战营还存在着,改为第417特战队,是荣誉第一团的团部直属卫队,在名义上是团部卫队。 库页岛此时从北纬五十度一分为二,北部属于苏联,南部属于日本,岛上现在有三支军队,北部是苏军,南部是日军和中国军队荣誉第一团,堪称一个微型“三国”。岛上日军足有一个旅团,是第7师团第14旅团,总兵力约8000人。第7师团属于驻扎在日本本土的日军,该师团第14师团驻扎在库页岛南部,第13旅团和师团的骑兵联队、炮兵联队、工兵联队等部队驻扎在北海道。毋庸置疑,库页岛上的日军第14旅团既防贼一样地防着岛北的苏军,也防贼一样地防着身边的国军荣誉第一团。 荣誉第一团的团部内,团长卢欣荣、副团长谷寻之、参谋长张朋、副参谋长徐振宇等几个主要军官围聚在火炉边,一边烤着海鲜野味一边闲聊。 “你们听收音机了吗?”徐振宇说道,“老毛子和小鬼子好像在齐齐哈尔不打了。” 谷寻之哈着热气:“知道,妈的,小鬼子不跟老毛子死磕,老毛子接下来就要打咱们的大部队了。” “是的,老毛子、小鬼子,都不是好东西!”张朋道,“最好打得都死光光才好!” 徐振宇无奈地摇头:“但他们不肯打了呀!我们也没办法!” 卢欣荣端起一条烤得又焦又香的三文鱼,咬了一口,凝神思索。 谷寻之感叹道:“要是有办法挑动老毛子和小鬼子继续死拼就好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卢欣荣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一下子激动得把烤鱼丢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谷寻之:“老谷,你刚才说什么?” 谷寻之诧异地道:“团座,我说‘要是有办法挑动老毛子和小鬼子继续死拼就好了’。” 卢欣荣激动地站起身,一拍大腿:“挑动?说得好!挑动他们继续打!” “团座...”军官们诧异地看着目光如炬的卢欣荣。 卢欣荣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弟兄们,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可是伪装日军的高手!而现在,岛屿北部就有苏联人呢...” 军官们纷纷感到醍醐灌顶,继而激动起来:“对啊!我们可以伪装成...” “我们伪装成日军!去干岛北的老毛子!”卢欣荣激动不已,“挑动他们继续打!” 正文 第437节 只进不退(3) 发生在库页岛的“边界事件”无异于这场日苏远东战争的一剂催化剂。事情起因看似很简单,10月22日深夜,因为夜色漆黑、风雪弥漫、气候恶劣、可视条件极差,日苏平分库页岛的北纬五十度边界上,一支日军巡逻队在例行巡逻时误打误撞地越过边界,继而遭遇一支苏军巡逻队,双方随即爆发冲突(到底是哪一方打响的第一枪,这个问题一直扑朔迷离,已经难以找到答案),由于苏军人多、日军人少,日军巡逻队支撑不住而败逃,途中碰到了中国军队驻扎在日占库页岛南部的荣誉第一团的一支巡逻队,该巡逻队官兵虽然讨厌、憎恶、仇恨日本人,但中日毕竟已经议和停战,加上苏联人是中日的共同敌人,因此该巡逻队官兵果断出手,帮助日军巡逻队还击追赶过来的苏军巡逻队,杀伤大批苏军,致使苏军恼羞成怒,由于苏联和中国、日本已经处于实质上的交战状态,所以库页岛北部的苏军大举出动,反击库页岛南部的日军和中国军队,属于两个阵营的三方爆发了一场万人级别的大战,死伤数千,导致库页岛局势一下子一发不可收拾。 库页岛上的三国军队分别是这样的:岛北是苏军第75步兵师,该师总兵力约7500人,师长是巴图罗夫少将;岛南是日军第7师团第14旅团,该旅团总兵力约8000人,旅团长是鲤登行一少将,还有中国军队荣誉第1团,该团总兵力3500人。看上去,中日联军总兵力大大超过苏军,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中日两军并非联军,而是互相提防的“友军”,不向彼此开火就不错了,根本就不会配合作战。苏军既防备日军也防备南京军,日军既防备苏军也防备南京军,南京军既防备苏军也防备日军。库页岛战役爆发后,迅速惊动了三国高层,这场战役大出日苏两国高层意料,因为两国开战时都把重心放在黑西战场,此时已经准备不打了,自然不会节外生枝,所以两国都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南京军没有善罢甘休,南京军总部宣称“苏军无端攻击驻库页岛南部的中国军队,中国军队必给予最大力度的反击”,同时抨击日本军方“日军被苏军攻击时,中国军队立刻施以援手,但是,中苏军队交战时,日军却装聋作哑、推三阻四,不给予配合,严重地违背了联盟国条约精神”,南京军总部随即通知日方“中国军队准备出动一个师登陆库页岛对岛上苏军进行全面报复”。 对于南京军的强硬态度,日方显得很迟疑和抵触,回复道:“库页岛南部是日本领土,中国军队无权登陆库页岛,无权增兵库页岛。” 南京军总部回复道:“废话!库页岛南部是日本领土,我们在北部登陆和增兵!” 日方迅速觉察到南京军这个回复的另一层含义:中国军队想趁机拿下库页岛北部地区,以后,库页岛就不再是日苏南北分占了,而是日中南北分占。客观上讲,库页岛北部的苏军其实实力不强,日军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懒得打,毕竟会影响日苏停战,如果中国军队下手,库页岛北部就被中国抢走了,想通这一点后,日方立刻有些沉不住气。这同时,库页岛上的南京军已经动手了,荣誉第1团的三千余官兵在茫茫风雪中勇猛地向北推进,一路势不可挡。 荣誉第1团虽然只是一支象征性的部队,但毕竟要驻扎在龙潭虎穴里,对面是苏联人,身边是日本人,这支部队的人数又被日本人限定死了,数量不能扩大,自然就要加强质量了。全团堪称武装到牙齿,人人一支步枪外加一支冲锋枪或一支驳壳枪,团属炮兵连拥有十多门大口径榴弹炮和十多门八八高射炮,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的普及率更是比南京军五个主力师还要高,弹药储备非常充足,另外有超过三百辆汽车、装甲车、轻型坦克,由于库页岛是冰雪世界,所以全团还有上千匹战马驮畜。毋庸置疑,荣誉第1团的战斗力是非常强劲的。三千多南京军精锐主动攻击七千多苏军,虽然是以寡敌众,但照样做到了势不可挡。实际上,中苏库页岛战役爆发时,南京军有三千多,苏军则没有七千多,而是同样的三千多,其余的都死伤在跟日军的交战中了。 库页岛的“边界事件”是南京军荣誉第1团在请示过南京军总部并得到批准后秘密地搞出的“一场阴谋”。当天深夜,该团经过精心策划和充分准备,先是在北纬五十度的日苏边界线处伏击了一支日军巡逻队,三十多个日军在措手不及中全被该团杀死,接着,该团的一部分事先穿上日军制服的官兵越过边界线,主动攻击一支苏军巡逻队,边战边退,该团的主力随即赶来“支援”,一顿劈头盖脑的子弹炮弹,杀伤苏军一百多人,但故意放走了几个苏军活口回去通风报信,再接着,该团收殓了现场被他们打死的日军的尸体和一些苏军尸体,一边准备战斗一边通知日军第14旅团旅团长鲤登行一,声称“在边界线北部发现这些尸体,疑似贵军巡逻队不慎越界,结果跟苏军交火并遭到全歼,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联盟条约责任,我方带回了这些贵军官兵的尸体和部分苏军尸体”。鲤登少将十分震惊,但他回过神后感到半信半疑,毕竟这些都是南京军的一面之词,参与此事的日方人员都死光了,完全死无对证,因此他只是进行礼貌性的道谢,同时派人前去调查。不过,事态已经失控了,因为岛北苏军已经展开了报复,上千苏军越过边界线,杀进了日占库页岛南部。看到苏军杀过来,南京军立刻全团撤退、脚底抹油,他们的逻辑是现成的:“库页岛南部是日本领土,保卫日本领土是日本军人的事,我们作为中国军人肯定不可能为保卫日本领土而牺牲流血。”南京军跑得理直气壮,日军自然不能,因为他们脚下的库页岛南部是“大日本帝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苏军入侵了,他们只能反击。于是,日军和苏军在边界线偏南地域内打得你死我活,南京军则在日军后面“津津有味地欣赏战争”。双方大战一场,日军死伤二三千,苏军死伤四五千。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遭到苏军无端攻击的南京军在义愤填膺之下,向库页岛北部的苏联领土发动大举进攻,一是为了报复苏军,二是为了收复原属于中国的库页岛的北部地区。跟日军大战一场后的岛北苏军只有三四千兵力,并且弹药损失很大、士气消沉,遭到三千余武装到牙齿、士气高昂的南京军的猛烈攻击后,自然难以招架,被南京军打得一路节节败退。 看到南京军打得顺风顺水并且库页岛北部大有被中国独吞的迹象,哪怕日军已经打算跟苏军议和停战,也心痒痒得按捺不住了,接下来的事情仍然还是水到渠成:中日双方达成协议,合伙消灭库页岛北部苏军,然后瓜分库页岛。库页岛南部自然还属于日本,中日双方以北纬51度为分界线,重新划分库页岛。库页岛总面积约7.64万平方公里,该岛南北两端长约950公里,先前日苏以北纬50度为分界线,基本上从库页岛中部拦腰一分为二,苏占岛北的南北长度约460公里,日占岛南的南北长度约490公里,但在面积上,苏占岛北要比日占岛南略大一些,中日重新划分库页岛,把分界线从北纬50度向北移动1度,变成北纬51度,地理上纬度1度约等于实地距离111公里,这样子,日占岛南的分界线向北移动了一百多公里,算是日军参加库页岛战役的回报。经过这样的划分,库页岛南北长约950公里,属于中国的岛北的南北长度约350公里,属于日本的岛南的南北长度约600公里;在面积上,中国得到库页岛约40%的3万余平方公里,日本则得到了库页岛约60%的4.6万余平方公里。 值得一提的是,以北纬51度为中日分界线的库页岛上,日军只能在分界线以南的日本领土,中国驻军既能在分界线以北,也能在分界线以南,因为前者是中国军队驻扎中国领土,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后者是根据联盟国条约,中国军队有权驻扎在属于日本的库页岛南部地区(此时的日属库页岛南部要比原先的日属库页岛南部更大一些了)。荣誉第1团在此战结束后被扩建为荣誉第1旅,下辖3个主力团,2个团在岛北,1个团在岛南。 自1858年被苏俄夺走的库页岛在整整81年后终于被中国军队收回了岛北一部分。 卢欣荣等军官在库页岛上搞出的这一手,在客观上对日苏维持战争状态产生了一定的推动效果,因为库页岛战役爆发时,日苏已经开始议和停战,但日军在库页岛上展开新攻势,使得苏联方面疑心大作,认为日本人跟自己的和谈只是烟雾弹,实际上日军还想继续打下去,所以双方因为互相猜疑而又打了好几天,让南京军获得了更多的宝贵时间,除此之外,此战主要的成果是收复了库页岛北纬51度以北的失地。此时的远东战场上,南京军已经展开“驱虎吞狼”作战计划。 蒙古高原,天苍苍,野茫茫,风起云涌,大军蜿蜒如龙。 南京军虽然拥有百万之众,但受此时国力所限,无法全部参战,被投入此战的南京军仍然以五大主力师为骨干,其余几个参战的师只是辅助。南京军的五大主力师,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每一个都拥有骄人辉煌的战绩,每一个都是踏着敌军的尸骨而成就自己的胜利的。时间太紧急,日军已经不想继续跟苏军死拼下去,蒋纬国不得不下了点血本,拉上希特勒,一起给日军支付了三千万美元的经费(大部分都是希特勒给的,不过,希特勒绝不是冤大头,他花钱雇佣日军南京军打苏军,对他、对德国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好说歹说,日本人才愿意把齐齐哈尔战事延迟到10月25日,在苏军准备撤退时,日军展开追击,死死地拖住苏军,给南京军争取到几天的宝贵时间。南京军争分夺秒,立刻展开雷厉风行的新一轮行动,第74师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向了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核心枢纽伊尔库茨克,第17师在迪化(乌鲁木齐)全城备战;第77师、第88师、第99师则风雷滚滚地从外蒙古境内急行军、强行军地扑向满洲里,截断黑西战场上的几十万苏军的退路,三个师,十万余虎狼锐士,汇聚成蒙古高原上自成吉思汗后第一次堪称气吞山河的大军狂澜。 猎猎招展的“无敌”“常胜”“不败”战旗下,十万余南京军全速地前进,没有铁路,也基本没有公路,官兵们坐着汽车、骑着驮畜、蹬着自行车,人喊马嘶车鸣口号声震耳欲聋,车队里除了汽车,还有数量更多的“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制造的”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瓦斯车,车上满载着燃料、军人、物资,浓烟滚滚地开动着,突突突地发出巨大的机械噪音,坐在车上的军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将军,都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浓烟滚滚间,被熏成锅底脸的士兵们努力地睡觉,准备到时间后接替骑自行车的兄弟,同样被熏成过锅底脸的将军们则互相开着玩笑,时不时擦擦脸或眼镜上的烟灰,研究地图、探讨军情。中国确实很穷,穷得连供应十万军人的足够汽车都拿不出来,但再怎么穷,也不能成为不敢迎战强敌、不敢收复失地、不敢坚守领土的借口。碧空下,雄壮的军歌声响彻在这支即将踏上战场的军队的上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壮志凌云的呼喊声久久地回荡在蒙古高原上。 “弟兄们!看看这些吧!好好地看看!”大军开过的路边,一队队南京军特有的文化教员挥汗如雨地向经过自己身边的官兵们不停分发宣传单,“我们就要跟苏联人展开大战了!但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苏联人开战吗?甚至要跟日本人联手打苏联人吗?因为苏联人比日本人更加凶残、更加狠毒、更加无耻、更加卑鄙、更加贪婪、欠我们中国人的血债更多!看看传单上的地图,这个黄色的海棠形状的是我们中国,北方那么多红色的地方,看到了吗?都是苏联和苏联前任俄罗斯帝国抢走的原属于我们中国的领土!苏俄原先只是欧洲东部的国家,领土并不大,为什么现在会有比我们中国还大的领土呢?全是抢来的!包括抢我们中国!苏俄抢了我们多少土地呢?多得简直无法想象!弟兄们啊,苏俄人比日本人更加可恨!我们必须打败他们!世界上这么多洋鬼子里,苏俄人掠夺我们土地是最多的!比日本人要多得多!苏俄人在过去两百多年内累计霸占了我们超过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吞并了我们的很多藩属国,不止,苏俄人还让面积高达一百五十六万的外蒙古分裂出中国,同时又不停地想要把面积高达一百六十六万的新疆也分裂出中国,苏俄人很早就制定了一个‘黄俄罗斯计划’,想要把整个中国北方都吞并掉!苏俄人最凶残、最狠毒的不只是他们疯狂地侵占我国领土,还把被他们侵占的我国领土里原先生活的我国同胞都杀光了!弟兄们,日本人霸占了我们的台湾和东北,但台湾人和东北人基本上都活着,但是,苏俄人不同,他们在霸占中国领土后,把当地中国人统统都杀光了!杀绝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们要向他们报仇了!” 南京军官兵们的文化水平都不低,即便是文盲,在参军后也要按照规定进扫盲班学习,学习文字和历史。文化水平得到提升的同时,思想觉悟自然会水涨船高,所以南京军官兵们都具备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意识,此时誓师出征,与苏军交战,在明白苏联及其前身俄罗斯帝国对中国犯下的无数罪行后,官兵们都对苏俄人充满了刻骨仇恨,而仇恨,恰恰就是军队战斗力、战斗精神、战斗意志的一大来源。 “还我河山!雪我国耻!”愤怒的吼叫声犹如雷鸣海啸。 “近代以来,我们东方黄种人一直被西方白种人欺负!只有一次我们东方黄种人打败西方白种人,就是当年日本人和俄国人的日俄战争!弟兄们!小日本都能打败苏俄人,我们能不能也做到?”有军官大喝着问道。 “能!”士兵们士气犹如火山喷发般沸腾炙热。 当第77、第88、第99师全速穿过外蒙古东部时,第74师已经闪电迅雷般地一举攻克目标伊尔库茨克。10月24日,第74师通过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的急行军,翻越克孜勒和伊尔库茨克之间的西萨彦岭山脉,长驱直入、直捣黄龙,驻扎伊尔库茨克的苏军一个步兵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第74师杀得干干净净。仅付出七百余人的伤亡,第74师就成功占领了伊尔库茨克这个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重要枢纽。从这一刻开始,伊尔库茨克以东的三千多公里的西伯利亚铁路宣告断绝,完全地跟东欧、跟莫斯科被截断,苏联下半身瘫痪了。 第74师对伊尔库茨克的攻击仍然是顺风顺水,“运气”好得出奇,但这肯定不是运气,之所以会打得这么顺,一是远东苏军主力都在黑西战场,二是苏军高层从斯大林到布柳赫尔都完全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会如此“狂妄”竟敢攻击苏联本土,从而导致在战局上先入为主地没有保留后方预备队,三是第74师发挥了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翻越西萨彦岭山脉,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伊尔库茨克城下,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实际上,苏军在伊尔库茨克也没有什么城防工事,守城的又是二三流的部队,第74师如果要经过一番苦战才拿下城市,那反而不正常了。 捷报传来后,南京军总部欢声一片,蒋纬国又欣喜若狂又拽拽不安,他发去电报:“你们现在是钉在苏军死穴上的一根钉子,苏军接下来肯定会拼尽全力想要拔除你们的。” 邱清泉回复道:“我们会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里的。” 伊尔库茨克是一座拥有300多年历史的城市,也是西伯利亚最大的工业城市、交通和商贸枢纽,还是东西伯利亚第二大城市(第一大是克拉斯诺亚尔思克,但伊尔库茨克的规模只是略逊于克拉斯诺亚尔思克),全城人口超过30万(在西伯利亚地区,人口大部分都会集中在城市,因为都是靠工业而维持和发展的,农村人口很少,因为农村很少,因为在西伯利亚是很难种田放牧的),城内工厂众多,并且因为该城是铁路枢纽,所以物资数量非常多,因为驻守该城的苏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苏军不太有日军那种在末日到来时拼命销毁物资的“坏习惯”,所以第74师缴获到了极其丰富的战利品。在火车站的几十个大仓库里,官兵们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苏制武器弹药,光是重炮就有一百多门、坦克就有一百多辆,子弹、手榴弹、炮弹、炸弹、汽油等物资更是不计其数。邱清泉、齐学启、廖耀湘、高吉人、彭璧生等高级军官都笑得合不拢嘴:“老毛子真是太他妈的大方了!给我们这么多军火物资!” 部队随即扫荡全城,全城苏联平民惊恐万状地打量着这些黄皮肤的东方军人。邱清泉对这座城市和城市居民采取了冷酷无情的霹雳手段,他一连下达了好几个近乎冷血的命令: 第一,全城的所有物资都属于第74师,特别是粮食、药品、被服等,居民家中的物资都要集中到第74师的手里,居民所需的粮食、药品、被服等物资都由第74师实行配给制度; 第二,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没有伤残病的男子和十六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没有伤残病的女子都被征用为劳工,协助第74师挖掘战壕、构筑防线、修建工事; 第三,不服从安排者、不配合者、破坏者、捣乱者、通风报信者、消极罢工者,一律格杀勿论。 全城三十余万居民,符合第二点的居民超过十五万,第74师的官兵们毫不客气地将其驱赶到城外城内需要修建工事,挖掘战壕、挖掘堑壕、挖掘交通壕、挖掘地道、挖掘地下室、把民房改造为火力点、在城内夷平一大片民房用于修建国军飞机使用的机场等。官兵们基本不用自己动手,反正有大把的异国免费劳动力可用,施工现场,一个个士兵挥舞着木棍木棒,喝骂着督工:“俄国猪!别偷懒!给老子快点!”一开始,大批居民不愿意当这种苦力劳工,邱清泉毫不客气,下令杀一批以此杀一儆百,足足一千多个不配合或反抗的居民被扫射打死,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尸体又被邱清泉下令吊在施工点附近示众,用于震慑那些干活的劳工。反正此时天气很冷了,尸体不会腐烂,可以长时间地吊在那里,时时刻刻地提醒该城苏联人:必须服从,否则死路一条。 伊尔库茨克的临时野战机场被修好后,中国空军的“熊猫”战略轰炸机以此为根据地,对伊尔库茨克东西两端一千公里内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展开了狂轰滥炸,炸得这条苏联至关重要的铁路线天翻地覆、寸断尺裂。第74师轻取伊尔库茨克的次日,第77、第88、第99师也对满洲里发动了排山倒海的强攻,十余万南京军犹如万丈钢刀般狠狠地插向了黑西战场上的苏军主力的后方。 正文 第438节 舌战群儒(1) 斯大林彻底狂怒了。 这场远东战争打响后,斯大林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尽管他接到的前线报告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但也足以让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一开始,苏军陷入不利时,斯大林深感惊怒,紧接着,苏军陷入本该竭力避免的持久战中时,斯大林深感恼怒,再然后,苏军对齐齐哈尔久攻不克,斯大林勃然大怒,当南京军趁机对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下手且连连得手时,斯大林的怒意从大怒变成了暴怒,南京军“侵占”属于苏联领土的阿尔泰共和国要远比灭亡伪蒙古人民共和国和伪图瓦人民共和国更让斯大林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极度的无法接受以及极度的暴怒,眼下,南京军悍然攻占伊尔库茨克、截断西伯利亚铁路线并对黑西战场上的远东苏军主力展开全面反击,使得斯大林彻底狂怒了。 “废物!都是废物!无能的废物!居然连黄皮猴子都打不过!耻辱!”克里姆林宫内,斯大林几乎咆哮着大发雷霆,“几十万军队!飞机大炮坦克齐全!居然拿不下一个齐齐哈尔!居然被那些日本侏儒打得丢盔弃甲!居然还被中国猪在背后钻这么多的空子!外蒙古、新疆、图瓦、阿尔泰...耻辱!红军的耻辱!苏联的耻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苏联本土居然遭到中国猪的攻击!居然还被占领了那么多地方!红军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无能了!全是废物!统统都应该绞死!都应该枪毙!都应该扔进劳改营!”斯大林说最后几句话时堪称面目狰狞。 苏联红军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无能了?这个问题应该问斯大林本人。苏军现在拥有约250万兵力,如此庞大的军队,是在几年前“50万骨干”的基础上滚雪球般扩建起来的,众所周知,一支军队在短时间内进行急剧扩建,必然会稀释军队里的优秀军官和精干的老兵,规模上去了,但平均战斗力会不可避免地下降(南京军也是这样的),需要经过磨合、训练、实战,才能恢复到原先战斗力的地步,对苏军而言,雪上加霜的就是这支军队刚刚经历过“大清洗”,这场大清洗是极度残酷的,苏共31名政治局常委里有20人死于非命,苏共十七大代表1966人里足有1108人被处决、囚禁、流放,十七大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和中央候补委员里足有83人被处决、囚禁、流放,至于苏联军队里,情况同样残酷得触目惊心,5个元帅被处决2个(布柳赫尔原本险些也被处决),15个集团军司令被处决13个,85个军长被处决57个,159个师长被处决110个。这些元帅、司令、军长、师长,都是参加过苏俄内战的,都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较强的军事才干,被处决掉这么一大批,对苏军战斗力的负面影响是可想而知的,即便还活着的,也变得胆小如鼠、蝇营狗苟,不敢再犯什么“错误”,不再具备以前在战场上勇猛顽强、敢打敢拼的魄力(比如布柳赫尔,他在远东前线打得不好,都不敢跟斯大林说真话),而取代那些被处决掉的将帅、高级军官的,基本上都是政治军官,政治上“根红苗正、身家清白”,但根本不会打仗。斯大林的这场大清洗杀光了杀绝了他的反对分子,活着的人也被他如此心狠手辣的作风给吓得屈服,彻底巩固了他的权位,但同时让苏联全国、苏军全军元气大伤。超过70%的将校级军官人头落地或遭到流放,导致苏军中高层指挥官的军事素质严重滑坡,同时,苏军又进行急于求成的全面扩建,就使得全军的整体素质更是进一步恶化。尽管苏军的装备比几年前好得多,但苏军的战斗力仍然一落千丈。 比起苏军,日军和南京军都是从血火恶战中杀出来的,战斗力和战斗素质自然大大地超过苏军。 “斯大林同志!”苏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大将火急火燎地道,“事到如今,远东部队已经无法重新夺回外蒙古、新疆、图瓦、阿尔泰,甚至...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险恶境地!伊尔库茨克被南京军攻占,危害实在太大了!西伯利亚铁路线被拦腰斩断!布柳赫尔元帅和他的部队已经成为无源之水!不可能还能进攻了,必须要转攻为守!当务之急是尽快地夺回伊尔库茨克!恢复铁路线的畅通!否则,布柳赫尔元帅和他的部队不但无法继续进攻,甚至都无法防御自保,他们会因为弹尽粮绝和深陷重围而坐以待毙的!整个远东...都会丧失掉!” “我当然知道!”斯大林犹如一头被关在铁笼里的猛兽,狂怒暴躁至极,“西伯利亚铁路线被中国人截断,这是苏联的梦靥!绝不能发生这种事!我们之所以需要控制外蒙古和新疆,就是为了保护好这条至关重要的铁路线!当然要夺回伊尔库茨克!必须要完成这件事!并且要快!”他握着烟斗的右手在轻轻地颤抖,因为他不只是狂怒,更加感到了一种危机感,甚至恐惧感。如果说苏联是一个巨人,那么,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就是腰椎骨,从哪里被截断,从哪里以下就要陷入瘫痪。伊尔库茨克位于苏联的腰眼上,此时,苏联下半身已经没知觉了。 “必须要抽调重兵集团!”斯大林咬着牙,“因为不止需要夺回伊尔库茨克,还需要彻底地保护铁路干线的安全!绝不能再让中国人或日本人钻空子!起码调动一百万的兵力!” “斯大林同志...”沙波什尼科夫大将低声道,“无疑,这么做是最好的,但是非常遗憾,我们没有办法这么做。苏联红军现有约二百五十万兵力,一百万在北亚和中亚,一百五十万在东欧,我们的重兵集团基本都在东欧,保护苏维埃的核心地区,如果从东欧地区抽调重兵,那么,首先,需要调度时间比较长,布柳赫尔元帅他们在远东实在是等不起的,其次,我们大幅度地抽调东欧地区的重兵部队,德国人很容易钻空子。最新情报显示,希特勒正在派人积极地联系匈牙利政府和罗马尼亚政府,大力地拉拢匈牙利和罗马尼亚,这两国本来就非常亲德,如果希特勒给它们再开出非常优厚的利诱条件,它们彻底倒向德国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一旦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彻底投靠德国,苏联...和德国就算是正式接壤了,德国的军队就可以通过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境内...攻击苏联。我们...我们会陷入德国和中日的前后夹击中。” “可恶的希特勒!”斯大林铁青着脸,“我们不是已经与德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了吗?难道他还想背信弃义、乘火打劫不成?” 沙波什尼科夫大将叹息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对德国始终都要高度戒备,我们不能把国家安全如此重大的事情寄托在一份写在纸上的条约上。” 斯大林脸色紧绷:“沙波什尼科夫同志,你的看法是...” 沙波什尼科夫大将说道:“夺回伊尔库茨克,我们必须要快,否则远东方面军很危险,既然要快,还要防备德国,所以我们不能从东欧抽调太多部队。根据情报,袭取伊尔库茨克的南京军只有一个师,南京军一个师约三万人,我们应该趁着他们立足未稳并且还没有得到后续部队增援前,就给予果断而迅猛的打击。我估计,我军只要出动十万至十五万兵力就能重新夺回伊尔库茨克,不过,前提是要快。后续部队可以在战争进行中时陆续跟进,抵达时直接接管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护卫工作。” 斯大林深深地抽了口烟:“你说的对!这场战争,我们本来就不宜拖下去,越拖下去,希特勒就越开心。好,沙波什尼科夫同志,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快点办好,真的没有时间了!” 基本上没有分歧的紧急会议后,苏军统帅部火速从最靠近西伯利亚地区的乌拉尔军区、伏尔加军区、北高加索地区等几个东欧东部军区抽调了20多个师旅、约15万兵力投入夺回伊尔库茨克的战役,战事总指挥是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库利克大将。只不过,虽然苏军统帅部确实是马不停蹄地展开了调兵遣将,被抽调部队的几个军区也确实是最靠近西伯利亚地区的,但这个“最靠近”也是三千公里至五千公里的距离,所以苏军一直到11月上旬时才真正地打响了收复伊尔库茨克的战役。 斯大林彻底狂怒的时候,蒋纬国也在处于彻底的火大状态中。 蒋纬国不得不火大,因为南京军在打响这场“联日击苏”的远东战争后,国内各界的社会舆论就出现了一"bo bo"反对浪潮,并且愈演愈烈,已经演化成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反对狂澜,各民办报纸上尽是连篇累牍地抨击国府和国军的文章,数量成百上千的文人墨客、社会贤达、名流士绅、民间公知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实施车轮战地抨击国府和国军。蒋纬国对此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言论自由,他打算打完仗后“用事实说话”,如果南京军取得重大战果,国内的那些文人们自然无话可说,但他发现自己不能等了,一来他要考虑到万一南京军没有打胜仗,情况就彻底严重了、被动了,本来,军队在抵御外辱的战场上,打赢了,国内后方肯定要给予赞扬和称颂,打输了,国内后方肯定要给予鼓励和安慰,后方是前线的后盾,前线和后方心连心,但这场远东战争截然不同,南京军是在国内后方一片质疑声甚至反对声中出征的,打赢了还好,一旦打输了,还不被骂死?前线将士们打输了,不但得不到后方的鼓励和安慰,败仗会成为“把柄”,会落人口实,会被那些文人趁机煽风点火、借题发挥、夸大其词,穷兵黩武、好大喜功、鼠目寸光、自食其果...各种大帽子就会飞来扣头上;第二个原因是,蒋纬国发现这场反对狂澜已经严重地影响国内局势、引发了民众在思想上的动荡和混乱,甚至还影响到了前线战事。比如,现代战争,比拼的就是后勤,南京军和苏军交战于远东,苏军肯定很不利,远东距苏联核心东欧有差不多一万公里,但南京军也并非“真的在家门口打仗”,交战区域是在黑龙江省西部、外蒙古北部,距中国核心地区(蒋纬国的华北六省一市)也有二三千公里之遥,并且铁路极少、公路不多,想要维持二三十万南京军在二三千公里外打一场大规模的、高强度的战事,后勤运输至关重要,中国没有那么多火车和汽车,有车也缺路,因此南京军总部发动民众(主要是华北六省一市人口众多,足以提供充分的人力,二来华北早就展开了土改,所以民众感激政府,愿意为政府、为国家出一份力,三来华北也是全国最靠近远东战场的地方),计划组织100万青壮民工为前线部队运输物资,但是,这个计划却遭到了一定的“阻扰和破坏”,隐隐间,六省一市的农村地区出现一种“呼吁广大劳动人民不要被国民党蛊惑欺骗,不要为国民党政府和国民党军出力”的不和谐声音。 “笔杆子有时候真的比枪杆子更有破坏性啊!”蒋纬国不得不感慨。 蒋纬国本来不想“动粗”,但他实在没办法了,毕竟这场舆论风暴虽然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确实也带来了很大的负面效应,必须要出手管一管了。 国民政府、国民党都有宣传机构,蒋纬国的华北政务委员会也已经成立专门的宣传司,代表政府喉舌的官方报纸已经有好几份,比如《中央日报》、《中华日报》、《扫荡报》等,蒋纬国在南京会战前创办了《中华英雄报》,在主政华北时创办了《中华前进报》,这两份报纸是他的“官方喉舌”,前者主要是报道军事和战争,后者主要是报道政治、经济、民生。这场舆论风暴展开后,《中央日报》、《中华日报》、《扫荡报》进行了反击,蒋纬国的《中华英雄报》和《中华前进报》也进行了反击,但效果不理想。蒋纬国把这事交给蓝慕竹负责,看到事态一直不平息,他有些生气地拿了最近几期的《中华英雄报》和《中华前进报》浏览一番,顿时更加生气了,随即叫来宣传司司长杜重远、海统局华北区区长刘启虎以及蓝慕竹,好好地开导他们、指导他们(杜重远早年曾留学日本,是一名实业家、报业家、社会活动家,后去新疆担任新疆学院院长,但他思想进步、爱国忧民,遭到盛世才忌恨,他也反对盛世才投靠苏联、割据国土甚至要出卖国土的反动行为。南京军准备对盛世才下手时,海统局秘密联络上杜重远,杜重远为南京军提供了很多盛世才的情报,南京军收复新疆后,杜重远来到华北,为蒋纬国效力,担任宣传司司长。原先历史上,杜重远在1940年被盛世才逮捕囚禁,后在1944年被盛世才下毒虐杀。)。 “宣传是大事,讲究以理服人。”蒋纬国语重心长地道,“社会舆论是要进行引导的,不能进行打压。你们在这件大事上做得确实不太好。”蒋纬国严厉地看着刘启虎,“你啊你,怎么能到处抓人呢?怎么能粗鲁地查封报馆呢?我看到好多特工、宪兵、警察甚至还有军人满大街抓人,居然还针对老百姓,老百姓私下里谈一谈,都要被警告,干什么?白色恐怖啊!” 刘启虎委屈地道:“局座,那些穷酸文人不抓不行啊!您不知道,就在最近这几个月,我们华北境内出现了二三十家小报社,报馆遍地开花,并且他们在报纸上刊登的文章完全是信口雌黄、指鹿为马、捕风捉影、胡说八道,我们看了后都气得不行,特别是部队的弟兄们,看了后都恨死那些胡说八道的酸秀才了!因为那帮酸秀才根本就是玩弄文字游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免得局座您也生气伤身。不止如此,我们怀疑那些小报社都是有组织、有系统的,因为没有财力和人力,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小报社,并且那些小报纸论的调简直是一模一样。其实,别说我们了,在南方国统区,也一样,军统中统他们要比我们狠多了,看到不合主旋律的报纸,就直接抓人封报馆...” “那样是本末倒置!”蒋纬国苦口婆心地道,“言论自由嘛!你们抓人封报馆,正好落人口实,被那些文人墨客抓住把柄,说我们做贼心虚、打压公知,懂不懂?” 刘启虎无可奈何地道:“那怎么办?骂又不能骂,也骂不过那些酸秀才,打又不能打,抓又不能抓,就放纵他们整天以言论自由为借口而大放厥词、大放狗屁?” “以理服人啊!”蒋纬国把目光转向杜重远和蓝慕竹,“你们也是的!工作太失误了!”他抖动手里的《中华英雄报》和《中华前进报》,“我让你们在报纸上进行还击,你们看看,大部分反击文章都没有抓住重点,反而还有一股恐吓威逼的味道,这样,他们会说我们理屈词穷所以只能吓人!” 杜重远神色愧疚地道:“二公子,真对不住,我监管不力,疏忽了...” 蓝慕竹十分委屈地道:“我们也没办法啊,那些骂我们的人,都很刁钻的,并且擅长诡辩和狡辩,还会偷换概念、避重就轻,尽弄一些‘白马非马’的手段,我们进行反驳的话,他们就颠三倒四、含糊逻辑...搞得我们很被动,只能采取一些严厉的措词...” “糊涂!”蒋纬国摇头道,“我也看过那些文章了,一个个看似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实际上呢,他们的手段就三点,一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二是拉大旗作虎皮,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知,代表广大民众,从而在我们的不知不觉中把我们跟他们的矛盾伪装成了我们和广大民众的矛盾,搞得我们好像在倒行逆施、违反民意,他们好像在代表广大民意、替广大民众呐喊呼吁,三是借助我们一些国家机密无法说出口,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存心让政府有苦难言、有口难辩。” “啊?”杜重远和蓝慕竹都感到耳目一新,因为蒋纬国分析得堪称鞭辟入里。 蒋纬国站起身,心思沉重:“我并不糊涂,我其实看得出来,那些抨击政府的文人里,一部分文人是真心对政府有误解,还有一部分文人则是别有居心,存心胡搅蛮缠、捣乱添乱,这场思想和舆论的风暴,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浑水摸鱼。宣传战,也是一场战争,必须要高度重视。我太忙了,真的很忙,很累,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要亲自出手。杜司长,麻烦你一件事,现在全国上下估计有成千上万的所谓公知在抨击政府,你给那些旗手发通知,就说我蒋纬国邀请他们齐聚北平,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我要跟他们好好地辩论一场,保证绝不动武动粗,绝不会为难他们,不骂、不打、不关。” 杜重远肃然立正:“好,交给我,三天内办妥。” 蒋纬国看向刘启虎:“停止一切抓人、查封报馆的行为,已经抓了的,都放了,已经查封的,都重新开张,并且要道歉、赔偿。另外,通知一下南方的相关部门,停止这种行为,言论自由嘛,政府不可以违反这条基本宪法规定。” 刘启虎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肃然领命:“明白!” 蒋纬国再看向蓝慕竹:“至于你,我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蓝慕竹连连点头:“你说。” 蒋纬国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宣传确实没跟上,我们军队打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战斗,涌现出那么多战斗英雄、战地事迹,这些应该进行充分利用。你呢,立刻去组织一支‘英雄宣传队’,我给你一个手令和一笔经费,你去部队里,邀请一批在战场上参加过恶战、立过大功、得到勋章的英雄军人,再去后方,寻找一批已经退伍了的伤残军人,人数么,五千吧,组成‘英雄宣传队’,下辖若干个组,比如五十人一组,到华北各地、全国各地城市里进行巡回演讲,向不了解战争、没有亲历战争、甚至对战争充满浪漫主义幻想的后方民众特别是学校里的学生们,讲述他们的战斗经历、战场故事,讲述他们的出生入死,讲述他们的浴血奋战,讲述他们在战场上痛失手足,讲述战争的血腥和残酷,讲述敌人的凶残和可怕,等等,从而让后方民众知道战争不是儿戏,知道我们尽力了,知道我们取得的胜利是非常不容易的,让他们理解政府、理解军队,并且鼓舞人心、显示立场,让我们不至于这么被动。明白了吗?” 蓝慕竹神色认真地道:“嗯,我明白了。” 杜重远三人离开后,柳无垢跑来:“喂,看你愁眉苦脸的,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蒋纬国看着柳无垢,然后点头:“有!” 柳无垢顿时兴奋起来了:“快说!快说!” 蒋纬国十分认真地道:“你知道的,现在国内很多公知对我们的战争策略持以质疑和反对态度,我们在国内需要打一场舆论战、宣传战,我跟你说,那些抨击我们、批评我们的文人墨客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确实不理解政府的策略,一种是居心不轨地胡搅蛮缠,前者是可以讲道理进行沟通的,我已经派杜司长去负责了,后者是存心不讲理的,就是流氓文人,你没办法跟存心不讲理的人讲理,就好像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对于这种流氓文人,只能用别的手段,我交给你了。” 柳无垢大感诧异:“你叫我去打人啊?你应该派二姐去,她打人那么厉害。” “no!”蒋纬国摇头,“君子动口不动手,即便对付流氓文人,我们也不能随便动粗,虽说君子斗不过小人,但我蒋纬国什么时候是君子?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办法。所以呢,我派你去对付那些流氓文人,这叫‘以毒攻毒’。” 柳无垢楞了半晌,随即回过神,顿时大怒:“蒋纬国!你什么意思?”她抬腿就踹。 蒋纬国躲过去:“行了!说认真的!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为国出力吗?眼下机会来了!赶紧把握啊!我问你一个问题,文人是牙尖嘴利的,跟文人打口水战是很难的,但有一种人,文人是最不敢与之进行口舌之争的,你知道是什么人?” 柳无垢想了半天:“不知道。” 蒋纬国嘿嘿一笑:“泼妇。泼妇骂街那么厉害,文人骂得过泼妇?诸葛亮能舌战群儒,为什么?因为那些儒士都是讲道理、讲风度、讲身份的,但诸葛亮舌头再怎么厉害,能骂死王朗,但找几个泼妇跟他对骂,他保证被骂得一败涂地。” 柳无垢横眉怒目:“我是泼妇?” “当然不是!”蒋纬国认真地道,“孔老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听我说,南京军里有一支特殊部队,叫做‘黑寡妇’,你是知道的,都是女军人,她们都因为日本人而家破人亡甚至还被日军糟蹋玷污,但她们没有选择自寻短见,而是选择战斗、反抗、复仇,她们都是了不起的女人。当时在南京,因为兵力吃紧,所以我们让她们跟我们一起参加战斗,现在,兵力不吃紧了,不能真的把女人送到战场上,但是呢,她们已经是一群离开军队就会无家可归的人,其中一些人已经退伍展开新生活(这些女兵基本上是江苏人,江苏已被收复,她们可以选择回老家,有的已经家破人亡,不愿意回老家,所以去别的省份重过平民生活,还有的嫁给部队里的军人,成为军嫂),但大部分人还在军队里,她们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虽然继续当军人,但基本上不会再上战场了。你呢,带着她们,变成女子宣传队,发挥女人天性长处,对付那些流氓文人,明白了吗?” 柳无垢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喜上眉梢:“好,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办妥的!” 看着柳无垢蹦蹦跳跳地离开,蒋纬国烦恼地抓抓头:“看样子,老子要跟诸葛亮一样,来一场‘舌战群儒’了!” 正文 第439节 舌战群儒(2) 怀仁堂,这个地方在后世中国人心中无疑是神圣和庄严的代名词,但在此时并不特别,这栋由慈溪下令建造并被袁世凯定名的中式礼堂式建筑自北洋政府垮台后就一直处于闲置,一度成为北平市政府举办集体婚礼的地方,华北政务委员会和军委会北平行营成立后,这里成为华北六省一市和南京军的中枢机构。十月二十日这天,怀仁堂成为全国各界瞩目的地方,因为一场规模盛大的“全国新闻文化传媒界代表招待会”在此隆重召开,主持者正是蒋纬国。 自中日第一次议和停战后,全国各界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舆论波澜,支持政府者有之,反对政府者有之,质疑政府者有之,劝诫政府者有之...观念相左的双方展开一场场唇枪舌战,斗得火星四溅、鸡飞狗跳,搞得新闻界、文化界一时间热闹非凡,颇有春秋时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遗风;中日联盟后,这种舆论波澜更是火上浇油,变成了一股席卷全国的风暴,本来,中日结盟是高度机密,国民政府并未公开宣布,但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是走漏了风声,对此,国民政府只好采取“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的三不态度,使得此事对于广大民众而言可以说是扑朔迷离、真假难辨,同时也导致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阴谋论”甚嚣尘上,所谓“国府已与日本人暗中达成协议,只要日本人不再侵华,国府便实质性地放弃东北三省”便是其中一种阴谋论,甚至还有一种阴谋论是这样的:“蒋纬国先前对日本人采取铁血手段,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日本人,不知道自己有一半日本血统,现在他知道了,所以导致他对日本人、对日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反日派’‘主战派’变成了‘亲日派’‘主和派’,不遗余力地促进中日化敌为友、握手言和以及‘中日亲善’”;再接着,远东战争爆发,南京军不但不趁机攻打日军、收复东北,反而还跟日军联合攻打苏军,使得全国的舆论风暴进一步地变本加厉,完全演变成了社会各界在思想上的一场大动荡、大冲突。蒋纬国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事态已经发展得超出他的预料,他不得不组织这场“全国新闻文化传媒界代表招待会”,采取有力措施,解决这起已经非常有负面影响的思想地震。 来到怀仁堂参会的嘉宾共有四百余人,都是受到蒋纬国邀请后从全国各地乘飞机来的,成员身份主要是全国几十家大中型报社的负责人、新闻工作者、文化工作者、作家、撰稿人、社会贤达、名流士绅、民主人士等,都是传媒界干将、文化旗手、社会公知。实际上,受邀人员有五百多,还有一百多人没来。这五百多人都是在这场舆论大风暴、思想大地震期间“闹得最凶的领头者”,蒋纬国是非常客气、非常礼貌地邀请他们的,并且特地在事先登报公布通知,使得此事吸引了全国各界的关注,按道理,蒋纬国是不可能摆下鸿门宴的,他不可能为难受邀人员,但不少人还是怀疑蒋纬国这是在“引蛇出洞”继而“请君入瓮”,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或本来就心虚,所以有一百多人没来参加,不过,大部分受邀者还是欣然应邀而来,毕竟,蒋纬国能够亲自现身为他们当面“解惑”确实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难得机会。 用后世的话说,这些参会代表都受到了蒋纬国“约谈”。 上午九时,抵达北平的参会者们开始陆续入场,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怀仁堂在事先经过一番清理、布置、装饰,窗明几净、整洁有序,入场后,参会者们的目光纷纷被主席台后面墙壁上三幅异常醒目的巨型油画给吸引了,左边一幅油画上是一群俄罗斯哥萨克骑兵猎杀了一头东北虎,围坐在篝火边烧烤虎肉、饮酒作乐的场景;右边一幅油画上是《中俄瑷珲条约》的签字场景,油画上的俄军军官身躯伟岸、胸佩勋章、手握刀柄,神色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用轻蔑睥睨的眼角余光扫视着被迫签字的清政府代表,油画上的清政府官员犹如鸦片烟鬼般皮肤蜡黄、獐头鼠目、猥琐龌龊,正垂头丧气地在《中俄瑷珲条约》上签字;至于中间一幅,则是中国地图,代表中华领土的黄色海棠的东北部、北部、西北部都被大片的红色给覆盖着,那一片片红色,颜色鲜艳、面积巨大、触目惊心,既对下方的黄色海棠呈现出一种凶神恶煞的威逼贪取势头,也犹如黄色海棠在流出鲜血的伤口。 参会者都不是升斗小民,无不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在看到这三幅油画后,参会者们基本都立刻明白了两件事:这三幅油画肯定是蒋纬国事先挂在这里的,蒋纬国这么做的用意。顿时,参会者们有的神色默然,有的表情阴郁,有的目光复杂,还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几分钟后,负责现场安保工作的蒋纬国卫队卫队长孙涛大声道:“二公子到!” 雷鸣般的掌声中,神色疲惫但笑容满面的蒋纬国大步地走进会场,顿时,镁光灯此起彼伏地闪耀个不停。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欢迎、欢迎!”蒋纬国笑容可掬地跟坐在会场最前面的十多个文艺大师、传媒耆宿逐一握手。跟蒋纬国握手的这十多人里有的峨冠博带、长须飘飘,有的西装革履、油发粉面,都是在文化新闻界里德高望重或是自以为德高望重的人,蒋纬国对他们当然不能轻慢。握手后,蒋纬国走上主席台。 “现场的各位前辈和朋友,你们好。”蒋纬国微笑着开口,并且语气温和、用词礼貌、态度客气,显得十分真诚,“首先,我要感谢各位,感谢你们在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不辞辛苦地从全国各地来到北平,你们都辛苦了!谢谢你们的到来!另外,我还要感谢你们对我本人的信任,你们甘冒风险、单刀赴会、深入龙潭虎穴,这份勇气正是建立在对我本人的信任基础上的,我必须要对此表示感谢,因为被人信任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另外,你们这份勇气,也证明了你们为追求真理而敢于献身的精神,不得不让我肃然起敬啊!” 现场响起了一阵含义复杂的笑声:“二公子说笑了!” 蒋纬国扫视一下现场,心里有了数,这些参会者确实都是很有声望的人,比如在西安事变前闻名全国的“七君子”,沈钧儒、邹韬奋、李公朴、章乃器、王造时、史良、沙千里,居然一个不剩地全部到齐了,蒋纬国在现场看到很多历史上的著名人物,确实让他开了眼界。定了定神,蒋纬国道:“不管怎么说,我对诸位前辈和朋友的敬意确实是发自肺腑的,众所周知,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地强大起来,必备的一个前提就是‘民智已开’。清朝为什么腐败无能?因为落后。为什么落后?因为民智未开。满清统治者为了巩固他们自身的统治,长期对民众采取愚民政策,导致整个中华民族万马齐喑,民众都浑浑噩噩、麻木不仁,民智处于未开化的愚昧状态,出不了思想家、科学家、文学家,整个中国一潭死水,这样的国家自然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开启民智,靠的是什么呢?靠的是教育、文化、新闻、传媒,靠的是在座诸位这样的人啊!没有你们、你们的同行、你们的先行者、你们的后继者的努力和付出,中国民众岂能觉醒?所以,你们就是在一片黑暗中为全国同胞点燃第一颗火星、第一根火柴、第一束火把从而照亮别人、争取光明的人。更何况,咱们国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危机重重,除了在后方克己奉公的政府公务人员、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军人,在座你们,拿着笔杆子唤醒民众、引领民众、号召民众,也是国家的英雄啊!广大的国民正是在你们的不断呐喊中被唤起、被惊醒,继而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前赴后继地、奋不顾身地投入到挽救国家、保卫国家、建设国家的战斗中。你们为国家、为民族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我又怎么不对你们满怀敬意呢?...”蒋纬国的这番开场白给参会者们戴上了一顶大高帽,在不动声色中一方面让参会者们听得心里舒畅,减少了他们的敌意,一方面也为后面舌战打下伏笔,做好了铺垫。 蒋纬国在说这番话时,孙涛带卫兵们正在上茶,参会者们一人两个杯子,一个杯子里倒了茶水,另一个杯子里倒了看似茶水但没有茶叶并且还有一股尿骚味的液体。闻到气味的参会者们纷纷面露嫌恶和不解神色。 “诸位远道而来,我本该设宴款待,但我实在是公务繁忙,诸位也不是闲人,所以呢,仓促之间招呼不周,还请多多包涵。”蒋纬国笑着看着众人,端起他面前的那个飘出怪味的茶杯,“诸位面前有两杯水,左手边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右手边是远征新疆的国军第17师全体官兵一路上喝的水,诸位喝哪种请自便,我手里的是第二种。”说着,蒋纬国举起茶杯,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参会者们绝大部分喝了第一种,少数二三十人喝了第二种,然后面露苦色。 蒋纬国微笑道:“打仗,是非常艰苦的,比如第17师的将士们,他们长途跋涉两千多公里,从西安到迪化,各种艰难险阻就不需多说了,这期间他们最大的困扰就是缺水,诸位都是知道的,西北地区和新疆都十分缺水,但人必须要喝水啊,怎么办呢?于是,第17师出发时携带了很多滤水器,他们出发后,从军长陈明仁将军、师长冯圣法将军到普通的士兵,都不随地小便,小便都收集起来,用滤水器过滤小便,然后再喝下去补充水分,从而能最大限度地节约用水。我刚才喝下的和诸位右手边的水杯里的,都是这种用滤水器过滤后的尿水,啧啧,说实话,味道确实不太好啊!” 现场顿时大哗,喝尿水的那二三十人纷纷干呕起来,不少人更是愤怒不已:“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用小便哄骗我们喝下去!士可杀不可辱!”文人素来是最讲究气节的,被蒋纬国“哄骗”喝尿自然被他们视为侮辱人格的奇耻大辱。沈钧儒起身怒斥道:“二公子,你如此精心安排,莫非是存心羞辱我们?还是要给我们一个别出心裁的下马威?” “我没有哄骗诸位喝小便,我给诸位自己选择的,并且我自己刚才也喝了。”蒋纬国从容不迫地辩解道,并且脸上已经没有笑意,变成了一种严肃,“我只是让诸位小小地尝试一下,尝试打仗的艰苦,实际上,对于前线将士而言,这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根本就谈不上艰苦,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吃的苦、受的累、遭的罪是这个的千万倍!就以第17师举例,该师将士们为了铲除新疆军阀盛世才,为了维护国家领土完整,风餐露宿、披荆斩棘,没有水,他们就喝尿,喝得无怨无悔,在西北的大漠戈壁中,他们顽强前进,抛头颅洒热血,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中国军人,在为自己的祖国而战!诸位啊,你们身在大后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高谈阔论、意气风发,自然不需要这么艰苦,但你们不能对前线闭目塞听或故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前线和后方是要心连心的,后方是前线的后盾啊,后方乱了,前线的将士们还怎么打仗?前线的将士们必然因此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遭更多的罪。将士们在前线冲锋陷阵、为国奋战,莫非,后方要让他们在流血流汗的同时还要流泪不成?把后方搞乱了的人,不觉得自己非常可恶、可恨乃至可耻吗?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一个国家的内部都必须众志成城、同心同德,不允许存在挑拨、破坏、离间军民关系以及政府和人民关系的行为!那种行为就是叛国!卖国!我们绝不能容许某种包藏祸心的声音迷惑民众、欺骗民众、误导民众!诸位承担着开启民智、教化民众的千秋重任,更加要对此引以为戒啊!” 蒋纬国说着说着,情绪微微激动起来:“各位文化界、新闻界、传媒界的朋友都知道,创办一份报纸是很不容易的,要把一份报纸办得让公众认可更不容易,如果大家的报社媒体被某些居心不轨者进行利用,变成祸国殃民的工具,那是何等的令人痛心啊!看看最近那些新闻报道吧!有的断章取义,有的避实就虚,有的歪曲事实,甚至用诡辩逻辑进行捕风捉影,都严重地违反了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什么是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真实!客观!公正!诸位请扪心自问,你们写出的那些文章,真的没有偏离这个原则吗?” 七君子唯一女性史良反驳道:“二公子,你此言差矣!我们写的那些新闻报道、时事社评都是真实的、客观的、公正的!绝无凭空捏造,都是有理有据!” 蒋纬国笑了笑:“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玩弄文字游戏,恐怕没有哪国文人能超我国文人之右。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进行凭空捏造,其实并不难,因为新闻报道可以取巧。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吧!假如某天,我去成都有事,一下飞机,有记者在机场劈头问我‘二公子,请问你对成都的风月场所有何看法?’我肯定十分吃惊‘成都有风月场所?’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二公子昨日来到成都,下飞机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成都有无风月场所》。”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蒋纬国笑道:“还没完呢!我第二次去成都,记者再次问我‘二公子,请问你对成都的风月场所有何看法?’,我吸取教训,冷冷地回答道‘不感兴趣’,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二公子夜间娱乐要求高,对成都本地风月场所不感兴趣》。”在现场再次响起的笑声中,蒋纬国接着说道,“我第三次去成都,记者第三次问我‘二公子,请问你对成都的风月场所有何看法?’,我沉默对待、一言不发,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对于成都的风月场所,二公子无言以对》。我大怒,找来那个记者,对他说‘你再这么乱写,我告你’,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二公子因为成都的风月场所之事而勃然大怒,出言恐吓记者》,我气急败坏之下,把那个记者告上法院,于是,媒体争相报道《二公子因为成都的风月场所而与记者对薄公堂》。” 笑声中,蒋纬国看着现场众人:“请问,那位记者是不是如实报道?是不是没有凭空捏造?是不是有理有据?但是,他报道的是事实吗?当然不是!他只是在给我下套子,让我百口莫辩。诸位啊,你们手中的笔杆子动辄关系到国家民智大事,必须要慎重啊!对于这种文字游戏,是,确实可以打擦边球,法律也难以进行严格的界限规定,但是,你们自己心里难道没有一个度吗?你们应该很清楚,什么是能写的,什么是不能写的。为了起到引人眼球、哗众取宠甚至是沽名钓誉的目的,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文化工作者、新闻工作者!也许,有人觉得我这话说得言过其实,实际上绝无夸大之处!”蒋纬国顿了顿,神色仍然是真挚坦诚,“我知道,这阵子,对于国家的一些重大决定和国策,社会各界褒贬不一,出现了很多反对的、质疑的、批评的、抨击的声音,闹得全国风雨、纷纷扬扬,社会舆论因此而刮起一场大风暴,人心动荡、思想混乱,这些,对国家而言确非好事啊!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乱,怎么办?特别是我们国家眼下还处于战争时期,思想必须统一、人心必须统一,这样,力气才能往一处使。有很多文化工作者、新闻工作者在新闻报道和时事社评里,故意地夸大其词、耸人听闻、扰乱公知、混淆视听,动机不纯地丑化国府、抹黑国军,如此行为,真是亲者痛、仇者快!毫不客气地说,他们的行为造成两个后果,一种是添乱,他们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在无意中让国家更乱,另一种是捣乱,他们其实明白事实真相,但却假痴不癫、装作糊涂,从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暗地里希望国家更乱!对于前者,我希望他们幡然醒悟、知错就改,对于后者,我规劝他们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另外,我相信这些都是因为误解或曲解而产生的,因此,我今天特地在此开诚布公,解答诸位的疑惑。当然了,有的东西可能涉及国家机密,实在不方便透露,对于各位的问题,我会如实相告或无可奉告,绝不会说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现场众人,“诸位,你们可以向我提问了,一个接一个来,因为我只有一张嘴。” 代表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举手,蒋纬国第一个点名沈钧儒:“沈老先生,您请问。” 沈钧儒正色沉声问道:“为什么国军不抗战到底、收复全部失地?反而与日本人媾和!坐视大片国土沦陷日寇铁蹄而无动于衷?” 蒋纬国看着沈钧儒,看了看众人:“我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战国时期某年,魏国大将庞涓率十万魏军攻打韩国,韩军只有三万,统帅是庞涓同学孙膑。敌军十万,我军三万,毋庸置疑,敌强我弱,与之硬碰硬,必败无疑。于是,孙膑固守不出,意欲拖垮庞涓,庞涓命魏军在城外抢掠、杀害韩国百姓,并把韩国百姓尸体堆在韩军阵地前,看到这一幕,韩军上下无不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纷纷要求主动出击,跟魏军决一死战,孙膑断然拒绝,部分韩军将士义愤填膺,冲进孙膑大营,要求孙膑给一个说法。孙膑沉吟半晌,说,我只能告诉你们其中一个代表。于是,这部分韩军将士推选一名军官担任代表,跟孙膑单独会谈。孙膑告诉这名韩军军官,我有计策可以打败庞涓,但绝不能外泄,一旦泄露,我们就会必败无疑、必死无疑,你们群情激奋,非要我给你们一个说法,我怎么能说出我的计策?一旦说给你们,那庞涓不就知道了吗?我们还怎么打败庞涓、战胜魏军?我的计策是,接下来,派部队出城骚扰魏军,但出三回一,即出动三千人出去,只有两千人回城,还有一千人前往城外某山谷进行埋伏,魏军会认为出城韩军全部出来、全部回去,从而不知道已有韩军埋伏在他们身后,这样几次下来,我们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魏军背后埋伏一支魏军毫无觉察的奇兵,到时候,我们与魏军决战,然后假装败逃,把魏军引到那个山谷,埋伏在那里的韩军奇兵对魏军展开突然伏击,魏军必败,韩军必胜。孙膑语重心长地对韩军军官说道,这就是我故意不出战的原因,因为这是高度军事机密,你们拼命地跟我要说法,我有苦难言、有口难辩,因为真的没办法说出来呀,你们看上去爱国爱民,实际上就是添乱捣乱,我现在告诉你了,请你一定保守秘密。”蒋纬国神色肃然地看着听得入神的参会众人,“那名韩军军官离开孙膑营帐后,对外面的韩军官兵们说道,大家请放心,军师肯定会带领我们打胜仗的,大家不要再闹事了,否则就是帮倒忙了,再有人闹事,就跟我一样!说完,拔刀自尽,孙膑赶出来扶住这名军官,问他为何如此,军官说,我必须要死,否则我就有可能泄露军师你的计策,泄露军事机密了。”蒋纬国目光炯炯地看着都在沉思的众人,“后来,韩军依靠孙膑的这条计策,确实大破魏军。诸位,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呢?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一点即通的。你们反复地质疑政府,跟这个故事里那些满腔爱国热血、准备为国杀敌的韩军官兵有区别吗?我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如果有人继续质疑政府,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别有居心,我可以把国家机密告诉继续质疑政府的人,但是,为了保守秘密,知道国家机密的人...不能再离开这里了,我当然不是要求自杀,而是囚禁起来,确保国家机密不外泄。”他看着沈钧儒,“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沈老先生,自七七事变后,国军与日军先后展开平津、淞沪、南京、太原、徐州五场大型会战以及上百场中小型交战,首先,我想问您,您认为国军尽力打了吗?” 沈钧儒点头:“尽力了。”对于这一点,他是承认的。 蒋纬国叹息道:“为什么不继续打了呢?因为我们实在是打不动了,打得倾家荡产了,没有力量继续打下去了。沈老先生、诸位,虽然我们贬低日本是小日本,蔑称日本人是东瀛倭奴,但是,我们必须正视事实,正视中日之间在国力上、军力上的巨大差距。在1937年,战争爆发,中日当时的实力相差有多大呢?我念一串数字。当年,日本钢铁产量是580万吨,我们中国是20万吨(这是蒋纬国努力改变后的数据,原先历史上是4万吨,接下来的中国数据都是改变后的),日本石油储备是170万吨,我们是20万吨,日本铜产量是8.7万吨,我们只有2000吨,日本一年可生产飞机1500架以上,我们是0架,日本一年可生产大口径重炮740多门,我们是0门,日本一年可生产坦克300多辆,我们是0辆,日本一年可建造军舰5万多吨,我们是二三千吨;我们海军的舰船共有6万多吨,日本海军则是120万多吨,悬殊惊人啊!我们还有什么比日本多呢?就是人了,虽然我们陆军人数不比日本陆军人数少,但战斗力还是大不如日军。首先,我们虽然人多,但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军人和预备役军人只有二三百万,日本人呢?日本陆军当时只有几十万人,但他们已经建有完善的预备役制度,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日本预备役军人高达四百万人以上。”他取出两张照片,“诸位请看看,一张上面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军人,另一张上面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军人,不错,日本人是倭人,日本军人比中国军人矮一个头,但可以清楚地看得出来,日本军人虽然矮,但长得彪壮强健,脸上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中国军人虽然高,但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因为日本军人吃得饱、穿得暖,中国军人吃不饱、穿不暖,这就是国力差距啊!日本本土有七千万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咱们中国的四万万五千万人呢?经过统计,约15%算过得还可以,超过70%生活在贫困线上,导致中国人在身体素质上大不如日本人。你们可知道,在战场上,杀死一个日本军人需要几个中国军人付出生命?”蒋纬国说得有些动情,他眼眶微微湿润地竖起手指,“最起码三个!三个甚至四个、五个中国军人战死才能杀死一个日本军人!诸位啊,中日军人的差距还不只是身体素质,还有战斗素质。中央军是最好的国军了,但上了战场,一个中央军士兵只有二三十发子弹,一个日军士兵呢?超过二百发!十倍差距!士兵开枪杀敌,需要枪法,枪法是怎么练出来的呢?当然是靠打靶训练。一个日军士兵每月起码打靶一百五十发子弹,所以日军士兵枪法都很准,我们中国士兵呢?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接受打靶训练,为什么?因为我们穷啊!没有那么多子弹啊!上战场后,我们中国军人不但子弹少,枪法也不如日本军人,打得真的很惨烈很悲壮的!我们纯粹是用人命堆成那些胜利,太多太多的我国军人上了战场后都没有杀一个日本军人就被对方给杀死了。”他看着沈钧儒,苦口婆心地道,“沈老先生,我们很弱小,日本很强大,我们打成这个结果,非常不容易啊!就好像你拼着老命跑了一万米,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了,别人却责怪你为什么不继续跑下去,将心比心,这种责问,真的对得起战场上遗体堆积如山的国军将士们吗?” 沈钧儒沉默不语,然后问道:“为何国府先前不主动向公众坦明这个事实?” 蒋纬国笑着摇摇头:“沈老先生啊沈老先生,国府在先前能坦明吗?一旦把事实坦明,你们知道了,不就等于日本人也知道了?国府坦明这件事就等于告诉日本人,你们加把劲哟,继续打我们呀,因为我们真的快撑不住了,你们只要坚持打我们,我们就会崩溃了、投降了。日本人岂不是大喜过望?本来,日本人被我们打得也感到吃力了,听到我们自己承认不行了,日本人必定会持续战争。国府,为了逼得日本人停战,不得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装作还可以继续打下去的样子,豁出老本、咬紧牙关地拼命撑住最后一口气,终于让日本人知难而退了,这样,我们才赢得了这个还算过得去的胜利呀!沈老先生,政府有时候必须装出一副假样子,必须说假话,用来欺骗敌人,因为有些真话是根本不能说出来的,你们却不理解政府的难处,抓住政府不得已而为之的某些事,对政府进行各种逼迫,让政府有苦难言、有口难辩,扪心自问,你们此举是在帮忙还是在添乱?我今天这些话,先前不能说,说了,日本人必定持续战争,彻底把我们打垮,现在,其实也不太能说,说了,日本人就会恍然大悟,彻底看透了我们‘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本质,接下来,我们在对日外交上就难以再维持强硬态度了,就会陷入被动,被日本人掣肘,说不定还会刺激得日本人准备再一次侵华呢!政府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不能说得太清楚,你们却认为政府在故弄玄虚、装腔作势,真是让政府太为难了!身为公知人物,必须深明大义啊!” 沈钧儒顿时面露惭色。 邹韬奋质疑道:“二公子,你这番话未免有夸大嫌疑。第一次议和停战后,国军没过多久就发动了冬季反攻,一口气拿下了绥远、察哈尔、热河三省,这说明国军其实还有余力,并没有到你说的已经打不动的地步。” 蒋纬国叹口气:“邹先生此言差矣!那场冬季反攻,我们赢得十分侥幸,能赢,并非我们还有很强大的实力,当然,我们确实也在第一次议和停战后抓紧时间地积蓄了一定实力,但只是一定实力,不能跟日本人打持久战,那场仗之所以能赢,一是靠突袭手段,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参战将士们咬牙苦战,用他们的坚忍毅力、顽强精神、牺牲代价弥补了我军在军力上的不足。我可以告诉你,冬季反攻中,我军打到承德就没有力气继续打下去了,所以才没有再接再厉、扩大战果。此时,我说出这番实情仍然是冒着风险的,日本人知道后会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当时看似势不可挡的攻击其实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下次,日本人就不会再上当了。我们装作我们能继续打的样子,只不过为了吓日本人,最后可以见好就收。邹先生,你真的要逼我通过你这个渠道把我国、我军其实实力不足的真相让日本人得知吗?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希望你也能将心比心,为政府想想,多多考虑政府的难处。” 邹韬奋也神色有愧地不再发问。 李公朴质问道:“可我们还有大片国土在日本人的手里!国府是否暗中跟日本人达成秘密协议,放弃了东北三省?” 正文 第440节 舌战群儒(3) “当然没有!”蒋纬国义正词严,“国府从未放弃过一寸沦陷的国土!包括台湾在内!给国府扣这个帽子的人,真是其心可诛!是,我们还有大片国土在日本人的手里,我们当然做梦都想要收回来,但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如何收复?我们已经打得倾家荡产了,就是想打下去都没有那个能力打下去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不愚蠢?岂不是拿国家和民族的存亡做赌注?如此行径,是政府应该做的吗?收复失地,是量力而行的,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不能急于求成。一个人可以逞匹夫之勇,一个政府怎么能逞匹夫之勇?卧薪尝胆,报仇不晚!更何况,通过议和停战,通过在谈判桌上的据理力争,我们从日本人那里兵不血刃地收复了好几个省的国土!这些,不是重大的胜利吗?为什么某些人总是抓着政府没完全收复失地不放,却故意对政府努力收复部分失地采取选择性失明?不顾国情、不切实际地苛求政府做到最好,同时又避而不谈政府已经取得的种种成果,这本身就是一种恶意的刁难!要么是糊涂,要么就是故意装糊涂!” 一位姓储的评论家、报业家严厉地质问道:“此次日苏开战,正是我国趁机出兵东北、收复东北的好机会!为何我国不出兵东北、不打击日军,反而跟日本人同流合污打击帮助过我们的苏联人?” 蒋纬国看着这位储姓代表:“打日本,是为了国家利益,打苏联,也是为了国家利益,如果打苏联获得的国家利益超过打日本获得的,我们为什么不选择跟日本人联手打苏联人?储先生难道看不到我们虽然延缓了收复东北三省的进度,却成功收复了外蒙古、唐努乌梁海以及阻止了险些就要被分裂出去的新疆吗?” 储姓代表有些语塞,但仍然追问:“国府到底何时收复东北三省、津沪二市还有台湾?空口毕竟无凭,我们需要看到国府的实际行动!” 蒋纬国不冷不热地道:“储先生此问莫非是帮助境外势力打探我国的国家机密?阁下想要知道,我可以如实相告,但阁下知道后,必须在这里暂住,从而防止国家机密遭到外泄。对于阁下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准备通过和谈收回东北、津沪、台湾,日本人得知后立刻明白,原来中国政府不想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准备通过武力收回失地,日本人得知后立刻明白,原来中国政府暗地里磨刀霍霍、准备战争。不管哪一种或是第三种,国府的底牌都被日本人得知了,继而必定陷入被动。储先生,你如此的咄咄逼人,真的愿意承担泄露国家机密的后果吗?况且,你区区一人之躯,有何资格承担泄露国家机密的后果!” 储姓代表哑口无言,蒋纬国发问道:“储先生,请问日本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当然是敌人!” “再请问苏联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这...”储姓代表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起码暂时是朋友。” 蒋纬国冷笑一声:“好一个‘朋友’啊!哪怕前面加上暂时二字,也是对朋友二字的侮辱!”他指点着身后的三幅巨型油画,声色俱厉、怒发冲冠,“看看吧!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地看看!忘了这些北方失地了吗?忘了海兰泡大屠杀、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那些到现在仍然死不瞑目的同胞了吗?诸位啊,可还记得我们的海参崴吗?这个远东的不冻港在被沙俄夺去后改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而这个词语在俄语中的意思是‘征服东方’!俄罗斯人用这个狂妄的地名宣告着俄罗斯帝国的疆界已经越过乌拉尔山脉,穿过辽阔无垠的整个西伯利亚,直到太平洋西海岸,完成了征服东方的伟业!而海兰泡,在被沙俄夺去后则改名为‘布拉戈维申斯克’,意思是‘报喜城’,取意于在该城在签署《中俄瑷珲条约》后向沙皇报喜,因为俄罗斯终于占据了几代沙皇梦寐以求的黑龙江流域!而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国耻!” 蒋纬国激动起来,他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情绪:“我接下来的话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立场,只是在阐述历史事实,请诸位认真听好。 1689年,中俄签署《尼布楚条约》,该条约基本上还算平等,划分了中俄各自的领域范围,但就在同一年,外兴安岭和额尔古那河以西共约25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于《中俄尼布楚条约》签署后被沙俄吞并; 1727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恰克图条约》,继而将贝加尔湖以南以及贝加尔湖西南共约10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吞并; 1840年,我国中亚藩属国哈萨克国约10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和我国中亚藩属国布鲁特国约1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沙俄陆续吞并; 1858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中俄瑷珲条约》,继而将外兴安岭以南和黑龙江以北的外东北60多万平方公里的我国国土吞并; 1860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中俄北京条约》,继而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吞并; 1864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塔城界约》等多个不平等界约,继而将从沙渍达巴哈至葱岭之间的约43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吞并; 1868年,我国西域藩属国布哈尔汗国约10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沙俄吞并; 1876年,我国西域藩属国浩罕国约35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沙俄吞并; 1881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伊犁条约》,继而将自伊犁西南天山之阴以及那抹哈勒克山口起至伊犁西北喀尔达止的约2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吞并; 1883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署《科布多塔尔巴哈台界约》,继而将额尔齐思河以及斋桑泊附近约2万平方公里的我国国土吞并;随后,沙俄又强迫清政府签署《改订条约》以及之后的五个勘界议定书,陆续吞并了我国西北部7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 1895年,新疆西部帕米尔地区约1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被沙俄和英国瓜分; 1898年,沙俄强租我国旅顺港和大连港,两港被强租地区的面积共约3800平方公里; 1921年,苏联当局暗中操控我国外蒙古西北部的唐努乌梁海地区独立,并扶植其成立所谓的‘图瓦人民共和国’,总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这之后,苏联当局又不断暗中操控和鼓动总面积156多万平方公里的我国外蒙古地区独立,同时对总面积166多万平方公里的我国新疆地区进行如法炮制的渗透、染指、控制。” 蒋纬国说完这些沉重如山的历史后,目光悲愤地看着代表们:“以上这些令人发指的数据都是沙俄及其继任者苏联对我们中国犯下的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侵略罪恶!截止目前为止,如果不包括外蒙古和新疆,苏俄总共从我国版图上剥夺了超过17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实际上,外蒙古在不久前才被收复,如果算上外蒙古,那就是近33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领土!三百三十万!三百三十万哪!至于非我国领土但先前属于我国的藩属国却被苏俄侵占控制的,面积也达到二百六十多万!这些数据,可以说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啊!诸位,苏俄怎么能算是我们的朋友?说苏俄是我们朋友的人,对得起中华民族的炎黄祖宗吗?又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吗?啊?”蒋纬国几乎目眦尽裂,他取出一份文件,甩在主席台上,“这些是我军收复外蒙古和新疆后缴获到的外蒙古伪政府、新疆地方军阀政府与苏联当局进行来往的内部资料,你们自己看看吧!看不懂的人,要么是眼睛流脓了!要么就是良心流脓了!” 储姓代表顿时面红耳赤,彻底无话可说。 一位胡姓文艺理论家争辩道:“那些固然是历史事实,但我们也不能对苏联在抗战中给予我们大力支援的事实视而不见!” 蒋纬国冷哼一声:“大力支援?确实不假,但是,你们必须明白三件事,第一,苏联支援我们的那些军械和物资都不是白给的,而是开出三倍于国际市场的价格,并且只要黄金,不要法币!如此行为,跟乘火打劫有何区别?第二,苏联支援我们的动机不是帮助我们赢得战争,而是出于它自身的安全保障,想想看,如果日本成功征服中国、控制中国、灭亡中国,就会成为东亚唯一的霸主,国力暴增,继而对苏联自身造成巨大威胁,所以苏联希望中国和日本打得两败俱伤!因此苏联才支援中国;第三,苏联并非只是支援中国,在中日战争期间,苏联也支援过日本!” “什么?”现场再度大哗,因为蒋纬国最后一句话语惊四座。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蒋纬国声色俱厉,“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战争期间,中国撑不住时,苏联就支援中国,日本打不下去时,苏联便在暗中支援日本!为什么?因为苏联要的就是中日两败俱伤的结果!苏联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地帮助中国的!苏联只是希望用中国拖住日本!因为中国弱、日本强!如果情况反过来,中国强、日本弱,苏联就会支援日本,用日本拖住中国!仅此而已!”他甩出一叠文件(中日正式结盟后,日本把一些资料与中国共享,加上中国情报部门事先也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苏联在徐州会战期间以及中日议和停战后支援日本、鼓动日本继续攻打中国的秘密行动已经不是秘密了,另外,这些被蒋纬国甩出的文件里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海统局伪造的,反正苏联满屁股都是屎,也无所谓再多几坨了),“你们自己看吧!说苏联是中国朋友的人,简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蒋纬国义正词严,“实际上,这些话,我、国府都不方便说出来的,说出来,岂不是等于告诉苏联政府,中国政府一直都怀着反攻苏联、收复被苏俄霸占的北方国土的计划?先前国府不能说,你们一直闹,国府只能默默承受,现在无所谓,反正中苏已经开战了!” “中苏之间存在的领土纷争基本上是中俄时期遗留下来的,并且已经是历史问题了。”一名姓周的文艺理论家、文艺翻译家、文艺活动家开口道,“历史是向前发展的,我们应该把目光望向前方,并且要站在更高的高度上思考问题。苏联,并非一个普通国家,它的性质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的,将会给全人类带来一场彻底的洗礼和解放,我们和苏俄的矛盾,只是一种过往历史摩擦的阵痛,不能作为宣扬仇恨的理由。” 蒋纬国眯眼看着这位周姓代表:“周先生此话真是令我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周姓代表笑道:“区区浅见,权当抛砖引玉,二公子见笑了。” 蒋纬国仍然眯着眼:“不,我的意思是,周先生让我明白了,原来人竟然可以愚蠢到或无耻到如此神憎鬼厌、令人作呕的地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周先生,感谢您现身告诉我,什么叫做愚蠢透顶!什么叫做无耻至极!” 周姓代表顿时瞪大眼睛,先是诧异不已,继而恼怒不已。 “为什么我要说这种想法是愚蠢透顶、无耻至极?”蒋纬国犹如被激怒的狮子般,“因为,国家利益至上!国家利益是超越意识形态的!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无数同胞的性命,一句轻描淡写的‘历史问题’就可以避而不谈或故意装聋作哑了?放屁!说出这种话和怀有这种思想的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狼心狗肺!无父无母!沙俄对中国罪恶滔天,苏联也一样!别想把苏联的罪恶都推到沙俄头上!别想为苏联洗地!如果说在1917年苏联新政权建立前苏俄对中国领土的侵占行为都可以说是俄罗斯帝国的劣迹,那么,为什么苏联在成立新政权后却还继续对中国进行领土侵占?苏联,它理直气壮地全盘接收沙俄常年累计侵占的150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闭口不谈归还,我们暂且不提,但苏联在1921年侵占属于我国的、面积17万平方公里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并在当地建立所谓的‘图瓦人民共和国’,又怎么解释?这难道也是沙俄干的?还有,苏联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染指属于我国的、总面积超过320万平方公里的新疆和外蒙古,扶植外蒙古独立、建立外蒙古伪政权,鼓动新疆独立,又怎么解释?难道又是沙俄干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却总有眼睛流脓的人故意看不到或良心流脓的人装作看不到,甚至还为苏联进行辩论!无耻!这种人,无耻得连他的祖宗都要蒙羞!身为中国人,就要为中国牟取利益!这是白痴都懂的道理!却偏偏有一些聪明得过了头的人,明明在干着卖国的勾当,却还自以为或自我辩解是在进行着高尚伟大的事业!愚蠢到了极点!无耻到了极点!可悲到了极点!”蒋纬国怒不可遏、目光如火,“最可笑的是,这种人又有一套双重标准,日本人侵占我们国土、杀害我们同胞,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不忘历史,苏俄人侵占我们国土、杀害我们同胞,他们却口口声声说不要纠结历史。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我本人真的无法理解这种完全是精神分裂、精神错乱的逻辑!” 现场大批代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怒火冲天的蒋纬国。周姓代表鼓气辩驳道:“苏联和日本是不同的!苏联是布尔什维克主义,日本是军国主义,是帝国主义,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蒋纬国怒极反笑:“所以呢?根据阁下的逻辑,军国主义的东西哪怕是蛋糕都是臭的,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东西哪怕是狗屎都是香的?无论是信仰、主义还是革命,性质都是中性词,并不是褒义词或贬义词。任何信仰、主义、革命,都不能随便地剥夺他人生命,都不能出卖国家利益!这是根本性的原则!违背这两个原则的,都是祸害!犯罪!卖国!我知道,苏联这个国家号称‘世界上第一个布尔什维克主义国家’和‘国际布尔什维克主义运动的总源泉’,但这些华丽的词藻和虚假的外皮都掩饰不了它的邪恶本质!这个所谓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国家根本就是第二个沙俄!甚至比起沙俄有之过而无不及!它自我吹嘘的意识形态其实都是欺世盗名的谎言!它只关心它的利益!苏联对别国的领土野心完全继承了沙俄!它只是一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卑鄙无耻、唯利是图的红色帝国!过去的历史和血淋淋的教训都已经刻骨铭心地说明了这一点!我不在乎什么意识形态!我只知道,我是中国人,而苏俄侵占了中国巨额的领土!不管它信奉什么主义,它的民族血统没变!它是中国世仇死敌的身份也没有变!中华民族和俄罗斯民族之间存在血海深仇的事实仍然没有变!”蒋纬国轻蔑地看着周姓代表,冷冷地道,“中国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皇帝,叫石敬瑭,为了自己当皇帝,不惜割让中原国土,得到契丹扶植,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帝,但是,他只是儿皇帝!并且他永远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十字架上!乔巴山是当代儿皇帝,盛世才也是差不多!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哪怕自诩是高尚、伟大、光荣、正确的动机和目的,身为华人、心向外邦,就是不折不扣的汉奸!至于苏联,到底有没有阁下和很多认同阁下的人想的那么美好...”蒋纬国笑起来,他的笑是冷笑加嘲笑,“你们自己看看呗!”他取出厚厚的一大叠文件资料,“这些都来自苏联内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看,好好地看看吧!” 参会代表们急忙争夺那些苏联内部资料,继而一个个、一丛丛、一片片犹如被雷击般呆若木鸡、神色惶恐:“这...这...” “1932年至1934年,苏联乌克兰境内爆发惨绝人寰的大饥荒,死者数量之大堪称骇人听闻,保守估计超过300万,甚至高达700多万,整个乌克兰可以说是曝骨履肠、哀鸿遍野;1934年底至1938年底,苏联境内展开大清洗,全国一片血雨腥风、红色恐怖,受害者不计其数,保守估计,超过130万人甚至超过300万人被逮捕、关押、流放、处决,遭到牵连者怕是不下千万,其中,遭到处决的不下70万甚至更多。就说说苏联的党政军机构吧!苏共31名政治局常委里有20人死于非命,苏共十七大代表1966人里足有1108人被处决、囚禁、流放,苏共十七大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和中央候补委员里足有83人被处决、囚禁、流放,至于苏联军队,5个元帅2个被杀,15个集团军司令被处决13个,85个军长被处决57个,159个师长被处决110个,397名旅长被处决221个,4万多名营级以上军官遭到各种迫害,死于非命者不下一万。”蒋纬国冷冷地念着一串冷酷如冰的数字,“啧啧,苏联,这个国家,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和尸臭味,他们杀自己人都杀得这么狠毒,更何况是杀外国人、外族人?你们仇恨日本,请问问你们自己,日本国内可曾爆发过这么大的饥荒?日本人可曾对自家人如此心狠手辣、大开杀戒?苏俄人连日本人都不如!”(由于苏联长期处于一种严格封闭的状态,所以搞到苏联内部情报是非常困难的,根据蒋纬国的命令,海统局确实对苏联进行了长期的刺探,但获得的情报也是很有限的,以上数据大部分是蒋纬国“回忆历史”搞出来的或者直接就是他捏造出来的,不过,这是无所谓的,因为死一百万人跟死两百万人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杀人如麻、死者无数。引用斯大林的话说,“死几个人是悲剧,死几百万人只是统计数据”。) “好了!”蒋纬国猛地提高声音,压住现场已经快要震耳欲聋的议论声,他神色已经变得严厉果决,“你们先前跟政府唱反调,已经是祸国殃民,无意中添乱的,以后引以为戒,再发表不负责任的文章或社评,等着以后遭到举国唾骂吧!故意捣乱的,我在这里给予警告!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别怪政府不客气!虽然言论是自由的,但不能以此为借口整天发表蛊惑人心、对抗政府、给政府添乱捣乱的言论!国家正处于战争时期,社会舆论必须要符合团结民众、支持政府、维护国家的大原则和大主题,若是煽动民众、诋毁政府、违反国家利益的,一律不得发表!一律受到管制!我请诸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中国人?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为自己的祖国做出贡献?如果能力有限、帮不了忙,就不要帮忙,就不要添乱,更加不要怀着帮忙心态干着帮倒忙的事,至于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故意捣乱的,既然想当汉奸、卖国贼、民族叛徒,那就不要怪政府无情了!” 随着蒋纬国最后的一锤定音,这场“全国新闻文化传媒界代表招待会”基本宣告结束。经过蒋纬国一番振聋发聩的当头棒喝,参会者里占大部分的原本确实糊涂或者只为个人沽名钓誉而质疑国府的人纷纷被惊醒、被警醒,继而在这场社会舆论大战中“倒戈”,不再反对国府甚至改弦易辙地支持国府、拥护国府,虽然也有少部分者出于不同动机而继续固执己见,但势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次日,蒋纬国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亲笔文章,标题也很有蒋纬国的风格和特色: 《那些糊涂的或装糊涂的人,你们够了!》 在这篇长达五千多字的文章里,蒋纬国站在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的高度上,居高临下、雄辩滔滔地怒斥那些质疑国府或反对国府的文人墨客:“...中华不幸,积弱百年,任人鱼肉,国土沦丧、同胞哀鸿、尊严荡然、财富流失,尤其日本和苏俄,更是荼毒我中华之两大罪魁祸首(蒋纬国这样指名道姓地说日本和苏俄,并不会泄露什么机密,因为这些都是公开事实,中苏已经交战,无需隐藏,中日虽然议和停战,但日本曾侵略中国也是连日本人自己都不会否认的事实,蒋纬国也没有说要武力反攻日本),民国创业维艰,四周虎狼环峙,国府审时度势,如履薄冰、忍气吞声、卧薪尝胆、惨淡经营,勉强略恢复起色,各种成果,来之不易,中华之全面复兴,任重道远,需数十年乃至数代人奋力拼搏,绝非一蹴而就,当此危难时刻,国府小心运筹、苦心帷幄,先战日本,再抗苏俄,所做一切,都为收复昔日沦丧之巨额国土,失之容易,重得艰难,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但国府如此苦功却遭一些不明真相的文人墨客误解乃至曲解,继而被群起而攻之。纬国不才,却也屡上战场、为国奋战,特在此提出三问,一问诸君,国难当头,前线国军将士啖草食泥、浴血苦战、出生入死、亡者无数,后方工农节衣缩食、勤恳劳作以生产物资、缴税纳粮,科研人员夙兴夜寐、呕心沥血以制造枪炮、发展实业,商贾富户克己奉公、毁家纾难,尔等又在如何?尔等于国于民之贡献作为,究竟几何?二问诸君,诸君受国家优厚待遇,衣食无忧,整日坐而论道、高谈国事,若有心投身政界、造福于民,又何必退而不前?摇头摆尾、指手画脚时无人能及,安邦定国、治民整军时哑口无言,岂不可笑?三问诸君,诸君既然如此了得,诺贝尔奖成立近四十年,为何诸君无一人荣登榜首为国争光?...” 据说,蒋纬国这篇文章被刊登发表后,全国各地有不少老先生被气得浑身发抖,甚至还有好几人住进了医院。蒋纬国这篇文章的核心意思就是:“咱们国家多灾多难,好不容易取得一点成果,偏偏有那么一小撮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吃饱没事做的文人墨客整天骂政府,给政府添乱帮倒忙。国难当头,前线军队拼死打仗,后方的农民、工人、科研人员、商人等都尽心尽力地为国家做贡献,唯独你们这些穷酸文人,吃人饭不干人事,对国家啥贡献没有,却还以为自己是国家栋梁,你们真有本事,干嘛不投身政界?你们真有本事,诺贝尔奖已经成立近四十年了,咋没看到你们这些大师巨匠拿个诺贝尔奖呢?” 随着蒋纬国的重拳出击,这场舆论风暴受到了极大的控制,大批文人墨客被蒋纬国“策反”,使得质疑国府、反对国府的民间声音一下子锐减,同时,蒋纬国趁热打铁,督促国府出台了《战时舆论管制法规》,严格管制具有煽动民众、诋毁政府、违反国家利益等性质的反动言论,加上蒋纬国成立的“英雄宣传队”和“女子宣传队”,多管齐下,迅速立竿见影,再有游行示威反对政府并且高喊“爱国无罪”的热血学生或爱国青年,面前直接摆出两条路:一是回学校好好学习,早日成为国家人才,二是去军队里当兵、去工厂里当工人、去农场里当农民,逻辑反正是现成的:你们不是想为国出力么?空喊口号算什么?走,服从国家安排,立刻为国工作去,不要光说不练尽添乱捣蛋。 蒋纬国这一系列不骂不打不抓不杀的“雷霆万钧的温和手段”,使得这场国内的舆论风暴在很短时间内便偃旗息鼓。从这件大事里抽出身后,蒋纬国继续把身心投入了如火如荼进行中的远东战争。 正文 第441节 遍地狼烟(1) 蒙古高原东北部,千里荒野,一望无垠。 茫茫苍穹间,一支由16架bf-109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在呼啸着穿云破雾,机翼上的青天白日军徽在阳光下濯濯生辉,引擎声雷霆滚滚响彻碧霄,云海间,一支苏军机群出现在前方,数量是bf-109的三倍多,超过50架,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空中方队。bf-109们不动声色且毫无惧色,其中8架继续飞行在苏军机群后上方进行监视,另外8架则悄悄地加速跟随上去,然后由后向前,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一架接一架地锁定住苏军飞机,点名般地对苏军飞机进行猛烈攻击,怒剑狂花似的弹火喷射成一道道电焊弧光般的烈焰,空中爆炸火球接连不断,被从后上方猛然狂飙而来的弹火给击中的苏军飞机要么后半身被打得四分五裂,继而凌空爆炸,化为一颗绽放开一圈烈火漪澜的礼炮,要么尾部发动机被打得冒烟起火,飞机立刻失控,犹如陨石般拖着滚滚浓烟一头栽落下云端。如果上帝在天空中看着这场空战,也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苏军机群正在被中国空军飞机由后向前地一架接一架击落,前面的苏军飞机居然还懵然不知,直到自己也在劈头盖脑的弹火中粉身碎骨才如梦初醒,但已经来不及通知前面即将步自己后尘的同伴了,使得整个苏军机群活脱脱的就是在排队挨宰。实际上,这是一种必然的事情,因为机载无线电是中国空军使用的德国飞机的标准配备,但对苏军飞行员而言,机载无线电还是一种奢侈品,只有部队指挥官的飞机上才有无线电,并且性能还十分不可靠,这种情况带来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苏军飞行员在天空中很难互相进行交流(苏军飞机全面装备无线电是1943年的事情)。日苏开战时,中国空军派了一部分飞机和大批飞行员参战,一位飞行员在实战中发现了苏军飞机的这个重大缺陷,继而使得这个经验、这个战术被普及:看到一群苏军飞机,如果你还没有被他们发现,不要慌,由后向前对他们展开点名般的攻击,后面苏军飞机被击落,前面苏军飞机根本就不知道,只要你把握得好,以一敌十也做得到(飞行员在飞行中基本上听不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 从实战血火中一路杀出来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们既顽强勇猛也精明灵活,在此时的这场空战中,他们以零损伤的代价足足干掉了近一半苏军飞机,剩余的苏军飞机才发现大事不妙,一架苏军飞机在变成糊涂鬼时爆炸得太猛烈,火光闪耀,终于被剩余的苏军飞机给察觉到了,双方随即展开电闪雷鸣的正式交锋。偷袭苏军飞机的bf-109和监视苏军飞机的bf-109纷纷翻转机翼,以行云流水般堪称优美的流畅动作斜掠着展开呼啸冲击,与bf-109相比,苏军飞机则相形见绌,双方飞机在体型上就看出了差距,bf-109机身修长轻盈,苏军飞机短粗笨拙,前者的爬升率、速度、转弯半径、灵活性等机动性能都是后者难以望其项背的,战斗犹如一群灵活敏捷的雨燕与一群肥胖臃肿的渡渡鸟展开厮杀。在摄人心魄的机械轰鸣和机翼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展开交锋的中苏机群宛若两团蜂群迎面相撞,密密麻麻的弹火顷刻间遮天蔽日,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弹火在混战机群间交叉横扫,闪电般的第一回合就已经分出胜负,十多架苏军飞机烈火腾腾、浓烟滚滚地栽向大地,bf-109只有两架在机身上被打出几个不足为虑的窟窿眼。交战时,bf-109一半在苏军后上方,一半在苏军后方偏上,因此位置居高临下,加上爬升速度大大地超过苏军飞机,所以战斗爆发时,所有的bf-109已经飞跃苏军飞机上方,由上往下劈头盖脑地猛击苏军飞机,双方机群的呼啸对冲不在水平线上,而是在垂直线上,对冲之后,已经穿过苏军机群飞至苏军机群下方的bf-109犹如回旋镖般一气呵成地齐齐翻转机身,优越的机动性尽显无疑。银光闪闪中,本来在俯冲的bf-109们以汽车在公路上进行漂移的姿势,轻松昂首回头,犹如被发射向天空的炮弹般重新跃向天空,而在这同时,已经处于bf-109机群上空的苏军机群还在挪动着短粗的身躯,以僵硬的姿势在艰难地转过身,展开踉踉跄跄的俯冲,与从下方冲上来的bf-109展开第二轮交手。这个同时回身的过程中,就考验到飞机的爬升率、转弯半径等机动能力了,很多苏军飞机还没有成功地回过身,还在天空中划着半圆状转弯半径时,早已经抢先一步完成这个过程的bf-109则凶猛地再度展开冲杀,凭着良好的机动性而再度抢占先机,咬住苏军机群的尾部猛烈开火,犹如锉刀般再度把七八架苏军飞机打成了凌空爆炸的火球或滚向大地的流星。一上一下两轮交锋,三架bf-109受到轻伤,同时却有约二十架苏军飞机丧命长空。剩余十来架苏军飞机已经亡魂丧胆,没有勇气再战,拼命地想加速逃跑,但无处可逃,因为bf-109速度比苏军飞机更快,逃跑中的苏军飞机纷纷屁股开花。即便有苏军飞机在bf-109背后咬住对方身影,但被锁定的bf-109灵活地翻滚回旋,在躲开苏军飞机的火力同时已经迅速地绕到对方后面,把猎人变成猎物,随即一顿飞蝗闪电般的弹火将来不及躲避的苏军飞机打成漫天飞舞的零件残骸。bf-109的机动性大大地超过苏军飞机,在空中互相追逐缠斗时,苏军飞机划个半圆,bf-109却在这同时绕着对方转了好几个螺旋。战斗完全是一边倒,bf-109几乎是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般地追杀着四处乱窜的苏军飞机,有的苏军飞机被打中机首,整个飞机在空中解体,飞行员在驾驶舱内血肉横飞,有的苏军飞机被打碎机翼,立刻失去平衡力,耷拉着半个翅膀,翻滚着摔下云端,有的苏军飞机被击中机尾,拖着黑烟火苗一头坠向大地,还有的苏军飞机被打中机身,整个飞机一分为二,变成此起彼伏的流星雨,伴随着一团团烟花礼炮般的火球。这场星落云散的空战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苏军机群几乎被全歼,只有二三架仓惶逃走脱身,中国空军机群则大获全胜,五架飞机受伤,一架伤势较重,飞行员在返航时不得不弃机跳伞,其余四架受伤飞机都平安返航。返航时,领队军官用无线电通知机场基地,一架容克运输机立即起飞,飞到跳伞飞行员所在地区,地面上的飞行员立刻发射信号弹,容克运输机盘旋了几圈,发现无法降落,便投下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装着武器、食物、药品、饮水、睡袋等,让飞行员暂时留在原地,等待救援队赶来救援。 这场空战是整场远东空战的一个缩影。整场远东战争中,双方展开了规模浩大的空战,投入了大批飞机,苏军累计参战飞机超过2500架,日军参战飞机超过800架(主要是日本陆军航空兵的飞机),中国空军参战飞机超过1000架(不完全是战斗机,还有很多轰炸机、运输机等其它种类的飞机),虽然中日飞机数量综合不及苏军飞机,并且中日两军也基本上没有真正地配合起来对苏军展开空战,但苏军还是一败涂地,中日军队基本上掌握了此战的制空权,日军飞机和苏军飞机的损失比例约为1比2,而中国空军飞机和苏军飞机的损失比例高达1比6以上(作为参照对比,在原先历史上德苏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德苏飞机损失比例高达1比20以上,苏军被摧毁飞机里超过80%是在地面上被摧毁的)。苏军航空兵部队之所以会被打得如此惨痛,原因是非常明显的,一是飞机质量不如中国飞机,苏军主力飞机伊-15、伊-153、伊-16、拉-3都较大地逊于bf-109,比如伊-15,该飞机此时还是双翼结构的,并且该飞机参加过西班牙内战,但苏军高层却根据实战经验而错误地认为“在未来的战争里,性能稳定、技术成熟的双翼结构飞机仍占有重要位置并有很大发展潜力”,所以在其基础上又研发出了伊-153;二是飞行员的素质,中国空军飞行员接受过中日战争的磨练,拥有丰富实战经验,苏军飞行员则因为苏军的急剧扩充而导致训练时间被大大压缩,并且大清洗运动的压力使得训练过程中一切训练事故都可能被解释为“恶意破坏”,所以苏军飞行员各训练学校首先注重的是训练安全而非训练质量,另外,苏军飞机的战术也不如中国空军飞机战术;三是航空兵部队的体系制度,中国有独立的空军,有统一的空军总司令部,但苏联却没有(苏联空军总司令部是在1941年6月29日成立的),折射出军事思想上的落后,在编制上还是陆军集团军下辖航空师这种结构,最终导致苏军航空兵部队没有统一的指挥部门、决策机构。 当南京军正式出击外蒙古时,中苏飞机就已经展开了初步的空战,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中国空军飞机伪装成日军飞机与苏军飞机交战了,随着南京军“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中苏空战的规模和正式性也水涨船高。经过连续十多天的激战,参战的中国空军以自损160余架飞机的代价,击落击毁苏军飞机约1000架,加上日军的“帮忙”,基本上掌握战场制空权,不过,这种制空权上的优势并不会持续得太久,因为时间已是11月份,远东战争主要交战区域进入了滴水成冰的寒冬,西伯利亚寒流正在大举南下,风雪冰冻的恶劣天气已经快到了。 10月24日,第74师轻取伊尔库茨克,继而在当地紧锣密鼓地构建防御工事并修建了一个临时野战机场,部分国军战斗机和轰炸机(主要是“熊猫”)停驻该机场,然后猛烈地轰炸以伊尔库茨克为原点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 同日,第17师在迪化(乌鲁木齐)争分夺秒地修建防御工事,第111、第123师进入甘肃,维护河西走廊的畅通,协助第17师保卫新疆; 10月25日清晨,第77、第88、第99师抵达满洲里外延,第101、第200师紧随其后,第150、第180师进驻库伦(乌兰巴托),维护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地区的秩序,并为前线主力大军提供充足有力的后勤运输保障。 当天上午,南京军就与苏军主力正式爆发了第一场大战。 黑西战场上的苏军包括第56、第57、第58、第59军以及大批附属部队,此时的可战之兵仍有四十余万,其中第57军是核心部队。由于日苏已经议和停战,虽然出了一些意外,双方还进行着战斗,但战斗的烈度和强度都大不如前,双方其实心照不宣,日军不想再打了,苏军也一样,所以苏军已经开始逐步撤退。为防止素来言而无信、见风使舵的日本人又玩弄花样,布柳赫尔命令战斗力最强的第57军承担殿后任务,第56、第58、第59军陆续撤离。南京军抵达满洲里外延地区时,苏军第56军已经通过满洲里,撤向博尔贾(博尔贾在苏联领土内,但紧靠着东北和外蒙古,处于苏满蒙三方的三角边界线上,从该地往西北就是赤塔)。 抵达满洲里外延地区的南京军只是先头部队,是第77师第77旅,该旅是第77师乃至整个南京军的核心部队,下辖三个货真价实的装甲团,并且是整个南京军仅有的三个真正的装甲团(装甲部队耗费巨大,蒋纬国目前根本就养不起太多的装甲部队),因此该旅是不折不扣的装甲旅,全旅共拥有坦克400多辆,并且都是质量最好最新的德国坦克(次货被用于组建装甲步兵团),另有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1500多辆,基本上实现了全面的机械化,全旅一万三千余官兵,堪称蒋纬国的头号王牌部队,旅长胡琏、副旅长兼第918装甲团团长赵志华、第128装甲团团长徐玉伟、第813装甲团团长李志远等军官都是蒋纬国的心腹亲信、宁系的骨干,无一不对蒋纬国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地崇拜着蒋纬国,并且都深受蒋纬国铁血思想的熏陶,堪称“一群狂热分子”。第77旅风雷滚滚地开到预定区域后,胡琏派出多支侦察兵部队侦察敌情,同时请求空军从克鲁伦(外蒙古东部城镇,在后世被外蒙古政府改名乔巴山市)机场出动侦察机,在很短时间内,胡琏就搞清楚了两件事:第一,对面苏军人数很多,不下十万,但坦克等重武器不多,第二,对面苏军速度很慢。 “老毛子虽然正在撤离黑西战场,但又要防备小鬼子会出尔反尔地对他们背后捅刀子,所以,我判断,苏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还在齐齐哈尔那里殿后,已经撤出来的部队是战斗力不高的,并且苏军大部分重武器也在齐齐哈尔那里。”胡琏目光精明、思维清晰地分析,“另外,苏军速度缓慢但人很多,为什么呢?一支军队想要撤退,肯定要带走伤员、战死者尸体,因此,这支苏军里肯定有大量的伤兵,大量的伤兵恰恰正是他们的累赘,会束缚他们的速度。” 事实正如胡琏推测的这样,正在撤离的苏军是第56军,该军可战之兵约五万,但全军同时携带着五万多苏军伤兵。 旅参谋长高魁元心领神会地看着胡琏:“旅座,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下手?” 胡琏笑起来:“不下手,岂不是笑话?敌军七痨八残,我军兵精弹足,敌军慢如龟速,我军快如疾风,这里又是蒙古高原,本就适合坦克群的尽情冲击,更何况,制空权也在我们手里,我们怕什么?十万师老兵疲的败军,怎么挡得住一万气势如虎的精兵的冲杀?弟兄们无不士气如虹、斗志昂扬,全旅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了!弓弦绷紧得太久,迟迟就是不射,会废掉的!后续部队还有三个小时才能赶来,太迟了!” 高魁元会意地笑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打就打!谁怕谁?十万老毛子算得了什么?应该是他们怕我们!” 胡琏收起笑容,他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就是攻克满洲里,堵住苏军主力的后退道路,眼下,一大群漏网之鱼正在经过我们眼皮底下,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十万老毛子如果不给予重创,让他们安然撤离,后患无穷的!满打满算,等那些伤兵康复了,就有七八万老毛子在我们包围圈的外面,剿起来不难,只是很烦!从大局考虑,必须要出击!我们绝不能让太多的老毛子逃出生天!把远东的老毛子都灭了,远东,自然就属于我们的了!” 战车隆隆、杀声震天,一万余南京军以难以置信的勇气,硬生生地主动冲杀向十万多苏军(其中一半是基本上没有战斗力的伤兵),上千辆坦克、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卷起连天的沙尘风暴,排山倒海地呼啸向正在撤退的苏军第56军。 苏军第56军军长i.i.阿列历克谢耶夫少将在此战前已经察觉到一支中国军队正在迫近过来,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外蒙古地广人稀,苏军又不占制空权,所以难以及时察觉中国军队的动向,搞清楚那支中国军队的大致规模后,阿列历克谢耶夫略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人数远不如自己,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有点自我安慰的安全感,虽然中苏军队已经交战了多次,但基本上都是中国军队“钻空子、搞偷袭、在背后下手、以多欺少”,双方并未堂堂正正地进行大规模交战,更没有苏军多、中国军队少展开交战的先例。阿列历克谢耶夫判断,这支中国军队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应该会尾随自己、监视自己、试探自己,因此他迅速联系布柳赫尔,请求正在从满洲里撤出来的第58军赶来增援,估计需要四五个小时。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实让阿列历克谢耶夫感到浑身的血液都结冰了,这支人数大大少于苏军的中国军队竟然对苏军发动了主动而全力的攻击。 “奉天杀贼!还我河山!”在惊天动地的汉语吼叫声和战车引擎声中,第77旅以破釜沉舟之势冲杀向苏军第56军,飞沙走石,形成了一道狂澜海啸般的巨浪。 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进行曲霎那间奏响在蒙古高原的东北处的荒野上,同时席卷起了铺天盖地的血雨腥风,因为这是一场近乎砍瓜切菜的战斗。南京军的三号、四号甚至五号(豹式)坦克犁庭扫穴般齐排排地横扫而去,装甲车、安装着机枪和迫击炮的装甲汽车、满载着武装到牙齿的步兵的汽车像狂奔的野牛群般紧随其后,千车奔腾、万人汹涌,钢铁洪流倾泻而去,迅雷般与苏军短兵相接,坦克机枪、装甲车机枪、装甲汽车上的机枪和迫击炮、乘坐汽车的步兵们的步枪、机枪、冲锋枪一起狂飙出延绵数公里的白光弹火,密集得听不出点的扫射声犹如狂风暴雨,响彻在苍茫无垠的天地间,万箭齐发般的火力网一下子把大片的苏军淹没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鲜红色的死亡风暴里。钢铁洪流一扫而过,履带间塞满了死人肉,负重轮间鲜血淋漓,泼风滚雨般的火力网所到之处,苏军人群犹如狂风扫过的庄稼地般成片成片地倒下去,皮开肉绽、肚破肠流、血肉横飞、尸骸乱舞,被笼罩在火力网里的苏军先是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浑身喷血,继而在鬼哭狼嚎声中化为漫天横飞的烂肉碎片和遍地狼藉的血泊尸骸;坦克炮不断地怒绽烈焰,炮弹犹如闪电流星,炮弹所到之处,弹落火起、霹雳滚滚,要么是一丛丛苏军官兵被炸得四仰八叉,要么就是一辆辆苏军车辆被炸成燃烧的废铁,茫茫的荒原上,弹坑犹如鱼鳞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死伤的苏军更是遍布大地,血流成河。虽然不乏有部分苏军顽强抵抗,但苏军整体上还是在全面的崩溃,大批毫无斗志的苏军四散奔逃,继而被乘坐汽车的南京军赶上,或被射杀击毙或举手投降。 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杀得酣畅淋漓,深感解恨解气,实际上,第77旅打在了苏军软肋上,被他们攻击的是一支二流部队,没有太多重武器,并且携带大量伤员,战斗力较差,第77旅没有被苏军的人多势众给吓住,看透了苏军的虚弱本质,果断出手,从而一击必杀。 当第77师后续部队以及第88师、第99师赶来时,第77旅已经在打扫战场了,全旅凯歌高奏、欢声雷动,自身伤亡约六千,杀伤苏军三万五千余,俘虏苏军五万五千余,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不过,被俘虏的苏军里有一半多是苏军原先的伤兵,并且战场上还有近两万苏军伤兵。 “四五万老毛子伤兵,真麻烦啊!”钟松看着胡琏交上来的战果统计报告,感慨道。 “麻烦什么?”胡琏笑起来,“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钟松也笑起来:“对,其实不麻烦,很简单。这么多的老毛子伤兵,治吧,肯定浪费我们很多医药,治好了吧,我们养着还要浪费很多粮食,就这样吧!”他挥了挥手,“挑选一下,伤势不重的、可以自己康复的,留着作为劳动力,至于伤势不轻的嘛...”他看着胡琏。 胡琏连连点头,他心领神会:“师座放心,我懂,我懂。” 大胜后的南京军把超过四万伤很重或较重的苏军俘虏不闻不问地扔在原地任其自生自灭,这四万苏军伤兵几乎全部或伤重而死或病死或饿死或冻死,后导致当地狼群活动猖獗。 旗开得胜的南京军在接下来正式展开了满洲里大战。 正文 第442节 遍地狼烟(2) 进入或横穿外蒙古的南京军共有八个师,总兵力超过27万,汇聚成一支巨龙般的队伍,但在这支巨龙般的队伍的后面,还有一支规模远超过前者的洪水般的队伍。 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上将骑乘着一匹高大矫健的东洋马,策马扬鞭在茫茫的蒙古高原上,他眼睛发热地看着身边的这一幕:人、无数的人、蚁群般无数的中国平民,汇聚成黄河般既一眼望不到头也一眼望不到尾的蜿蜒而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跋涉在千里无垠的原野上,壮观恢宏的场景难以用笔墨形容,令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感到一股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感和心理冲击感扑面而来,雨点般密集以及雷霆般巨大的人的说话声、脚步声、车轮声、家畜家禽的哼鸣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卷起的尘土更是犹如刮起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地呼啸在蒙古高原上,身在其中,二三十米外便看不清人了,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憧憧,犹如一片黑压压的会移动的森林。 这是中国内地后方支援远东战场前线军队的民工队伍,参加的平民人数高达两百多万,大大地超出南京军总部先前的预定,这些平民绝大部分来自华北六省一市,也有少部分来自别的省份地区,成员基本上都是农民。中国很弱、很穷,国力衰微,想要维持二三十万军队在二三千公里外进行高强度的、大规模的战争,靠军队自身的后勤运输力,肯定会不堪重负,因为没有那么多汽车和火车,就算有,外蒙古也没有公路网和铁路网,因此,人力运输就是唯一的选择了,人的两条腿就是运输工具。大战爆发后,华北政务委员会和军委会北平行营迅速在华北六省一市境内展开了战争总动员,号召广大平民百姓加入支前队伍,为前线部队运输物资。动员令一下,应者云集,来自各省各市的无数民众犹如百川入海般汇聚向外蒙古,最终形成了这场让全世界都为之震惊的支前大军。张发奎看见,队伍里,汽车几乎是没有的,自行车不少,有两轮自行车,也有三轮自行车,蒋纬国创办的“大众自行车公司”工厂遍布全国各地,大众牌自行车也畅销全国,一半供应军队,一半供应民间,战争爆发后,大批的民间自行车被军队征用,但民间还有很多自行车,此时就体现在支前队伍里,但支前队伍里最多的还是牛车、马车、驴车、骡车以及帆车、独轮车、人力车等。数十万车辆发出的嘎吱声犹如山洪海啸,犹如这个古老的、伤痕累累的、不屈不饶的民族在发出的低吼。支前平民以家庭为单位,此时是冬季,农村人口大部分处于赋闲状态,所以很多村庄集体出动,爷爷奶奶在家里带孩子,夫妻俩参加支前队伍,丈夫拉车,妻子推车,一步一步,靠着双脚走完来回超过五千公里的路程。车子上堆满大米、白面、干肉、咸鱼、土豆、辣白菜等食物,不过,因为支前民工一路上自身也需要吃饭,所以一辆车的物资只有不到一半是送到前线的,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上百万民工一点一滴地,给前线南京军提供了堆积如山的巨量物资。 “同胞们!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们!谢谢!”张发奎眼睛湿润地策马前进,他不断地朝着身边支前大军里的百姓们拱手致谢。 张发奎此时的军衔是陆军二级上将,他的年龄、气质和领章上的三颗三角金星让看到他的百姓们都立刻知道这是一位“国军大官”。百姓们纷纷热情洋溢地跟张发奎打招呼回话: “不谢!不谢!你们更辛苦,你们要跟老毛子拼命呢!” “老总啊,你们狠狠地打!你们一定能打赢的!” “是啊,打赢了,咱们国家就更大了,咱们也能分到新土地了!” “你们放心!会打赢的!我们一定会打赢的!”张发奎热泪盈眶。南京军动员这么多老百姓组成支前队伍,并非只是靠空口宣传和爱国的大道理,老百姓做出贡献,政府和军队肯定要给予报酬。支前队伍里每家每户每个百姓,送到前线的物资都会进行统计,按质和量支付现金,南京军给出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倍,三倍价格是很丰厚的,但肯定还是远远不够,毕竟百姓们是长途跋涉几千公里送过来的,成本高昂自然无需多言,给十倍价格都不为之过,不过,蒋纬国没有那么多钱,他用现成的东西作为百姓的报酬:土地。南京军打赢这场战争,肯定能获得大片土地(即便不能额外开疆拓土,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这三个已经到手的地方加起来也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所以南京军报答民众就是用土地来偿还:比如一户山西农民参加了支前队伍,根据相关规定,获得了一百亩新土地(南京军肯定不可能用沙漠戈壁之类的价值很低的土地作为百姓们的酬劳,虽然沙漠戈壁里也可能有矿产资源),这片新土地肯定不在山西,这户山西农民可以全家搬去新土地,也可以继续住在山西老家,同时经营开发那块新土地,或者把那块新土地卖给政府、转售他人等等。对此,参加支前队伍的百姓们都非常拥护,因为对于中国广大基层民众特别是农民,他们最在乎最想要的就是土地。他们支援军队收复失地、开疆拓土,军队把一部分收复的土地或开拓的土地给他们作为报酬,显然是一种非常各得所需的互惠模式。 “有这么多忠良勤善的百姓支持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打不赢呢?”张发奎心头很温暖,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也无不心头温暖。 满洲里前线,狼烟遍地、血火冲天。抵达战场的南京军第77、第88、第99师集中了三个重炮团、六个常规炮兵团,难得地“奢侈了一把”,以火海战术猛烈轰击满洲里的苏军。中国军队的现代化水平还很低,南京军虽然是中国军队的精华,背后还有蒋纬国这个财神爷,但如此猛烈的炮火也是前所未有的。数百门大炮爆发着天崩地裂般的雷霆巨响,数百道一起喷射出来的炮火烈焰犹如火山群爆发,地面颤抖得几乎令人无法站立,地动山摇的咆哮巨响几乎震碎了天空,无数颗炮弹形成一场场飓风海啸般的烈焰钢雨,在被弹火尾迹映照得犹如火烧云般的半空中倾泻向满洲里的苏军阵地,无数朵黑红色的火球旋即雨后春笋般在满洲里绽放开一片片怒涛火海,爆炸开的冲天烈火和龙卷风般的冲击波直上云霄,苏军各阵地齐齐陷入滔天的火海汪洋中,天塌地陷中,血肉模糊的苏军士兵肢体、燃烧着的车辆残骸、化为齑粉碎末的混凝土水泥块、炸弯变形的火炮、化为零件的枪械武器以及撕成碎片的镰刀锤子红旗一起在沸腾的火海中漫天飞舞。 炮兵们无不大呼过瘾,高级将领们则一边感到痛快一边感到痛心,这顿炮火覆盖下去,几千万美元打了水漂。 苏军的炮兵力量并不逊于南京军,甚至还大大超过,但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制空权掌握在南京军的手里,一队队威风凛凛的bf-109掩护着一队队ju-88和hs-123盘旋在战场上空,劈头盖脑地轰炸苏军的炮群和坦克群,尽情地发挥着空中优势。中国空军现有轰炸机主要有四种:ju-87、ju-88、熊猫、hs-123,四种轰炸机各有自己的战斗岗位。ju-87是俯冲轰炸机,擅长精确对地对海打击,因此主要被用于对付敌军舰船,ju-88是常规水平轰炸机,既能携带炸弹也能携带鱼雷,主要用于南京军地面部队的空中火力增援,熊猫是战略轰炸机,轰炸苏军地面部队是大材小用,因此被用于轰炸机苏军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至于hs-123,则是蒋纬国从德国那里“淘来的”宝贝。hs-123是一种俯冲轰炸机,是ju-87斯图卡的前辈,不过,性能不是特别出众,它甚至还是双翼结构的,所以已经被斯图卡取代,德国已经停产这款飞机,生产线被希特勒“清仓大处理”免费赠送给了蒋纬国,实际上,hs-123是一种强击机(对地攻击机),虽然不具备斯图卡那种精确打击的能力,但对地攻击力十分的强劲。可以说,被德国人看不上、性能确实不出众但在对地攻击上十分出色的hs-123是中国空军又一种“物美价廉的弱国武器”,极大地提升了中国空军的对地攻击能力(该能力不太属于轰炸能力),只要取得制空权,hs-123就能大显身手,痛击敌方地面部队。蒋纬国很喜爱这种看似平常无奇、貌不惊人但却身手不凡的飞机,给它取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并且很有中国本土特色的名字:“麻雀”。此时的满洲里战场上,参战的数十架“麻雀”不负众望,机翼掠过之处,地面上烈火腾腾、浓烟滚滚,炸得苏军炮群、坦克群损失惨重。落弹处电闪雷鸣、烈焰冲天,拔地而起的火球伴随着大量犹如花瓣般漫天飞舞的苏军断手断脚和苏军坦克车辆的碎片残骸,遍地青烟袅袅的弹坑,弹坑周围的滚烫泥土上落满四分五裂的尸体和支离破碎的武器碎片。以爆炸弹坑为圆心,落弹点近处的苏军粉身碎骨、无影无踪,变成一地的碎肉脓血,稍远处的血肉横飞、身首异处,化为一地犹如木材般的断手断脚,更远处的则被爆炸冲击波掀翻或掀飞,五脏破裂、七窍流血,犹如被风刮倒的庄稼般倒得齐齐整整、层层叠叠。 “全体攻击!拿下满洲里!”随着总指挥傅作义一声令下,机群和炮群的狂轰滥炸后,南京军的地面部队随即大举出动,上千辆坦克、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或乘坐着或掩护着或携带着十余万步兵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席卷向满洲里。 苏军第57军还在齐齐哈尔断后,第56军已被南京军击溃,此时在满洲里的是第58军。满目疮痍的满洲里郊区,苏军第58军军长m.f.格里高里耶维奇少将脸色惨白地举起望远镜,在他的视野里,密集如云、汹涌如浪的南京军正在咆哮而来,天空中是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在疯狂投弹,南京军冲锋部队的后面是炮群在把飞火流星般的炮弹不断地怒射而来,满洲里苏军遭到了惨重损失,成千上万的苏军和大量的装备物资在南京军这股地毯式的饱和性轰炸炮击中粉身碎骨,苏军的整体防线已经陷入瘫痪和极度的混乱中,空气中的烟尘味、血腥味、硫磺味浓烈得令人窒息。通过望远镜,格里高里耶维奇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正在越来越近的那些中国军人的白花花密集刺刀以及德式钢盔下那无数双喷射着怒火的黑色眼睛。“中国人...中国人...”格里高里耶维奇在心理上感到匪夷所思,苏俄人和中国人不是没有打过仗,从《尼布楚条约》签订前开始计算,俄罗斯人和中国人断断续续地打了二百四五十年,大规模战争基本没有,局部冲突不断,规模都不大,即便是中国某些历史学家经常鼓吹的“雅克萨大捷”,清军和俄军先后打了两场,清军累计参战兵力只有四五千,俄军累计参战兵力则一千二三百,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战或大捷。格里高里耶维奇觉得自己没有记错,中俄(苏)二百几十年来,都是中国吃亏、俄国(苏联)占便宜,中国人以如此雄盛的军队、如此庞大的规模反击苏俄,确实是第一次,不得不让格里高里耶维奇觉得思维发飘。 “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苏维埃!为了斯大林!开火!”衣衫褴褛的苏军军官挥舞手枪拼命嘶吼着。满洲里的焦土上,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苏军开始仓惶地还击。 泥石流般涌过来的南京军与苏军爆发了面对面的大战,汉语的怒吼和俄语的嚎叫声中,黄皮肤的中国军人和白皮肤的苏俄军人在遍地的尸骸弹坑间殊死搏杀。双方首先展开了钢铁与钢铁的猛烈碰撞,超过四百辆南京军坦克与数量旗鼓相当的苏军坦克在满目疮痍的满洲里战场上扭曲成了一个搏杀漩涡,但苏军坦克群在正式参战前被南京军的轰炸机群打得损失惨重,只有两百余辆真正参战,从而在数量上落了极大下风。 钢铁和钢铁的搏杀惊心动魄,双方六七百辆坦克发出的巨大轰鸣响彻云霄,坦克履带扬起的灰土更是遮天蔽日,双方的坦克犹如两群发疯的野牛般猛烈撞击在一起、厮杀在一起、纠缠在一起。连天的炮火间,坦克群飞轮驰骋,地面犹如巨鼓被敲击般轰鸣作响、颤抖不已,黑云般的沙土尘埃滚滚笼罩着双方的坦克群和满洲里交战区域上空。机械咆哮声堪称山河变色,成百上千道闪电般的坦克炮弹在惊雷般的轰击声中交错横飞,炸起一团团耀眼的火球和一股股拔地而起的黑烟,双方坦克上的坦克机枪也疯狂倾斜弹药,坦克驰骋声、炮弹轰击声和爆炸声、机枪机炮的扫射爆鸣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空中的弹痕火光密如暴雨,犹如无数只萤火虫在高速飞梭,霹雳雷霆般的血肉火球在战场上疯狂地绽放着。 南京军的参战坦克大多是德国的三号和四号,还有三四十辆五号,苏军坦克主要是t-26、t-27、t-46、t-28、bt-5、bt-7等,型号较为杂乱,其中t-26最多。总体而言,苏军只有部分坦克能与南京军的三号、四号相抗衡,大部分坦克的性能都不如南京军坦克,南京军的五号在战场上堪称虎入羊群、所向无敌。苏军坦克最大的劣势不只是数量和质量,还有通讯,此时的苏军坦克跟苏军飞机一样,无线电普及率很低,不同坦克之间需要用信号旗或信号灯进行联络,而南京军的坦克百分之百地装备着无线电,各营长、连长、排长甚至各车长之间都能互相通话,因此互相配合程度很高,相反,大部分苏军坦克在战场上都是单枪匹马战斗,哪怕战友坦克就在附近,都难以进行配合。 第77旅旅长胡琏拿起无线电对讲机,调到通讯频道,里面立刻传出了己方装甲兵各种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一营二营,正面顶住!三营从东边的小土坡上迂回到敌军坦克群后方!” “击中火力!稳扎稳打进攻!继续进攻!” “注意左侧!左侧有敌军坦克!一定要注意两侧!” “不许犹豫!摇摆不定等于自杀!注意保持车距!别扎堆!” “全速开动!不许停下!停下等于自杀!以连为单位集中在一起!别掉队!” “观察手进行瞄准!六点钟方向!急停齐射!预备!放!” “别开得太快!让步兵跟上来!记住步坦协同!保护好我们后面的反坦克炮兵!” 风雷滚滚的爆炸火球在交战区内腾空而起,无数的钢铁碎片和人体碎片一起漫天飞舞,被击毁的坦克犹如断了气的怪兽般瘫倒在战场上,里面的装甲兵鲜血淋漓、交相枕藉,坦克成了装甲兵的坟墓,甚至是焚尸炉。被击中并爆炸的坦克熊熊燃烧,长长的火舌从坦克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每个通风口和爆炸窟窿里喷射出来,坦克里的炮弹被引爆,引起猛烈的大爆炸,使得整个坦克粉身碎骨,裹挟着无数钢铁碎片的飓风在战场上横扫呼啸,幸存的装甲兵浑身鲜血、踉踉跄跄地爬出正在冒烟或着火坦克,迅速就被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射杀,有的装甲兵浑身大火地爬出坦克并发疯般地打滚惨叫,每辆被摧毁的坦克周围都横七竖八地躺着装甲兵的尸体,有的支离破碎,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已经被烧焦。南京军的反坦克兵则在战场边缘奋勇操作一门门战防炮、反坦克炮、八八高射炮轰击向苏军坦克,铁拳般的炮弹呼啸而去后,被击中的苏军轻型坦克立刻变成一团大火球,彻底地分崩解体,坦克和里面的装甲兵变成了稀烂的金属肉泥,被击中的苏军中型坦克立刻四分五裂,瘫痪着不动了,浓烟滚滚,里面的装甲兵要么被炸死,要么被震死;被机枪子弹笼罩的坦克就像火花刺猬般,浑身密密麻麻地绽放开无数耀眼的火星,部分交战中的轻型坦克的薄弱装甲直接被机枪打得千疮百孔。交战区域犹如钢铁粉碎机,又犹如人命绞肉机,狼藉遍野、触目惊心。 “真残酷啊!”胡琏等南京军高级军官都感慨不已,但脸色是津津有味,并没有痛惜,因为战场上的惨状一大半都是苏军。 鏖战半个多小时,苏军坦克群几乎被全歼,两百多辆坦克要么变成废铁残骸要么变成遍地的钢铁碎片,数百名苏军装甲兵的尸骸散落在坦克周围,南京军则损毁了七十多辆坦克,不过其中一半是可以拖回去修复的。歼灭苏军坦克群后,搏杀得龙甲浴血的南京军装甲部队继续横扫千军如卷席般前进,掩护着步兵集群展开全面冲锋,飞轮行驶的坦克直接在遍地的苏军尸体和苏军伤兵上碾压过去,撕心裂肺的俄语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紧随着己方坦克群,南京军的步兵们在震天杀声中蜂拥着攻入满洲里,部分苏军仍然在拼死抵抗,一些苏军军官以及臂章上绣着红色五角星的苏军政委拼命地嘶喊着,试图稳住全线陷入混乱的部队并组织反攻,但被打乱建制且开战前就损失惨重的苏军一股接一股地在南京军雪崩滑坡般的攻势中迅速被湮灭掉。战场上,到处都是个头相对而言略显矮小的南京军在追杀着人高马大的苏军,举手投降的苏军在尸骸血泊里成群结队。 经过大半个白天的奋勇激战,南京军击溃苏军第58军,成功攻占了满洲里。第77师在满洲里展开防御,第88、第99师则挥师北上,势如破竹地拿下了靠近东北的苏联境内的博尔贾和涅尔琴斯克,完全地堵住了黑西战场上苏军撤离黑龙江省、重回到苏联境内的通道。 “停止继续进攻!全体转攻为守,准备展开大规模的防御战!”总指挥傅作义对全军下达了新命令。 不少杀得性起、准备再接再厉的高级军官都不太理解这个新命令。实际上,傅作义的这个新命令是非常正确的,也是符合客观情况的,首先,南京军之所以能旗开得胜,因为“狠狠地挥霍了一顿”,耗费了一半的家底本钱,接下来继续发动进攻,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炮弹、炸弹、燃油了,满洲里一战,把南京军为这场远东战争而准备的、事先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炮弹、炸弹、燃油一下子消耗了差不多一半,继续维持这种高强度高烈度的进攻战,南京军根本没有能力了,所以要停止进攻、转入防御,打防御战肯定比打进攻战“更省钱”;其次,南京军的目的就是把远东苏军主力堵回黑西战场上,至于消灭,倒不着急,如果南京军再打,苦仗恶仗以及战争的巨大消耗基本都让南京军承受了,岂不是便宜了“友军”日本人?第三,只要截断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再把远东苏军包围住,哪怕不打,饿也能饿死包围圈内的苏军,所以南京军没必要用子弹去消灭苏军。 涅尔琴斯克,南京军第99师的控制区,师长郑洞国和副师长余程万感慨不已。郑洞国问道:“坚石(余程万的号)啊,你知道涅尔琴斯克又叫什么吗?” 余程万笑道:“知道,尼布楚。” 郑洞国愈发感慨:“是啊,尼布楚,《尼布楚条约》就在这里签订的。根据那份条约,清政府一方面阻止沙俄向黑龙江流域扩张,一方面也默认了沙俄可以拥有辽阔无垠的西伯利亚,放弃了部分在当时看来没有价值的土地,这份条约,我们中国人勉强可认为是平等条约,但苏俄人却不这么认为,苏俄历史学界认为《尼布楚条约》是对俄国不平等的条约,倒是《中俄瑷珲条约》(沙俄通过该条约掠夺了中国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省以北的外东北6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和《中俄北京条约》(沙俄通过该条约掠夺了中国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才是平等条约。” 余程万冷哼一声:“这个强盗民族!平等在他们眼里是吃亏,占别人便宜在他们眼里才是平等,把别人东西据为己有在他们眼里居然是天经地义的,什么东西!他们凭什么这么无耻!这么贪婪!这么狂妄!” “是的,俄罗斯人,什么东西!”郑洞国也恨恨不已,“他们当初吃下了多少,现在我们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并且还要连本带利!” 正文 第443节 遍地狼烟(3) 满洲里大战无疑是南京军的一场大捷,迅猛出击的南京军先后击溃苏军第56、第58军,累计毙、伤、俘苏军十四万余,自身伤亡三万余,战果辉煌。南京军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胜,一是南京军自身很强,掌握很多优势,二是苏军处于很疲弱的状态,对齐齐哈尔的久攻不下使得苏军的士气遭到了很大挫败,军械物资也耗费巨大,苏军骨干部队伤亡不小,最精锐的第57军还在殿后,防备着日军,被日军牵制着,遭到南京军迎头痛击的是苏军的二流部队,并且其中四五万人还是从黑西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自然被南京军打得兵败如山倒。实际上,南京军也是“色厉内荏”,因为满洲里一战就让南京军为整场远东战争准备的重型武器弹药足足消耗了一半,打完后无力再接再厉、扩大战果。后劲不足,这是南京军目前的最大弱点。 得知前线部队攻克满洲里、博尔贾、涅尔琴斯克后,蒋纬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此次大战基本上可以说是赢了一半了,接下来,只要第74师死守住伊尔库茨克,断绝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越久越好,第77、第88、第99师等部队再堵死黑西的苏军主力,时间拖下去,南京军就能大获全胜。另外,根据这一战,蒋纬国隐隐约约地顿悟了一件事:“九一八事变”在历史上可能真的是避免不了的。九一八事变,是中国人永远的伤痛,也是中国永远的国耻,无数中国人为此而愤恨,很多人认为,日本人之所以能在九一八事变中得手,存在很大侥幸,一是张学良鲁莽草率地下达了不抵抗命令,二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前正好是中原大战,张学良因为在中原大战中站对队伍,成为仅次于蒋介石的第二赢家,获得华北地区几个省的新地盘,导致东北军很多精锐主力都调到了华北,使东北陷入空虚,三是蒋介石在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没有给予强有力的援助。不过,蒋纬国此时开始怀疑这三点了,他越来越相信,即便这三点都是有利于中国的,即张学良下令东北全力抵抗日军,东北军主力全部在东北,蒋介石全力支持张学良抵抗日军,日本人还是会赢得九一八事变。为什么?因为东北军战斗力真的很差!中原大战前的1929年,东北军和苏军远东部队爆发了中东路战争,参战东北军足有10多万,参战苏军约8万,打了四五个月,苏军累计伤亡800余人,东北军则伤亡2000余人,被俘7000余人。蒋纬国现在已经确定了,二战前期和中前期的苏军其实并不强(东北军和苏军的中东路战争完全可以跟苏芬战争进行横向对比,芬兰军把苏军打得一比十,东北军被苏军打得十比一),东北军居然被苏军打成那个样子,完全可以下结论:东北军战斗力真的很差!至于日军,日军并不逊于苏军(可参加张鼓峰事件和诺门罕战役),甚至比苏军还要强一些,自然而然,东北军跟苏军打都是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还能跟日军打?即便东北军全力以赴、抗击关东军,又能如何?真的会赢吗?——非常不情愿地认识到这一点后,蒋纬国感慨万千。 南京军大举参战、出击黑西,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和苏联远东方面军总司令布柳赫尔元帅都大吃一惊,并且前者的吃惊程度还要超过后者。“南京军怎么出兵满洲了?这可怎么办?南京军到底在搞什么鬼?中国政府难道有什么阴谋?”关东军高层、日军高层、东京高层都深感措手不及,按照常理,南京军出兵“协助”日军攻打苏军,对日军而言应该算是好事,但日方高层没几个人感到喜悦,反而都隐隐地感觉不妙。这就是中日结盟的一个必然问题:其中一方哪怕做出了有利于另一方的好事,另一方也会感到猜忌,在暗地里怀疑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日结盟后,根据中方的强烈要求,日方以后不得称呼中国是“支那”,相关的“支那人”“支那政府”“支那军”“支那兵”等侮辱性词语必须一律废止,否则中方以后在官方文件里也会称呼日本是“倭国”,称呼日本人是“倭奴”“倭人”,称呼日本政府是“倭国政府”,称呼日本军队是“倭军”“倭兵”等。对此,日方表示同意。其实,日本人称呼中国是“支那”,因为日本人蔑视中国,认为中国人属于劣等民族,但中国军队在战争期间痛击日军,使得很多原本蔑视中国的日本人都不再如此了,加上日本人向来“尊强凌弱”,中日现在又是“友邦盟国”,因此不像以前那样蔑视中国了。 中苏满洲里战役刚结束,代表日本军方的关东军参谋长饭村穣中将和代表日本政府的外交特使重光葵一起急急忙忙地赶来与中方“通气”。日本人知道参加此战的中国军队就是南京军,此战的中方实质性总指挥是蒋纬国而不是蒋介石,因此饭村穣和重光葵没有去武汉找蒋介石而是来北平找蒋纬国。 蒋纬国热情洋溢地接待了饭村穣和重光葵,并且他特地把也在北平的法肯豪森也请来参加这场通气会议。一番双方都没当真的问候和寒暄后,时间都很紧张的双方立刻直奔主题。 “蒋将军,请问这是怎么回事?”饭村穣火急火燎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蒋纬国十分惊讶,“饭村将军,您在说什么?” “我方的意思是,为什么贵军会在不通知我方的情况下突然出击满洲里?” 蒋纬国大为诧异:“饭村将军,这难道是问题吗?打击苏联人啊!中日已是友邦盟国,苏联是中日的共同敌人,并且苏军在远东故意挑起战争,中日两军联手对付苏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满洲里有大量苏军,我军自然出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饭村穣,“我真的感到匪夷所思,饭村将军,请恕我直言,贵方的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嘛!”他一本正经并且一脸真诚,“首先,打仗本来就是竭尽全力地消灭敌方力量,其次,贵军在黑西战场上浴血奋战,我军出击满洲里,消灭十几万苏军,极大地减轻了贵军的压力,极大地推动中日两军赢得这场远东战争的进度,难道不是好事?莫非,我军应该消极避战、畏缩不前?或者坐视贵军陷入苦战而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神色郑重,“饭村将军,你我都清楚,中日确实还存在着很多矛盾,比如领土争端、利益冲突、种族仇恨等,是的,中日结盟让很多中国人日本人都难以接受,不过,既然已经结盟了,就要履行联盟条约的责任和义务,绝不能做出违背诺言的事情!更何况,苏联是中日的共同敌人,和日本朋友联手对付苏联,非常地符合中国的利益,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他堪称正气凛然。 法肯豪森在旁边听得想笑。 饭村穣神色艰难,他不是傻子,听得出蒋纬国这番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口蜜腹剑的话语里面的“阴险之处”,一下子在道义制高点上把他压得死死的,使得他满嘴苦涩,几乎无法回应。定了定神后,饭村穣无可奈何地道:“为什么贵军不事先通知我军就突然发动攻击呢?” 蒋纬国点点头:“这一点,我们承认没有做得太周全,让日本朋友们可能产生了误解,好,我现在可以解释。饭村将军,您也是军人,当然知道战场上时机瞬息万变,拖拖拉拉的肯定会贻误战机,必须要抓紧时机、果断出手。正因为如此,我方来不及通知你们就出击了。在这里,我向贵方表示歉意,希望得到贵方的理解和肯定,从而不影响接下来双方配合作战。” “配合作战?”饭村穣心里有股不祥预感,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蒋将军的意思是...” “当然是中日两军前后夹击,在黑西彻底歼灭远东苏军!”蒋纬国显得豪气万丈,“饭村将军,相信您和贵方已经看到,因为我军果断出击,攻陷了满洲里、博尔贾、涅尔琴斯克,基本消灭已经逃出黑西的苏军第56军、第58军,把苏军核心第57军以及其他部队重新地堵回了黑西,封锁了他们逃出黑西的道路,再加上贵军死守齐齐哈尔,让苏军难以逾越雷池,使得苏军陷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重围中,可以说,侵入黑西的苏军目前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接下来,只要在前面挡住苏军的贵军以及在后面堵住苏军的我军同心同德、前后夹击,黑西境内的远东苏军必定迎来全军覆没的末日!到时候,中日就能在这场远东战争中大获全胜!”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饭村穣,“饭村将军,局势对中日两军可以说是一片大好啊!” 饭村穣心里顿时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从诺门罕战役到齐齐哈尔会战,日军和苏军已经大战了近三个月,双方都损失惨重,日军高层接下来的计划是:在不太明显地出卖南京军的情况下,跟苏联人议和停战,双方心照不宣,苏军开始“边战边撤”,日军采取“追而不击”,把苏军送出黑西,送出日本人的伪满地盘,送到南京军的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地盘里,最后坐视南京军和苏军在外蒙古等地死拼硬打,同时寻找可以坐收渔利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南京军如此“卑鄙”,一下子抄了苏军的后路,把苏军堵在黑西走不了,堵在日军的刺刀前。 “当然,当然,因为贵军的果断出击,黑西战场局势可谓柳暗花明。”饭村穣不得不说着违心话,“只不过...如此一来,恶战还要继续,可我军已与苏军苦战近三个月,实在是师老兵疲、强弩之末,另外,苏联军队实力雄厚,不只是远东军这么少,其在东欧还有百万大军,一旦苏军大规模地出动东欧驻军,到时候,远东战争必然升级,哪怕中日联手,恐怕也会陷入极大不利之中啊...”饭村穣没办法说出“日军根本不想继续打”这句真心的大实话,只好采取迂回战术,寻找其它借口。 “饭村将军放心吧!”蒋纬国显得信心满满,“首先,贵军接下来无需对苏军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战,只需联合我军一起展开防御战即可,打防御战的消耗自然远少于打进攻战,因为我军一支精锐部队已经截断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所以,黑西战场上的中日军队无需聚歼苏军,只需包围苏军,围而不打,拖下去,困死苏军、饿死苏军,自然就获胜了,日本军队战斗力之强劲,我们也是非常佩服和认可的,贵军确实疲惫不堪了,我们不强求贵军再进攻,只需贵军防御即可,难道贵军连防御都做不到吗?真做不到,我军本着中日结盟的条约精神,愿意出动有力部队进入黑龙江省腹地,帮助贵军堵截苏军;其次,苏军确实实力雄厚,其在东欧还有百万大军,但那些部队是无法抽调的,即便强行抽调,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足为虑,这一点,您可以问问法肯豪森将军。” 饭村穣和重光葵一起望向法肯豪森。 法肯豪森显得很有把握地道:“牵制东欧的苏军主力,是德国的责任,也是德国会对中日两大盟友履行的义务,德国自然全力做到,并且,我们很有信心。我在此不妨告诉二位,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都已经或者即将跟德国缔结军事结盟,加入德中日意四国联盟,甚至还有波兰,波兰马上会宣布中止与英法的军事同盟,也加入我们的四国联盟,如此一来,德国军队就能通过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四国,直接攻打苏联东欧!元首已经下令,在德国东部边境集结八十多个师、一百多万精锐部队,一来震慑波、匈、罗、保四国,二来震慑四国后的苏联,牵制住苏联的东欧主力部队。中国朋友们、日本朋友们,你们尽管在远东放开手脚!德国会是你们的坚强而忠实的后盾!” 蒋纬国微笑点头,饭村穣神色酸涩,重光葵则神色变化。 远东战争爆发的同时,德国确实在欧洲那边尽心竭力地援助着中日,其中,说服波兰投靠德国是德国的一大成果。本来,波兰既厌恶苏联也警惕德国,但是,八月底时,德国和苏联签署了《德苏互不侵犯条约》,代表德国政府签字的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前脚离开莫斯科,后脚就去了华沙,德国人在苏联人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不会泄露条约内容,但转过身就把条约内容全部给波兰人看了。看到条约后,波兰高层差点儿气炸了肺。因为德苏两大国在条约里"chi luo"裸地互相划分地盘:芬兰、波罗的海三国、波兰东部被分给了苏联,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波兰西部被分给了德国。在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国家居然被德苏两国一分为二了,波兰高层如何不怒火中烧?里宾特洛甫趁热打铁地对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元帅等波兰高层“深入浅出地揭露了苏联的恶毒用心、黑暗肮脏的本质、对波兰的贪婪欲望”,同时大吹特吹“德国对波兰的真心善意”,加上里宾特洛甫同时转达了希特勒开出了一系列收买波兰的丰厚条件,比如,只要波兰加入联盟国,哪怕波兰不出一兵一卒打苏联,只允许德国军队经过波兰,波兰就可以瓜分到一大块苏联领土,最起码的也会把波兰的东部国境线从目前的“寇松线”向东推移到1921年波苏停战时的地方(“寇松线”是波苏战争后期时由英国外交大臣g.n.寇松提出的波苏国境线,这个方案让波兰吃了很大的亏,损失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等等。一方面是苏联的背后暗算,一方面是德国的盛意拳拳,波兰高层们确实极大地动心了,虽然波兰眼下还未正式宣布退出英法军事同盟、加入德中日意四国联盟,但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重创乃至歼灭苏军远东部队,对中国、对日本,都是利益巨大的好事。”法肯豪森不失时机地给蒋纬国帮腔,“中日以前矛盾重重,根本原因就是两大国的生存空间存在极大冲突,可是,看看辽阔无比的西伯利亚吧!如此巨大,却被苏联霸占着!如果中日联合打垮苏军远东部队,还怕没有丰厚的收获吗?既然中日军队已经取得了歼灭苏军远东部队的先机条件,如果错失良机,实在是太可惜了!既对中国造成巨大的利益损失,也对日本造成同样巨大的利益损失!事已至此,请恕我实在想不出你们不在此战中齐心合力、共同取胜的原因!”他看着饭村穣和重光葵,神色、目光、话语都意味深长。 饭村穣和重光葵都听出了法肯豪森的弦外之音,两人都神色一动。重光葵开口道:“如果此战真能以中日联军大获全胜而结束,那么,日本能得到什么呢?” 蒋纬国笑起来:“贵国不是已经得到一点初步的报酬了吗?库页岛的胜利,就是中日联合打败苏联、得到丰厚回报的一个缩影。看看吧,中日军队在库页岛上齐心合力地获胜了,日本在库页岛上的领土从北纬50度向北推到了北纬51度,我们中国也收复北纬51度以北的库页岛,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嘛!不过,一个库页岛实在太少、太小了,中国是不会满足的,我相信,日本也应该不会满足吧?” 饭村穣脸色急剧地变化着,重光葵的目光则开始闪闪发亮。重光葵在日本高层里一直都是“亲华派”和“亲美英派”(没有蒋纬国对历史的改动,重光葵的思想也是这个样子的),同时主张对苏联强硬(这就导致在原先历史上日本战败后,苏联把重光葵列为战犯,但却有十六个美英著名外交官为他辩护和说情),所以,此时的重光葵在日本高层里属于“和华派”,他主张“日本联合德国和中国,打败苏联”,但不支持“日本联合德国和中国,对美英开战”。眼下,听到蒋纬国和法肯豪森的话中含义,重光葵一下子就心动了,他试探着问道:“如此说来,这场远东战争若以中日共同获胜而结束,日本也能获得大片的新领土?” “这是当然!”蒋纬国笑道,“虽然外东北那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前属于中国,但眼下,既然已经被苏俄霸占掠夺,而日本又帮中国收回来,我们自然不介意分出一半作为日本朋友的报酬和我们对日本朋友的答谢。” 重光葵顿时眼冒精光,饭村穣也目光炯炯,两人彻底地明白蒋纬国的意思了。 “有投入,才有回报嘛!”蒋纬国笑眯眯地道,“更何况,我们也没让日本朋友承担过于艰难的任务,只是希望你们在黑西战场的东部堵截住苏军,仅此而已。付出并不是很大,回报却是非常丰厚的,日本朋友们,你们真的要错失良机吗?” 法肯豪森再次给蒋纬国帮腔:“德中日三国联合对付苏联,这是联盟条约明文规定的,因此,此时的黑西战场上,日本军队本就应该竭尽全力地联合中国军队一起消灭掉被包围的苏联军队,这是义务,也是责任。”他言语间微微有一股严正气息。 重光葵连连点头:“是的,这是日本军队本就应该做的事。”他看了一眼饭村穣。 饭村穣虽然还有一定的疑虑和猜忌,但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会议在“皆大欢喜”的气氛里结束了,饭村穣和重光葵地急匆匆离去,两人要向日本军方、日本政府进行报告,最后还要请示裕仁天皇的“圣意”,不过,按常理分析,日本人没有理由不答应中方许下的条件。 看着饭村穣和重光葵离去的身影,法肯豪森笑起来:“小蒋先生,我算是再次学习了,你们东方人的思维、智慧、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啊!我们西方人的传统是有话直说,你们呢?看似拐弯抹角、避实就虚,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中把对方压制得、算计得死死的!” 蒋纬国也笑起来:“日本人嘛,除了脸,他们有什么是不要的?有好处,他们就上钩!只要我们投其所好,就不愁他们不就范!” 果然,经过一阵紧急的商议后,日方高层同意了中方的“合作”,一起摧毁苏联军队远东部队,一起“收复”远东地区并瓜分之。至于中日互相瓜分到多少,因为战事还在进行,结果还没有出来,加上中日又关系复杂,所以不好说,但在德国的居中调停下,中方承诺“只要参战日军尽到最低限度,即不让黑西境内苏军逃脱,日本就可以在此战胜利后瓜分到苏联愿意割让的土地的35%,如果日军表现出色、功劳很大,中方可按照德方中立而公正的评判,再多分一些土地给日本,但最多不超过50%”。 在共同利益的促进下,原本貌合神离、各怀鬼胎的中日总算展开了真正的“亲密合作”,联手打击苏军远东部队。 正文 第444节 遍地狼烟(4) 布柳赫尔元帅真的感到慌乱了,因为远东战局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布柳赫尔并非一个无能之辈,恰恰相反,作为苏联第一批五位元帅之一的他有勇有谋、有胆魄有头脑,长期负责苏联远东方面的军务防御,号称“远东军魂”,对中日都极有研究,而最为造化弄人的是,他与中国极有渊源。早在十五年前,孙中山领导的广东革命政府寻求组建一支政治性、纪律性两强的新式军队,希望苏联派得力干将帮助自己完成此事,莫斯科派来的就是布柳赫尔。化名加伦的布柳赫尔因此而展开了长达三年的中国之行,担任了国民革命军军事顾问团团长,参加了黄埔军校的创办、国民革命军的整编、政委体制的建立等等,还指导了国民革命军的东征和北伐,最后他因为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而化妆逃回苏联,但在临走前,他又暗地里帮助中共发动了南昌起义。可以说,中国过去十几年内的军政大事的背后都有布柳赫尔的影子。眼下,布柳赫尔率领苏联军队与中国军队展开大战,他的心情无疑是非常复杂的,这种复杂不只是“老师被学生挑战”,还有更深层的一种含义。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时,布柳赫尔断言“中国军队(国民革命军)从此会彻底地质变、蜕化、堕落掉”,因为这支军队“不再是属于广大劳动人民和信奉布尔什维克主义的钢军了”,而是“沦为了听命于官僚阶级、资本家、大地主的腐朽白军”,可是,眼下的远东战场上,南京军战斗力之强劲、战斗精神之顽强、战斗意志之坚韧,都让布柳赫尔大吃一惊,因为南京军在进攻时勇不可挡、视死如归,在防御时坚不可摧、死战不退,根本就不是一支“堕落而腐朽的白军”。实际上,南京军攻打苏军并非“学生挑战老师”,南京军脱胎于整个国民革命军,在名义上是国军的一部分,实际上自成一系,蒋纬国的南京军和蒋介石的“传统国军”存在着根本性差别,不只是武器装备、地盘、财力、指挥等方面,最关键的还是意识形态。南京军的意识形态就是“国家利益至上、民族大义为先”,南京军作战目的是“为国家而战、为民族而战”,并不存在什么资本主义或布尔什维克主义。一支明白自己在为国、为家、为民族而战的军队,自然是信念(也可以说是信仰)坚定的无敌之师。说到底,即便是蒋介石的国军,在四一二之后也已经抹掉了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烙印,更何况是在其基础上另起炉灶的南京军,跟苏军、跟当初那支用布尔什维克主义调教出来的国民革命军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布柳赫尔此时的险恶处境是必然的,首先,布柳赫尔本人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无所畏惧的“远东之魂”了,若不是远东发生巨变(中日议和停战并结盟),已经被关进监狱的他是必死无疑的,尽管因为临危受命而逃过一劫,但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并且在监狱中受到拷打、虐待、逼供、凌辱的遭遇让他从此生活在深深的恐惧中,谨小慎微、胆战心惊,不敢再犯什么“政治错误”,不再具有以前在军事上敢于大开大合、大胆前进的魄力,指挥作风变得越来越保守和消极,“不求立功,只求无过”,所以远东战场上的苏军表现得机械呆板,没有灵活变通,同时,因为极度恐惧斯大林的残酷手段,布柳赫尔不敢对其说实话,汇报的战果都经过很大的“艺术加工”,继而导致斯大林这个苏军最高统帅对万里之外的远东战局发生了极大的误判,最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另外,布柳赫尔此时指挥的部队也不是以前那支经过红白内战后朝气蓬勃、经验丰富的苏联红军了,而是被大清洗几乎搞垮的羸弱之师,正如布柳赫尔在日记里写的:“...大批中高层军官遭到肃反,让部队的战斗力急剧地恶化了,战事顺利时还好,一旦陷入不利,那些新任军官就会惶然不知所措,部队也因此而一片混乱,他们在军事素质和军事才干上的严重不足因此而暴露无遗,并给部队带来了巨大危害,使得部队只要战事不顺,就可能分崩离析。他们根本不会打仗,虽然他们在政治上对苏维埃绝对忠诚,但忠诚毕竟代替不了军事指挥能力。进攻受挫、受阻或遭到敌军反击时,他们能做的就是挥舞手枪高呼口号,带着同样茫然的士兵们犹如赶鸭子般乱糟糟地投入死拼硬打、徒劳无用的战斗,根本就拿不出正确有效的战术手段,导致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白白丧命。哪怕是旅长师长级别的高级军官,连一份组织部队在最短时间内付出最小伤亡地抢占一个被敌军坚守的山头的战斗方案都想不出来。这是我军在远东战场上陷入如此境地的最根本的原因。” 一位意志低沉的元帅带着一支千疮百孔的军队,很显然,打胜仗的可能性是很飘渺的,更何况两个敌人都是非常强大的。 黑西战场上,苏军进退维谷,处境堪称前狼后虎,东面是二十多万日军(扣除掉伤亡),西面是十多万南京军(扣除掉伤亡),中日联军总兵力约三十五万,实际上,苏军也差不多,按道理,中日联军一起发动最大力度的强攻,彻底歼灭苏军是有很大可能做得到的,但中日两军都没有发动大规模的主动进攻,共有三个原因,一是包围圈内的苏军基本上是远东苏军的主力(南京军在库伦和满洲里打的都是苏军的二流部队),打起来难度不小,即便能获胜,也是杀敌一万自损起码五千的惨胜,既然能困死苏军,就没必要强攻,把时间拖下去就行了;二是中日军队虽然联合了,但几乎没有配合,双方都不想自己给对方火中取栗,都担心自己强攻时对方趁机摘桃子,所以打防御战是最稳妥的;三是中日军队都想保存实力。打进攻战,消耗大大地超过打防御战,数据最清楚:南京军跟德国购买98k步枪,一支约为三十美元,折合法币九十元,差不多等于拥有五十亩土地的农民的一年收入,子弹是1000发五十美元,说直白点,在此时的中国,1发子弹起码等于5斤大米或25个鸡蛋。打仗是烧钱,这句话绝不是夸张。所以,从战争成本角度考虑,南京军和日军都不愿意继续跟苏军拼个你死我活。完成对苏军的堵截和包围后,南京军和日军都心平气和地转攻为守,在齐齐哈尔,日军遍地挖掘战壕,在满洲里,南京军和被南京军调动的几十万支前民工也一起遍地挖战壕,对苏军实施“铁笼封锁”。 意识到自己陷入极度险恶境地的苏军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继而展开了猛烈的反攻击,试图冲出中日联军的前后堵截,苏军的冲击方向自然是西面的南京军阵地,因为冲击东面的日军阵地即便成功了、冲破了,也是冲到异国他乡的黑龙江省境内,苏军需要回到苏联领土,理所当然地向西突围。10月28日晚上,苏军对南京军展开了第一次大规模的突围进攻作战,之所以选在晚上,是为了让南京军的制空权优势无法发挥。布柳赫尔经过精心而充分的准备,他判断,由于满洲里位于蒙古高原东北边缘地带,所以当地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大荒原,城镇极少、地广人稀,几乎没有成片的建筑物,也几乎没有山岭河流,南京军展开堵截,他们的部队必然在开阔地上,自己只要集中装甲兵和骑兵展开联合冲击,发挥坦克和战马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优势,集中力量于一点,就可以冲出一个缺口,突出重围,因此,被围苏军的几乎所有坦克和骑兵都被集中了起来,坦克超过800辆、装甲车和汽车超过3000辆、骑兵更是超过两万,汇集成一支强大的冲击力量。 已经在前面两场大战中被夷为平地的满洲里再次迎来了一场山河变色的大战(第一次满洲里战役是苏军攻击、日军防御,第二次满洲里战役是苏军撤离、南京军堵截)。在夜幕降临后,满洲里以东区域内大地震动如雷,超过五万苏军犹如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展开了破釜沉舟般的突围攻击。 苏军如此庞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南京军,南京军的侦察机、特种兵、侦察兵、间谍等各种刺探敌方军情的手段经过中日战争洗礼,都已经非常成熟了,所以很清楚苏军即将发动力度极强的反冲锋,继而对症下药地做好了最充分准备。晚上十时,当苏军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时,苏军惊愕无比地发现,他们面前横卧着三条反坦克堑壕和一条长城般的土墙,堑壕和土墙的长度都高达上百公里,巨龙般延绵在蒙古高原上。在一马平川、地广人稀的荒原上构建防御工事并且是大规模的防御工事,显然是很难的,一来缺乏足够施工材料,二来天寒地冻、难以掘土,但南京军有办法。全军十余万官兵和几十万支前民工一起动手,砍伐树木、收割枯草,点起火堆,附近没有大江大川,但小溪小河、小湖水洼还是有的,水面上都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坚冰,官兵们和民工们砸冰取水,把冰块冰水一起用铁锅、铁桶、饭盒、水壶、钢盔等所有可以利用的容器熬煮冰水,用开水化开地面上的冻土,挖掘出一条条反坦克堑壕、战壕、散兵坑等,挖出来的湿热的泥土则“趁热打铁”地构建起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掩体城垣,每道“城墙”高一米半,厚一米,长几百米到上千米不等,互相首尾连接,层次分明,中间留下交通壕。寒风低温中,这些被开水化开的泥土被塑造成胸墙城垣后,迅速又冻得像水泥混凝土般结结实实,城垣每个十几米便构建一个机枪碉堡或迫击炮阵地。短短几天几夜之间,一道坚不可摧的野战防线便出现在了满洲里的野地荒原上。这种办法说白了就是用泥土代替水泥浇筑工事,低温下被重新冻起来的泥土在强度和硬度上根本不逊于水泥,正如曹操当年在西凉荒原上“以水混土、浇筑冰城”。 苏军大举进攻过来时,南京军已经在阵地上建立了一条“万里长城”。 尽管已经察觉到不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布柳赫尔不得不下令展开进攻。 “杀贼!”看到苏军在尘土飞扬中呼啸而来,南京军前线总指挥张发奎厉声大吼下令,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因为布柳赫尔跟他也有故交,布柳赫尔逃离中国时曾写信劝说他“加入中共,参加南昌起义”,当时在政治上有些亲共的张发奎也曾犹豫动摇过,但还是没走上那条路。如今,张发奎深深地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奉天杀贼!还我河山!” “打垮苏联人!收复国土!” “为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等死难同胞报仇!” 惊天动地的汉语怒吼声响彻在蒙古高原的寒夜和寒风里。 苏军对满洲里的突围攻击让南京军官兵们找到了一股在跟日军作战的感觉,因为两者战术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发疯发狂地冲击,面对南京军严阵以待的防御线,苏军犹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有进无退、前赴后继、源源不断,“乌拉!”被苏军士兵反复高喊的这个俄语口号声中,数以万计的苏军像泥石流般倾泻而来,风雷滚滚,几乎势不可挡,但是,日军的进攻战术是十分过硬的,苏军则纯粹是用人海战术,很快就在南京军坚若磐石、固若金汤的防线前犹如海浪撞在防波堤上,溅开无数的腥风血雨。交战区域内雷电交加,涌过来的苏军先是接连不断地踏响了无数地雷,鬼哭狼嚎间血肉横飞,地雷是防御利器,并且物美价廉,南京军自然大力生产并且储量很大,此时在防线前埋下了不计其数的地雷,连环不断的电闪雷鸣响彻数十公里的战线,踏上地雷的苏军纷纷腿脚横飞,半个身子被地雷爆炸出的无数钢珠崩杀得千疮百孔,并且还殃及周围的大批同伙。在战场上,杀伤敌军的效果比杀死敌军更好,因为受伤士兵的惨叫声会对同伙的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并且抢救伤员会削弱对方的攻击力量,耗费对方人力和医药资源,成为对方的负担。冲入南京军雷区里的苏军死亡不太多,但受伤极多,数以千计的士兵倒在血泊里,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惨嚎不断,继而或伤重流干血而死或活生生痛死或死在战场上的枪林弹雨里,或直接被后面涌来的己方骑兵的马蹄、坦克的履带践踏碾压成肉泥。冲锋的苏军以装甲兵和骑兵为主力,漫山遍野、排山倒海,随即在南京军的防线前裹足不前。南京军的炮群疯狂地轰击苏军,惊天动地的炮声中,南京军炮群阵地上火光如炬、烈焰冲天,夜空被闪耀得一片赤红,苏军人群里霎时血雾如云,铺天盖地的重磅炮弹把成片成片的苏军骑兵连人带马地炸得灰飞烟灭,被炮弹爆炸气浪掀飞落地的苏军骑兵来不及呼喊便迅速地被后面汹涌而上的己方骑兵马蹄给践踏成肉泥,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血淋淋的内脏和头颅触目惊心地遍地乱滚,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硫磺气味中,后续苏军骑兵在一种别无选择的处境中前仆后继,发动着飞蛾扑火般的冲锋。跟骑兵一起进攻的苏军坦克遭到的处境跟苏军骑兵一样,都犹如坠入了火海地狱里,有的苏军坦克碾压上地雷而被炸毁,有的开入反坦克堑壕里无法动弹,有的被南京军炮火覆盖炸毁,有的被南京军反坦克炮击毁,化为散落战场的一团团燃烧的钢铁残骸。激烈程度,难以笔墨形容。 “打!狠狠地打!”南京军的官兵们都杀红了眼,战场上火光熊熊,官兵们看到无数苏军组成胳膊连着胳膊般的密集队形,多得一眼望去几乎是无边无际,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层层叠叠,仍然是这种并肩冲锋的密集队伍,伴随着歇斯底里般震天轰鸣的“乌拉”呼叫声。南京军官兵们吼叫着,以暴风骤雨般的强大火力迎头痛击着苏军,数以万计的步枪、冲锋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榴弹炮...在南京军防线上爆发出烈焰飞虹般的连天火力网,闪耀起无数道炽烈的白光,密不透风地狂飙向苏军,杀得苏军人仰马翻、尸骸如麻。南京军阵地上苏军尸积如山,后续苏军完全是踩着己方人马尸体在继续冲锋。铺天盖地的火力网中,苏军坦克一辆接一辆燃起冲天大火,苏军骑兵一片接一片触电般发疯地抽搐身躯乱舞,人的惨叫和马的哀鸣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浓烈的硫磺味和刺鼻的血腥气一起骤然腾起。冲在最前面的苏军骑兵几乎全部被弹火拦腰斩断,一排排断裂了人的躯体和马的躯体一起喷涌着一股股血泉轰然倒地,被打成烂西瓜的头颅遍地乱滚,肉泥般的碎肉和破裂的内脏犹如漫天樱花瓣般地飞舞,完全淹没在血海中。 杀到南京军阵地前的苏军骑兵无不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但根本冲不过去,南京军的土墙防线使得大批苏军骑兵马失前蹄、摔翻倒地,后续苏军骑兵继续蜂拥着涌上来,被己方同伙挤死踩死的苏军多得不计其数。整个战场上人尸马尸,尸积如山,人血马血,血流成河。本来,骑兵在平地上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的,但在城墙前自然无法逾越。南京军阵地前的画面简直是骑兵的挽歌:战死的骑兵和战马堆积如山,死人死马以肉眼可视的急剧速度越积越高,一层、两层、三层...后续的苏军骑兵不得不踩着人马混合的尸体堆攀爬着冲锋,受伤骑兵倒在地上哀嚎蠕动,被后面涌上来的己方骑兵踩成了肉泥,受伤的战马发了疯般地打滚、挣扎、疯跑,丧失秩序的骑兵甚至互相冲撞在一起,战死的骑兵被受伤的战马拖着在战场上到处撒腿狂奔,四分五裂的骑兵尸体和支离破碎的战马尸体交相枕藉地堆成一团团。被子弹射中头部和身躯的苏军犹如暴风中的树叶般滚滚倒地,脑袋被子弹旋转的强大威力给搅成了碎片,身躯直接被爆开脸盆大的血窟窿,被子弹击中胳膊或腿部的苏军四分五裂、肢骸乱舞。从南京军阵地上喷射出的成千上万道刺眼的弹痕犹如电焊的弧光般在苏军骑兵群里来回地、交叉地反复横扫,高度密集的苏军在哀鸣和血雨中支离破碎、东倒西歪,飞火烈焰所到之处,苏军成片成片地化为纷飞的血雾肉雨,人群马群以急剧的速度滚滚倒下去并化为一滩滩稀烂骨骸,遍地肉泥、血水横流,残缺不全的尸首交相枕藉、狼藉遍野。骑兵骑在战马上的冲锋,具有的冲量和惯性都远远超过步兵用两条腿冲锋。步兵如果做逃兵,转过身就能跑掉,骑兵在这种集体冲锋中根本无法转身逃离,战马在全速冲刺时很难一下子勒住马缰,别说转身了,只要降低速度,就会被后面冲上来的其他骑兵撞翻掉,因此已经察觉前面是死路一条的苏军骑兵根本就无法转身逃离,苏军骑兵对南京军阵地的攻击就像排着队一波接一波地开进绞肉机。化为地狱的满洲里战场上,南京军官兵们的怒吼声、扫射声、开炮声、苏军骑兵的口号、马蹄声、受伤骑兵的惨叫声、受伤战马的哀鸣声...震翻了整个夜空。 南京军的火海防御只持续了二三十分钟就戛然而止,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炮弹。督战的第77师师长钟松对军官们厉声命令道:“就是用刺刀也得打下去!” 火炮打光炮弹后,南京军官兵们就用飞雷炮轰击苏军,用密如雨点的手榴弹和燃烧瓶砸向苏军人群和苏军的坦克,无数燃烧瓶在战场上飞起了一场场流星雨,被摧毁的苏军坦克、装甲车足足上百,不少彻底耗尽弹药的南京军官兵甚至端起刺刀,冲向苏军骑兵和苏军坦克。与此同时,南京军的坦克部队也展开了反冲锋,兵分两路地迂回包抄向苏军两翼,像老虎钳两个钳子般横切向苏军的中后部。几百辆坦克组成了一股股势不可挡的钢铁狂澜,所到之处钢铁燃烧、血肉横飞,疯狂地扫射、疯狂地轰击,打光了子弹和炮弹的南京军装甲兵们开足马力,在发动机的咆哮声和排气管喷出的滚滚青烟中,凶猛地冲向苏军,在苏军进攻队伍里横冲直撞,撞飞轧死大批的苏军,交战场景近乎骇人恐怖,双方都杀得发了疯。第918团第1营营长方培伦在事后说道:“一匹战马,三四百斤重,一个粗壮的苏军骑兵差不多两百斤,加起来五六百斤,也就是三百公斤。我们的坦克都是十几吨、二三十吨,我所在的五号坦克更是重达四十多吨,并且我们的坦克是钢铁做的,苏军骑兵和战马都是血肉做的,冲撞起来的结果不言自明。在冲入苏军人群后,我感觉有很多人在我们坦克外面拍打敲门般,很沉重、很沉闷的那种声音,令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等我们燃油消耗得只剩下可以撤退的分量时,我们把坦克驶离战场,然后打开舱门,发现我们的坦克已经完全裹挟在一团血肉里了,坦克装甲上鲜血淋漓,坦克履带里碎肉如泥,在一些地方还发现一只断手、一块内脏、一条肠子、一片头皮之类的东西,有的是人的,有的是马的,真是令人反胃至极。为最为令人恶心的是,因为坦克一直在高速开动,发动机上的装甲十分炙热,使得落在上面的碎肉都已经被烤熟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香气’。...” “杀!杀!杀!”“乌拉!乌拉!乌拉!”两种语言的吼叫喊声持续了足足一个晚上,苏军的这场突围冲锋足足持续了整个晚上,当黎明破晓时,坚守住阵地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瞠目结舌,因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修罗炼狱般的画面,他们在夜间战斗时无暇也没有足够光线可以看见,此时则一览无遗:死人和死马、无数的死人和死马、无数支离破碎的死人和死马,漫山遍野地堆满大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多得一眼望不到边,大地完全被覆盖了,尸山尸海,堆积着的尸体、散落着的尸体,就像沙漠里的沙丘,死人之多,多得令每个看到这一幕的南京军官兵无不感到一种震撼的心理冲击力。血流成河,并且血河血塘血泊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片红色的、凝固的冰块。低温和寒风使这些尸体已经冻得结结实实,倒在一起的尸体冻得跟石头一样坚硬并粘连了起来,地面完全成了红色。结束战斗的南京军官兵们小心翼翼地从阵地上站起身,挺着枪走到遍地的苏军尸体里。苏军伤员很少,因为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受伤流血后,体温会迅速被低温带走,继而活活冻死。经过统计,苏军死亡者超过四万,另有五百多辆苏军坦克、一千多辆苏军装甲车和汽车被摧毁,南京军伤亡足足超过一万八千,战死者超过七千,因为参战的苏军都是苏军的精华,让南京军承受了极大压力,防线曾多次被苏军小规模地突破,但好在官兵们浴血奋战,没有让苏军主力突围掉,只有少数苏军逃脱。 结束战斗后,官兵们一边筋疲力尽一边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苏军尸体都遗弃在原地,反正天寒地冻的,不会腐烂,挖坑掩埋也麻烦,苏军战马尸体都被官兵们拖回去,马肉虽然不好吃,但有胜过无,可以充当军粮,苏军的车辆如果还能修复的,也都拖回去修复,彻底损毁的便遗弃在原地。打扫战场时,官兵们明白苏军为什么会像日军一样视死如归了,因为苏军背后架着他们自己人的机枪阵地,往回跑的苏军都被他们的督战队给打死了。 这场满洲里突围战消耗掉了被围苏军大部分的坦克、车辆、骑兵,进一步地导致被围苏军注定陷入万劫不复中。此战后,布柳赫尔脸色惨白,足足一天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部队已经在劫难逃了。 黑西战场上,中日联军基本上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但此战的关键并不在黑西,而是在几百公里外的伊尔库茨克。在伊尔库茨克,南京军第74师正在激烈程度超过满洲里战役的艰苦恶战中。 正文 第445节 遍地狼烟(5) 天寒地冻,雪虐风饕,伊尔库茨克以西一百多公里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某段。 一列苏军火车犹如一条在暴风雪中被冻僵的巨蛇般无可奈何地瘫痪在铁路上,上千名苏军正在火车前的铁路上忙碌着,前方原本是笔直的铁路此时被几个巨大的、重叠着的弹坑给取代了,铁道扭曲得犹如麻花,铁轨像被打翻的火柴般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雪地里,旁边的森林里也有一连串的弹坑,一片片参天大树在弹坑周围或拦腰折断、七零八落或以放射状地东倒西歪。很显然,这正是火车无法继续前进的原因,因为这里的铁路在不久前遭到了轰炸。 “同志们!加把劲!三个小时内必须修好!”忙碌的苏军人群的边缘,一名上校大声督促着,然后转身向另一名上校骂骂咧咧地抱怨道,“该死的中国人!这是我们一路碰到的第二十五次了!他们的飞机快把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给炸烂了!让我们不得不边修路边前进!” “先头部队已经查明,从我们这里到伊尔库茨克,铁路上还有十四处遭到轰炸的路段。”另一名上校神色苦恼地点点头,“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太重要,但又太脆弱了!中国人的飞机可以很轻易地把它炸得千疮百孔。好在暴风雪来了,他们的飞机再也无法出动了。” “但愿这场暴风雪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否则,铁路运输真的太艰难了!” “当然会持续下去,现在是十二月份了,西伯利亚的冬天是很长的...” 正在说话的两名苏军上校都没有注意到,距他们不到一百米的森林里一处雪堆的后面,三双黑色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这是三个南京军的侦察兵,其中一人正是南京军侦察兵总队总队长张靖录。侦察兵们伪装得堪称天衣无缝,里面穿着非常厚实的棉袄,外面套着白色的披风,钢盔和武器也涂成白色,这样,他们趴在雪地里完全地跟雪地融为一体,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南京军的侦察兵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兵种,并且在南京军内得到全面普及,每团都有直属于团部的侦察连,有的重点部队的营都有独立的侦察连或侦察排,他们是主力部队的眼睛和耳朵,为主力部队提前发现敌情和刺探敌情。第74师袭取伊尔库茨克后,派出了数百名侦察兵展开侦察工作,侦察兵们星罗棋布地分散在伊尔库茨克的四周荒野里,有的在城市附近几公里内,有的甚至前进到距离城市上百公里的地方,大部分的侦察兵都顺着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路向西,因为苏军反扑伊尔库茨克时必然会顺着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路向东过来。伊尔库茨克以西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百多公里路段的区域内起码有三百名第74师的侦察兵,他们悄悄地潜伏着,不动声色地窥探着眼前铁路干线上的苏军,然后把获得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第74师师部。 “发电报给师部。”张靖录目不斜视地观察着不远处的苏军,同时吩咐身边的通讯兵,通讯兵立刻取出一部微型电台,“确定第二十五列苏军火车,满载着大口径火炮,数量估计超过三十门,炮弹八车皮。” 口述完命令后,张靖录暗暗地感慨道:“老毛子对大炮真是情有独钟!这么多的大炮!光是老子知道的,就有三百多门大口径重炮了!老毛子的工业确实不是小鬼子能比得上的!” 苏军反扑伊尔库茨克的战事的总指挥是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库利克大将,此人是斯大林的心腹亲信、老战友、老部下,深得斯大林的信任。苏俄内战时,斯大林在红军里的势力并不大,真正听命于他的只有红军第一骑兵集团军,库利克就是当时第一骑兵集团军的炮兵总指挥,毋庸置疑,库利克属于斯大林的嫡系,使得他在斯大林当权后步步高升,一路爬至苏军军械部部长的高位,长期领导苏军的军工生产和武器研制工作。总体而言,库利克的军事能力不是很强,勇猛顽强但不具备高瞻远瞩的战争目光,出身于炮兵部队的他对大炮极度推崇,他的绰号就是“察里津炮王”,但他十分轻视坦克这种新兴的陆战武器,再加上他认为苏联交通落后、气候寒冷、土地泥泞,所以不适合搞大规模的机械化作战,应该继续加强炮兵力量。基于库利克的这种不能说错但确实不够先进的战争思想,苏军坦克发展缓慢,原先苏军主力步兵师都有一个独立的坦克营,但因为他而被裁撤,同时,苏军炮兵力量得到极大的发展,使得苏军拥有非常强大的炮兵力量。眼下奉命反扑伊尔库茨克,库利克的战术就是集结越多越好的大口径重炮,以占绝对优势的强大炮火力量摧毁掉伊尔库茨克南京军的有生力量,最终一鼓作气地收复城市。陆战三大重武器,坦克,库利克不重视,飞机,风雪天气让它无法出动,自然而然,苏军反扑伊尔库茨克时想要拥有占绝对优势的重火力,必然就要靠大炮了。在库利克的努力下,苏军累计向伊尔库茨克前线调动了超过一千五百门火炮,其中大口径重炮足有七百多门。毋庸置疑,这是一股非常强大的重火力,完全可以夷平城市。 伊尔库茨克城内,第74师宵衣旰食、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战备工作,随着苏军反扑部队即将到来,战备工作愈发紧张而急促,实际上,打城市防御战是南京军的长处,南京军就是从南京保卫战里杀出来的,对这种作战模式是十分得心应手的,只不过,伊尔库茨克(以下简称“伊城”)跟南京不同,首先,这里不是中国的城市,南京军没有城内本国同胞的支持,其次,反扑伊城的苏军在炮火力量上大大地超过当初攻打南京的日军,并且当时守城南京军共有十万,此时只有第74师一支,伊城南京军也没有当初南京的“炮山”。苏军一旦展开大规模炮击,战斗确实十分不容乐观。 会议上,第74师的师部直属重炮团团长金镜清说道:“伊城毕竟有三十来万苏联平民,苏军应该会投鼠忌器、不敢对城区展开大规模炮击的吧?” 第74旅旅长廖耀湘摇头:“可能性不大。首先,老毛子是什么德行,我们都很清楚了,他们对自家人也一样的心狠手辣,不太会管他们自家平民死活的;其次,老毛子已经在远东战场上被我们逼到了绝路上,都急红眼了,哪里还会管那么多?苏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越快越好地夺回伊城、恢复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畅通、救援在黑西战场上被围困的远东苏军主力,没有时间磨磨蹭蹭,所以,苏军也许会迟疑,但不会迟疑太久,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全城展开无差别的炮击。” 邱清泉神色凝重:“根据情报,反扑伊城的苏军共有十几万,打起来,我们并不很弱,我们已经修建了比较完善的防御工事,军械、弹药、物资也十分充足,按照城市攻防战双方四比一的战损比例,我们师三万几千兄弟全军覆没了,反扑伊城的苏军也会死伤得差不多了。所以说,打一场常规的城市攻防战,我们并不怕,诸位,不要忘了我们的战斗目的,我们的目的并非永久性地守住伊城,而是拖延时间,一个月就可以了,只要拖一个月,黑西战场上苏军必死无疑,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个月后,我们全军覆没就全军覆没,还活着很多人也可以突围撤离,游刃有余。可是,老毛子弄来这么多大炮,事情就不好说了,超过七百门大口径重炮,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他虽然无所畏惧,但也露出焦躁忧虑神色,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无法完成南京军总部下达的“坚守伊城一个月”的任务。 副师长齐学启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抽调一支得力部队,迂回到苏军侧后方,趁其不备,突袭其重炮阵地。这一招,我们在南京战场上多次用过,现在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嘛!” 第75旅旅长高吉人感到疑虑:“话虽如此,但是,伊城跟南京不一样的。首先,南京周围都是平地,适合我们坦克群的冲击,伊城周围是冰川雪原、原始森林,我们坦克是难以冲击的;其次,苏军重炮这么多,光是炮兵就有不下一万人,加上护卫步兵,满打满算的话,不少于一万五千人。我们抽调得力部队展开迂回突袭,那么,这个得力部队需要有多少人呢?一个团都嫌少,起码一个旅,问题就来了,一个旅、一万来人,迂回起来,动静实在太大了,暴露和打草惊蛇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齐学启说道:“高旅座,你的疑虑是可以解决的。首先,伊城周围是冰川雪原、原始森林,加上现在下起了连续不断的暴风雪,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嘛,因为复杂的地理环境、险恶的气象条件恰恰可以掩护我们的迂回突袭部队;其次,你说的对,苏军重炮部队的规模实在太大,我们出动一个团确实太少,起码一个旅,想要悄无声息地隐藏好一个旅,唯一的办法就是——迂回的半径再大一点!假如苏军重炮阵地与我们相距十公里,我们这个旅直接迂回到一百多公里外,迂回出一个大大的椭圆形。”他在地图上画出一个扁长的“d”,“假如这个d的最下面一点是伊城、是我们,最上面一点是苏军的重炮部队,我们的迂回突袭部队就走这个d的大半圆弧形,绕到一百公里外,出现在苏军侧后方附近并发动突然攻击!不要忘了,西伯利亚极度的地广人稀,几十万几百万平方公里都是无人区,伊城向北是西伯利亚腹地,上千公里内都荒无人烟,没有一个人影。我们的这个旅,哪怕有万人,浩浩荡荡,只要走得远、走得偏,就绝不会被发现。” 第76旅旅长彭璧生惊讶地道:“副座,你的设想虽然在理论上成立,但是...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患,就是地形。伊城以北几百公里内的地理环境、山川冰河、雪原悬崖等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啊!我们的迂回部队完全是走在一片他们根本就从未涉足、从未探明的地方!危险性实在太大了!你们还记得国内中共红军的那次所谓的‘万里长征’吗?他们在国军的追击下,不得不爬雪山、过草地,走的都是杳无人烟、情况不明的穷山恶水,死了多少人啊!” “是!”齐学启点点头,“走这条路线,很危险,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否则,我们会在苏军重炮群的狂烈轰击下迅速丢失伊城!说起来,中共红军做得到的事,我们岂能知难而退、望而却步?我们走完这条路,只需要三样东西,一是地图,地图上标着出发地和目标地就可以了,二是指南针,三是坚韧不拔的精神!”他望向邱清泉,“师座,这支迂回突袭部队,就由我来带队吧!” 邱清泉看了看神色坚毅的齐学启,目光感动而欣慰,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交给你了!” 敲定计划后,众人紧锣密鼓地完善方案并进行准备。迂回突袭部队由第74旅充当骨干,调出该旅的工兵、运输兵等附属部队和四千多名新兵,从第75、第76旅内抽调两千多身经百战的老兵补充入第74旅,并把师属第74骑兵旅主力也划给第74旅,使得迂回突袭部队拥有1万兵力,包括6000多名精锐步兵和3500多名骑兵,汽车200多辆,驮畜1000多头,齐学启担任部队总指挥,第74旅旅长廖耀湘、副旅长刘耀寰、第74骑兵旅旅长贺光谦担任副指挥。这支部队从伊城出发,先向正北偏东前进五十多公里,然后再向西前进八十多公里,最后向西南前进四十多公里,杀到苏军的侧后方,目标是苏军的重炮群阵地,全程超过一百八十公里,所经之处都是情况不明的冰川雪原、原始森林。 “还有一个问题。”高吉人问道,“城内的三十多万苏联平民怎么办?” 邱清泉冷哼一声:“废话!” 10月31日,第74师的迂回突袭部队出发了,同时,反扑伊城的苏军也陆续兵临城下。抵达伊城附近的苏军诧异而愤怒地发现:大批的、人数是他们好几倍的本国平民正在哭喊着向他们奔来,场景确实是“劳苦大众喜迎红军”的催人泪下的、可歌可泣的画面,这些平民都是伊城居民,他们确实是泪流满面地扑向开到伊城附近的本国军人的,因为他们饥寒交迫。第74师准备展开恶战,控制三十多万敌国平民是一个大麻烦,战前可以征用充当劳工苦力,战事爆发了,这些敌国平民带来的隐患就超过带来的便利了,首先,看押他们需要不少兵力,万一松懈了,他们跟城外苏军里应外合、发动暴乱反抗,必然坏事;其次,养着他们要消耗大批粮食,伊城跟西伯利亚境内绝大部分苏联城镇一样,都因为采矿、铁路、工业而兴建的,没有农田,没有农业,所以本地基本不产粮,城内粮食越吃越少,这三十多万苏联平民就是三十多万张嘴巴,必然成为第74师的累赘和负担;第三,把他们赶到苏军那边,自然可以把自己的累赘和负担变成苏军的累赘和负担,这一点跟日军当初在南京战场搞得“驱民入城”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开战前,第74师把城内三十多万苏联平民除了不到两千的技术人员(比如医生)留下,其余的统统驱赶出城,不止如此,第74师还非常卑鄙,在苏军抵达前几天,第74师就不给平民们发放粮食了,让他们都饿得饥肠辘辘,逻辑是现成的:你们本国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自己去跟他们要吃的去吧,我们就不浪费粮食了;不止如此,第74师还把这三十多万苏联平民都扒光了衣服,因为此时伊城的气温已经达到零下二三十度,南京军自己需要御寒衣物被服,于是就地取材,把苏联平民的衣服都扒光了,逻辑还是现成的:你们本国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自己去跟他们要衣服去吧。当然了,南京军还没有干得特别的冷酷无情,对于男性苏联平民,起码留了一条裤衩,对于女性苏联平民,起码留了一条裤衩和背心衬衫,对于苏联平民里的儿童,则手下留情了,没有扒儿童的衣服(第74师没有扒苏联儿童衣服,不是因为儿童衣服穿不上,儿童衣服可以剪碎了做成棉袄,第74师没有这么做确实是出于人道精神)。于是乎,抵达伊城的苏军官兵们气恼不已地看到:三十万饿得摇摇欲坠、冻得瑟瑟发抖的平民哭喊着扑向自己,不少平民跑着跑着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因冻饿而丧命。跑到苏军面前的伊城平民们无不浑身发青、嘴唇发紫,满脸泪水鼻涕更是都已经冻成了冰晶。 苏军不得不用自己的食物来喂饱这些本国平民,不得不用自己的衣服给这些本国平民穿上御寒。反扑伊城的苏军约十五万,但被第74师赶到苏军面前的伊城平民却足有三十万,是苏军的两倍,多了三十万张嘴巴,无疑大大地增加了苏军的后勤负担。 “这些卑鄙无耻、可恶狡猾的中国人!”库利克获悉此事后七窍生烟。 一方面因为斯大林的死命令,一方面因为对南京军愈发深恶痛绝,库利克等不及后续部队全部抵达,怒火万丈地下达了攻城命令。 11月1日上午,伊城战役爆发。 苏军的攻击极具苏联风格,上千门火炮(除了几百门重炮,还有更多的中小口径火炮、迫击炮等)同时怒发神威,暴雷般的炮击声完全地盖过了暴风雪,堪称惊天动地、山河变色,原本因为空中阴霾密布而光线暗淡的伊城顷刻间笼罩在骇人的烈焰红光中,苏军阵地上火光冲天、冰雪滚动,伊城的天空随即被无数道闪电般的弹痕尾迹给密密麻麻犹如天网般覆盖了,整个天空一片暗红色,阴霾变成了隐隐发光的火烧云,乌云被撕裂,霎那间,伊城天翻地覆,每波足有上千颗炮弹组成的强大炮火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蹂躏着城区,全城被炸得几乎是天旋地转,“咻咻咻...”落弹破空声密如冰雹,“轰轰轰...”的爆炸声响如滚雷,全城天塌地陷、四分五裂,无数火球在城内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沸腾着、翻滚着、涌动着、燃烧着,弹落火起,一片片建筑物或被炸得七零八落、分崩离析,或在海啸飓风般的气浪中轰然倒塌,无数烟尘犹如黑色龙卷风般呼啸而起,团团地笼罩全城,地面犹如八级大地震般剧烈颤抖着,城内同时燃起熊熊大火。伊城位于西伯利亚,跟西伯利亚绝大部分城镇一样,因为缺乏建筑材料(建筑材料基本上本地不生产,需要通过铁路干线从东欧运来,因此非常稀缺),周围又是无边无际的森林,加上当地气候寒冷、雨雪频繁,不容易着火,所以城内大部分的建筑房屋都是木质的,在遭到这种地毯式饱和性大炮击后,城内立刻火龙狂舞、遍地烈焰,尽管此时的天气是暴风雪,但大雪基本上压不住火势,狂风又助长了烈火,最终导致整个伊城都在大火中熊熊燃烧。天空中雷火滚滚,半空中流星乱舞,地面上烈焰如潮,伊城犹如炼狱般。 “镇定!不要慌!”“撑住!坚持住!”“加油啊!”南京军的阵地上,军官们以身作则、奋不顾身地呼喊口号稳定军心。第74师在伊城的阵地基本上都实现半地下化,全城尽是纵横交错、密集如网的堑壕坑道,还有不少地下室、防空洞,官兵们此时就躲在堑壕里,忍受着苏军的狂澜炮击,尽管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但还是有大批官兵阵亡或受伤,有的官兵被苏军炮弹直接命中,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有的官兵所在的工事坑道被苏军炮弹炸塌崩坏,直接被活埋在了里面,有的官兵被沙暴般的炮弹冲击波里的炮弹碎片崩杀得体无完肤、血肉横飞,还有的官兵被炮弹震昏、震聋耳朵、震伤脑组织而变成痴傻,甚至有官兵被活生生地震死,七窍流血、五脏破裂,活着的官兵也大多数满嘴鲜血,因为震荡波实在太强烈,并且没完没了,让官兵们浑身颤抖,牙齿咬破舌头、磕破嘴唇。苏军炮群的规模大大地超过日军,炮弹数量和密度更是远远甩开日军,这就是国力和工业的体现。第74师的重炮团完全没有与苏军炮群进行对轰或对苏军进行炮火压制,因为那么做根本等同于送死,苏军重炮的数量是第74师重炮数量七八倍,双方火炮对轰起来不亚于南京军用手枪跟苏军用机枪进行对射。第74师的重炮团没有同样列成炮群阵地,而是化整为零地分散开,以稀稀拉拉的、打一炮就急忙转移的稀疏微弱火力对苏军进行袭扰性反击。 “操他妈的!老毛子的工业真是太强大了!”邱清泉等高级军官都又恼恨又嫉妒,“简直把炮弹当子弹进行挥霍!比小鬼子阔气多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也有这么强大的炮兵啊!” 长达两个小时的大炮击里,苏军炮兵累计向伊城倾泻了三万五千多发各型炮弹,其中大口径炮弹占四分之一,伊城几乎一下子就被夷为平地,这座并不太大的城市在这场炮击后足有五分之四的建筑物被摧毁,全城满目疮痍,尽是残垣断壁和熊熊燃烧的大火,黑烟滚滚,遮天蔽日,城内南京军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实际上,第74师守城部队不完全都在城区,除了已经出发的迂回突袭部队,第74师在伊城战场上还有两个旅,两个旅都抽调一半兵力分散在伊城附近的林海雪原里,从而不至于让部队都在城内白白地挨炸。邱清泉的这个命令被证明是非常正确的,起码降低了部队在苏军炮击中一半的伤亡。 打量着化为焦土的伊城,库利克满意地笑了,他一方面是满意炮击的效果,另一方面是满意自己的战争思想的正确性,火炮,仍然是战争之神,哪怕“陆战之王”坦克已经诞生,也没有动摇到火炮的战争地位,苏联红军继续走发展火炮的道路是正确的。库利克此时相信,城内的南京军肯定死伤惨重,活着的也已经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斗志低迷,接下来,苏军只需要一个步兵冲锋,就可以收复伊城了。 “乌拉!”俄语口号声在暴风雪中响起,超过五万苏军步兵蜂拥着扑向了伊城,很快,淹没伊城边缘地带,没出现南京军的反击,事实似乎证明了库利克的判断,涌入城内的苏军步兵们继续前进,很快就像水被吸进海绵一样不断地进入城区。 “看来,今天就可以结束战斗了。”库利克愈发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下一秒,在苏军炮击结束后陷入死寂般的伊城猛然间爆发出让库利克猝不及防的枪炮爆炸声,让正在点香烟的他在毫无心理准备中手一哆嗦,香烟掉在地上。库利克急切地举目望去,他愕然万分地看到已经千疮百孔的伊城内正在闪耀着无数团、无数朵炙热夺目的弹火白光,同时从风雪中传来震耳欲聋的汉语吼声。城内的南京军正式展开了反击,之所以要等着大批苏军进入城区,是为了形成“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犬牙交错态势,迫使苏军炮群不敢再轻易进行炮火覆盖。眼看到上万苏军步兵已经进入城区,邱清泉果断地下达反击命令。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中,上一刻好像被苏军炮群炸死了的伊城这一刻陡然间复活了,被苏军炮群炸得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甚至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南京军官兵怒吼着,在堑壕里、被炸塌的工事里投入了反击,上万支步枪、冲锋枪、机枪一起发出震天破云的尖啸,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飞雷炮也纷纷开火,霎那间全城遍地闪电漪澜,继而响起俄语的鬼哭狼嚎,一丛丛措手不及的苏军被射杀得倒在血泊里、被轰击得断手断脚人头血肉一起横飞。库利克猜测是对的,但也不全对,他引以为豪的炮群确实给伊城南京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并未摧毁南京军的有生力量,南京军以前很弱,跟日军对战是以弱克强,此时比以前要强大很多,但跟苏军对战还是以弱克强,对于如何躲避敌方的强大火力,南京军经验很丰富,就是遍地挖洞,躲在堑壕里,苏军的大炮击让第74师死伤了四千余人,但城内还有六七千官兵能够继续战斗,并且在城外的林海雪原里还有一万多基本上完好无损的官兵,此时一起投入反击。 “杀!杀!杀!”神惊鬼颤的汉语吼叫声中,化为废墟的伊城内弹火如卷、血流漂杵。天昏地暗的硝烟尘埃间,似乎杀不尽、死不绝的南京军官兵在争先恐后、视死如归地反击着进入城内的苏军,暴风雪般的火力网杀得入城的苏军群魔乱舞、尸骸狼藉。残垣断壁间到处都在怒射着弹火烈焰,被苏军炮弹炸得积雪融化、滚烫漆黑的焦土上,到处都是南京军官兵在愤怒而勇猛地绞杀着苏军。“杀”声一下子盖过了“乌拉”声,俄语惨叫哀嚎声也代替了俄语口号声。 库利克在城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正文 第446节 遍地狼烟(6) 南京军与苏军的交战,无疑是以弱敌强,毕竟中苏此时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了,但是,南京军却在远东战场上取得了辉煌战果,先是势不可挡地横扫了外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一举收复大片国土,然后在满洲里战场上力挫苏军,把苏军死死地堵在黑西包围圈内,同时又在伊城战场上重创苏军,顽强地阻挡住了苏军的反扑部队。南京军的这三场大胜仗都不是靠运气获得的,横扫蒙疆是因为南京军乘虚而入,苏军被南京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满洲里阻击战确实是一场硬碰硬的恶战,至于伊城保卫战,更多的则是南京军先进军事思想的体现。 反扑伊城的苏军在人数上是守城南京军的四倍,在炮火力量上则是守城南京军的十倍,毋庸置疑,对于奉命死守伊城的第74师而言,这是一场非常险恶的战斗。邱清泉、齐学启、廖耀湘等高级军官并没有采取死拼硬打的战术,他们使用的战术是灵活的、巧妙的、高明的。第74师的三个主力旅,一个旅迂回向苏军侧后方,一个旅在城区内坚守阵地,还有一个旅则化整为零,使用一种被南京军称为“麻雀战”的高密度、高强度、高力度的游击袭扰战术。麻雀在觅食飞行时基本上不成群结队,多半是几只或十几只,忽这忽那、忽聚忽散,目标小,速度快,机动灵活,南京军仿造麻雀觅食方式而创造的游击袭扰战法就叫“麻雀战”。其实,第74师在展开伊城保卫战前就已经对症下药地做好了充分准备,超过5000名官兵展开这种游击袭扰战,他们是这样做的:以小股部队为行动单位,多者几十人,少者十几人甚至几人,成员分工明确,每支小股部队组成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侦察兵、狙击手、观察手、射手(使用冲锋枪或机枪)、炮手(使用掷弹筒或轻型迫击炮)、步兵等,使用的交通工具不是汽车,而是驮畜(马、驴、骡)和雪橇,士兵们乘在雪橇上由驮畜拉着滑雪前进,因为伊城周围冰天雪地、风雪呼啸,汽车在齐膝深甚至齐胸深的积雪里根本就开不动,雪橇则是得天独厚,又迅捷又方便又灵活。士兵们穿着白色军装或披着白色披风,武器和钢盔也涂成白色,驮畜同样穿着白色棉衣(必须给驮畜穿衣服,否则驮畜会冻死),从而在雪原林海里神出鬼没。上百支这样的南京军小股部队活动在铁路线两侧和苏军的两翼,四处埋伏、突然袭击,将苏军一部分一部分地与主力割裂开来,形成小的包围圈,最终将其歼灭。遇到数量不多的苏军时,南京军的小股部队将其强攻消灭掉,遇到数量较多的苏军时,南京军的小股部队或进行偷袭,杀伤一部分苏军后迅速逃之夭夭,或联络附近的友军,合围苏军并消灭掉。 狙击手,是南京军很早之前就重点发展的兵种,虽然这个兵种并不怎么受到世界各大列强的重视(包括战争思想最先进的德国,此时的苏联也不重视狙击手,直到德苏战争前期中期陷入苦战时才重视起来),并且这个兵种极度“烧钱”(保守估计,训练出一个狙击手所消耗的子弹起码是训练三十个精锐步兵的数量),但蒋纬国还是不惜血本地创办了国军的狙击手学校,让此时的南京军拥有众多的狙击手,就跟侦察兵一样,普及到了团级甚至营级。在中日战争期间,南京军的狙击手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在此时的远东战争期间,南京军的狙击手更加是大放异彩,成了苏军的噩梦。这些身穿白色军装和白色披风的南京军狙击手在西伯利亚的林海雪原里犹如白色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没潜行,因为交通线被严重破坏而在雪地泥泞里举步维艰的苏军简直就成了南京军狙击手们的活靶子(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不只是铁道被破坏,不少桥梁和隧道也在暴风雪来临前被南京军的战略轰炸机给炸毁)。从雪地间、森林中、黑夜里毫无预兆地射来的并且射石饮羽、百发百中的冷枪让苏军遭到了极大的死伤,更加在心理上打得苏军亡魂丧胆、士气低迷。保守估计,参加袭扰游击战的五千多名南京军里面足有一千人是狙击手或临时充当狙击手的枪法较好的步兵,他们不但给苏军造成了重大打击,还牵制了人数是他们好几倍的苏军,极其有力地援助了伊城正面战场。 参加伊城战役的苏军第130步兵师师长e.a.莫季寥甫切克上校痛苦地说道:“...中国人的战术让我们陷入极度的被动中,中国人不只是在我们正面的伊城战场上,还出现在我们的两翼,并且数量极多、装备精良,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在意,认为那只是中国人的散兵游勇在进行不痛不痒的骚扰,但我们大错特错了,那些中国人不是散兵游勇,而是精锐的正规军,他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我们,积少成多地给我们造成了重大损失。光是我的师,一个晚上就少了整整一个营,物资也损失严重,车队经常遭到攻击,他们事先发现我们的车队,然后在车队即将经过的地方埋上地雷,那些地雷都被涂成了白色,也不需要埋,直接放在雪窝里,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会消灭我们一整支车队,物资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就放把火烧掉。排班级部队遇到他们,基本上会被消灭掉,营连级部队遇到他们,会遭到突然伏击,部队想反击时,他们已经踩着滑雪板跑得无影无踪了,迅速消失在了雪原和森林里,根本无法追击,但不管他们,他们又会再回头尾随上来,发动第二次攻击。部队被搞得筋疲力尽、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中国人的突击队。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狙击手,战斗一般都是这样的:我们的某支部队前进着,突然间,枪声从森林深处响起,军官一头栽倒,脑袋或心脏被子弹精确射穿,部队陷入混乱中,他们的狙击手一般都对军官或机枪手下手,然后,他们的攻击部队就发动进攻,狙击手仍然潜伏着,在战斗中一枪一个地射杀我们的军官、机枪手、炮手、通讯员等重要人员。毫无预兆的一枪,在心理上让人不得不感到恐惧,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苗头,子弹就飞过来了,就要了人的命。中国人的狙击手活动得非常猖獗,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和麻烦。我们不得不分出三分之一以上的部队用于搜剿他们的袭扰游击队和狙击手。” 一名苏军士兵说道:“...这里的地理环境和此时的天气都太有利于他们的那些狙击手了,到处是无边无际的森林,到处是白茫茫的雪原,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风雪弥漫,白天里可视度就很低,更别说晚上了。他们的狙击手就像沙漠里的响尾蛇,藏在沙子里,冷不丁地窜出来咬你一口。特别是晚上,太恐怖了,我们为了御寒取暖,不得不砍伐树木、点起篝火,围聚在篝火边烤火、完全暴露在火光中的我们根本就是埋伏在黑暗中的他们的狙击手的活靶子,经常出现这样的事,十几个红军战士在篝火边烤火,突然间飞来一枪,一个人脑袋开花,其余人慌忙卧倒,这是本能性的反应,却是致命性的错误,因为射来的子弹不是流弹,他们不是在躲避流弹或炮弹,躲避流弹或炮弹时就地卧倒是正确的,但用卧倒来躲避狙击手根本就是等死。于是,卧倒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藏身在附近某个黑暗角落里的中国人狙击手一枪一个地干掉。我曾看到这么一个场景:一片雪地上,一个篝火已经烧尽了,篝火边横七竖八地倒着整整十八个红军战士,都是被同一个中国人狙击手射杀的。面对这种情况,真的毫无办法,敌暗我明,如果前去搜剿追击,首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猛烈的风雪、密集无边的森林,中国人狙击手迅速逃掉,根本就没法追,甚至,前去追击的红军战士还会遭到他们人的埋伏,最终被逐个杀死;其次,躲也无处躲,就地卧倒就是等死。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虽然狼狈,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些中国人狙击手不但狡猾、阴险、凶狠,并且非常顽强,打起仗来根本就不怕死,甚至就怀着自己必死无疑、在死之前多杀死一些红军战士的心态参战的。我曾遇到这么一个情况:我们一个营遭到中国人狙击手的袭击,全营迅速展开反复的搜索,但在周围几公里内都没有发现那个中国人狙击手,可是,这个营在接下来还是遭到狙击手的攻击,不断有人丧命,终于,一个战士发现附近一棵树上闪起一点火光,从而确定那个中国人狙击手就在那棵树上,难怪没有发现他。打死这个中国人狙击手后,战士们在他的德国毛瑟98k狙击步枪的枪托上发现了三十七道刻痕,说明他躲在这棵树上打死了足足三十七个红军战士。还有的中国人狙击手在铁路附近挖个坑,用积雪把自己埋在雪坑里,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发现不了,然后他们在里面一呆就是好几天,打死大批经过的红军战士。” 根据《中华英雄报》的报道,伊城战场上的南京军广泛地使用狙击手战术,从而涌现大批战绩辉煌的狙击手,战绩位列前十名的十位狙击手每人都射杀超过100名苏军,第一名更是高达惊人的300多人。 尽管在重火力上拥有着绝对优势,但苏军并未势如破竹地拿下伊城,反而陷入苦战中,不止如此,库利克做梦也没有想到,南京军还有整整一万余精兵正在悄悄地迂回向他的后方。 由齐学启、廖耀湘率领的这支迂回部队走的是一条根本无前人曾涉足过的路线,正如齐学启在战前说的那样,“我们有地图,但地图上只有起点和终点,至于路途中的具体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伊城北部的西伯利亚林海雪原里,一万余南京军官兵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此时的气温已经低达零下三十五度,狂风呼啸、暴雪弥漫,极度的寒冷、极度的艰难,积雪厚达一米,并且积雪下面还是积雪,只不过已经冻得结结实实。官兵们和队伍里的马匹驮畜都穿得十分臃肿,“人如狗熊,马似大象”。攻占伊城时,第74师缴获到很多酒水,此时都分发给齐学启的队伍,人人一小瓶烈酒,时不时地喝一口暖暖身体。气温寒冷得几乎难以想象,官兵们和驮畜们就像叼着烟袋,呼出的热气瞬间被冻成了白霜,官兵们包裹得很厚实,只露出眼睛,但睫毛上都结了冰霜。廖耀湘在日记里写道:“...西伯利亚的严寒是我们两个湖南人(廖耀湘和齐学启都是湖南人)前所未遇的,别的不说,光是解手就是一件非常痛苦、非常困难的事情,小便直接变成冰渣,大便直接变成石头,人的身体根本不能暴露在空气里,真的会冻得坏死的。尽管穿得像狗熊,尽管不停地喝酒,但我还是感到那种刺入骨髓的犹如钢针般的极度寒冷。部队带了很多驮畜和战马,有很多的雪橇,一开始,很多士兵都坐雪橇,但很快,没人做雪橇了,还不如走路,走路好歹暖和一点,坐在雪橇上不动会冻得无法忍受,另外,我们必须不停地眨眼睛,否则,眼皮会冻得跟眼眶周围的皮肤黏起来。部队里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士兵们吃饭,因为舔了一下饭盒,舌头便跟饭盒冻在了一起,扯下来鲜血淋漓。” 极度的严寒给部队带来了极大困难,也带来了一定的伤亡。有的士兵因为太疲惫困乏,倒在雪窝里睡觉,结果一睡不醒,直接在睡眠中被冻死了;有的士兵因为疏忽,冻掉了耳朵、鼻子甚至手指头、脚趾头。部队在茫茫雪原里经过一条没有名字、水面上被冻得结结实实的河流时,可能因为人太多太重,也可能是脚步引起了共振,厚达一米多的冰面突然间破碎掉,数百名官兵和大批武器装备掉进冰水里,一些官兵在看到自己负责的步兵炮、机枪等重武器掉进冰窟窿里后,奋不顾身地潜入冰水里打捞,结果大部分冻死在了冰水里。为了起到以身作则的表率,廖耀湘也一路步行,他无意中发现队伍里有一些士兵“动作很奇怪”,走路时两腿十分僵硬,就像假肢一样,他询问一个士兵,士兵说道:“旅座,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感觉小腿好像没有知觉了,有点疼,但也没当回事,弟兄们都在赶路,我也不能落到后面...” 廖耀湘带着这个士兵到搭起的帐篷里,让他在篝火边脱下棉裤,结果瞠目结舌地发现这个士兵两腿从膝盖以下都已经冻成了青黑色,两个脚掌完全坏死了,十根脚趾头已经脱落。队伍里那些走路“动作很奇怪”的士兵实际上都冻伤了腿脚,大部分人冻掉了脚趾头,必须进行截肢手术。人体某组织被冻伤时会失去知觉,继而坏死,这些士兵被严重地冻伤了腿脚,但他们自己并不很清楚,所以他们仍然顽强地拖着已经部分失去知觉的两腿,继续前进行军。 除了严寒,还有杀机四伏的地形。部队行军时,眼前看似白茫茫的都是雪地,实际上积雪下面不一定是土地,可能是溪河湖泊,可能是山坳、山涧甚至是悬崖。部队在经过一片山岭时,走在廖耀湘身边的副旅长刘耀寰看着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随口吟了几句古诗:“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话音未落,刘耀寰脚下一滑,他站着的那一片积雪轰然倒塌,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落了下去,他站着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悬崖边,只不过积满了雪层,积雪下面是一个雪谷山涧。廖耀湘根本来不及拉住刘耀寰,眼睁睁地看着刘耀寰轻飘飘地没入进了犹如怪兽巨口的雪谷里,随即又引起了连锁反应,悬崖边的巨量积雪轰然而落,形成了一场雪崩,足有四百多个官兵纷纷扬扬地坠入雪谷里。这些中国军人在远离家乡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坠入深不见底的雪谷里,摔得粉身碎骨,滚烫的热血和残破的、冒着热气的肢体在寒风低温中瞬间被冻成了惨不忍睹的、红色的尸骸冰雕,继而被积雪永远地掩埋,永远地长眠在这个遥远的苦寒之地。 廖耀湘和很多官兵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但他们的热泪迅速在眼睛里冻成了冰晶。 为了抓紧时间,部队的行军是这样的:数百人甚至上千人抓着一根绳子,队伍里一些官兵困得眼皮打架、累得浑身无力,于是迷迷糊糊地抓着绳子,在前面同伴的牵引下机械地迈着步子,踉踉跄跄地前进着。 “往后传!不要睡着!快步前进!” “往后传!休息一小时,互相监督,不能睡得太沉!会冻死的!” “往后传!前面是冰湖,不要踩破冰面!” “往后传!马上要翻越一座山了,注意悬崖!” “往后传!距离预定终点还有三十公里,不许再点火做饭取暖!容易暴露!” 队伍里的官兵们由前向后地大声传着话,在冰天雪地间艰难但坚定地前进着。 足足跋涉了四天四夜,付出一千七百多人伤亡的代价后,第74师的迂回部队终于走完征途,成功地出现在了进攻伊城的苏军的侧后方。在森林里行军的官兵们都已经知道,目标就在不远的地方了,因为他们看到远处地平线处闪电阵阵、雷霆隆隆,那是苏军的炮群阵地在向伊城进行炮击。苏军万万没有想到,一支南京军居然在他们侧翼绕了近两百公里的路程,神兵天降般地迂回到了他们的后方。 “要是功亏一篑,又怎么对得起死在路上的那些兄弟!”廖耀湘再度潸然泪下,眼泪再度冻成了冰晶。 齐学启立刻命令全军就地休息,同时派侦察兵部队进行侦察,用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侦察兵们弄清楚了苏军炮群阵地的大致位置,共有十几处,但非常集中,集中在两个平地上,相隔几公里。苏军把这么多大炮都集中起来,并不是犯低级错误,而是眼下正当暴风雪天气,南京军的轰炸机无法轰炸,另外,苏军大炮都用铁路运来的,整个西伯利亚几乎都是无人区,除了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和衍生的极少数的分叉铁路和辐射公路,西伯利亚95%以上的地方都没有被交通网覆盖,没有路,沉重无比的大炮自然没法运输,苏军把大炮从火车上运下来,肯定没办法拉到太远的地方,所以苏军炮群阵地就设立在铁路干线的南北两边,非常的集中。 完成休息和侦察后,齐学启下达了憋在胸口里几乎要爆发出的命令:“全体进攻!” 震天的汉语喊杀声响彻在苏军侧后方的暴风雪里,官兵们愤怒地大吼着,全速奔跑着,舍生忘死地对苏军炮群阵地发动了这场厚积薄发的攻击。苏军的炮群阵地上,正挥汗如雨地操控大炮的苏军炮兵们和保护炮兵阵地的苏军步兵们难以置信地看到不远处的林海雪原里冲出来大批乘坐在雪橇上由驮畜拖曳着、飞驰如梭地发动进攻的中国军人。 “中国人!”苏军无不大惊失色。 “杀!”伴随着汉语喊杀声的是冰雹般劈头盖脑的步兵炮弹和迫击炮弹,一"bo bo"炮弹呼啸到苏军炮群阵地上,霎那间电闪雷鸣、天崩地裂,苏军火炮边堆放着的炮弹纷纷被引爆,霹雳般的大爆炸中,烈火犹如火山喷发般不断拔地而起,火炮周围的苏军炮兵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血肉横飞,一尊尊沉重的大炮在剧烈的大爆炸中化为废铁零件。连绵不断的爆炸火球中,苏军火炮和苏军炮兵的碎片一起漫天横飞。 这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战斗,由于苏军兵力吃紧,加上几乎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南京军会出现后方的炮群阵地上,因此护卫炮群的步兵比操控火炮的炮兵还要少。腥风血雨顷刻间在暴风雪中团团绽放,乘坐雪橇的南京军官兵们在雪原上如履平地、风驰电掣,转眼间已经杀到苏军炮群跟前,官兵们大吼着,飞蝗闪电般的子弹杀得苏军血水四溅,手榴弹横飞乱舞,引爆了一门又一门苏军大炮。战斗几乎是一边倒,惊慌失措的苏军步兵们勉强抵抗,炮兵们则抛弃火炮、四散奔逃,因为沉重的大炮陷在雪地里根本就带不走。杀得热血沸腾的南京军官兵们惊喜万分地发现,苏军炮兵基本上没有日军炮兵那种末日到来时疯狂破坏大炮的“坏毛病”,大批苏军火炮被苏军炮兵仍在原地,完好无缺地被南京军缴获了。齐学启欣喜若狂,他急忙组织队伍里的炮兵们操控苏军火炮,同时用无线电联系上伊城的邱清泉,询问攻城的苏军的坐标位置。伊城战场上,原先一"bo bo"苏军炮弹掠过苏军头顶,飞到守城南京军的头上,接着,炮火停歇了一阵子,最后,炮火再度染红半边天,从苏军炮群阵地上轰出来的炮弹雨纷纷落在了攻城的苏军的头上。在自家炮弹的爆炸中,攻城苏军被炸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没想到缴获到这么多大炮!”齐学启、廖耀湘、贺光谦等军官都心花怒放,被他们缴获的苏军火炮超过四百门,过半都是大口径重炮。南京军一直在过穷日子,一直苦于炮火不足,一下子缴获到这么多大炮,让齐学启等军官都舍不得下令炸毁,毕竟在缴获到大炮的同时还缴获到了大批炮弹,加上伊城战场上的兄弟部队需要炮火援助,所以齐学启下令分出一半多兵力保护这些大炮,同时带着剩余兵力进攻苏军的第二个炮群阵地。 突击部队继续奋勇冲杀,但在这同时,侦察兵向齐学启汇报一个紧急军情:苏军一个骑兵师正在赶来,不下五千骑兵。 齐学启心头一惊,他迅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部队此时的可战之兵还有约八千,已有五千在保护到手了的苏军第一个炮群阵地,此时自己带着三千多官兵进攻苏军第二个炮群阵地,很显然,这是兵分多处,陷入很大不利中。齐学启此时共有两个选择:一是让部队立刻炸毁已经缴获到手的那几百门大炮,然后合兵一处,攻击苏军第二个炮群阵地,同时,兵员集中在一起,也可以展开最大力度的防御;二是维持行动不变。很显然,第一个方案最稳妥,第二个方案很有危险性。齐学启犹豫了一下,他实在舍不得炸毁那些宝贵的大炮,毕竟伊城战场上的兄弟部队还需要那些苏军大炮的火力增援,因此他咬牙下定决心,采取第二个方案。 苏军第一个炮群阵地上发生的事情重演在了苏军第二个炮群阵地上,杀过来的南京军官兵们以破釜沉舟之势攻杀着苏军的炮兵和保护炮群阵地的苏军步兵,同时用炮弹、手榴弹、炸药包疯狂摧毁苏军的火炮。看着苏军第二个炮群阵地上遍地火海、雷霆滚滚,数以百计的大炮被炸成废铁残骸,齐学启心如刀绞,他恨不得把这些本来可以缴获到手并且为己所用的苏军大炮都带回去,但他实在做不到,因为兵力吃紧,确实无法保护好并继续使用这些火炮。 摧毁掉苏军第二个炮群阵地时,齐学启带着官兵们正准备返回苏军第一个炮群阵地时,大批的苏军骑兵从林海雪原里杀出来。第74骑兵旅旅长贺光谦看到这些怪叫着杀来的苏军骑兵人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手持一种类似日本武士刀的弧形马刀,顿时吃了一惊:“哥萨克!” 杀来的苏军骑兵师是一支哥萨克骑兵部队,足有五六千,几万只马蹄踏得雪地间飞雪滚滚、冰屑如雾。 “杀!”齐学启和贺光谦一起怒吼着下令进攻。被强敌吓退绝不是南京军的作风。 遍地的苏军火炮残骸和苏军炮兵步兵的尸骸间,三千余南京军与近两倍于他们的苏军骑兵展开了硬碰硬的恶战。哥萨克骑兵无疑是骁勇凶悍的,但南京军官兵们火力强大,毕竟此时已经是骑兵走向没落的年代,因此战场上的局势并不是南京军一边倒地被哥萨克骑兵屠杀,怒吼声、怪叫声、马蹄声、扫射声、爆炸声中,焦土上立刻血雾如云,大批哥萨克骑兵被南京军射杀得人仰马翻,同时南京军也一丛接一丛地被哥萨克骑兵用马枪射杀甚至用马刀砍得身首异处、血溅三尺。血战了半个多小时,南京军伤亡过半,哥萨克骑兵同样死伤大半,贺光谦在混战中因为战马中弹而落马,继而被一个哥萨克骑兵的战马踩中头部导致颅骨破碎而阵亡,齐学启在指挥部队反击时被一个垂死的哥萨克骑兵一刀砍中腹部,顷刻间肚破肠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伤口血如泉涌,但鲜血很快结冰,使得他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当场死亡。因为剧痛和寒冷而保持清醒的齐学启发现自己正被几个哥萨克骑兵拖曳着,对方通过齐学启领章军衔,知道他是高级军官,因此想活捉他。浑身几乎没有一点力气的齐学启动了动双手,发现手枪已经被对方拿走,他犹如回光返照般地伸出右手,摸索向自己腹部的那个巨大伤口。 拖曳齐学启的几个哥萨克骑兵惊恐万状地发现:这个中国军人居然用手抠破腹部伤口的鲜血冰块,然后伸手通过伤口探进了鲜血汩汩的腹腔里。 齐学启使出最后力气一把拖出自己的肠子和连着肠子的胃囊、肝脏,自杀殉国。 在付出包括齐学启、贺光谦、刘耀寰这三位高级军官在内的超过五千人的伤亡代价后,第74师的迂回突袭部队成功摧毁掉了伊城战场上苏军大部分的火炮。 正文 第447节 遍地狼烟(7) 齐齐哈尔、满洲里、伊尔库茨克...中国北疆狼烟遍地,同时,热河省和辽宁省的边界处,也燃烧起了熊熊烽火。 12月3日,蒋纬国接到第八军区司令长官张学良的急电:军区部分部队擅自越过边界,进攻辽宁!事态已经失控!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 国军第八军区的辖地是热河省和察哈尔省,该军区司令长官是张学良,副司令长官是于学忠,参谋长是荣臻,都是原东北军的核心高层,张学良更是当年的“东北王”,热河省境内的中国军队清一色都是原东北军的部队。西安事变后,东北军被全面整顿为5个步兵军、1个骑兵军,共计10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师,经过战争的损耗(也有不少东北军高级军官率部投顺了中央军),东北军再次遭到整顿,此时还剩下3个军,每个军下辖2个步兵师(三团制)和1个骑兵旅,共计6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旅,总兵力约8万。东北军此时的3个军分别是第50、第57、第67军,三名军长分别是吴克仁、刘多荃、王以哲。这些东北军部队在武器装备上算是比较精良,因为九一八事变前的东北军本就在武器装备精良程度上全国第一,张学良兵工厂的规模和生产力比蒋介石还强,甚至比日本人还强,奉天兵工厂可是亚洲最大的综合性兵工厂,八年下来,东北军从二三十万人变成十万人不到,人少了,武器装备自然是不缺了,缺的只是后勤弹药补给。东北军跟南京军一起成为华北军的一员后,蒋纬国还是很宅心仁厚的,他对东北军没有厚此薄彼,虽然他对东北军不可能跟对南京军一视同仁,但没有卡着东北军的后勤补给,弹药供应得还算充足,使得此时的东北军在武器装备、弹药物资上跟仅次于南京军的中央军主力部队是一个水平的。正因如此,大批东北军中高层军官和更多的基层官兵都认为自己有能力打回东北老家,并且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他们在热河省,紧靠着辽宁省,而东北三省境内的日军正忙着参加黑西会战(齐齐哈尔会战属于黑西会战,黑西会战不只是日苏在齐齐哈尔展开大战,还包括眼下中日联军在黑西战场上对苏军的聚歼作战),辽宁省和吉林省的日军都兵力空虚,辽宁省日军不过二三个加强大队,吉林省更是只有一个加强大队。客观上讲,此时确实是东北军被日本人赶出东北后八年来最理想的打回东北的机遇。 上至张学良,下至东北军普通士兵,都极度地忍不住了,因为机会实在太好了。 12月3日凌晨,风雪弥漫的深夜里,东北军第57军军长刘多荃召集该军内所有的师长、旅长、团长,宣布“打回东北”。当刘多荃振臂大呼:“八年了!我们等得实在太久太久了!你们还愿意等下去吗?” 所有的师长、旅长、团长都忿然大吼:“不愿意!” 刘多荃两眼犹如炭火:“打回东北!打回老家!” 几乎没有任何反对声音和阻力,第57军全体官兵清一色地愿意“打回东北,打回老家”。凌晨两点,第57军擅自离开驻扎地,全军集结,闪电般地从朝阳(朝阳市此时属于热河省)一路向东,突破山海关,冲入辽宁省西南部,杀向了位于“辽西走廊”东部的战略要地锦州。在第57军的“刺激和鼓励”下,东北军第67军紧随其后,也参加了这场没有南京军总部和武汉大本营批准的反攻东北的战事,第50军在天亮时同样参加了。七八万东北军和十几万流亡东北人悍然突破边界,涌入辽宁省境内。 如此石破天惊的“意外情况”,让北平、武汉、东京以及柏林都震惊了。 关东军总部和东京大本营都大惊失色,日本人之所以会“大惊失色”,一是中国军队悍然攻击辽宁省日占区,对日军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比这一点更严重、更让日本人深感惊怒和恐惧的是:日本高层在远东战争前就怀疑中方会落井下石,虽然中方在开战后的一系列“诚意行为”打消了日方很多疑虑和猜忌,但眼下,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中国军队果然在背后对日军下黑手了,使得日方高层深深地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中国军队故意拉着日军一起打苏军,迫使日军把主力调到黑西战场,导致日军后防空虚,最后,中国军队再翻脸不认账,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地对日军背后猛捅一刀。中方虽然声称要跟日方合力消灭苏联在远东的军队,然后中日瓜分远东,实际上,中方真正目标还是东北三省。 当天上午,关东军总部和南京军总部连续互通了四十多封电报,随即,关东军参谋长饭村穣中将火急火燎地从长春飞赴北平会见蒋纬国。 “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见面后,饭村穣开门见山并且怒气冲冲,“我代表我方对贵方如此严重地、"chi luo"裸地违反联盟条约的行为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和最严正的谴责!” 蒋纬国满脸愧疚和诚恳:“饭村将军,我方接受贵方的抗议和谴责,确实,此事都是我方的责任,我方坦然承认。不过,我在此需要郑重声明,攻打辽宁省的中国军队并非得到我国统帅部的命令或授意,而是他们擅自做主、以下克上搞出来的。” “什么?”饭村穣很吃惊,随后十分狐疑地看着蒋纬国。东北军反攻辽宁后,关东军总部急忙进行研究,对于东北军,关东军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在反复研究后,关东军总部得出两个猜测:第一,东北军攻打辽宁是得到中方统帅部的命令或授意的,这就是中方挑起的新一场对日战争,后续还会有更多中国军队参战;第二,东北军攻打辽宁是自作主张、违抗军令的行为,中方统帅部其实并不知情;同时不排除还有第三个猜测:东北军攻打辽宁看似自作主张、违抗军令,实际上得到了中方统帅部的默许、纵容和暗中支持。 “是的。”蒋纬国认真地点点头,“对于东北军此举,我们完全不知情。因此,我们只能深表遗憾。” “岂有此理!”饭村穣怒了,“东北军是你们中国军队的一部分,东北军干什么事情,你们最高统帅部居然完全不知情?哪有这样的道理!” “怎么没有这样的道理?”蒋纬国绵里藏针地回道,“贵国关东军挑起九一八事变时,贵国统帅部知情吗?贵国驻屯军挑起七七事变时,贵国统帅部知情吗?拥有这一传统的贵国军队应该最清楚不过这个道理了。” 饭村穣顿时气急败坏,但他又理屈词穷、哑口无言,因为蒋纬国理直气壮,擅自做主、以下克上本来就是日本军队的“传统”,日本人的关东军当年可以瞒着统帅部搞出“九一八事变”,中国人的东北军此时当然也可以瞒着统帅部搞出这起“一二三事变”。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互相猜忌和争论不休都是徒劳的,我们应该一起拿出切实有效的弥补措施。”蒋纬国显得很推心置腹地道,“饭村将军,我说的对吗?中日既然已是盟友,两国利益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请放心,我方一定会竭力地联合贵方、配合贵方的。” 饭村穣又气又怒地看着蒋纬国:“我方要求贵方立刻宣布东北军是叛军!再联合我军一起对其进行镇压!” 蒋纬国摇了摇头:“贵方这个要求虽然是合乎情理,但请恕我方难以办到。饭村将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了更广大、更长远的利益,中日议和停战并且结盟了,但是,眼下的结盟并不能消弭两国仍然存在着的领土纷争、利益冲突、种族仇恨,东北,是你们日本人在侵占台湾后第二次侵占的中国国土,并且东北在战略、经济、工业上的价值都远远地超过台湾,可以说,东北是中国最重要的地方,九一八,是我们中国人永远的伤痛,我们不可能忘掉,即便我们这些身居高位者可以从大局出发而暂时性地忘掉,我国的基层民众也忘不掉。东北军,这支部队的成员都是东北人,八年前被你们赶出了他们的老家,他们发疯地做梦地都想要回去,此时此刻,他们的情绪终于失控了、爆发了,最麻烦的是,他们此举深得我国社会各界的同情和支持,东北军打回东北老家,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难道不是抗拒外敌、收复国土的正义之举?因此,如果我国政府宣布东北军是叛军,宣布东北军攻打辽宁的行为是非法的,那么,我国国内舆论会怎么样?到时候,我国政府必定陷入两难,甚至陷入动荡。” 饭村穣大怒:“蒋将军,你这是巧言令色!都是诡辩和狡辩!你们在推卸责任!” 蒋纬国叹口气:“当然,从你们日本人角度出发,我这些话确实很像推卸责任的诡辩和狡辩,但是,饭村将军,请你、请贵方将心比心,我国政府实在是处于左右为难的处境里。” 饭村穣勉强忍住怒气:“贵方有什么提议吗?” 蒋纬国想了想:“很抱歉,我现在也心乱如麻,我国高层此时都措手不及,没制定出切实有效的对策。”他叹口气,“说实话,我们深知此事带来的严重危害,盟友,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此事极大地损害了中日两国的信任,实在是极大的损失。为表示诚意,除了不听号令的东北军,我国军队在没有得到贵方允许的情况下,绝不会出一兵一卒进入辽宁或其它日占区,如果贵方需要我国军队协助镇压,我国军队会断然出手,大义灭亲!东北军,虽然我国政府迫于舆论压力无法将其宣布为叛军,但这支不听号令、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的军队在我国政府眼里实际上就是叛军!非剿灭不可!”他显得凛然正色、严肃庄重。 饭村穣愈发狐疑地看着看似一本正经的蒋纬国,蒋纬国嘴里的“大义灭亲”四字说得确实是义正词严,但仔细一回味,根本就是废话,南京军怎么“大义灭亲”?肯定进入辽宁帮助日军剿灭东北军,但是,日军能放南京军进入辽宁吗?一旦放南京军进入辽宁,肯定“请神容易送神难”。 深深地吸口气后,饭村穣理清思绪:“蒋将军,本着中日亲善结盟的大局以及为获得更广大、更长远的利益,我方对贵方表示一定的理解,同时要求贵方承担盟友的责任和义务,协助我方剿灭侵入辽宁的东北军。” 蒋纬国再度叹口气:“东北军虽然在实质上已经是叛军,但在名义上还是中国军队的一部分,东北军收复东北,遭到日军反扑,中国军队其他部队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可想而知,我国政府、我国军队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啊!不过,此事确实是我们理亏在先,为尽到盟友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愿意排除万难、竭力弥补。” 饭村穣板着脸:“为了剿灭东北军,我军不得不要从黑西战场上抽调部队...” “没问题,没问题。”蒋纬国连连点头,答应得非常痛快。 饭村穣猛然醒悟了:蒋纬国根本没理由不痛快。为什么呢?黑西战场上的苏军,西边是南京军,东边是日军,日军如果抽调部队,包围圈东边出现薄弱处,苏军假如向东边突围,就算成功突围了,苏军会突围到哪里?黑龙江省境内。一支苏联军队,后路断绝,跑到中国黑龙江省境内,即便没有敌军追击围剿,又能如何?还不是坐以待毙?难道还能在黑龙江省境内自力更生、以战养战?最关键的是,黑龙江省虽然是中国领土,但此时是日军的占领区,是日本人的地盘,一大股苏军窜到被日本人占领的中国领土里,中日谁吃亏?说句不好听的,苏军把黑龙江省打烂了,也是日本人花钱重建。 想通这一点后,饭村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气再度升腾起来,他愈发地肯定,己方又上了中国人的“恶当”。“虽然贵方可以不出兵,但应该在经费、弹药、物资上援助我方。”饭村穣脸色阴沉。 “当然可以。”蒋纬国还是连连点头,“只不过...”他话锋一转,“为了参加这场远东战争,我国我军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勒紧裤腰带,我国国力薄弱,我军军力衰微,这场大战让我国国力和我军军力都不堪重负、近乎透支,对于贵方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方必定会全力满足,但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饭村穣听得面如猪肝,他当然听得出,蒋纬国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滴水不漏,其实早就做好了接下来对日方一毛不拔的铺垫了。 双方的初步会谈基本上是不欢而散,但也取得了几点结果,首先,蒋纬国代表的中方向饭村穣代表的日方信誓旦旦地保证“东北军的行为只是他们擅自做主、以下克上搞出来的,并非中方统帅部的意思”,对此,日方将信将疑,但中方保证“没有日方同意,绝不出一兵一卒进入辽宁(或帮日军打东北军,或帮东北军打日军)”。对于这一点,日方感到一定的心安,毕竟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南京军会乘火打劫,对东北三省突然下手;其次,在远东战争获胜后,中方愿意“多分一些土地给日本”作为赔偿(日本此时跟中国要赔款,中国也没钱)。 这场远东战争的局势顿时变得更加复杂了。 东北军大举反攻辽宁后,全国振奋,社会各界并不清楚东北军此举到底是国府授意的还是东北军自己搞出来的,实际上也没多少人会细想这个重大问题,广大人士只看到被赶出东北八年的东北军终于打回东北了,不得不为之扬眉吐气,另外,远东战争爆发后,国府和南京军“联日击苏”行为引起极大非议,社会各界出现很多反对、质疑、抨击、批评的声音,各种形形色色的游行、示威、抗议、请愿活动更是轰轰烈烈、浩浩荡荡,要求国府国军趁此良机收复东北,眼下,梦想成真了,不得不让社会各界深感激动,起到一种歪打正着的效果,让国府国军原先承担的“暗中打算放弃东北三省”“跟日本狼狈为奸”的骂名得到了“正名”。一时间,全国上下欢欣鼓舞,各种庆祝活动层出不穷,但国府高层却对东北军此举采取了“三不对策”,不赞同、不反对、不解释。 辽西和辽南的黑土地上,一时间风云激荡。 打回东北的东北军就像他们当初被日军打出东北时那样“进展神速”,因为日军确实兵力空虚,让东北军一下子打在了软肋上。在冲破国统区和日占区(伪满洲国)的边界线后,重新站在日思夜想八年的东北老家黑土地上,东北军官兵们和流亡东北人们无不因为极度的激动、狂喜、悲痛而放声大哭,全军士气鼎沸、斗志如虹,一路长驱直入。当天中午,经过持续三个多小时的激战,东北军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击溃锦州日军半个大队、五百余人,攻占了第一个东北(不包括热河省)大城市锦州。东北军伤亡之所以会是日军六倍,一方面因为日军战斗力强劲,一方面是日军拥有绝对制空权,国军飞机不能飞到东北三省境内作战,虽然辽宁省境内此时的日军飞机不算多(大部分都抽调到了黑西战场),但一顿肆无忌惮的轰炸扫射还是给东北军带来了巨大伤亡。攻克锦州后,东北军进一步地士气大振,继而顺着南满铁路线,杀向辽宁省核心沈阳。 东北军打回东北,毋庸置疑是拥有各方面优势的。东北军是中国军队的一部分,东北是中国的一部分,东北军完全是本土作战,不止如此,东北还是东北军的老家,所以东北军又是在家乡作战,获得当地民众支持就更上一层楼了。东北军攻克锦州后,全城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处处都是“军民鱼水情”“军民一家亲”的感人画面。攻入辽宁境内的东北军其实是一支孤军,因为东北军基本上没有后勤补给,但却有无数东北当地民众的支持。 承德郊区某地,一座大型的军械仓库。 两名军人正在仓库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两人一名是上将,一名是上校,但上将却对上校十分客气,甚至是恭敬。上将是第八军区副司令长官于学忠,上校是蒋纬国的首席智囊萧爻。 “都运去吧!”萧爻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武器弹药上收回来,“没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怎么能打胜仗呢?”他言语间有股耐人寻味的含义。 “我明白。”于学忠点头,神色凝重,言语间隐隐地也有股耐人寻味的含义。 “热河境内的十七座军械仓库,你都可以拿走。”萧爻补充道,“另外,察哈尔境内五座军械仓库,一样都可以拿走,手令手续什么的,我都给你办好了。” “嗯。”于学忠再次点头。 “记住,把事情做好。”萧爻拍了拍于学忠的肩膀,转身离开。 远东局势风起云涌,欧洲局势同样波云诡谲。远东战事正酣时,欧洲发生了几件大事,每件都跟德国有关,每件都让苏联当局如坐针毡、惊怒交加。 趁着苏联忙着打远东战争,德国在欧洲大肆扩张势力、拉拢仆从国,第一个完全倒向德国的就是匈牙利。匈牙利此时的国号是“匈牙利王国”,但王国却因为历史原因没有国王,只有一位摄政王,名叫霍尔蒂·米克洛什。霍尔蒂本人向来很亲德,不止如此,整个匈牙利都非常亲德,这是历史渊源导致的。匈牙利以前曾跟奥地利组成奥匈帝国(奥匈帝国的领土不只是奥地利和匈牙利),奥地利人本就跟德国人同宗同源,此时奥地利已是德国的一部分,所以匈牙利人非常亲近德国人,另外,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奥匈帝国跟德国是一个阵营的,战败后被英法等国强迫签署了《特里亚农条约》,该条约让匈牙利丧失了足足72%的领土,人口也从2000多万锐减至650多万,还失去了该国拥有八百多年的唯一海港,国力彻底地一蹶不振,完全变成了一个内陆小国。可以想象,如此国耻让匈牙利人是何等地憎恨英法美,另外,匈牙利夹在德苏之间,苏联的意识形态被匈牙利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匈牙利投靠德国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希特勒一直极力地拉拢着匈牙利,但没有威逼,而是利诱,把捷克斯洛伐克的一部分土地无偿“转让”给了匈牙利,使得匈牙利上下愈发地对德国死心塌地(客观上讲,希特勒对德国的仆从国和盟友国还是比较厚道的,在原先历史上,希特勒从未动用武力控制德国的仆从国和盟友国,都是用实实在在的利益进行拉拢,除非某国发生反德叛乱,希特勒才动用武力),远东战争爆发后,“看清苏联对邻国领土野心的”霍尔蒂终于彻底地下达了投靠德国的决心,匈牙利因此而正式加入“德中日意四国联盟”。 匈牙利投靠德国立刻引发了多米诺骨牌般的效应,紧接着,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也都投靠了德国。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跟匈牙利一样,本来就非常亲德,投靠德国也是水到渠成。罗马尼亚此时也是一个王国,国王是卡罗尔二世,二号实权人物是军事大臣扬·安东内斯库。远东战争前,罗马尼亚就跟苏联存在尖锐冲突,苏联为了巩固其自身安全,多次强迫性要求罗马尼亚把罗马尼亚领土北部的两个省(比萨拉比亚省、北布科维纳省)割让给苏联,对此,性格懦弱、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卡罗尔二世国王准备同意,但安东内斯库表示“强烈反对”,他亲自去见国王,提议“投靠德国,依靠德国抗衡苏联”,结果被国王逮捕,此举让他获得全国上下的同情和支持,赞誉他是“维护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利益不受损害的真正的爱国者”,国王则遭到全国上下的指责。一直密切关注罗马尼亚局势的德国迅速出手,派遣特工救出安东内斯库,并联络罗马尼亚军队里决定“抛弃昏君、效忠国家、为国家而战”的激进派将领,提供大批武器和资金。于是,十一月上旬,罗马尼亚境内爆发了一场几乎没有流血的内战和政变,以“国家英雄”身份而粉墨登场的安东内斯库获得了大部分军队的支持,把国王卡罗尔二世赶下台,扶植卡罗尔二世儿子米哈伊一世当“傀儡皇帝”,自己大权独揽。被安东内斯库实质性完全控制的罗马尼亚立刻彻底地投入德国怀抱,加入了四国联盟阵营。 保加利亚的情况则跟匈牙利、罗马尼亚不太一样,该国同样是王国,国王鲍里斯三世虽然也十分亲德,但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在德、苏、英、法、意等国之间摇摆不定,不过,由于保加利亚不跟苏联在陆地上接壤,因此希特勒放缓了对保加利亚的拉拢。真正的让苏联当局深感震惊和焦虑的还是波兰,在看到德苏两国签署的互不侵犯条约后,波兰当局恨透了苏联,投靠英法虽然也可以自保(实际上英法在原先历史上的波兰战争中根本就没有帮助遭到德苏两面侵略的波兰),但无法对苏联进行报复,所以波兰当局露出了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露骨的抛弃英法、投靠德国、联合德国对付苏联的立场倾向,使得苏联当局坐立难安。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某间会议厅内,两国代表正进行着外交会谈,一方为首者是苏联外长莫洛托夫,一方为首者是中国驻苏大使蒋廷黻。 边打边谈,这是大国之间的惯用手段,中日这样,中苏也是这样。这场把中日苏三国卷进去的远东战争,日本既不想也不能持久性地打下去,苏联同样,中国亦然,所以开战后,三国彼此间仍然保留着外交途径。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如果不打能获得足够的利益,自然不打了。会议桌上,莫洛托夫脸色很不好看,蒋廷黻则神色倨傲,战场上两军的胜败情况正是两国外交官的脸色晴雨表。 一番干巴巴的程序化开场白后,莫洛托夫艰难地道:“根据斯大林同志的指示,为了恢复苏中两大国的和平、停止这场错误的战争,苏联愿意做出最大的让步。苏联承认外蒙古、新疆以及...以及唐努乌梁海地区都是中国领土。” 蒋廷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莫洛托夫看着蒋廷黻,没有继续说话。 “没有了吗?”蒋廷黻一脸诧异,“贵国的让步就是这些?” 莫洛托夫感到一股遏制不住的愠怒:“当然,莫非贵国还想要得到什么别的东西?” 蒋廷黻怒道:“外蒙古、新疆、唐努乌梁海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贵国把被贵国强行霸占的中国领土归还给中国,难道仅此而已?贵国把我国的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分裂出我国继而建立完全听命于贵国政府的附庸国,这是对我国主权的极端践踏!严重损害了我国利益!至于新疆,贵国也一直在无孔不入地插手、渗透、控制!如今,物归原主就一了百了?贵国简直是欺人太甚!” 莫洛托夫强忍住情绪:“贵国还有什么要求吗?” 蒋廷黻冷冷地道:“我国的要求就是,完全地废止中俄自《尼布楚条约》后至今中俄签署的《中俄蒙协约》、《满洲里界约》、《恰克图条约》、《中俄旅大租地条约》以及《中俄续订旅大租地条约》、《中俄密约》、《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中俄北京条约》、《中俄天津条约》、《塔城界约》、《科布多塔尔巴哈台界约》、《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改订条约》以及之后的五个勘界议定书等共21份对我国极度不平等的条约!”(如果这些条约全部被废止掉,中国大致上可以收复外东北、外蒙古北部、贝加尔湖地区、新疆西北地区、新疆西部地区等总面积累计约170万平方公里的失地。另外,《辛丑条约》虽然也有苏俄的一份,但苏联政府已在1920年宣布放弃)“另外...”蒋廷黻沉声补充道,“贵国还要给我国战争赔偿十五亿美元!” 莫洛托夫顿时勃然大怒:“蒋大使,我没有听错吧?贵国还真是天方夜谭!居然提出如此信口开河的要求!简直是荒谬绝伦!苏联政府绝不会答应这种近乎勒索的无耻条件的!” “勒索?”蒋廷黻冷笑一声,“这个词用得好!你们得到这些原属于我国的大片领土,哪一次不是勒索?还有,莫洛托夫先生,我要提醒你,远东战场上,正在败亡的是你们苏联的军队!不是我们中国的军队!你们在谈判桌上不还给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在战场上拿回来!” 正文 第448节 遍地狼烟(8) 十二月时,蒋纬国终于可以捧上一杯热茶,气定神闲地等待着最终胜利了,因为远东战场的大局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伊尔库茨克战场上,南京军第74师不负使命,全师虽然伤亡惨重,但阵地却固若金汤、稳如泰山、坚若磐石,牢不可破地阻挡着苏军的反扑脚步,死死地盘踞着伊城,维持着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此时被截断的状态,前去增援的南京军第150师大胆而果断地迂回横切向伊城苏军的侧后方,形成威胁苏军侧翼的态势,配合守城的第74师,里应外合,成功地重创了苏军。林海雪原间,南京军奋力厮杀、势不可挡,虽然参战南京军人数只是苏军的三分之一,但却气势如虎地压着苏军打,邱清泉汇报道“即便苏军再增兵二十万,伊城局势也没有问题”; 满洲里战场上,南京军第77、第88、第99、第101、第200师在被困在黑西的苏军的西部形成一个巨大的、坚不可摧的“c”字半包围圈,死死地把苏军堵在黑西,先后粉碎了苏军五次突围冲击。被困在黑西的苏军可以说是插翅难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从诺门罕战役开始,远东战争已经持续四个月了,参战的苏军根本就没有携带足够的补给,因为低估中日、盲目乐观,苏军高层在远东战争开始前估计“战争慢者两个月,快者一个月甚至只需半个月就可以结束”,所以苏军完全没做好打持久性、打消耗战的准备,弹药和粮食都只能维持两个月左右,加上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被南京军切断,孤悬在远东的苏军远东部队更加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实际上,此时的苏军已经弹尽粮绝,中日联军如果一起发动强大攻势,足以摧毁苏军,只不过中日“各怀鬼胎”,谁也不肯死打硬拼,所以都采取转攻为守、围而不打的战术,才使得被围苏军可以苟延残喘至此时而没有全军覆没。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围苏军在粮食供应上逐渐枯竭,陷入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艰难处境,覆灭只是早晚的事; 辽宁战场上同样烽烟席卷,东北军和日军打得如火如荼。此战在政治性质上十分奇特,东北军虽然属于中国军队,但他们的行为却是“以下克上”搞出来的,辽宁战事可以说是“中日再战”,但在严格意义上又不算中日再战,因为中方统帅部对日方声称“对此事毫不知情”,东北军只是以“东北地方军”甚至是“中国叛军”的身份与日军交战的。由于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此趁虚而入的东北军堪称势如破竹,不但连续拿下锦州、盘锦等多个大型城市,还在12月15日这天一鼓作气地拿下了沈阳,可以说是战果辉煌。收复沈阳,不得不说是“具有历史性巨大意义的伟大胜利”,捷报传来后,举国一片欢腾,当然了,东北军进攻沈阳时,沈阳日军只有区区一个大队,东北军以寡敌众,自然获胜,并且还付出了五倍于日军的伤亡。 “沈阳啊沈阳,八年了,我终于回来了!”步入沈阳的张学良情难自已、喜极而泣。 东北军占领沈阳,不但得到了城内几十万东北平民的支持,还得到了大批的粮食物资以及最宝贵的军械补充,因为沈阳有一座规模极大的兵工厂。该兵工厂的前身是张作霖当年创办的奉天兵工厂和奉天迫击炮厂,原本就是全中国最大乃至全亚洲最大的兵工厂,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扩建了这两座兵工厂,合并为沈阳兵工厂,使其规模和生产力都更上一层楼,此时,该厂拥有机器一万多部、职员1200多人、工人30000多人,堪称惊人。东北军得到该厂,无异于得到了一座宝藏,实际上,该厂本来就是东北军的,这一点倒是颇有讽刺意味。 不过,东北军的“好日子”也随之戛然而止,因为从黑西战场上抽调部队的日军展开大举反扑。反扑沈阳的日军以第2、第6师团为骨干,总兵力约5万,守城的东北军在兵员人数上比日军还多,但陷入苦战是不可避免的事。12月17日,沈阳战役爆发,五万余攻城日军与六万余守城东北军展开了殊死搏杀,参战的不只是双方军人,还有形形色色的“民兵”,日军有大批武装日侨助战,东北军也有大批东北平民助战,使得沈阳战役的规模被大大增强,一时间,双方打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 蒋纬国对张学良没有见死不救,他采取了一系列“间接而巧妙”的对策。首先,获悉沈阳战场上的日军用炮群猛轰沈阳城后,蒋纬国勃然大怒地向关东军总部提出了“强烈抗议和严重谴责”,他声色俱厉地道“我国政府从来没有放弃东北,也从来不承认所谓的满洲国,东北地区的归属问题,中日也已经有了协议(根据中日结盟的相关协议,中国可以用第三国领土跟日本等价交换东北地区,这个“第三国”指的就是苏联),所以,东北就是中国领土,东北人民就是中国国民,你们用大炮轰击沈阳城,炸死炸死大批沈阳平民,等于变相地杀害我国国民,简直岂有此理!这是"chi luo"裸地践踏联盟条约!贵方必须立刻停止此等令我国无法容忍的行为!否则,我国会采取一切措施进行回击!”对于蒋纬国的抗议、谴责以及“警告”,日军高层又气又怒但又无可奈何。蒋纬国的意思是这样的:你们日军可以消灭东北军,但是,不得伤害东北平民。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的内在含义根本是昭然若揭:日军在攻杀东北军时不可以动用机群炮群等会大规模误伤东北平民的重武器,自然而然,东北军也得到了“保护”。气急败坏的日军迫于蒋纬国的军事压力,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按照蒋纬国说的做,不再用炮群攻击沈阳城,使得守城东北军压力大减,否则,蒋纬国会名正言顺地派部队进入沈阳,还会调动飞机帮助东北军作战。 不止如此,蒋纬国又调动几个南京军二线师集结到热河省和辽宁省的边界处,对日方宣称是“清理原东北军旧部的叛乱分子,并且随时做好在日方邀请下进入辽宁协助日军剿灭东北军”,这套说辞仍然是冠冕堂皇,但日本人怎么敢相信,所以不得不调动两个师团前往辽热边界处进行防备。因此,蒋纬国又帮助张学良牵制了大批的日军,减轻了东北军的压力。 相当于南京军总部的北平行营,某间茶厅内。 蒋纬国和萧爻正在悠闲无比地一边下象棋一边喝茶,两人都心情愉悦,堪称满面春风。 “军师啊...”棋艺和棋品都很差劲的蒋纬国再度悔棋,同时问萧爻,“你说,我们的‘张少帅’在沈阳撑得住吗?” 萧爻微微笑道:“撑不住也得撑住,他有的选择吗?” 蒋纬国嘻嘻笑起来:“对,他根本没有选择,所以我们完全算死了他。八年前他跑了,现在再跑,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嘛!就算他想跑,东北军官兵们也不肯跑的!所以,他和他的东北军会在沈阳跟日本人死磕到底,哪怕他醒悟他只是我们的过河卒子,也别无选择。”他怀着一种感激的心态拍了拍萧爻的肩膀,“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中!” “张学良虽然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花花公子,头脑简单是他的缺点,但这一点正好可以被我们所用。”萧爻眯着眼,“别人可以利用他的蠢,我们当然也可以利用。否则,我们何必故意给他提供那么多弹药物资。下了那么大血本,岂能没有回报?” 蒋纬国对萧爻愈发地五体投地:“军师,你太牛了!张学良在我父亲那只是一个废棋,但在你手里却是一个威力无穷的妙棋啊!” 萧爻很谦虚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利用这个蠢货把东北的水搅浑了,这样,我们才可以浑水摸鱼嘛!”他拿起一颗棋子轻轻地放下,“好了,你输了,这次不许悔棋了。”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又被萧爻将死了:“好吧,我认输,这一招叫什么?” 萧爻一字一顿地道:“驱虎吞狼。” 远东战争从十二月中旬开始,正式走向了尾声。 12月20日,黑西战场上的被围苏军展开了第六次突围攻击,对于苏军而言,这是一场破釜沉舟、背水而战的奋力一搏。在布柳赫尔和朱可夫的策划下,包围圈内此时还幸存着的约三十万苏军(包括大批的伤员病员)进行重新整顿,把所剩无几的弹药、粮食集中给十万无伤无病的官兵,以第57军的番号和编制,组成一支“精华种子部队”,寄托全军的希望。接下来,布柳赫尔率领那二十万有枪无弹、饥寒交迫的残兵部队再度对包围圈西部的南京军阻击线发动突围,此举实际上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以迷惑南京军,同时欺骗日军,让南京军和日军都误以为苏军的第六次突围跟前面五次一样还是向西的,从而吸引住南京军和日军的注意力,当布柳赫尔发动这场堪称自杀性攻击突围时,朱可夫则带着那十万“精华”,猛然回头攻击日军阻击线,一反常态地向东突围。 分别时,朱可夫热泪滚滚地跟布柳赫尔告别,他心知肚明,布柳赫尔肯定是有去无回,甚至是有死无生。哽咽了半天,朱可夫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含泪地向布柳赫尔敬了一个军礼。 “朱可夫同志...”布柳赫尔叹息着拍了拍朱可夫的肩膀,“不要辜负我,不要辜负我们,就可以了。另外,你在向克里姆林宫汇报时,就说我们大部分都战死了,包括我在内,没有投降,这样,好歹能让我们的家人不受到连累。”他脸上是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沧桑,也有一种穷途末路的苍凉。 布柳赫尔只能这么做,因为他别无选择,他哪怕突围逃生了,回到莫斯科,等着他的也绝不是安慰、勉励、嘉奖,而是斯大林的怒火、牢狱之灾、行刑队的子弹。与其在监狱里毫无尊严、受尽折磨和凌辱地死去,还不如在战场上光荣地战死。布柳赫尔希望用自己以及那二十万官兵的生命、战俘命运换来朱可夫和那十万官兵的生存。 苏军的这场突围作战十分成功,日军被打得猝不及防,没想到苏军居然回头向东突围,加上日军抽调大批部队前去辽宁“平乱”,所以在军力上陷入薄弱,朱可夫和第57军一鼓作气地击破了日军在齐齐哈尔的阻击线,随后急速向北前进,穿过莽莽大兴安岭,横渡已经冰封的黑龙江,成功突围,回到苏联境内,但是,因为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已经被南京军截断,朱可夫和第57军不得不继续向北,在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北部一百多公里的茫茫林海雪原里一路向西,长途跋涉了一千多公里,最终在1940年1月中旬抵达位于西西伯利亚平原东部、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枢纽、俄罗斯第三大城市新西伯利亚。这一路上,近十万逃出生天的苏军因为饥饿、疾病、严寒等因素而死亡了一半,最后只有五万多人抵达新西伯利亚。 朱可夫突出重围时,布柳赫尔已经在满洲里全军覆没了。二十万弹尽粮绝、饥寒交迫、毫无斗志的苏军再度冲击南京军的阻击线,战况是可想而知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南京军用万箭齐发的火力网射杀得苏军死伤惊人,原本已经倒满了被寒风低温冻得犹如石头冰雕的苏军尸体的满洲里荒野上再度层层叠叠地倒满了苏军尸体。开战一个多小时后,得知朱可夫已经率部突破日军阻击线的布柳赫尔知道自己的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忍心部队继续白白送死并且万念俱灰的他命令部队投降,继而开枪自杀。 二十万苏军,被南京军打死打伤了三万多人,另有近十七万人向南京军投降。南京军一口气抓到了人数比他们自己还要多的苏军俘虏,苏军俘虏多得让南京军一时间都感到不知所措。对于苏军俘虏里的伤势不轻的伤员、病情不轻的病员,南京军仍然采取了老办法处理,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从而节约医药和粮食,此举导致四万多苏军白白丧命,最后仍然有多达十五万苏军被南京军关进在外蒙古荒原上临时搭建的战俘营里,南京军同时还缴获到可以武装二十万人的苏制武器装备,枪械高达二十多万支,大口径重炮超过四百门,汽车一千多辆,坦克和装甲车超过四百辆,机枪、迫击炮也非常多,美中不足的是弹药很少。 南京军之所以会缴获到如此丰厚的战利品,因为此战中存在这么一个细节:已经预感自己和自己部队会全军覆没的布柳赫尔曾秘密地派出使者联系南京军,遮遮掩掩地商谈“投降事务”,从而试探南京军的态度和口风,暗示“苏军可以投降,但南京军要善待苏军俘虏”,对此,张发奎回复布柳赫尔“中国军队不是残暴之师,当然会根据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和人道主义精神对待苏军俘虏,但是,苏军必须交出所有的武器装备,不得在投降前毁坏掉武器装备,否则,一无所获的中国军队不保证苏军俘虏能得到善待”。正因如此,布柳赫尔才没有下令部队大规模地毁坏武器装备,让南京军缴获到了极其丰厚的战利品。 “这么多老毛子战俘,啧啧,都是以后我们修路采矿的上好劳动力啊!”大胜之后的南京军将领们无不喜形于色。 苏军战俘里还有四万多名“特殊战俘”,都是伪蒙军,包括伪蒙军首脑、伪蒙古人民共和国、伪蒙古人民革命党首脑霍尔洛·乔巴山。主子自身难保,这些跳梁小丑自然也走投无路。对于这种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蒙奸败类,南京军官兵们都恨之入骨,发现乔巴山的第77师副参谋长刘峰岭下令把乔巴山等超过四百名伪蒙军、伪蒙国、伪蒙党主要分子统统扒光衣服,扔在满洲里的荒野雪原上任其活活冻死。 苏军的第六次突围,宣告苏联发动的这场“远东战争”彻底失败。同日,德国在欧洲展开一项大型军事行动,遥相呼应中日联军一起对苏联施压,几十万德军在罗马尼亚境内与罗马尼亚军队展开“德罗联合军事演习”,并且演习地点就在罗马尼亚北部与苏联接壤并且曾被苏联要求罗马尼亚割让给苏联的比萨拉比亚省、北布科维纳省,不止如此,德国和波兰一起宣布“德波两国先前发生争议的‘但泽问题’已经得到了友好解决”,德波两国以后会展开全方面的军事、经济、政治合作。德国的这些“大动静”自然让苏联当局大为震惊焦虑,极度怀疑德国会突然间发动侵苏战争并且极度恐惧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苏联当局因此而被迫在跟中国展开的谈判中进行“大幅度让步”。 经过前后持续一个多月的唇枪舌战,12月31日,1939年的最后一天,中苏正式签署议和停战条约,“恢复中苏和平”。该条约主要内容包括: 第一,苏联承认外蒙古、新疆、唐努乌梁海地区都是中国领土; 第二,苏联废除《中俄瑷珲条约》,把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以北的中国外东北地区超过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归还给中国; 第三,苏联废除《中俄北京条约》,把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超过4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归还给中国; 第四,苏联废除《中俄恰克图条约》,把贝加尔湖以南和贝加尔湖西南超过1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归还给中国,贝加尔湖完全属于中国; 第五,苏联支付中国三亿美元的战争赔款,六个月内还清。 这份中苏议和停战条约的签署地点是蒋纬国特地安排的,不在莫斯科,也不在武汉或北平,而是在满洲里正北两百多公里的涅尔琴斯克,因为涅尔琴斯克的中国名字叫“尼布楚”。1689年9月7日,中(清)俄(苏)在尼布楚签署了中俄历史上第一个关于领土纷争的《尼布楚条约》,整整的250年后,中苏在尼布楚再次签署关于领土纷争的条约,含义不言自明。这份中苏议和停战条约被称为《中苏尼布楚条约》,跟250年前的《中俄尼布楚条约》形成一股历史的“巧合意味”。 根据这份《中苏尼布楚条约》,中国一次性地收复了约120万平方公里的北方失地(主要是外东北、外蒙古北部等地,没有收复新疆西北和新疆以西,光是贝加尔湖,面积就高达三万多平方公里),面积之大,震古烁今。实际上,苏联当局别无选择,一是德国大动干戈、咄咄逼人,二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被截断后,远东这些辽阔的土地对于莫斯科而言根本是“废地”,无法进行实质性的有效控制,不得不让,不让没办法,只要南京军一直盘踞着伊尔库茨克,伊尔库茨克以东地区就在实质上断绝了被苏联政府的控制。众所周知,苏联的北亚(俄罗斯的亚洲地区)虽然极度辽阔,面积高达1300多万平方公里,但只有南部地区(紧靠着中亚和紧靠着中国的地方)能进行交通、开发、经营,中部和北部都是气候极其恶劣、条件极其艰苦的无人区,跟中国的青藏高原一样,从军事角度上进行分析,这种地方“敌国军队难打,本国军队难守”,只要主要交通线被截断,立刻大片大片地沦为“废地”。 “快哉!快哉!”走出尼布楚谈判现场的中方签字代表杨杰意气风发地仰天大笑,“外东北啊外东北、贝加尔啊贝加尔、海兰泡啊海兰泡、海参崴啊海参崴...你们终于都又回来啦!” 这场从1939年8月8日持续到1939年12月31日的远东战争,中国大获全胜。此战,参战苏军高达75万余(包括黑西和伊城),参战南京军高达30多万,参战日军也高达30多万,最终,苏军死、伤、病、被俘超过60万(包括突围苏军一路上的损失人数),南京军伤亡超过6万,日军伤亡超过9万,伪蒙军死伤病被俘8万余,伪满军死伤约4万。毋庸置疑,中国是此战的最大赢家。 不过,中苏、日苏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中日“战争”还在持续中。 正文 第449节 遍地狼烟(9) 一九四〇年的元旦对于整个中国而言,喜庆气氛和意义都大大地超过往年,原因自然无需多言,中国军队(南京军)又打了胜仗,并且还是战果辉煌的大胜仗,远东战争中击败苏联,一举收复足足约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北方失地,不得不让整个中国都陷入沸腾般的欢庆中。经过这场远东战争,中国的国际地位得到了极大提升,真正地成为了各国公认的“世界八大列强”之一(世界八大列强分别是:美、英、法、苏、德、意、日、中。中国的经济、工业、科技、军事等水平目前在八大列强里只能说是垫底)。中国大步走向强盛,自然使得中国人为之扬眉吐气。另一方面,经过这场远东战争,德国对中国彻底地“放心了”,同时也对日本彻底地“放心了”,因为事实证明,虽然中日关系恶劣,堪称各怀鬼胎、同床异梦,但最起码的在对付苏联这件事上,中日还是做到同心同力的,这正是德国最关注的头等大事。 响彻北平全城的鞭炮欢呼声中,蒋纬国没有“与民同乐”,因为太多的事等着他处理,主要就是这场远东战争的收尾工作。被迫签署了割地赔款的条约后,苏联已经退出远东战争,但中日之间的勾心斗角还在继续中。蒋纬国怎么看都觉得中日此时关系非常酷似《三国演义》里蜀汉和东吴,赤壁大战前(远东战争前),实力都弱小的蜀吴不得不抱团取暖、共同抗敌,蜀吴抗的是曹魏,中日抗的是苏联,结果,蜀吴打退了曹魏,中日打退了苏联,双方来不及喘口气,昨天的盟友马上就开始尔虞我诈了。《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把周瑜坑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蒋纬国虽然没诸葛亮那么神机妙算、多智近妖,但也把日本人坑得苦不堪言。 苏联退出远东战争后,大获全胜的南京军一方面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接收苏联当局归还的中国北方失地(主要是外东北、贝加尔湖周边等地),一方面气定神闲地坐山观虎斗,同时,南京军第77师故意“赖在”以满洲里为核心的黑龙江省西部地区不走,甚至还趁着苏军突围的机会,抢占了黑西大片土地(南京军干这事的理由是非常充分的,因为苏军精华部队当时是向东对日军阻击线进行突围的,日军被冲击得措手不及,南京军随即以追击苏军突围部队为借口,从满洲里趁机一路向东推进,抢占了黑西大片土地);不止如此,此时的沈阳战场上,日军和东北军大战正酣。 奉日沈阳之战(东北军以前旧称“奉军”)爆发于1939年12月17日,打到1940年元旦时已经打了近半个月,日军累计投入8万余正规军参战,另外还有四五万武装日本侨民助战,守城东北军约6万,另有二三十万东北平民助战。从兵力上看,东北军比日军落下风,但其实局势并不倒向日军。此次东北军反攻东北前,东北军共有8万余正规军,打到沈阳时,一路伤亡1万余人,进入沈阳的东北军约6万人,还有1万余人在沈阳和热河省之间地区内游击作战,一方面牵制日军兵力,一方面维持着“从沈阳到热河省的通道”,不过,东北军实际兵力不止这些,东北军进入辽宁省时还有十几万流亡东北人一起随行,其中数万人已经在事先接受过或二三个月或一二个月的军事训练,拿起枪后直接就能加入军队,另外,沈阳本地几十万居民里也有非常多的人支持东北军“打回老家、收复东北”,加上沈阳拥有规模亚洲第一的兵工厂,武器装备极多,所以东北军在这场沈阳战事期间可以临时武装大批民兵,所以,沈阳战事期间,包括东北军正规军官兵在内,拿枪跟日军作战的东北人不下十五万人,兵力比日军多。另外,由于蒋纬国的压力,日军不得不抽调两个师团在辽宁热河二省边界处提防南京军,并且在战事期间不敢动用机群炮群,所以东北军和日军打得倒也是“旗鼓相当”。 两支军队打得旗鼓相当,另一层含义就是两军打得两败俱伤。 东北军“窜入”东北,已经让日本人大为头痛,让日本人的处境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沈阳战役的爆发,犹如一声号令,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境内,一夜之间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东北民众抗日游击队”,数量不下五十股,少者几十上百人,多者甚至达到几百上千人,这些“游击队”绝非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恰恰相反,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战力强悍,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平均十个人就拥有一挺轻机枪或一具掷弹筒或一门轻型迫击炮,火力强大得不输给正规军,所以破坏力极强,专门破坏铁路、炸毁桥梁、袭击县城、焚烧物资等,使得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大为震惊和恼怒:“满洲经皇军数年扫荡,治安已经非常良好,何以突然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游击队?” 关东军副参谋长远藤三郎少将紧急调查和研究了这个突发情况,最后怀着复杂的心态向植田大将汇报道:“总司令官阁下,那些游击队并非游击队,也不是由满洲本地人组成的。” 植田大将惊诧道:“何出此言?” 远藤少将苦笑道:“我调取了一百多份战斗报告,一眼就看出那些所谓游击队的特点,首先,成员都是正规军官兵,其次,装备都是正规军武器,第三,战斗精神非常顽强,宁死不降,好几次战斗中,我们的围剿部队包围了几支游击队,那些游击队员都战斗到最后一刻,要么开枪自杀,要么发动自杀性攻击。” 植田大将心头一惊:“你的意思是...” 远藤少将叹口气:“都是正规军。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真相已经是呼之欲出,幕后主使是蒋纬国,那些游击队都是南京军官兵。大将阁下,您想一想,满洲现在跟蒋纬国地盘完全接壤,这场远东战争又让满洲局势陷入了一定混乱,蒋纬国调遣几万正规军,脱掉军装,穿上杂七杂八的衣服,手持正规军武器,窜入满洲各地进行捣乱破坏,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我们兴师问罪,也是出师无名,蒋纬国肯定不承认那些在满洲境内捣乱破坏的游击队是他的正规军官兵。” “可恶的蒋纬国!真是太可恨了!”植田大将如梦初醒、七窍生烟。 远藤少将苦涩地道:“满洲毕竟是中国领土,中国军人在满洲境内打游击战,自然是得天独厚的,我们无可奈何。想剿灭那些总数足有几万的‘游击队’,起码要调动几个师团,会极大地牵制我们的正规军部队,另外,即便剿灭光了,蒋纬国也可以从华北继续调遣他的正规军伪装成游击队潜入满洲境内,源源不断,根本就是剿不完的。另外,蒋纬国的正规军就在满洲境外虎视眈眈。满洲越乱,南京军就越有机可乘。” 植田大将怒不可遏:“难道我们不能以牙还牙么?派人也去华北搞破坏!” 远藤少将哑然苦笑:“大将阁下,我们是日本人,日本人在中国境内怎么打游击战?” 植田大将长长地叹口气,他刚才那句话也是气糊涂了:“蒋纬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远藤少将再度苦笑:“这还用说?当然是给我们施压,从而跟我们索讨满洲。” 事实正如远藤少将推测的这样。1月5日,中日德三国高层或高层代表在北平召开会议,商讨远东战争的收尾工作。这起会议名为“商讨收尾”,其实就是“分赃”,毕竟通过这场远东战争,德中日三国都收获丰厚,如何“按劳分配”从苏联身上刮下来的巨额油水,三国高层自然最为急切。实际上,德国对土地和战争赔款并不感兴趣,德国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就是中日通过实际考验,中日自然要瓜分土地和战争赔款。 再次代表日本军方参会的饭村穣中将一开始就提出了强烈抗议:“蒋将军!我方强烈抗议!贵国军队目前已有不下两万人进入黑龙江省西部!并且迟迟没有离开!黑西目前属于日本占领区,这一点也是得到贵方承认的!贵国军队如此行径,令我方实在难以理解和接受!” 蒋纬国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我国军队进入黑西,是为了消灭苏军,深入黑西,则是为了追击苏军。饭村将军,苏军最后的大突围实际上是从你们日本军队的阻击线上展开来的,我们非常遗憾的看到,日本军队并未履行承诺,居然让十万苏军从日军负责的黑西地区东部包围圈上突围而出!饭村将军,贵方向我方提出抗议,我方也要向贵方提出抗议!抗议你们作战不力!让苏军残部成功突围!”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此次远东作战,主战场其实不在黑西,而是在伊尔库茨克!为了断绝苏军运输,我第74师全体将士在伊尔库茨克浴血奋战,包括副师长齐学启、第74旅旅长刘耀寰、第74骑兵旅旅长贺光谦三位高级将领在内共有一万五千余(蒋纬国把数字夸大了很多)中国军人壮烈战死!第74师死战不退,为了什么?为了就是配合黑西战场上的中日联军彻底吃掉被包围的远东苏军主力!但是,我非常痛惜地看到,日本友军辜负了我第74师将士们的鲜血和牺牲,居然让苏军在最后成功突围!这是日本军队必须要承担的重大责任!”他义正词严、义愤填膺。 饭村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怒骂道:“要不是你鼓动东北军偷袭辽宁,迫使日军不得不从黑西前线撤回大批兵力,苏军又岂会乘虚而入、顺利突围?现在居然还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到日军身上,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心里这番话没办法说出来,因为日军没证据证明张学良率领东北军偷袭辽宁是蒋纬国指使的。强忍住怒火,饭村穣忍气吞声地道歉:“是,苏军最后残部从日本军队阻击线上突围,确实是日本军队的责任。不过,苏联当局已经议和停战,贵方进入黑西以及深入黑西腹地的部队也可以撤出黑西、撤回外蒙古了。” 蒋纬国脸皮红都不红地道:“当然,只不过,我军在黑西战场上与苏军恶战这么多天,伤亡巨大、损失惨重,还抓了十几万苏军俘虏,又要清点战利品、打扫战场,还要剿灭苏军散兵游勇,所以撤肯定撤,只是需要时间,还请贵方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并给予理解见谅。” 饭村穣怒不可遏:“那么,请问沈阳战役又是怎么回事?东北军哪怕已经是中国叛军,但东北军不听号令、擅自出击,贵国必须要负责!” “肯定的,我们肯定负责的。”蒋纬国连连点头,“我们已经抽调几个师的精锐部队,集结在辽宁热河二省边界处,只要日本朋友需要和允许,那些部队立刻进入辽宁,配合日军剿灭东北军。” 饭村穣气得脸色发青,几乎说不出话来。 同为日本代表的重光葵急忙缓和气氛:“这些都只是节外生枝,是可以协商解决的嘛!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当务之急是,这场远东战争,中日联军大获全胜,打败苏联,获得了大片土地,根据战前协议,那些苏联割让的土地是由中日分配的。” 蒋纬国微笑着道:“重光先生,首先,我要提醒您,苏联不是‘割让’,而是‘归还’,因为苏联交出来的那些土地,无论是外东北还是贝加尔湖地区,原本都是中国的领土。当然!”他话锋一转,“虽说那些土地原本都是中国的领土,但我们肯定要履行诺言的,与日本朋友一起分配。毕竟,第一,这是协议,必须遵守,第二,没有日本友军的助战,光靠中国军队,确实也难以收回那些中国失地。因此,尽管我们在心理上、民族情感上不是很愿意,但我们还是会严格恪守协议,与日本盟友一起分配。” 重光葵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旁边的饭村穣的脸色顿时也缓和了不少。日本人最害怕的就是打完这一仗后中方会出尔反尔,找各种借口进行推脱,不分好处给日本。 蒋纬国呷了一口茶,容光焕发地道:“如何分配那些土地,我们的原则是‘按劳分配’,这是肯定的,中日两国都参加了远东战争,谁做出的贡献大、功劳大,自然就可以分到更多。”他对同在会场的法肯豪森使了个眼色。 法肯豪森一脸铁面无私地说道:“出于公正原则,中日朋友们,你们提供的歼敌数据不会被我们采用,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的统计数据。根据我们在各个战场上的军事观察员的总结,此战,苏军死、伤、病、被俘约55万(不包括突围苏军一路上的损失人数),其中,在与中国军队的交战中,苏军损失约38万兵力,在与日军的交战中,苏军损失约17万兵力,因此,中方歼敌数量占总数约69%,日方歼敌数量占总数约31%。”他补充道,“很显然,中方做出的贡献和功劳是大大地超过日方的,光是苏军俘虏,中国军队就抓到了15万多人。” 蒋纬国和一起参会的杨杰都神采奕奕,饭村穣和重光葵则拉长了脸。法肯豪森叙述的确实是事实,远东战争爆发后,日军主要跟苏军展开了诺门罕战役、满洲里战役、齐齐哈尔会战,然后就是转攻为守进行包围圈防御战,南京军跟苏军打的仗不比日军多,收复外蒙古、新疆、唐努乌梁海,又打了伊尔库茨克战役,然后参加了黑西包围圈防御战,只不过,光看数字,其实对日本人“不太公平”,因为战争爆发后,苏军集中了几乎所有的精锐部队以及重武器主动攻击日军,所以日军扛的是苏军主力,南京军则在苏军背后下黑手捅黑刀,自然轻松很多,另外,中日联军在黑西展开大包围,苏军主要是向南京军所在的包围圈西部展开突围,由于苏军当时后勤补充已经陷入断绝中,所以弹药不足(大部分弹药都倾泻给日军了)、火力不强(大部分火力都由日军承受了),导致突围冲锋等于送死,继而导致南京军没死伤多少人却杀伤了大批苏军。苦仗恶仗起码有三分之二是日军打的,但日军战果大不如南京军,因为南京军“投机取巧”,大多打的是已经疲弱的苏军。此战,南京军伤亡6万余人,日军伤亡9万余人,日军伤亡大概是南京军的1.5倍,但消灭苏军的数字却只有南京军一半不到。造成这个“日军付出多、收获少;南京军付出少、收获多”结果的原因,其实细想便想得出。 “我方有一个很好的建议。”蒋纬国笑眯眯地道,“按照歼敌比例,我方起码要分到三分之二,日本朋友只能分到三分之一。不过,因为我国东北军以下克上、擅自进攻,我方肯定要给日本朋友一些补偿的。另外,根据德中日三国联盟先前的协议,若对苏联展开全面战争,陆军由德中两国出兵,日本陆军无需出兵,并且,为了扩建日本海军,日本陆军大量资金资源都调拨给了日本海军,所以日本陆军无法保持太大的规模。说白了,如果要打苏联,在远东,肯定是中国陆军顶上去,如果苏联卷土重来,肯定还是中国陆军顶上去,此次远东作战,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大家看到了,苏军大举袭来,日本陆军因为实力不够,所以开战初期吃了很大的亏,接下来,我们肯定要引以为戒的。” 饭村穣满脸警惕地看着“热心为日本考虑”的蒋纬国:“蒋将军,你的意思是...” 蒋纬国侃侃而谈:“我的意思是,因为日本陆军不够强大...哦,我并不是贬低日本陆军,日本陆军当然很强大,如果有足够的资金资源,日本陆军肯定无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都是世界一流的,但是,德中没有强大的海军和造船工业,日本有,日本海军必须要进行大幅度扩建,这是联盟国和历史给日本海军的使命,跟日本海军一样属于日本军队的日本陆军自然必须进行削减,日本陆军因为这个不可改变的原因,不得不维持中等规模,节约出资金资源给日本海军,所以,客观原因导致日本陆军无法拥有百万大军,自然而然,日本和苏联之间,不只是日本本土和苏联之间,还有日本占领区和苏联之间,是不能接壤的,最好,就是中国军队挡在日苏之间,保护日本和日本占领区。因此,我方希望日本能把黑龙江省归还给中国。” “什么?”饭村穣先是一惊,随后大怒。 “饭村将军,请等我说完。”蒋纬国笑容满面,“我们肯定要给予赔偿的,愿意转让更多土地给日本作为等价交换。” “这是多此一举!”饭村穣怒斥道,“你们不是都已经收复外东北了吗?黑龙江省和苏联领土之间就隔着被你们掌控的外东北,黑龙江省跟苏联根本不接壤!” “饭村将军...”蒋纬国神色为难地道,“外东北的气候、地理、环境、条件都太恶劣了,根本无法驻扎重兵部队啊!黑龙江省要比外东北好很多。” “借口!”饭村穣气急败坏,他随即猛然醒悟这就是南京军第77师赖在黑西迟迟不走的真正原因:蒋纬国打算抢走黑龙江省。 “饭村将军...”重光葵安慰道,“如果日本能得到更多,小蒋先生的这个方案其实未尝不可嘛!” “重光先生,我喜欢你的这种爽快和果决。”蒋纬国笑起来,“其实你们都心知肚明,我国从来不会放弃东北三省,东北三省嘛,我们早晚是要收回来的,你们不肯放手也没办法,据我所知...”他故意顿了顿,“东北境内目前出现了很多的抗日游击队啊!由此可见,东北回归中国是历史大趋势。”他笑容可掬,但笑里藏刀。 饭村穣彻底确定了,东北境内那些抗日游击队究竟是谁的部队了,他也明白了,无论东北军还是那些游击队,背后都有蒋纬国在输血,日军根本剿不完,如果日方不听蒋纬国的,日占东北以后会永无宁日。 重光葵无奈苦笑:“小蒋先生所言甚是。” 蒋纬国看着重光葵,越看越觉得他就像《三国演义》里那个老实忠厚的鲁肃。“其实...”蒋纬国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东北军在辽宁搞叛乱,贵方十分头疼,我们愿意帮助贵方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剿灭东北军嘛,无论是贵军还是我军,这件事都要去做的。如果贵方把辽宁归还给我方,那么,这件麻烦事不就是我方的责任了吗?东北军就不需要你们去剿了,交给我们剿嘛!” 饭村穣已经冷静下来,他彻底明白,己方完全被蒋纬国牵着鼻子走,与其徒劳无用地讨价还价、拐弯抹角,还不如单刀直入:“蒋将军,直接说说你们的方案吧!” 蒋纬国笑起来:“很简单,把黑龙江省和辽宁省归还给我们,我们把外东北除了少数地区,整整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转让给你们。”黑龙江省有大庆油田,辽宁省有巨量煤矿、铁矿以及高度发达的工业,蒋纬国想这两个地方都快想疯了。此次的远东战争,除了外蒙古、新疆、唐努乌梁海,苏联归还中国的领土主要有两大块,一是因为废除《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北京条约》而归还的外兴安岭以南(包括外兴安岭)、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包括库页岛在内的总计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外东北”,以及外蒙古以北的贝加尔湖以南和西南地区(包括贝加尔湖本身)的总计约2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蒋纬国为获得辽宁省黑龙江省,并不介意把整个外东北转让给日本人,反正只是暂时性转让,相当于“寄放”在日本人那里,因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换”回来。 饭村穣和重光葵急切地交换着眼神,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不得不让日本人极度心动。 正文 第450节 遍地狼烟(10) 蒋纬国在后世网上看过这么一个段子:一盘象棋,黑方阵营里的棋子是标准的一个将、两个士、两个象、两个马、两个车、两个炮、五个卒,而红方阵营里除了标准的十六个棋子,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堆车”,图片旁边配词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扯淡! 这个段子用来形容蒋纬国此时此举可以说是恰如其分:蒋纬国实力强大,并且“阴险狡诈”。一个没实力的人玩弄阴谋诡计,等于找死,一个实力强大的人玩弄阴谋诡计,则是无往不利、稳赢不输。实际上,蒋纬国玩弄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阳谋比阴谋更狠,因为阳谋几乎无懈可击、毫无破绽。所谓阴谋,就是设陷阱,不过,再高明的阴谋都是有破绽的,只要被看穿,这个阴谋就一文不值,阳谋不同,阳谋几乎一切都是透明的,完全摆在人面前,所以没有破绽,实施者只要把握住方向就可以了,阳谋就是借势而动,推动一切必然的发展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蒋纬国玩弄阳谋的目的是直接摆在日本人面前的:他要收回辽宁省和黑龙江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蒋纬国采取了四大手段:一是“唆使”东北军打回辽宁,二是结束远东战争的南京军故意赖在黑西不走,三是派遣大批正规军部队脱掉军装、以东北民众抗日游击队的名义在日占东北三省内搞破坏,四是拿出外东北这么一大块地方引诱日本人,交换辽黑二省。 面对蒋纬国的四大手段,日本人几乎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第一,东北军进入辽宁,日军虽然具有将其剿灭的能力,但真的打下去,日本会耗费很多国力军力,南京军就在东北境外虎视眈眈,刚打完远东战争的日军在剿灭东北军后必定元气大伤,南京军自然有机可乘;第二,南京军故意赖在黑西不走,日本人既请不走也赶不走,眼下的历史环境是不允许日军再度跟南京军开战的,即便真的打,得不偿失的也是日本人;第三,南京军派遣大批正规军潜入东北伪称“东北民众抗日游击队”给日本人捣乱,日本人根本没办法应付,剿吧,根本就剿不完,剿光一批,蒋纬国还会再送来一批,并且剿的话,日本又要耗费大批的国力军力,日本人在东北境内疲于奔命、焦头烂额,蒋纬国在东北境外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完全就是牵着日本人的鼻子、捏着日本人的死穴;第四,外东北足足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不得不让日本人极度动心。蒋纬国一方面用无赖手段进行威逼,一方面却也拿出足够筹码进行利诱,双管齐下,自然稳操胜券。 会议上,蒋纬国颇为推心置腹地对政治立场十分亲华的重光葵说道:“用外东北交换辽黑二省,既有利于你们日本也有利于我们中国。首先,你们日本人心知肚明,我们中国人绝不可能放弃东北三省,中国收复东北是必然的事,这是历史的大趋势,你们只能顺势而为,你们即便赖在东北不肯走,也恐怕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因为我们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收复东北,强扭的瓜不甜嘛,归还东北是你们日本人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早昨晚做都一样,归还东北了,我们舒坦了,你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甚至还得大于失,中日关系也能更加紧密,对不对?其次,这场远东战争,我们跟你们日本人联手打苏联人,导致国内社会舆论十分不利,眼下,我们做这个交易,我们曲线地收复东北两个省,在政治意义上大大地有利于我国政府,我国国民就会明白,与你们日本人合作是可行的,不需要跟你们日本人直接打,也能一块一块地收复日占区的,这样,我国国民就会坚定地支持中日结盟,因为打你们日本人可以收复失地,跟你们日本人联手合作打苏联人也可以收复失地,并且收复得更多。这样,我们就双赢了嘛!你们得到面积比东北更大的外东北,还不够吗?” 已经在蒋纬国心里被取了一个“日本鲁肃”绰号的重光葵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只是...”他质疑道,“你们用外东北跟我们交换辽黑二省,你们国内舆论会同意吗?” “当然。”蒋纬国笑起来,“因为外东北跟东北不同。外东北和东北都资源极度丰富,但是,外东北不太适合住人,东北却适合住人。东北在你们手里,你们又可以开发当地资源又可以移民当地,后者让我们非常地不放心啊,外东北在你们手里,你们只能开发当地资源却不能移民当地,我们是很放心的。你我心知肚明,中国的一块地方,如果被日本大规模地移民,那么,那块地方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被你们日本同化掉,就像现在的台湾,我们不希望东北真的变成第二个台湾,外东北不同,外东北即便在你们手里,你们也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移民,所以,你们无法同化掉外东北。这是其一,其二,外东北跟中国内地关系比东北更加疏远,用疏远的外东北交换亲近的东北,我国国民在心理上是可以接受和认同的;还有第三,在我国国民看来,既然国民政府可以用外东北跟你们日本人换回东北,那以后肯定还能如法炮制,用更疏远、更次要的地方换回外东北,所以,外东北在你们日本人手里,也是暂时性寄存而已,不着急,早晚能收回来。”他看着重光葵,“重光先生,日本本土四岛确实不大,但住你们七千万日本人是绰绰有余的,你们日本人需要什么?需要的是住人的地方吗?其实不是,你们需要的是资源产区。你们不需要新地方建房子,你们需要新地方可以采矿。所以,外东北这个只能采矿却不能住人的地方,放在你们手里既满足了我们也满足了你们,对吗?” 重光葵也笑起来,他笑得有点复杂:“小蒋先生,你真的很厉害,把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让我不得不对你表示赞同啊!是,你的方案在客观上讲,确实能让日中两国互利双赢,我们没有理由拒绝,我个人表示支持。” 蒋纬国嘻嘻一笑:“重光先生,说句真心话,如果贵国人人都能跟您一样如此明事理,事情真的就好办多了。” 面对这个水到渠成的局面,即便部分日本高层心存不甘,也已经无法抗拒整体大趋势。日本人不让,南京军就盘踞在黑西不走,东北军也需要日军去剿灭,东北境内形形色色的“抗日游击队”天天闹事、捣乱、破坏,让日本人痛苦不堪。因此,日本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既定事实。经过半个多月的讨价还价,加上德国的居中调停、政治斡旋,中日基本上达成了最终共识,谈判中,双方存在着不少矛盾点,第一,因为属于中国军队的东北军在远东战争期间以下克上、攻打辽宁,所以日方要求中方给予补偿;第二,因为在远东战争末期,苏军成功地从日军负责的东部包围圈上突围,所以中方要求日本也给予补偿(双方扯皮一阵子后,最后勉强同意第一点第二点“扯平了”);第三,外东北境内一些“特殊地方”的归属问题;第四,东北境内一些“特殊地方”的归属问题。1940年1月23日,中日两国正式签署了《中日关于“满洲”问题的和平解决新协议》,该协议规定: 第一,外东北地区约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中国领土,主权属于中国,治理权暂时属于日本,中国无条件向日本转让外东北的治理权;特别补充,库页岛问题,库页岛在地理区域上属于外东北,但性质不同,库页岛此时的北纬51°以南是日本领土,北纬51°以北是中国领土,中国割让库页岛北纬51°以北地区给日本,整个库页岛都是日本的合法领土,中国军队有权在日属库页岛境内驻扎一个旅(荣誉第1旅),库页岛最终归属问题待议;(特别注意:“日属”和“日占”是性质不同的词语,根据这项协议,整个库页岛都是日本领土,中国把库页岛北纬51°以北地区正式割让给日本,所以库页岛和外东北大陆地区是不同的,外东北大陆地区是中国领土,主权属于中国,日本暂时地拥有治理权,但库页岛的主权以及治理权此时都完全属于日本。不过,日方并未彻底地要求中方把库页岛永久性地割让给日本,中国以后可以用别的土地跟日本等价交换库页岛); 第二,外东北的海参崴、双城子、伯力、庙街、海兰泡、尼布楚、江东六十四屯以及兴凯湖等17个“特殊地方”的主权和治理权都属于中国(这17个地方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中方之所以不同意把这些地方的治理权暂时性交给日本,既是考虑到利益也是考虑到民族感情,毕竟以上地方都带有浓厚的历史意义,不真正地收回来,国民政府无法应对国内舆论。根据第一条协议和第二条协议,以上17个地方里大部分都是位于日占区内的“飞地”); 第三,日本把黑龙江省西部、约占黑龙江省一半的地区交还给中国(日方之所以只愿交还一半黑龙江省,自然是双方讨价还价的结果。需要注意的是,此时黑龙江省版图与后世黑龙江省版图有比较大的差别。蒋纬国仔细查看了地图,发现大庆油田在黑龙江省西部境内,因此同意日本人继续控制黑龙江省东部。大庆油田的位置大致上在哈尔滨和齐齐哈尔之间); 第四,日本把辽宁省南部、约占辽宁省五分之三的地区交还给中国(日方之所以只愿交换一半多辽宁省,自然还是双方讨价还价的结果。需要注意的是,此时辽宁省版图与后世辽宁省版图也有比较大的差别,日本人交出来的“辽宁省南部”在地域上差不多就是后世的辽宁省,沈阳自然包括在内。蒋纬国仔细查看了地图,发现鞍山铁矿、本溪铁矿都在辽宁省南部,因此同意日本人继续控制辽宁省北部,鞍山有100亿吨铁矿,本溪也有27亿吨铁矿); 第五,日占旅大地区(旅顺和大连,即日本人的“关东州”)归还给中国(旅大地区虽然属于东北,但这个地方一直不是伪满洲国的“国土”,而是日本本土直属的“特别地区”); 第六,苏联赔偿中国的三亿美元,中国转让一亿美元给日本。 签署完这个协议,蒋纬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经过他的运筹帷幄、南京军的浴血奋战,终于赢来了最有利于中国的结局。此次的远东战争,是苏联挑起的,但苏联一败涂地、满盘皆输,沦为最大输家,中国则大获全胜,日本也获利丰厚。通过这场战争,中国维护了新疆不被分裂出中国并彻底铲除了新疆的地方军阀势力、巩固了对新疆的统治,收复了被分裂的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地区,还一举收复了外东北和贝加尔湖地区(两地总面积约120万平方公里,外东北约100万,贝加尔湖约20万),不可不谓之大胜;此次战争前,日本占领着中国“三省二市一地区”(辽宁省、吉林省、黑龙江省、天津市、上海市、台湾地区)领土;此次战争后,中国用除了海参崴等17个地方的辽阔外东北(包括库页岛)的约100万平方公里土地跟日本人交换回了黑龙江省西部、辽宁省南部,前者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后者面积约15万平方公里,总和约40万平方公里。 截止1940年初,中国被日本占领的领土共七处:辽宁省北部、吉林省、黑龙江省东部、天津市、上海市、台湾地区、外东北(不包括海参崴等17个地方,但包括库页岛),以上领土总面积约150万平方公里。值得一提的是,伪满洲国的“国土”面积再次被大大地削弱,此时的伪满洲国只拥有吉林省和黑龙江省东部、辽宁省北部,总面积只有55万平方公里了。 用外东北跟日本人交换辽南黑西,看似以少换多,其实中国不吃亏,还占了很大便宜,第一,外东北虽然资源同样丰富,但开采难度超过东北,蒋纬国一举要回了拥有大庆油田的黑西和拥有鞍山铁矿、本溪铁矿的辽南,又有石油又有铁矿,确实大赚了(蒋纬国此时已经拥有三大中国本土油田,一是山东的胜利油田,二是新疆的克拉玛依油田,三是黑龙江省的大庆油田,这三大油田都是中国的顶级大型油田);第二,包括黑西、辽南的整个东北已经被日本人经营了八年,拥有比较完善的工业体系和比较庞大的工业规模,中国此时的重工业大部分在东北(蒋纬国在华北也已经建立了较完善较庞大的重工业),东北的重工业大部分在辽宁(辽南),日本人苦心经营八年,蒋纬国直接捡现成;第三,日本人得到了土地辽阔、资源丰富的外东北,但外东北在眼下还处于未开发的原始状态,日本人总不能得到了外东北却不开发和经营,必然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最终实际上还是给中国做嫁衣而已,让中国以后接收外东北时直接捡现成;第四,兵不血刃地收复了黑西和辽南,蒋纬国和国民政府可以从容地面对国内社会各界的舆论了。面对蒋纬国和国民政府取得了丰硕成就,哪怕是居心不轨、吹毛求疵、借题发挥的人,也无法再对蒋纬国和国民政府进行鸡蛋里挑骨头了。 一下子一举多得,蒋纬国没有理由不开心。 蒋纬国忙得团团转,国民政府也忙得不亦乐乎,失地被收复了,国土又扩大了,国民政府自然陷入喜悦而充实的忙碌中。二月初,国民政府发布政令,新疆成立新的省政府机构,外蒙古改名为“蒙古省”,贝加尔湖被蒋纬国改名为“北海湖”(中国汉朝称贝加尔湖为“北海”,著名的苏武牧羊就在北海边),北海湖以及北海湖南部、西南部、东南部等被收复的约2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主要是唐努乌梁海地区)新建为“北海省”(北海省辖区大致上就是由唐努乌梁海地区和贝加尔湖组成,该省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因为先前唐努乌梁海有部分地区在外蒙古境内,此时被分离出外蒙古,完全划入北海省),省会定在伊尔库茨克,伊尔库茨克改名为“安北”(汉唐时期,中国中央朝廷设立四方或六方都护府,其中有安北、安南、安西、安东等,是管理帝国四方边疆的军政机构,唐朝的安北都护府管辖地区差不多就是外蒙古和贝加尔湖四周大片地区); 黑龙江省虽然只收复了一半(黑西),但也重建为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 辽宁省虽然只收复了一半(辽南),但也重建为辽宁省,省会沈阳; 海参崴等外东北境内的17个“特殊地方”或建为特别市或建为特别区。 中国领土大大地增加了,或者严格地说,是国民政府实质性控制的领土大大地增加了,除外东北,新增了蒙古省、北海省、新疆省、黑龙江省、辽宁省以及17个特别市或特别区,自然而然,这些地方都变成了蒋纬国的地盘。蒋纬国的地盘从华北六省一市暴增式地变成了中国北方十一省十八市/区,并且还不止,因为还多了西北的甘肃省等地。 对西北三省动刀是必然的,不过在这之前,蒋纬国还要先解决辽宁省(辽南)的战乱。沈阳战场上,东北军和日军打了整整一个多月,打得两败俱伤,日军死伤三万多人,东北军死伤五万多人,本来,东北军已经撑得摇摇欲坠了,但随着中日两国签署《中日关于“满洲”问题的和平解决新协议》,日军把包括沈阳在内的辽宁省南部转让给中国,攻打沈阳的日军自然鸣金收兵,放弃攻城,撤回辽北、吉林、黑东,这才使得东北军成了沈阳之战的胜利者,不过,东北军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蒋纬国的大军已经开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蒋纬国此举是不折不扣的“捡现成、摘桃子”,因为蒋纬国的阳谋不只是针对日本人,还针对东北军。1月23日,协议刚刚签署,被蒋纬国部署在辽热二省边界处的南京军三个师十万人就大举开进了辽宁省(辽南),一路顺风顺水地朝着沈阳挺进。 沈阳城内,接到蒋纬国电报通知的张学良、荣臻、刘多荃、王以哲等东北军高级将领一下子炸开了锅,因为蒋纬国在电报里明白无误地告诉张学良:日本人已经把辽南地区转让给了中国,南京军前来接收,要求沈阳东北军、辽南境内东北军立刻前往指定地点进行集结。 “这是什么意思?”刘多荃勃然大怒,“我们累死累活拼杀到现在,这个蒋纬国过来捡现成?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以哲也愤怒不已:“我们打下了辽南,却要拱手让给蒋纬国?” “不能让!”荣臻又怒又惊,“让了,我们就彻底无家可归了!没有自己的地盘了!” “不让,还能怎么办呢?”于学忠不咸不淡地道,“武力抗拒蒋纬国吗?第一,我们部队已经打得油尽灯枯了,蒋纬国的部队则是齐装满员,打,我们必败无疑;第二,蒋纬国此举是奉国府中央命令接管辽南,出师有名,我们要是抗拒,就是叛军!最终会身败名裂的!” “辽南是我们打回来的!不是蒋纬国谈回来的!”刘多荃怒不可遏,“凭什么把辽南交给蒋纬国?” “芳波(刘多荃表字),你此话不妥吧?”于学忠神色严肃地道,“蒋纬国并非空手套白狼,此次沈阳战役,没有蒋纬国给日本人施压,让日军不敢动用机群炮群,没有蒋纬国在辽热二省边界处集结部队,牵制日军起码两个师团不敢投入沈阳战场,我们真的能撑到现在?芳波,说话要将心比心啊!”他语气显得十分语重心长。 “孝侯(于学忠表字),你这是什么意思?”荣臻怫然地道,“你也是东北军的一员,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句公道话而已。”于学忠不卑不亢,但态度坚定,他望向身边一直没说话、处于六神无主状态中的张学良,“少帅,我们没有选择。功成身退,我们可以成为国家英雄,并且我们也对得起自己的责任、东北的同胞,洗刷了当年九一八事变时不战而逃的污点耻辱,以后,我们虽然可能没有地盘、没有实权,但我们下半辈子活得问心无愧,在史书上也会留下美名;如果我们真的...武力抗拒,既是以卵击石,也是第二次犯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大错!不,是第三次了。我们第一次大错是九一八事变时不战而逃,第二次大错是发动西安事变。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前两次大错的罪责,难道想要本末倒置、错上加错吗?武力抵抗,我们的性质就彻底变了,本来,我们是以中国军队身份打响收复东北、收复失地的正义战争,如果我们武力抵抗蒋纬国的中央军,那么,我们仍然还是一方军阀,只是为自己抢地盘而收复失地,而不是为国家而收复失地,只顾自己私利却罔顾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最终会遭到举国唾骂、留下千古骂名的!”他非常诚恳,神色间尽是推心置腹的苦口婆心。 “孝侯!你这是什么话!”荣臻大怒,并且神色狐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学忠冷淡地看了看荣臻,又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刘多荃、王以哲等人,整个人变得渊渟岳峙、正气凛然:“你们给我听好,现在,这个指挥部外面的一个团都是我的人,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想要犯下再次祸国殃民的大错,那么,我今天会死在这里,死在你们的枪下,但你们也一个都跑不了!”他神色严肃,语气间更是有一股威逼的森然。 “孝侯,你...”张学良大惊失色地看着与以前似乎判若两人的于学忠。 于学忠看着张学良,脸上浮出一丝愧色,但语气和神色仍然坚定如铁:“少帅,我是忠于你的,但我更忠于国家!因为,忠于个人是小忠,忠于国家是大忠!在小忠和大忠之间,我选择大忠!得罪了!” 荣臻、刘多荃、王以哲等人惊怒至极,纷纷拔枪。 于学忠身边的几个副官、参谋一起豁然变色地拔枪,一名少校喝道:“你们想叛国吗?二公子的大部队马上就到沈阳了!就凭你们现在已经残破不堪的部队,还想抵抗?做梦吧!” 于学忠没有拔枪,他静静地看着张学良。 张学良看着于学忠,神色悲凉地苦笑一声:“孝侯,你已经是蒋纬国的人了吧?” 于学忠轻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是听命于蒋纬国,但我也不能说是他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对国家有益的,我自然为他效力,仅此而已。少帅...”他语气很苦涩,“放弃吧!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中国不可能还继续存在地方军阀和割据势力,这是历史大趋势,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你顺应大势,以后哪怕没有实权,也是举国称颂的英雄,没必要走一条必败无疑、蒙受骂名的死路。东北,在少帅你的统治下或在蒋纬国的统治下,东北人民都是中国人,没什么变化,你反抗日本人是民族英雄,反抗蒋纬国,则是国家叛徒。因为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权力而战斗,并非为保卫东北、保护东北人民。少帅,东北以后注定是蒋纬国的。” “叛徒!”荣臻恶狠狠地看着于学忠,两眼喷火,“一个恬不知耻的叛徒,居然有脸大谈什么忠义!” “哼!”于学忠轻蔑地冷哼一声,“一个在九一八事变时命令部下不许抵抗、挺着死、为国成仁但却随后摇身一变、叛国变节、投靠日本人的人,也有资格在这里骂别人是叛徒?” 荣臻顿时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但却哑口无言。 “罢了!罢了!”张学良感叹一声,他苦笑道,“我确实斗不过蒋纬国!我们斗不过蒋纬国的!”他声音微微发抖,脸上涌动着一种无力的绝望,甚至夹着一股恐惧,“投降吧!” 沈阳城下,蒋纬国志得意满地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来,城外,经过沈阳之战后还残存着的一万余东北军官兵集结在空地上迎接“友军”。东北军官兵人群里,中基层官兵都欢呼雀跃、神情欢喜,高层军官和将领则神色复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无奈苦笑,为首者正是张学良,他叹息一声,表情苦涩至极地看着军容雄壮的蒋纬国的军队。 “张长官,辛苦了!辛苦了!”蒋纬国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笑容可掬地主动向张学良敬礼,随后满嘴赞美词语,“你们此举,可以说是知耻后勇、一雪前耻啊!当年九一八事变,你误判局势,犯下了几乎无法挽救的大错,举国都唾骂你是不抵抗将军,骂东北军不敢打仗,现在,你和东北军将士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也弥补了八年前的大错,可喜可贺啊!”他满意地看着当年的三十多万东北军如今只剩下一二万残兵了。 张学良听得出蒋纬国话语里其实藏着一股讽刺和警告的意味,他艰难地道:“二公子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并且在八年前就应该做的。” “说起来,你们搞的这一手,让我、让我父亲、让整个国府都措手不及啊!”蒋纬国继续满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你们此举是不折不扣的以下克上、擅自做主,已经犯下大忌了,更何况,你们还是在我们跟日本人联手合作时干出这种打日本人的事,负面影响确实不小啊!不过,我、我父亲、国府都是理解你们的,所以才没有宣布你们是叛军,也没有帮日军镇压你们,甚至还暗中支持你们。你们也没辜负我们的期望,打得好,打得好啊!”他笑颜如花。 张学良显然对蒋纬国这种居高临下的、口蜜腹剑的说话方式很是抗拒,他踟蹰了一下,低声道:“二公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几十米外的地方,没有随行人员。 张学良点起一根香烟,也递给蒋纬国一根,两人一起抽着烟,张学良神色苦涩而苍凉,蒋纬国则笑眯眯,笑得像一只笑面虎。 抽完半根香烟,张学良开门见山:“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蒋纬国眯起眼看着张学良,然后同样开门见山:“嗯。” 张学良苦笑着喷出一口烟:“我一直都是你的棋子。” 蒋纬国笑着点点头,坦然承认:“没错。”他长长地喷出一个烟圈,“把你从囚禁处捞出来,把你的部队放在紧靠着辽宁的热河,把全国那么多流亡东北人都放在热河,我为何如此?我不怕出事?当然不,因为我求之不得。你、很多东北军的高级将领,其实并不想打,嘴巴上喊得凶,身体却很老实,你们并不太想打回东北,因为你们没有地盘了,但还有军队,打回东北,注定会消耗掉你们最后的资本。我把你们放在热河,你们只能就范。你们的高级人员不想打,我就借助东北军中基层官兵和广大流亡东北人的民意,逼着你们打。好,你们身不由己地打起来了,啧啧,正中我下怀。否则,我干嘛一开始就装糊涂?还让于学忠调动那么多军械弹药给你们进行这场战事。你们把东北搞乱了,日本人无可奈何,加上我的压力,日本人自然把东北归还或归还部分,另外,你们跟日本人打得两败俱伤,也是我的根本目的。东北军死伤得差不多了,东北这地方,自然归我,东北军这股军阀势力,同样也灰飞烟灭了。”他看着张学良,话语坦诚得就像一根根钢钉利箭,刺得对方在精神上千疮百孔。 张学良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有一股怨恨:“蒋纬国,你真的好毒。” “我毒?”蒋纬国笑起来,是轻蔑的笑,“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我为什么要铲除你?因为你和你的势力是这个国家身上的毒瘤!必须要铲除!其实,张学良,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好歹给了你一个戴罪立功、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你永远都会遗臭万年的!把你最后的老本投入一场给你洗刷耻辱的战斗里,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张学良,你要明白,你当年的不抵抗,把我们国家算是祸害得差点儿万劫不复!就凭这一点,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弥补!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还想割据一方、裂土称王?呵呵,老老实实跟着你的赵四小姐过小日子去吧!”他甩掉烟蒂,看都不看张学良地独自离去。 正文 第451节 厉兵秣马(1) 青岛,寒风料峭、细雪纷飞,全城张灯结彩,准备喜迎春节。 十多艘飘扬着铁十字国旗的德国大型远洋货轮缓缓地开进青岛港,每艘船都吃水很深,显然船上装满了沉重的物资。一小群南京军高级军官已经在码头边等待着,为首者是蒋纬国,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正在靠岸的德国船队,继而喜上眉梢地看着船上满载的德国武器。用德国武器武装南京军十个师、三十多万中国军人,这是中德合作协议的重要组成部分。三十多万全副德械武装的中国军人,完全就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德军”,在不久后爆发的苏联战争期间成为德国军队打败苏联的重要助力。这是一记妙棋,也是中德互利双赢的高招。 码得整整齐齐的98k步枪、mp-28/38冲锋枪、mg-34通用机枪、迫击炮、八八高射炮、战防炮、反坦克炮、榴弹炮、四号五号坦克...看得蒋纬国合不拢嘴,除武器装备,还有大批机器设备,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中国军队老是跟德国伸手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德国还运来很多军工生产线,让中国军队能够自造德械武器,大炮坦克等重武器缓一缓,最起码的,枪械、子弹、手榴弹等“小玩意儿”是可以迅速实现德式武器中国本土自产化的。 几名德军高级军官从船上走下来,为首者是一名中将,他笑容可掬地走向蒋纬国:“蒋将军,你好,我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弗里茨·埃里希·冯·曼施坦因,负责此次我方支援贵方的军械机械的押运转交工作。” “哦?”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惊喜且怀着敬慕心情地跟曼施坦因互相敬礼并仅仅握手,因为他知道,这个曼施坦因可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著名的军事家、战略家、战术家,在原先历史上与古德里安、隆美尔并称“二战德国三大名将”。“曼施坦因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蒋纬国笑容满面地跟曼施坦因打招呼。 曼施坦因肯定不太听得懂蒋纬国的话,毕竟他还没有真正地在世界大战的舞台上崭露头角,所以他把蒋纬国的真心话听成了客气话。“蒋将军,我此次前来还作为希特勒元首和德国军方的专使代表,我们借一步说话。”曼施坦因神色认真而严肃。 蒋纬国心领神会。 在码头边一栋洋房的会客室内,蒋纬国和曼施坦因进行单独会谈,刘峰岭担任翻译。 “此次的远东战争,希特勒元首和我们都深感满意。”曼施坦因直奔主题,“一方面,此战证明了中国还有日本的对苏强硬态度,毋庸置疑,事实证明了,中日都是坚定地对苏联持以战争态度的,是德国在接下来对苏战争的坚定盟友,对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毫无怀疑了;另一方面,此战证明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是非常强劲的,虽然中国国力还很疲弱,中国军队在二三年前还是一支比较原始的军队,但中国军队的进步是具有强大的加速度的,我们现在非常看好中国军队并对之充满信心,综合而言,中国军队已经是一支列强大国的强大军队了,完全能承担起配合德国军队一起对苏联开战的战争使命。退一万步说,苏联吃了你们的大亏,德苏开战后,即便你们不参战,苏联起码也要调动一百万以上的军队在远东防备你们,光是这一点,就对德国军队大有辅助作用了。” 蒋纬国心头猛然一动,他点起一根香烟,目光紧紧地看着曼施坦因:“曼施坦因将军,希特勒元首...准备对苏联开战了?” 曼施坦因轻轻地点点头:“以前,因为苏联特殊的政治制度和封锁手段,我们对苏联不是太清楚,对苏联的国力、军力都一知半解,因为搞到详细情报确实不容易,但经过这场远东战争,苏联、苏联军队的外强中干已经暴露无遗,这应该是那场大清洗运动的直接恶果,这场远东战争也让苏联的国力和苏联军队的军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联和苏联军队肯定会慢慢地恢复元气,另外,通过这场远东战争,苏联统帅高层也会发现自己的各种不足、缺陷、弊端,继而进行改善、纠正、弥补。因此,眼下的苏联正处于最为虚弱的状态,正是我们对其展开雷霆一击的最佳时期!如果继续拖下去,战争就不太好打了。我们要做好对苏联的持久战的准备,但也不能拖拖拉拉、迟迟不解决,我们要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持久战’。” 蒋纬国点头,“速战速决的持久战”,这句话看似自相矛盾,实际上是很高明的先见。苏联,因为太庞大了,注定不可能一下子打败,但要趁其最虚弱的时候一下子给予其致命性重创,然后再慢慢地彻底地吃掉它。杀死一只老鼠,一脚就能踩死它,但杀死一头熊,肯定不能一脚就能踩死它,但要在最初的第一波打击中就要打断它的脊梁骨,让它陷入全身瘫痪,让它接下来只能垂死挣扎而不能东山再起,继而再一刀一刀地宰割直至彻底杀死它。 “什么时候?”蒋纬国喷出一口烟,低声问道。 曼施坦因顿了顿,低声道:“应该是今年(1940年)春夏时期。我们会争取在俄罗斯寒冬到来前消灭苏联或给予其致命性打击。从春夏时期到冬天,我们有半年多时间做这件事,应该是比较充足的。实不相瞒,我已经是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参谋长。” “哦?南方集团军群?”蒋纬国看着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点点头:“还有一个‘北方集团军群’。战争爆发后,南方集团军群会经过匈牙利、罗马尼亚境内攻入苏联东欧的南部,先打乌克兰,再打顿河流域,最后杀进高加索;北方集团军群先集结在德国东北部,如果波兰加入四国联盟并放开道路,北方集团军群就会经过波兰境内,打向苏联西北部的列宁格勒地区,封锁住苏联在其西北部的北冰洋和大西洋北部的出海口,断绝苏联获得外部援助的通道。远东方面,因为苏联已经被迫把中国外东北归还给中国,海参崴这个远东不冻港已经是中国领土,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远东部分也已经处于中断状态,所以苏联在远东已经丧失出海口和获得外部援助的通道。”他微微一笑,“苏联虽大,但完全就是一个‘内陆国’。” 蒋纬国再度点点头,深深地抽着烟:“很好的战争计划。” 曼施坦因接着道:“德国对付苏联,除了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波兰,还会获得芬兰、波罗的海三国的援助。芬兰和波罗的海三国也已经倒向我们了。” 蒋纬国笑了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还真是啊!” 德国对付苏联确实是“得道多助”,苏联的邻国没有一个不跟苏联关系恶劣,远东的中国和日本,欧洲的波兰、罗马尼亚、芬兰、波罗的海三国,都一样,苏联可以说是“神憎鬼厌”。波兰和罗马尼亚就不用说了,至于芬兰,在原先历史上,苏联侵略芬兰,爆发了“苏芬战争(冬季战争)”,此时因为受到远东战争的影响,苏芬没有爆发战争,但不影响苏芬关系的冷淡和敌意。德国和芬兰一直关系紧密,苏联和芬兰则一直关系冷淡,苏联长期唆使芬兰共产党组织在芬兰境内进行“武装革命”,还扶植了一个试图取代芬兰合法政府的完全听命于莫斯科的“芬兰人民共和国”伪政权,而芬兰也在苏俄内战时进行了干涉,使得两国关系向来处于冰点下,芬兰始终把苏联视为宿敌,虽然苏联和芬兰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但苏联对芬兰的领土始终“贼心不死”,早在1939年春,苏联就试探芬兰,要求芬兰割让一部分领土给苏联“从而巩固苏联西北边境地区的安全”,同时,苏联会补偿芬兰一些土地,但苏联要芬兰割让的土地是芬兰东南部的关键地区,所以芬兰断然拒绝了苏联的提议。对此,苏联当局大为恼怒,在原先历史上,苏联因此而发动了苏芬战争,大举侵略芬兰。但在眼下,苏联遭到远东战争的惨败,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芬兰的战争企图,但芬兰憎恶苏联是不变的。德苏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时,互相划分了势力范围,芬兰被划入苏联势力范围圈,德国转过身就把这份条约给芬兰人看(也给波兰人看),芬兰高层大为震惊和恼恨,彻底地倒向了德国。至于波罗的海三国,情况跟芬兰完全是一模一样,这三个小国长期生活在苏联的红色阴影下,对苏联又怕又恨,经过德国的一番威逼和利诱,迅速跟芬兰一起倒向了德国(在原先历史上,波罗的海三国在德苏战争前被苏联吞并,德军打进波罗的海三国时受到当地民众夹道欢迎)。 “德国准备出动多少部队?”蒋纬国问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回答道:“应该是250万左右。一方面,我们裁减了超过50万军队用于武装中国军队,另一方面,我们还要调动100多万军队在德国西部防备英法。虽然英法非常乐意看到我们跟苏联打成一团,但是,为避免被它们乘火打劫,我们不得不要调动重兵防备它们。” 蒋纬国轻轻地点头,250万德军,比原先历史上要少很多,原先历史上德国攻打苏联时一下子出动了500多万军队(包括不少德国仆从国的军队,但德国本国军人不少于400万),眼下锐减这么多,自然是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但是,人少了,如果战略完全正确的话,德国的胜算是不减反增的。从宏观角度分析的话,此时德国对苏联发动战争,其实要比原先历史上有利得多。 曼施坦因最后道:“我们不要求中国军队到时候跟德国军队一起动手,毕竟你们还未完全准备好,我们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用于缓冲,但是,在德国对苏联发动战争后三个月内,你们必须也要投入战争。” 蒋纬国想了想,按照德国的战争计划,德国会在今年春夏时对苏联正式展开全面战争,三个月后,就是秋季,满打满算,中国军队还有半年多时间进行准备。 “我知道了。”蒋纬国神色庄严地点点头,“曼施坦因将军,请您转告给希特勒元首,我、中国、中国军队不会让他、让德国、让德国军队失望的。” 曼施坦因笑起来:“当然,我们坚信这一点。” 曼施坦因离开后,刘峰岭看着蒋纬国,目光复杂:“过不了多久又要打仗了。” “是啊!”蒋纬国叹息一声,“并且还是规模史无前例的世界大战。”他站起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呢!” 远东战争已经完全结束了,但还有一些战事断断续续地发生着,都在国内,都是内战。在这个时候,中国已经不能继续陷入分裂,地方军阀不能继续存在,必须要犁庭扫穴地剿灭干净。实际上,这是蒋介石早就想做的事,但他一直腾不出手,眼下,他有了蒋纬国这只手,并且中国的“实质性统一”也迎来了最后的、最佳的历史时刻。如果说1928年的北伐结束,蒋介石是名义上完成中国的统一,那么在此时的1940年初,蒋纬国则是实质性地完成中国的统一。靠着驱虎吞狼和借刀杀人的手段,蒋纬国铲除了东北军派系,并在远东战争中斩草除根地剿灭掉了外蒙古的乔巴山势力和新疆的盛世才势力,接下来,蒋纬国开始对国内此时已经为数不多的几家军阀进行最后的秋后算账。 南京军对新疆的用兵,经过西北三省,与西北马家军有过合作,西北三省里,甘肃省最为重要,因为甘肃省直接连接着陕西省和新疆省,重要的河西走廊就在甘肃省境内。打完新疆,蒋纬国毫不含糊地对西北马家军下刀。西北四马里,马步芳和马步青盘踞着青海省(马步芳是实权人物,马步青完全被马步芳架空),马鸿逵盘踞着宁夏省,马鸿宾盘踞着甘肃省,但甘肃省不完全是马鸿宾的地盘,国民政府在甘肃省占据主要统治权,马鸿宾只是分一杯羹,他的势力也有部分是在宁夏省,但遭到马鸿逵的排挤。四马里,亲眼见识到南京军的强大后,马鸿宾产生了“投顺”念头,因为他没有真正的独立地盘,实力也大不如马步芳和马鸿逵(在原先历史上的解放战争中,西北四马里只有马鸿宾投顺中共,其余三马都顽抗到底),所以经过蒋纬国的威逼和利诱后,马鸿宾选择弃暗投明,甘肃省因此而兵不血刃地被蒋纬国拿下。 甘肃省被蒋纬国拿下后,位于甘肃以北的宁夏和甘肃以南的青海就处于被分隔的状态,马步芳和马鸿逵无法互相进行援助,继而被蒋纬国逐个击破。蒋纬国先对实力不如马步芳的马鸿逵下手,南京军第123师大举开进宁夏省,与马鸿宾部展开了几番激战,重创马鸿宾部,被蒋纬国打得山穷水尽的马鸿宾不得不被迫归顺,宁夏省因此而也被蒋纬国拿下。 甘宁二省先后被蒋纬国拿下,马家军集团只剩下盘踞青海、实力最强的马步芳了。 对于马步芳,蒋纬国不是很着急,反正拿下青海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所以他把这个包袱甩给了蒋介石。蒋介石随后发动了“青藏战争”,目标是铲除盘踞青海省的马步芳以及在英国人操控下处于独立状态中的西藏。此战是蒋介石的中央军打的,不是蒋纬国的南京军打的,先后打了四个多月,马步芳、马步青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马家军集团最后一股力量彻底烟消云散,同时,中央军的一个师从西康省西部出发,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进入藏区,打进了拉萨和藏南地区,宣告西藏被收复。 截止1940年夏,全国范围内只剩下桂系,没有第二家军阀了——如果蒋纬国不算军阀。整个中国呈现“南北二蒋、南北二京”“南方老蒋、北方小蒋”“老蒋在南京、小蒋在北京”以及“父子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的奇特局面(蒋纬国此时的地盘基本上都位于黄河以北)。 蒋纬国“宁系”的地盘已经从华北彻底扩大到了整个中国北方,远东战争前,蒋纬国掌握着华北六省一市(山东、山西、河北、绥远、察哈尔、热河、北平),到1940年春时,蒋纬国掌控着中国北方13个省18个特别市/特别区,除了原先的华北六省一市,又增加了辽宁省(辽南)、黑龙江省(黑西)、蒙古省、新疆省、北海省、甘肃省、宁夏省、外东北17个特别市/特别区,土地面积从原先的约125万平方公里暴增至约580万平方公里,人口总数从原先的约9000万扩增至约1.25亿。 此时的蒋纬国,已是不折不扣的“北方王”。 儿子在北方开疆拓土,老头子在南方也不遑多让。整个黄河以南,除了桂系的广西省,蒋介石已经完全控制整个南方,手握16个省2个特别市: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广东、河南、湖北、湖南、陕西、四川、贵州、云南、西康、青海、西藏,以及南京、重庆。整个中国,只剩下台湾、上海、天津、吉林省、黑龙江省东部、辽宁省北部、外东部大部分地区还被日本人占领着。 因为国土疆域再度发生了重大变化,因此武汉军委会重新整顿了国军的“军区”划定,共设立十个军区,分别是: 第一军区:四川省、贵州省、云南省、重庆市; 第二军区:绥远省、甘肃省、宁夏省、新疆省; 第三军区: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南京市; 第四军区:福建省、江西省; 第五军区:山东省、山西省、河北省、北平市; 第六军区:河南省、陕西省、湖北省、湖南省; 百度@半(.*浮)生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第七军区:西康省、青海省、西藏省; 第八军区:辽宁省、热河省、察哈尔省、黑龙江省; 第九军区:广东省、广西省; 第十军区:蒙古省、北海省、外东北17个特别市/特别区。 经过这番大整顿,中国的国防态势可以说是井然有序、气象一新。 南京军在此次远东战争中浴血奋战、劳苦功高,加上地盘、人口、势力都得到飞跃式膨胀,扩军自然是水到渠成。战前,南京军共有27个师,包括26个野战师和1个生化兵师,战后,蒋介石给南京军新增加了7个师的番号和编制(仍然都是三旅九团制),使得南京军扩增为34个师,包括33个野战师和1个生化兵师,以上部队全部建设完成的话,南京军的正规军总兵力约125万人。蒋纬国的“北方”拥有约1.25亿人口,完全养得起这么多军队。 二月八日是1940年(庚辰年)的春节,但蒋纬国根本就没有时间过年,因为他太忙了,消化新到手的地盘、实施土改、发展工商、建设民生、开发资源、经营经济、扩建军队等等等等各种迫在眉睫的大事让他忙得几乎达到“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地步,大庆油田需要开采,克拉玛依油田需要开采,鞍山和本溪的铁矿需要开采,辽宁省的重工业需要扩建,还有沈阳兵工厂也需要扩建...得到黑西和辽南,蒋纬国得到了巨量的资源、日本人已经建得很有规模很有体系的重工业,特别是沈阳兵工厂,更是一个超大型的军工基地,有了它,蒋纬国以及蒋纬国的南京军都会如虎添翼。蒋纬国不得不忙,他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有短短几个月就要开始了。 正文 第452节 厉兵秣马(2) 踩着韩复榘、阎锡山、傅作义、宋哲元、张学良、马鸿宾、马鸿逵、盛世才、乔巴山等众多割据军阀或分裂势力以及无数日本人、苏联人的累累白骨,蒋纬国终于完成了他的崛起。 从1936年夏开始,蒋纬国殚精竭虑了四年、呕心沥血了四年、疲于奔命了四年、出生入死了四年,奋斗至1940年夏,他已经是“一人之下,四万万五千万人之上”,并且唯一在他上面的那个人还是他父亲。蒋纬国的宁系不得不说是如日中天,地盘足有13个省之多,土地面积高达约580万平方公里,占全中国总面积的46%(经过远东战争,把暂时被日本占领的地区都包括在内,中国此时国土总面积约1260万平方公里),人口总数高达1.23亿,占全中国总人口的27%(中国人口总数包括日占区人口,总数约为4.55亿),蒋纬国本人堪称“权势滔天”。最重要的是,蒋纬国的地盘并非靠蒋介石“分封”得来的,而是从国内军阀、国外列强手中收复夺取来的,在政治上是名正言顺的。拥有这么强大这么雄厚的资本,蒋纬国确实可以放开手脚、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了。 中日战争、远东战争、国内战争,都只是“小舞台”,蒋纬国即将踏上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在人类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舞台”。战争,是矛盾斗志表现的最高形式和暴力手段,战争无疑是极度残酷、血腥、恐惧的,蒋纬国此时作为可以直接决定国策的“大人物”,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在乎战争给个体带来的影响了,他更看重的是群体,是接下来的二战会给中国、中华民族带来的影响。世界大战是一场对全球格局和人类文明秩序进行的大洗牌,在原先历史上,英国、法国、德国、日本、意大利都因此而全面衰退,后来都只成为地域性大国、发达国家,但再也没有机会成为全球性大国、超级大国,苏联和美国因此而全面崛起,成为战后雄踞东西方的两大超级大国。蒋纬国不甘心,他知道,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会不甘心,在这场全球大洗牌中,中国也应该趁势复兴,已经错过工业革命和大航海时代的中国不应该再错过世界大战了。中国不应该在二战中只充当一个“打酱油”“搭顺风车”的配角,中国应该是世界大战的实质性主角之一,也应该是世界的主角之一,要拥有支配这个世界的权力。 1940年上半年,整个世界风平浪静,虽然波澜不惊的下面是暗流涌动,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片安宁太平。西班牙内战早就结束了,意大利因为德国的“管束”而没有惹是生非,中日早就议和停战了,中日苏三国展开的远东战争也已经结束,因为远东战争的影响,苏芬战争没有爆发,苏联也无力吞并波罗的海三国,甚至,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都被大大延迟了。 蒋纬国可以说是“全国第一忙人”,他一如既往地忙得四脚朝天,为国操劳得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己”了。蒋纬国其实就没有闲过,战争前,他忙得不可开交,战争期间,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战争后,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很清楚,战争后的“和平”只是下一场战争前的战备时间而已,根本没时间让他悠闲。联盟国接下来对苏联的全面战争,毋庸置疑,中国军队肯定是以南京军为主力的。打仗,需要本钱,蒋纬国现在做的就是拼命地积攒本钱。 年初的时候,已经从“华北政务委员会”改组成“北方政务委员会”的北方行政总机构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和统计,给蒋纬国送上了最详细的军事、政治、民生、经济、工业等诸多方面的报告,看得蒋纬国又喜又忧,喜的是:进步很大,堪称日新月异;忧的是:在整体上还是捉襟见肘、供不应求。不过,蒋纬国知道发展国力这种事是不能操之过急、揠苗助长的,必须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管怎么说,有巨大的进步总是非常可喜的,也是值得骄傲的。 军队方面,整个中国的陆海空三军的正规军总兵力已经达到400多万人,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预备役兵员也已经达到400多万人,实实在在的“八百万国军”,其中,南京军兵力占的人数份额是125万余,南京军的预备役兵员占的人数份额是150万余。远东战争结束后,南京军被扩增为34个师(33个野战师和1个生化兵师),南京军拥有的北方13个省等地共计有600多个县,每县都成立民兵队进行正规的军事训练,使得民兵数量增至150万以上,宪兵增至15万人,警察增至80万人,武警增至15万人,从而让蒋纬国掌握的武装人员和准武装人员总数高达385万余。南京军是整个中国军队(陆军)的精华和精锐,拥有优先权,大部分好枪好炮都集中在南京军里,百战老兵也大部分都集中在南京军里(南京军打的仗多,过程中自身也不断地得到磨练,使得南京军里大批官兵都拥有实战经验),至于高级军官和将领,这要先入蒋纬国的“法眼”,才能进入南京军(蒋纬国肯定不要那些得到他父亲宠爱但根本没真本事的所谓“天子门生”)。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陆军此时分四种部队:德械师、日械师、中械师以及苏械师(南京军在远东战争期间缴获到大量的苏制武器装备),德械师自然是第一精锐,日械师和中械师位居第二,苏械师不太突出,因为那些苏制武器缺乏苏制弹药进行有力补充。南京军缴获到苏军的枪炮和少量枪弹炮弹,可没有缴获到苏军的兵工厂。 中国陆军是蒸蒸日上的,中国空军也是欣欣向荣的,自产加上外购(主要是跟德国购买),使得中国空军在1940年初已经拥有2000多架飞机,空降兵部队和防空兵部队也都日益完善;三军里只有中国海军还是原地踏步,潜艇、炮舰、炮艇、鱼雷艇等“小玩意儿”增加了很多,但大型军舰基本上还是老样子。蒋纬国发展陆空军就已经是砸锅卖铁了,哪里还有钱发展最烧钱的海军,加上联盟国海军主要靠日本海军和意大利海军,中德海军没必要发展大型军舰,所以中国海军仍然只是一支“精干的近海内河防御性海军”,海军陆战队、布雷队、航空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也仅此而已。 军队战斗力来源之一就是强大的后勤,就是军工业,军工业的重要性自是无需多言的。远东战争前,经过蒋纬国的呕心沥血、苦心经营以及德国方面的援助和支持,中国共有六大军工基地,分别位于重庆、武汉、福州、青岛、太原、济南,眼下又增加了第七大军工基地,即被蒋纬国收复的沈阳兵工厂(沈阳军工基地)。沈阳兵工厂的底子本来就是中国第一雄厚、亚洲第一雄厚,九一八事变时,连日本国内都没有沈阳兵工厂这么大的综合性兵工厂,八年下来,因为日本人的“帮忙建设”,沈阳兵工厂在规模、生产力、现代化、系统化等方面上都是更上一层楼,比原先蒋纬国手里最大的重庆军工基地还要更胜一筹。得到了沈阳兵工厂,中国军工业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生产力堪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飞机方面,此时中国已经达到月产150架的水平(预计下半年时可以达到月产250架的水平,自产飞机大部分是木头飞机);坦克方面,此时已达到月产60辆的水平(预计下半年时可以达到月产90辆的水平);汽车此时也已达到月产超过500辆的水平(预计下半年时可以达到月产超过800辆的水平,这个数字包括那些形形色色的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瓦斯车等);至于常规的武器弹药,产量也是非常大的,其中光是子弹就可以年产8亿发以上,手榴弹可以年产2000万颗以上。纵向对比的话,这些数据是原先历史上中国抗战期间军工业产量的5倍以上,横向对比的话,比日本陆军此时军工业产量还要大,高出75%至100%(中日陆军军工业的规模和产量其实处于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中国军工业得到德国大力援助,本土也竭力发展,日本现在主要集中资金资源发展海军,陆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沈阳兵工厂又被蒋纬国抢走了,导致日本陆军的军工规模和产量进一步地降低,中国陆军的军工规模和产量则进一步地增高。比陆军,中国已经超越日本了,但比海军的话,中国仍然被日本甩开十条街),跟德国陆军对比的话,中国陆军在轻武器上的军工业规模和产量是前者的四分之一至五分之一(德军一年可以生产子弹40多亿发;至于生产力最强大的美国,在二战期间巅峰一年生产子弹差不多200亿发。)。 “时间太紧了啊!”蒋纬国感慨不已,“要是再多给我五年...哪怕三年时间,情况就会更好了!可惜啊...希望能一举打垮苏联,然后抢夺苏联的工业机器,这也是发展中国工业和军工业的必经之路。” 最重要的军队、军事、军工业后,蒋纬国翻看着经济、工业、民生等数据,农业方面无需操心,中国地大人多,没有自然灾害,没有战争破坏,数以亿计的劳动人民的辛勤耕耘,粮食完全实现自给自足并且还有很大剩余,最关键的还是工业。中日是在1938年秋第一次议和停战的,从那时候开始,原本曲折发展着的中国本土工业才真正地得到了全面性的建设,虽然后面爆发了冬季反攻、远东战争等战事,但战斗都发生在外部,没有影响到国内的发展。经过一年多苦心经营和艰苦奋斗,工业上的建设成果自然是非常可喜的。中国此时的轻工业可以说是全国遍布,七七事变前,中国的轻工业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上海是核心,在中日战争前,蒋纬国主持了“东部工商业大西迁”,使得轻工业在由东向西的这一路上全国遍地开花,虽然战争结束后可以再重新迁回东部,但已经在中部、西部开拓出广大新市场的那些企业家们肯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一方面东迁,一方面也继续经营着中部、西部市场,这场中日战争倒反而促使了中国工商业的“全面普及和全面发展”;至于中国此时的重工业,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一是华北(山西、山东、河北),二是西南(川滇边界、川黔边界等),三是东北(辽南、黑西),除此之外,蒋纬国也在华东、华中、华南等地进行了一些针对性、集中性的开发(比如赣南的钨矿、皖东南的铁矿等)。工业方面的成果仍然以数字最为醒目,在1939年这一年,全中国的钢铁产量是200多万吨,这个数字是原先历史上的40倍,作为对比,同年(1939年)日本钢铁产量是670万吨,德国是2200多万吨,苏联是1900万吨,美国是4800万吨,中国虽然还大不如日本,远不如德国和苏联,跟美国相比更是望尘莫及,但进步无疑是非常巨大的,并且预计在1940年能翻一倍,达到整整400万吨以上,一方面是中国自身的钢铁工业在不断扩建,一方面是蒋纬国收回了辽南的鞍山、本溪等大型铁矿(此举也导致日本的钢铁产量受到很大打击); 煤炭方面,中国倒不是特别“落后”,在原先历史上的1937年,日本的煤炭产量是5000多万吨,中国的煤炭产量是2800多万吨(主要是因为采煤所需技术水平并不高),在此时1939年,中国的煤炭产量是6000多万吨,并且预计在1940年能增长到1亿吨;作为对比,德国煤炭产量是6亿吨,苏联是1.5亿吨,美国是6.5亿吨。其实,包括中国在内,各大国都不缺煤,煤炭产量都是绰绰有余的,采煤对技术也要求不高,现代工业最需要的还是石油。 石油方面,联盟国四大国个个都缺油,德国在1939年的石油产量是1000万吨(五分之四靠进口,五分之一靠合成),日本是200万吨,苏联是2000万吨,美国则是1.6亿吨,至于中国,达到了150万吨,超过一半是玉门油田生产的,其余的是胜利油田等几个蒋纬国手里的油田生产的,胜利油田的石油储量虽然高达50多亿吨,但毕竟还处于原始开采状态,眼下,蒋纬国手里又多了石油储量超过18亿吨的克拉玛依油田和石油储量超过超过50亿吨的大庆油田,看上去“手握油海”,但开采石油这种事是欲速则不达的。虽说在后世,大庆油田年产油高达5000万吨,胜利油田年产油高达3000万吨,克拉玛依油田年产油高达1000万吨,加起来差不多一年一亿吨,可在眼下却是根本不可能的,别说一亿吨,能有一千万吨就足以让蒋纬国睡着都会笑醒过来。不过,因为蒋纬国信誓旦旦地保证“中国的山东、新疆、黑龙江省西部三地都有储量高达十几亿吨甚至几十亿吨的超级大油田”,所以德国、意大利、日本高层都对此高度重视(毕竟德意日三国都极度缺石油),派来本国绝大部分的地质专家、石油勘探专家、技术人员和大批机器设备帮助中国开采胜利油田、克拉玛依油田、大庆油田,蒋纬国许诺,这三大油田被正式开采出石油后,德意日三国都可以获得石油分红,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因为四国集中全力展开合力开采,所以这件大事的进度还是很快的。根据专家们的估测,胜利油田在1940年可以产油150万吨,大庆油田可以产油100万吨,克拉玛依油田可以产油50万吨,到时候再加上玉门油田等,中国一年产油应该会突破350万吨。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是很喜人的,并且石油开采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到1941年会翻一倍。 中德意日四国联合开采中国的石油,在这件大事中有这么一个值得一提的细节,就是大庆油田。大庆油田位于黑龙江省西部,远东战争结束后,日本在不情不愿中把黑西归还给中国,蒋纬国前脚得到黑西,后脚就邀请日本专家跟中德意专家一起勘探大庆地区的油田(大庆此时还不是一个正式的地名)。当德国专家宣布“此地确实存在着一个储量高达十几亿吨乃至几十亿吨的特大油田”时,蒋纬国特地看现场的日本专家、日方人员的脸色,不出他的意料,一个个“就跟死了爹娘一样”(这是蒋纬国的原话),“现场的中国专家、德国专家、意大利专家都欢呼雀跃,日本专家也在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蒋纬国很想知道东京高层知道原是日占区但被日本放弃并归还给中国的黑西存在着一个特大油田时到底是什么表情和心态,他当然没法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但基本上也能想得到,肯定是后悔得如丧考妣,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日本人只能在有苦难言中眼睁睁地看着“中国人在他们有眼无珠地主动放弃的黑西境内大肆开采着让他们眼睛发红的滚滚石油”。 关于国力,蒋纬国跟后世中国人一样,还是习惯看“gdp”这个最为一目了然的数据,在1939年,世界八大国的gdp排名是这样的: 美国:约1000亿美元;德国:约450亿美元;苏联:约400亿美元; 英国:约380亿美元;法国:约300亿美元;意大利:约100亿美元。 至于中国和日本,日本差不多是120亿美元,中国差不多是80亿美元。 gdp这个东西,既直观也存在很大的笼统性。中日战争(1937年)之前,中国的经济总量非常缺乏精确统计,国际公认数据有两个,一个是40亿两白银,一个是260亿元法币,进行折算的话,前者约20亿美元,后者约70亿美元,差距很大,所以,中国的gdp确实很难说,但可以进行分析和推测。九一八事变前,日本的gdp约40亿美元,到七七事变前,日本的gdp增长为约60亿美元,此时更是增长到了120亿美元,因为日本得到了中国东北,得到了巨量资源,所以日本经济被刺激得极大发展。在原先历史上,以中途岛战役为分界点,在这之前,日本打得非常顺风顺水,占领别国大片领土,掠夺到大量资源和大批财富,打胜的战争是可以极大地刺激经济发展的,在这之后,日本开始走下坡路了,经济随之日薄西山、日益恶化。进行对比的话,在原先历史上,中日开战后,中国是越打越差、越打越穷,经济自然全面滑坡,日本则越打越强、越打越富(直到中途岛战役),经济自然红红火火;眼下,中国在中日战争里虽然损失很大,但没有遭到致命性打击,并且正相反,中国军队越战越强,收复大片失地,后方经济实业没有受到战争影响,还在一定程度上被战争刺激得更兴旺了(中国军队打了胜仗,战争自然就会正面地促进经济发展),所以与原先历史上的1939年相比,中国gdp要高很多,日本gdp则低一些。另一方面,需要注意的是,日本gdp里,工业产值占有很大比例,中国gdp里,工业产值占的比例很小,大部分gdp都是靠人口和农业堆起来的,就像清朝,虽然几乎没什么现代化工业,但靠着地大物博人多和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也有巨大的经济总量。当然了,靠人口和农业堆成的经济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泥足巨人。 虽然在1939年,中国的gdp还落后于日本,但可以肯定,到了1940年,中国的gdp就能超越日本了,因为日本人在工业上和经济上极度依赖的“命根子”——东北,此时已经被蒋纬国抢走在重工业上最重要的辽宁省(辽南)和黑龙江省(黑西)。这是此消彼长关系,到了1940年,中国的gdp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日本的gdp则会萎靡缩减。 “只要在接下来一直到世界大战结束,中国军队不打败仗,持续打胜仗,中国的经济就可以翻倍翻倍再翻倍地飞速发展!”蒋纬国对此很有信心,“军队打胜仗,能够刺激国内经济迅猛发展,军队打胜仗,还可以从别国境内掠夺到大量资源和大笔财富,进一步地反哺国内经济。钱嘛,战争时期抢别国的钱肯定要比和平时期赚别国的钱来得更快!” 总体而言,1940年的上半年是看似很平静的前半年,对于蒋纬国而言,是忙碌而充实的前半年,实际上,纳粹德国的战争长矛已经如箭在弦了,超过250万德军以及超过50万意大利军队、西班牙军队、匈牙利军队、罗马尼亚军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整装待发。 1940年5月1日,在国际劳动节这天,世界为之石破天惊,德国全面攻击苏联,德苏战争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了。 正文 第453节 风云涌动(1) 一九四〇年,注定是人类近代史上最具有转折点意义的一年,这一年前半年风平浪静、暗流涌动,后半年石破天惊、战火纷飞。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人类制造出的有史以来当量最大的火药桶的导火索在一九四〇年彻底地烧到了末端。 对于这场战争的本质,蒋纬国看得非常透彻,在后世的历史书上,一战是“非正义的”,本质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狗咬狗,二战则是“正义打败邪恶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对此,蒋纬国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什么正义、什么反法西斯都是扯淡,都是战胜国的政治家们用于粉饰美化自己以及进行意识形态宣传的政治词藻而已,成王败寇才是战争的本质。小国想要变成大国,弱国想要变成强国,列强大国想要支配世界,所以才爆发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踩着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三个第一代世界列强以及不计其数的弱国小国的尸体,才有了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俄罗斯帝国这三个第二代世界列强的称雄霸业,二三百年后,美国、德国、日本、意大利这几个第三代世界列强也崛起了,二代遭到三代的挑战,三代遭到二代的打压,自然掀起又一场席卷全球的血雨腥风。逻辑是现成的:二代能踩着一代的尸体将其取而代之,三代为什么不可以如法炮制呢?只不过,三代列强们采取的对策各不相同,美国采取的对策是“以静制动、驱虎吞狼、坐收渔利”,身为三代列强之一的美国没有直接挑战二代列强,还跟二战列强之一的英国进行密切合作,从而在不动声色中以最小的代价牟取到最大的利益,通过一战,原本不如英国的美国成功地跟国力元气大伤的英国实现了平起平坐,通过二战,原本跟英国平起平坐的美国成功地超越国力一蹶不振的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列强;至于德国、日本、意大利,采取的则是直接挑战的手段,最后跟英法苏(俄)拼得两败俱伤,一起成了美国的垫脚石。当然了,眼下的世界格局已经与原先历史上大为不同,甚至是截然不同,在蒋纬国的干涉和努力下,中国俨然间已经跻身世界列强行列并积极地登上国际舞台,成为各国都不能掉以轻心的一股异军突起力量。 蒋纬国想打世界大战,他肯定要先得到蒋介石的尚方宝剑,2月7日这天,蒋纬国回了一趟武汉,因为2月8日是1940年的春节,蒋纬国回武汉是跟蒋介石、宋美龄一起过除夕。过除夕肯定只是一个名义,蒋纬国回武汉的目的是跟蒋介石进行“父子两人间的单独密谈”,商讨接下来的苏联战争以及世界大战。 从北平飞往武汉的飞机上共有五人,分别是:蒋纬国、蒋经国、蒋经国的妻子蒋方良、蒋经国儿子蒋孝文、蒋经国女儿蒋孝章。舱内气氛融洽,蒋经国、蒋方良和蒋纬国说说笑笑,已经五岁的蒋孝文已经会奶声奶气地说话,已经三岁的蒋孝章也已经会牙牙学语了,蒋纬国三人逗弄蒋孝文和蒋孝章,一路上谈天说地、谈笑风生,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当然了,现场气氛略显滑稽,蒋经国一家四口都在飞机上,其乐融融,蒋纬国则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 “纬国啊...”蒋方良很不解地看着蒋纬国,“你怎么不把你女友带回武汉见见老先生(蒋介石)呢?除夕夜不就是应该一家团圆吗?老先生满意了,你就能结婚了呀!你二十四了吧?也该结婚了,你大哥今年都整三十了。” 蒋纬国干笑两声:“是啊,是啊,我二十四了,今年是龙年,是我本命年。” “那你拖拖拉拉的还不结婚?”蒋方良愈发不理解。 蒋纬国豪气万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针尖不能两头圆嘛!” 蒋经国笑着挤兑蒋纬国:“方良你不知道,纬国不带女朋友回家是因为他女朋友太多了!不知道带哪个,要是都带的话,那还不如不带!其实,他哪里还需要结婚啊,他虽然没结婚,孩子都已经有一大堆了!比咱们这对合法夫妻生的孩子还要多!”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苦着脸,因为蒋经国说的是实话。知道蒋纬国要回武汉过年,杨梅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跟他一起回去,蔡文娜仍然是很乖巧地表示听蒋纬国的,施利聆和柳无垢则吵吵嚷嚷地抢着要跟蒋纬国回武汉,这两个女人都很精明,知道此次跟蒋纬国会武汉面见蒋介石和宋美龄根本就是“未过门媳妇提前见公婆”,谁能抓住这个机会并且得到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喜爱和认可,谁就是真真正正的“小二蒋夫人”,虽然不是唯一的夫人,但却肯定能坐上“大房正室”的宝座。蒋纬国被搞得焦头烂额,索性一个也不带,偷溜着上飞机走人。蒋纬国没有选择,要么带一个回家,要么一个都不带,他要是带两个、三个甚至四个,铁定会被蒋介石骂得狗血淋头。虽然此时的民国并没有立法规定一夫一妻制,但蒋介石和宋美龄都是支持一夫一妻制的,并且蒋介石非常注重自己的“领袖形象”和“家门声誉”,也十分维护“礼节正气”,蒋纬国要是带不止一个女朋友回家过年,百分之百会被蒋介石撵出大门。至于蒋纬国的孩子,确实正如蒋经国说的“都已经有一大堆了”,除了夭折在南京的蒋孝宁,蒋纬国现在子女足有八个,数量远远超过蒋经国,堪称“子女满堂”,光是在去年(1939年),他就多了四个子女,柳无垢在一月初生了蒋孝扬和蒋孝婉,杨梅在四月初生了儿子蒋孝明(这个名字还是纪念南京的,因为南京和北平都曾是明朝国都,“孝明”倒过来就是明孝陵的“明孝”),施利聆在五月底生了女儿蒋孝婷。反正这年头也没有计划生育,蒋纬国又不穷,完全养得起,所以他干这种不买票就上船的事自然毫无顾忌。 “老是拿这事开涮我!看来,蒋经国包养他那个小秘章亚若的事情是时候告诉嫂子了!”蒋纬国恶狠狠地想着。 说说笑笑间,三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飞机抵达武汉时正是夕阳西沉、华灯初上时,全城鞭炮震天、烟花满空,一片不夜的璀璨辉煌,笼罩武汉的气氛里不只有辞旧迎新的喜庆,还有一种“国泰民安”的别样意味。对于广大国人而言,这个年过得不只是喜庆,更加太平,因为不打仗了,并且国军还在境外打了胜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国内广大百姓心里更感到踏实和安全的了。蒋纬国想了想,武汉在原先历史上的1940年春节是什么样子的呢?怕是全城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吧,毕竟那时候的武汉已经沦陷了。 被蒋介石命名为“尧庐”的位于武汉郊区某僻静处的蒋家官邸住宅此时就跟全国家家户户普通百姓一样,张灯结彩、灯笼高挂,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氛。宋美龄容光焕发地指挥佣人装饰家居、准备晚饭,看到蒋经国、蒋纬国一行人回来后立刻喜不自禁地迎上来,先是摸了摸蒋孝文的脑袋,然后抱起蒋孝章又看又亲。 “夫人好。”“母亲好。”蒋经国和蒋纬国一起向宋美龄行礼。 “好好好,回来就好。”宋美龄笑盈盈地道,“过年了,你们回来了,家里就热闹了。” “父亲呢?”蒋经国问道。 “在书房办公呢。”宋美龄不停地逗弄着蒋孝章,沉浸在“做奶奶”的喜悦里。 在书房里,蒋经国和蒋纬国见到了除夕晚上还在为国家大事操心的蒋介石。“父亲好。”两人一起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地行礼。 “经儿、纬儿,回来了。”蒋介石笑着点点头,整个人气色极好,堪称红光满面。 “是,父亲,我们回来了。”蒋经国和蒋纬国在蒋介石面前自然不可能会像寻常人家的儿子在父亲面前那样没有拘束,用后世《还珠格格》里的那句话来说,“全天下有很多的爹,但能杀人的爹,就他一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蒋介石心情非常好,用满意的眼神打量着他的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更有出息的儿子,“辛苦了,你们这一年都辛苦了。” “父亲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啊,是啊,我们只不过是以父亲您为楷模而已,像您一样为国家鞠躬尽瘁。” “父亲,别太操劳了,身体要紧。” “是啊,是啊,父亲您可是肩负着领导中国走向复兴和崛起的重任,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您要是累倒了...啊呸呸呸,大过年的,我这嘴巴...” 蒋经国和蒋纬国一唱一和地说着客气话,蒋经国是一本正经和真情流露,蒋纬国则是一本正经地拍马屁。 蒋介石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你们俩可以了,准备吃晚饭吧。” 丰盛但不奢侈的除夕晚宴上气氛热闹和温情,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边跟蒋经国、蒋纬国说笑一边逗弄蒋孝文、蒋孝章,父子三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谈军政公事,聊的都是趣闻琐事,比如今年东京要举办第十二届奥运会,中国肯定要派出体育代表团参赛,其实,这种事也是跟政治挂钩的,中日现在是“友邦盟国”,日本人举办奥运会,中国人不参加肯定是不行的,并且还要取得好成绩,否则有损国威,蒋纬国对这事很在心,但他太忙了,所以把这事交给蒋经国办理,席间,蒋经国侃侃而谈,声称此次的东京奥运会是中国人第三次走上世界体育赛场,前两次都因为时局混乱、准备仓促而没有取得好成绩,这一次则准备充分,必定取得优异成绩以振国人;宋美龄神秘兮兮地说杨森从四川给蒋介石送来一位“举世无双的人瑞”,名叫李清云,据说此人出生于康熙年间,到现在已经活了两百五十多岁了,对此,蒋纬国和蒋经国都感到难以置信。 蒋纬国也跟蒋介石说了一件趣闻:“父亲,日本人瞒着我们和德国人,暗中进行着一项秘密实验,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会对日本的军事、工业、科技等诸多方面都造成飞跃发展。” 蒋介石吃了一惊:“什么实验?” 蒋纬国哈哈一笑:“水变油。” 蒋纬国说的是海统局刚刚从日本国内搜集到的一项绝密情报,但这份“重磅机密消息”被送到蒋纬国面前后,蒋纬国直接笑得岔了气。负责这项“秘密实验”的日本高层人物正是蒋纬国的一个熟人:山本五十六。众所周知,日本极度缺乏资源,日本海军更是为石油供应问题而长期苦恼不堪,于是,怀着一种病急乱投医以及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山本五十六相信了一个自称能把水“转化成”石油的日本“科学家”的鬼话,虽然水变油是非常荒谬的,但它的前景却不得不令人极度心动。掌握这门“技术”,日本以后完全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眼下,日本海军内一小部分高层正瞒着中日,偷偷摸摸地进行着这套所谓的“水变油”实验。得知此事的蒋纬国根本不感到紧张,他就像看耍猴一样地看着妄图实现水变油并且还想悄悄吃独食的日本人,因为他知道,水变油就跟永动机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在原先历史上,忽悠山本五十六“水变油”的这个骗子在骗术被揭穿后被雷霆大怒的山本下令处决。) “水变油?”蒋介石神色间浮现出一丝忧虑,“这项技术...日本人万一成功了...” 蒋纬国差点儿被刚送进嘴里的饭菜给呛到:“这怎么可能成功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居然担心日本人会实现“水变油”的蒋介石,想了想后,他哑然失笑,虽然“水变油”根本就是骗局,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上当,甚至在后世九十年代的中国,都有一个叫王洪成的骗子靠着“水变油”而招摇撞骗了十二年之久。至于蒋介石,他虽然也曾接受过一定的科学教育,但他现在是玩弄权术的政治家,对科学知识早就生疏了,自然会在这件事上感觉“心里没底”,更何况,同时代的山本五十六不就上当了么?毕竟在这个时代,科普还没有真正地被推广开。 “父亲您就放一百万个心吧!日本人绝对不会成功的,因为水变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蒋纬国不得不安慰蒋介石。 “日本人对资源和能源的贪婪渴求,确实是饥不择食啊!”蒋经国感叹道,“今年年初,美国拒绝了日本提出的《美日通商航海条约》的续约请求,导致日本人在资源紧缺这件事上更是入不敷出、雪上加霜啊!” 蒋纬国心头一动,因为蒋经国在无意中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美日通商航海条约》。这份条约是美日两国进行跨国贸易的根本性依据,日本因此而获得美国向其出售的各种战略物资、工业原料、军械机器,美国也因此而大发横财。该条约是在1911年签订的,为期三十年,到1940年就期满了。在原先历史上,美国于1939年7月宣布该条约不再续约,需要注意的是,那时候已是中国独力抗击日本的第三年,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南京保卫战、南京大屠杀、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南昌会战、随枣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都已经或发生了或结束了(注意:这两年来,中国打得非常惨烈,死伤损失都非常惨重,但美国照样跟日本做生意,并且美国人在1939年7月只是宣布在半年后不续约而不是当即废除条约,美国人不续约也并非同情中国或支援中国,而是日本已经越来越强盛凶恶,已经威胁到美国自身了。我们可以想象这么一幕画面:当日军在南京城内杀人如麻、"jian yin"掳掠时,当日军在中国境内攻城略地、无恶不作时,太平洋上,一艘艘飘扬着星条旗的美国船在美日友好气氛里把满船满船的石油、钢铁、军火源源不断地运往日本);眼下,美国政府采取了跟原先历史上相同的策略,废除了《美日通商航海条约》,断绝了日本从美国获得战略物资和工业原料的渠道。 “纬儿,说起来,对于美国政府废除《美日通商航海条约》,你怎么看?”蒋介石蹙眉询问,神色间有些阴郁。 蒋纬国想了想:“怕是因为德国的原因吧。” “说说看。” “美国当然不希望日本独霸东亚,或者说,不希望东亚出现一个能跟美国分庭抗礼的世界级列强大国,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在这一点上,美国和苏联的‘远东政策’是一样的。先前,美国如果废除《美日通商航海条约》,肯定是用经济打压手段迫使日本停止继续侵华,防止日本真的吞并中国继而国力暴增,眼下,中日明明已经议和停战了,日本已是一个停止对外侵略的‘和平国家’,美国自然应该维持以及续签《美日通商航海条约》,但美国却没有。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德国的穿针引线。虽然中德日意四国联盟是秘密成立的,但德中、德日、中日在中日议和停战后展开了大规模的、全方面的、密切的合作却是无法掩人耳目的,哪怕没有切实可靠的情报证据,美国也可以确定,德中日三国已经是一伙的了。首先,中日停战,是符合美国的利益的,美国希望东亚‘中日两强并存’并且互相处于敌对状态,这样,东亚在较长时间内就不会出现威胁到美国的强大力量,但是,中日不但停战,还议和了,还联手合作甚至联盟了,美国自然感到不安,中日联盟,这个集团的实力实在是太大了,超过征服中国后的日本,毕竟征服中国后的日本还要消化不良很长时间,但中日联盟则相当于一个‘二元制的东亚大帝国’,不得不让美国以及处境跟美国差不多的苏联感到担忧,更何况,中日背后还有德国;德国一方面是中日都服从的‘老大哥’,调停和缓解了中日之间的种种矛盾,让中日确实是真心诚意地展开联手合作的,一方面德国的加盟也进一步地让这个联盟的实力极度膨胀;从美国自身安全角度讲,美国是无法容忍这股力量的存在的,所以要进行全力的打压和削弱,废除《美日通商航海条约》只不过是这个策略的一种体现;其次,中日跟德国纠缠在一起,而德国是英国的宿敌,英国又是跟美国穿捅一条裤子的,这就进一步地导致美国必须要打压日本了。”蒋纬国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他随即醒悟,山本五十六之所以相信“水变油”的鬼话,恐怕也跟美国废除《美日通商航海条约》有关,美国可是日本的第一大外贸对象,1937年、1938年、1939年,日本从美国进口物资总金额每年都超过2亿美元,并且军火和军用物资在这三年里所占份额分别是58%、66%、81%。美国人现在关门不跟日本人做生意了,日本人自然被憋得喘不过气,虽说中德两国现在急剧地加大了与日本的跨国贸易,但中德的经济实力肯定比不上美国,特别是石油,中德还有意大利都跟日本一样极度地缺油(不过,中国此时在联盟国内的“石油重要性”正随着胜利油田、克拉玛依油田、大庆油田的开采而日益增长),美国不卖石油给日本了,日本人自然被美国人搞得油尽灯枯,山本五十六等日本高层估计也急昏头了,所以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相信了“水变油”的鬼话。 “是啊,是啊,美国人已经觉察到了...”蒋介石的脸色愈发阴郁。 原本只是拉家常的除夕晚宴的话题一不留神又变成了国家大事。 晚饭后,宋美龄、蒋方良带着孩子们出去玩耍,蒋介石把蒋经国、蒋纬国叫到书房里,三人都心知肚明,要谈真正的正事了。 “联合德国、日本、意大利对苏联开战,我...不反对。”蒋介石开门见山,神色很严肃,也有股微妙的含义,“但是,前提必须保证我们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国家积弱百年,跟日本人打了一场,更是差点儿打得倾家荡产,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打胜仗,国力和军力都有点捉襟见肘,要是打了败仗,后果不堪设想啊!更何况还是跟苏联这种世界级大国开战!必须慎重再慎重!一旦国军在苏联战争中打败了或没完没了地耗下去,到时候,局势根本就是一发不可收的!”他忧心忡忡。 “父亲放心!”蒋纬国态度坚定地道,“打苏联,我们的胜算是十拿九稳...不,是十拿十稳!这是一场必胜无疑的战争!只要我们坚定信心和信念!” 蒋介石目光尖锐地看着蒋纬国:“纬儿,你也是军人,也算身经百战了,怎么能说出这种打包票的大话?哪有战斗是必胜无疑的?更何况是一场战役、一场战争呢!” 蒋纬国笑道:“父亲,您此话恰恰说反了。从宏观角度出发,越小的东西越不能预测,越大的东西就越能预测。一场战斗,不好说,一场战争,则因为整体大趋势摆在眼前,结果反而是一目了然的。这场苏联战争,各方面有利条件都在我们这边。首先,交战双方的实力,光是一个德国,就能在一对一中打败苏联,更何况再加上我们、日本人、意大利人等德国的盟友呢(在原先历史上,美国参战前,德国国力是超过苏联的,因为战争期间,苏联就对付德国一个,德国却还要同时对付英国等别国)?其次,苏联失道寡助,美英法等国都对苏联深恶痛绝,并且巴不得德中日意跟苏联打起来,所以不会帮助苏联,就算想帮,也没有渠道,因为苏联虽大,却在亚欧大陆北部完全被联盟国阵营所封锁。我可以肯定,在苏联战争前期以及中期,美英法都会对苏联见死不救,但在苏联战争后期,在苏联快完蛋、我们快取胜时,美英法会担心联盟国灭亡苏联、瓜分苏联后实力暴涨,从而出手干涉,但那时候大局已定了。父亲,别担心,打苏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压力都在德国的身上,有德国在前面给我们顶着,我们只需乘火打劫、浑水摸鱼即可。” 蒋介石点点头。对于世界大战,蒋介石既不全力支持也不全力反对,打苏联,蒋介石是支持的,除开疆拓土、收复失地、洗刷国耻以及获得资源、物资、财富等原因,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蒋介石巴不得苏联被灭亡掉,加上中国参战的风险是非常小的,收益却是极其巨大的,哪怕他再谨慎保守,也不得不心动,但是,若跟英法爆发战争冲突,蒋介石就非常担忧和犹豫了,至于跟美国爆发战争冲突,蒋介石则是惧怕和坚决反对的。中国打苏联基本上不会得罪美国,这也是蒋介石同意中国参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场对苏战争,哪怕我们仅仅承担百分之二三十的战争压力,恐怕也是不堪重负吧!”蒋介石唏嘘道,“国家的发展现状、国军的建设情况,你们都是非常清楚的。” 蒋经国跟蒋纬国交换一个眼神,开口道:“父亲放心,咱们国家虽然条件差、底子薄,但眼下的这场战争就是我国必须紧紧抓住的大好机会啊!德国鼎力地援助我们,日本也同样在跟我们展开密切合作,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奋力大干,花个三年五载,就能做到气象一新!至于战争,虽然残酷,却也在客观上能刺激到经济的发展,只要不打败仗就行了。” “当然不会打败仗。”蒋纬国信心满满。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他先看了看蒋经国,又看了看窗外,笑了笑:“外面还真是热闹,鞭炮烟花声从天黑到现在就没停过,不知道夫人他们几个到哪里去玩耍了。经儿,你去看看,别出什么危险。” 蒋经国心领神会,知道蒋介石是要支开他然后跟蒋纬国单独商谈,因此点点头:“好,我去看看。” 书房里只有蒋介石和蒋纬国。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纬儿啊...”蒋介石看着蒋纬国,眼神很平淡,但意味深长,“跟苏联打仗,国军自然出动精锐,国军的精锐当然就是你的南京军了。南京军不但实战经验丰富、功勋卓越,并且还在人员、装备、资金等诸多方面上都享有优先权,一百多万南京军可以说是汇集了几百万国军的精华啊!但是,南京军毕竟只有一百多万,打苏联,这可是一场规模非常庞大的战争,南京军怕是要倾巢出动了,虽说日本人已经跟我们握手言和,不太可能在战争期间偷袭我们,美英法更加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备的。南京军主要在华北、西北、东北,参战后,北方就十分空虚啊!因此,给南京军增加部队番号是必然的,上次远东战争,南京军劳苦功高,我同意再给南京军增加七个师的番号。”他不动声色地取过一份文件,“这是那七个师的情况,你看看。”他把文件递给蒋纬国。 蒋纬国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师?” 蒋介石点点头:“你原本提议直接回收东北军旧部的番号,确实,东北军旧部在此次辽南战事中彻底被打光了,番号自然要被中央收回,不过,为防止东北军势力再度死灰复燃,用东北军旧部番号重建的师必须要全面新建,不能再留下一点东北军旧部的残余。新建的师,战斗力自然不如早就建好的师。我给你的这七个师都是中央军的老部队,齐装满员,你觉得怎么样?” 蒋纬国感到很不以为然,第1至第7师都是中央军的老部队,眼下,这七个师都齐装满员,但是,这七个师就这样囫囵整个地被编入南京军里,蒋纬国对其肯定不能像对真正的南京军部队一样进行如臂使指的指挥。说白了,南京军是“名义上和半实质上听命于蒋介石,实质上听命于蒋纬国”,蒋纬国指挥起来肯定是得心应手的,至于这七个师,都是“完全地听命于蒋介石”,蒋纬国指挥起来肯定会存在“隔阂”的。蒋纬国需要的只是蒋介石给他扩军劝以及新部队的番号,然后他“白手起家”,组建起完全听命于他的嫡系部队,而不是这种囫囵完整的部队被塞进来。 “父亲,这七个师...”蒋纬国不假思索地正要推却,但就在话要出口的这一刻,他猛地感到脑中划过一道闪电,顿时,他不寒而栗,因为他猛然间觉察到了蒋介石这么安排的特殊用意:老头子在把他的嫡系部队安插到我的嫡系部队里!这么说... 浑身冰凉的蒋纬国几乎是战战栗栗地抬眼看蒋介石,蒋介石脸上只是一种平和的表情。 “老头子已经对我不放心了!”蒋纬国心里电闪雷鸣。 正文 第454节 风云涌动(2) “父亲,这七个师...”蒋纬国慢吞吞地道,“有点少吧?” “嗯?”蒋介石原本一片平和的神色里浮现出了一丝轻微而复杂的诧异,但稍纵即逝,留在他脸上的只是一种高深莫测和不动声色的表情,“纬哥,你觉得...少?这是为什么呢?” 蒋纬国已经镇定下来,他从容不迫地道:“父亲,苏联战争爆发后,哪怕主力由德国承担,我们只是辅助力量,但是,我们的担子也是不轻的,肯定要出动百万大军参战,如果这样,南京军就要被抽空了,整个中国北方都会陷入国防空虚,虽说日本人现在跟我们是‘盟友’,但日本人素来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万一他们图谋不轨、乘虚而入或被别的大国拉拢,我国北方就危险了。本来嘛,我希望父亲您允许南京军再度扩军,就是为了苏联战争爆发后南京军在北方还能留下大批部队用于防备可能会两面三刀的日本人,既然父亲您愿意从南方中央军里抽调部队北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起来,让我新建七个师,我是要掏不少钱的,您直接给我现成的七个师,我求之不得,哈哈...”他笑起来。 蒋介石也微微笑起来,他看了看蒋纬国,眼神里似乎有着别样意味。 蒋纬国并没有“做贼心虚”,他是坦然面对着蒋介石的,一开始,觉察到蒋介石可能对自己产生“不放心”,确实让他心惊肉跳,但他随即醒悟:老子干嘛这么紧张?老子根本就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头子的事情啊,老子行得正、走得直,干嘛心虚?靠!真是自己吓自己!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嘛!老子又不是野心家又不是阴谋家,问心无愧,怕什么? 醒悟这一点后,蒋纬国十分坦然地面对着蒋介石,因为他确实是光明正大。 蒋介石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嘛!在前线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肯定要精锐,在后方维持治安、巩固防卫的,普通部队就可以了。既然你觉得少,那就增为十个师吧!哦,对了,纬儿啊,这十个师从南方调到北方驻扎后,你打算怎么编制?是跟南京军原先部队进行混编,比如两个原南京军的师和一个新来的师编成一个军,还是...” “当然不需要这么做。”蒋纬国笑道,“这十个师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后方,原南京军部队的任务是上前线战场,混编起来干什么?让它们分散地驻扎在北方各省各地吧,也可以独立地组建成一个集团军,十个师,可以编成三个军或四个军,再编成一个集团军,很合适。” 蒋介石微笑着点点头:“说得对。” 蒋纬国也微笑,实际上他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蒋介石调来十个师,如果跟蒋纬国原先南京军部队混编在一起,那么,这十个师就危险了,一方面肯定要上战场了,上了战场,就可能会被原先南京军部队顶在最前面当炮灰,打光了后被蒋纬国趁机进行补充,从而将其吞并,变成真正的南京军,另一方面,混编起来也容易遭到“同化”。蒋纬国要求把这十个师单独地组建成一个集团军,并且放在北方的后方,无疑是一种“表态”,这十个师虽然在名义上属于南京军,实际上“自成一派”,不会遭到蒋纬国明里暗里地下手,也不会上战场,一直都在北方的后方,从而保持着独立性和完整性,这点含义是无需多言的。 在一团和气中,父子俩又讨论了相关的战争问题,取得了“双方都感到满意”的共识,蒋纬国顺利地从蒋介石这里拿到了南京军参加苏联战争的“尚方宝剑”。 跟蒋介石告辞后,蒋纬国走出书房,不知不觉间他感到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伴君如伴虎啊!”蒋纬国暗暗想道,“也许,老头子根本没有猜忌我,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罢了!管他呢!反正我问心无愧。” 蒋纬国确实是问心无愧,他确实没有别的小心思,他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让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走向复兴和崛起。另一方面,蒋介石有没有对蒋纬国感到“不放心”,也并没有明确证据可以证明。只是,蒋纬国现在确实已经有理由让蒋介石“不放心”了,因为蒋纬国的实力、势力、影响力都已经到了堪称登峰造极的地步。军队方面,蒋纬国控制着一百多万国军最精锐的南京军;地盘方面,蒋纬国控制着中国北方十三个省,足足占据着“半壁江山”;财力方面,蒋纬国控制着中国八成以上的重工业和化工业、一半以上的轻工业和商业和全国绝大部分的资源产地(不限于北方十三省,蒋纬国在南方也掌握着大部分的关键的资源产区,比如赣南的钨砂、川滇边界的攀枝花铁矿、川黔边界的六盘水煤矿、皖东南的马鞍山铁矿等,特别是中国此时的四大油田,玉门、胜利、克拉玛依、大庆,都在蒋纬国手里),财力雄厚;另外,蒋纬国还有属于他自己的情报特工机构,并且在海外也有非常深厚的背景和非常庞大的人脉关系,德国元首希特勒是他的好友,东南亚、北美、欧洲的华侨组织都跟他密切合作,犹太人更是蒋纬国的海外助力来源...本来,蒋纬国这么有出息,蒋介石肯定是要感到高兴的,并且蒋介石对他也是非常恭敬孝顺的,但是,蒋纬国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子,他生在“帝王家”,问题就复杂了,他的父亲是全国最高领袖,并且他还不是长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蒋经国。实际上,蒋介石肯定考虑过让蒋纬国取代蒋经国成为他的接班人,但问题关键就在,蒋纬国虽然实力超级雄厚,但对政治根本不感兴趣,蒋经国才是主政的,可蒋经国实力远不如弟弟,因此,问题就很复杂了(其实,蒋纬国的父亲究竟是不是蒋介石?这个敏感问题也是一定的干扰因素)。人毕竟是会变的,人也是会伪装的。蒋纬国如果成为当代李世民,那是蒋介石绝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李世民杀了哥哥李建成、逼迫父亲李渊夺得龙椅的,蒋纬国如果成为当代杨广,那更是蒋介石的噩梦,因为杨广不但杀了哥哥杨勇,还杀了父亲杨坚夺得龙椅的。 蒋纬国离开蒋介石书房时,蒋介石让他把蒋经国叫来。蒋纬国在院子里找到正在陪伴蒋方良、蒋孝文放烟花的蒋经国,宋美龄抱着蒋孝章在旁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嬉笑打闹,颇为热闹,蒋孝章被烟花吓得哇哇啼哭,宋美龄急忙哄着她。 “大哥,父亲让你去一下他的书房,他有话跟你说。”蒋纬国呼唤蒋经国。 “好的。”蒋经国立刻快步走向蒋介石的书房。 十多分钟后,蒋经国回来跟蒋纬国一起放烟花给蒋方良、蒋孝文看,脸色喜笑颜开。 蒋纬国隐约知道自己似乎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大哥,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哦,也没什么的,父亲打算委任我当三青团北平支部主任。”蒋经国不以为然,“他嘱咐我要好好干。” 蒋纬国顿时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三青团,全称“三民主义青年团”,中日战争爆发后,全国各地的爱国青年广泛开展各种抗日救亡活动,建立了形形色色的很多团体,为了充分地使用这股力量,也为了防止这股力量被“别的势力”拉拢引诱,蒋介石下令把这些青年团体全部整顿组织起来,一来向全国青年推广三民主义,二来给已经衰朽的国民党增添新鲜血液,所以成立了这个三青团。三青团是一个政治性很强的组织,骨干都是国民党党员和政工人员、公务人员,大部分成员都是无党派青年,这些青年加入三青团后就获得了国民党候补党员的资格。说白了,三青团是国民党这个政党的延续力量,是国民党候补党员的总组织(类似于后世的“团员”),该组织的目的是吸收全国各地越多越好的热血而爱国的青年,将其笼络团结在国民党身边,变成国民党候补党员和“下一代的国民党党员”,成员已高达几十万人,分布在全国各地以各种军政机构的内部,比如,南京军的很多官兵就是三青团团员。蒋介石委任蒋经国当三青团北平支部主任,看似官不大,其实实权极大,整个北方的核心就是北平,三青团北平支部主任这个职位就是管理着三青团在北方境内的所有团员。 “老头子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蒋纬国很不情愿地想道,“牵制我?也为了扶植大哥?我记得原先历史上,蒋经国接任老头子权力的资本基础就是三青团和青年军,莫非老头子...”他有些心神不宁,但很快又想开了,“我又不跟大哥抢位置,也不可能想篡夺老头子的位置,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不阻止我实现我的梦想,管他呢!打完仗,老子就撂挑子急流勇退了,鬼才稀罕老头子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大年初二,蒋经国、蒋纬国便跟蒋介石、宋美龄辞别,然后返回北方,但两人不同路,蒋经国先去了浙江奉化溪口的老家,陪生母毛福梅夫人过年,蒋纬国直接去了北平,先陪伴养母姚冶诚夫人过年,然后展开新年里的忙碌。 刚回到北平,第五军区参谋长萧振瀛便来找蒋纬国。萧振瀛是一位跟商震颇为相似的人物,既是军事将领,也深谙政治,并且在外交上同样很有建树,他出身于大西北军,当初在大西北军内德高望重、很得人心,被很多大西北军将领尊称为“萧大哥”,同时人品高洁、铁面无私,曾是第29军的主要缔造者,属于强硬的抗日派,他没有军阀思想,协助宋哲元组建第29军是为了抗日,眼下为蒋纬国效力也是为了抗日,所以蒋纬国对他是十分信赖的,南京军“在军事上的外交工作”基本上都交给萧振瀛负责。 “有三个重要人物来找你。”萧振瀛笑着道,“一个来自德国,一个来自日本,一个来自国内。” “我该先见哪一位?”蒋纬国问道。 “当然是德国的。”萧振瀛不以为然,“然后是日本的。” 来找希特勒的德国人是一个三十四五岁、面白无须、神色谦和的中年男子,此人全名贝托尔德·康拉德·赫尔曼·阿尔贝特·施佩尔,是一名很出色的建筑设计师和建筑工程师,并且是希特勒的私人好友。施佩尔为人正直,不喜欢阿谀奉承,所以希特勒对他印象非常好,他早年郁郁不得志,但他的命运在偶然地结识希特勒后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希特勒对他十分信任和重用。起初,施佩尔在希特勒手下只是干着老本行,为希特勒设计各种建筑,比如希特勒的总理府就是他设计的,他还为希特勒设计了“大柏林城”,这个让希特勒激动不已的设计包括各种壮丽恢宏得堪称夸张的巨型建筑(希特勒曾打算领导德国彻底赢得世界大战胜利后正式建立这座雄伟磅礴的“大柏林城”。对于这个设计,施佩尔的父亲评价说“你们简直疯了”),不过,施佩尔很快就不干建造师的老本行了,因为希特勒让他担任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职务:德国战时军备和生产部部长,全权负责德国在战争时期的军械武器的生产。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施佩尔没有辜负希特勒的信任,他通过各种巧妙的办法让德国的军工产量在战时增加了好几倍,最重要的是,当德国走向败亡道路时,他拒绝了希特勒下达的“焦土政策”,即炸毁德国的一切基础设施、军用设施、民用设施、工业设施。在希特勒自杀前,施佩尔还不顾生命危险地赶到总理府地下室看望希特勒,当他含泪离开后,希特勒就自杀了。 蒋纬国热情地迎接并招待了施佩尔:“欢迎您的到来,施佩尔先生。” 施佩尔笑容可掬地致谢,甚至还对蒋纬国拱了拱手:“小蒋先生,新年好,恭喜发财。”他最后一句“恭喜发财”是用汉语说的,很生硬,明显是临时学来的。 蒋纬国笑起来:“也恭喜你发财。” 友好的客气话后,施佩尔打开了主题:“小蒋先生,我们都很清楚,战争就要爆发了,联盟国对苏联的战争,本身就注定是一场庞大的战争,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部分。虽然我们已经做好措施防备美英法干涉我们对苏联的消灭和瓜分,但同时也要做好跟它们开战的准备。因此,加强联盟国的军火产量就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了。在机器设备方面,只能一步一步来,但在人员方面,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采取有效的措施。实际上,人要比机器更重要,一台机器,制造出来很简单,但一名技术熟练的工人、一名工程师、一名科学家,培养起来都是不容易的。” 蒋纬国连连点头:“您说的很有道理。” 施佩尔露出一个微笑:“在这件大事上,德中两国恰恰是可以取长补短的。长期以来,德中两国都进行着‘以物换物’的原始交易,德国需要中国的矿物资源,中国也需要德国的军火武器,眼下,我们可以改变思维,进行‘人的交易’。” “人的交易?”蒋纬国十分吃惊。 施佩尔点点头:“德国人口不少,但也不算很多,德国现有8000万人口,但德国原先本土的‘纯粹德国人’只有6500万而已。战争开始后,特别是一场浩大的、漫长的、甚至全球性的战争开始后,德国的人力资源就会陷入紧张了。前线军队需要数百万的青壮年男子,后方的兵工厂也需要不计其数的青壮年,自然而然,民用工业、轻工业、农业等方面就捉襟见肘了,因为极度缺人,德国本土民生会受到极大影响,前线缺人,后方也缺人,显然不行。”他看着蒋纬国,目光炯炯,“可是,德国最亲密的朋友,中国,恰恰是人口世界第一的大国。苏联有1.9亿人口,德国的人口只是苏联的五分之二甚至更少,但中国却有4.5亿以上人口,如此丰富的人力资源,难道我们不应该充分利用吗?” 蒋纬国心头一动:“施佩尔先生,您的意思是...” 施佩尔显得胸有成竹:“中国‘出口’人员给德国,要求是青壮年,没有残疾和伤病,文化水平要高一点,到德国后,他们不会上前线充当‘德国军人’,而是在后方充当‘德国工人’。”他越说越兴奋,“数量么,两百万吧!三百万也行!”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思考,说实话,施佩尔的这个提议有很大的可行性,但似乎必要性不高。“德国的盟友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也都有大量可供德国使用的人口资源,为什么你们要舍近求远呢?另外,中国在这件事中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施佩尔哈哈一笑,“你们送来几百万青壮年,他们在为德国工作一阵子后,不就都是技术数量的工人了吗?当他们回国后,难道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中国想要快速地发展工业,最缺的,不就是技术工人吗?德国的工厂不只是工厂,还是学校,帮助你们培育上百万的技术工人,而我们也因此而缓解了人力不足的大问题。小蒋先生,这不是两全其美、互利双赢的好事吗?” 蒋纬国顿时深感醍醐灌顶:“对啊!让德国给中国培育百万技术工人,这一点给中国带来的好处简直就是无穷无尽啊!”在想通这一点后,蒋纬国两眼金光闪闪,“妈的,这个施佩尔,还真是一个财神爷啊!给我送来这么大的一个宝藏!”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舍近求远,其中原因有两点。”施佩尔解释道,“第一,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的人口也都不多,对于这几个国家而言,它们一旦转入战争状态,它们本国人口也是供不应求的,所以使用这几个国家的人口,对德国而言,意义不大,它们就在德国的身边,德国用与不用,没什么区别;第二,联盟国的四个主要成员里,战争潜力最大的并非德国,也不是日本和意大利,而是中国,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实在是潜力无穷,只可惜,中国的工业化水平实在太低,所以没有成为像美国、苏联那样的真正的庞然大物,因此,我们此举也是推动中国工业化建设的一个措施,中国快点强大起来,难道对德国不是好事?更何况,这件事对德国也大有裨益嘛!中国的基层民众都具有着吃苦耐劳、坚韧顽强、服从性高等诸多优点,并且,中国工人的工资也是德国工人的几分之一,所以呢,使用中国工人取代德国工人,我们也能节省大笔的资金的。” 蒋纬国笑了笑,施佩尔这番话说得很对,中国人确实吃苦耐劳,干的活是别国老百姓的几倍,拿的或者说想要的报酬却是别国老百姓的几分之一,并且中国人的性格十分“温顺”,不像别国工人,动不动就要罢工抗议。想到这里,蒋纬国不得不佩服施佩尔,这家伙的头脑和目光确实很精明,难怪在原先历史上,哪怕到了1943年底,德国已经明显不行时,德国的军备产量却一直呈现出上升趋势,当时,因为盟军飞机不断轰炸德国,施佩尔整顿了德国的工业结构,把民用物资都放在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占领国内生产,同时把德国本土同类工厂全部转为军用,从而避免了因强征外国工人到德国后引起工人逃离工厂而影响生产的弊端,使德国军备生产的潜力得到了最大发挥。眼下,这个施佩尔想出这么一个跟中国进口“工人”的办法(其实也是把中国的青壮年在德国顺便培养成了工人),堪称另辟蹊径,进一步避免了德国在原先历史上因为人力不足而产生的军备生产问题。不得不说,原先历史上盟军认为对于德国战争实力而言,施佩尔的作用要比希特勒还高。 “很棒的主意!”蒋纬国连连点头,“我个人表示赞同。一个月运十万人的话,一年就可以运送一百万了,打苏联并不会妨碍中德之间的航海贸易(除非英国直接干涉苏联战争,关闭了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所以苏联战争期间,我们这项贸易也是可以持续的。好的,施佩尔先生,我马上跟我父亲还有我国高层进行商议,很快就给你答复。请放心吧,我觉得您的构想被付诸行动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施佩尔顿时喜出望外:“那就真的太好了!” 两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问题,最后,施佩尔满意离开,他心里有数,他的计划肯定能化为现实,因为蒋纬国已经同意了,中国高层们也不会拒绝这个本身极其有利于中国的计划。 送走施佩尔后,蒋纬国在萧振瀛的安排下,接见了日本客人。 看到登门拜访的这位日本客人,蒋纬国直接想笑,他很想问问对方:“水变油成功了没有?”因为此人就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 山本笑容可掬,并且跟施佩尔一样,跟蒋纬国说了几句“新年好”的客气话,实际上,日本人已经不过春节了,明治维新前,日本人也过中国的春节,但明治维新后,日本人只过元旦,把元旦设立为重大节日,不怎么过农历的春节了。 一番双方都没有当真的客套话后,山本显得十分真诚地道:“小蒋先生,你还记得吗?因为你对日本海军的重要提醒和指导,犹如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把日本海军从一条错误的并且无法挽回的道路上纠正过来了,对此,我们日本海军上下都深深地为之感激。上次我曾提议赠送一艘驱逐舰给你们,以作为日本海军的谢意和谢礼,但是...”他脸色掠过一丝尴尬,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你拒绝了,你向我们索取龙骧号轻型航空母舰,希望我们能把龙骧号租借给你们,对于这个要求,日本海军内的反对声音是非常大的,但我在竭力说服下,他们现在已经同意了。” “哦?”蒋纬国心头一喜,能从日本人那里租借来一艘航母,虽然是轻型航母,也是意义无穷的,可以培训中国第一代舰载机飞行员了。 “但我们有两个小小的请求。”山本艰难地道。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喷出一个烟圈,嘻嘻笑道:“也是,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嘛!肯定要趁机提要求的。说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我们会考虑的。” 山本道:“第一个请求是日本海军可以组建陆战师团。” “什么?”蒋纬国吃惊了,“你们日本海军要组建陆战师团?”日本海军在二战期间没有正规的陆战部队,只有一些规模不大、没有系统的陆战队,不成气候,战争期间没什么可圈可点的表现,日军在二战期间的两栖登陆战基本上是由陆军负责,比如著名的瓜岛战役,美国海军拥有十分庞大的陆战部队,日本海军则没有。蒋纬国仔细一思索,立刻就想明白了,日本人想要建立什么海军陆战师团,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让日本海军拥有强大的陆战部队,准备以后打世界大战,主要是跟美国打太平洋战争以及跟英法打东南亚战争,到时候,中国海军有陆战队,日本海军没有,日本人在抢地盘这件事上自然会吃亏,比如,新加坡在眼前,已经唾手可得了,但日本海军没有陆战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国海军陆战队先下手为强,日本海军没有陆战队,动用陆军部队的话,日本陆军又经过大裁军了,没有那么多兵力可用;日本人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趁机扩军,需要注意的是,并不只是日本海军扩军,而是日军扩军,日军这个概念包括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日本陆军根据中德的要求,被裁军,被限定在一个固定的数字,所以不死心的日本人想要玩弄迂回战术,打着组建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名义扩建日本陆军。事实正如蒋纬国猜测的那样,日本海军想组建所谓的陆战师团,肯定要得到日本陆军的支持,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属于日本海军的“陆战师团”,既听命于日本海军又暗中听命于日本陆军,完全就是日本陆军的隐藏部队。一旦需要,这些海军陆战师团马上就转为陆军师团。 日本陆军现在共12个师团,虽然在远东战争期间临时组建了3个师团参战,但在战争结束后迅速被中德要求裁撤了,因此,面对如此薄弱的军力,日本人确实感到不安心,想要通过组建海军陆战师团的名义进行“曲线扩军”。 “你们想组建多少个陆战师团?”蒋纬国沉吟半晌后问道。 “七个。”山本回答道。 蒋纬国顿时感到警惕了,日本人一下子扩建七个师团,不管是属于陆军还是属于海军,都不得不让中国产生不安。 反复思考后,蒋纬国问道:“你们的第二个要求呢?” 山本叹口气,显得很无奈地道:“美国人废除了《美日通商航海条约》,半实质性地联合英法荷对日本展开石油禁运,导致我国陷入极大的能源短缺中,中国的几个大油田目前开采得如火如荼,产油量与日俱增,所以...我们希望中国能加大对日本的石油出口量。” 蒋纬国在心里冷笑一声:“买什么石油啊,搞你的水变油去!搞成功了,乡下的水塘都变成你们的油库了!”事关重大,他一时间拿捏不住,因此说道:“山本将军,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需要跟武汉高层进行商议。” “那我们就敬候佳音了。”山本连连感谢。 送走山本后,蒋纬国问萧振瀛:“第三个要见我的人是谁啊?” 萧振瀛脸上掠过一丝厌恶神色:“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 “哦?”蒋纬国诧异了,“冯玉祥找我干什么?” 萧振瀛冷冷地道:“他想通过你,谋求第二军区司令长官的位置。” 正文 第455节 风云涌动(3) 天津郊区,某栋在北洋时期曾是某位北洋高层官邸的豪宅别墅。 天津、上海,是中国一北一南的两大国际港口,虽然它们此时的经济地位因为各方面原因而正在被青岛和福州给追赶,但政治地位却依然不可撼动。有句话说“上海到处是富商,天津到处是名流”,可谓恰如其分。上海富商云集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而天津之所以名流荟萃,原因也是必然的,天津紧靠着北平,无论是清末还是民国初期的北洋,北平都是中国的权力核心,一批又一批的军阀大帅为入主京城而展开连连混战,北京的主人是风水轮流转,近在咫尺并且拥有大片租界的天津就成了在争夺北京的浪潮中失利者的最佳避居场所,从而导致形形色色的过气军阀、满清遗老、社会名流都集中在天津。北京是诱人的,也是危险的前线战场,天津则是宁静的并且靠近北京的大后方。打赢了,率军进入北京坐龙椅,打输了,带着家眷财产躲进天津,或从此不问世事,或暗中窥探、蛰伏待机,这几乎是民国前期参加国内混战的军阀们的一个套路。在这样的特定历史环境下,天津城自然豪宅林立、别墅遍地。时过境迁,长江后浪推前浪,那些豪宅别墅的主人或不甘寂寞、试图东山再起,或从此无人问津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等着它们的,是新一批登上历史舞台的后起之秀。 卧室里的高档席梦思上,两具"chi luo"裸的胴体正纠缠在一起,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shen yin"交织着回荡在房间里,就好像一头猛兽捕获了一只猎物,猛兽撕咬着,猎物挣扎着,慢慢的,双方都在大汗淋漓的满足中安静了下来。发泄了原始欲望的男人坐起身,点起一根香烟抽着。 一双玉手搂上男人的脖子,伴随着亲昵而温柔的娇声:“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欧米伽手表,顿时触电般地跳起来:“糟糕!时间快到了!”他一边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一边懊恼不已,“都怪你,害得我都忘了时间。”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温柔乡里哪还有时间概念啊!快去吧!” 男人匆匆忙忙地穿好放在衣架上的军装,跟女人吻别:“好了,等我晚上再来。” 女人嘻嘻地笑道:“好的,我等你。” 男人跑出别墅,跳上一辆军用汽车,风风火火地赶往附近的北平。 北平,相当于南京军总部的军委会北平行营的某间会议室内,蒋纬国正在有点烦躁地看着手表:“我靠!刘峰岭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靠谱了!说好下午两点的,现在都两点十五分了!”他怀着歉意地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施佩尔,连比带画地用手势表示抱歉。 施佩尔露出一个苦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蒋纬国愈发烦躁,他身边的蓝慕竹提议道:“要不,我们重找一个翻译吧!” 蒋纬国摇摇头:“知道机密的人要越少越好,否则,泄密的可能性就大了。” 蓝慕竹无可奈何:“刘峰岭也许出什么事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 蒋纬国只会说汉语,施佩尔只会说德语,很显然,蒋纬国此时与施佩尔无法进行交流,两人需要一个德语翻译。长期以来,一直担任蒋纬国德语翻译的是刘峰岭,刘峰岭是蒋百里的学生,精通德语、日语、英语,蒋纬国自然十分信任他,所以他只要跟德国高层进行会谈,都会让刘峰岭进行翻译。眼下,蒋纬国要跟施佩尔商讨中德进行“工人贸易”的大事,必须刘峰岭在场,但已经得到蒋纬国吩咐的刘峰岭却迟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刘峰岭满头大汗地跑进会议室。蒋纬国很不高兴:“你干什么去了?都迟到一刻钟了!耽误公事也冷落外宾,影响多不好!” 刘峰岭神色紧张而惭愧:“中午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睡过头了。” 蒋纬国摇摇头:“好了,好了,抓紧时间,开始工作吧!” 再次表示歉意后,蒋纬国与施佩尔展开了会谈。“非常抱歉。”蒋纬国神色愧疚,“我方高层在反复研究后,不认同贵方提出的这个请求,因此要进行婉拒,对此,我方深表遗憾。” 施佩尔惊愕不已:“小蒋先生,我们上次不是谈得很好吗?你个人也表示同意...” “是。”蒋纬国连连点头,“我个人是表示同意的,但在反复研究后,我方认为贵方提议存在很大的难度,必要性也不高。首先,想要在短时间内成为技术娴熟的工人,前提是文化水平不能太低,起码高中学历,很遗憾的是,我国教育十分落后,文化普及率非常初步,大部分基层百姓都是文盲,拥有高中学历的青壮年虽然有,但确实不多,一下子组织百万人,难度太大,可以说,一下子就把我国青年里学历较高者给搜罗一空了,毋庸置疑,如此举措,会导致我国本土的建设和发展事业受到很大影响。施佩尔先生,德国缺人,中国其实也缺啊,中国虽然不缺人,但文化水平较高的人,就非常紧缺了。种田,当然不需要什么太高的文化,但是到工厂里做工,特别是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没有较高的文化是不行的。我们如果把本土百万知识青年送到德国,岂不是本末倒置?我们本土也需要越多越好的知识青年啊!” 施佩尔默然地点了点头。 “其次...”蒋纬国继续道,“运力也难以保障。中德之间的贸易来往只能使用远洋船只,那些船,从德国来到中国时满载着中国急需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从中国返回德国时则要满载着德国急需的工业原料、战略物资,说白了,来的时候装得满满的,走的时候还是装得满满的,哪来的多余运力可以运送上百万人口呢?其实,与其挤出宝贵的运力从中国向德国运输人口,还不如多给德国运输德国急需的钨砂、猪鬃、桐油、石油,对吧?” 施佩尔轻轻地叹口气:“小蒋先生,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对他的构思很恋恋不舍,不太愿意轻易放弃。 蒋纬国也轻轻地叹口气:“我们感激德国的友善和真诚,只是,客观条件所限,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啊!我们也渴望早日让中国强盛起来,但是,这种事是需要按部就班的,不能操之过急、揠苗助长的...对此,我们深表歉意。” 施佩尔神色失望地点点头。 双方商讨了十多分钟,气氛仍然是友好的,结果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拍即合、皆大欢喜,蒋纬国代表国府婉拒了德方的这个看似能互利双赢的合作提议,施佩尔很失望,但表示理解。 客客气气地送走施佩尔后,蒋纬国准备会见已经等着会见他的山本五十六。 “纬哥...”刘峰岭有些奇怪地道,“为什么我们要拒绝德国的提议呢?虽然一下子送去二三百万人确实不切实际,但可以弄几十万人过去呀!二十万、三十万,我们还是做得到的。” 蒋纬国眯起眼,语气意味深长地道:“你想得简单了。我们和德国是盟友,不是主仆,我们依靠德国,但不能依赖德国,我们需要德国的援助,但不需要德国太上皇。” 刘峰岭还是不理解。 蒋纬国笑着看着他:“你想,假如我们真的送上百万人到德国,一旦中德交恶,那么,我们在德国境内的百万同胞会成为什么?” 刘峰岭顿时恍然大悟:“人质!” 蒋纬国点点头,神色阴郁:“是啊!虽然我们现在德国境内有几万人,但德国在我国境内也有几万人,可以互相抵消的,如果我国有上百万人在德国境内,问题真的就很复杂了。” 刘峰岭犹豫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似乎没有理由跟德国交恶啊?” 蒋纬国无奈地摇了摇头:“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看,我们原本跟日本人不共戴天,现在不照样成为‘朋友’了吗?这个外交真理放在中德身上,也是符合的。” “难道...”刘峰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大吃一惊地看着蒋纬国,但他没有来得及多问,山本五十六已经来了。刘峰岭既懂德语也懂日语,担任蒋纬国和山本的翻译的人仍然还是他。 “七个陆战师团太多了。”蒋纬国开门见山,“山本将军,联盟国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中国负责陆军,日本负责海军,你们日本人只需争分夺秒地扩建你们的海军就可以了,何必搞出这么庞大的陆战部队。” 山本据理力争:“小蒋先生,话虽如此,但是,一支真正的强大海军怎么能缺少陆战部队呢?贵国海军实力那么弱小,都要建立海军陆战队,更何况实力更加强大以及责任更加重大的日本海军呢?光有舰队没有陆战队,还怎么打两栖作战?” 蒋纬国笑了笑:“你也说了,中国海军有陆战队,以后真的打两栖作战,舰队你们出,陆战队我们出,不是很好嘛?难道你们信不过我们?” 山本摇头苦笑:“当然不是信不过,只是...中日军队毕竟在语言、思想、理念等各方面都存在很大差别,打仗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考验不同军种兵种之间的配合,到时候,海上舰队是我们日本的,登陆的陆战队是你们中国的,双方配合程度之艰难是显而易见的。不止如此,另一方面...”他顿了顿,“根据中日密约,以后划分东南亚地区,赤道以北属于中国,赤道以南(包括整个大洋洲)属于日本,那么,在赤道以南地区作战,难道中国海军陆战队愿意为日本而战吗?中国军人愿意为日本流血吗?小蒋先生,答案是你我心知肚明的。到那时候,只有舰队而没有陆战队的日本海军,又如何在赤道以南作战呢?日本陆军的兵力也很吃紧。” 蒋纬国眯起眼:“这个道理虽然不假,但是...来日方长嘛,日本海军前去赤道以南打仗,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山本连连摇头:“小蒋先生,你此言差矣!临阵磨枪岂不是临渴掘井?何不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亡羊补牢,于事无补!强大的军队,需要长时间训练,怎么能临战之际再组建呢?” 蒋纬国想了想,点点头:“贵方言之有理,不过,七个师团太多了,七个旅团还可以,并且是两联队制的旅团。这样的旅团,七个差不多七八万兵力。” “不够!不够!”山本态度坚定,“必须七个师团而不是七个旅团。” “七个师团?差不多近二十万兵力了!”蒋纬国有些不高兴,“贵方未免胃口太大了!更何况,贵国军队一下子扩建二十万兵力,实在令人不放心啊!你们的陆军现有十二个师团,海军若再建立七个陆战师团,那就是十九个师团,总兵力...我靠,差不多五十万了!” 山本神色艰难:“这是日本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我们深知此举可能会给中方带来一定负面影响,所以我们愿意向中方租借龙骧号...” “不是负面影响,是极大的不安!”蒋纬国语气严厉,“山本将军,在中国即将联合德国一起与苏联展开全面大战的关头,日本却大肆扩军,想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山本有些语塞:“这个...” “你们的要求让我方极度难以接受!”蒋纬国义正词严但话锋一转,“除非...” 山本急忙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陆军相对应地进行新一轮的裁军!”蒋纬国毫不客气,“海军陆战队扩建这么多,陆军自然要此长彼消。” “这...”山本愈发为难,“恐怕日本陆军不会同意的...” “那是你们的事!”蒋纬国态度坚定,“我国无法容忍一个虽然眼下跟我们握手言和但不久前还跟我们打得尸山血海的国家突然间再度扩军!这对我国的国防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更何况,苏联战争一开始,我国陆军主力会倾巢出动,我国本土必然空虚,苏军无法威胁我国本土,但跟我国本土几乎紧靠在一起的日本却在这个时候扩军,怎么不令人怀疑?打苏联,几乎没有日本军队的事,日本陆军不承担战争任务,日本海军也会在苏联战争期间没事做,因为苏联根本就没什么海军,打苏联是一场陆战和空战,不需要海战。你们日本人在苏联战争期间无所事事,根本不用打仗,却想扩军,简直是岂有此理!” 山本哑然,他确实理屈词穷。 蒋纬国继续道:“你们海军想要建立陆战部队,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必须符合我方要求,让我方确定不能威胁到我方。第一,七个师团实在太多了,七个旅团还差不多,以后根据客观情况再增加也不迟;第二,日本海军建立七个陆战旅团,日本陆军起码要裁撤三个师团;第三,日本海军的七个陆战旅团都不得部署到东亚大陆上,只能部署在日本本土四岛。”他看着山本,“说白了,你们的陆军已经越来越不重要了,又不需要跟中国打仗,又不需要参加苏联战争,十二个师团其实都嫌多。至于我们暂时允许让你们管理的黑东、吉林、辽北、天津、上海、外东北、台湾,你们心知肚明,早晚要归还给我们,所以,在以上地区也没有必要保留太多军队。保留那么多军队干什么?防备我们?我们又不打过去;难道是准备进攻我们?远东战争结束后,苏联远东军队已经全军覆没,你们在我国东北的控制区又大大缩减,所以根本没有理由还保留太多陆军。” 山本虽然很不满意蒋纬国这种寸步不让的强硬态度,但他没有办法,因为整个日本都没有办法,美国废除《美日通商航海条约》后,日本外贸急剧降低,可能觉察到日本和整个联盟国的战争野心后,美国采取了经济打击手段来遏制日本、削弱联盟国,并且还拉上英国、法国、荷兰。原本,日本主要是跟美英法荷做生意,进口这几个国家的战争资源和工业原料,但现在,美英法荷已经开始经济制裁日本,日本不得不跟同一个阵营的中德意做生意,德意两国跟日本相隔半个地球,并且两国都不是地大物博的资源大国(意大利虽然在非洲有几块殖民地,但资源开发有限),所以跟日本虽然贸易密切,却大不如中国,中国现在是日本的第一大外贸国,一来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二来中国紧靠着日本,两国贸易是很便利的。日本什么都缺,特别是石油,美英法荷已经不怎么卖石油给日本,德意同样缺油,中国虽然也极度缺油,但好歹开发出几个大油田了,所以日本的石油命脉在很大程度上捏在中国手里。石油在中国手里,日本不得不“听话”。 “从联盟国大局考虑,我们可以加大对日本的石油出口,但是,你们也必须投桃报李,答应我们的要求。”蒋纬国最后说道,“我们可以每月额外多卖给你们...”他想了想,“嗯,五万吨石油。” 一个月五万吨,一年就是六十万吨(是额外多卖的,中日原本已有石油贸易),虽然不多,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日本人的燃眉之急了,山本不得不动心。“我立刻返回东京,把小蒋先生你的态度和方案上报给我国高层,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贵国答复。”山本连连点头,他个人比较动心,因为日本陆军虽然吃了亏,日本海军则稳赚不赔,他毕竟是海军的。 送走山本后,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轻蔑地看着山本离去的背影,微微地冷笑道:“这帮小日本!裁军,好啊,继续裁吧!” 刘峰岭不解:“纬哥,你再次强迫日本陆军裁军,莫非有什么深层含义?” 蒋纬国笑道:“笨啊!日本陆军的兵力越来越少,不是正有利于我们吗?” 刘峰岭吃了一惊,他似乎醒悟了。 解决这件事后,蒋纬国去找萧振瀛:“冯副委员长在哪里?” 萧振瀛目光古怪地看着蒋纬国:“你要见他?” “难道不该接见吗?” “有什么好见的!”萧振瀛不以为然,“没必要见!” “不太好吧?”蒋纬国为难地道,“我看了冯老将军给我的信,他在信里言辞很诚恳,希望可以出任第二军区司令长官之职,屯垦西北、开发边疆、发挥余热,而不是在武汉挂着军委会副委员长的虚职吃闲饭。” 萧振瀛嗤之以鼻:“二公子,你呀,宅心仁厚,不知道这个伪君子的真实目的。第二军区,辖区哪里?国军在全面重新划分军区后,第二军区的辖区是绥远、甘肃、宁夏、新疆,除了陕西,都是西北!都是这个伪君子当初发家的地方!什么‘屯垦西北、开发边疆、发挥余热’,全是骗人的冠冕堂皇的鬼话!他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召集旧部、东山再起、割据西北!” 蒋纬国十分惊讶地看着萧振瀛:“你用‘伪君子’来形容冯老将军?你不是也出身于西北军吗?冯老将军怎么说也是你的老长官嘛!” 萧振瀛冷笑道:“一个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人,不是伪君子是什么?是,我当初是曾跟他亲如兄弟,但十多年前就反目成仇了,因为我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此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阀、投机分子、野心家!多次下野却又多次起兵,联苏反苏、投蒋叛将、和阎打阎,兴风作浪、朝秦暮楚!并且还绑架暗杀政敌,满脑子都是对军队地盘的执着和对权力的渴望!我看不起此人!他想要重新掌握军权,我第一个不答应!当初他想要染指二十九军,就被我千方百计地阻扰了!因为我知道,此人再度掌握军权,只会祸国殃民!他想当第二军区司令长官,根本目的完全是昭然若揭!就是想再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地盘!不杀他,让他在军委会当副委员长吃闲饭,他还不知足!简直是寡廉鲜耻!” 蒋纬国有些默然:“话虽如此,但在中日战争期间,冯老将军一直坚定坚持抗日主张,积极拥护国府,拥护我父亲,奔走于各种抗日活动,所以...瑕不掩瑜嘛!” “我呸!”萧振瀛满脸都是厌恶和鄙夷,“他哪有那么深明大义、正气凛然!他那些行为只不过是在沽名钓誉、积攒资本而已!中日战争期间,他不坚定抗日,难道要降日亲日不成?他知道,那么做只不过是投靠日本人当儿皇帝,既不长久也会身败名裂,所以他才会摆出一副爱国爱民的假样子,欺世盗名、牟取私利!”他看着蒋纬国,态度坚定,“二公子,别理睬他!我用性命跟你担保,他就是想做第二个张学良!在你的羽翼下积攒实力图谋再起!” 蒋纬国想了想,点点头。 “呵呵。”同在现场的萧爻微微地笑起来,“既然冯老将军想当第二个张学良,我们何必遂了他的心愿呢?张学良可以成为我们的棋子,冯老将军为何不能呢?” “啊?”蒋纬国和萧振瀛都有些吃惊地看着萧爻,蒋纬国心头有股想要给冯玉祥默哀的打算,因为他看到萧爻满脸都是那种要算计人的阴险表情。 萧爻微笑道:“驱虎吞狼的第一步,是要放虎归山。” “此言差矣!”萧振瀛连连摇头,“放虎归山是很危险的!是养虎为患!” 萧爻笑道:“张学良被我们放进山,因为他根本不是老虎,只是一只病猫,放进山里,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至于这位冯老将军嘛,虽然他的魄力和能力确实都不是张学良能比的,可以说是一头老虎,但他已经老了,一只牙齿掉光的老虎,计算放进山里,又能如何?” “哦?”蒋纬国和萧振瀛都心头一动。 天津郊区,某栋别墅,两个人正在别墅里某间房间内进行着交谈。 “根据情报,蒋纬国今天做的两件事都十分反常,我感觉,里面大有文章。” “不错,他一方面拒绝了德国的提议,不想把百万中国人送到德国去,根据他的暗示,他是担心中德交恶后在德国境内的百万中国人会沦为人质,可是,中德现在正处于蜜月时期,根本就不会交恶啊?莫非,蒋纬国打算...跟德国翻脸?” “另一方面,蒋纬国用石油为筹码,强迫日本陆军继续裁军,还说什么日本陆军兵力越来越少,正是有利于中国。” “难道说...难道说...” 百度@半(.*浮)生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难道,蒋纬国的真实计划是这样的?我的天!” “什么意思?” “你想,蒋纬国一方面准备跟德国交恶,一方面又诱骗日本陆军继续裁军,他的真实目的岂不是呼之欲出?” “他想恢复跟日本的战争?他不想跟德国一起打苏联?这不可能!他怎么敢出卖德国!德国不可能会放过中国!希特勒也不可能会放过蒋纬国的!” “不不不!你忽略了一个前提,在这个大的局面上,蒋纬国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德国、苏联、日本,其实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中!我们可以设想这么一个前景,德苏开战,中国大军云集中苏边界,苏联怎么办?苏联肯定很恐惧,但中国不打苏联,只是恐吓苏联、胁迫苏联、敲诈苏联,苏联为了避免遭到中德前后夹击,肯定希望中国不参战,那么,中国就可以勒索苏联!兵不血刃地逼迫苏联割让一大片土地给中国!也许会把半个西伯利亚都要割让给中国!到时候,中国一枪不放,却成为苏联战争的最大赢家!接下来,中国调过头,猛烈攻打日本!日本除了坐以待毙,还能怎么办?日本海军在中日战争中作用有限,日本陆军已经二次裁军!那么,中国会在这场中德日苏四国大战中大获全胜!德国、日本、苏联,都是中国的垫脚石!届时,木已成舟,希特勒能怎么办?德国能怎么办?报复中国吗?笑话!根本就是无能为力!德国已经跟苏联打得你死我活,根本无力攻打也不可能攻打中国!蒋纬国彻底出卖了希特勒!希特勒拿蒋纬国根本没有办法!中国既打败了日本,瓜分了苏联,却又没有跟德国玉石俱焚!” “你的这个猜想真是太...蒋纬国真是太深藏不露了!” “必须把这个绝密情报汇报给上级!很有可能这才是蒋纬国和中国的战争策略!” 正文 第456节 风云涌动(4) 柏林,总理府。 在沿途卫兵的敬礼中,商震大步流星地走向总理府最深处的一间房间,那是希特勒的办公室。推开门后,商震一眼看到希特勒正站在墙壁前的欧洲地图前,眼神发亮、满面春风。 “尊敬的元首。”商震礼貌地行礼,“您如此急切地把我传唤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商将军,快过来!”希特勒神采奕奕,显然正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中,他指点着地图上德国和苏联之间最大也是“最碍事”的一个国家,“波兰驻德大使约瑟夫·利普斯基刚刚过来正式通知我,波兰愿意退出英法同盟,加入联盟国阵营。” 商震顿时喜上眉梢:“这样就太好了!”联盟国高层都很清楚,联盟国的敌人有两个,一是苏联,一是英法集团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同时与之交战是下下策,逐个击破才是上策,先打哪个再打哪个?答案是无需多言的,先打苏联,灭亡掉苏联、瓜分掉苏联,联盟国就能在亚欧大陆上彻底连成一片,战略环境会得到完美的解决,并且联盟国的国力军力都会暴涨,拥有与美英法一决雌雄的决战条件。不过,打苏联最大的麻烦就是德国和苏联并不直接接壤,德国和苏联之间夹着匈牙利、罗马尼亚、波兰三国,其中又以波兰最重要,德军通过波兰的便利性大大地超过通过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并且波兰还跟英法穿一条裤子。因此,德国为了先打苏联而先打波兰,就会在跟苏联交战前或交战时与英法进入战争状态,这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拉拢波兰是德国在苏联战争前最重要的事。这也是希特勒以及蒋纬国的心病,搞不定波兰,苏联战争就要节外生枝了。眼下,这个心病终于得到彻底的解决。 “波兰高层很清楚,如果他们不投顺德国,就可能遭到德苏的夹击和瓜分,英法对其鞭长莫及,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他们也向我提出了一系列令我感到很不愉快的条件。”希特勒侃侃而谈,“比如,他们声称他们不一定在苏联战争期间出兵,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如果德国打输了或跟苏联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就会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如果德国打得一帆风顺,他们就会跟着德国乘火打劫、坐地分赃,另外,他们胃口很大,他们要求德国在战争初期就占领寇松线以西地区并全部归还给波兰,哼,这帮可恶的波兰人,他们的算盘简直是令人恼火,他们这是企图让德国军队给他们当雇佣军,帮他们收复寇松线以西的波兰被苏联占领的那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不止如此,他们还要求德国在全面战胜苏联后能把苏联的白俄罗斯地区全境(超过二十万平方公里)都划分给波兰。”希特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为了大局,德国可以暂时容忍波兰如此不知廉耻的敲诈,如果波兰人继续变本加厉,我不介意在苏联战争结束后跟他们好好地秋后算账!” 商震笑了笑:“元首阁下目光长远、魄力广大,真是令我佩服。波兰人虽然在敲竹杠,但也无所谓了,等苏联的东欧都变成德国的新领土,波兰完全被德国包围,到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自知之明的话,他们会为之付出代价的。不管怎么说,波兰愿意加入联盟国,让德军可以通过波兰境内,这是价值非常巨大的好事,值得德国暂时性地对波兰做出让步。” 希特勒摇摇头:“波兰人没有这么慷慨大方。是的,波兰愿意加入联盟国,允许德军通过波兰境内,但也提出了几点限制要求。第一,德军在任何时候只要没得到波兰高层同意,不允许在波兰境内驻扎一兵一卒;第二,德国只有跟苏联完全爆发战争,德军才能通过波兰,也就是说,德军的南路部队必须先通过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攻入苏联境内,德军的北路部队才可以通过波兰,在此之前,波兰是不放行的,波兰人这是担心德军会打着借道的名义转而对波兰下手,嗯,就像你们‘三十六计’里的那个哪一计的?” 商震笑道:“三十六计第二十四计,假道伐虢。” “对对对!”希特勒连连点头,“波兰人就是担心这一点,担心通过波兰境内的德军在名义上是攻打苏联,实际上是攻打波兰的,那么,波兰人就犯了引狼入室的大错了。所以,波兰人提出了四个限制要求,除了我刚才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第三点就是通过波兰境内的德军在路线上、数量上都要得到波方的监管和限制,比如,德军只能通过波兰的南部,德军通过波兰的军队要维持在一个月不超过十五万人、总数不超过五十万人的数量上,简直岂有此理!这些条件就像一道道枷锁,严重地束缚了德国的军事计划和军事行动!最可恨的还是他们提出的第四点,他们居然跟我们收钱!每一批德军通过波兰境内,德国都要向波兰支付一笔不菲的资金!”希特勒越说越生气。 商震再度笑了笑:“元首阁下,我们要将心比心地想一想,波兰夹在德国和苏联之间,本来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们唯一的靠山就是跟他们签署军事同盟的英国和法国,眼下,他们抛弃英法,转投德国,但又不敢确定德国的真实意图,为求自保,所以才开出这些看似令人难以接受的条件。我们也要理解波兰人的。不管怎么说,波兰愿意加入我们,允许德军借道波兰,这都是裨益极大的好事,我们为此付出一定的牺牲和代价,从长远角度出发都是值得的。” 希特勒点点头:“你说的对,正因如此,我才同意波兰人的要求。不过,我已经打算,如果波兰到时候言而无信,那么,准备通过波兰境内攻击苏联的德军部队就索性先解决波兰,然后再攻击苏联!”他双拳紧握,脸色紧绷。 商震虽然心头一惊,但也理解希特勒,毕竟这是无可奈何的唯一办法。 希特勒望向商震:“商将军,你觉得德国什么时候正式与波兰签署联盟协议最合适?” 商震笑道:“当然是苏联战争爆发前一天。波兰一直不倒向德国,苏联就会心存侥幸,这不正是麻痹苏联的好办法吗?” 希特勒也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对。”他随后问道,“中国会在德国进攻苏联后的三个月内同样对苏联展开全面攻击,是不是?” 商震惊讶地道:“这是联盟条约里规定好的,是中国的责任和义务,中国当然这么做,因为这是中国必须要做的,难道不是吗?” 希特勒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某间会客厅内,莫洛托夫阴沉着脸,怀着厌烦和憎恶的心情迎接着两名别国外交特使,坐在他对面的两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一个是杨杰,一个是中华民国驻苏大使蒋廷黻。 杨杰和蒋廷黻都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稳操胜券的微笑。 “小人得志的嘴脸!”莫洛托夫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道,“就像当初赢得日俄战争后的日本人一样!得意忘形、耀武扬威!”日俄战争是近代以来日本人第一次战胜俄国人,也是黄种人第一次战胜白种人,不久前的远东战争则是近代以来中国人第一次战胜俄国人(苏俄人),也是黄种人第二次战胜白种人。赢得日俄战争的日本人得意非凡,而赢得远东战争的中国人也一样的志得意满。莫洛托夫竭力不让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浮现在脸上,他绷着五官,语气干巴巴、硬邦邦地道:“杨将军、蒋大使,此次会晤是因为贵方提出要彻底解决中苏(中俄)之间的领土争端和利益冲突,对此,我方表示无法理解,通过《中苏尼布楚条约》这份严重损害苏联利益的条约,苏联已经做出重大牺牲从而解决了中苏之间的领土争端和利益冲突,不知道贵方说的‘彻底解决’从何谈起?” 杨杰和蒋廷黻对视一眼,都露出一种轻蔑的轻笑。杨杰不紧不慢地道:“中苏之间的领土争端、利益冲突以及民族仇恨,堪称源远流长,二三百年下来已经到了错综复杂的地步,又岂会一下子就全面解决掉?光是领土方面,贵国还欠我们很多很多呢!比如外新疆地区(外新疆泛指中亚地区东部与新疆西部、西北部接壤的大片土地),我国还有大片领土仍掌握在贵国手中呢!贵国故意选择性失明,我国可没有忘记,领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岂能忽略?” 莫洛托夫顿时怒气填膺:“贵国未免太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了吧?” 蒋廷黻冷笑道:“说到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我国哪里比得上贵国呢?贵国版图基础继承于先前的俄罗斯帝国罗曼诺夫王朝,而罗曼诺夫王朝起初也只是掌握着部分东欧的闭塞国家,虽说不小,但也不大,总面积二三百万平方公里而已,之所以时至今日能够扩大十倍,不就是靠对邻国的贪得无厌和得寸进尺吗?苏联或者俄国,真正的领土在东欧,至于中亚和北亚(西伯利亚),并非你们的传统领土,而是你们近代强取豪夺来的。” 莫洛托夫脸色阴沉得犹如一块石头,他单刀直入:“贵国到底想怎么样?” 杨杰微笑道:“我国提议,中亚、北亚,中苏平分。” “什么?”莫洛托夫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杰点点头:“只有这样,中苏两国之间的领土争端和利益冲突才会得到彻底解决。” “简直是...”回过神的莫洛托夫几乎气炸了肺,他勃然大怒、声色俱厉,“贵国简直是痴心妄想!居然提出如此匪夷所思、信口开河的要求!”他站起身,冷冷地道,“本人觉得贵方提出的建议根本不具备可讨论性!失陪了!” 杨杰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准备甩袖而去的莫洛托夫,蒋廷黻仍然是气定神闲:“莫洛托夫先生,国家和国家之间解决问题的办法无非两种,一种是谈判,另一种是战争。我方认为,谈判是最利于贵方的,为何贵方却不理解我方的一番苦心呢?因为另一种办法基本上会导致贵方不得不要让出更多。贵方早晚要与我方解决这个问题,既然可以选择谈判,为何还强迫我方选择另一种呢?我方的真诚善意,还请贵方给予领会和理解。” 莫洛托夫怒不可遏,他七窍生烟地怒视着蒋廷黻和杨杰,两眼冒火:“贵国是在恐吓苏联吗?”他随即心头一动,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警觉。 蒋廷黻和杨杰都微笑着看着莫洛托夫,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莫洛托夫心里电闪雷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推门而出,然后急匆匆地奔向另一个地方。 会客厅内,蒋廷黻和杨杰互相对视一眼,一起露出含义复杂的微笑。 十分钟后,斯大林的办公室内。斯大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莫洛托夫的汇报。 “中国人在狮子大开口、"chi luo"裸地讹诈我们,并且似乎有恃无恐、胜券在握。”莫洛托夫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斯大林同志,我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中国的国力大大不如苏联,中国人哪怕打赢远东战争并因此而狂妄自大,也不应该如此信口雌黄,他们知道,苏中爆发全面战争的话,中国并非苏联的对手。可是,他们却表现得非常骄横,好像他们已经吃定了我们。” 斯大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莫洛托夫同志,中国人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他们语言里的一个词语,狐假虎威。” 莫洛托夫惊讶地看着斯大林:“斯大林同志,您的意思是...” 斯大林冷冷地道:“中国人是一只狐狸,一只弱小的但狡猾的狐狸,他们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因为这只狐狸躲在一头猛虎的背后。”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五官紧绷,牙齿紧咬,一股近乎窝囊的怒气让他几乎难以忍受心头的雷霆大怒,“这帮黄皮猴子,简直是不知死活!他们的如意算盘,真是太可恨了!” 沉吟一下后,斯大林望向莫洛托夫:“莫洛托夫同志,我需要你立刻亲自去一趟东京。”他神情犹如钢铁,冷酷而果决,“必须要让那两群黄皮猴子自己打起来!” “是,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肃然领命,然后轻声道,“英法特使已经再次来到了莫斯科,希望与苏联缔结秘密军事同盟,还希望得到您的亲自接见。” 斯大林冷哼一声:“还是那套陈词滥调!英法表面上要跟苏联缔结军事同盟,实际上包藏祸心!英法的真实目的就是希望把苏联变成它们对付德国的挡箭牌!战争一旦全面爆发,它们只会见死不救!根本就不能指望它们!张伯伦为了跟希特勒谈判,亲自从伦敦飞到柏林,但现在跟我们谈判,只派了副部长级别的官员,说明它们根本就不重视我们!莫洛托夫同志,你派两三个委员去接见一下就可以了,我本人没必要去见!” 莫洛托夫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走向办公室房门,准备离去。 “等等!”斯大林突然叫住莫洛托夫,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神色,“算了,我还是亲自去见见英法特使吧。”(原先历史上在1939年3月至8月间,英法两国曾派特使秘密抵达莫斯科,商讨与苏联当局缔结“英法苏三国军事同盟”,谈判最终破裂,因为谈判双方各怀鬼胎,并非真心跟对方缔结同盟,只想让对方被己方利用,让对方跟德国打起来从而让己方浑水摸鱼。) 尔虞我诈,这个成语无疑是此时世界八大列强之间外交关系的最好写照。从表面上看,世界一片和平,中日不打了,德国和苏联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全球都笼罩在和平里,但是,这种和平只是假象,只是泡沫,甚至是麻醉剂,用来麻痹敌对国,掩盖自己暗地里磨刀霍霍、准备战争的真实意图。根据自己掌握的“历史先知”、用原先历史轨迹进行推测、搜集到的各方面情报,蒋纬国反复地判断着八大国的真实态度: 中国,无需多言,厉兵秣马、积极备战,准备在这场全球大洗牌的世界大战中谋取到最大限度的利益以完成中国的复兴和崛起; 德国,同样无需多言,厉兵秣马、积极备战,第一个目标就是苏联; 意大利,也是不需要说的,意大利现在已经被德国控制,身不由己,完全跟着德国走; 日本,从表面上看,经过蒋纬国对历史的全面干涉和改变,日本已经完全地改变战争策略,因为打不动中国并且死伤巨大、损失惨重,继续对华战争得不偿失,加上德国的撮合以及中德的威逼利诱,日本转而跟中德联盟,裁减陆军、扩建海军,日本接下来的战争计划是这样的(按照联盟国计划是这样的):打苏联,不直接出手,协助中德即可(基本上只是协助中国,德国不需要日本的协助,日本也协助不了德国),等中德消灭苏联后,坐地分赃,中国用一大块苏联土地赎回还被日本占领着的中国领土,彻底解决中日之间的领土争端(台湾诸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的解决是比较麻烦的),然后,跟着中德意对英法(十有八九还有美国)开战,发挥其海军优势,大杀四方、赢得战争,与中德意瓜分世界; 美国,从表面上看,美国目前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独居北美大陆上置身事外,但可以肯定,美国高层里具有长远目光的人在暗中不动声色地窥探世界风云,可能伺机出手; 英国,从表面上看,英国对德国采取绥靖政策,推动德国跟苏联火拼,但暗中跟苏联进行一些秘密往来,似乎要把苏联绑上英国的战车,让苏联成为英国抵御德国的炮灰挡箭牌; 法国,法国的利益跟英国基本上是一体的,所以法国的对外策略跟英国大体保持一致,英法素来“夫唱妇随”; 苏联,跟德国、中国、日本都是死敌世仇,十分孤立,因为意识形态原因也被美英法所排斥敌视,经过远东战争,苏联损失巨大,此战却也对苏联当局是一记警钟,苏联在国际舞台上形单影只,德中日意图谋苏联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苏联不得不改善跟英法的外交关系,试图跟英法联手抗衡德中日意,不过,英法并不信任苏联,甚至很期待德国和苏联两败俱伤,所以希望苏联陷入跟德国的战争里。英法只想利用苏联,并不想真的跟苏联同仇敌忾、并肩作战。 蒋纬国认真地思索着、分析着、推测着。联盟国如果在美英法不干涉的情况下灭亡掉、瓜分掉苏联,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肢解掉苏联的中德都会国力军力暴增(日本和意大利肯定也能分一杯羹,但分到的好处肯定大不如中德),继而具有跟英法开战甚至挑战美国的实力,再加上原子弹抢占先机,中德真的与美国展开大战,也会立于不败之地,只不过,战争需要慎重再慎重,不能存在重大隐患,联盟国的战争计划里,存在哪些隐患呢?蒋纬国不敢大意,他认为,主要隐患有三个: 第一,日本突然反水; 第二,美国突然插手; 第三,英法真的跟苏联缔结军事同盟。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反复地思索,距离世界大战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越到这个时候,他反而越患得患失。毋庸置疑,如果日本不突然反水,如果美国不突然插手,如果英法不会跟苏联真的缔结军事同盟,德中日意四国合力围攻苏联,苏联是必死无疑的,但是,万一呢?第一点,日本突然反水。这一点,可能性不能排除,但确实不是很大,想要策反日本,必须拿出足够的好处,根据同盟国内部条约,西伯利亚的一半多以及东南亚在赤道以南的地区和全部的大洋洲都会分给日本,好处不可不说是极其巨大,哪国能拿出更多的好处来策反日本呢?苏联?似乎不可能,日本跟苏联狼狈为奸、出卖中德,得到的好处肯定远不如中德承诺给日本的好处,苏联自身难保,日本只要坐视中德灭亡苏联就可以分到大量好处,所以何必反水?美国?美国富得流油,是有钱,但没有什么地盘,美国总不能把属于盟友英法的远东殖民地作为筹码来收买日本吧?当然,不排除这个“筹码”是中国,苏联或美国在暗中支持日本再度侵华、灭亡和吞并中国,不过,可行性不高,日本实际上此时也没有足够军力再度侵华,此时日本的国力军力不如原先历史上同期的日本,真的这样的话,德国会跟苏联大战,中国无法跟德国一起打苏联,会跟日本继续一对一,这个局势最有利于美英法,德苏和中日都忙着打仗,它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也有利于苏联,苏联不担心两线作战了,但不利于日本,即便有美国或苏联的撑腰,日本也无法吃掉中国,日本人不会那么蠢,甘心成为别国的工具,拼得倾家荡产却血本无归。 第二点,美国突然插手。这一点,可能性同样不能排除,但同样确实不是很大。原先历史上,德国横扫欧洲,把跟美国穿一条裤子的英国打得奄奄一息了,美国也没有直接参战,直到日本主动招惹美国,美国才参战了。由此可以肯定,若没有一个强大的理由,美国很难直接参战,哪怕罗斯福意识到美国再不参战就不利了,他也无法靠一个人就让美国参加世界大战,这是美国的政治制度决定的。罗斯福不能像希特勒、斯大林、蒋介石那样,大权独揽,对外宣战只需要一锤定音。罗斯福的重大决定需要通过国会。那么,美国顶多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出钱出枪出物资出志愿者进行增援,无法直接参战。 第三点,英法真的跟苏联缔结军事同盟。关于这一点,可能性还是不能排除,但还是确实不是很大。英法说到底都是鼠目寸光,灾难没有到它们自己头上时,它们就像鸵鸟那样闭目塞听、安逸怠惰,英法即便跟苏联缔结军事同盟,也只是利用苏联。就好像原先历史上,英法跟波兰缔结军事同盟,结果波兰被德苏瓜分时,英法却一动不动地见死不救,在眼下的时空里,苏联若成为第二个波兰,结局十有八九跟原先那个波兰一样,被英法利用再被抛弃。 “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隐患。”蒋纬国仍然不放心,“顺利地灭亡掉苏联、抢在美英法前面研制出原子弹,只要这两件大事都落实,中国就注定是世界大战的胜利者。只要美英法不干涉联盟国进攻苏联并取胜,世界大战的最终结果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这一关只要过了,一切就都柳暗花明了,接下来的国际局势、战争局势无论有什么变化,中国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只是,我到底有没有疏忽什么?不能大意,我要是疏忽了什么,给中国埋下战败隐患,那我就变成中国的千古罪人了。”蒋纬国苦苦地思索着,他害怕自己疏忽了某个重大的隐患。 夜深了,蒋纬国办公室里的灯光还亮着。蒋纬国老僧入定般地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墙壁上的世界地图,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烟蒂塞满了烟灰缸。 蓝慕竹推开房门,立刻捂住口鼻,因为房间里被蒋纬国抽得乌烟瘴气。“少抽点香烟。”她忍不住叮嘱蒋纬国,“对身体不好的。” 蒋纬国笑了笑,又点起一根香烟。 蓝慕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凌晨两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蒋纬国入神地看着地图:“太多的事情需要我思考。哦,你怎么还不下班?” 蓝慕竹拿起扫帚簸箕打扫房间,抿嘴微笑着回答蒋纬国:“我陪你。” 蒋纬国嘻嘻一笑:“长夜漫漫,但有佳人相伴,也不错,不过...你真的可以下班了。” 蓝慕竹惊讶地看了看蒋纬国,然后顺从地放下清洁工具:“嗯,好的。” 看到蓝慕竹离开,蒋纬国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电话:“喂...冯玉祥已经到兰州了?很好,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放下电话后,蒋纬国走到窗户边,外面夜色苍茫。“又要打仗了。”他感慨不已。 中国北方的辽阔领土内,数十万南京军正在蜿蜒不息地开动着,准备踏上新的战场。 正文 第457节 风云涌动(5) 武汉,军委会大本营会议厅,一场最高级别的会议正在秘密地召开着。 亲自参会的蒋介石坐在首席上一副老僧入定般的不动声色,会议桌两边依次坐着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军政部部长陈诚、参谋总长白崇禧,以及蒋纬国,众人都神色肃穆。现场没有记录员或其他“闲杂人等”,从而确保会议的绝密。 陈诚发言道:“根据二公子刚才的分析以及我们获得的各方面情报显示,在这场对苏战争爆发后,日本突然反叛我们、美国突然干涉、英法援助苏联的可能性都是不高的,只要联盟国阵营采取正确的战略部署,就可以让这场战争在完全有利于我们的整体态势下得以进行。一方面,苏联深为美英法所憎恶,一方面,苏联获得外援的渠道被断绝,苏联就会彻底孤立无援,我们对苏联的战争就会从头到尾都不受干扰,除非美英法主动攻击德国或者我们,但是,美英法的政治制度不允许其政府主动对外发动战争。”他望向蒋介石,“委座,此战联盟国胜算是极高的!收益是极大的!虽然我国的国力、国军的军力距列强大国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此战是完全值得参加的!” 蒋介石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不能排除美英法找借口参加战争。”何应钦说道,“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本来置身事外的,但最终还是参战了,借口就是所谓的‘齐默曼电报事件’,声称德国妄图勾结墨西哥、煽动墨西哥进攻美国本土,此事真伪时至今日还不好说,很多史学家认为这是英国的诡计,诱骗美国参战,而美国明知道此事是英国栽赃陷害德国,但因为当时参战十分有利于美国,所以美国假痴不癫,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中计’,继而对德国宣战。诸位,我们必须吸取教训。捏造借口参加战争,是列强大国的惯用手段,苏联人发动远东战争不是如此吗?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事变和七七事变不都是如此吗?” “何总座所言甚是。”蒋纬国说道,“不过,今非昔比。上次世界大战让英法都元气大伤,两国都恐惧战争,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法国人耗费巨资修建马其诺防线这种纯属于防御性的国府工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德国撕毁《凡尔赛条约》、占领莱茵区、德奥完成合并、肢解捷克斯洛伐克、全面扩军...这些行为都未被英法采取实质性的阻止措施,正是有力证明。因此,只要德国不主动进攻英法,英法就不会参加战争。至于美国,情况更甚。德国对苏联发动战争,对英法的刺激要强于美国,美国更加没有理由强行插手。德国还有我们,都不会让美国人找到过硬的借口参加战争的。”蒋纬国心知肚明,在原先历史上,作为英法盟友的波兰被德国闪击时,英法是见死不救的,至于美国,也一样,除非日本人脑子短路提前发动珍珠港事件。 何应钦说道:“苏联对外渠道大致上有三处,一是远东,但目前远东已经在中日手中,虽然苏联还掌握着西伯利亚东部的大片地区(外东北以北),从地图上看,苏联和美国之间只隔着白令海峡,但白令海峡两边的苏美领土都是无人区,更加没有铁路通道,所以苏联的远东渠道已经丧失;二是东欧西北部的挪威海一带,不过,那里已经是北冰洋的区域,条件恶劣、通道狭窄,加上芬兰已经投靠德国,所以战争爆发后,德国只需拿下或包围列宁格勒,也可以断绝掉苏联通过挪威海获得美英法援助的渠道;三是中亚,苏联和英国殖民地在中亚一带拥有很大的接壤分界线,虽然伊朗是亲德的,但也不能排除美英法通过英属印度向中亚对苏联提供援助。” “那么,我军在苏联战争爆发后进兵中亚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措施了。”白崇禧说道,“一来可以收复中亚失地,二来可以断绝苏联的中亚通道,势在必行,另外还有第三个原因。” “不妥。”何应钦反驳道,“如果美英法已经在援助苏联,我们却故意截断苏联获得美英法援助的渠道,岂不是等同于与美英法直接交恶?苏联战争,最大的隐患就是苏联太强,苏联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并且基本上实现了工业化,我看,这场战争很难在较短时间内结束,一旦拖下去,比如两年,我们就会十分不利了。一来,漫长的战争会耗损我们大量国力军力,从苏联境内掠夺的资源和财富怕是难以弥补我们为战争本身投入的成本,二来,陷入持久战,我们和苏联就都陷入泥潭不能自拔,美英法正好渔翁得利。” “倒也是。”白崇禧点点头,“我们背后还有一个日本在不怀好意。苏联战争,日本按照计划是无需出兵参战的,到时候,我们跟苏联打得难分难解,日本人会不会在我们背后捅一刀?不好说啊!” 陈诚不悦地道:“前怕狼后怕虎,如此还怎么打仗?我们不能高估自己,也不能高估敌人!苏军战斗力之外强中干,在远东战争期间暴露得一清二楚!我们何惧之有?苏联虽大,但徒有其表而已!只是一个泥足巨人!苏联的北亚和中亚都是‘象征性的领土’,根本无法成为其大战略纵深区,一旦德军打下东欧,斯大林难道把政府迁到西伯利亚的荒原里?北亚和中亚的农业、工业等都十分薄弱,只要苏联丢了东欧,就等于万劫不复了!任凭我们宰割!况且,我们都清楚,对苏作战,德国才是主力,我们只是辅助力量,所以我们的风险非常小,如此有利,我们岂能畏手畏脚?” “陈部长,我们是不能高估敌人,但也不能低估敌人啊!”徐永昌说道,“根据情报...”他神色十分凝重,“远东战争结束后,苏联当局深感其国防安全已经急剧恶化,因此展开了大规模的扩军,保守估计,苏军现有兵力已猛增至400万以上,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加,苏联有1.9亿人口,如此庞大的人口,不容小觑啊!真打起来,苏联组建1000万正规军和民兵都是不成问题的。” 陈诚不以为然:“人数虽多,但都是滥竽充数而已!精锐又有多少?淝水之战,东晋八万精兵就把号称投鞭断流的前秦八十万大军杀得一败涂地!把话说回来,我国人口是苏联两倍多,加上德国、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人口,不下六亿,是苏联的三倍!比人?笑话,全世界就我们中国人最多!我们何惧之有?” 徐永昌摇摇头:“是,我们、联盟国的人口确实大大地超过苏联,但是,我们此时的处境就跟当初中日战争时的日本一样,当初,我们倾家荡产、不惜血本地抵抗日本,而作为侵略者的日本,则没必要也倾家荡产、不惜血本,眼下,苏联会倾家荡产、不惜血本地抵抗我们,我们难道倾家荡产、不惜血本地侵略苏联?苏联当局逼急了,可以让苏联民众拿刀枪棍棒上战场,我们做得到吗?我们能建立比苏联更多的军队,但是,我们养不起啊。我国的工业、经济都大不如苏联。我们已经计算过,假如参加苏联战争,我国出动100万军队的话,倘若没有意外,以我国军工业现有能力以及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底,这100万军队所需弹药,后方只能供应四个月左右,粮食不成问题,汽油更是少得只能供应两个月左右。我们实在是穷啊!前三四个月,部队可以放开手脚大打,但接下来,部队在后勤供应上就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了。底子薄、后劲弱,是我军最大的软肋,这是我国的工业和经济所决定的。” 陈诚顿时不说话了。 蒋纬国听得心里很感慨,是的,这就是中国军队的困境,开战后,起初可以势头凶猛,因为仓库里囤积了很多物资,但打一阵子后,马上就没力气了,因为仓库里的物资消耗完了,后方生产又跟不上,就这么简单。蒋纬国想起了原先历史上的“关特演计划”,即“关东军特别大演习”,德苏战争爆发后,日军跃跃欲试准备参战,参战日军自然是关东军,但根据日军总部的估算,日军跟着德军一起打苏联起码要投入25个师团、五六十万兵力,但日军根本拿不出这个家底,因为在战略物资上,关东军当时拥有的弹药只够这些部队两个月消耗,粮食只够四个月消耗,汽油只够三个月消耗,如果日军强行进攻苏联,就不得不从日本本土以及中国战场抽调走大批部队和大量物资,当时,日军迟迟无法彻底武力打垮中国,对国民政府的诱降也没有结果,还跟美英法交恶,遭到美英法的经济制裁,因此,日军如果真参加苏联战争,一来陷入两线作战,陆军既要打中国又要打苏联,军力显然很不足,需要从中国战场上抽调部队,可能导致本已经被日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力的中国军队展开反扑,从而顾此失彼,二来日本当时已经极度缺油,打苏联的话,会让日本本土的石油储备彻底地耗尽枯竭,打苏联也无法让日本迅速获得大量石油(苏联当时被开采着的油田主要在高加索地区和西伯利亚西部边缘地区,距离中国东北非常遥远,日军的石油储备很难维持日军从东北一路打到差不多一万公里外的乌拉尔山),所以,日军没有北上,选择南下,因此,日军没有北上跟德国一起打苏联而是南下招惹美国是有着必然原因的,并非日军在诺门罕战役中被苏军“打怕了”所以不敢对苏联动手。 “难道要跟原先历史上的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一样么?”蒋纬国心里暗暗想道。那场朝鲜战争,美国虽然下了极大力气参战,但确实没有使出全力,而并没有以国家名义参战的新中国则是“拼出老命、豁出老本”参战的,结果,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还是因为后勤保障严重不足而陷入弹药、粮食、医药、被服的极大短缺中,不得不“一把炒面一把雪”,反观美军,则是香烟咖啡巧克力一应俱全。这就是国力的巨大差距。 白崇禧说道:“对苏联作战,我们有两个很大的分歧路线。一是重兵攻击,二是精兵攻击。重兵,就是投入我们能投入的最多的部队,也就是100万兵力,力求在战争中迅速地获得大片占领区,在这场战争中能得到更多;精兵,就是投入一半兵力,比如50万,这样,部队的‘持续作战时间’会延长一倍,但无法形成强大的攻势,只能在开战初期迅速地攻占几个重要的地方,然后急急忙忙地转入防御。前者收益大,但风险高,如果战事陷入持久中,我们会全面被动,后者很保险,但收益减半,也有些小家子气,无法深入苏联腹地攻城略地,只能拿下中苏边界的一些地方,到时候,战争胜利了,德国人肯定不会分给我们太多的利益,因为我们贡献小嘛,自然没有索要好处的底气。” “不止如此。”蒋纬国补充道,“我们需要苏联的工业设备,需要苏联的机器,苏联的工业区主要在东欧,德国动手后,苏联肯定将其工业区向东迁移,但不可能迁到北亚腹地,只会迁到乌拉尔山脉一带,我们如果不深入苏联腹地,不打得远一点,自然无法掠夺苏联的工业设备。苏联是一个工业大国,我国想要快速地发展我国工业,掠夺苏联的工业是必须的。” “还有第三个分歧。”徐永昌说道,“如果苏联当局真的会屈服于我们的外交‘讹诈’,割让大片土地给我们,换来我们不联合德国对他们进行前后夹击,那么,我们是否真的还要继续参战?我们参战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掠夺苏联的大片土地么?既然在谈判桌上兵不血刃地达成目的,又何必大动干戈?说难听点,我们也是色厉内荏,因为我们国力不足。倘若苏联真的割地求和,并且割出极大的土地,彻底地喂饱了我们,我们又何必蹚这遭浑水?及早地从苏联战争这个大泥潭里抽出身,岂不是明智之举?至于德国的反应,其实并不可惧。假如战争中后期,德国快要获胜了,我们再对苏联乘火打劫,一方面可以得到更多,一方面也敷衍了德国,履行了我们的职责,没有对德国‘言而无信’,德国虽然心知肚明,但毕竟打赢了战争,也不会跟我们‘太过于计较’,假如战争以德国失败而告终,那德国对我们的报复就更是无从谈起,甚至,山穷水尽的德国还不得不继续依赖我们以图谋东山再起,苏联方面,即便苏联赢得战争,也必然是元气大伤,想对我们进行秋后算账更是做梦,苏联忙着打仗,我们则励精图治,具备打一场自卫战争的实力,苏联不得不忌惮我们,苏联战争之后,苏联国力大损,我们国力大增,又何惧苏联呢?”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做的话,还有额外好处,那就是趁机对日本展开全面反攻。日本陆军已经二次裁军,实力大不如我国陆军,此时下手,机会正好!虽然我们打不到日本本土,也难以收复台湾,但光复台湾以外的所有沦陷区以及拿下朝鲜半岛都是大有可能的。说到底,我们即便真跟德国一条路走下去,我们也不能报复日本,毕竟德国也没有强大的水面舰队可让我们登陆日本本土。” “根据杨杰从莫斯科发来的报告。”白崇禧说道,“苏联高层态度强硬,断然拒绝了我们提出的‘中苏平分北亚和中亚’的要求。” 陈诚反驳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没见到棺材。一旦德国攻打苏联,苏联撑不住,自然就会见到棺材掉泪了,到时候,苏联当局很有可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割让一大片土地给我们。” 蒋纬国听得默然不语。从本心出发,蒋纬国对希特勒很有好感,对德国也十分的亲近,但在国家利益面前,别说出卖希特勒了,出卖蒋介石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因为国家利益至上。 白崇禧看了看众人:“根据联盟国条约,德国进攻苏联后三个月内,我国也要对苏联展开全面攻击。这三个月其实很宝贵、很重要,一方面,我们可以在外交上勒索苏联、麻痹苏联,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不动声色地观战。如果德军进展神速、胜算极大,我们没有理由不跟德国一起参战,如果德军进展缓慢、胜算不明,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除了蒋纬国,其余人都点头表示赞同,蒋介石也微微点头。 蒋纬国心知肚明,此时的二战跟原先历史上的二战已经截然不同了,原先历史的二战,德军第一个战争舞台是波兰战场,眼下的二战,德军第一个战争舞台就是苏联。所以,苏联战争还未爆发,并没有实战过的德军的战斗力究竟怎么样?蒋介石等人其实都不清楚,甚至感到心里没底,他们完全不知道德苏战争爆发后德军究竟是所向披靡还是裹足不前。蒋纬国则清楚得很,在原先历史上,德军一个月灭亡波兰,一天拿下丹麦,两个月占领挪威,五天迫降荷兰,两星期干掉比利时,两个半月打败法国,苏德战争爆发后前几个月内更加是掠地千里、无坚不摧,闪电战震惊世界。不过眼下,德国的战争机器还没有真正“见血”,德军还没有真正地打第一场仗,所以包括蒋介石在内,各国高层都对德军的战斗力存在很大怀疑,基本上是低估。至于闪电战,南京军已经打过了,但最大规模也是几百辆坦克和装甲车的“中小型闪击战”,德军的本钱要远远地超过南京军,一出手将会是几千辆坦克和装甲车,所以,闪击战此时还是“战术手段”,不是“战略手段”。蒋介石等人此时对德军的战斗力并不是特别有信心,不太认为德国一旦跟苏联开战后就会摧朽拉枯、犁庭扫穴,就连希特勒,此时都不知道他的军队的强大程度。 此时的中国高层们,通过远东战争,都看清了苏联军队的真正实力(存在一定的低估和偏见),同时也承认德军战斗力是强大的,所以认为德国一旦进攻苏联,德军会取得很大战果,但很难认为德军会“掠地千里、势如破竹”,说到底,德军还未通过实战来证明自身,证明大规模的闪电战是何等的迅猛强劲,何应钦、陈诚等人的战争理念当然也是不够先进的。何应钦等人认为:德军一旦攻击苏联,是会取得大量战果,但十有八九会在东欧跟苏军陷入拉锯战、持久战、消耗战,不可能会速战速决地打垮苏联。因此,他们对中国参加苏联战争存在着极大的不安和担忧。毕竟,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百万德军跟百万英法联军在西欧战场厮杀了几年都难解难分,因此包括中国高层在内的大部分列强高层都潜移默化地认为接下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模式很有可能还是那样的。如果蒋纬国告诉他们,德军有实力一下子俘虏几十万苏军(基辅战役),他们肯定是不相信的。不少国军高层认为,德苏战争将会是中日战争的翻版,日军侵华起初气势汹汹,但很快就萎靡不振,德军侵苏后也是一样,毕竟,苏联很像中国,德国也很像日本。既然日军会在中国战场上成为强弩之末,德军自然也可能在苏联战场上陷入苦战。 会议上,众国军巨头各抒己见、各执一词,展开激烈讨论。国军的对苏战策看似简单,实际上很复杂,共有两大前提在左右着国军,一是德军在战争初期的表现,二是苏联会不会下血本喂饱中国。因此,如果德军打得不顺,苏联又下血本喂饱中国,那国军自然没有必要参战;如果德军打得很顺,苏联又不愿意对中国割地求和,那国军肯定要参战了;如果德军打得不顺,苏联又不愿意对中国割地求和,或者德军打得很顺,苏联又愿意对中国割地求和,问题就来了:国军还要不要参战?若参战,又以多大的力度参战? 蒋纬国当然由始至终没打算跟日本人一起瓜分世界(主要是东方),若能狠狠地反咬日本人一口,他不介意黑吃黑,做一个“卑鄙小人”,加上这个因素后,问题就更加复杂了。 “出兵路线上,国军也问题颇多。”白崇禧打开一份亚洲地图,指点着道,“北亚和中亚两个方向,我军实力有限,无法两线出击,只能集中力量于一处或声东击西、一实一虚。从北亚出击的话,实在是大为不利。北亚虽大,但九成以上地区都是没有铁路公路的无人区,能进军的路线就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目前,国军已经占领安北(伊尔库茨克),若从安北一路向西打过去,尽是攻坚战,因为一路向西,铁路线上城镇较多,比较大的城市就有九个,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新库兹涅茨克、新西伯利亚、托木斯克、鄂木斯克、秋明、库尔干、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国军真的顺着铁路线一路向西打过去,难度极大,一来,后勤线长达万里,补给困难,二来,一系列战役都是城市攻坚战,国军重火力大大不如苏军,重炮、炮弹,都是苏军的几分之一,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拿下苏军重兵防御的城市,结果是可想而知,打不了几座城市,国军就要耗尽元气。苏军重火力大大地超过国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军守城,国军攻城,根本就没有胜算,第三,靠这种打一路的方式来攻城略地,本就是下下策。”他点起一根香烟,神色凝重,“远东战争中,国军之所以能拿下安北(伊尔库茨克),靠的只是长途奔袭,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现在,苏军已经加强了对我国的防御,我刚才说的九个城市都有苏军重兵严密防御。打其中一个,不但难以啃得动,还会吸引其余地区的苏军进行驰援,导致国军在打第一个城市时就陷入被动。我们都知道,北亚虽大,但却毫无回旋余地,北亚只有南部的狭窄带状地区是苏联的有效国土,中部和北部都是无人区,好像一个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墙壁。国军应该打蛇打七寸,而不是从蛇尾一路打到蛇头。就比如这个新西伯利亚,若国军从新疆出击,一下子拿下新西伯利亚,新西伯利亚以东的托木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新库兹涅茨克虽然还在苏军手里,但已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东西是我军,南面是我国领土,北面是辽阔无垠但荒凉苦寒的北亚,城内苏军除了等死或主动出击找死,别无第三条路。因此,国军若从蒙古省、北海省展开出击,等于从蛇尾一路打到蛇头,下下策,国军必须从新疆出击,打中亚,经中亚打北亚西部的重要枢纽城市,直接斩掉蛇头!对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一系列被苏军占领的城市实施釜底抽薪!不过,苏联高层也不是傻子,如果我们向新疆大举增兵,他们就会识破我们的意图,我很担心这一点。” “白总长别担心。”蒋纬国笑了笑,“我有办法可以对苏联人玩一手白衣渡江。” “哦?”白崇禧惊奇地看了看蒋纬国,然后点点头,“如此就最好了。” 大战在即,国军在战略对策上还存在着一定的摇摆不定,这倒并非国军高层优柔寡断,而是中国实在是本钱有限,苏联战争是一场庞大的战争,打赢了,中国必然会国力翻倍暴增,打输了或出什么意外,中国就要倾家荡产了,不得不慎而慎之。不过,战争已经如箭在弦了,超过250万德军在德军统帅部的精确部署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着集结,由于受到诸多条件的限制,参战德军无法全部集结到苏联边界处,因此参战德军大致上分为三大部分,一部分进入罗马尼亚境内,准备直接攻击苏联,一部分集结于匈牙利、德国境内的原奥地利境内,准备作为第二梯队投入战争,还有一部分集结于德国东部的德波边界处,准备在战争爆发后通过波兰进入苏联境内,除此之外,还有约100万德军在德国西部严密把守,防备着法国、荷兰、比利时以及英国,这些部队基本上都是德军的二流部队或预备役部队。值得一提的是,已经成为德国仆从国的匈牙利、罗马尼亚、意大利、西班牙以及或决定加入或还未正式加入德国阵营的芬兰、波兰也都准备了大批部队,多者二三十万少者几万,但在战争初期都不会投入。这些国家的打算是不同的,匈牙利、罗马尼亚准备好了军队,但在战争初期不参战,是为了防止德军“打得不顺”或输掉战争,如果那样,它们的军队就不参战,这样,它们就能明哲保身,以后苏联或美英法对它们秋后算账,它们可以辩称“因为德国调遣百万大军威胁自己,所以自己才被迫开路放行,让德军通过本国境内”,如果德军打得顺风顺水,它们自然一起参战,跟着德国对苏联乘火打劫,对于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这种投机心理,德国给予了默认。 与此同时,在东方,中国军队(南京军)也在厉兵秣马备战。南京军此时共有37个师,包括36个野战师和1个生化兵师,36个野战师里有26个是蒋纬国的嫡系部队,还有10个则是蒋介石派来的“监军”。根据战争计划,蒋纬国的27个师很有可能都会投入苏联战争,总兵力约100万,蒋介石的10个师、二三十万兵力则负责在战时“防御中国北方的大后方”。春节期间,南京军集体轮流放假,几乎每个官兵都得到了回家探亲、与家人团聚过年的假期,三月时,全军放假完毕并全面调动,大部分部队都调入了北海、蒙古、察哈尔、热河四省内,少部分部队驻守在新疆、山东、山西、河北、黑龙江(黑西)、辽宁(辽南),后勤工作也同时紧锣密鼓地展开来,全国的交通网犹如百川入海般一起朝北方汇聚着,铁路上、公路上、江河上、海洋上,火车汽车轮船以及更多的人力车不分昼夜地川流不息,把数量巨大的物资运往了北方,不属于北方的河南、安徽、四川、江苏、湖南、云南、湖北等粮食大省的粮食犹如长江洪水黄河泛滥般源源不断地运到北方,家禽家畜和驮畜更是不计其数,使得北方“粮积成山、猪羊成海”;全国各地的工厂、工场、作坊也都加班加点地生产着,生产出的数量庞大的被服、鞋帽、医药同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向北方运送着,整个中国都沉浸在空前的紧张和忙碌中,铁路上汽笛长鸣、公路上飞沙走石、水路上浪花飞溅,车船如麻、声响震天;大军云集的北方那几个省内,充满了风雨欲来的凝重气氛,大量的军用车辆、战车、拖曳着火炮的牵引卡车以及更多的马车、牛车在城内城外的路上来回如风,城市的大街小巷被形形色色、不同军种和兵种的军人给填满了,不同番号的中国军人们排列着密集整齐的队伍在“轰隆隆”铿锵轰鸣的开拔声和响亮的口号声中奔向部队集结地,组成了一条条漫山遍野、蜿蜒迤逦的长龙,白花花的刺刀和铮亮的钢盔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密如繁星的光芒;标着红十字标志的野战医院和标着步枪标志的靶场如雨后春笋般地在城镇郊区遍地开花;万里无垠的碧空间,一波又一波中国空军的飞机呼啸着穿云破雾,遮天蔽日、气贯长虹,全部是由南向北。 重庆、武汉、福州、青岛、太原、济南、沈阳,七大军工基地更是三班倒地全速开动,南方各地的军械库、弹药库、南方国军的武器装备被大量地调拨到北方,军械库和弹药库都被搜罗一空,甚至连南方国军官兵们手里的子弹也被拿走大部分。很多南方的国军将领抱怨不已,因为“弟兄们平均一人不足二十发子弹,别说打仗了,连日常打靶训练都无法展开了,子弹都送到北方去了”“部队里绝大部分的迫击炮也被送到北方去了”。北方国军(南京军)弹药充足,南方国军则缺枪少弹,这是必然的。 中国很穷,很弱,但很大,这个领土面积世界第二、人口数量世界第一的大国一下子动员起来,爆发出的能量无疑是惊天动地的。 大战在即,各国高层的心情是各不相同的。实际上,联盟国准备对苏联下手在国际上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德国跟英法“关系友好”,同时积极备战,重利拉拢德苏之间的国家,目的根本是昭然若揭,苏联的情报机构自然获得了大量的直接或间接的证据。对此,斯大林心急如焚,一方面针锋相对地准备战争,一方面努力尝试获得英法的援助,跟英法缔结同盟,但英法的态度基本上是“喜闻乐见”,巴不得德苏“狗咬狗”打得两败俱伤,所以没给苏联实质性的援助或同盟保证。 希特勒此时的心情是紧张的,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苏联究竟好不好打,他的德意志大军究竟战斗力有多少,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德军在对苏战争前根本没有打过一场仗,不得不让希特勒在临战之际胡思乱想。 蒋纬国此时的心情也是很紧张的,希特勒是因为知道的太少,所以紧张,蒋纬国则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紧张。 德国时间1940年5月1日凌晨3时55分,中国时间1940年5月1日上午10时55分,蒋纬国在北平行营里接到了希特勒的越洋电报,电报内容言简意赅: 小蒋先生,我就要开始了,德国就要开始了。你真挚的朋友,阿道夫·希特勒 合上电报,蒋纬国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窗户边,外面阳光刺眼。蒋纬国脑子里浮现出后世一首诗,一股涌动的热血豪气让他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我好恨 恨我没早生一个世纪, 使我能与你对视着站立在 阴森幽暗的古堡 晨光微露的旷野 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手套 要么你接住我甩过去的剑 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战马 远远离开遮天的帅旗 离开如云的战阵 决胜负于城下” 五分钟后,苏联战争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 ———— ———— 正文 第458节 世界大战(1) “战争开始了!德国撕毁《德苏互不侵犯条约》,正式全面进攻苏联了!” 北平行营会议厅内,黄维拿着德国统帅部发来的电报,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身体哆嗦,声音颤抖,连他此时的脸色都是一种混合着紧张、激动、忐忑、震惊等复杂情绪的罕见悸动。 现场足足沉寂了一分钟,随后此起彼伏地响起粗重而剧烈的呼吸声,张发奎、傅作义、卫立煌、冯治安、萧振瀛、郭寄峤、王耀武、陈明仁、李玉堂、宋希濂等高级将领们无不是耸然变色。任凭这些将军个个都曾历经大风大浪,哪怕他们的养气功夫已经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但在这个石破天惊的重磅消息和对整个世界堪称扭转乾坤的巨大变动前也不得不陷入空前的心理震撼中。一时间,会议厅内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蒋纬国。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蒋纬国发现自己拿着香烟的手还是在不听使唤地微微抖动着。“嗯啊,战争开始了。”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将领们,“苏联战争开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将领们先是默然伫立着,回过神来后,急忙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中国究竟是否参加苏联战争,目前还是高度机密,将领们不知道“三个月后,南京军也要踏进苏联的尸山血海”,但他们心里非常明白,德国和苏联全面开战,中国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会置身事外。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密如鼓点的电报收发声、急促而匆忙的对话声、参谋军官小跑着的脚步声...伴随着空前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淹没了会议厅。 蒋纬国缓缓地喷出一个烟圈,心里在长长地感叹:“真的开始了!” 正如希特勒在战前宣称的那样,“‘巴巴罗萨计划’一旦开始,全世界都会屏住呼吸”。事实证明了,希特勒没有吹嘘,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北平、武汉、东京、罗马、伦敦、巴黎、华盛顿...以及莫斯科,齐齐陷入了空前的震撼中,各国都瞠目结舌,都呆住了。 天崩地裂的战火在罗马尼亚和苏联的边界处猝然而起。上百万德军在遮天蔽日的机群和漫山遍野的坦克洪流的掩护下,犹如决堤洪水般排山倒海地涌入了苏联境内,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和地动山摇的巨响咆哮中,无数的炮弹在火烧云般的弹痕尾迹中铺天盖地落向苏军边防部队和重要军事目标,数以千计的德军飞机穿云破雾地飞入苏联领空并狂轰滥炸,数量惊人的苏军坦克在阵地上还没有发动就被炸成了燃烧的废铁,大批的苏军飞机在机场跑道上就被摧毁殆尽,无数朵爆炸火球犹如黑红色的怒浪狂澜般在苏军的兵营、阵地、混凝土工事、水泥碉堡、堑壕地道、军械囤积基地、交通枢纽、铁路桥梁、油库、物资中转站等重要目标位置上遍地绽放、腾空而起,千万朵蘑菇云和熊熊烈火、滚滚黑烟一起冲天而起、直上云霄;血淋淋的苏军士兵肢体、燃烧着的坦克和飞机残骸、化为齑粉碎末的混凝土水泥块、烤黑并炸弯变形的大炮以及撕烂成碎片的镰刀锤子红旗一起仙女散花般地漫天飞舞。飞机和坦克的咆哮声中,德军的机械化部队犹如迅雷闪电般冲入苏联领土,后续的步兵部队更是犹如山洪泥石流般无边无际,摧朽拉枯、所向披靡。 睡梦中的斯大林、罗斯福、张伯伦、勒布伦纷纷被惊醒了; 早就在电话边等待着的希特勒、墨索里尼、蒋介石、蒋纬国、裕仁天皇都绷紧了神经。 不管是美英法苏还是中日意,高层们此时都深深地感到震惊,因为德国的实力既超出美英法苏的预料也超出了中日意的预料。德苏战争震惊了全世界,因为这场战争的规模堪称史无前例。参战德军投入了约250万军队,飞机超过5000架,坦克超过5000架,各型火炮超过30000门,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了苏联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世界各国感到震惊的是:德国的战争力量竟然如此之强大!对苏开战,是德国重新崛起后正式发动的第一场对外战争。希特勒上台仅仅七年多就把当初那个穷困潦倒的战败德国重新建设成如此强大的帝国,短短七年下来,德国暗中积蓄起来的国力军力竟然如此雄厚强大,不得不让美英法等国瞠目结舌并感到心有余悸。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德国的邻国无不毛骨悚然,因为德国这股“祸水”的实力远远地超出了这几国先前的估算,但这几国接下来又无不弹冠相庆,因为这股“祸水”终于向东边流去了,德苏打得两败俱伤是这几国求之不得的。美国、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国一方面震惊德国实力之强,一方面暗暗庆幸德国是对苏联下的手;联盟国这方面,中、日、意三国高层都兴奋不已,因为德国这个“老大哥”居然如此强大,使得中日意为之信心大增,比如日本方面,更是开心不已,德国这么强大,意味着日本跟德国“混”是一条光明大道,德中两国向日本许下的“瓜分苏联、赤道以南都归日本”诺言极有可能化为现实;芬兰、波罗的海三国都振奋不已,德国这么强大,就可以保证它们不会被苏联赤化;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波兰都又心惊肉跳又暗自庆幸,这四国里,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在德苏战争前已经投靠了德国,此时都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保加利亚和波兰则属于骑墙派,一方面亲德,一方面也不愿意把赌注都押在德国的身上,此时德国展现出强大的力量,迫使保加利亚和波兰彻底地下定了投靠德国的决心。 蒋纬国跟别人不同,他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本领”,大家都闲下来时,他是最忙的人,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他却是最闲的人。眼下,一如既往的,将领们、军官们都忙得风风火火,蒋纬国则气定神闲地坐在南京军总部内一个角落里,不停地抽着香烟,认真地思考着,耳边是将领们激烈的争执声。 黄维:“德国一下子废除《德苏互不侵犯条约》,算是彻底地打了苏联一个措手不及,我看,德军接下来必定犁庭扫穴、势如破竹。” 张发奎:“不一定。德国先前百般与英法交好,又竭力拉拢匈牙利、罗马尼亚、波兰、芬兰等国,对苏联动手的战略意图可以说是昭然若揭,苏联当局不可能掩耳盗铃。苏联应该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了,德军一开始确实能打苏军一个出其不意,但是,很快会遭到苏军反击。” 傅作义:“即便如此,德军在一开始几个月内还是会势不可挡的。苏军战斗力之低弱,我们通过远东战争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德军则准备充分、蓄谋已久,眼下又是举国全力进攻,苏军很难挡得住。” 卫立煌:“话不能这么说,苏军虽然外强中干,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苏联毕竟太大了,并且苏联已经完成工业化,重工业十分发达,根据情报,苏军的飞机、坦克、火炮都比德军更多,甚至是德军的几倍。飞机方面,苏军拥有超过一万三千架,坦克,苏军拥有超过一万五千辆,火炮更是高达五万门以上。上次的远东战争,其实我们也是赢得比较侥幸,一来日军帮我们消耗了过半苏军主力,二来苏军在远东难以施展开手脚,三来参战苏军只是苏军的一部分,苏军并非全力以赴。” 萧振瀛:“嗯,中日战争爆发时,日军也是在各方面都优于我们,结果呢?虽然德苏战争不能照本宣科,但中日战争确实很可以成为德苏战争的参照。” 郭寄峤:“德军在质量上优于苏军,但在数量上则是苏军占优,战局发展确实不好说。实际上,德军战斗力究竟如何?我们也不清楚,不能低估苏军,也不能高估德军。另一方面,德军此战也受到太多掣肘,比如,德苏并不接壤,波兰在开战初期也不放行,导致德军只能通过罗苏边界的两百公里不到的‘狭窄渠道’进攻苏联,无法一字长蛇阵地推过去,若苏军堵住罗苏边界的‘狭窄渠道’,德军就难以继续深入了,同样施展不开手脚。” 王耀武:“苏军虽然庞大,但都是临阵磨枪地、匆匆忙忙地扩充起来的,战斗力更加不容乐观了。即便有好枪好炮,怕也是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 陈明仁:“德军其实也是这几年内才扩充起来的,《凡尔赛条约》规定德军只能保持十万人,但塞克特将军他们把这十万德军都训练成了优秀的中基层军官,所以德军的大规模扩军跟苏军的大规模扩军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德军是精悍的,苏军是臃肿的,中看不中用。” 将领们议论纷纷。 蒋纬国没有参加讨论,因为他其实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他不动声色地捋顺思绪,由于“蝴蝶效应”,此时的德苏战争与历史上的苏德战争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需要重点说明的是,眼下德苏战争和历史上的苏德战争相比,发生的重大变化有以下这几个方面,这也是蒋纬国看得很通彻的“历史真相”: 国际环境:原先历史上,德国进攻苏联前已经同英法开战了(德国灭亡了法国,空袭英国本土,策划登陆英国本土,德意联军与英军厮杀于北非),加上德国与日本结盟,日本正在大规模侵华,还染指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暴露其垂涎美英法荷在东南亚殖民地的野心,使得德国处于很不利的国际环境中,虽然苏联当时也是声名狼藉,但德国因为同时跟苏联和英国开战而促使苏联、英国、美国联合起来对付德国(英国首相丘吉尔极度仇视苏联,甚至打算在德国投降后组织德军进攻苏联)。说白了,美英法既敌视德国也敌视苏联,三个集团本来不会变成两大阵营,都因为德国又打英法又打苏联,导致憎恶苏联的美英法与苏联联合对付德国,德国此举是不折不扣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下,德国避免了这个重大得堪称致命的错误,在对苏战争前千方百计地避免跟美英法发生冲突,否则,德国就不会容忍波兰,德国灭亡波兰是易如反掌的,但波兰毕竟跟英法是一个同盟的(虽然英法根本就对波兰见死不救)。因为这些努力,德国没有“得罪”美英法集团,所以没有陷入最险恶的两线作战中。此时,德苏战争爆发,美英法肯定不会支持德国,但也不反对、不阻碍德国了。至于美英法对苏联的态度,一开始肯定是幸灾乐祸,采取坐山观虎斗的对策,不过,根据蒋纬国的推测,苏联战争前期,美英法置身事外,苏联战争后期,眼看到苏联即将败亡、眼看到德国和中国即将因为瓜分掉苏联而国力暴增,美英法有很大可能性会插手,因为美英法希望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不是德中踩着苏联的尸体得到进一步的崛起。不管怎么说,在苏联战争前中期,联盟国攻打苏联的“好事”是不会受到美英法的干扰的。 战略方面:原先历史上,德国进攻苏联时,因为希特勒的贪婪,因此制定的战略目标非常多,既要吞并乌克兰,又要吞并高加索,还要攻占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等等,几百万德军看似非常庞大,但分散在苏联辽阔的领土上还是捉襟见肘,使得德军犯下了分兵多处的兵家大忌,使得最终进攻莫斯科的力量严重不足,继而功败垂成。眼下,因为蒋纬国的干涉,德国统帅部大幅度地修改了作战目标,在战争前期,德军的战略目标就2个,一是攻占或包围列宁格勒,彻底地封锁住苏联的对外通道,二是拿下高加索地区的巴库油田地带,获得德国和整个联盟国此时最紧缺的石油,同时也大大地削弱掉苏联的工业实力,毕竟巴库地区的石油产量占此时苏联全国石油总产量的65%至71.5%,这个资源宝地被德军抢走,德国在苏联战争期间就不愁石油用了,苏联则会陷入石油短缺中,导致其强大的工业无法开动。战略目标的大大减少,使得德军的作战任务也大大的减少,不会再犯下分兵多处的兵家大忌。全国被封锁,失去三分之二的石油,苏联即便还能坚持下去,也必然会日薄西山、穷途末日。另外,苏联为了防备德国的攻击,在1939年开始把东欧的重工业设施迁移向乌拉尔山以东,历史上迁移了足足两年半,此时则只迁移了一年多,毋庸置疑,因为提前开战,苏联大量的重工业设施因为时间仓促而来不及转移到后方,从而会处于德军轰炸机并且是战略轰炸机的航程内,这会极大地削弱了苏联在开战后的工业生产力。 实力方面:这一点比较难以下结论,因为德国和苏联的战争实力都受到蒋纬国“蝴蝶效应”的影响。首先,战争时间提前了,原先历史上的苏德战争爆发于1941年6月22日,但眼下却爆发于1940年5月1日,提前了近一年零两个月。这种提前,对德苏两国都产生很大影响。众所周知,发生在1934年底至1938年底的“大清洗运动”让苏联的国力、苏军的军力等各方面都遭到了极度严重的打击,显然,随着时间推移,苏联就会慢慢地恢复元气,时间越拖延,苏联就恢复得越好,毋庸置疑,眼下德苏战争比原先历史上的苏德战争提前了一年两个月,苏联的恢复情况显然大不如原先历史上,这是对苏联极不利、对德国极有利的。另外,爆发在德苏战争前的远东战争是否警醒了苏联高层呢?毕竟苏军战斗力之低劣和苏军内部的各种弊端隐患在此战期间暴露得一览无遗,沦落得连中日军队都能“欺负”苏联军队。蒋纬国反复思索,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原先历史上,苏德战争前曾爆发了苏芬战争,苏联高层肯定亡羊补牢了,但也没看到多大的效果,眼下,德苏战争前曾爆发了远东战争,苏联高层肯定同样亡羊补牢了,但效果肯定不是立竿见影的,不可能苏军一下子就变得脱胎换骨,毕竟时间太紧,所以,苏军此时的战斗力仍然是很差的。人数虽多,但都是土鸡瓦狗。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先历史上存在着一个“大雷雨计划”,据说是苏德战争前苏联准备对德国先发制人,结果被德国的“巴巴罗萨计划”抢先了。但眼下可以肯定,在远东战争中被中日联军打得一败涂地的苏军高层肯定没有胆气对德国先下手为强,德苏也没有瓜分波兰,苏联不具备对德国先发制人的条件。 其次,从表面上的实力看,苏军此时约400万兵力,并且新建部队在源源不断增加(原先历史上苏联累计共组织了约3000万武装人员参加苏德战争,不只是正规军,还有更多的民兵),其中,约100万在北亚和中亚防备中日,约300万在东欧防备德国,而攻打苏联的德军约250万,没有苏军多,德军的飞机、坦克、火炮也不如苏军,有的甚至不如苏军一半,但这一点倒没有太大问题,德军的质量大大地超过苏军。不过,德国一方面并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地对付苏联,还有中日盟友配合德国对苏联进行前后夹击,情况跟原先历史上正好倒过来,原本,德国独力对付苏联,还要防备美英,日本不但没帮德国,还招惹了美国,此时德国的胜算自然大大增加,军事意义无穷。但是,因为时间提前了,德国的问题也不少。比如,原先历史上,德国打苏联前已经占领大片别国领土,获得大量资源(比如挪威的铁矿),但现在则没有,这导致德国的战略物资储备有些不足,必须在苏联战争期间实现“以战养战”,另外,德军也存在问题,原先历史上德军与苏军交战前已经打遍了北欧、西欧、南欧、北非,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但现在则没有,德军缺乏实战经验(客观上讲,德军里的中高层军官以及很多普通士兵都参加过一战,具有一战时期的实战经验),以闪击战举例,苏联会在波兰、法国之前,第一个尝到真正的大规模的闪击战的滋味,苏联会被打得比原先历史上更措手不及,历史上,德国闪击波兰、闪击法国给了苏联极大震撼,苏联当局才因此而重新重视已经被处决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大纵深”战略理论,此时苏联并不知道闪电战的优势和威力,自然而然,“大纵深”战略防线无从谈起。不过,德军还没有在实战中真正地使用过闪击战,还没有拿波兰、法国“练手”,闪击战的首战一上来就打苏联,显然对德军而言有些仓促了。因为时间提前,德军的准备也有些不如原先历史上,兵员、飞机、坦克、火炮数量都打了折。 不仅如此,德军攻击苏联还受到很多约束,原先历史上,德苏瓜分了波兰,德苏全面接壤,所以战争爆发后德军在纵横几百公里的漫长战线上倾巢出动,但眼下,德军只能经过罗马尼亚进攻苏联(波兰在战争开始时不允许德军通过其境内),所以,参战的250万德军无法“一下子”都进入苏联境内,战线从“一”变成了“丨”,导致第一批进入苏联境内的德军只有70万左右,很显然,这也是不利于德国的。 想来想去,蒋纬国也难以下结论,毕竟对这场战争的改变因素实在太多,他只能拭目以待,等待事实说话。 震惊全球、举世瞩目的德苏战争在刚刚开始的一周内,局势呈现出令人惊讶的一边倒,闪击战这种新式战争手段闪亮登场,涌入苏联境内的德军以十几个装甲师、机械化或摩托化步兵师组成了强大而快速的突击集团,攻无不克、无坚不摧,轻而易举地突破苏军的防御线,撕裂了苏军的整体防御完整性,插入苏军侧后方,使得苏军阵脚大乱,紧随其后的德军步兵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向已经被德军机械化部队冲击得四分五裂的苏军。在这个作战过程中,德军空军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开战初就取得了制空权,击落、击毁、炸毁苏军飞机超过三千架,继而又对苏军后方重要设施和交通网展开疯狂轰炸,双管齐下,战果累累。短短五天内,德军便大规模地横渡乌克兰西南部的南布格河,击溃苏军边防部队三十多个师,苏军死伤巨大、损失惨重、降者遍野。 捷报传来,柏林欢声雷动,战前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的希特勒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德军确实也在初期战斗中暴露了不少问题,比如对装甲部队的重视程度还不够,只成立了属于步兵军的装甲师而没有单独成立装甲军,导致装甲部队发挥威力受到了一定制约;不止如此,德军的坦克也问题很多,装甲和火力都很薄弱的一号二号坦克在战场上表现糟糕、损失严重,三号四号坦克显得职能重叠,五号(豹式)坦克数量不足等等;另一方面,德军的中基层军官大多数是很称职的,能够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但也导致军官伤亡率较高,使得一些战斗因为缺乏指挥而乱成一团,最重要的是,此次德苏战争是德军第一次展开实战,并且一下子就是交战规模达到几百万人的大战,使得缺乏经验的德军十分吃力,多兵种协同作战不尽人意,部队在行军过程中互相混杂、战场上怯战和误伤也时有发生,这种混乱使得部分苏军获得了不少反击机会。 但总体而言,局势基本上是倒向德军的,德军在压着苏军打。 一周内,德军在苏联乌克兰境内突进了300多公里,攻占三分之一乌克兰。第聂伯河以西、基辅以南的乌克兰西南全部都被德军攻占,苏军被消灭和被击溃的部队超过50个师。德军闪电般地一路攻克了敖德萨、尼古拉耶夫、赫尔松、克里沃伊罗格、文尼察、日托米尔、利沃夫等乌克兰南部和西部的数十个大型城市,兵锋直指乌克兰首府、被誉为“俄罗斯众城之母”的基辅,此时,累计有超过130万德军进入苏联境内。三周内,乌克兰西部地区苏军全面溃败,损失了70多个师,死伤、被俘、失踪总计100多万人。苏军此时只控制乌克兰的首府基辅以及乌克兰东部和东北部的哈尔科夫、卢甘斯克等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城市。这几个城市处于乌克兰和俄罗斯交界处,构成了苏军抵抗德军攻入俄罗斯本土的防线。德军越过这道防线,不但意味着乌克兰全境被德军攻陷,还意味着俄罗斯本土将暴露在德军的兵锋前。 1940年6月1日,山河变色的基辅会战爆发。 此战是苏军在战争初期的全面溃败后集结能够集结到的最大力量与德军展开的第一场战略性大决战。如果苏军获胜,德军将全面被压制在乌克兰境内,无法再向俄罗斯本土进发;如果德军获胜,莫斯科以西的苏军主力将全军覆没。基辅会战规模空前,苏军先后投入超过180万军队参战,德军则先后投入150万军队参战。波兰此时见风使舵,彻底地倒向了德国,允许德军通过波兰境内,使得超过50万德军经过波兰境内开入苏联境内,参加了基辅会战。 三百多万军队的大搏杀,在人类历史上近乎史无前例,战况也空前惨烈。 克里姆林宫内的一件会客室里,莫洛托夫浑身发抖地接待着杨杰和蒋廷黻,他之所以浑身发抖,完全是因为气得。 杨杰和蒋廷黻满脸堆笑得堪称光彩照人地看着莫洛托夫,两人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因为此时的局势实在太有利于中国了。虽然落井下石、乘火打劫是十分“卑鄙”的,但这种为国家而卑鄙的行为怎么也不能让杨杰和蒋廷黻产生愧疚,相反,他们完全乐在其中,尽情享受着这种“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快感。 莫洛托夫对杨杰和蒋廷黻的这种根本就没有进行掩饰、"chi luo"裸的幸灾乐祸的神色几乎恨得咬碎满嘴的牙齿,他气得面若猪肝。苏联这种大房子正在被德国人一把火烧得危急万分,中国人则拎着一桶汽油站在大火边,明火执仗地要求苏联给好处,否则就把满桶汽油浇上去。如此“卑鄙无耻至极”的行为,不得不让莫洛托夫七窍生烟、五脏着火。如果说德国是坏人,那中国就是小人,比起坏人,小人更可恨。 “二位有何贵干?”莫洛托夫强忍住愤怒。 “莫洛托夫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杨杰笑容可掬,“当然是为解决中苏两国之间的领土争端了。” 莫洛托夫虽然在竭力让自己不发抖,但他根本控制不住,他身体在急剧颤抖。“贵方有什么方案吗?”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有,当然有,并且非常简单明了。”蒋廷黻笑眯眯地取出一份文件。 莫洛托夫看到蒋廷黻取出来的文件不是文字纸张,而是一张地图,一张苏联地图。 “东经110°以东的北亚、东经70°以东的中亚,交给中国。”蒋廷黻慢悠悠地道,“中苏两国之间持续两百几十年的领土争端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两国和两国人民从此就能和睦相处了!哦,对于贵国此时正在展开的战争,我国到时候自然会以中立国的身份向贵国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毕竟,事情都解决了嘛,两国以后就是友邦邻居,该承受的道义,我们肯定义不容辞的!” 莫洛托夫不仅差点儿气炸了肺,还差点儿把胃也给气炸了,根据中方这份跟勒索毫无区别的要求,苏联要划分出西伯利亚一半多、差不多7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及中亚约三分之一、差不多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给中国,加起来整整880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是大洋洲的面积了! 浑身颤抖了足足五分钟后,莫洛托夫脸色铁青地从牙齿缝里一字一顿地道:“贵国的这个要求,简直就是令人无法接受!” “是吗?”杨杰诧异地看着莫洛托夫,然后点点头,“你们难以接受?哦,也不要紧,因为德国人不难以接受。”他脸上神色从得意变成了嘲弄,态度也图穷匕首见,“你们不给,德国人会替你们给的。” 莫洛托夫浑身剧烈颤抖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文 第459节 世界大战(2) 这场德军和苏军爆发的“基辅会战”与原先历史上的基辅战役在战事地点、战事背景、战事意义等方面上十分相似,但又有着很大的不同,究其原因,还是受到了蒋纬国带来的“蝴蝶效应”的影响。首先,在规模上,基辅会战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参战苏军累计超过180万人,参战德军则累计超过150万人,前者占东欧境内苏军总数三分之二以上,后者则占参加苏联战争的德军总数的五分之三以上,双方参战总兵力高达330多万,堪称史无前例,而原先历史上的基辅战役的双方参战总兵力虽然也很大,但只有135万人(德军约50万人,苏军约85万人),很显然,这场基辅会战在规模上翻了一倍半之多,规模之所以这么庞大,因为德军没有占领波兰,德军自然没有像历史上的那样兵分三路,通过波兰去进攻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三国,导致眼下的德军主力全部在乌克兰境内,而苏军也因为同样的“蝴蝶效应”,使得白俄罗斯、波罗的海三国、列宁格勒地区的苏军部队在开战后未遭到德军的毁灭性打击,此时都可以集结到乌克兰境内与德军展开这场决战。简而概之,原先历史上的苏德战争初期,德军和苏军在北、中、南三路都爆发了大战(比如北路的列宁格勒战役、中路的明斯克战役),此时双方的部队则全部都集中到了南路的基辅,从而产生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此战的战略意义是极其巨大的,如果苏军获胜,德军将全面被压制在乌克兰境内,无法向苏联腹地、俄罗斯本土进发,如果德军获胜,东欧地区的苏军主力将会全军覆没,莫斯科会完全暴露在德军的兵锋前。 德苏战争前,苏军共有约400万正规军部队,其中,约100万在北亚和中亚防备中日,约50万在高加索地区,约50万在东欧西北,约200万在东欧西部的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地,开战后,德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半个月内就消灭了约100万苏军,自身仅损失十余万人,因此,苏军在东欧西部只剩约100万兵力,所以从高加索地区、东欧西北等地拆东墙补西墙,加上民兵和预备役部队,凑成了180万大军,拼命地保护已经成为“莫斯科西大门”“苏联西部第一重镇”的基辅。基辅,是苏军必须死守的地方,也是德军必须攻占的地方。一时间,全世界都屏住呼吸,把紧张至极的目光投向了这个地方。 “必须守住基辅!丢了基辅,你们统统都是苏维埃的罪人!”斯大林近乎歇斯底里地给基辅前线的苏军高层将领下达死命令。 “必须攻占基辅!德意志的兴衰就在这一战了!你们可以的!”希特勒同样情绪空前激动地给基辅前线的德军高层将领下达死命令。 十万火急的局势让两个领导人都急红了眼,都采取了孤注一掷的手段。 基辅战场上,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机群遮天蔽日,坦克群铺天盖地,炮群排山倒海,参战的三百多万德军和苏军为各自国家各自民族的命运,在纵横高达几百公里的辽阔区域内发疯发狂地厮杀着。 此时,没有谁的心情比希特勒更紧张的了,他很清楚,此战是德国挑起世界大战后的第一仗,赢了,全局都赢,输了,满盘皆输,如果败了,德国灭亡苏联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这场德苏战争刚开始几个月,德军便狼狈不堪地被苏军打出苏联,德军肯定损失惨重,士气、信念、决心都会受到极大打击,德国民众的精神和希望也会一蹶不振,自然无法再打第二次,德国的战争机器刚刚开动就要戛然而止,他本人的雄心壮志、宏图大业也统统都会随着这场败仗而付诸东流。“必须要赢!因为这场基辅会战的胜败干系实在太大了!不只是一场战役,还是一场战争,更是德国命运的转折点!”希特勒在总理府内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知道,这是一场必须要赢的豪赌,赌本不之是他个人的政治生命和荣辱命运,还是整个德国的国运,因此会战期间,他先后四次坐飞机亲临基辅前线,一方面是督战一方面是鼓舞士气,最近时,他距苏军某支部队甚至不到一公里。 此时,没有谁的心情比斯大林更恶劣的了。 克里姆林宫内,斯大林的处境跟希特勒一样,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如坐针毡、如临深渊。斯大林被称为“钢铁巨人”,他的意志确实犹如钢铁般坚硬,他的手段也犹如钢铁般冷酷,不管是对自己人还是对敌人。执政十六年来,通过完全可以用“草菅人命”来形容的铁腕手段,斯大林清洗了全党,也清洗了全国,杀人如麻、死者无数,用无数政敌、反对派、农民的尸骨让苏联变成了一个工业强国。但是,眼下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后,虽然在表面上仍然镇定自若、岿然不动,但斯大林的内心里也有些惶惶然。经过足足一星期的情绪调整后,斯大林终于恢复了真正的镇定,担任起领导苏联反抗德国的重任,但他刚愎自用、乾纲独断、固执己见的恶癖却又复发了,苏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大将曾向他反复提议“必须果断地放弃基辅,从而保存有生力量,进行节节抵抗,消耗德军力量并拖延德军进展速度,为苏军集结后续部队和构建下一道防线争取到宝贵时间”,但斯大林却顽固地拒绝了这个正确提议,他严厉命令“乌克兰可以让德军短期间侵占,但俄罗斯的本土境内绝对不能出现一个德国兵,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德军遏制在乌克兰境内”“战场只能在乌克兰境内,以及在罗马尼亚、匈牙利、波兰以及德国本土境内”。 斯大林在战略上的重大失误给基辅前线的苏军埋下了重大隐患。 斯大林此时心情极度恶劣,脸色铁青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一份份紧急电报在他面前桌子上堆成了小山,几乎都是坏消息,要么是某个城市被德军攻占,要么是某支苏军被德军击溃。“狗娘养的希特勒!”忍无可忍的斯大林愤怒地骂起来。 斯大林的恶劣心情不只是来自希特勒,还来自蒋纬国,或者说,更加来自蒋纬国。 “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急匆匆地小跑过来,“中国政府要求跟我们重新商讨两国领土问题,并且提出重新划分两国边境线...”他心惊胆战地递上了杨杰和蒋廷黻的那份方案。 斯大林的反应完全在莫洛托夫的预料中:差点儿气疯地把方案文件撕得粉碎。 “这帮卑鄙无耻的黄皮猴子!”斯大林暴跳如雷,近乎咆哮,“居然对苏联玩弄如此"chi luo"裸的、恬不知耻的手段!他们真以为苏联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吗?真以为苏联怕他们?竟然提出这种天方夜谭的条件!混帐!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叫他们统统都给我见鬼去!” 斯大林的万丈怒火让莫洛托夫被吓得噤若寒蝉,他勉强鼓起勇气,极度艰难地道:“斯大林同志,中国人的卑鄙用意是明摆着的,就是趁机讹诈我们,但是...德国人大举侵略苏联,我们如果跟中国交恶,极容易陷入两线作战中...我军在东欧战场上损失严重,必要时,我们必须调动西伯利亚和中亚的部队增援东欧前线,所以...” “所以什么?”斯大林暴怒地看着莫洛托夫,对方差点儿腿一软,“所以我们要屈服?被那群狐假虎威、贪得无厌、狂妄自大的中国人胁迫?割让超过苏联三分之一的领土来喂饱中国人?莫洛托夫同志,你的思想太有问题了!很危险!苏联的国土是苏维埃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每一寸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为什么要抵抗德国人?就是为了保卫东欧的国土!西伯利亚和中亚也是一样!否则,我们还打什么仗?直接把东欧送给希特勒算了!莫洛托夫同志,你想过没有?如果中国人轻轻松松地就能讹诈到我们几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接下来,日本人呢?英国人呢?土耳其人呢?岂不是纷纷效仿中国人?还没有打赢德国人,我们自己就已经把苏维埃割让得差不多了!”他怒发冲冠、声色俱厉,五官更是狰狞得几乎扭曲变形。 莫洛托夫汗流满面,恐惧得声音发抖:“是,斯大林同志,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我向您做出检讨...” 斯大林极度烦躁、脸色铁青地抽着烟,在这时,内务部部长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贝利亚推门而入。 “贝利亚同志,你来得正好。”斯大林看着贝利亚,语气严厉,“你到底搞清楚没有?中国人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南京军目前有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 贝利亚斟酌了一下词语,回答道:“斯大林同志,根据我们目前获得的情报,中国人的真实意图还不是很明确,中国人似乎对跟德国人坐地分赃很有胃口和兴趣,但却色厉内荏、临阵畏缩,好像参加战争的意愿不是很高。情报显示,中国高层在战前拒绝了德国跟他们的一项双边合作,还以一些借口要求日本陆军继续裁军,我们猜测,中国高层可能更愿意对付日本而不是我们。” 斯大林神色不悦、语气冷冷地道:“贝利亚同志,你要知道,情报的可靠性等于它的确定性,我需要确定的情报,而不是充斥着‘似乎’‘好像’‘可能’等不确定词语的猜测,那样的情报说了跟没说毫无区别,甚至还会产生极大的误导作用!我需要详细而准确的情报!贝利亚同志,这是你的责任!” 贝利亚顿时微微变色,露出被愧疚遮盖的一丝畏惧,在苏联,他权势滔天、心如铁石,想杀谁就杀谁,想整谁就整谁,无数苏联人“谈‘贝’色变”(莫洛托夫的妻子曾被贝利亚逮捕,在莫洛托夫生日这天,贝利亚释放了莫洛托夫的妻子作为送给莫洛托夫的“生日礼物”,当贝利亚前去看望莫洛托夫的妻子并准备宣布这个“好消息”时,莫洛托夫的妻子以为自己即将被处决,刚看到贝利亚时就被吓得当场昏了过去),但他也有让他感到恐惧的人,就是斯大林。面对斯大林的诘责,贝利亚不得不感到紧张:“斯大林同志,我们会努力的。另外,关于南京军的调动,有,不过,南京军主力都调动向与日本在华占领区靠近的察哈尔、热河、黑西、辽南、蒙古等地,这件事似乎...”他意识到斯大林此时不想听到“似乎”这词,因此急忙改口,“...应该证明一件事,南京军更想对付日本人而不是我们。斯大林同志,我曾经与沙波什尼科夫等同志研究过,南京军如果想攻打我们,最好的路线是从新疆出击,而不是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一路由东向西,如果南京军大规模地向新疆增兵,那南京军就很可疑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斯大林沉闷地抽着烟,眼中精光一闪:“难道说...中国人想趁机打日本人而不是想趁机打我们?”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贝利亚连连点头。 “如果中国人的真实意图是这样,那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件大好事了。”莫洛托夫立刻附和,“或许我们可以推波助澜,毕竟中日打成一团是最有利于我们的。斯大林同志,我想,中国人可能是贪得无厌,既想解决日本人又想趁机勒索我们,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喂饱他们,让他们得到满足,然后继续跟日本人狗咬狗。至于失去了领土,等我们打败了德国人,自然可以再收回来。” “没有那个必要!”斯大林冷冷地哼了一声,“基辅会战正在进行中,只要苏联红军赢得此战胜利,我们的艰难局势就全面转危为安了!那时,侵略苏联的德军被打得一败涂地,被苏联红军赶回德国,而面对苏联红军如此巨大的胜利,那帮上蹿下跳的中国人也会被吓得亡魂丧胆,再也不敢妄图占苏联的便宜!所以,一切的关键,就都在基辅会战的最终胜利上!只要我们赢得基辅会战,德国人、中国人,都不再是苏联的威胁!在此之前,对中国人进行拖延敷衍就可以了!” “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底气不足的争辩道,“您说得对,苏联红军赢得了基辅会战,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是,胜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基辅会战可能要持续几个月,时间太长了,太容易节外生枝了。首先,基辅前线的苏联红军需要更多的部队,缺乏训练和精良装备的民兵是难以满足前线的需求的,我们很有可能要调动驻扎在西伯利亚和中亚的部队,那么,这个前提就是中国人不动手,所以在打败德国人前和为了打败德国人,我们必须要稳住中国人;其次,万一基辅会战还没有结束,中国人就对我们动手了,那我们就彻底地雪上加霜了,不但无法赢得基辅会战,远东大后方也会顾此失彼的...”他低声道,“中国人不可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拖延敷衍几个月的...” “这恰恰是你的责任!”斯大林严厉地看着莫洛托夫,“莫洛托夫同志,贝利亚同志负责情报,搜集到足够的、详细的、精确的情报是他的责任,你是负责外交的,在谈判桌上用高明而巧妙的外交手段蒙蔽和麻痹敌人是你的责任!前线的红军战士们需要履行他们的责任,你们也是!莫洛托夫同志,这件事的难度确实很大,但正因如此,才能考验到你的能力!” 莫洛托夫哑口无言,他在心里摇头苦笑。 中国西北,大漠连绵、群山起伏。 兰州郊区的某片山岭里,一位身穿士兵军装的老军人伫立在一处土坡上,感慨万千地打量着眼前的西北风光,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起《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的故事:前半篇,曹操和寄曹操篱下的刘备一起青梅煮酒论英雄,曹操豪气干云、指点群雄,刘备则不卑不亢、谦恭隐忍;后半篇,袁术准备放弃其淮南地盘,率军北上投靠雄踞河北的袁绍,刘备向曹操主动请缨,截杀袁术,得到曹操允许后的刘备“星夜收拾军器鞍马,挂了将军印,催促便行”,争分夺秒、紧锣密鼓,关羽张飞不解,问刘备“兄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刘备回道“吾乃笼中鸟、网中鱼,此一行如鸟上青霄、鱼入大海,不受笼网之羁绊也”。 “所言甚是啊...”老军人唏嘘不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第二军区司令长官、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 冯玉祥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民国风云人物之一,说其是一代枭雄也不为过,只不过,时过境迁,曾经手握几十万西北军的他眼下已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西北军在中原大战后彻底土崩瓦解,丧失军队、地盘、实权的他被蒋介石委任为军委会副委员长,挂闲置吃闲饭。此时的中国已经没有真正的军阀了,即便是李宗仁的桂系,也已经日薄西山,完全被控制着,时光飞逝、大浪淘沙,军阀混战这么多年,蒋介石真正地统一了中国,如果说中国还有军阀,那就是蒋纬国了,笑到最后的是蒋氏父子。冯玉祥是这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失败者之一。失败者有很多,阎锡山失败了可以东山再起,李宗仁失败了可以保住老本,唯独冯玉祥输得倾家荡产。 冯玉祥的失败是必然的,他的西北军是由一个混成旅发展起来的大军事集团,在这个集团里,他有着很高的威信,但他维持这个集团的基础仅仅是一些救国救民的空洞口号以及他和将领们的私人感情,并且他性格十分刚愎自用,管理麾下将领时采取粗暴的家长制作风,有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即便当了军长、司令、省主席,冯玉祥对待他们仍然像对待子侄晚辈般没有给予应有的尊重和礼貌,不允许他们在自己面前抽烟,甚至让他们罚跪,当下属将领向冯玉祥提意见时,冯玉祥听得不高兴时就会说“小孩子不许多嘴”这种话。曾有一次,吉鸿昌惹怒了冯玉祥,冯玉祥打电话过去,直接说“跪下”,于是吉鸿昌就老老实实地抱着电话机跪下,还要在电话里说“报告总司令,跪下了”。中原大战期间,韩复榘反叛冯玉祥是导致西北军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而韩复榘反叛原因之一就是得不到冯玉祥在人格上的尊重,冯玉祥第一次反蒋时,韩复榘曾提议“先打阎锡山,因此阎锡山的实力比蒋介石小得多”,冯玉祥听得不高兴,命令韩复榘到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下跪下,韩复榘当时已经是河南省主席,还受这种侮辱性的惩罚,于是一怒之下在接下来的战事里投靠了蒋介石。冯玉祥这样的做法,使得一些“翅膀硬了”的西北军将领感到拘束和憋屈,想要摆脱冯玉祥的这种家长式的束缚,很多西北军将领都是因为不满冯玉祥的独断独行而被蒋介石拉了过去的。另外,冯玉祥确实是个很朴素的领导人,即便成为手握几十万大军的“西北王”,但仍然勤俭节约、反对奢华,严禁西北军官兵吃喝嫖赌、严禁穿绫罗绸缎、严禁抽烟喝酒等。冯玉祥自己以身作则,平时都穿士兵军服,晚上睡稻草地铺,每餐一菜一汤。冯玉祥这么做,固然让西北军保持了淳朴风气,得到西北军广大基层士兵的拥护,并让西北军拥有艰苦耐战的优点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但对那些西北军高级将领来说,就难以忍受了。冯玉祥自己粗茶淡饭也就算了,可他还拉着他麾下那些已经成为旅长、师长、军长、司令的将领们也一起粗茶淡饭,这样就引起了很多在成为人上人后希望过锦衣玉食生活的西北军将领的不满。最重要的是,冯玉祥在政治上“见风使舵、反复无常”,经常背主倒戈,联苏叛苏、投蒋倒蒋、和阎打阎,导致其最终落得了众叛亲离的悲凉下场。 尽管已经不情不愿地退出了逐鹿舞台,但冯玉祥仍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远东战争结束后,国军进行军区重新划分,其中,绥远、甘肃、宁夏、新疆四省被划为第二军区,冯玉祥对此抱有浓厚的兴趣,因为这四省在原先不属于蒋介石政权的传统控制区,都是地方军阀的地盘,刚刚被收回来,原先的残渣余孽还不少,蒋介石正在忙着消化西南,打“青藏战争”,一时间无暇顾及这四省,感觉到机会来了的冯玉祥以“希望能屯垦西北、开发边疆、发挥余热”的名义,请求第二军区司令长官的职务,蒋介石本来没同意,但蒋纬国却同意了,使得冯玉祥喜不自禁并且踌躇满志。 “副委员长,来了!”冯玉祥身边一名随从兴奋地指着远处某个地方。 冯玉祥急忙举目眺望,看到十几辆汽车在远处戈壁上扬起一条呼啸的尘土黄龙。车队迅速由远至近,冯玉祥急匆匆地下山迎接,他看到车队上走下来几个中国人以及几个外国人。 “冯老将军。”一人下车后笑盈盈地上来迎接。 “李总司令,你真的来了。”冯玉祥爽然一笑。 “什么总司令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并且也不光彩,还提它做什么!” “看样子,你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左右逢源、风生水起啊!这种本事,让我冯玉祥确实是自叹不如哟!” “冯老将军说笑啦,我现在就是混混日子罢了!” 跟冯玉祥说话的这个“李总司令”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伪蒙军(内蒙古伪军)总司令李守信。冯玉祥跟李守信可以说是“亦敌亦友”,两人曾在七年前打过交道,七年前,吞并东北的日本人得陇望蜀,开始染指察哈尔省,冯玉祥当时组建了著名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在察哈尔省境内与日伪军交战,实际上,当时察哈尔省境内没有多少日军,基本上都是伪军,因为察哈尔省属于内蒙古范围,所以察哈尔省境内的伪军是伪蒙军(内蒙古伪军),总指挥正是李守信。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在察哈尔省境内打的最著名的战役就是“多伦战役”,一举收复察哈尔省重镇多伦,攻城的是冯玉祥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守城的就是李守信的伪蒙军。多伦战役意义重大,它是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军队第一次从日伪军手里收复失地,但是,此战其实“内有乾坤”,同盟军收复多伦实际上是冯玉祥和李守信在暗中达成协议后唱的“双簧”,李守信当时有实力守住多伦,但他不想拼光老本,所以故意放弃多伦,冯玉祥“收复”多伦,获得了政治上的巨大资本,一个月后,根据双方的“君子协定”,李守信再度“攻打”多伦,冯玉祥故意放弃多伦,让李守信不战而胜,从而让李守信能向日本人交差,双方“各得所需”,这叫做“刘备借荆州”,冯玉祥跟李守信“借”多伦,达成目的后再把多伦“还给”李守信。 因为这段往事,冯玉祥和李守信成了“朋友”。 “冯老将军,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说完客套话后,李守信言归正传,他向冯玉祥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几个长着黄褐色头发和灰蓝色眼睛的外国人。 冯玉祥急切地看着那几个外国人。 为首外国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冯玉祥:“冯将军,我们和你其实是熟人。早在十四年前,我们就和你展开了密切合作,你那时候贫困交加、内忧外患,不但地位岌岌可危,你的部队还在中国内部战争中失利,是我们,向你提供了450万卢布的巨额资金以及价值超过一千万卢布的军火,我们先派特使在包头与你见面,然后还邀请你访问莫斯科,当你来到莫斯科时,我们的红军总参谋长和莫斯科卫戍司令都亲自迎接你,规格不算低吧?北伐战争期间,你在五原举行誓师,我们加大了对你的援助,步枪超过3万支、机枪140多挺、子弹2800万发,前前后后加起来,我们对你的援助可以让你武装40万军队,当时你部队使用的是什么武器?都是清末的老式武器,枪筒都生锈了。我们对你的热情而巨量的援助,不可不谓之恩重如山,但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我们之所以援助你,因为我们认为你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没想到,你的本质还是一个军阀。你只是利用我们帮助你度过危机、增长你的羽翼,然后毫不留情地出卖了我们。蒋介石在中国东南展开‘清共’,你也在中国西北对布尔什维克党人大开杀戒,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革命、背叛了布尔什维克,投靠了蒋介石、投靠了资本主义。” 冯玉祥神色极度难堪地默然无语,他无法反驳眼前“昔日好友”苏联人的诘责和讽刺,因为他确实曾利用苏联人又背弃苏联人。 苏联人为首者顿了顿,缓了缓语气:“不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眼下,因为新的局势,我们可以与你摒弃前嫌,当然,这也是我们给你的最后的机会,证明你自己以及弥补你以前过错的机会。冯将军,今日的中国已经被蒋介石政权完全控制,并且事实迅速地证明了,蒋介石政权正如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路线,从资本主义走向了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帝国主义。对内镇压革命、横征暴敛,对外展开扩张和非正义的侵略战争,这正是"chi luo"裸的帝国主义表现,甚至的甚至,中国的帝国主义还与日本的军国主义和德国、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进行了勾结,愈发地成为注定给世界人民和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灾难的源头。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中国人民也需要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力挽狂澜,解救中国,正是你。” 冯玉祥轻轻地点点头,他神色复杂,心态微妙。 “我们会给你提供资金和军火上的援助,很快就到,同时,我们真诚地希望,你不要再度辜负我们的信任和期待。我们希望,在中国已经熄灭的革命的火种,由冯将军你再度点燃,照亮中国,照亮东方。最起码的,是要抗衡蒋介石集团对中国的黑暗统治直至解放中国。” 冯玉祥深深地吸一口气:“会的。” “好了,就这样吧,以后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为首的苏联人准备重新坐上车。 “等等!”冯玉祥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该如何联系你们?还有,你怎么称呼?” “等着我们的消息就可以了。”为首的苏联人显得很不耐烦,也很警觉,“你称呼我安德烈就行了,我来自莫斯科,仅此而已,多余的,我不能告诉你,你也别背后打探,否则,我们难以再信任你。眼下,苏联正在遭遇大灾难,我们受不起任何一次背叛,所以我们不会给任何可能的背叛者再进行背叛的机会。你知道的,中国白色政府正在胁迫我们,我们不想给他们找到动手的借口,你和我们之间的合作必须要绝对保密,任何多余的事你都不应该知道。你不需要主动联系我,我会主动联系你,真有什么重要的或紧急的事情,你联系他就可以了。” 安德烈指了指李守信。 冯玉祥点点头:“我知道了。”对方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他自知理亏,因为他曾背叛过。。 安德烈等苏联人坐上两辆汽车,迅速扬尘而去。冯玉祥顿了顿心神,走到没有开走的那十几辆汽车的旁边,车上堆满了他最急需的苏联制武器。 正文 第460节 世界大战(3) 德苏战场上血火冲天,中苏谈判桌上也激烈得堪称刀光剑影。 对于中方趁着苏联被德国大举进攻的危急关头展开的"chi luo"裸的趁火打劫,斯大林极度暴怒并采取了强硬对策,他指示全权负责这件事的莫洛托夫“一寸领土也不给,只准跟他们虚与委蛇,用敷衍手段拖延下去,获得宝贵时间,直至苏联红军在基辅战场上大破德军为止”。 莫洛托夫对此深感不安,但无可奈何,只得打起精神、绞尽脑汁地执行这项任务。 双方都态度强硬的谈判,结果可想而知,尽管莫洛托夫使劲浑身解数来“敷衍”中方谈判代表,但中方谈判代表也不是好糊弄的,导致谈判连续三次都不欢而散。第三次会议上,杨杰语气冰冷地对莫洛托夫说道:“贵方在谈判时一直避实就虚,对关键问题始终闭口不提,我方深感贵方毫无诚意,并且我方也对此也已丧失耐性,既然如此,贵方和我方就不要继续浪费宝贵时间了。我们立刻启程回国,向我国领导人汇报这场让我方一无所获的莫斯科之行,就此别过。”他讥讽道,“我相信,包括阁下在内的贵国高层眼下一定非常忙碌,因此我们也就不劳阁下远送了。”说完,他和蒋廷黻一起起身迈步。 看到对方准备甩手走人,莫洛托夫急了,如果谈判就这样告吹,他虽然做到了“寸土不让”,却没有完成斯大林下达的“拖延时间”任务,因此他慌忙拿出备用方案:“杨将军、蒋大使,请等一等,其实...我方是深有诚意的。”他艰难地说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嗤之以鼻的程序化公文语言,“苏联和中国之间的争端历经两百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并且两国在期间都经历了一系列重大政治变革,比如我国,俄罗斯帝国已经覆灭,取而代之的是苏维埃联盟,再比如贵国,满清也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中华民国,而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之前又是中华民国北洋政府,历经这么长的时间和这么多的变革,自然导致眼下苏中两国之间的争端问题变得异常的复杂,想要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绝不是简单的事情,用贵国的话说,欲速则不达啊!因此,贵国必须要给我国充分的时间,我国会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切实有效的举措,联合贵国一起解决问题。” 杨杰冷哼一声:“欲速则不达?不,应该快刀斩乱麻!贵方态度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一直在浪费你我双方都很宝贵的时间,很抱歉,我方根本就看不到贵方所谓的诚意和举措。” 莫洛托夫硬着头皮说道:“中国是东方第一大国,同时是世界第二大国,苏联是世界第一大国,虽然苏联在政治和文化上属于欧洲,但苏联领土横跨亚欧两大洲,因此也算是‘半个东方国家’,苏中两国的和平关系到东方的和平,更加直接关系到世界的和平,这是大事,我们需要慢慢来,用贵国的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 蒋廷黻冷笑道:“看样子,莫洛托夫先生最近对中国文化做了不少功课啊,中国谚语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很遗憾,莫洛托夫先生,我们是不会中贵方的缓兵之计的,贵方如果真有诚意,就应该拿出让我方认可的切实有效的举措,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方玩弄文字游戏。” “有的!有的!”莫洛托夫连连道,他咬咬牙,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备用方案,“苏中两国的领土争端主要在三处,一是外东北,二是外蒙古以及唐努乌梁海地区,三是外新疆。前两者通过上次的《苏中尼布楚条约》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应该是外新疆,一来,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开头嘛,二来,我方也可以通过和平解决外新疆的领土争端向贵方证明我方的诚意。” 杨杰和蒋廷黻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着眼色。 莫洛托夫表面上笑容可掬、内心里紧张忐忑地看着杨杰和蒋廷黻。 “好吧!既然贵方已有初步的方案,我们不妨洗耳恭听、拭目以待。”杨杰和蒋廷黻重新坐下,很有兴趣地看着莫洛托夫。 莫洛托夫顿时如释重负并且心花怒放,他心里暗喜得意不已:“太好了!这帮中国人,果然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一股浓烈的蔑视。莫洛托夫并非无能之辈,他是外交老手,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目光精明、头脑灵敏,深谙谈判中的心理战术。这场谈判,是中国狮子大开口地勒索苏联,一开口就索要苏联八百八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中国人看上去气势汹汹并且明火执仗,不断地向苏方透露一个信息:苏联如果不答应中国的要求,中国就跟德国合伙进攻苏联。莫洛托夫吃不准中国人到底是在动真格还是在虚张声势,所以用他的备用方案进行试探,他是怎么试探的呢?首先,中国人一开口就要八百八十多万,莫洛托夫拿出外新疆的几十万,几十万跟八百八十多万,悬殊极大,如果中国人是动真格的,并且是铁了心地要苏联割让八百八十多万,那么,中国人肯定看不上外新疆的几十万,所以肯定一口拒绝;其次,如果中国人只是虚张声势,那么,他们肯定就会“给多少就会要多少”,哪怕是远不如他们要求的几十万,他们也会贪得无厌地落袋为安。此时,莫洛托夫心头喜不自禁,因为他成功地试探出了中国人的虚实:果然,中国人是在虚张声势。 “这帮可恶的中国人,果然只是在敲诈我们!而不是在勒索我们!”莫洛托夫在心里十分厌恶地想道。敲诈、勒索,两个词语看似相同,实际上存在一定区别,没有实力的强要就是敲诈,有实力的强要就是勒索,“敲诈”这个词语里有一个“诈”字,而“诈”就是“骗”,没有实力,当然要骗,要敲诈。中国对苏联的趁火打劫是没有实力的,是没有底气的,所以嘴巴上一口气索要八百八十万,但苏联拿出几十万,中国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先拿到手再说”,一下子暴露了虚弱的本质。 掌握住对方的底牌后,莫洛托夫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变得镇定从容起来,开始不慌不忙地进行虚与委蛇:“苏中两国在外新疆地区的领土争执,主要源于《中俄北京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塔城界约》、《伊犁条约》、《科布多塔尔巴哈台界约》、《改订条约》以及之后的五个勘界议定书等十多份在贵国看来是不平等条约的条约,导致外新疆累计约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直处于纠纷中...” “约十万?”杨杰毫不客气地怪笑一声,“莫洛托夫先生,在聪明人面前何必装糊涂?有那么少吗?外新疆属于中亚,着眼于中亚就可以发现,第一,贵国和贵国前身俄罗斯帝国光是强占的属于中国领土的地方就远远不止十万平方公里了,第二,贵国和贵国前身俄罗斯帝国还在中亚境内灭亡并吞并了好几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而那几个国家原本都是中国的藩邦附属国,面积之大,更是超过前者,比如哈萨克国,总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再比如布鲁特国,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再再比如布哈儿汗国,总面积也有约100万平方公里,再再再比如浩罕国,总面积也有约35万平方公里,另外,新疆西部帕米尔地区也有约一万平方公里的我国领土被贵国和英国瓜分。”他眯起眼睛看着莫洛托夫,声音不高但态度强硬有力,“贵国要与我国解决外新疆问题,到底是只归还原属于我国的领土,还是连同原属于我国的领土和原属于我国的藩邦附属国一起归还?” “这...”被反戈一击的莫洛托夫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艰难地道,“这些问题,不正是我们眼下要解决的吗?”他当然没有打算归还一寸土地给中国,这些都只是他瞒着斯大林搞出来的备用方案,目的是麻痹和蒙蔽中方,但中方毫不客气,一下子扩大了。 “那就好。”杨杰笑眯眯地看着莫洛托夫,“我们就来好好地解决吧!”他其实并非没有识破莫洛托夫的试探,所以他将计就计,让即便只打算拿外新疆作为烟雾弹的苏联照样狠狠地放一次血并陷入骑虎难下的处境里。 这场趁火打劫,中国到底是在“勒索”苏联还是在“敲诈”苏联?实际上,连蒋介石都不是很确定,至于蒋纬国,态度基本上是“勒索”,但能“敲诈”的话,他也是很不排除。眼下,德苏大战已经爆发,美、英、法、意、日、中等大国无不密切关注,各国心态不相同,特别是如火如荼进行着的基辅会战,俨然间已是德苏大战的关键所在,苏联一旦输了,虽然不能说立刻会亡国灭种,但确实会彻底地丧失战略上的翻盘可能性,接下来基本上会被德国全面压着打,难以翻身,德国一旦输了,实力元气大伤,精神一蹶不振,难以取得战争胜利。因此,基辅会战的意义是极大的,各大国都在高度关注,不过,基辅会战正处于初期,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胜负态势还不是很明朗,更何况,这场会战的规模实在太大,无法管中窥豹,只能盲人摸象,所以,包括蒋介石在内,各大国领导人们都吃不准德国究竟能不能赢得这场会战的胜利,这就导致蒋介石产生了这种心态:如果德国打不赢,中国肯定不能给德国陪葬,参战就是下下策了,趁这个机会狠狠地敲诈苏联一把才是上上策,从而兵不血刃地大捞一笔。因此,蒋介石给杨杰和蒋廷黻下达的指示是:能敲诈回来多少领土就敲诈多少,几十万甚至十几万都可以,反正不要白不要,哪怕一万平方公里,都是意外收获,最后见好就收就行了。 蒋纬国跟蒋介石不同,他深信德国能在一对一中战胜苏联,所以他铁了心要参加战争,所以他的态度是“勒索”,勒索得不够多就直接参战明抢,因此,他给杨杰和蒋廷黻下达的指示是:狠狠地索要,漫天要价都没问题,反正我们不怕苏联,我们肯定要参战,早晚而已。 父子俩互相有些矛盾的态度,导致杨杰和蒋廷黻在莫斯科的谈判桌上立场复杂。莫洛托夫精心策划的“试探”其实是明珠暗投,根本没什么实际效果。中方底牌其实是不确定的、变化的,莫洛托夫试探不出什么,反而导致苏方陷入一种自以为捏住对方死穴的误判自信中。 德苏战争乃至整场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蒋纬国想不忙都难,忙着整军经武,忙着督促生产,忙着制定战争计划,他可不希望参加苏联战争的中国军队会跟日本人或意大利人那样: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人匆匆忙忙地发动了侵华战争,但居然都没有制定一个详细而全面的战争计划,在战术上精明狡诈,在战略上却是盲人骑瞎马,“纯粹是为了打仗而打仗”;德国挑起世界大战后,意大利紧随其后也大打出手,结果打了很长时间后,墨索里尼才发现自己麾下的元帅们和将军们居然都没有制定战争计划。 除此之外,蒋纬国还在六月份的时候策划了一件大事:大阅兵。 勒索或敲诈苏联,光靠嘴皮子是不行的,还需要适当地“秀肌肉”。南京军总部本来计划在中苏边界的北海省举行一场大型军事演习,从而向苏联展示中国军队的强大,但考虑再三,这个演习计划被废止了,原因很简单:浪费弹药。既然是军事演习,肯定要打实弹的,中国军队本来就弹药紧张,与其浪费弹药搞军事演习,还不如把弹药用在实战中,如果不用实弹,军事演习根本是越野拉练,参加演习的部队一枪不放,到底又有什么意义?搞来搞去,还不如搞一场大阅兵更直观,既不消耗弹药也能最大限度地展示今日的中国军队。 大阅兵,肯定要有适当的理由的,国庆节肯定不行,辛亥革命纪念日也不行,时间都不符合,想来想去,蒋纬国把大阅兵时间定在了“1940年7月7日”,以此纪念七七事变爆发三周年,最为巧妙的是,蒋纬国此时的大本营就在北平,而七七事变就是在北平爆发的。 对于这场纪念七七事变爆发三周年的大阅兵,少部分南京军将领和很多武汉高层提出反对,理由是“中日已经是盟友,在七七事变这天举行大阅兵,时间敏感,一来难免让日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二来也伤害中日友谊”,对此,蒋纬国是这样回答的: “狗屁不通!九一八事变是我们的国耻,七七事变是我们的国殇,都是对我们有重大意义的日子,我们中国人纪念自己的重要日子,关日本人屁事?日本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你们操什么心?日本人有什么误会,我们给出解释,他们爱信就信,不信拉倒!关我们屁事!日本人想相信,自然相信,如果他们根本就不想相信,我们就是干天经地义的事,他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为了不让日本人产生误会,为了不伤害中日友谊,所以我们就要故意地忘记日本人曾经侵略我们的事?有这个念头的人摸摸自己的裤裆,里面有没有卵蛋?要丢脸自己回家丢去,别丢整个国家的脸!我们有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中国人做什么事还要看日本人的脸色?中国难道是日本的仆从国?还有没有一点骨气?至于友谊,我就呵呵了,友谊难道是靠低眉顺眼、巴结讨好而得到的吗?友谊是自己要争气、要强大,别国自然会主动贴上来跟你做朋友!我们越强大,日本人就越想跟我们做朋友!以前我们被日本人百般欺凌,屡屡委曲求全、妥协退让,把日本人当成亲爹一样伺候,日本人把我们当朋友了吗?现在日本人为什么把我们当朋友?因为我们强大了!我们把他们打得服气了!我们和日本人之间的所谓友谊,靠的不是我们刻意奉承,靠的是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借助大阅兵来展示我们的实力,不但不会伤害所谓的中日友谊,反而还会巩固所谓的中日友谊!明白了没?” 面对蒋纬国这番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的反驳,不支持举行阅兵式的人都哑口无言。 大阅兵的时间被定在7月7日,地点自然被定在了北平。按道理,大阅兵应该在国都南京或陪都武汉,蒋纬国把大阅兵地点放在自己大本营,未免有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嫌疑,但他理由充分,七七事变是在北平打响的,所以在北平举行大阅兵是非常有意义的。蒋介石考虑再三,批准了蒋纬国的提议,反正参加大阅兵的部队都是蒋纬国的南京军,举行大阅兵的耗费也是蒋纬国掏腰包。对于蒋纬国的这些“奇思妙想”,蒋介石还是比较欣赏和支持的。 整个六月份,蒋纬国忙着组织、策划、张罗这场“纪念七七事变三周年的北平大阅兵”,虽说这场大阅兵是为了震慑苏联,其实也有震慑日本的潜在含义,向日本人“秀肌肉”也有很大的意义,间接敲打日本人,一来让日本人知道中国军队很强,从而断绝掉日本人在背后出卖中国、妄图再对中国下手的心思,二来让日本人知道中国军队很强,所以日本跟着中国德国“混”是一条“前程似锦的金光大道”,从而诱使日本人铁了心地走“亲华联华”道路。 紧锣密鼓的忙碌了一个多月,北平大阅兵于7月7日这天正式举行了,先前一个多月主要忙于五件大事,扩建和整顿广场、组织群众、准备道具设施、训练参加阅兵的受阅部队、布置安保工作,尤其最后一点,最为重要。这么盛大的活动,蒋纬国这种“大人物”不出席显然是不行的,但他是一棵极度招风的大树,国内国外形形色色不知道多少势力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这就导致他的安保工作更加棘手了。海统局为做好这件事,不得不使出各种办法,毕竟蒋纬国实在太重要了,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古老的北平城在这一天成了仅次于基辅的世界第二大瞩目焦点,全城早在阅兵式举行前几天就陷入了浓浓的喜庆气氛中,全城一百八十万居民无不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而大批从全国各地(基本上是来自北平周围的天津、河北、山西、山西等地,因为距离近。此时的天津虽然是日占区,但中日已经“化敌为友”,所以日方允许天津居民自由进出天津)赶来一睹阅兵式的民众更是让北平城人满为患、喜气洋洋。全城百姓奔走相告、谈笑风生。根据南京军公布的计划,阅兵式主要会集中在两处,一是宛平城,二是北平城中央的天安门广场,受阅部队会在宛平城集结,然后通过卢沟桥和中央大道,再列队穿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检阅。七月的北平本已七月流火,即将举行的大阅兵更是让北平的气氛像北平民众的情绪一样炙热如火。七月七日凌晨时,宛平城周围和天安门广场上就已经有大批的、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源源不断、络绎不绝地进行集合,宛平城和天安门广场经过扩建、翻修、清理后都焕然一新,尤其是天安门广场,面积在扩建中被大大增加了,墙壁被涂上崭新的红色油漆,汉白玉石柱被洗刷得一尘不染,护城河内设有喷泉,流水潺潺不绝,河上并排着三座石桥,城楼被改为大典观礼台,城楼前挺立着两根电动旗杆,紫禁城每栋建筑物的飞檐翘角下悬挂着大红灯笼,广场周围民房建筑也无不张灯结彩、旗帜飘扬,更是让喜庆气氛愈发地浓烈,天安门的城门正中央悬挂着庄严的国徽,城门左右朱墙上分别横着两条巨大的标语,分别是: 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 伟大的中华民国必胜! 上午八时,宛平城周围和天安门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汇聚满了北平本地居民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民众,完全成了人的海洋,民众几乎人人都拿着国旗或军旗,旗帜翻腾涌动,犹如波涛起伏,保守估计,宛平城周围的群众超过三十万人,天安门广场上人数也有四十万以上,摩肩接踵、掎裳连袂,全城万人空巷。除了汉族,也有大批少数民族群众,人人情绪高涨、眉飞色舞,数千名青少年学生身穿校服,挥舞花束,组成了“祖国统一”“民族复兴”八个大字,这八字正是此次大阅兵的主题。除了群众,现场还有上万名军人、武警、宪兵、特工等,值得一提的是,民众人群里混有大批的便衣,附近建筑物的制高点也都提前被海统局的特工人员、南京军的狙击手给控制住,从而确保阅兵仪式在安全问题上万无一失。 “真乃近代中华前所未有的第一盛典!”现场的新闻记者们无不大发感慨。这倒也是,清政府又不举行大阅兵,民国成立后也没举行过几次,蒋纬国曾在南京会战期间于南京城内举行过一次,但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准备不足,意义虽然无穷,但规模和场景都是马马虎虎,只有这次的北平大阅兵,才是真正的准备充分的大阅兵。 九时整,宛平城周围的三十万民众一起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一队汽车驶到宛平城附近的空地上,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缓步地走下其中一辆小汽车,年约七旬、银须飘逸的林主席今天显得颇为精神矍铄,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和蔼亲切的笑颜,而跟在林主席身后的就是蒋介石。现场民众群情激动,纷纷呼喊道:“林主席好!”“蒋委员长好!”“林主席万岁!”“蒋委员长万岁!”林主席和蒋介石微笑着向民众频频挥手示意,在林蒋二人身后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个比他们更引人瞩目的年轻人,一个是身穿中山装的蒋经国,另一个则是身穿少将军服的蒋纬国。有心人都知道林森这个国民政府主席只是一个虚位、一个象征,真正的实权是在蒋家父子三人手里,准确地说,是在蒋介石和蒋纬国这对父子俩手里,因为蒋经国跟蒋纬国相比,无论是实力、势力、能力、影响力,都相差太大了。蒋经国虽然是“皇长子”,却不一定是“皇太子”。 “纬儿,你做得好,你组织得很好啊!”蒋介石笑容满面地连连夸赞蒋纬国。 “父亲过奖了,我可不敢贪功,大哥也是主要组织者之一。”蒋纬国笑道。 “嗯嗯嗯,经儿、纬儿,你们做得很好。”蒋介石显得颇为感慨。实际上,对于这场大阅兵,蒋介石也有几分期待,因为他也很想看看自己的国民革命军(其实是蒋纬国的南京军)时至今日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父亲,可以开始了吧。”蒋纬国看了看手表,提醒蒋介石。 “好!”蒋介石满面春风,“开始吧!” 正文 第461节 北平阅兵 苏联加盟国乌克兰首府基辅、中国北平,在一九四〇年七月七日这天成了全世界共同瞩目的两大焦点,前者正爆发着规模巨大得堪称罕见、决定德意志和苏维埃命运的大型会战,后者则举行着中国近代以来最大的阅兵式盛典。积弱百年的古老中国在近代可以说是山河破碎、苦难重重,拥有世界第二大领土和世界第一多人口的中国不但不是国际舞台的主要角色,反而还沦为了东西方列强争相鱼肉的对象,但在战火、血泪、废墟中苦苦挣扎的中国并没有被打倒、崩溃、败亡,反而愈挫愈勇、越战越强,爆发出了一个拥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被久久地压抑着、忍无可忍的、排山倒海般铺天盖地、令人望而生畏的愤怒潜力。德国一家官方杂志社曾经刊登了这么一幅照片:一头骨瘦如柴、遍体鳞伤、满脸鲜血淋漓的狮子在悬崖边上鬃毛冲冠地怒视着几头围上来的向它张牙舞爪的鬣狗,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匕首般的牙齿,神威凛凛地放声咆哮。 照片标题就是一个单词:中国。 中日议和停战后,中国在列强大国眼里不再是一个“三流国家”,而是变成了一个“跟日本不相上下的地域性列强”“有能力主导东方局势”,远东战争后,中国的国际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俨然间已经跻身世界列强行列,成为国际舞台上新生的重要角色和主要角色之一,虽然还不能说是一个对国际局势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列强大国,但实力和影响力也都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各列强都不再轻视或忽略中国。此次北平大阅兵,中国的目的是明摆着的,就是要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强大军力以及军力背后的国力,彰显军威和国威,对于各列强而言,这场大阅兵肯定是一次万万不能错过的、可以窥测中国此时国力军力的大好机会,正因如此,宛平城、天安门的观礼台上外宾如云,毕竟中方在一个月前就通知了这些国家并发出邀请函。 参加这场大阅兵仪式的除了受阅部队、群众、国府国军高层、国内外上千名新闻记者、国内上千名社会名流、数百名海外侨胞贤达外,还有上千名外宾,基本上都来自德、日、意、美、英、法、苏这七大国,有的是政府高官,有的是军方代表,有的是驻华武官,还有的是驻华使节。几百个贵宾席位座无虚席,色彩斑斓、款式不一的各国礼服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汉语、德语、日语、意语、英语、法语、俄语等各种语言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使得观礼台成了有声有色、谈笑风生的外交场所,各国各方记者都忙得不亦乐乎。国内外贵宾里,中国的军政巨头们几乎是集体亮相: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军政部部长陈诚、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海军总司令陈绍宽、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参谋总长白崇禧、行政院院长汪精卫、立法院院长孙科、司法院院长居正、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尽皆出场;德国派来的代表使团在规模上是最大最豪华的,由外长里宾特洛甫亲自带队,德国国防部长勃洛姆堡元帅和德国海军总司令雷德尔上将都位列使团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上将中将,法肯豪森和陶德曼也参加了代表团,规格不可谓不高,按道理,德国已经发动世界大战了,勃洛姆堡和雷德尔应该忙得分身乏术,其实勃洛姆堡和雷德尔之所以“有闲工夫”来中国,原因不难推测,雷德尔负责德国海军,眼下的德苏大战是德国陆军和空军大展拳脚的舞台,德国海军基本上不需要参战,雷德尔“没事做”,当然可以来中国,至于勃洛姆堡,他是德国国防部部长,希特勒确实信任他、重用他,但希特勒在战争爆发后加强了他本人对军队的控制,所以或多或少地架空了勃洛姆堡,勃洛姆堡这个国防部部长已经不怎么能直接统领军队了,主要是负责训练军队和武装军队,因此勃洛姆堡也有空来中国,他本来就是德军高层里的头号“亲华派”。 日本派来的代表在身份上也是非常高的,关东军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亲自来到北平,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也赶来了,意大利的主要代表是意军总参谋长乌戈·卡瓦莱罗上将,美国的主要代表有两人,一是常年在中国活动的约瑟夫·史迪威上校,另一人对于此时中国人而言是比较陌生的,但对于后世中国人而言却是大名鼎鼎的,因此此人名叫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麦克阿瑟此时的美军军衔只是少将,但他先前担任美军陆军参谋长时曾获得陆军四星上将的临时军衔,三年前以少将军衔从美军里退役,前往美国殖民地菲律宾,以菲律宾元帅的军衔担任菲律宾陆军总司令,充当美国统治菲律宾的总督角色,堪称菲律宾的太上皇。英国主要代表是阿瑟·珀西瓦尔少将,此人是东南亚英军的高层之一,法国主要代表是法属印度支那总督让德句;至于苏联,主要有两个代表,一个是苏联外交部门二号人物安德烈·雅奴阿列维奇·维辛斯基,另一个则是苏联东方军区司令员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中将(远东战争结束后,由于外东北、外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都被中国军队收复夺回,苏联当局适时地调整了北亚地区的军区划分,把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合并为“东方军区”,该军区面积非常辽阔,但绝大部分都是荒凉的无人区,核心是安北/伊尔库茨克和鄂木斯克之间的地方,军区总部位于新西伯利亚。南京军如果顺着西伯利亚铁路线由东向西攻击苏联,防御南京军的苏联军区就是这个东方军区。)。 毋庸置疑,七大国代表此时的心态是各不相同的,德国代表肯定是最期待、最高兴的,中国越强,对德国越有利,美英法是过来观察的,心态最复杂、最微妙的自然是日本和苏联。日本人一方面希望中国变强,这样可以跟着德日意一起打赢世界大战,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中国变得“太强”,毕竟中日两国间的血海深仇是无法用利益来弥补的,中日又紧靠在一起,中国太强,对日本自然不是好事,中日此时关系很像后世新中国建立后的苏中关系,新中国依赖苏联,但苏联太强大了对新中国也不是好事;至于苏联代表,基本上都面无表情、神色凝重,中苏此时关系已恶化至冰点,但两国毕竟还未互相宣战,仍然保持着正常的外交关系,所以苏联代表参加北平大阅兵是名正言顺的,只不过,中苏基本上已是图穷匕首见,苏联人肯定不希望中国变强,此次来访,就是一窥中国的虚实。双方其实心照不宣,但都没有点破。 观礼台上还有上百名海外华侨代表,为首的几位都是领袖级人物,比如北美华侨领袖司徒美堂、马来亚华侨领袖陈嘉庚、缅甸华侨领袖胡文虎、印尼华侨领袖庄西言、菲律宾华侨领袖李清泉,他们虽然身在海外,但始终心系祖国,祖国的强盛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事情,祖国强大了,他们这些海外游子即便身在异域也能扬眉吐气、昂首挺胸,眼下的这场大阅兵肯定是不能错过的,他们无不想要亲眼目睹“中华大军今日之雄壮盛容”,蒋纬国其实也是想借机告诉他们:我没有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没有糟蹋你们交我手上的那上亿美元的海外侨胞的血汗钱。 蒋纬国举行的这场北平大阅兵是冒着不小风险的,毕竟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中国的内部敌人、外部敌人、潜在敌人也太多了。百万人参加的大型典礼,实在是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如鱼得水的好机会。阅兵式举行前,北平城内城外先后有十几个地方响起零零星星的枪声,都是南京军的军警宪特挫败敌对势力试图进行破坏、刺杀行动时的动静,广场人群里,先后有几十人被便衣特工控制并遭到逮捕,都是身上暗藏着炸弹、手枪的敌对分子。毕竟,眼下的中国还不没有进入太平盛世,仍然还处于战争时期。 上午九时十八分整(这个时间显然也是有含义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在万众瞩目中走到观礼台的主席位置上,对着扩音器话筒用沉稳、庄重、严肃但因为心情极度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声音向全场、全国乃至全世界宣布:“我宣布,中华民国纪念七七事变三周年之仪式典礼,现在正式开始!鸣炮!” 顿时,整个北平城掌声如雷,惊天动地。位列会场两边空地上的一百零八门大炮一起对空咆哮,喷射出一道道电闪雷鸣,释放礼炮。鸣炮后,雷鸣般的掌声中,国歌声大作,《中华民国国歌》通过扩音器喇叭响彻云霄,很快,从宛平城一路到天安门,沿途场地百万人一起随着铿锵有力、雄浑磅礴的旋律高声唱起了国歌,声震碧空、鼎沸翻滚,国歌后,喇叭里响起了《中华民国国旗歌》,升旗仪式正式展开来,两根旗杆同时升旗,一面是中华民国国旗,一面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军旗,两面旗帜一起猎猎招展。全场戴帽者一律脱帽致敬,军人一律向国旗军旗敬礼,整个升旗仪式庄严而肃穆。 升旗仪式完毕后,林森开始发表讲话: “今天,是七七事变爆发三周年的日子,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在事件爆发地点举行仪式进行纪念,根本目的绝非宣扬仇恨,而是要牢记历史,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到教训,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得到启示和警醒。三年前的今天,中日两国爆发了全面的战争,三年后的今天,中日两国已是和睦友邦,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也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影响未来。中日战争不只是中国的灾难,也是日本的灾难,战争给中日两国人民都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随着林森的讲话,观礼台上原本一个个或神色不自然或拉着脸或板着脸的日本代表们无不舒展眉宇,露出了喜色。逻辑是现成的:七七事变是日本主动进攻中国、中国全面抗击日本的日子,这个日子对日本而言,虽然并不是什么耻辱,但确实有些尴尬,已经跟日本“握手言和、化敌为友”的中国却大张旗鼓地纪念日本三年前侵略中国的日子,不得不让日本人感到难堪,林森讲话前,现场的日本人都已经做好“听到刺耳话”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林森并没有“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罪恶”,而是从中日大局的宏观角度入手,把日本人同样说成了“战争受害者”,因此,林森讲话的要旨并不是“抨击日本,怒斥日本”,反而是“希望中日一起吸取昔日的教训,一起迈向更好的未来”,自然而然,日本人听得是心情舒畅的。 站在观礼台上一个角落里的蒋纬国则露出一个很不屑的神色,本来,他已经准备好了演讲稿,要么让林森读出来,要么让蒋介石读出来,要么蒋纬国自己读出来,但蒋介石看了之后连连摇头,不允许蒋纬国用那份演讲稿,因为蒋纬国那份演讲稿“杀气腾腾,字里行间尽是中国打算跟曾欺辱中国的列强大国好好算账的狠话”。不止如此,蒋介石还长了个心眼,因为在当初的“纸弹炸日本”事件中,蒋纬国就玩弄了“狸猫换太子”,把蒋介石的宣传单换成了他的宣传单,所以蒋介石这次“严防死守”,不允许蒋纬国在列强友邦前“肆意妄为”,导致蒋纬国的那份演讲稿彻底地被束之高阁了。 林森的讲话只有五分钟,随后,献花仪式开始。 南京军绝大部分官兵都对蒋纬国死心塌地,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视死如归,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活着时,二公子对我们优厚爱护,我们死了后,二公子也不会忘记我们”。中国军队的基层官兵们都很迷信,都相信人死了后有灵魂,还会有轮回来世,这是因为他们见多了死去的战友手足,遗体被冷冰冰地丢弃在战场上无人问津,腐烂、生蛆、被野狗乌鸦老鼠糟蹋,他们害怕自己死了后也变成一堆被遗弃的、没人关心的烂肉,所以强迫自己相信还有灵魂和来世,被丢弃的遗体只是无关紧要的臭皮囊,这也是民国时期中国军人的一种苦,他们在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后,不得不再依靠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来缓解对自己死后无人问津的悲惨结局的恐惧。蒋纬国在这件事上做得非常好,他就像后世美军一样,成立了专门机构,花费巨资,竭尽全力地搜索和收殓阵亡官兵的遗体,哪怕花钱跟敌军买,他也要收回本国烈士的骸骨,送入英烈陵园或送回英烈家乡安葬。这样的一位统帅,部下又怎么会不为其拼死卖命呢?这一点正是南京军意志勇猛、士气极高、对蒋纬国极度忠心的一大原因。 收复北平后,蒋纬国在宛平城外、永定河边、卢沟桥畔修建了一座极高的英烈纪念碑,邀请监察院院长、著名书法家于右任老先生题字镌刻,纪念碑正面刻着“中华英烈永垂不朽”,纪念碑背面则刻着“自七七事变爆发,所有为国捐躯的中华英烈永垂不朽”。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军收复沈阳后,蒋纬国在沈阳北大营原址上也修建了一座极高的英烈纪念碑,上书道“自九一八事变爆发至七七事变爆发,所有为国捐躯的中华英烈永垂不朽”。 献花仪式就是向“七七事变英烈纪念碑”敬献花圈花环花篮,不只是林森、蒋介石等中国高层和社会各界代表,外国来宾和海外华侨也都献花。其中,日本人处境是最为尴尬的,记者们拼命地给献花的植田谦吉、山本五十六拍照,把两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拍下。植田和山本献花后,记者们蜂拥上前采访,植田神情闪烁、言语含糊,山本倒显得非常坦然,他说道:“那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作为军人同行,我对那些为自己祖国而奉献出生命的中国军人充满敬意,作为日本人,我对作为中国人的他们充满歉意。”山本此时是日本高层里“亲华派”的核心骨干之一,极力主张德中日意四国联盟,他说“我反对战争,但战争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不备战的反战纯属掩耳盗铃,既然要参加战争,日本唯一的途径就是跟德中意进行全方面的军事联盟,除此之外,日本别无第二选择”,山本本人跟蒋纬国也已经到了“颇有私交”的地步。 献花仪式结束后,所有人最期待的重头戏正式开始,所有人一起屏住呼吸,翘首以盼。主持阅兵的陈明仁一身一尘不染的中将军服,乘坐一辆军用汽车驶到天安门观礼台下,先向林森和蒋介石敬礼,然后声若洪钟地汇报道:“报告林主席,报告蒋委员长,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军受阅部队已经准备完毕,请你们检阅!” 林森点点头:“开始。” 陈明仁转过身,长声道:“阅兵式开始!” 霎时,军乐大作,伴随着瀑布倾泻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从宛平城到天安门,一路上共有几百个有线高音喇叭,里面同时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女音解说声:“各位同胞、各位来宾、各位海外侨胞、各位国外朋友,阅兵式正式开始!受阅部队会依次从宛平城出发,经卢沟桥,过永定河,顺着主街道抵达天安门广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方队已经出发了!这五个方队都是英雄方队!方队里的军人都是为保卫我们的国家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英雄!他们都是国军中的佼佼者,他们的荣誉让他们当仁不让地成为第一批出场方队!他们是国军的榜样,代表着国军,还代表着那些已经为国捐躯、无法参加阅兵式的国军烈士!第一个方队总计352人,其中,有37人获得青天白日勋章,有288人获得宝鼎勋章,还有...” 这个解说员不是别人,正是柳无垢。得知蒋纬国操办这场大阅兵后,柳无垢兴趣极高,整天缠着蒋纬国要参加,蒋纬国被她软磨硬泡得没办法,因此让她当了这个解说员。柳无垢此时在观礼台后面的一个播音室里,她的声音会通过有线广播和几百个高音喇叭而响彻整个会场、整个北平,同时会通过无线电波传进国内外无数的收音机里。 欢呼声中,第一批方队通过天安门广场,共有五个,都是英雄方队,并且都很有特色。每个方队编成25×142共计352人,第一个方队的352人都是在战场上获得青天白日勋章、宝鼎勋章的立下重大战功的基层官兵,并且都是“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的无伤残健康军人,因为第二个方队352人都是在战场上损失左臂或左手的伤残军人,第三个方队都是在战场上损失右臂或右手的伤残军人,第四个方队共有704人,因为受阅军人都是在战场上失去腿脚而无法自行走路的伤残军人,都坐在轮椅上,每人需要一个人推着轮椅走。但是,最抢眼的还是第五个英雄方队,因为第五个英雄方队的352人都是女性军人,来自蒋纬国的“黑寡妇”部队,五个英雄方队的官兵人人胸前都佩戴着勋章。 英雄方队从宛平城到天安门的这一路上,道路两边群众掌声雷动并大喊“你们好样的”“你们了不起”“你们都是咱们国家的英雄”。方队里的伤残军人纷纷热泪盈眶、潸然泪下。蒋介石、蒋纬国、陈明仁等人纷纷敬礼,因为英雄方队正如其名,方队里的都是国家的英雄。 在英雄方队后面,伴随着铿锵有力并且整齐雄浑的军靴踏步声,陆军步兵方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阅兵场,铮亮的德式钢盔、黑亮的军靴、鲜亮的仿德式军装、雪白的手套使得这些步兵看上去英姿勃发、军容威武,武器更是精良,人手共三支枪,手握mp-38冲锋枪,背挎98k步枪、腰佩驳壳枪,整齐划一的行进动作更加让步兵方队气壮山河。南京军当然不可能这么阔绰,一个普通步兵能同时装备着冲锋枪、步枪、手枪,真正的情况是,普通的步兵都是一支步枪,精锐的步兵或一支步枪一把手枪或一支步枪一把冲锋枪,但数量并不多,毕竟中国还很穷困,哪里能搞得起美国人那种档次的武器水准。但不管怎么说,先声夺人的步兵方队还是让现场的外宾们感到很惊奇,步兵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斗志和必胜的傲气,很明显,这些步兵都是久经战场、实战经验丰富、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中国连年打仗,军队实战经验丰富的程度是不逊于其它列强大国军队的。阳光下,步兵方队里步兵们的钢盔、刺刀一起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光亮,此时烈日当空,步兵们汗如雨下,但军姿仍然坚定如铁,等待受阅的部队官兵也都不动如松。一时间,壮观的场面和夺人的气势让全场群众和来宾们掌声迭起。 经过天安门观礼台前时,步兵方队领队的两名少校军官动作一致地向观礼台上的林森、蒋介石敬礼,所有步兵一起行注目礼,三百五十颗脑袋同时转头,目不斜视,动作仍然一致。两名少校一起放声高喊:“中华民族万岁!” 方队里的陆军步兵们一起山呼海啸:“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岁!” 两名少校接着一起放声高喊:“中华民国必胜!” 方队里的陆军步兵们一起惊涛骇浪:“中华民国必胜!必胜!必胜!” 现场几十万群众一起受到感染,热血沸腾地发出了“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国必胜”震天撼地的口号,观礼台上的外宾们纷纷交口称赞。 步兵方队的军靴声后响起了清脆并且同样整齐的马蹄声,骑兵方队紧随步兵方队其后。白马队清一色白马,黑马队清一色黑马,黄马队清一色黄马,以相等距离和相同速度驶进了阅兵场。进入阅兵场中央后,战马背上脚蹬马靴的骑兵们整齐划一地抽出雪亮的马刀,方队顿时战刀林立、锋刃破空,伴随着同样震耳欲聋的“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国必胜”口号。骑兵们跟步兵们一样装备精良,除了马刀,还有马枪、冲锋枪、手枪,最后一队战马拖曳着一排机枪和一排步兵炮。骑兵虽然时至今日已经在没落,战争地位被兴起的装甲兵给取代了,但在包括苏联战场在内的东方战场上,骑兵仍然是很有作为的。南京军仍然保留着骑兵部队,主力师都有骑兵旅,次要师也有骑兵团。骑兵的编制只能到“旅”,再大的话就没有必要了,不需要骑兵师,更别提骑兵军了。几千骑兵在战场上可以展开突袭、夜袭、长途奔袭,几万骑兵动静太大,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此时的骑兵已经不能独力地承担大规模的战斗任务了。 骑兵方队后是炮兵方队,一尊尊不怒自威的战争之神被一辆辆重型汽车拖曳着,缓缓进入阅兵场,气势排山倒海,炮兵们站在炮车上动作一致地敬礼。火炮一直是蒋纬国的心病,德苏两大国,德国更重视坦克,苏联更重视火炮,坦克闪击战术和大炮主义也算是各有千秋,不过,蒋纬国并不会“爱屋及乌”,比起坦克,他更喜欢、更想要越多越好的火炮,特别是大口径重炮,因为火炮的“战争之神”绰号并非白来的。就以后世中国人广为人知的上甘岭战役举例子,此战中,志愿军顽强苦战,参战的志愿军步兵的战斗精神、战斗意志自然无需多言,但战斗结果里有一个数据是这样的:美韩军在上甘岭战役中的伤亡有70%是志愿军炮火杀伤的。提升以火炮为主力的重火力,是提升南京军战斗力的主要措施之一,但很可惜,中国此时军工业还不强,火炮生产规模不大,远不如苏联。南京军确实比较缺乏大口径重炮。 炮兵方队后是装甲兵方队,刚刚入场,全场便欢呼大作,只见四十辆杀气腾腾的钢铁战车以横五纵八的方队缓缓地开进阅兵场,清一色都是德国的五号坦克(豹式坦克),履带车轮碾压得花岗岩路面轰隆隆作响,虽然只有四十辆,但气势堪称排山倒海,引起群众阵阵喝彩声。豹式坦克无疑是此时世界上最优秀的坦克,眼下进行中的德苏战争已经证明这一点,德苏坦克大战时,德军的豹式坦克几乎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几乎没有任何一种苏联坦克可以挡住豹式坦克(t-34此时刚刚进入初步实验性生产,等两个月后才能投入大规模量产,但t-34也不是豹式的对手),并且因为蒋纬国的针对性改变,豹式比原先历史上更加强大,发动机从设计时就采用了柴油发动机,使其机动性更上一层楼。蒋纬国有豹式坦克的生产线,可以实现豹式国产,但豹式的工艺性太复杂,材料要求也很高,所以国产豹式的数量还很小。 看到中国军队的装甲兵方队,德国代表得意洋洋,日本代表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由于联盟国内部约定“日本只需要全力扩建海军即可,陆军无需扩建”,所以德国陆军没有把豹式坦克的设计图纸和生产性给日本陆军,导致日本人此时只能眼馋地看着中国军队能够装备日本军队装备不到的德国最新坦克;意大利代表也有几分羡慕,美英法代表都神色复杂,感到了警惕和担忧,苏联代表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露出了强烈的不安。 装甲兵方队不只是五号坦克,还有四号、三号、二号、一号坦克以及装甲车,在其后,依次陆续入场的是精神抖擞的工兵方队、通讯兵方队、医护兵方队、运输兵(辎重兵)方队,陆军方队后便是海军方队,依次是龙精虎猛的陆战队方队、潜艇兵方队、水面舰艇水兵方队、鱼雷艇兵方队、布雷兵方队,与此同时,天空中雷音滚滚,引起了地面上响起同样沸腾般的欢呼声,因为空军的空中方队来了。 “请注意!空军的空中方队来了!”柳无垢兴奋得手舞足蹈,声音里充满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第一波机群飞过天安门广场了!是战斗机方队!十六架bf-109战斗机以‘四机编队’夺空而来,四个‘四机编队’组成了一个气贯长虹的菱形的空中方阵!哎呀,不止如此,更多的飞机来了!还是bf-109战斗机!遮天蔽日!气吞山河!飞机引擎声几乎都要盖住下方百万人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哎呀,我数不过来了,让我看得眼花缭乱,肯定超过十个战斗机方队,那就是差不多两百架战斗机了!大家请注意,每架飞机的驾驶舱旁边都有数字,那不是飞机编号,是歼敌数字!快看第一架!一百八十五!天呐!一百八十五架敌机!那架bf-109打下了一百八十五架敌机!飞行员肯定就是高志航!我国空军的第一王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打下一百八十五架敌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高志航真是太了不起了!太伟大了!太厉害了!我一定要跟他合张影,希望他能给我签个名...” bAnFu-(.*)sheng. com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喂喂喂!”跑进播音室里的蒋纬国很不满地敲桌子,“我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最后那几句话是怎么回事?稿子上根本就没有!” “轰炸机方队过来了!”柳无垢根本就没理睬蒋纬国,她兴奋得几乎是大呼小叫,“前面是ju-88轰炸机,接着是ju-87俯冲轰炸机!后面是‘麻雀’(hs-123)攻击机(强击机)!哎呀!又有大批飞机飞过来了!银光闪闪,铺天盖地,让人目不暇接!太壮观了!大家注意!这些飞机都是我国自己研制和生产的!第一排是‘雀鹰’战斗机,第二排是‘飞鹰’轰炸机,第三排是‘猎鹰’俯冲轰炸机,然后是‘鱼鹰’鱼雷攻击机,最后一排是‘猫头鹰’侦察机...” 空军机群的威武登场使得阅兵场气氛被推到了最高峰,一"bo bo"战机排列着密集壮观的队形不断呼啸过天安门广场,引起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喝彩声、掌声,机群下方的地面上,徒步方队也在络绎不绝地穿过阅兵场,依次是空军的飞行员方队、空降兵方队、防空兵方队、宪兵方队、民兵方队、武警方队等。持续一个多小时的阅兵式让北平城一次又一次地淹没在兴奋至极的狂澜"gao chao"中,受阅部队的威武军容极大地振奋了亲眼目睹这一幕雄壮画面的国人的心,大部分群众差不多把嗓子都喊哑了,把手掌都拍麻了,还觉得不能够表达自己心里的欢喜和激动,以及油然而生的对国家的强大信心、民族自尊心、民族自豪感。民众心里欢腾不已:有这么强大的军队的保护,还怕什么呢?“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国必胜”口号声久久地回荡在北平城上空。 来宾们心里都掀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波澜,中国高层、国内各界代表自然都是喜形于色、意气风发,司徒美堂、陈嘉庚、胡文虎等华侨领袖更是惊喜激动至极,德国代表们喜上眉梢,中国越强,对德国自然越有利,日本代表们表面上表示祝贺,内心喜忧参半,美英法代表们普遍感到吃惊和不安,苏联代表都面无表情,但眼中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极度担忧和极度焦虑。 蒋纬国在观礼台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各国代表的表情,这时,刘启虎小跑着过来,把两份秘密文件递给蒋纬国,低声道:“一份刚刚从基辅前线传来的,德军在基辅战场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基辅东北部要地切尔尼戈夫在两个多小时前被德军第6集团军攻占了。” “好啊!”蒋纬国喜不自禁,“这个好消息来得正是时候!配合我们的大阅兵,双管齐下,我就不信斯大林还继续死硬死扛!另一份呢?” 刘启虎动了动眼色:“冯玉祥在西北蠢蠢欲动了。” 正文 第462节 尔虞我诈(1) 正如蒋纬国预料的那样,北平阅兵确实震慑到了苏联当局。对于中国眼下的趁火打劫,斯大林采取了强硬对策,一是因为他极度不愿意、不甘心割地求和,二是因为他对基辅会战抱有很高的期望和幻想,打算借助苏军在基辅战场上的大获全胜而化被动为主动,三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掌握了中国“不敢出兵,只想敲诈”的底牌,四是因为他仍然很轻视中国军队,但局势陡然间峰回路转,苏军和德军在基辅战场上鏖战了一个多月,局势开始明显地不利于苏军,中国军队(南京军)通过北平大阅兵展现出的实力也超出了苏联当局的预料。“虽然中国还很落后,但久经战争的中国军队正在越来越强已是不争的事实。中国陆军的规模无疑位居世界前三甲,至于装备,虽然中国陆军的几百万人不可能都像阅兵式上出现的陆军方队那样装备精良,但如果有100万人达到这个标准,中国陆军的整体战斗力就是非常惊人的了;中国空军同样发展飞速,拥有的各型飞机应该在两千架左右,并且在性能质量上都是一流的,甚至已经具备自行生产飞机的能力了;中国海军因为各方面客观因素而难以发展,但也有着不小的进步,特别是在近期成功地向日本海军租借到了一艘轻型航空母舰,意味着中国海军并没有安于现状,而是始终坚持着想要成为强大海军的渴望。实际上,打陆战的话,有陆军和空军就已经足够了,海军无所谓。”这是美国一家报纸对北平阅兵做出的比较中肯的评论,尤其最后一句话,言下之意是不言自明的。德苏爆发大战,中国成为了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尽管对中国人存在着根深蒂固的蔑视,斯大林也不得不有些沉不住气了。 莫洛托夫、沙波什尼科夫等斯大林身边的苏联军政高层核心都取得了共识,都认为“苏联难以招架德中两国的夹击,因此必须要避免陷入两线作战,为了能够一心一意地对付德国,稳住中国是苏联的当务之急,从大局和长远角度出发,暂时割让一些国土给中国、拿出好处喂饱中国,对苏联是利大于弊的”。莫洛托夫、沙波什尼科夫等高层苦口婆心地劝谏斯大林,反复地剖析利弊,“毋庸置疑,德国肯定在大力拉拢中国,如果苏联不狠狠心拿出切实好处,哪怕中国参战意愿其实并不高,早晚也会因为德国的大力拉拢和苏联的一毛不拔而下定参战决心,到那时候,苏联就鸡飞蛋打了,既难以打败德国,还把中国推到了德国那边、推到了苏联对面”。 斯大林绷着脸:“如果中国人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呢?我们拿出一百万,他们收下后,还会再跟我们要两百万的!” “斯大林同志,您担忧得非常正确。”沙波什尼科夫说道,“我们跟德国人打得难分难解,中国人在旁边置身事外、虎视眈眈,完全掌握主动权,所以,必须让中国也忙于战争!” “沙波什尼科夫同志,你的意思是...”斯大林紧紧地盯着沙波什尼科夫。 沙波什尼科夫思维清晰地分析道:“一方面,我们被德国人侵略,中国人可以不断地胁迫我们,我们不能任凭中国人鱼肉宰割,不能让中国人‘太闲’,他们必须也要忙得分身乏术,这样,他们才没有精力和时间胁迫我们,另一方面,我们现在忙于战争,中国人同时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打败德国,我们会筋疲力尽,但中国却已经完成休养生息,取代德国,成为苏联新的第一大隐患,苏联的国防局势仍未得到彻底的改善。” 斯大林点点头:“沙波什尼科夫同志,你说得非常对。”他深深地吸口烟,“我明白你的意思,挑动中国人和日本人继续开战,无疑,中日再次展开全面战争是最有利于苏联的,中国无法再跟在德国后面对我们狐假虎威,中日两败俱伤,都不会成为苏联的隐患,不过...”他拧紧眉毛,“中日已经在德国的撮合下勾搭为奸,想要挑动它们再战,难度肯定是很大的...” “斯大林同志,中日间的联盟关系是非常脆弱的。”沙波什尼科夫说道,“只是一种各怀鬼胎的互相利用,只要我们舍得投入较大成本,就可以挑动它们自相残杀。” “领土?”斯大林闷闷不乐,对于别国领土,斯大林向来是胃口大开,对于本国领土,斯大林则是视之如命,让他割让土地不亚于直接用刀割他身上的肉。 “不只是领土。”沙波什尼科夫神色平静,“我们必须要拿出更多。” 斯大林脸上肌肉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让理智压住情绪。“好吧!”斯大林沉声道,“可以适当地做出一点让步和牺牲,但我们早晚要让那帮中国人连本带利地偿还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而森然的寒光。 莫洛托夫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看了沙波什尼科夫一眼。在对华谈判桌上拖延时间是莫洛托夫的责任,但斯大林先前不允许莫洛托夫真的割地求和,所以他也只能“空手套白狼”,中国方面肯定不会相信莫洛托夫的空头支票,因此屡屡反客为主,让莫洛托夫在谈判桌上陷入极大被动。眼下,由于沙波什尼科夫的帮忙说话,斯大林勉强同意“适当地做出一点让步和牺牲”,自然而然,莫洛托夫的担子一下子轻了很多。 “斯大林同志,基辅前线...”沙波什尼科夫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布琼尼同志发来最新报告,我军已经全面陷入苦战,虽然取得几场局部胜利,但对大局基本上没有太大改善,特别是切尔尼戈夫的失守,更是让我军局势雪上加霜,基辅的侧后方已经被德军突破且被其站稳脚跟,继续拖下去,我很担心我军会陷入全面被围的困境中。斯大林同志,德国人正在有计划、有预谋地试图包围我们在基辅的百万大军,想要一口气地吃掉他们,我们必须要...” “基辅不能放弃!”斯大林厉声打断了沙波什尼科夫的话,“基辅丢了,乌克兰也就全面沦丧了!莫斯科将会直接暴露在德国人的兵锋下!苏联的国威和国际地位、苏联红军的军威和士气、苏联人民的信心都会受到极大打击!我不相信德国人有能力吃掉我们在基辅的部队!那么多部队,一百八十万多人,怎么可能会被吃掉!希特勒没有这么大的嘴巴,即便吞下,他也会撑死的!苏联红军的人数比德军还要多!苏联红军不但要坚守住阵脚,还必须展开反击!另外,你们也知道,中国人正对我们趁火打劫,苏联红军一旦放弃基辅,必定会被外界视为是苏联红军无力抗拒德军的重要标志,中国人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勒索我们!有恃无恐地敲诈我们!你们记住,这场基辅战役不只是为了挡住德国人,也是为了遏制住中国人、日本人、英国人、土耳其人对苏联的野心!”他语气里充满不允许反对的斩钉截铁。 沙波什尼科夫据理力争:“斯大林同志,布琼尼同志就在基辅前线,他比我们更了解前线的局势!既然他说基辅局势已经有危险,我们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和报告...” “那是他个人能力问题!”斯大林神色和语气都愈发严厉,“如果他对打好这场至关重要的基辅会战缺乏信心,我也不会强求他勉为其难的!我可以让铁木辛哥同志立刻取代他!好了!这件事不需要再说了!”他猛地一挥手。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莫洛托夫、沙波什尼科夫等人离开了斯大林的办公室。 中苏谈判桌上,杨杰和蒋廷黻满意地看到莫洛托夫的脸色里出现了一丝虽然被他极力压制但还是掩抑不住的怯意。“看来,阅兵起到效果了,德军在基辅前线也恰到好处地取得重大突破,老毛子不得不要低头了。”杨杰暗想道。 一番双方都嫌啰嗦但又必须要说的客套话后,莫洛托夫一改先前拐弯抹角的说话风格,十分直接地拿出了苏方的最新方案:“...根据斯大林同志的特别批示,从苏中两国以后长远合作发展以及两国和两国人民的友谊出发,我国愿意再一次做出牺牲和让步,完全地废止《中俄北京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塔城界约》、《伊犁条约》、《科布多塔尔巴哈台界约》、《改订条约》以及之后的五个勘界议定书等十多份在贵国看来是不平等条约的条约,与贵国友好地解决外新疆地区的领土争执。根据这份方案,我国会把新疆西部、新疆西北部总计约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顿了顿,艰难地道,“划分给中国。” 杨杰和蒋廷黻虽然努力地保持不动声色,但两人内心已经陷入极度的激动中:外新疆!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失地!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收复了!收回来后,中国西部国界线就重新推到巴尔喀什湖了!位于新疆西部境外、中亚东部的巴尔喀什湖跟贝加尔湖一样都是中国的伤痛,这两个大湖都曾在中国版图内,但都被苏俄人剥夺了出去,眼下,贝加尔湖回来了,巴尔喀什湖也要回来了!说起来,不算外蒙古和新疆,苏俄霸占中国的领土总计约170万平方公里,通过上次的远东战争,中国已经成功收回了外东北的100万和贝加尔湖地区的20万,如今再把外新疆的50万收回来,那么,被苏俄霸占的中国领土基本上都回来了。(中国和苏俄之间的领土争端分为三种,一是苏俄侵占中国本土,二是苏俄侵吞原本是中国藩属国的小国,三是苏俄抢在中国前面捷足先得地占领了原本既不属于苏俄也不属于中国的无主地方,比如西伯利亚。第一种肯定是中国人不能放弃的,第二种能收就收,收不回来只能默认,第三种只能令中国人感到深深的遗憾和耿耿于怀。) “莫洛托夫先生,你用词有不当之处。”蒋廷黻纠正莫洛托夫,“不是‘划分给中国’,而是‘归还给中国’。” 莫洛托夫苦笑着摇头:“划分也好,归还也行,只要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苏中两国间的争端矛盾,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杨杰稳住心神,“‘划分’是把苏联的领土割让给中国,而‘归还’则是苏联把原本就属于中国、但被苏联霸占的中国领土物归原主。莫洛托夫先生,贵方此举确实初步地证明了贵方的诚意,但还不够。”他并没有满足,而是趁热打铁、乘胜追击,“贵国只是把被贵国霸占的我国领土归还给中国,这是贵国本就应该要做的事情,贵国已故领袖列宁先生早就许下这个承诺了。因此,贵国应该进一步地证明对中国友好的诚意,补偿中国。” 莫洛托夫对杨杰的要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忍气吞声:“当然会补偿的。” 杨杰微微一笑:“那么,不知道贵国究竟要把哪块土地割让给中国作为补偿呢?中亚?还是北亚?另外,贵国打算割让多少百万平方公里?” 莫洛托夫险些气结,因为杨杰询问苏联打算割让多少土地给中国时用的单位居然是“百万平方公里”,这种"chi luo"裸的贪婪让他简直感到忍无可忍。实际上,苏联当局靠“割地赔款”来换取喘息时间也不是没有先例,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布尔什维克夺取了沙俄帝国的统治权,但那时的苏俄仍然是战争的参战国并且是德国的敌国,陷入内战、一片混乱的苏俄自然不是德国的对手,因此苏俄当局跟德国签署了《布列斯特-列托夫斯克和约》,承诺向德国赔偿6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并割让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5000万人口、苏俄全国90%的煤矿、73%的铁矿、54%的工业、33%的铁路给德国,从而避免了新生的苏维埃政权被德国消灭,退出了战争。战争结束后,德国失败了,苏俄政权则稳住了阵脚,立刻便翻脸不认账,根本就不承认这个合约,成为战败国的德国当然也无力跟苏俄秋后算账。眼下,同样的处境迫使苏联当局不得不做出同样的决定,归还原属于中国的领土,对苏联来说不亚于饮鸩止渴、割肉补疮,但苏联此时别无选择。 “领土是神圣的。”莫洛托夫斟词酌句地道,“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割让领土进行赔偿是我国极难以接受的,不过,我国另有别的方案可以补偿贵国、向贵国证明我国的诚意。” “不割地?”杨杰笑道,“怎么?你们想赔款?只不过,你们现在恐怕财政很吃紧吧?”对于钱,蒋纬国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苏联正被德国全面进攻,战争消耗不计其数,苏联政府必然财政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恐怕也拿不出巨款赔偿中国。 莫洛托夫的下一句话让杨杰和蒋廷黻陷入极大的措手不及中:“我国政府愿意把苏联海军的太平洋舰队赠送给中国海军以作为补偿。” 事关重大,回过神来的杨杰和蒋廷黻急忙请示蒋纬国和蒋介石。 “啥?”蒋纬国大吃一惊,“老毛子要把他们的太平洋舰队赠送给我们?我没听错吧?斯大林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萧振瀛神色又喜又忧,“千真万确。二公子,得到一批舰艇,在眼下对于我国而言,确实要比得到一大块荒野土地更划算啊!只不过...”他表情警觉,“我觉得,苏联人此举看似是为了补偿我们、稳住我们,但不排除还有别的目的。” 蒋纬国忍住心头的激动,点起一根香烟边抽边思考,跟苏联勒索一大块土地或者获得一批舰艇,显然是有区别的,从长远角度出发,土地自然是更好的选择,土地是一切的根本,但得到土地后需要时间慢慢地开发,中国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从眼下角度出发,舰艇更好,两者正是“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区别。一个人很穷,肯定要“授人以渔”,但如果一个人都快要饿死了,肯定是要“授人以鱼”而不是“授人以渔”,中国就是这样的,领土可以慢慢收,但军舰则既没时间也没条件造。 苏联海军共有四大舰队,分别是北方舰队(作战区域是北冰洋和大西洋北部)、黑海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太平洋舰队,其实还有第五舰队,即里海舰队,但里海舰队的实力和地位都远不如前四者。海军对于苏联而言,跟中国一样,都是在三大军种里垫底的,重要性以及国家对其依靠性都大不如陆军和空军,自然而然,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与太平洋对岸的那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也有比较可观的实力,特别是这一二年,为了防备一直对苏联图谋不轨的日本以及日益兴起并且还跟日本“化敌为友”的中国,苏联海军对其太平洋舰队进行了一定的加强。远东战争期间,苏军太平洋舰队陷入一种尴尬境地,按照苏军高层的原计划,苏联陆军的远东部队先打入日占东北境内,苏联海军的太平洋舰队在战事中后期进行协助作战,甚至不排除要在日占朝鲜半岛展开登陆,但前提是陆军在陆上取得主导权(苏军没计划用其太平洋舰队对日本本土展开登陆,一是实力有限,胜算比较低,二是这么做会把事情“闹大”,苏联当局只想击退日本,并不想跟日本正式宣战,攻击日本本土肯定会导致日苏宣战),结果,战争一开始,苏军地面部队就陷入苦战,最后更是遭到中日联军的首尾夹击,苏军太平洋舰队眼睁睁看着己方陆军部队一败涂地却无能为力,根本帮不上忙,整个远东战争期间,苏军太平洋舰队几乎没有得到出击的机会,另外,远东战争期间,曾有苏军高层提议动用苏军太平洋舰队的潜艇攻击中日的军舰民船,但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斯大林理智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远东战争结束后,苏军太平洋舰队沦落到一个“无家可归”的结局,对于这支舰队的安置,苏军高层的看法主要有两个,一是驶离远东,补充进北方舰队或波罗的海舰队或黑海舰队,二是按兵不动。斯大林考虑再三,选择了第二个措施,他是基于三方面的选择,一是他没有打算放弃远东,准备以后卷土重来,让太平洋舰队仍然留在太平洋,能为以后苏军反攻远东打下基础;二是苏军太平洋舰队如果万里迢迢地从远东开到东欧,要辗转半个多地球,沿途的马六甲海峡、印度洋、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等重要水路航道都在英国人手里,英国人开出了很高的“买路费”,让斯大林十分恼怒;三是苏联主要的造船厂基本上都在东欧,把太平洋舰队从远东撤到东欧,既费时又费力,东欧的造船厂完全可以建造成更多的军舰,所以北方舰队、黑海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并不是很急需太平洋舰队的舰艇。苏联海军虽然地位大不如苏联陆军和苏联空军,但斯大林同样喜好大型军舰,所以苏联也在紧锣密鼓地建造着军舰,比如在1938年初就已经开工建造的“苏联级”战列舰(该型战列舰排水量高达六万吨,主武器是9门406毫米主舰炮,预计首批建造四艘,最终一艘也没有建成),另外还有不少巡洋舰、驱逐舰、潜艇也在建造中。如果一切都顺利,五年后,苏联海军会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只不过,斯大林万万没想到德国发动战争,他的部署一下子被打乱,苏联海军整体上青黄不接,太平洋舰队也孤悬在了远东,无法返回东欧。 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总基地位于海参崴,远东战争结束后,苏联被迫把包括海参崴在内整个外东北都归还给中国,使得苏军太平洋舰队一下子无家可归,由于海参崴是归还的,并非攻占的,所以海参崴没有遭到战火损坏,海参崴港口内的苏军太平洋舰队也未受到损失。海参崴升起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后,被原主人撵出门外的苏军太平洋舰队在舰队司令伊万·斯捷潘诺维奇·尤马舍夫中将的率领下“怀着极度的愤怒、悲凉、不甘、无力、落魄、痛苦的心情”,驶去了苏联海军在远东次于海参崴的第二基地:勘察加半岛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等了一个多月后,尤马舍夫中将等到了斯大林的指示:原地驻扎,等待苏联红军反攻远东时再参加战斗。 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虽然是勘察加半岛上的最大城市,但人口也只不过五六万,当地气候恶劣、天寒地冻、荒凉至极,苏军太平洋舰队在这里“就像被抛弃、被流放一样”,“完全就是在一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最麻烦的是,由于远东落入中日手中,西伯利亚铁路线完全被截断,苏军太平洋舰队跟莫斯科、跟本土东欧地区完全中断联系,粮食、弹药、燃油、被服、零件等给养都成了严重的问题,中日肯定不会让苏联人通过东北或外东北运送给苏军太平洋舰队运送给养,使得苏军太平洋舰队完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陷入了“自生自灭”。因为被服粮食不足,苏军官兵和当地居民一起忍饥挨饿,因为燃油不足,舰艇都停在港口内,基本不出动,时间拖下去,这些舰艇会因为缺乏燃油、设备老化、零件无法更新而变成废铁。 斯大林之所以同意把苏军太平洋舰队“送给”中国,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支舰队完全成了鸡肋,联合苏联陆空军反击远东在眼下是根本不可能的,让其绕大半个地球回东欧参战更是困难重重,因此,斯大林听取了沙波什尼科夫的提议,“变废为宝”,将其“废物利用”。对于这份“厚礼”,苏联当局相信中方很难不动心,因为苏军太平洋舰队的实力是中国海军求之不得的,眼下,这支舰队拥有1艘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20多艘巡逻艇、20多艘扫雷艇、50多艘鱼雷艇以及50多艘潜艇。其中,潜艇数量很多,这是苏联海军重视潜艇的结果(排除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爆发前,世界各大国共拥有900多艘潜艇,最多的就是苏联,218艘,英国212艘,意大利115艘,美国111艘,法国77艘,日本60艘,德国57艘。) 蒋纬国没法不动心,同时也感到狐疑和警觉:“老毛子不可能这么慷慨大方,也不会这么良心发现,斯大林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正文 第463节 尔虞我诈(2) 北平阅兵后,苏联当局似乎真的“怕了”,因此不惜代价、下足血本地“喂饱”中国以换来中国不参加德苏战争。首先,苏联同意即刻把外新疆五十余万平方公里领土无条件地归还给中国,其次,苏联还同意把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所有舰艇都赠送给中国作为赔偿(中国要要做的只是把苏军太平洋舰队所有官兵人员通过中国境内安全地送到苏联境内),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让中国高层们喜出望外了,不止如此,苏联为了证明诚意,还答应再赠送一批陆军重武器给中国军队(苏联此时财政吃紧,没钱赔偿中国,所以就用武器装备代替,海军舰艇如此,陆军重武器也是如此,陆军重武器主要是大口径重炮,苏联火炮极多,中国陆军十分缺乏火炮特别是大口径重炮)。一时间,北平和武汉既惊喜交加又惊疑不定,毕竟苏联实在“太大方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当杨杰、蒋廷黻在莫斯科谈判桌上“得理不饶人”提出更多的领土赔偿要求时,苏联方面居然提出一个非常诱人的暗示性提议:苏联与中国的国界线可以“以勒拿河为界”。 勒拿河,是西伯利亚境内三大河流之一,全长约4400公里,最北端流入北冰洋,位于东经130°左右,最南端则流至贝加尔湖北部一带,河东是东西伯利亚,河西是中西伯利亚,当初清俄签署《尼布楚条约》时,清政府曾提议两国以勒拿河为界,河西属于俄罗斯,河东属于中国,但最后以外兴安岭为界。如果勒拿河以东属于中国,苏俄就不会与太平洋接壤了,彻底地放弃了西伯利亚的东部地区,而这片地区(外兴安岭以北、勒拿河以东、北冰洋以南、白令海峡以西,不包括外东北)的总面积约350万平方公里。清俄在签署《尼布楚条约》时,由于清政府认为西伯利亚只是“毫无价值的苦寒蛮荒之地”,可有可无,放弃也没什么可惜,所以没去争取,实际上,当时的俄罗斯只是占领西伯利亚南部的很小地区,并不控制着整个西伯利亚,《尼布楚条约》的签署意味着清政府放弃了与俄罗斯瓜分、竞争无主的西伯利亚,使得中国白白错失了一场本来可以不费多大力气就能迅猛增加几百万平方公里领土的机会。 “妈的!不费一枪一弹,捞回来五十万外新疆失地,还有可能强迫苏联割让面积高达三百五十万的东西伯利亚,足足四百万啊!”蒋纬国无法不激动,他暗暗地计算算着,“中国现在的领土总面积是多少来的?远东战争前是1140万(包括外蒙古在内,中华民国一直不承认外蒙古独立),远东战争中收复了120万,加起来是1260万,如果再加上这400万,就是1660万(包括还在日本手里的日占区)!我的天!一千六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赚大了!” 蒋纬国激动不已,蒋介石更是欣喜若狂,狂喜之后便是满足,便是“不想打仗的消极”,逻辑是现成的:不打仗,都能捞回来这么多的好处,稳赚不赔,如果还贪得无厌,参加战争,万一打输了,不但已经到手的这些巨量好处会不保,甚至还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既然如此,那还打什么仗呢?德国人和苏联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不关中国人的事了。中国接下来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对付唯一的宿敌:日本。 可以肯定,如果没有蒋纬国的“干涉”,蒋介石会百分之一千地接受苏联的议和条约,但如果没有蒋纬国的“干涉”,中国也不会处于这么绝佳的国际环境里。比起蒋介石的兴奋、激动乃至陶醉,蒋纬国在喜悦之余还是保持着理智的。 “反常即妖!”蒋纬国指示杨杰,“不要被他们的空头支票迷惑住!可能是缓兵之计!让他们限期兑现承诺!” 事实大出蒋纬国的预料,苏联人居然说到做到了,7月10日当晚,几列属于苏军东方军区的军用火车从新西伯利亚出发,抵达位于中苏边界的中国安北(伊尔库茨克),火车上装载着一百多门榴弹炮和几十辆苏军坦克以及大批的炮弹。负责接收这批武器的王耀武几乎不敢相信,他反复检查,确实都是货真价实的苏军重炮和坦克,炮弹也是如假包换的,没有被苏联人动手脚。喜不自禁的王耀武热情招待了押运的十几个苏军军官,一起喝得烂醉如泥。 “不会吧?”看着被送到自己眼前的现场照片,蒋纬国大惑不解,“真的良心发现了?还是吓怕了?”众所周知,苏俄素来对别国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并且看上去非常强硬凶悍,实际上并非如此,原先历史上的苏德战争初期,被希特勒打得兵败如山倒的斯大林曾经三次派人向希特勒乞和,愿意“割地赔款”,并且开出了非常大的筹码,但都遭到希特勒的拒绝,希特勒拒绝斯大林的求和是因为他坚定打下去会是德国获胜,没必要“因小失大”,斯大林向希特勒求和不排除是缓兵之计,但也不排除他是效仿列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的做法。 蒋纬国觉得,苏联虽然也有“害怕的时候”,但不至于中国还未参战、中国军队还未在战场上重创苏军时就拿出这么大的筹码来满足中国。 当苏军东方军区向南京军转让第一批重炮坦克时,苏军的太平洋舰队也从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正式起航,开向了海参崴,但不是“重回故里”,而是向中国军队“集体缴械投降”。根据苏联方面的请求,苏军太平洋舰队的一万余官兵会在抵达海参崴时完全放下武器,不但交出所有舰艇,还会交出随身携带的枪械等轻武器,然后由中国军队将其安全护送到安东(伊尔库茨克),苏军会在安东国界线对面接回这些苏军太平洋舰队官兵。 “稀奇稀奇真稀奇!”蒋纬国大惑不解,“死诸葛吓走活司马?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在蒋纬国被这件事搞得晕头转向时,三位海军高级将领非常有默契地同时跑来找他,目的是一样的:希望自己能接收苏军太平洋舰队的舰艇。最关键的是,这三人并非都是中国海军将领,两人是,还有一人不是,三人分别是:中国海军总司令陈绍宽、副总司令欧阳格、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尴尬了。兴冲冲跑过来的欧阳格看到陈绍宽已经先到一步了,顿时横眉怒目,气不打一处来。陈绍宽冷着脸,冷眼看着欧阳格。 “厚甫兄,步子挺快的嘛!”欧阳格讥讽道,“兄弟我都赶不上你了!” 陈绍宽冷哼一声:“欧阳副座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从福州飞到北平,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为了海军的发展,欧阳副座还真是尽心竭力、不辞劳苦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不想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误国误军而已。” “不错不错,如此治军良将,这海军总司令的位置,早晚非你莫属哟!” “陈总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能效忠党国,我欧阳某人在什么位置上都是甘之如饴,不像某些人,大权独揽、任人唯亲,一天到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瞒着我做的那些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两人一如既往地互相冷嘲热讽。 中国海军内部分为“電雷系”和“福建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这也是中国海军内部分为两派的原因,根据战前的“君子约定”,陈绍宽负责海军水面舰队、航空兵部队、布雷部队,欧阳格负责鱼雷艇部队、潜艇部队,海军陆战部队一人一半。这种平衡在中日战争后严重地被打破了。经过中日战争,海军水面舰队近乎全军覆没,勉强还保留着几艘种子军舰,本来,欧阳格对此幸灾乐祸,但在南京会战期间,蒋纬国又帮陈绍宽从日本人那里勒索到了一批军舰,使得陈绍宽实力大增,欧阳格不管水面舰队,所以无法插手,另外,中国海军的鱼雷艇部队在战争期间大放异彩、功勋赫赫,欧阳格因此而加官进爵,但他随即发现,本来约定归他指挥的潜艇部队根本就不听他调遣,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其实是陈绍宽的人,顿时恼恨不已。争来争去,欧阳格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落了下风,海军的六大兵种里,鱼雷艇部队虽然确实听他的,但一支强大的海军肯定不能只靠鱼雷艇就能撑起,潜艇部队对他阳奉阴违,海军陆战队是他和陈绍宽平分的,至于陈绍宽,不但拥有半个海军陆战队,暗中控制着潜艇部队,航空兵部队和布雷部队也搞得有声有色,甚至就连欧阳格从一开始就认为纯属“鸡肋”的水面舰队也大有枯木逢春的迹象。毋庸置疑,陈绍宽的实权已经明显压过了欧阳格,使得欧阳格大为不甘,所以在得知苏联正着手把苏军太平洋舰队转让给中国海军后,他兴奋不已,急匆匆地来找蒋纬国,打算抢在陈绍宽前面“拿下”这批舰艇,没想到陈绍宽的动作比他快。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看着陈绍宽、欧阳格在他面前大吵特吵。 “欧阳副座,你来干什么?我是海军总司令,接收这批舰艇是我的事。” “什么你的事?既然什么都是你来干,还要我这个海军副总司令干什么?你不要忘了,我们说过的,潜艇归我管!苏军这批舰艇里有几十艘潜艇!我当然要亲自过问、以防万一了!” “潜艇是属于海军、属于国家的!不是你欧阳家的私人财产!你防什么万一?我身为海军总司令,难道还会私自扣留潜艇不成?” “怎么不会?你不就把海军当成你陈家的、你们福建人的么?远东战争期间,我调动十艘潜艇去海参崴进行封锁和侦察,魏子浩居然说要得到你的批准,这是什么意思?陈总座,我说你大权独揽说错了?归你管的,你死攥着不放手,归我管的,你又处处插手,岂有此理!” “笑话!我身为海军总司令,为什么不能插手属于海军的部门和机构?” “看看,这不是大权独揽又是什么?海军里正是因为你这种私心太重的人实在太多了,才导致海军一直萎靡不振、原地踏步!” “我私心太重?我干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海军的建设和发展?你举个例子给我看看!” “举例子?好啊!建航母是为了海军的建设和发展?可笑!中国现在有能力建航母吗?你这不就是典型的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吗?不就是把海军引上一条错误的道路吗?你跟日本海军里那些天天要建战列舰的老古董有区别吗?误国误军!” “我力主建造海军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欧阳副座,你这话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航母已经取代战列舰了!中国不发展航母,难道还要发展战列舰不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我们跟日本人租借龙骧号航母,不就是一个开始吗?” 两人针锋相对,吵得面红耳赤,越吵越激烈,然后一起要蒋纬国评理。 蒋纬国无奈至极,他正要说话,蓝慕竹推门而入:“日本海军的山本将军来了。” “我靠!”蒋纬国无语了。 山本礼貌地敲门然后走进房间,看到陈绍宽和欧阳格后,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原本互不相让的陈绍宽和欧阳格看到山本后,立刻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原因自然无需多言,陈绍宽和欧阳格虽然有矛盾,但两人都属于中国海军,山本则属于日本海军,面对日本海军,互相不和的陈绍宽和欧阳格肯定要“摒弃前嫌、并肩作战”。看着山本,蒋纬国露出礼貌性微笑,陈绍宽和欧阳格一起目光里充满敌意。实际上,从更大的范围讲,陈绍宽、欧阳格和山本也是“一家人”,因为中国海军和日本海军都是联盟国的海军力量。 艰难地说完客套话后,山本愈发艰难地道:“蒋将军,据闻苏联政府将其太平洋舰队所有舰艇转赠给中国海军,消息是否属实?” 蒋纬国还没有开口,欧阳格就抢白道:“山本将军此话什么意思?来此有何贵干?” 山本也没有退让,他十分直接地道:“根据联盟国内部条约,为抓紧时间、集中资源,中国和德国注重于陆军和空军,争分夺秒地扩建海军则是日本还有意大利的责任。自然而然,关于苏军太平洋舰队这批舰艇的归属问题,我方觉得贵方不应该单方面处置,应与我方进行商议。” “商议?”陈绍宽露出警惕表情,“山本将军,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苏军太平洋舰队实力并不强,最大的军舰也就一艘重型巡洋舰而已,其余的只是两艘轻型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并没有战列舰或日本现在需要的航空母舰。这批舰艇对于日本海军而已,得之不足为喜,失之不足为憾,但对于实力远不如日本海军的中国海军而言,却是十分宝贵的。” “况且!”欧阳格语气强硬地道,“苏联人是要把这批舰艇交给我们,跟你们日本人本来就没有关系!” 山本据理力争:“话虽如此,但是,德中日意四国本是一体的,这批舰艇如果在日本海军手里更有利于整个联盟国,自然就跟日本海军有关系了。实际上,我们对苏军这批舰艇里面的水面舰艇并不感兴趣,我们感兴趣的是苏军的那七十多艘潜艇。” “潜艇?”蒋纬国、陈绍宽、欧阳格都吃了一惊,继而暗暗觉得不妙。 “等等!”欧阳格意识到什么,他紧紧地看着山本,“什么七十多艘潜艇?根据苏方资料,苏军太平洋舰队一共拥有五十三艘潜艇,怎么变成七十多艘了?” “不是七十三艘吗?”山本眉毛一挑,感到很惊讶,随后转而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蒋纬国三人。 “我更关心的是...”陈绍宽也紧紧地看着山本,“贵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山本似乎早有腹稿,他回答道:“这是我国在莫斯科的外交人员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他看着蒋纬国,“蒋将军,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跟苏联开战,中日海军基本上不需要参战,但跟英法荷甚至美国开战,战场主角就是海军了。到时候,中国海军的任务是防卫中国沿海以及配合日本海军,日本海军才是对美英法荷作战的中流砥柱,因此,日本海军的扩建十分刻不容缓,但我们时间实在太紧张了。为了集中资源、资金、时间建造航空母舰,日本海军已经停止了战列舰、巡洋舰这两种大型军舰的建造,也大大地减缓了建造潜艇的力度和进度,所以,日本海军非常缺少潜艇。相对而言,中国海军因为战争任务远远不及日本海军,所以对潜艇的需求程度自然远远不如日本海军,因此,我们希望贵方能够把苏军这批潜艇转送给日本海军。”他语气和态度都很诚恳,但也有一股强硬气息。 蒋纬国已经隐隐地听明白了。潜艇,这种水下作战军舰在一战中大放异彩,受到各大列强的高度重视,但后来随着声呐的发明,英法等国认为“潜艇的克星已经出现”,不认为潜艇还有太大的发展潜力,所以对潜艇的热情降低了很多,唯独德国因为水面舰艇难以发展而继续发展潜艇,事实证明,潜艇的发展潜力和发展前景都是无穷的,中日战争期间,中国海军的潜艇部队打得日本损失惨重(主要是攻击日本本土民船)。加上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此时世界八大列强的潜艇情况是这样的:潜艇数量第一的是德国,已经秘密地拥有250多艘,还在不断建造中,这是因为德国海军经过蒋纬国的“指导”,已经完全地放弃建造战列舰(比如著名的俾斯麦号战列舰)、航母等大型水面军舰,开足马力地建造潜艇,用于以后以中国海军对付日本本土的办法对付英国;苏联、英国、意大利、美国、法国的情况没有太大变化,苏联和英国都是200多艘,意大利和美国都是100多艘,法国是70多艘,至于中国和日本,中国本来没有潜艇,因为蒋纬国的“高瞻远瞩”,所以在中日战争前勒紧裤腰带地发展潜艇,靠着德国的援助,再扣除战争损失,此时共有30多艘潜艇(中国海军累计从德国那里获得33艘潜艇,战争期间累计损失6艘,德国其实建造了280多艘潜艇,拿出了33艘给中国),同时,中国此时已有自行建造潜艇的能力,福州造船厂和青岛造船厂加起来月产1艘u型潜艇;日本海军在中日战争前有四五十艘潜艇,中日战争期间,因为中国潜艇的活跃,日本海军也重视起了潜艇,但中日议和停战以及联盟国成立后,日本海军的“任务”是建造航母,所以虽然也在建造潜艇,但增幅不大,因为绝大部分的资金和资源都用于建造航母了,此时日本海军约有60艘潜艇。 对于苏军太平洋舰队的这批潜艇,中国海军极度想要,日本海军也极度想要,但原因并不相同。中国海军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扩建中国海军的实力;第二,加强中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实力,以后中日开战时更能方便对付日本,用这么多潜艇绞杀日本本土的海上运输线。 日本高层也不是傻瓜,他们对这批苏联潜艇志在必得,原因有两个:第一,扩建日本海军的实力;第二,阻止中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实力得到膨胀。中日战争期间,中国海军区区十几艘、二三十艘潜艇就把日本折腾得天天吐血,如果中国海军有一百多艘潜艇,那还得了?实际上,比起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才是更重要的。日本海军有多少潜艇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中国海军拥有太多的潜艇,否则,作为岛国的日本必然会危机四伏。对于这场由德国人撮合起来的中日联盟,日本人跟中国人一样,一方面想利用对方,能够为此而进行一定的让步和牺牲,但另一方面也在深深地提防着对方。日本高层认为:只要中国没有强大的海军,就奈何不了日本本土,除非两个情况,一是中国军队占领了朝鲜半岛,并拥有大批的轰炸机,那样就可以轰炸日本本土了,二是中国海军拥有大批潜艇,那样就可以封锁日本本土了。眼下,第二个情况出现了,日本人的底线被触动,自然要千方百计地阻止此事。 山本的言下之意是呼之欲出的:跟美英法荷开战,日本海军顶在前面,中国海军只要在后面加油助威就可以了,要那么多潜艇干什么? 尽管陈绍宽和欧阳格都想把这批苏军舰艇控制在手,但面对日本人这个共同的“敌人”,两人自然宁愿给自家人也不会给日本人,因此两人立刻立场一致地与山本展开了激烈争辩。 “山本将军,你此言差矣!日本海军要变得更强大,中国海军也是一样的。我们希望日本海军更强大,但日本海军却似乎不愿意看到中国海军更强大,对此,我们深深感到失望,我们认为,这是贵方不信任我方、猜忌我方的一种表现。” “陈将军,我们当然希望中国海军跟日本海军一起变得更强大,但是,你最清楚不过,陆海空三军里,海军的建造周期、发展难度是最大的,很遗憾,客观因素导致贵国海军难以在短时间内与日本海军并驾齐驱。根据联盟国的内部约定,竭力扩建海军是日本的战争任务,德国、中国都要尽力帮助日本,对此,德国言而有信,向日本海军提供了大笔资金、大量的工业资源和合金材料,还有很多的工业技术和军事技术,中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日本海军进行帮助,实际上,我们是理解的,因为中国无能为力,但是,中国海军既然有目前的这个可以帮助日本海军的机会,却为何不愿意履行责任和义务?中日两国军队,中国要扩建陆军,日本陆军给予了大力帮助,向中国陆军提供了可以武装三十万人的日制军械,怎么到了现在,中国海军对日本海军却不愿意效仿日本陆军先前对中国陆军的做法呢?对此,我们更加感到失望,我们更加认为,这是贵方不信任我方、猜忌我方的一种表现。” “山本,你自己也说了,中日都是联盟国的成员,中日海军也是要并肩作战的,既然如此,这批苏联舰艇放在中国海军手里和放在日本海军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大家本是一家人嘛!斤斤计较就显得太见外了!” “欧阳将军,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但你又何必装糊涂呢?战争爆发后,日本海军如何指挥中国海军的潜艇?分兵多处容易被逐个击破,这是军事常识,这批潜艇交给中国海军后,不就是分散了中日潜艇部队的力量吗?更何况,真的跟美英法荷开战后,日本海军如果因为实力不足而失败,在日本海军身后的中国海军岂能独善其身?日本海军和中国海军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希望欧阳将军能从大局出发。七十多艘潜艇,不是一个小数字。” “什么七十多艘?是五十多艘!” “也罢,五十多艘就五十多艘,贵方获得二十艘也是我方可以理解的,那二十艘可以归属中国海军,但剩下的五十多艘请转交给日本海军。”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故意把数字说小一点从而可以私藏二十艘?我再次正式地告诉你,老毛子的那批潜艇是五十三艘!不是七十三艘!” 蒋纬国看着争辩得无不面红耳赤的陈绍宽、欧阳格、山本,心里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苏联赠送这批舰艇的目的确实不只是赔偿中国。 与此同时,东北,伪满洲国“首都”新京(长春)。 关东军总部的某间会议室内,几名日军高级军官正在开会。 “机关长阁下!”一个戴着圆框眼睛的大佐语气急促地指点着桌子上的一叠照片,“情况已经非常明确了!这是从安北传来的切实可靠的情报!中国人和苏联人极有可能已经达成秘密协议,准备出卖我们!” 机关长不动声色地看着桌子上的照片,这些照片跟出现在蒋纬国办公桌上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并且这位机关长也是蒋纬国的“老熟人”:此时不显山不露水地担任着日本军事参议院参议官兼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校长这两个不显眼军职的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沉吟了一下:“影佐君,冷静点,事关重大,不能轻率。我不相信在眼下这个大局势下,中国人会出卖我们。” 拿出照片的是土肥原的心腹副手、伪满洲国高级政治顾问影佐祯昭,他愈发急切:“机关长阁下,我们不能等下去!必须要拿出切实有效的行动!苏联人正在秘密地运送大批军械给中国人!甚至还把太平洋舰队送给了中国人!特别是这批陆军重武器,数量也非常的巨大!” 土肥原看着影佐祯昭:“多少?” 影佐祯昭深深地吸口气:“光是大口径火炮就超过五百门!还有四百多辆坦克!并且这只是我们目前知道的,也许还有更多!” 土肥原顿时瞳孔紧缩:“这么多?” “机关长阁下!”影佐祯昭急如星火,“如果中国人打算跟苏联人开战,苏联人怎么可能还会运送这么多军械给中国人?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根据十分可靠的消息,苏联人似乎还答应中国人,只要中国满足苏联的某种要求,苏联就把勒拿河以东的东西伯利亚全部割让给中国!” “也许这是苏联人的缓兵之计,或是障眼法。”另一名大佐蹙眉思索。 土肥原看着第二个大佐:“樱井君,你可否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被问话的是七七事变前在宋哲元部第29军内担任军事顾问的樱井德太郎,也是土肥原的心腹部下。樱井缓缓地摇了摇头:“机关长阁下,我得到这方面的情报,但并不很倾向于影佐君的分析,我的情报来自蒋纬国本人,蒋纬国似乎一方面想拿苏联人的好处,一方面也想继续发动对苏联的战争。蒋纬国仇恨日本,但更仇恨苏联。” “问题就复杂了。”土肥原陷入深深的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464节 尔虞我诈(3) 中苏之间的“私下交易”给本来就很不稳定的中日联盟关系投下了厚厚的阴影,不可避免的,中日之间出现了严重的猜忌。 苏联同意把外新疆五十余万平方公里土地归还给中国,还把苏军太平洋舰队所有舰艇转交给中国海军作为赔偿,甚至还向中国陆军转送了一批重炮坦克,甚至的甚至,还暗示“苏中两国可以以勒拿河为新的国界线,河西的中西伯利亚、西西伯利亚仍然属于苏联,河东的东西伯利亚的三百五十余万平方公里土地属于中国”,毋庸置疑,这是中国在中苏谈判桌上取得的重大进展,不过,这些种种都引起了日本的极大疑心。日本高层愈发怀疑“中苏私下议和,中国将会出卖德国、暗算日本、背叛联盟国,不会进攻苏联,不参加苏联战争,转而出其不意地攻打日本”。实际上,截至此时,必定会承担起对苏作战主力的中国南京军集团仍然没有大规模地向中苏边界线进行集结的迹象,恰恰相反,南京军大部分部队仍然集中在蒙古省、察哈尔省、热河省、辽宁省(辽南)、黑龙江省(黑西)这些与日占区接壤的地方,对此,日本人不得不产生越来越严重的疑心。 向中国索取苏军太平洋舰队的舰艇,是日方对中方的一种试探,中方断然拒绝的态度使得日方进一步地加强了对中方的怀疑。如果中国意图在短期内与日本再战,拥有大批潜艇就是中**队的一个必然措施,中日都心知肚明,中日再战,中**队可以在东亚大陆上与日军交战,打得好的话,把日军驱逐出东亚大陆也是没有可能的,但中**队奈何不了日本本土,因为中国没有强大的海军,无法对日本本土展开登陆,但是,中国海军可以弥补这个短处,就是加强潜艇部队的规模,通过绞杀日本的海上运输线来封锁日本、打击日本。毕竟,日本实在太依赖海上运输线了,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岛国自明治维新后至今,在短短半个多世纪里,人口膨胀了两倍多,导致该国连最基本的食物——大米都依赖进口,工业和军事的发展更是加强了日本对海外资源的依赖,从制造飞机所需的铝土到制作军装的棉花,基本上都来自海外。中**队没有航空母舰,没有战列舰,没有成千上万的飞机,自然不可能登陆日本本土,但中**队如果有很多潜艇,比如100艘,就足以让日本的海上输血管陷入断绝,更何况,日本投靠德国的战略举措已经让美英法十分不放心,美英法在此时已经极大降低了与日本的贸易来往,日本现在最大的贸易国就是中国,根据统计数据,在1940年上半年,日本进口物资里约40%来自中国,约15%来自德国,约5%来自意大利,其余的来自美英法。一旦中日再战,中国首先断绝向日本出口农业产品和工业原料,然后用上百艘潜艇攻击日本的商船、货轮...这根本就是日本的噩梦。 面对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前景,日本不得不怕,不得不防。 中国不愿意把那几十艘苏联潜艇白白拱手让给日本,也是必然的,中**队也想强大,岂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交给昔日的敌人?同时,中国海军打算以后用这些苏联潜艇对付日本也不是日本人“冤枉”中国海军,确实是事实。只是,很多东西都在双方的互相猜忌中变得更加复杂、无法解释起来。更何况,苏军还向中**队转送大批重武器,中苏又暗中约定“中苏国界线以勒拿河为界”,中国还没有跟苏联开战,更没有在战场上把苏联打得大败,苏联居然就拿出如此巨量的好处给中国,日本人很难相信“中苏没有在暗地里已经勾搭成奸了”。 当山本五十六会见蒋纬国并无功而返后的第二天,关东军参谋长饭村?便飞赴至北平会见蒋纬国,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蒋纬国:“蒋将军,我国高层在经过反复商议和研究后,觉得在这个时候日本陆军进行第二次裁军是很不合适的。” 蒋纬国心头一沉:“贵国这是何意?” 饭村?神色郑重,隐隐间有一股不信任的气息:“蒋将军,基辅会战正在激烈进行中,虽然德军已经占了上风,但距离最终取胜还有很大难度,此战也是德苏两国进行全面较量的一个缩影,此战证明了,苏军虽然外强中干,不是德军的对手,但并非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单靠德国,独力战胜苏联是比较难的,更何况德国还受到英、法、美的制约,所以,德国的盟友,中国、日本,要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本来,根据联盟国的内部协议,对苏作战,德中两**队直接参战就可以了,至于日本军队,日本海军无法参战,日本陆军则没有必要参战。但是,苏联的抵抗力度、苏军的战斗力都超出了我们原先的预料,联盟国必须加强对苏作战的军力,德国已经竭尽全力,中国也是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日本陆军怕是也必须要参战了。” “日本陆军不需要参战。”蒋纬国冷冰冰地道,“除非德中两国实在需要日本的力量。基辅会战没有贵方判断的那么不乐观,德军在压着苏军,取胜是指日可待的,更何况,中**队还没有参战,一旦中**队参战,胜利就更是十拿九稳了,日本军队参战的必然性实在不高,最起码的,日本军队要等德中两国都参战了并且明显露出疲态颓势后,再参战也不迟。” 饭村?轻轻地笑了笑:“临渴掘井是无济于事的,我们应该做到高瞻远瞩、未雨绸缪。更何况,人多力量大嘛,国家也一样,德中两国对付苏联,德中日三国对付苏联,显然后者胜算更高。还有,蒋将军,你不要忘记,我们在战前的三国高层会议上已经达成共识,对苏作战,虽然要稳扎稳打,不能急于求成,但也不能长时间地拖下去,否则,一直坐山观虎斗的美英法很有可能坐收渔人之利。德中两国进攻苏联,也许需要两年才能取胜,德中日三国进攻苏联,也许只需要一年半甚至一年就取胜了,对比不是很明显吗?日本陆军眼下的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一支可以忽视的力量。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方决定停止日本陆军的第二次裁军,并且...”他顿了顿。 “并且什么?”蒋纬国警觉起来。 饭村?用平静得有些平淡的语气说道:“并且恢复扩军,扩建10个师团。” 蒋纬国顿时又惊又怒。 联盟国成立后,日本陆军根据德中的要求,进行了第一次全面裁军,只保留12个师团,分别是近卫师团以及第1、第2、第3、第4、第5、第6、第7、第9、第10、第14、第18师团,每师团拥有约2.5万兵力;几个月前,日本海军希望能建立日本海军陆战部队,为此,日本海军会建立7个陆战旅团,但日本陆军同时要进行第二次裁军,裁减掉第7、第10、第14师团,最终只保留9个师团。如今,日本人“反悔了”,不但其陆军仍然保留12个师团,还要新建10个师团,累计22个师团,同时,日本海军还有7个陆战旅团,如果都化为现实,其陆海军的陆战部队加起来将变成22个陆军师团、7个海军陆战旅团,总兵力不下65万人。 “你们开什么玩笑!”蒋纬国怒视饭村?。 饭村?笑了笑:“蒋将军,请放心,我方已有周全考虑,为避免引起贵方误会,以及从联盟国大局角度出发,我方新建十个师团只会驻扎在日本本土四岛和朝鲜半岛,绝不进入满洲境内或眼下贵国境内还被我国暂时管理的地方。” 蒋纬国绷着脸:“你们此举,严重地违反了联盟国内部协议,我国不同意,德国更加不会同意的!” 饭村?露出一种轻蔑的笑意:“不,我们已经通知德国了,希特勒元首虽然不太支持,但也不反对。” “什么?”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想了想,随即就明白其中的门道了。 眼下的历史跟原先历史已经大不相同了,“蝴蝶效应”不但越来越明显,并且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无孔不入地改变着这个世界,包括各国家、各国家的大人物,包括希特勒在内。二战前期和中期的德国给后世人的印象是“战无不胜、无所畏惧”,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二战前中期特别是前期的德国,其实也是“色厉内荏”,希特勒虽然看上去“想打谁就打谁”,其实他心里也“非常发虚”,德国和希特勒在二战前期的很多重大胜利,都有着赌博的成分,风险很大,靠着运气才得手的。比如二战前德军开进莱茵区,希特勒后来自己都承认,“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我整晚在总理府里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我虽然已经判定英法不会采取实质性反对行动,但毕竟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如果英法出兵阻止,哪怕只出一个营,进入莱茵区的德军也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退回德国,我也完了,我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事实是,英法只是口头抗议了一下,让希特勒大获全胜,不过,希特勒在得意洋洋地庆祝胜利的同时,他也是浑身冷汗。二战初期,德军闪击波兰,这又是希特勒的一个巨大的赌博,德军的精锐都在波兰战场上,在西线,英法联军足有100多个师,德军只有20多个师,英法联军拥有绝对优势,德军的主力都在波兰战场上,如果英法联军果断出击,德军绝不会获得闪击波兰的辉煌胜利。但事实是,整个波兰期间,西线战场上,德军和英法联军“关系友好”,几乎一枪不放,被史学界称为“静坐战”,波兰在英法**裸的见死不救中被德国征服。在战争结束后,大批德军高级将领被送上纽伦堡法庭,他们一致认为“波兰战役期间,英法没有在西线进攻德国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元首和我们当时最害怕的就是英法联军会在西线攻击我们,我们在西线的部队根本就挡不住英法联军”。原先历史上,希特勒之所以越往后越狂妄,一方面是他越来越轻视西方国家,一方面是德国越战越强,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根据这些,不难推测出希特勒此时的心态。 德国此时的第一战就是全面攻击苏联,苏联肯定不是波兰、荷兰、比利时等国能比的,就连法国也比不上,德国第一战就跟一个庞然大物打,希特勒此时的“心虚”是可以想象的,所以他不能接受中国此时“背叛”德国的行为。在东方,如果中国强、日本弱(主要指的是陆军和空军),难保中国不会变卦打日本,毕竟中日之间存在着血海般的仇恨,如果中国弱、日本强,难保日本不会变卦打中国,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让中日真正地“和平相处”,那就是中日实力旗鼓相当,中国知道自己难以打败日本、即便打败日本也会让自己元气大伤,日本一样,自然而然,中日就会互相忌惮,不会打对方的主意,才会收起“小心思”,跟着德国一起打苏联。原先,希特勒配合蒋纬国强迫日本陆军裁军,虽然违反了这个准则,但他当时那么做是因为相信蒋纬国不会“背叛”他,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德国也收到了不少情报,隐隐地怀疑中苏“暗中勾结”,苏联拿出巨量好处喂饱中国,换来中国不打苏联改去打日本,如此一来,德国就是最大的输家了。希特勒和德国都输不起对苏联的战争,所以也不得不防,所以默许了日本陆军的扩军行为,从而可以间接地给中国施加压力,强迫中国丢掉“小心思”。 想通这些后,蒋纬国哑然苦笑:“国与国之间,还真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啊!” 深深地吸口气后,蒋纬国看着饭村?,语气和神色都变得严肃诚恳起来:“饭村将军,贵方此举确实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我相信贵我双方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误会。还请贵方给我方一点时间,我相信贵我双方一定可以解除误会。” 饭村?看着蒋纬国,似乎在思索,然后点了点头:“好。”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蒋纬国,“根据联盟国内部条约,德国参加对苏联的战争后的三个月内,中国也要参战。德国是五月一日参战的,现在是七月十二日,贵国应该在八月一日前对苏联参战,那么时间就在那一天。如果在八月一日时,我方还没有得到让我方满意的答复,我方只能十分遗憾地按照有利于我方的方向展开行事了。” 蒋纬国点点头,他心领神会:“我明白。” 饭村?起身跟蒋纬国告辞。 饭村?离开后,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闷闷地抽着,他感觉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敲门声响起,萧爻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蒋纬国:“日本人来下通牒了?”他过来时与饭村?擦肩而过,心里立刻猜得**不离十。 蒋纬国苦笑着点点头:“嗯,我的军师啊,我看这件事...” “先说说西北吧!”萧爻把一叠文件放在蒋纬国面前,“海统局局长舒国生刚送来的,冯玉祥在西北的动静果然越来越大了。” “哦?”蒋纬国立刻翻看文件。 “这个‘倒戈将军’,果然是不甘寂寞啊!”萧爻语气里满是讽刺,“担任第二军区司令长官后,他果然在积极地扩充着自己的实力和势力。第二军区,下辖绥远、甘肃、宁夏、新疆四省,四省里,绥远跟我们核心地区华北紧靠在一起,新疆又是边疆重地,我们在那里驻扎精锐部队,所以他不敢对绥远、新疆二省展开秘密活动,所以打算扎根甘肃、宁夏二省,另外还对青海进行渗透。”他看着蒋纬国,“西北这几个省,被我们和校长拿下来后,局势十分动荡,龙蛇混杂,并且条件落后、经济凋敝,我们和校长都不是很感兴趣,我们在经营华北和东北,校长在经营南方,西北么,自然可以让有心人乘虚而入了。” “冯玉祥有什么详细行动么?”蒋纬国翻看着文件。 “还能有什么详细行动?”萧爻嘲笑道,“无非那一套,拉拢旧部、购买军械、组建军队,妄图东山再起。这段时间以来,冯玉祥秘密地派人不断联络孙良诚、赵席聘、刘汝明、刘郁芬、孙连仲、过之纲、过之翰、鹿钟麟、闻承烈、程希贤、葛金章、邓长耀等昔日部下,游说他们来西北重归旗下‘共商大事’。另外,冯玉祥还积极地拉拢原本马家军的残渣余孽,特别是马步芳、马步青原先的将领,他们恼恨校长端了他们的老巢,所以都对校长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副座(蒋纬国现在是第77师的副师长),你也知道,马家军虽然是军阀,但跟国内其它军阀很不同,马家军带有浓重的民族和宗教的因素,他们在实质上是少数民族并且是有着独特信仰的少数民族形成的割据势力,所以非常死硬,并且青海马家军比宁夏马家军更加死硬。马家军从清末就开始经营西北了,势力堪称根深蒂固,青马的正规军和非正规军总人数足足占青海全省总人口的七分之一,全省上下几乎是一座大兵营,再加上宗教、部落、民族、血缘、亲属等各种关系的网络,使得这股势力很难连根拔除。校长发动的‘青藏战争’只是基本上摧毁掉了青海马家军的主力,但青海省内各地还有数万残余势力犹如附骨之疽般顽强地存活着,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势头。冯玉祥现在也算是趁势借机而起。” “这些人愿意吗?” “十个人里有五个愿意,有两个不愿意,还有三个犹豫不决。” “看来,冯玉祥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嘛。” “不完全是。”萧爻分析道,“首先,这帮人确实都是冯玉祥的老部下,要么是当初西北军的‘十三太保’,要么是‘十大文官’,都是骨干核心人物,对冯玉祥还是有感情的,最重要的是,中日议和停战加上中日联盟后,咱们国家的外部大患终于没有了,校长自然能从容不迫、心平气和地整理内部,**接受了全面的大整顿,为了彻底地实现军令政令统一,那些‘出身不好’的人物肯定要被清除出‘新**’,这样,整个**都是中央军了。显而易见,这帮当初跟冯玉祥的人,在**大整顿中肯定要被淘汰了,哪怕在战争期间曾立过功,也只能拿到一笔养老金退伍或在**里坐冷板凳,不可能再获得实权了。自然而然,西北军当初的高层们现在十个有八个处于‘失业’状态,他们一方面渴望重新成为人上人,一方面不满校长对他们卸磨杀驴的做法,或者怀念冯玉祥,或者不愿接受中央,于是纷纷就心动了。哦,对了。”萧爻补充道,“已经在我们南京军里的原西北军的高级将领也收到了冯玉祥的密函,比如冯治安,比如张自忠。”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们动心了吗?” 萧爻笑道:“他们要是动心的话,我们还怎么知道这件事?” 蒋纬国点点头,合上情报:“看来,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了。”他想了想,问萧爻,“对了,关于这起中日之间的争执,你怎么看?” 萧爻思索了五分钟,他眼中寒光一闪:“排除可排除的情况,我认为,苏联人此举是在玩弄‘二桃杀三士’的诡计!” " " 正文 第465节 尔虞我诈(4)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道理是众所周知的。眼下这个时空的大局,蒋纬国既是“当局者”,因为他亲身参加着这个时代的风云变幻,但他同时又是“旁观者”,原因无需多言,这就让他具有同时代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洞察先机的优势”,其中一个表现就是:很多可以欺骗同时代人的阴谋诡计在他面前直接会被他一眼看穿。 被萧爻提醒后,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很诡异的蒋纬国一下子醍醐灌顶:对啊!中日互相猜忌,最大的受益者是谁?还不是苏联嘛!苏联人下这么大血本,根本目的其实是呼之欲出,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怎么跟后世很多骗局一样,骗子的骗术其实并不高明,却把有高学历、高地位、高智商的受骗者骗得深信不疑。说到底,骗子投其所好,被骗者则利欲熏心,结果在一种自我催眠般的精神状态中被骗子骗得团团转。醒悟这一点后,蒋纬国茅塞顿开,不由暗暗嘲笑自己:“妈的!老毛子玩弄的诡计也不高明嘛,老子居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真衰!” 确定这是苏联人的鬼蜮伎俩后,蒋纬国心头豁然开朗,随后制定对策。 “只要我们正式对苏开战,日本人和德国人对我们的猜疑都会烟消云散。”萧爻分析道,“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西北问题最重要。” “那批苏联舰艇...”蒋纬国犹豫道,“咱们很需要啊,特别是那些潜艇,以后用来对付日本人多好...”他十分肉痛,舍不得放手。 “没什么的。”萧爻倒是看得很开,“五十多艘潜艇,不少,也不多,我们跟日本人的最终决战估计在二三年甚至四五年后,所以我们眼下还不急需这批潜艇,实在是缺潜艇了,还可以跟德国人借嘛!不要忘了,希特勒元首当初的意思是,德中日联合打败苏联和美英法,当世界上只剩下德中日三大国时,德中再联合干掉日本,那时候,德国的几百艘潜艇不开到东方参战,难道还留在大西洋上无所事事吗?潜艇,我们并不着急。日本人担心的是什么呢?担心的是我们接下来就对他们动手,所以我们急需这批苏联潜艇,把这批苏联潜艇暂时放在他们手里,他们就等于吃下定心丸了。日本人担心我们会马上就对他们动手,实际上,我们并不会马上对他们动手,这种猜忌是可以消除的,我们不要做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当然,我们也可以趁机敲日本人一笔。” 蒋纬国笑起来:“军师,还是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贪了,有点操之过急。” “另外...”萧爻眯起眼睛,“我发现此事中的一个细节,那就是苏军太平洋舰队的潜艇数量。日本人说苏军有73艘潜艇,但据我们所知,苏军只有53艘潜艇,其中20艘潜艇的数量差是怎么回事?” “嗯,我也发现了,感觉很诡异。” “不是诡异,是苏联人在挑拨离间。这个细节恰恰证明了苏联人在玩弄二桃杀三士的诡计。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应该是日本人内部有苏联人的间谍,透露出风声,‘出卖我们’的同时又‘误导日本人’,从而加强我们和日本人的互相猜忌。那个苏联人间谍的目的是,让日本人误以为我们会一下子得到73艘苏联潜艇,从而让日本人更加恐惧,我们一口咬定只有53艘潜艇,日本人会怀疑我们私下里扣留了20艘或者苏联人又跟我们有什么秘密协议,进一步地加强了中日间的猜忌。” “对!对!这是非常说得通的解释。”蒋纬国连连点头。 萧爻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陷入思索,蒋纬国觉得他的样子就像福尔摩斯在进行分析和推测。“苏联人想让日本人猜忌我们,同时,苏联人肯定又想让我们猜忌日本人,这样子,中日之间的猜忌才会愈发浓重。”萧爻蹙眉凝神,“这批苏军舰艇,只是苏联人的一种工具,苏联人会充分地使用这个工具,并且,苏联人肯定不会真的想让我们或日本人得到这批舰艇。那么...”他猛地回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摊开双手:“那么什么?”他跟不上萧爻的思路。 萧爻有点无奈:“我不是说了吗?苏联人会充分使用这批舰艇给我们和日本人制造出猜忌,同时又不会真的想让我们或日本人得到这批舰艇。” “所以呢?”蒋纬国瞪着眼。 萧爻无可奈何:“所以,这批舰艇肯定会找个借口先去日本,然后再从日本开到中国,途中,或者被日本人‘扣押’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从而让我们恼恨日本人并进一步猜忌。” “啊?”蒋纬国恍然大悟,“我懂你的意思了!” “如果我们推测得不错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我们的推测告诉日本人,只要苏联人真的按照我们推测的这么做,我们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萧爻显得很自信。 七月下旬的时候,南京军终于开始大举调动了。 驻扎在新疆境内的第17师和第123师开出新疆,一路向西,接收苏联根据中苏谈判而愿意归还给中国的外新疆,驻扎在宁夏境内的第111师开出宁夏,开往新疆,接替第17师、第123师,驻守进新疆;同时,华北境内的第20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开向西北,展开平定“西北叛乱”的战事。有心人都会发现,除了第17师,南京军其余调动的6个师都不是南京军的主力部队,在冬季反击和远东战争中都只是承担后方防卫、前线协助的任务,南京军主力部队比如第77师、第88师、第99师、第74师等仍然还在靠近日占区的那几个省份地域内。 南京军的这番调动,无疑是耐人寻味的,让各方都产生了猜测。 所谓的“西北叛乱”,是以冯玉祥为首、以原西北军旧部和原马家军残部形成的新的一股试图进行割据的武装叛乱。冯玉祥就任第二军区司令长官后,不甘寂寞,意欲东山再起,积极而秘密地联络旧部,暗中招兵买马、组建军队。实际上,冯玉祥做这事似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西北地区此时局势动荡不稳,原先的马家军势力刚刚被清除,但还留有大批残余,蒋介石和蒋纬国一时间无暇顾及西北,使得西北陷入势力真空状态,不止如此,大概是打算借用冯玉祥的余威镇住西北,蒋介石批准了四个师的番号给冯玉祥,令其有了名正言顺的扩军理由。冯玉祥可谓顺风顺水,蒋介石和蒋纬国或对西北暂时鞭长莫及或对西北没什么兴趣,并且他还得到了一些“国内外势力”的支持,短短一个月内,冯玉祥的人马就达到了“十万之众”,既有重新聚集起来的原西北军旧部,也有闻风归顺的原马家军残部,还有就地招募征集的大批新兵,数量庞大并且武器装备“颇为精良”。但是,在七月下旬时,蒋介石突然发电报给冯玉祥,要求其所部“立刻前往两湖一带进行驻防”。对此,冯玉祥深感措手不及,他认为,蒋介石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没想到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居然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聚起数万人马,所以急急忙忙地展开亡羊补牢,想要扼杀掉自己的势力。此时,冯玉祥只有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地服从蒋介石的命令,让蒋介石把自己和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组建起的部队调到湖南湖北,但是,湖南湖北都是蒋介石的地盘,冯玉祥部队一旦进入蒋介石的地盘,必然会是“自投罗网,有来无回”,遭到蒋介石不动声色的肢解、分化、吞并乃至消灭,二是抗命不尊、武力反抗。 据说,冯玉祥接到蒋介石的命令后,一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宿。冯玉祥跟蒋介石是“结拜兄弟”,蒋介石称呼冯玉祥“大哥”或“盟兄”,但两人的实质关系肯定不是真正的兄弟,而是对手,冯玉祥先后两次败给蒋介石,一是北伐之后的蒋冯战争,二是中原大战,西北军家底输得一干二净,眼下,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第三次东山再起,实在不愿意把机会拱手让出。一枪不放就投降,冯玉祥难以做到,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再被蒋介石像笼中鸟一样“养起来”,因此,思索一晚上后,“各方面的原因”促使冯玉祥做出了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最终决定。 7月27日,冯玉祥在兰州拒绝了蒋介石的调动命令,随即,陕西的胡宗南部大举进攻已经被冯玉祥控制的甘肃,双方在天水爆发大战,结果西北军大获全胜,胡宗南部一败涂地,两个师被击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被西北军缴获辎重物资不计其数。 闻讯后的蒋介石雷霆大怒,狠狠地呵斥了胡宗南一顿,痛心疾首地指出“自议和之后,国军无大战之危机,马放南山、安逸怠惰,腐化堕落至如此地步,革命精神尽丧”,不得不调动南京军参加平叛。蒋纬国随即命令第20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开赴西北参战。 波云诡谲至此时,中国的战争步伐也已经如箭在弦,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命令第20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开赴西北参战当天晚上,蒋纬国在军委会北平行营会议厅内召开秘密会议。 广庭宽敞的会议厅内灯火通明,异常凝重的肃穆气氛笼罩着整个大厅,现场金星闪耀、将军如云。参会的将领人数并不多,只有二三十人,都是南京军的核心骨干,并且出于保密原因,没有副官、参谋、记录员、通讯员在现场。将领们此时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庄严之色,他们或多或少已经猜到,即将有非同凡响的重大事情要发生了。会议厅内气氛肃然,将领们互相之间也只用眼神进行交流,或心领神会或心照不宣,气氛让每个人都不轻易地开口说话。南京军的将领们都发现,现场有三位上将并非南京军的,分别是军政部部长陈诚、总参谋长白崇禧、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很显然,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地从武汉飞到北平是充当着“钦差大臣”的作用。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没来,一来,武汉需要他这个大将进行坐镇,后方的大小事务也需要他处理操办,二来,众所周知,蒋介石现在不是太倚重何应钦了。何应钦这个“陆军总司令”听起来威风凛凛,统领几百万陆军,实际上跟德国国防部部长勃洛姆堡元帅一样,只负责组建、武装、训练军队,没有动用和指挥军队的权力。 当蒋纬国步入会场时,将领们一下子都心中有数了,因为蒋纬国脸上是一种已经决定某种顶级大事的庄严和凝重。几十双眼睛一起射向蒋纬国。参会众人里,蒋纬国军衔是垫底,但他身份却是最高,并且当仁不让地充当了会议主持人的身份。 “终于要开始了。”蒋纬国在心里长长地唏嘘一声。 “各位长官,请坐。”走到会议桌的首席位置上后,蒋纬国十分客气地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忍住激动心情地坐下后,蒋纬国目光如炬地扫视众人,语气缓慢而坚定地直奔主题:“林则徐曾经说过,亡我中华者,必俄罗斯也!这句话说得既不对,也对。不对,是因为我泱泱中华岂能如此轻易地被灭亡?对,是因为苏俄是世界众多列强里侵略中国、残害中国、掠夺中国、践踏中国最深重的,没有之一,就是第一,比日本更凶、更狠、更毒!并且苏俄也是世界各国各民族里最残暴、最贪婪、最邪恶的,没有之一,就是第一!” 将领们的心头都轰然落下了一块千钧巨石。 蒋纬国长叹一声:“两百几十年来,苏俄对我中华犯下的罪恶,已经多得达到了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地步,一五一十地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诸位长官跟我一样,对此已经了然于胸,所以我没必要重复那一笔笔令人发指的血海深仇了。苏联,这个国家号称‘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总源泉’,但这些华丽的词藻和虚假的外皮都掩饰不了它的邪恶本质!这个所谓的社会主义国家根本就是第二个沙俄!它甚至比起沙俄有之过而无不及!它自我吹嘘的意识形态其实都是欺世盗名的谎言!它只关心它的利益!苏联对别国的领土野心完全继承了沙俄!它只是一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卑鄙无耻、唯利是图的红色帝国!过去的历史以及血的教训都已经刻骨铭心地证明了这一点!我不在乎什么意识形态!我只知道,我是中国人,而苏俄侵占着中国巨额的领土!是中国的第一心腹巨患!中华民族和俄罗斯民族根本无法做到和平相处,即便我们想跟他们和平相处,他们也会时时刻刻地想要扑向我们、撕咬我们、吃掉我们!这就是俄罗斯人的血统所决定的!不管它信奉什么主义,它的民族血统没有变!它是中国世仇死敌的身份更加没有变!中华民族和俄罗斯民族之间存在着血海深仇的事实仍然没有变!我们和苏俄,不只是夺回被它侵占的土地为止,而是必须要彻底地消灭它!否则,卧榻之侧盘踞着一头饕餮恶兽,我中华又岂能长治久安?” 将领们聚精会神地看着蒋纬国,身上热血缓缓地升温。 “这场会议的主题...”蒋纬国正色宣布道,“就是我国对苏联开战!” 将领们实在忍不住了,涌上胸口的豪迈激情让他们顿时有些难以抑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现场气氛一下子躁动起来。 白崇禧面无表情地打开一份计划书,开始宣读: “此次作战,我国的作战目的是联合德国彻底消灭苏俄的斯大林政权、彻底摧毁苏俄,永久地消除我国的北方威胁;其次,取得联盟国确定的领土和势力的分配权益,开拓大片的新领土,为我国民族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构建有利于我国安全的战后的新战略格局;第三,夺取苏联越多越好的工业设备,提高我国的工业化水平;第四,通过实战,提升我我军军事实力、军事思想的进步以达到世界领先地位。 作战手段,以武力打击为主,分化瓦解并重,武力打击以苏联红军为主要目标,分化瓦解苏联各加盟国及苏联境内的反斯大林、反布尔什维克党势力;其次,以空军为重要打击目标,进行军种合成作战,注重战术运用,提高作战效能;第三,军事、政治、外交、文化、经济等手段并举;第四,注重联盟国之间的合作,形成最大限度的打击合力。 作战任务,总任务为联合德国力争在1942年底之前全部实现作战任务,第一,在当年实现牵制苏军200万以上、消灭苏军50万以上的任务,摧毁北亚中部、北亚东部以及中亚境内的苏维埃政权;第二,在次年进攻苏联‘乌拉尔-西西伯利亚’工业区,掠夺工业设备;第三,视战争进程适当调节,打击并消灭大股存在的势力范围内的苏军,转入清剿残敌阶段。 计划大纲,根据苏军的兵力动员能力和苏联的人口潜力,战前,苏军正规军约400万,经过德苏的初期大战且以德军获胜而告终后,苏军正规军应会减至150万,但苏联人口众多,加之战争刺激,苏军在年底前能恢复500万兵力,兵员素质必然较差,但因为苏联工业强大,因此苏军装备较为优良,虽逊于德军,但肯定优于我军。倘若加上苏军的非正规部队、民兵、游击队等,苏联的武装抵抗人员或可高达1000万以上。我军参战部队以南京军为主力部队,总兵力约100万,另调南方中央军150万余负责后勤运输、本土护卫、辅助作战等协同事务,空军投入90%以上军力参战。...” 白崇禧念着作战大纲,参会将领们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蒋纬国说道:“白总长马上会给诸位长官每人分发一份详细的作战大纲,诸位长官可以认真研读,但要注意,不得泄露。”他顿了顿,心头也激动起来,“诸位长官,苏联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国、强国,综合实力虽大不及美国,但跟德国、英国是旗鼓相当的,更是远胜于中国和日本,一旦此战大获全胜,德国自然国力暴增,我国同样国力一日千里,军事、工业、经济都会突飞猛进,即便是日本,怕是也不再是我们的对手。此战意义极大、极远,可以说,我中华百年积弱,一直都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只要我国能跟德国一起消灭苏联、肢解苏联、吞并苏联,我国起码能少奋斗三十年,国力会被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正式成为世界列强大国之一。消灭苏联之后,我国无论是称雄东亚还是争霸世界,都会立于不败之地。”他深深地吸口气,“此战是一场豪赌,赌本就是我们的国运,赢了,利益无穷,输了,万劫不复!我们中国实在是太弱小了!想要变得强大,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韬光养晦、奋发图强,和平建设发展二三十年,才可以追上其它列强的脚步,但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了,因为世界已经进入群雄逐鹿、列强争霸的战国时代,二是打仗,打胜仗,抢夺别国的财富和资源!并且必须是一个强大国家!只有这样,我们通过战争获得的财富和资源才会多!苏联,就是最理想的目标!诸位长官,中华兴衰,在此一战!”他最后这八个字说得字字重如千钧。 将领们强忍住已经沸腾的热血豪气,陷入几乎难以克制住情绪的思考,陆续的有将领提问。宋希濂问道:“日本人那边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们不会妨碍我们或暗算我们的。”蒋纬国回答道,“中国对苏联开战也符合日本的利益。” “可是...我们跟日本人最近搞得很紧张...” “不要紧,这个问题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冯治安问道:“主攻方向是哪里?” “中亚。”蒋纬国言简意赅,“主攻方向放在北亚的话,我们会举步维艰、裹足不前,只有放在中亚。” “进攻日期是...” “八月一日。” “四天后?时间太紧张了!我们如何在短短四天内向新疆输送重兵集团?” “不是已经输送了吗?第17师、第123师、第111师、第20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七个师,二十万部队,作为先头部队已经足够了。” “什么?这七个师不是都有任务吗?” “它们的真正任务就是一个,参加苏联战争。第17师和第123师开出新疆,不是为了接收外新疆,而是直接进攻中亚,第111师不是接管新疆,而是跟第17师、第123师一起进攻中亚,第20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不是为了平定西北叛乱,而是也进攻中亚。” 孙桐萱惊讶不已:“除了第17师,其余6个师都不是我军主力啊!” 蒋纬国笑道:“所以啊,苏联人才会被我们打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把主力师调到新疆,岂不是打草惊蛇?所以我们把二线部队调过去,苏联人才不会感到警觉。实际上,那些二线部队真的是二流部队吗?不!不是的!在我的南京军里,新编的师也跟老牌主力师一样能打!因为不管是一线部队还是二线部队,都是南京军!”他最后两句话说得气吞山河。 白崇禧解释道:“我们事先已经通过各种不易察觉的措施加强了那七个师,那七个师的兵员已经被逐步地替换为身经百战的老兵,老兵比例达到五成以上,大半重武器也集中在七个师内。诸位,我们本钱有限,无力多线出击,只能把精华集中在一个战线上,便是如此。我们故意把第77、第88、第99、第74师放在后方腹地,是麻痹和蒙骗苏联人的一个对策。实际上,这几个主力师的兵营里训练场上那一排排坦克都是木头做的,附近机场上那一排排飞机也都是木头做的。” 张自忠问道:“西北叛乱怎么办?” “叛乱?”蒋纬国哈地笑了一下,“冯玉祥也有资格叛乱?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而已!他不过是我们的一颗棋子,我们故意让他在西北叛乱,这样,我们才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增兵西北,不是吗?要不是我和我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暗中‘协助’,他能搞起叛乱?废物,进行合理利用的话,也是有价值的。” “原来如此!”张自忠等将领都恍然大悟,又隐隐地感到不寒而栗:“老蒋和小二蒋真是太阴险了!”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将领们都越商讨越兴奋,作为中国人,能参加一场打败中华世仇、促使中华复兴的伟大战争,无疑是激动人心的,作为军人,能参加一场规模世所罕见、可以建功立业和扬名立万的战争,无疑是充满期待的。半夜十二点,会议结束,将领们陆续散会,这个夜晚注定会让很多人毫无睡意。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蒋纬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夜深人静、万籁俱静,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蒋纬国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的秘书还在等着自己。 推开门,果然,蒋纬国看到蓝慕竹微笑着站在房间里。 “累死我了!”蒋纬国把参加会议的文件丢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日理万机,真是头痛啊!” 蓝慕竹笑了笑,给蒋纬国泡了一杯茶,然后温柔地道:“我帮你按摩一下头吧!” “好啊。”蒋纬国抓抓头,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洗澡,浑身是汗,臭死了。”他嘻嘻地笑了笑。蒋纬国办公室隔壁是起居室,有床,也有卫生间。 蓝慕竹脸色微微发红,她听得懂蒋纬国的意思。 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以及蒋纬国的哼歌声,蓝慕竹在办公室里呆立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门被打开,蓝慕竹吃了一惊,她的动作僵硬住了,一个人影从卫生间里闪出来,拔枪对准蓝慕竹。蓝慕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偏头弯腰,同时抡腿飞踹上去,凌厉至极,动作果断而精练。对方沉稳地左臂斜切着顶住蓝慕竹的飞踹来的左腿,右手擒拿向蓝慕竹的咽喉,同时抬膝撞击向蓝慕竹右手拿着的某样东西。 两人展开凶猛的格斗。 蒋纬国办公室内跟此时中国很多军政要员一样,都挂着蒋介石的大幅戎装画像。画像猛地被推开,露出画像后的密室,刘启虎和孙涛带着三个海统特工冲出来,五把枪一起对准蓝慕竹。 蓝慕竹动作停住了,知道反抗无用的她低着头被制伏。 蒋纬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浑身仍然臭烘烘、汗津津,因为他根本没洗澡。“谢了!”蒋纬国向刚才在卫生间里以逸待劳的卫士致谢。 卫士伸手摸了摸蒋纬国的裤兜,掏出蒋纬国的香烟盒,叼上一根并点起。 “喂,你好歹是女人,抽什么烟多不好!”蒋纬国瞪对方一眼。 女卫士不屑地撇撇嘴:“干嘛?阿公管我,你也管我?” 蒋纬国无奈,他第一次去美国拜见司徒美堂时,司徒美堂身后有一个身穿桃领束腰式短袖红袄的青年女子,“身材不错,就像后世的可口可乐瓶子”,蒋纬国当时暗想,没想到,司徒公前阵子来北平参加阅兵式,把这个女子带来送给蒋纬国做保镖。蒋纬国当然不会拒绝,毕竟这个女子“又能打又漂亮”,当然了,后者比前者更重要,这个名叫司徒楠的年轻女子是司徒公的养孙女,因为蒋纬国多次遭遇刺杀或暗杀,关心他生命的司徒公把司徒楠带来“送给”蒋纬国(司徒公其实暗中有“别的目的”,这个“别的目的”自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蒋纬国望向低着头的蓝慕竹:“想他们吗?” 蓝慕竹抬起头,蒋纬国看到这张俏丽的脸上是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冷漠。 “想谁?”蓝慕竹冷冷地道。 “你的儿子和你的丈夫。” 蓝慕竹眼中露出无法抑制的惊愕。 蒋纬国笑了笑:“想他们就回去吧!这种负担,不是你应该承受的。”他摇摇头。 “局座,你要放了她?”刘启虎捡起蓝慕竹在搏斗中被司徒楠打飞的东西,看清楚后,他神色恼恨,“这支钢笔的墨水囊里装的是剧毒,局座,你要是被她刺一下,你会必死无疑!她想要你的命!”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蓝慕竹问蒋纬国。 蒋纬国叹口气:“我曾遭遇过一次刺杀,刺杀我的人在附近高楼上埋伏了一个狙击手,我躲在车里,你当时故意怂恿我下车,不就是让我好被那个狙击手一枪爆头吗?还有好几次,都一样。你是哪方的人,我猜到了。中国即将参加战争,是参加对苏作战还是参加对日作战?我为了麻痹苏联人,所以没有做出明显的选择,所以你和你的上级便没有再对我动手,你们希望国军对日作战而不是对苏作战,如果我决定对日作战,你不会杀我了,可是,非常遗憾,我决定对苏作战,你必须要杀我了。对吧?你的来头,自然呼之欲出了。” 蓝慕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注意到了你经常在我耳边跟我说的一些话,很有某种‘特殊风格’,用你们的话来形容,你想要‘策反’我。”蒋纬国哑然地笑了笑,“但可惜,我是一个注定不会被策反的人。”他挥挥手,刘启虎和孙涛押着蓝慕竹离开办公室。 与此同时,还有一场逮捕正在北平城内某个角落里展开着。深夜下的北平城内,一个男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轻车熟路地前往原先的接头处,打开门后,他震惊地发现,房间里面坐满了武装整齐的海统特工,为首的是海统局华北区行动组组长刘企。 男人迅速回过神,掏出什么东西试图往嘴里塞。 两个躲在门后的海统跳出来,扭住男人,强行取走了男人手里的氰化钾。 “大晚上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自杀?”刘企笑起来,“我猜,你其实是来通风报信的吧?是向莫斯科通风报信还是向别的地方通风报信?反正不会是东京,是吧?” 男人徒劳无用地挣扎着。 “济州岛。”刘企看着男人,“在那里,我们局座蒋纬国遭到一批不明身份者的刺杀,看上去很像是日本人做的,我们甚至还怀疑到了裕仁的叔父朝香宫鸠彦王的身上,实际上呢,是你们做的,你们为了栽赃陷害日本人,虽然日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么做,根本目的是为了挑起中日战争,这样才最有利于你们。我们本不会轻易上当,但有你在其中穿针引线,日本人的嫌疑一下子大大增加了,毕竟,你身份太特殊了,尾崎先生。” 被海统特工牢牢控制着的尾崎秀实露出绝望的表情。 “一个日本人,却信奉着布尔什维克主义,并且还是日本首相的政治顾问和私人秘书,啧啧啧,这个身份,价值真是太重大了,你是他们的一张王牌,一张不能轻易被动用的王牌。”刘企看着尾崎秀实,露出嘲讽的笑意,“很可惜,你的组织到了不得不动用你的地步,所以,你暴露了。你还记得吗?当初在纬国号驱逐舰上,我第一次跟你谈话,军医就在隔壁房间里抢救我们的局座,我吩咐军医,局座不管是否有危险,都要在跑来向我报告时故意说不行了,从而套出了你的话。可笑的笨蛋!”他一挥手,“我们一直留着你,是为了让你可以安然地给莫斯科发去误导苏联当局的秘密电报,现在嘛,反正我们就要对苏联开战了,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你了,反正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海统特工们把浑身发软的尾崎秀实拖了出去。 凌晨时分,蒋纬国接到了山本五十六的电报:“苏军舰队已抵达日本,我方迅速控制舰队并展开搜查,果然,在多艘主要军舰的底舱内发现了炸弹。小蒋先生,你们判断是对的,苏联人试图离间我们和你们,很抱歉,我们先前错怪你们了。” 看完山本的电报,蒋纬国会心一笑,事情终于解决了。 正文 第466节 烽火连天(1) 中国时间:1940年8月1日凌晨4时。 武汉,苏联驻华大使馆。沉睡中的苏联驻华大使卢干滋被很突兀地叫醒了,睡意惺忪、脑子迷糊的他在莫名其妙中走到大使馆的客厅里,却看到中国外交部部长张群带着几名外交人员正在等着他。雪亮的灯光下,张群等人身着正装,脸上表情是一种冷漠的庄严。明显的怪异气氛让卢干滋心头一个咯噔,睡意在电光火石中烟消云散。“天呐!这恐怕没什么好事。”卢干滋心情急剧地忐忑起来。 “卢干滋先生,鄙人很抱歉在您休息时打搅您,可事关国家公务,鄙人不得不这么做,还请您见谅。”张群显得彬彬有礼,他随后打开一份标着青天白日国徽的文件,用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和腔调念起来。 卢干滋脸上的肌肉开始抖动起来、抽搐起来。 “...综上所述,俄罗斯帝国以及其继承者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对中国的威胁已是不容置疑的和空前巨大的,我国政府对苏联的侵略性质也已经不再存有任何怀疑。有鉴于此,我国政府非常遗憾地不得不被迫废止《中苏互不侵犯条约》并动用中国的全部武装力量对付来自苏联的威胁,以后,所有涉及中苏两国的条约、协定、合同,一律废止。”张群念完后,合上文件,平静地看着卢干滋。 卢干滋感到脑子就像飞进一群苍蝇般嗡嗡作响,他有点头晕目眩,竭力地克制住心头涌动着的各种情绪后,他喘着粗气问道:“这是中国对苏联的宣战书吗?” 张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您可以回莫斯科了。”他看了看周围,“这座大使馆也已经完成它的历史责任,以后不需要继续存在了。” 卢干滋浑身冰冷,脑子里电闪雷鸣,因为张群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为什么要这样...”极度的愤怒后,卢干滋感到极度的悲凉和惶恐,他几乎是自言自语、乞求地问这个问题。 张群身边的张继正冷冷地笑起来,他的态度和语气都毫不客气:“老毛子!你们记住,这是你们逼我们的!要不是你们一直贪得无厌地侵略我们,我们会这么做吗?我呸!” 卢干滋嗫嚅着嘴唇:“可我们已经愿意把属于你们的领土归还给你们了,还愿意赔偿你们很多领土...” “哈!”张继正怪笑一声,“假如我的邻居对我小偷小摸,然后把偷我的东西还给我并向我道歉,我当然愿意原谅他,以后能跟他和睦相处,但是,假如我的邻居经常到我家里杀人放火,哪怕赔偿我的损失并跟我道歉,我也没法原谅他呀!第一,我跟他之间不是矛盾,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不杀了他,我怎么对得起死在他手上的我的家人呢?第二,不杀了他,不斩草除根,我以后怎么活得安心?我要一直提防这个恶霸邻居,我每天都会活得胆战心惊,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利索地一刀杀了他!”他看着卢干滋,眼睛喷火,“你们实在太坏了!坏到我们不得不要彻底消灭你们才能安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卢干滋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东欧时间:1940年7月31日深夜11时。 克里姆林宫内,正在熬夜办公的斯大林被手边电话机突然发出的撕心裂肺的铃声惊得心头剧烈一震,他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了沙波什尼科夫近乎颤抖的声音:“斯大林同志...” “发生什么事了?”斯大林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坠入黑暗的深渊里。 沙波什尼科夫足足顿了五秒钟后才哆嗦着报告道:“中国军队...向我们进攻了...” “咚!”斯大林手里的电话脱手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已经完全成为“地狱”的同义词的基辅战场上,尽管是半夜,惊天动地的炮火仍然没完没了,夜空被炮火染得一片狰狞的赤红,大地剧烈震动着,无数炮弹在夜空中呼啸乱舞着,炸开此起彼伏的烈焰火球,无数完整的、残碎的、活着的、死了的军人被气浪高高地抛飞上天,大炮的怒吼、战车的咆哮、飞机的轰鸣以及人的呐喊声、嘶吼声、惨叫声...汇聚成铺天盖地的声浪。双方的数百万大军以基辅为台风眼,扭曲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犹如大风暴时癫狂的海洋,沸腾着、涌动着,爆发着成千上万列火车对撞般的能量。交战区淹没在尸山血海中,交战区后方的阵地上、战壕里、工事中,筋疲力尽的军人们在炮火声中争分夺秒地休息着,随时准备接替前线部队继续这场没完没了的厮杀。在德军的各个阵地上,一队队骑着摩托车或自行车的德军通讯兵欣喜若狂地对蜷缩在战壕里休息着的士兵们高喊: “好消息!好消息!伙计们,我们的中国盟友也对苏联开战啦!” “东方战场上,上百万中国盟军正在全面进攻苏联!” “中国也出兵了!苏联就要彻底完蛋了!” 这个巨大的喜讯让原本因为基辅战役战况空前激烈而疲惫不堪的德军无不士气大振、欣喜若狂,继而欢声雷动: “in!in!in!(德语:必胜)” 柏林的德军最高统帅部内也欢声一片,喜形于色的希特勒兴奋得手舞足蹈:“先生们!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候,中国没有出卖德国,言而有信地参加了苏联战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感到如释重负的了。最害怕的事情最终并没有发生,使得自德苏开战后一直没能睡个安心觉的希特勒在当晚第一次酣然入梦。 熊熊战火自东欧后又在中亚冲天而起,一下子震惊了全世界。国力羸弱的中国毅然地参加了苏联战争,这不得不让列强大国感到极度的意外。先前,美、英、法等国都不太认为中国会参加苏联战争,“因为中国国力军力十分低弱,与苏联悬殊太大”,“中国领导高层不太具有这种胆略和魄力”,甚至有英国媒体评论道“德国和苏联就像两头怪兽,至于中国,倒像一只麋鹿,两头怪兽展开厮杀,那只麋鹿不但没什么实力参加争斗,更加没有胆量参加”,对此,就连日本和德国也或多或少有些疑虑,这也是希特勒在七月时对中国“越来越不放心”的主要原因之一,而眼下,事实让美英法等国大跌眼镜。 法国第一大报纸《费加罗报》评论道:“苏俄对中国的残害使中国对其充满刻骨仇恨,即便实力并不足够,这种仇恨也驱动中国义无返顾地参加了对苏俄的战争。” 美国《洛杉矶时报》评论道:“经过中日战争的中国已经停止落后并积极地奋发图强,勇于参加苏联战争则证明了积弱百年的中国渴望像日本那样也成为列强大国的雄心和魄力。” 英国《泰晤士报》评论道:“在国力还很衰弱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参加对外扩张的战争,似乎证明中国这个古老国家哪怕经历了整整一百年的荒废、衰败、落后,也始终没有放弃其深藏着的ambition(该单词既可翻译成“雄心”也可翻译成“野心”),也似乎证明华人这个种族其实并不像其自诩的那样‘爱好和平’。” 很明显,英国人的评论里暗含着一种嘲讽、傲慢、偏见的含义。英国人跟中国人一样记得很清楚,在整整100年前的1840年,英国人第一个展开了对中国的侵略,第一次鸦片战争正式爆发,接下来的100年里,中国的历史充满了屈辱、苦难、血泪,在整整100年后的1940年,看到昔日被自己百般欺凌的中国今日竟然踏上世界舞台,参加群雄逐鹿的世界大战,英国人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然了,英国人并没有感到警惕、紧张、担忧,而是以冷眼旁观和暗笑嘲讽的态度“坐等着中国因为不自量力而自食其果”。一个贵族看到一个当年被迫给自己打工的下等人如今揣着他那点可怜的家当进入商海打拼,贵族自然不怕这个下等人会一夜暴富继而威胁到自己,而是暗暗想笑地等着欣赏这个下等人最终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好戏。 第一批攻入苏联领土的中国军队是南京军第17师。当张群向卢干滋宣读中国对苏联的宣战公文时,第17师正在外新疆境内,星夜兼程地开拔向苏联第二大加盟国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阿拉木图。第17师在先前已经得到极大加强,全师三万八千余官兵,拥有上千辆汽车、几千匹驮畜、上万辆自行车,官兵们脚不沾地,一路飞沙走石、风雷滚滚。 陈明仁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凉风习习,星空浩瀚无际,银月如钩,银汉璀璨,辽阔得令人心灵瞬间无限放大,感到一阵阵慵懒和轻松,甚至有种舞剑和吟诗的冲动,大地同样广袤得一望无垠,连绵起伏的荒漠和戈壁犹如无边的地毯般向着四面八方的地平线延展而去,苍茫的天地间,人喊马嘶车鸣以及脚步声密如暴雨、震如雷霆,官兵们奋力地前进着,骑马的官兵大声吆喝着,坐车的官兵握紧手中武器,骑骑着车的士兵飞快地瞪着脚踏,坦克咆哮着滚滚开动,重型汽车拖曳着一门门火炮,扬起沙尘暴般的尘埃,密集的车灯犹如银河,与夜空银汉交相辉映。 “我中华大军再次踏上征程了...”陈明仁感慨万千,然后看了看手表,“先头部队应该已经到阿拉木图了吧?” 阿拉木图是哈萨克此时的首都,也是哈萨克的第一大城市,更是苏联中亚地区的交通枢纽,这座城市并不古老,1854年时一支向中亚进行扩张的俄军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小城堡,一二十年前当“土耳其斯坦-西伯利亚铁路”建成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一支铁路在这里向南延伸进中亚,形成一个“t”字,这座城市成了苏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和中亚铁路干线的连接点,重要性可想而知。阿拉木图距离中国并不远,因为这个地方就在“外新疆”境内,所谓“外新疆地区”指的是根据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1864年《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1881年《中俄伊犁条约》及以后五个勘界议定书等加起来苏俄历年陆续从中国新疆西北部、西部等地掠夺的总面积超过51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阿拉木图距新疆境内的伊宁约220公里,所以在中苏先前的谈判中,苏联方面并不太愿意归还外新疆,因为苏联的中亚铁路线有较大一部分就在外新疆境内,最典型的就是阿拉木图。这座城市是苏俄侵占外新疆后建起的城市,一旦把包括阿拉木图在内的外新疆归还给中国,中亚铁路线会陷入破碎,苏联当局对中亚的控制力会急剧降低,搞不好,苏联就会失去中亚。中亚铁路线对于苏联的重要意义,跟西伯利亚铁路线是一样的。 正因如此,中国军队必须在开战初期就要拿下阿拉木图。本来,南京军即便闪电般地从新疆出击,也需要行军二三百公里才能兵临阿拉木图城下,显然无法打当地苏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中苏谈判极好地掩盖了南京军的意图,双方在谈判桌上规定:7月31日前,苏联把外新疆无偿归还给中国,但暂时不归还阿拉木图等几个铁路线的中转城市和外新疆境内的铁路线,也就是说,阿拉木图这座城市和穿过城市的铁路线仍然还是苏联领土。第17师会兵临阿拉木图城下,守城苏军以为第17师是来接管阿拉木图四周地区的,但第17师实际上是攻打阿拉木图的。 中亚时间比中国时间晚三个小时。当地时间7月31日午夜12点时,第17师先头部队第18旅抵达阿拉木图城外五公里处,继而停止前进。城郊一队苏军已经做好了准备,立刻迎上来,为首是一名上校,第18旅旅长张云、副旅长成康、第18旅第189团团长刘俊哲等军官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苏军代表。 苏军上校自我介绍道:“我是苏联红军第68师师长a.m.马尔科夫,我负责与贵军进行阿拉木图地区的接洽事务。” 张云点点头。 马尔科夫打开一份阿拉木图地区的地图:“根据双方政府的谈判协议,阿拉木图仍然属于苏联领土,贵军不得进入城区以及城区周围五公里范围内地区,另外,共有三条铁路线通过阿拉木图,铁路线本身以及铁路线两侧两公里范围内地区也属于苏联领土,贵军都不得进入。” 张云笑着道:“我们会严格遵守谈判协议,绝不进入仍然属于贵国领土的地区。” 马尔科夫轻轻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各位,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够相处和睦。” “当然会相处和睦。”张云还是笑容满面,“师长先生,既然我们接下来可能长时间做邻居,肯定必须有一个好的开始,搞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希望可以跟你们成为朋友。我们现在初次认识了,为何不来一场联谊会呢?我们很想庆祝这片土地重新属于中国,同时也很想获得你们的友谊。”他笑容可掬地示意他身后篝火边桌子上摆满的伏特加。 马尔科夫犹豫了一下,嗜酒如命几乎是俄罗斯人的天生性格,他不得不对那些伏特加动心,德苏开战后,苏联竭尽国力用于战争,后方物资供应自然愈发吃紧,即便是马尔科夫这样的高级军官,想要一醉方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怀畅饮的马尔科夫确实酒瘾犯了,另外,他知道跟别国军人在国界线上喝酒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搞不好还要接受内部调查,但他之前接到上级的嘱咐,“搞好跟那些中国军人的关系,不要让他们找到借口挑衅,毕竟我们正在跟德国人打仗,不能同时又跟中国人打仗”,所以迟疑几秒后,他笑着点点头:“感谢你们的邀请,既然你们如此热情,我们也不能拒绝了,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朋友。” 友好而热闹的气氛中,一干中苏军官们喜气洋洋地在阿拉木图郊区的野地上召开联谊酒会,以天为顶,以地为席,虽然刚来到这片土地上但其实是主人的张云等军官豪气万丈地纷纷举起酒瓶:“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和友谊,我们先干为敬了!”说完,军官们咬开瓶盖,一起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律瓶口朝下以示干净,一个个面不改色。张云暗暗想道:“妈的!喝凉水原来也不好受,肚子怪撑得慌的!” 马尔科夫等苏军军官看到中国军官如此豪爽,纷纷兴致大发,也都拿起酒瓶一饮而尽,他们喝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白酒。 汉语和俄语的谈笑喧哗声中,两国军人们觥筹交错、尽情痛饮,一时间,国籍的界限、民族的积怨、身份的差别...似乎都被酒精给冲淡了,只有来自两个国家的男人们在以酒会友,实际上,正在喝酒的两群男人们之间都没有仇恨,甚至互不相识,他们就像初次相识的酒友,正在酒气冲天中从陌生人变成熟人甚至是朋友。 “不打仗多好...”醉醺醺的马尔科夫和张云互相勾肩搭背,他感慨道,“我根本就不想打仗...真是太可笑了,我的心里话不敢跟我本国的同胞或同志说,只能跟你这个外国人倾诉,我其实挺喜欢中国的...” 张云咧嘴笑道:“我也挺喜欢俄罗斯的...” 马尔科夫眼睛发红地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 张云看了看:“哟,你老婆挺漂亮的,听说你们俄罗斯女人年轻时如花似玉,但过了三十五岁,立刻变得虎背熊腰,是不是?啧啧,我老婆更漂亮...”他掏出周璇的照片,得意洋洋地道,“我老婆可是中国的大明星呢...” 马尔科夫接过张云手里的照片,连连称赞:“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你真有福气...” 成康走过来,推了推张云,动了动眼神。 张云看了看手表:“呀,时间到了。”手表上的时间是当地8月1日凌晨1时,中国时间8月1日凌晨4时。 马尔科夫诧异地看着张云:“什么时间?” 张云拔出腰间的手枪,毫不含糊地对准马尔科夫并扣动扳机,马尔科夫顿时脑浆迸溅、鲜血飞舞。“杀你们的时间。”张云有点惋惜地看着死去的马尔科夫。 现场枪声大作,血溅三尺,参加联谊会的苏军军官被南京军官兵们一起射杀。“战争开始了!”张云怒发冲冠地大吼道,“进攻阿拉木图!” 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和炮火声霎那间淹没了阿拉木图的宁静,早已经在蓄势待发的数百门大炮一起怒绽烈焰,橘红色的弹痕尾迹呼啸着覆压在城市上空,城内弹落火起、地动山摇,兵临城下的南京军犹如钢水岩浆般势不可挡地冲向城市,打响了中国参加苏联战争的第一仗。 正文 第467节 烽火连天(2) 阿拉木图之战是中国参加苏联战争的第一仗,战况激烈但比较顺利,因为南京军为此准备充分,可以说是“蓄谋已久”。阿拉木图是中亚重地,苏军在此驻有重兵,正规军包括两个师,第68师和第83师,另有八个民兵师,总兵力约七万,数量差不多是攻城的南京军第17师的两倍,但兵员质量并不高,一来中亚是苏联国土范围内遭威胁程度比较低的地方,所以驻扎在这里的都是二三流的部队,二来德国全面进攻苏联后,急于堵住东欧漏洞的苏军高层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精锐部队大多都调往了东欧前线,使得中亚苏军的“质量”更是雪上加霜。不过,远东战争后,由于中苏局势发生重大变化,加上苏军高层也判断中苏一旦开战,中亚极有可能是中国军队的主攻方向,因此加强了中亚驻军的实力,但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整体上的提升程度比较有限。开战前,包括第68师师长马尔科夫上校在内的一批苏军中高级军官被南京军“诱杀”,也是导致苏军开战后被南京军打得猝不及防的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工业、经济等方面的落后,所以中国军队是落后的,整体上大不如德军、苏军等工业强国和经济大国的军队,但是,南京军是中国军队的精华,参战后打头阵的第17师等部队又是南京军的精华,这就使得阿拉木图战役中的第17师在各方面都不逊于德军,并且超越苏军。如果蒋介石在阿拉木图前线,他一定非常震惊,他一定非常怀疑这支武装到牙齿、机械化程度极高、火力异常凶猛、战斗力异常强大的军队究竟是不是他的国民革命军的一员。 战斗爆发于半夜,双方飞机都没有参战,火炮成为战场上的重火力来源。南京军超过四百门大口径火炮一起朝着阿拉木图怒绽雷霆,炮击声几乎震翻了整个阿拉木图,炮火更是染红了整个夜空,全城迅速陷入一片火海。阿拉木图的居民们都被这幕突如其来、恢宏至极、恐怖至极的战争景观给吓得傻了,冰雹般的炮弹密集地撕裂着空气,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声,落弹处的建筑物在爆炸中犹如硬纸板做的玩具般或轰然倒塌或四分五裂,全城建筑的窗玻璃都被震得粉碎,哗啦啦地倾泻而下,房屋像地震般剧烈颤抖着,梁柱在嘎吱嘎吱作响,铺天盖地的硝烟犹如乌云般笼罩在城市上空,城市本身也被乌云般的烟尘给淹没了,黑暗的天空和黑暗的城市一起电闪雷鸣,人在持续得没有间歇的巨响中被震得失去听力。半个多小时内,第17师的重炮部队便倾泻了超过五千发大口径重炮,中小口径的炮弹更是不计其数,遍地开花的火球和飓风般的冲击波炸得整个城市满目疮痍,天崩地裂的炮火和天旋地转的爆炸声中,战争的强大破坏性被尽情地释放着,城区天塌地陷、天翻地覆,一片片城区在沙尘暴般天昏地暗的烟尘中化为乌有,残垣断壁间血肉横飞、尸骸如麻,熊熊火光映照得方圆二十多公里内亮如白昼。参战的南京军炮兵们无不既大汗淋漓又痛快淋漓,炮兵部队总指挥李汝炯兴奋得大呼小叫:“妈的!一口气打这么多炮弹,真是太过瘾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阔绰过!” 师长冯圣法听得有些感慨,中国军队很穷,这样阔绰一两次还可以,每次都这样早就倾家荡产了。中日战争前,中国军队不如日军,奋斗至今,差不多跟日军一样了,但跟德军、苏军又有很大的差距。 南京军炮兵部队之所以能阔绰,除了难得地奢侈一把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开战前,李汝炯找到副师长黄百韬:“副师座,根据作战计划,炮兵部队在开战后要竭尽全力地打击苏军的重要设施,但是,苏军的一些重要设施在城内,跟居民区靠得很近,炮火容易误伤的...” 黄百韬不动声色地问道:“城内住的是咱们自家中国人吗?” “不是。” “那不就行了?保护苏联平民是苏军的责任,你替人家操什么心?” 心领神会的李汝炯和炮兵们在接下来的炮击中根本就不管阿拉木图居民的死活,炮弹不分青红皂白地轰向城市,以杀伤苏军、打击苏军为唯一目标,弹弹都炸起漫天飞舞的断手断脚和滚滚瓢泼的血雾红云,一半是苏军的,一半是当地居民的,全城哀鸿遍野、曝骨履肠。 “杀!”愤怒的吼声中,攻城的南京军长驱直入、势不可挡地蜂拥入城。 惊恐万分的阿拉木图居民们瑟瑟发抖地看着涌入城内的中国军人与苏军展开着疯狂的厮杀。参战的南京军官兵除了人数只有苏军一半外,在其余方面上都拥有极大的优势,不但抢占先机,并且装备比苏军精良,弹药比苏军充足,火力比苏军强大,战斗素质比苏军过硬,战术比苏军老练,实战经验比苏军丰富,战斗意志和战斗精神更比苏军顽强和坚定...正因为如此,战斗打响后,阿拉木图虽然还没有拿下,陈明仁、冯圣法、黄百韬等高级军官就已经在商讨拿下阿拉木图后的下一步行动了。 “武汉方面要求我们十二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北平方面要求我们六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陈明仁看着冯圣法,“我要求你们三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 冯圣法笑起来:“看来,二公子比委员长更了解我们,军座您又比二公子更了解我们。我估计,委员长此时在武汉正在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二公子嘛,或多或少也有忐忑不安吧!” 陈明仁笑道:“做得到吗?” 冯圣法笑了笑,拿起无线电台对讲机,神色凛然地厉声大喝道:“诸位兄弟!委员长命令我们十二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二公子命令我们六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军座命令我们三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我现在命令你们,两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 “两个小时内拿下阿拉木图!”第17师全体沸腾。 在神惊鬼颤、山河变色的汉语咆哮声中,第17师完全把阿拉木图变成了一艘火海中的小船。涌入城内的南京军官兵们汇聚成一"bo bo"气吞万里如虎的怒涛狂澜,兵锋所向之处苏军无不土崩瓦解,杀声震天间血流成河。城内出现这么一幕颇有历史意义的画面:属于黄种人、白种人混合人种的哈萨克人在极度恐惧中看着一批批黄种军人在凶猛地追杀着一批批白种军人。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南京军坦克在城郊野地上飞轮驰骋,黄沙滚滚地冲杀向苏军的炮兵阵地、机场、兵营、交通站、坦克群、车队、人群,滚滚黄沙中血雾腾腾,电闪雷鸣间机械碎片和人体碎肉一起横飞,被南京军炮弹炸得七零八落的苏军炮兵阵地上,火炮零件和苏军炮兵尸骸散落得七零八落,血污里落满弹壳,冲来的南京军装甲兵奋力地开炮开火轰击,一门门苏军火炮在霹雳雷霆中被炸毁,跟上来的南京军步兵跳下汽车,扫射苏军,同时尽量抢夺火炮;苏军机场上更是乱成一团,飞驰而来的南京军坦克朝着机场上的苏军人群和苏军飞机不断开火,一排排苏军飞机在火球中被炸成碎渣粉末或燃起熊熊大火,苏军飞行员血肉狼藉,跟上来的南京军工兵急忙清理机场,准备让天亮后飞来的己方飞机可以使用这个机场;部分局部战场上,双方坦克爆发开激战,战斗结果毫无悬念,苏军坦克被打得一辆接一辆地成为苏军坦克兵的钢铁坟墓,碾压着遍地苏军坦克残骸,南京军坦克群风雷滚滚、纵横驰骋。 城区内的战斗同样迅速进入白热化,与苏军在城区内短兵相接的南京军步兵们怒吼着,用劈头盖脑的弹火把对方淹没在血泊里,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手榴弹更是雨点般地飞舞,被杀得走投无路的苏军不得不依托民房进行负隅顽抗,导致一些南京军感到投鼠忌器。亲自率队投入厮杀的第189团团长刘俊哲看到本部一个连被一股苏军阻挡在一片居民区外,顿时怒不可遏,他叫来那个连长:“混账!为什么不攻进去?” 那个连长为难地道:“那是居民区,里面有很多老百姓...” “他们是中国人吗?他们的死活关你屁事!”刘俊哲呵斥道,“用炮弹给我轰!” 一顿炮弹飞过去,躲藏在居民区内的苏军和里面的居民们一起被炸得死无全尸。接到刘俊哲报告的张云立刻命令参战官兵:“不要管当地人死活!他们又不是咱们同胞!别心软!” 明文命令让官兵们原本还存在着的一点“不忍之心”彻底烟消云散。在城内四处攻杀苏军的官兵们遇到苏军和平民混在一起的情况,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炮弹轰击或机枪扫射使其玉石俱焚,以近乎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铁腕手段快速清剿着城内的苏军抵抗部队,城外的苏军被南京军的机械化部队杀得溃不成军,城内的苏军也被南京军杀得分崩离析,战役仅仅打了一个小时,中亚第一大城市阿拉木图便成了一片遍地尸骸、血水横流的废墟瓦砾。 “苏军官兵们!阿拉木图的居民们!我们的目的是消灭斯大林暴政!并不想伤害你们!你们是无辜的,到我们这边吧!不要再为邪恶的斯大林和他的布尔什维克集团卖命了!他们只会让你们充当苦力和炮灰,他们只会让你们白白送死!他们宣传你们离不开他们,实际上,没有他们,你们可以过得更好!我们中国人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和你们的共同敌人是苏联布尔什维克集团建立的独裁政府!斯大林集团厚颜无耻地宣称苏联是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可你们真的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吗?你们好好地想一想!你们的领导人是你们选出来的吗?假的!都是假的!苏军官兵们、阿拉木图的居民们,请你们擦亮眼睛看清楚现实,你们生活在一个黑暗而血腥的国家里,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斯大林和他的布尔什维克集团说了算!一切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们党派的自身利益罢了!你们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奴隶!他们用革命的名义窃取国家统治权,然后取代以前的沙皇和封建奴隶主继续压榨你们、剥削你们、欺凌你们!他们的本质就是换了名字的封建皇帝!而那些布尔什维克党员也只不过是换了称号的官僚分子和资本家!和平时期,他们是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的吸血鬼和蛀虫;战争时期,他们又驱赶你们上战场充当炮灰!他们欺骗你们,让你们以为你们在保卫国家,其实只是用你们的性命来保住他们的权力!请想一想吧,是谁让你们饥寒交迫、饿殍遍野、家破人亡?是谁逮捕、关押、流放、杀害了你们的亲人?是谁掠夺了你们的土地、没收了你们的财产、践踏了你们的人格、生活在被监视被告密的恐惧阴影中?是谁掀起一场又一场的大清洗腥风血雨?是谁派遣军队打着解放的名义侵略其它的国家?又是谁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蒙蔽你们的双眼?都是虚伪的布尔什维克集团!苏军官兵们、阿拉木图的居民们,加入我们吧!到我们这边来吧!我们理解你们的苦难,我们会分给你们土地,我们会给你们真正的家园,我们绝不会屠杀和抢掠平民,我们绝不会"jian yin"和欺凌妇女,不要被你们身边布尔什维克的谎话所欺骗了!消灭布尔什维克暴政后,我们会帮助你们建立一个新国家!一个没有政治迫害、没有告密者、没有屠杀、没有流放、没有大饥荒、没有大清洗、没有劳改营、没有集体制度、没有等级特权制度、个人可以有私人财产、你们不需要生活在心惊胆战中的新国家!只要你们不反抗我们,服从我们,就不会被伤害,如果你们配合我们,还有额外的奖励...” 一辆辆安装高音喇叭的南京军坦克或装甲车在战场上开动着,车内的俄语翻译或哈萨克语翻译大声地进行喊话,展开心理战。 心理战在南京军原计划中只是辅助战术,但让陈明仁等人吃惊的是,该战术效果奇佳。喊话开始后,大批苏军便举起双手向南京军投降,一批接着一批,源源不断,人数越来越多。最先投降的是苏军里的哈萨克族官兵,他们几乎毫无斗志,一触即溃,原本或拼命地逃跑或被迫战斗,因为他们事先被告之“中国人会杀光所有的哈萨克人”,所以在得知南京军优待俘虏后纷纷举手、降者遍野。第一批哈萨克族苏军官兵向南京军投降后,南京军立刻给予其好吃好喝,吃饱喝足并且确信自己不会被屠杀的这些官兵按照南京军的吩咐,拿起高音喇叭对还在战斗或处于犹豫中的战友展开喊话,使得投降的苏军人数一下子猛增,呈现几何倍数趋势,一个投降后带动三个甚至十个投降,继而带动更多的也来投降。不只是苏军里的哈萨克族官兵,阿拉木图是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所以城内有大批该国政府高层,这些政府高层也闻风而降,干脆利索得让南京军差点儿怀疑他们是诈降。逻辑毕竟是现成的:敌国军队兵临城下,政府高层怎么能这么贪生怕死、毫无骨气呢?不过,南京军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跑来投降的哈萨克高层里包括几个重量级的高官,为首者是哈萨克此时的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阿比迪萨梅特·卡巴霍帕耶夫,此人是哈萨克此时的政坛一把手,但毫无“以身殉国”的节气,得知南京军并不会对其赶尽杀绝后,立刻带着一批心腹部下前来投降。根据事后分析,这个卡巴霍帕耶夫是很精明的,他估计苏联要完蛋了,毕竟德国在大举进攻苏联,中国也加入苏联战争,他预计,苏联覆灭后,中国必定在哈萨克建立亲华的新政府,他此时弃暗投明,以后肯定会被中国扶植为哈萨克新政府的首脑,弃暗投明越早,就能越证明忠心,所以他在哈萨克遭到中国军队攻击后一个小时就投降了。 陈明仁立刻亲自接待了卡巴霍帕耶夫,十分和气地道:“卡巴霍帕耶夫先生,您放心,我们并非侵略哈萨克,而是为了摧毁布尔什维克集团在哈萨克建立的暴政统治,我们会帮助哈萨克人民建立一个属于哈萨克人民的新哈萨克。” 卡巴霍帕耶夫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中国人才是我们哈萨克人的朋友,至于俄国人...哼!”他露出一个深恶痛绝的表情,然后让他随从押上来一个人。 “卡巴霍帕耶夫!你们居然背叛苏维埃,背叛革命,背叛斯大林同志,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个人大喊大叫。 卡巴霍帕耶夫恶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那人的脸上,然后又吐了一口浓痰:“我呸!什么狗屁苏维埃!什么革命!哈萨克是我们哈萨克人的哈萨克!不是你们俄国人的!更不是你们布尔什维克的!我们早就想这么做了!” 陈明仁问道:“这是什么人?” 卡巴霍帕耶夫不解气地再次抽了那人一个耳光:“这个狗腿子是哈萨克布尔什维克党第一书记尼古拉·阿列克山德罗维奇·斯科沃尔特索夫。”他咬牙切齿地道,“苏联看上去是俄罗斯、哈萨克、乌克兰等国组成的联盟,实际上就是俄罗斯人对我们其它国家的占领和奴役!我们在莫斯科眼里根本就是殖民地!哈萨克就是俄罗斯的附庸国!地位根本就不平等!至于哈萨克布尔什维克党,看上去是哈萨克的、独立的政党,其实就是俄罗斯布尔什维克党的分部!是俄罗斯统治哈萨克的工具!哼!我是哈萨克的国家首脑,但处处都要听这个狗屁第一书记!我是哈萨克人,这个斯科沃尔特索夫却是俄罗斯人,是莫斯科派来的!哈萨克的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哈萨克人自己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都是这个斯科沃尔特索夫说了算,都是莫斯科说了算!我们哈萨克每年都要被迫缴纳大量的粮食、矿物、产品、税收给俄罗斯,我们哈萨克人早就忍无可忍了!” 陈明仁拍了拍卡巴霍帕耶夫的肩膀:“俄国人和布尔什维克党带给你们的所谓‘解放’是虚假的,实质上就是殖民奴役,我们会带给你们真正的‘解放’!” 卡巴霍帕耶夫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哈萨克族苏军几乎是集体投降,俄罗斯族苏军要么被消灭要么也投降要么逃跑,使得南京军顺利地在两个小时内拿下了阿拉木图,第17师伤亡五千余,累计消灭苏军六万余人,其中光是俘虏苏军就高达四万余人,大部分是哈萨克族苏军。之所以会这样,因为阿拉木图苏军分为两种,一是正规军第68师和第83师,两个师两万余苏军官兵基本上都是俄罗斯人,二是苏军在阿拉木图当地建立的八个民兵师,这些民兵师成员一半是俄罗斯人一半是哈萨克人,战役中,哈萨克族苏军士气低迷,迅速投降,使俄罗斯族苏军大受打击,最终一败涂地。 南京军占领阿拉木图后,当地居民并未对南京军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只是惶恐不安地旁观,既不反抗南京军也不配合南京军,不过,在南京军表现出秋毫无犯、匕鬯不惊的严格军纪后,当地居民对南京军的好感和信任度一下子大增,不少居民甚至手持献花、箪食壶浆、热情洋溢地欢迎南京军(事后查明,这些欢迎活动是卡巴霍帕耶夫等人组织的,但参加活动的哈萨克人倒也不是违心的,确实怀有欢迎南京军的心态)。南京军很多官兵都“受宠若惊”,继而难以相信,后来才知道原因。 哈萨克人欢迎南京军的原因是:他们虽然不了解、不是太喜欢中国人,但他们很了解、非常痛恨俄国人。在哈萨克人看来,哈萨克无论被中国人统治还是被俄国人统治,反正都是被统治,俄国人的统治已经让他们怨声载道了,所以他们虽然不了解中国人,但他们相信“中国人哪怕再坏,也不可能比俄国人更坏,因为俄国人已经坏到极点了”。 虽然卡巴霍帕耶夫在陈明仁面前大骂俄罗斯人和布尔什维克党的那些话有很大私心的成分,但他也不是凭空捏造,因为都是事实。苏联,是由俄罗斯、哈萨克、乌克兰等十多个国家组成的联盟,在这个联盟内,俄罗斯、哈萨克、乌克兰等都是“国家”,地位是平等的,但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苏联其实就是一个扩大的俄罗斯,俄罗斯在这个联盟内拥有绝对支配权,哈萨克、乌克兰等其它加盟国都是俄罗斯的附庸。莫斯科是苏联的首都,但更加是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高层更多的是为俄罗斯的利益而考虑,哈萨克、乌克兰等加盟国都是被俄罗斯压榨的对象。乌克兰境内曾爆发骇人听闻的大饥荒,哈萨克的情况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也足以让哈萨克人对俄罗斯人感到仇恨了,不止如此,斯大林一直在坚定、冷酷地展开“民族清洗”。众所周知,苏联跟中国一样,都是多民族的国家,中国的主体民族是汉族,苏联的主体民族是俄罗斯族,为了巩固苏联的“内部稳定”,斯大林使用铁腕手段“不断地减少其它民族的人口数量”,比如原先历史上的波罗的海三国,这三个小国原本共有700万人口,被苏联吞并后,足有200万人遭到“清洗”,或被冠以各种罪名继而屠杀,或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任其自生自灭,被清洗的人口主要分两类,一是知识分子等社会精英,斯大林用意非常清楚,铲除掉一个民族的社会精英,这个民族自然会走向消亡,二是农民,铲除掉大量农民,就可以控制土地,推行布尔什维克主义特有的土地制度(波罗的海三国因此而恨透了苏联,所以在苏联解体时,这三个国家第一批宣布脱离苏联独立,二战中,这三个国家的大量青年被迫加入苏军,但更多青年自愿加入德军跟苏军作战,即便被苏联占领,这三个国家也一直存在反抗组织和游击队,比如爱沙尼亚的“森林兄弟”游击队,最后一名队员是在1978年才在走投无路中为国捐躯的,并且是宁死不降地自杀的,精神不逊于日本人。不只是这三国,二战中,苏联在众多加盟国出现大量的、远超过中国的伪军,东欧各国都纷纷出兵配合德国打苏联,因为苏联实在是神憎鬼厌、丧尽人心)。在这样的历史环境下,哈萨克的遭遇可想而知,哈萨克原本90%以上人口都是哈萨克人,但此时的1000多万哈萨克人里,哈萨克族只占55%,俄罗斯族却从原本不足5%暴增至40%,前者是被刻意地削弱的,后者是大量地被迁移来的,这自然是斯大林的策略,目的是用俄罗斯人同化哈萨克。不难想象,哈萨克人对俄罗斯人、对布尔什维克的仇恨可想而知,于是,南京军打来后,他们表现出越来越热烈、越来越真诚的欢迎。阿拉木图盛产苹果,郊区都是大片的苹果园,所以当地被称为“苹果城”,欢迎南京军的阿拉木图居民热情地把一筐筐苹果送给南京军,南京军没推却,因为苹果十分有用,既可充饥也可解渴,并且还方便携带,比起喝水还能够补充人体的维生素,但官兵们遵守军纪,付钱给送苹果的当地人。此举更是让南京军得到当地人的交口称赞:“中国军队真是文明之师!” “欢迎中国解放军!”大批哈萨克人喜笑颜开地欢迎着南京军,他们称呼南京军为“解放军”,因为他们把中国军队视为“解放者”。实际上,这是德军在东欧战场上的同样待遇,打进东欧的德军被当地人视为“解放者”,打进中亚的中国军队也被当地人视为“解放者”。 “真顺利!”陈明仁看了看手表,凌晨三时,他抬起头,星河依旧,但黎明不远了。 捷报飞来后,武汉、北平、柏林顿时都欢声一片。蒋纬国喜不自禁:“不错!真不错!最起码的有一个好的开始了!” 蒋介石如释重负,他确实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国军旗开得胜了!” 希特勒更是心花怒放,他高兴两点,一是中国军队打了胜仗,二是中国确实参加苏联战争了,比起前者,后者更让他高兴。 第17师拿下阿拉木图后,后续的第123师已经抵达,全军马不停蹄,留下两个旅驻扎阿拉木图后,其余部队急速开动,奔向下一个目标。综合实力其实不如苏军的南京军必须要在战争初期最大限度地把握抢占先机带来的优势,扩大战果。 汉语的凯歌声中,旗开得胜的官兵们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前进,中亚大漠上风沙万里。 正文 第468节 烽火连天(3) 西北的茫茫戈壁上,几辆汽车犹如丧家犬般仓惶狂奔着,最终抵达几片山峦间的一个小盆地,这是约定的地方。 车子停下后,冯玉祥跌跌撞撞地扑出来,弯腰剧烈呕吐,已经快六十岁的他确实难以承受汽车像脱缰野马般长途奔驰上百公里的颠簸,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他东山再起的美梦又破碎了,这在心理上给他的打击实在巨大,让他几乎重新回想起了中原大战后西北军土崩瓦解时带给他的晴天霹雳般的痛苦和绝望。除了痛苦和绝望,冯玉祥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十万大军”何以在一夜之间就一败涂地,本来,开战后还旗开得胜的,原以为这个趋势会进行下去,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撼动,但事实是,南京军一个师在参战后,他苦心经营起的“新西北军”一下子就被打得兵败如山倒。 几双军靴出现在冯玉祥低垂的视线里,他抬起头,看到了李守信以及安德烈等苏联人。李守信、安德烈等人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冯玉祥,没有恼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怪异的嘲讽,以及一种更加怪异的满意。 “安德烈先生!”冯玉祥又气又急地低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求我跟蒋介石军队展开决战,说好在决战期间向我提供可以武装二十万人的军火和五千万卢布!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的部队因此而溃败了!被蒋介石军队全面包围在了兰州郊区!被一网打尽了!” 李守信、安德烈等人都笑了起来,安德烈开口说话,冯玉祥顿时震惊了,因为安德烈说的不是俄语,而是汉语,并且是非常标准的汉语。 “冯副委员长,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安德烈看着冯玉祥,目光里尽是轻蔑。 “什么意思?”冯玉祥浑身的热汗里开始冒出冷汗,他猛然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似乎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安德烈微微一笑:“冯玉祥啊冯玉祥,你真的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掀起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叛乱?委员长和二公子要不是给你提供各种‘便利’,就凭你,真能干得出来?委员长给你四个师的番号,让你可以名正言顺、肆无忌惮地扩军,甘肃可是二公子的地盘呀,但对于你的那些小动作,二公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京军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这些种种,你都看不出来吗?” 冯玉祥感到脑子里炸开一个闷雷,他大脑一片空白。 安德烈脸上的嘲讽神色已经越来越明显:“养虎为患,自然是蠢事,但如果那头老虎根本不足为虑并且还可以加以利用,那么,让他蹦跶一阵子也无所谓了。二公子打算从新疆出兵打苏联人,可惜,不能在新疆和西北囤积大部队,否则会惊动苏联人,于是,你叛乱了,正好给了二公子大举调兵的理由;委员长剿灭了马家军,但马家军还有大批残渣余孽,对于那些残渣余孽,剿起来不难,只是很烦,因为他们太分散并且无孔不入,打游击战嘛,对付起来自然比较费事,于是,我们需要一个领头人,领导他们、号召他们、把他们整合成军队,集中在一起,堂堂正正地跟国军打决战,这样不就能将这残渣余孽一网打尽吗?冯副委员长,您可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分散在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的反政府势力,都被您招募到您的麾下,跟国军展开决战,啧啧,最终全军覆没,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了麻痹你们,胡宗南特地在开战初期打败仗,怎么样,懂了吗?” 冯玉祥面如死灰地看着安德烈,抖动着嘴唇:“你...不是苏联人。” 安德烈哈哈地笑起来:“现在才明白?太晚了。冯副委员长,对于您的叛乱,二公子才是您的最大力的支持者。我们先后三批提供给你的那些苏联军火,都是二公子给的,远东战争,国军大获全胜,缴获到大批苏联军火,所以呢,你要多少,我们有多少。但我们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呢?前面的那几万支枪,是麻痹你的,后面的二十万支枪自然只是空头支票,好让你以为你胜券在握地跟国军展开决战。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主动联系我,不要跟莫斯科进行联系,为什么呢?呵呵,因为我是冒牌货,你真的联系上莫斯科,我自然就露陷了。我的冯副委员长,张学良的前车之鉴就在前面,你怎么就不长个记性呢?” 冯玉祥浑身颤抖,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他惨然地笑起来:“蒋纬国,好狠啊...我一直像猴一样被你耍...” “狠?”安德烈冷笑,“再狠也狠不过你和张学良那种人,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国家利益,甚至不惜投靠外邦、卖国求荣。好了,冯副委员长,感谢您配合我们演了这么好的戏,现在,该落幕了。”他一挥手。 上百名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海统特工涌上来,人人手持冲锋枪。 冯玉祥等人顿时骇然变色:“你们...”惊叫声霎那间淹没在冲锋枪的扫射声、惨叫声、四溅的血水里。 “这个欺世盗名的东西!”李守信走上前,踢了踢冯玉祥的尸体,吐了一口浓烟,“有奶就是娘!什么玩意儿!” “不是跟你一样么?”安德烈在李守信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 李守信惊愕地回过头,看到安德烈的手枪正对准他。 “呯”的一声,李守信脑袋开花,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尸体摔倒在地。 安德烈收起手枪,大踏步地走到身后车队里其中一辆汽车边:“老板,都办妥了。” 坐在车里的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满意地点点头:“清理好现场,做干净点。” 拿下阿拉木图这个中亚第一大城市和中亚铁路线的枢纽中转站,意味着南京军在中亚战场上占据了很大的主动权,苏联的“中亚铁路线”是从西伯利亚铁路线延伸出来的,起点位于新西伯利亚,一路向南,陆续经过哈萨克首都阿拉木图、吉尔吉斯首都比什凯克、乌兹别克首都撒马尔罕、塔吉克首都杜尚别、土库曼首都阿什哈巴德,可想而知,阿拉木图眼下被南京军攻占,这条延绵三千五百多公里的铁路线就像神经中枢被切断般,苏联当局对中亚五国的控制力顿时锐减,虽然从俄罗斯本土到中亚五国还有别的途径,但失去铁路这个最为重要的运输线,运输力自然剧降,完全是安北(伊尔库茨克)被南京军夺去后苏联远东从此失控的翻版,在中亚,南京军已然是进可攻,退可守。中亚,是南京军参战后必须第一下手的地方,但不是第一战场,第一战场仍然是北亚。 第17师突袭并轻取阿拉木图后,第123师随即抵达接应,将阿拉木图和阿拉木图以北铁路线交给第123师后,第17师急速北上,与此同时,战前已进入新疆的第111师也断然出击。第111师从宁夏进入新疆后一路向西北,直达新疆北部,开战后,该师从北疆布尔津出击,迅雷闪电般地杀入哈萨克北部,速度非常快,同样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第111师之所以速度飞快,因为顺风顺水。开战前,新疆境内的南京军根据总部命令,准备了大量的木筏木船,并且还准备了大量的小型发动机。这种小型发动机每个不过一立方米大,烧柴油,产生驱动力,制造并不复杂。第111师从北疆出击后,没有走陆路,走的是水路,因为一条国际大河横穿中国新疆、哈萨克、俄罗斯,即鄂毕河的最大支流额尔齐斯河,而最巧妙的是,这条大河发源于新疆的阿尔泰山脉,流过哈萨克,流入俄罗斯,也就是说,南京军第111师在新疆境内是顺流而下的,再加上木筏木船上安装着发动机,一路自然顺风顺水,速度飞快。 “快快快!抓紧时间!”当第17师准备对阿拉木图展开强攻时,第111师在布尔津也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征,官兵们云集在额尔齐斯河两岸,将事先准备好的数以千计的木筏木船以及从德国进口的上千条充气橡皮艇推入河中,为防止风大浪急打翻,木筏木船皮艇都犹如赤壁大战前曹军战船一样一排排地用缆绳连起来,工兵把柴油发动机安装上去。官兵们有条不紊地上船并把军械物资搬上船,一时间,额尔齐斯河上“千帆竞发、万舸争流”,水花声、脚步声、发动机的轰鸣声、人喊马嘶声...震耳欲聋,夹带着前来欢送的新疆百姓们的呼喊声: “祝你们打胜仗!” “你们一定会打胜仗的!” “凯旋归来!平安归来!我们等着你们打胜仗后回来!” 热情的新疆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把堆成小山的哈密瓜、大枣、葡萄、馕饼、葡萄酒送到官兵们的木筏木船皮艇上。 官兵们都热泪盈眶,拼命地挥手:“我们会打胜仗的!” “出发!”师长武士敏向送别百姓们连连拱手示意,然后振臂大吼。 全师三万三千余官兵在涛涛大河上汇聚成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浩浩荡荡、气势恢宏,船队乘风破浪、顺流西去。船队前方有十几艘巡逻艇,负责开路、探路、警戒、巡逻。 8月1日0时,第111师冲过国界线,进入哈萨克,严格意义上讲是进入外新疆。短短三个小时,第111师便兵临哈萨克东北部两大核心城市之一的厄斯克门的城下。厄斯克门是一座地理类似于武汉的城市,位于额尔齐斯河和乌尔巴河的交汇处,城区被两条大河分割成四块,南京军直接在河面上冲进了城区。城内居民和当地苏军都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回过神,震天的汉语喊杀声和枪炮爆炸声中,乘坐在木筏木船皮艇上的南京军官兵们改变航向,奋力在河面上冲向城区,全城水花沸腾,靠近城区岸边的南京军官兵们大吼着,跳进齐腰深水里,一边扫射开火扔手榴弹一边展开冲锋。 “中国人来了!”“敌人来了!”如梦初醒的苏军大喊大叫着展开反抗。 枪林弹雨中,南京军奋勇冲锋,炮弹手榴弹呼啸乱舞,炸开雨后春笋般的火球,歇斯底里的惨叫哀嚎声中,一批批苏军被打死。苏军的弹雨也射杀得河面上毫无遮挡物的南京军伤亡不小,电光火石中鲜血四溅,中弹阵亡或受伤的官兵从木船木筏上载入水里,有的充气橡皮艇被子弹打穿,立刻泄气瘪掉,带着上面的官兵或物资一起沉入水中。落水官兵游泳着继续冲锋,浑身湿淋淋地爬上岸勇猛地投入战斗。上岸的南京军官兵们挥舞着武器,不断地向城区深入猛打猛冲猛插,乘坐大型木船木筏抵达城区边缘的南京军炮兵迅速在岸边卸下火炮,朝着被惊醒的厄斯克门怒绽烈焰,一"bo bo"炮弹犹如流星般呼啸进城区内,炸开了一团团冲天的烈焰。 厄斯克门不在外新疆境内,重要性也大不如阿拉木图,因此当地苏军只有一个步兵旅和两个民兵师,很快就被第111师杀散。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南京军便顺利拿下厄斯克门,继而马不停蹄,留下一个旅驻扎厄斯克门、搜剿苏军残部、维持秩序、张贴安民告示,另外两个旅来不及喘口气,继续在额尔齐斯河上扬帆起航,一路向西。一个多小时后,部队顺风顺水地抵达哈萨克东北部两大核心城市的另一个塞梅伊。攻城前,武士敏根据情报知道苏军在塞梅伊驻有一个军,不下五万兵力,再加上德苏开战后苏军紧急建立的民兵部队,总兵力可能高达十万以上,毕竟塞梅伊的重要性大大地超过厄斯克门,因为塞梅伊向北四百多公里就是新西伯利亚了。尽管敌军实力强大,己方部队因为长途行军(其实不累,一路都是乘船)以及刚刚经过厄斯克门战斗,已经比较疲惫了,武士敏还是咬咬牙,毅然地下达了攻击命令。 “兵贵神速!我们既然已经出其不意地杀到敌人眼皮底下,那就是抢占了先机,如果不能充分利用,失不再来,接下来再进攻的难度就大了,我们后续部队抵达,苏军后续部队也会抵达并且会做好防御准备,所以,必须现在就要打!哪怕伤亡很大,也必须要打!所幸,现在是凌晨,天还没亮,苏军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可以让我们趁虚而入,即便不能拿下城市,也能撕开几个缺口,从而让我们后续部队更容易地占领城市。”战前会议上,武士敏冷静地分析道,他又十分动情地道,“我们第一一一师并不是南京军的主力,但我们要在开战初期承担主力的任务,我们哪怕确实比不了七十七师、十七师等兄弟部队,我们也要对得起我们的职责和使命!” 参会的军官们都心头凛然:“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全师稍作休息后,以破釜沉舟之势展开强大攻击,武士敏等高级军官已经做好了遭到苏军强大防御甚至反攻击、部队陷入苦战并且伤亡惨重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守城苏军几乎是不堪一击,第111师势如破竹地攻入城市并迅速占领了城市。结束战斗后才发现,守城苏军原来不足两万,并且大部分都是民兵,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第111师简直就是“白捡了”一个胜利。大惑不解的武士敏立刻审问苏军俘虏,才知道塞梅伊苏军主力已经离开了。 南京军对阿拉木图展开进攻后,苏军中亚军区司令员s.g.托洛费门科中将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报告,这个噩耗让托洛费门科大吃一惊。托洛费门科并不是什么名将,他是苏联“大清洗”后取代原先那批老将的“新秀”,他出身于政治军官,缺乏军事才干和军事指挥能力,如此重大的变故,让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他顿时慌了手脚,他害怕自己守不住重要,那样子,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和乌纱帽下的脑袋肯定一起保不住,因此他急切地给阿拉木图北部、南部、西部的苏军其他部队下达了同一个命令:立刻增援阿拉木图,夺回阿拉木图!把中国人挡住! 正因如此,第111师杀到塞梅伊时当地苏军才防御脆弱,托洛费门科在猝不及防中因为慌手慌脚而犯下了顾此失彼的重大错误。 这天天亮后,战火不止燃烧在中亚,北亚也同样狼烟遍地。集结在蒙古省、北海省等中苏边境省份境内的南京军主力朝着国界线对面的苏军发动了大举进攻,数十万大军洪水般涌过国界线,势如泰山压顶。 “灭了苏联、分了苏联、吃了苏联,中国的国力会暴增起码三倍以上!如果打输了或者打得得不偿失,一切就完了。”乘坐在飞行在蒙古高原的飞机上,蒋纬国俯视着下方正在蜿蜒前进的中华大军,忍不浑身颤抖地握紧双拳,“一切一切就赌这一把了!” 正文 第469节 烽火连天(4) 靠着周密而完善的计划、坚定执行并且精确把握的行动、最大限度的充分准备、顽强勇猛的战斗以及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先发制人,南京军攻入中亚后第一天就连连旗开得胜,一举拿下了阿拉木图和哈萨克东北部的厄斯克门、塞梅伊,极大地掌握了中亚战场的主动权,不过,南京军还远远谈不上控制中亚,因为中亚苏军主力还在。 苏军中亚军区司令员s.g.托洛费门科中将是一个缺乏军事才干、缺乏指挥能力、缺乏实战经验的高级将领,并且优柔寡断、胆小怕事,面对南京军的强大攻势和苏军在战事初期的失利,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急急地调动中亚各地苏军对南京军展开反扑。苏军的反扑目标主要是阿拉木图,这是因为阿拉木图在厄斯克门、塞梅伊之前遭到南京军攻击,当托洛费门科在仓促间下令调兵反扑阿拉木图后,他才得到厄斯克门、塞梅伊也遭到南京军攻击并且迅速失守的消息,惊惧不已的他心乱如麻,在短时间的思考后,他决定,不分兵多处展开反攻,否则会被南京军牵着鼻子走,既然已经顾此失彼,也只能将错就错,因为阿拉木图的重要性大大地超过厄斯克门和塞梅伊,所以反攻计划维持不变,集中兵力,先收复阿拉木图,然后再收复厄斯克门和塞梅伊,稳扎稳打,避免因为兵分多处导致被南京军逐个击破的错误,同时确保收复阿拉木图的胜算能达到最大。 客观上讲,托洛费门科的决定还算可圈可点,确实,苏军要收复的地方有两个,两个拳头同时打向两个地方的威力肯定不如两个拳头同时打向一个地方。 阿拉木图陷入激战时,托洛费门科火速地向莫斯科发去了报告,莫斯科方面自然大为震惊,同时严词要求托洛费门科“迅速收复沦陷国土,赶走中国侵略军”。托洛费门科支支吾吾地请求得到增援,亲自打电话给他的斯大林用令人心惊胆寒的严厉语气询问道:“托洛费门科同志,侵入中亚的中国侵略军有多少?” 托洛费门科心惊肉跳地道:“还不太清楚...” “混帐!”斯大林勃然大怒,“托洛费门科同志,你是中亚军区的司令员,敌人已经打过来了,你居然都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就算战争没有爆发,你作为中亚军区司令员,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地搜集敌军情报吗?居然如此糊涂麻痹!这是非常严重的失职!” 托洛费门科吓出了浑身冷汗,他急忙说道:“斯大林同志,根据阿拉木图、厄斯克门、塞梅伊前线的几位高级指挥员同志的报告,侵入中亚的南京军应该只有二三个师...” 斯大林顿时爆发了雷霆大怒:“敌人只有二三个师!你有多少军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中亚军区有苏联红军四个军的正规军,还有陆续新建的四十多个民兵师,总兵力足足超过六十万!这么庞大的军队,居然被二三个师的敌军打得措手不及!这已经是极度的耻辱!托洛费门科同志,你居然用六十多万军队都挡不住二三个师的敌军,并且还要增援,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唐的要求吗?你实在是太失职了!太让我失望了!” 托洛费门科险些吓得腿软,他极度害怕斯大林的下一句话是“立刻来莫斯科”或者“立刻去西伯利亚劳改营报道”,因此他急忙解释:“斯大林同志,虽然我军兵力确实超过敌军,但是,中亚军区的很多精锐部队以及大批重武器都被调去了东欧战场,民兵师也都是新建的,训练和装备都不足,中亚很大,部队很分散,敌军虽然只有二三个师,但齐装满员,总兵力起码十万,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还有后续更多的部队...” “我不要听你的狡辩!”斯大林怒火万丈地打断托洛费门科,“我要的是胜利!胜利!你懂吗?托洛费门科同志,我命令你组织部队,投入反击,收复沦陷国土,赶走中国侵略军!维护苏维埃的中亚神圣领土不受侵犯!你的部队比中国侵略军还要多,如果你完成不了任务,你不需要回莫斯科了,直接去西伯利亚劳改营报道去吧!”说完,斯大林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斯大林一方面觉得没必要给中亚军区提供援助,一方面是他也有心无力,东欧比中亚更重要,战事也更吃紧,因为“质量”大不如德军而只能寄希望于用数量取胜的苏军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东欧是需要补的“西墙”,中亚则是被拆的“东墙”之一,斯大林哪里还有多余的军力在补西墙的同时又补东墙。根据沙波什尼科夫等苏军高层将领的分析,只要苏军在基辅战场上挡住德军,哪怕并不能消灭或击败、击退、击溃德军(此时基辅战场局势已经明显不利于苏军,苏军高层已经不再抱有消灭德军的希望),打成平手也好,再过两个多月,雨季和冬季就会来临,俄罗斯的冰雨和寒冬会成为苏军的一大盟友,到时候,德军被挡住了,加上雨季和冬季的来临,必然无法再继续前进,苏联就可以获得一整个冬天的宝贵喘息时间。拖下去,拖到雨季和冬季的来临,苏联就能有胜利希望了。 斯大林和蒋介石有一点很不同,中日战争爆发后,中国的战争策略是“以空间换时间”,德苏战争爆发后,苏联虽然也需要时间,但斯大林舍不得“空间”,舍不得领土,所以不愿进行“以空间换时间”,他既要时间也要空间,从而给前线苏军下达了一个又一个死守命令。 电话这头的托洛费门科在噤若寒蝉中放下了电话,咬着牙地发动了反击。 苏军的反击目标是阿拉木图,反击战线则有两路,一是调动哈萨克境内苏军由北向南反扑阿拉木图(阿拉木图位于哈萨克境内最东南处),二是调动位于哈萨克南部的吉尔吉斯、塔吉克、乌兹别克、土库曼四国境内苏军由南向北反扑阿拉木图,形成了一北一南两路集团。苏联的中亚五国跟中国、阿富汗、伊朗三国接壤,很显然,来自中国的威胁是最大的,因此中亚苏军大部分都集中在靠近中国的中亚东部,所以托洛费门科调动部队的时间并不慢。在这同时,南京军也在调兵遣将。 第17师攻占阿拉木图后急速北上,将阿拉木图和当地以北铁路线交给后续赶来的友军第123师,第111师从新疆北部出击,闪电般拿下了哈萨克东北部两大重镇,同时,第20、第37、第38、第39师也披星戴月地从西北经新疆进入中亚参战。根据部署,第17、第123、第20师组成第31军,负责在中亚南部作战,军长陈明仁;第111、第37、第38、第39师组成第37军,负责在中亚北部作战,军长冯治安。南京军暂时不设立集团军,因为南京军部队编制大大地超过常规国军,南京军一个师等同于常规国军一个军,南京军一个军等同于常规国军一个集团军,所以无需设立集团军编制。 8月1日天亮后,中国空军也以威武雄壮之势参加了战争。中国西北的天空不断地呼啸掠过一"bo bo"银光闪闪的飞机,为了在战前麻痹苏军,中国空军在新疆境内没有驻扎大规模的航空兵力量,飞机都分散在华北、西北等地机场上,开战后,这些飞机以候鸟迁徙般的形式,一批接一批地从华北、西北等地飞到新疆,途中经过几十个正规机场或临时修建的野战机场进行中转,累计超过1300架飞机被投入中亚战事。这个数字对于德军、苏军而言都不算大,但已经是中国空军三分之二的家当了。中国空军此时共拥有2000多架飞机,数量确实不大,但质量一直得到很好保证,其中,1300多架被用于中亚,500多架在华北、蒙古、东北等地,另有二三百架在南方,同时,中国本土的军工业现在可月产约130架飞机,一半是德国飞机,一半是中国的木头飞机。一千三百多架飞机,对于开战前拥有一万三千多架飞机、并且此时能够年产七八千架飞机的苏联而言(苏联在二战期间最高峰时一年生产四万架飞机),肯定不是一个会让苏联人感到害怕的数字,但在眼下这种苏军被德军打得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中国空军的一千三百多架飞机无疑是一支让苏联人感到恐惧的强大力量,并且中国空军的飞机普遍在质量上优于苏军飞机。一千三百多架中国飞机汇聚成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金属云层,震天撼地的引擎轰鸣声犹如延绵不断的滚雷般响彻云霄,所到之处,地面上的百姓、军人们可以很清楚地目睹这幕气贯长虹、遮天蔽日的空中打击力量,引起地面上波澜迭起般的欢呼喝彩声。《中华英雄报》描述道:“...天空中的这一幕让每一个中国人都要为之激动和落泪,百年来饱受列强欺凌的我们多么渴望我们国家能有一支强大的的军队啊!而如今,这个愿望正在一步一步地化为现实,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天空中上千架的我国空军的飞机,形成了壮观至极的场面。惊天动地的呼啸声中,飞机螺旋叶和机翼掀起的气流犹如飓风漩涡,横扫苍穹!从机场上一"bo bo"连续不断爬升起飞的机群就像一道道逆流飞天的银色瀑布,气吞山河!激动人心!中国空军万岁!国军万岁!国军必胜!” 中亚的天空中,中苏战机展开了星落云散的铁血搏杀。由于时间上的延迟,国军机群没有像陆军部队那样靠突袭取胜,而是与苏军航空兵部队展开了堂堂正正的空中大战,地上黄沙万里、风起云涌,空中电闪雷鸣、星火如炬。双方超过两千架飞机在十多个交战空域内进行着令人眼花缭乱和屏住呼吸的厮杀,展开交锋的双方飞机自然以战斗机为主,蜂群般的双方战斗机在无垠晴空间互相激烈地缠斗着、追逐着、绞杀着,青天白日军徽和五角星军徽犹如两个正在漫天散花的仙女分别洒出的蓝色花瓣和红色花瓣,纷纷扬扬、密密麻麻地交错乱舞。尽管这场中亚大空战比起德苏两军的东欧大空战在规模上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但同样摄人心魄,空战核心是阿拉木图,苏军足有六百多架飞机参战,其中两百多架是准备往当地南京军头上扔炸弹的轰炸机,南京军四百多架飞机迎战,双方从不同方向呼啸向阿拉木图的机群犹如两股席卷而来的金属沙尘暴,看得阿拉木图居民们无不呆若木鸡,引擎声震耳欲聋,夺空而来的双方机群迅速像两股扭成一团的龙卷风般厮杀纠缠在一起,漫天都是闪耀的银色光点,地面上的南京军第123师官兵们纷纷激动得大喊大叫、鼓掌跺脚,拼命挥舞军旗军帽,为己方飞行员加油助威。只见雷音滚滚的云霄长空间,千余架飞机把阿拉木图的天空遮盖得犹如鱼鳞般,混合纷杂得目不暇接,但“乱中有序”,因为空中机群虽然在整体上非常混乱,但小单位的飞机在战斗中都严格地维持着队列秩序,中国空军飞机都是四机编队,即便空中一片混乱,中国空军的飞机也是四架四架严密地组队飞行和战斗,两架主攻,一架警戒上方,一架掩护后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苏军在这一点上大不如国军,堪称一盘散沙地在战斗。引擎轰鸣声和机翼破空声中爆鸣起此起彼伏、密集如雨的航空机枪机炮的开火声,漫天尽是呼啸横飞的弹火和不计其数的火星火花,前者金蛇狂舞,后者犹如雨中池塘水面般波纹粼粼,直线的、曲线的、切线的...各种弧形的烈焰弹迹满空开花,夹着此起彼伏的火星火花,使得整个天空犹如液态金水般沸腾燃烧,飞机的尾迹、弹火的尾迹一起在天空中划开了错综复杂的火网烟痕,此起彼伏、此闪彼灭,厮杀中的飞机一边竭力咬着目标、猛烈开火,一边竭力甩开背后敌机、躲避弹火,机身在战斗中不断地翻转扭转、爬升俯冲、左躲右避、前摇后摆,汇聚成繁杂恢宏的空战场面。无数的火星火花火光中不断地绽放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球,不断有飞机成为这场大战的淘汰者,有的被打爆,凌空炸开一团震荡云霄的火球,彻底分崩离析,飞机和飞行员一起粉身碎骨,化为无数燃烧的碎片,纷纷扬扬地落向地面,有的被打成重伤,失控后像陨石般一头栽向大地,来得及跳伞的飞行员被弹射出机舱,在半空中绽开一团伞花,来不及跳伞的飞行员则随着飞机一起撞在大地上,炸开一团拔地而起的火光烟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阿拉木图的天空中云卷风舞,在万点火光中下起了一场壮观而惨烈的樱花流星雨。 bf-109的最大缺点就是“腿短”,从新疆西部石河子机场飞来的bf-109不得不在阿拉木图当地机场先降落,加满油后再起飞投入空战。阿拉木图的机场一片热火朝天,机场边的高射炮阵地怒绽着一道道烈焰飞火,地勤人员无不挥汗如雨,奔跑着推动一辆辆或放着油桶或放着弹药的小车,不断有飞机从天降落,有的来自新疆,有的来自天空,飞行员无不大汗淋漓,有的身上脸上还血迹斑斑。长时间的飞行或高强度的战斗是极度耗费体力的,飞行员驾机从新疆飞来或参加完一轮空中厮杀后都下机休息,把飞机交给已经在机场上整装待发的第二批飞行员。地勤人员检修飞机、补充燃油弹药时,筋疲力尽的飞行员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接替飞行员已经精神抖擞、踌躇满志地准备飞上长空。 “干掉几架?” “击落两架!另外还打伤了两架!” “学长好样的!” “学弟,接下来交给你了,但不要逞强,要活着回来!” “学长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进行接班的两名飞行员互相重重地击掌。 亲自来到阿拉木图的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听着飞行员们的对话,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因为他听得出来,战况顺利,部队赚多赔少,战果战损比例极大。 远东战争让苏军高层意识到苏军航空兵部队存在众多重大弊端,比如没有统一指挥部,苏联空军总司令部因此而成立,另外,苏军航空兵部队在编制上、战术上都比较落后,不仅如此,苏军的飞机也十分落后,大不如德国飞机。可以说,远东战争敲响了苏军高层的警钟,为此,苏军高层进行了一系列亡羊补牢的措施,但因为时间太紧张,所以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不是特别明显,更何况,苏军新出厂的不算太多的优良飞机也被送去东欧救急,使得中亚天空中,苏军完全被中国空军压着打。双方参战飞机差不多,甚至苏军飞机还没中国军队多,而中国军队飞机在质量上优于苏军飞机,并且,中国空军走的是“战斗机第一”路线(以前走的是“战斗机唯一”路线),使其飞机总数里战斗机比例极大,于是,这场中亚的空战里,中国空军飞机质量比苏军高很多,中国空军飞机总数比苏军略多一点,至于双方战斗机数量,中国空军更是苏军的两倍。毋庸置疑,从这个现状上不难看出,中亚空战的胜负已无悬念了。 八月一日,第一天,中国空军以自损200多架飞机的代价(一半多可以修复),消灭苏军800多架飞机(有不少在受损后飞回机场,还可以修复),基本上掌握了中亚的制空权。 有了制空权,仗自然更好打了。 风卷残云地消灭掉苏军的战斗机后,中国空军的战斗机们以饿鹰扑雀之势杀向苏军的轰炸机群,一顿砍瓜切菜、大快朵颐的大开杀戒后,没有战斗机保护的苏军轰炸机纷纷步了苏军战斗机后尘,尽皆被打成了漫天绽放的礼炮烟花和陨石流星,参战的中国空军战果辉煌。 空战捷报传来后,武汉和北平都再次欢声雷动,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毋庸置疑,开战初期,中国军队(指的是陆军和空军,因为没有海军的事)打得确实很漂亮,德国元首希特勒、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日本首相近卫文麿、日本海相及川古志郎等盟友国高层都发来了祝贺电报,至于观战的美、英、法等国,反应不一,态度最阴阳怪气的是英国,英国三大报纸之一、立场比较“偏左”的《卫报》在8月4日刊登了一幅漫画用于形容正在展开着的“德苏中三国大战”,这幅漫画是这样的:一头熊和一头虎厮杀得两败俱伤、伤痕累累,一条体型瘦弱、面目可憎、神情猥琐的鬣狗在熊的背后冷不丁地一口咬住了熊的睾丸,熊露出痛苦而愤怒的表情。 漫画的标题是:中国人的胜利。 这幅漫画的讽刺含义可以说是"chi luo"裸,也折射出英国人的某种“无法细说的心态”。 无论美英法震惊也好、嘲讽也好、警觉也好,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的胜利是确凿的。取得制空权后,南京军愈发攻势猛烈,一批批中国空军轰炸机如入无人之境地横行在天空中,展开猛烈轰炸。只是,因为中国空军走的是“战斗机第一”路线,所以轰炸机并不多,轰炸力度自然谈不上狂轰滥炸,加上交战地域太过于辽阔,所以只能进行重点轰炸。根据陈明仁、冯治安的要求,国军轰炸机重点轰炸中亚境内的苏军交通线、辎重基地等要害部位,把铁路炸得犹如麻花般支离破碎,把桥梁炸毁,把隧道炸塌,瘫痪苏军的集结速度,更主要是迟滞中亚地区外的苏军的增援速度。 8月5日,中亚苏军正式展开全面反扑,与南京军爆发两场大战,一场在阿拉木图以北两百五十多公里的巴尔喀什湖东部湖畔戈壁上,一场就在阿拉木图当地,前者是哈萨克境内苏军对阿拉木图的反扑,与南京军狭路相逢,后者也是中亚另外四国境内苏军对阿拉木图的反扑,与南京军展开了大规模的城市攻防战。由于南京军掌握制空权,中亚地形大多是沙漠戈壁,苏军大规模的移动被南京军掌握得十分清楚,获悉后的陈明仁和冯治安通过电报联系,展开商讨,两位将军看法不一。 冯治安:“子良(陈明仁表字),苏军南北两路合击阿拉木图,你小心被包饺子哟!” 陈明仁:“仰之(冯治安表字),你少说风凉话了,老毛子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大意,敌情查清楚了吗?你和我通通气,核实一下。” 冯治安:“根据情报和飞机侦察结果,包括民兵在内,北路苏军超过25万,南路苏军怕是不下20万。子良,咱们捅了马蜂窝了。” 陈明仁:“是啊,捅了大马蜂窝了。第17师能拿下阿拉木图,靠的是突袭,第111师能拿下厄斯克门和塞梅伊,靠的也是突袭。眼下,老毛子主力反扑我们了。” 冯治安:“子良,这四五十万老毛子都是冲阿拉木图去的,你的第31军被夹在中间了,你只有三个师,第17、第123、第20师,总兵力十万,恐怕...我看,我不出手帮你不行啊,我打算派更陈(庞炳勋表字)率第39师南下驰援你们。咱们兵力大不如老毛子,前后包围是行不通的,但可以前后夹击。” 陈明仁在思索很久后回复道:“仰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的第37军承担着更加重大的任务,不要轻易分兵,不要节外生枝,否则,影响你部的战斗,那就得不偿失了。” 冯治安:“子良,这怎么是节外生枝呢?你部真的很危险啊!我们后续主力还在华北,一时间是来不了的,中亚战场目前就你我哥俩。” 陈明仁:“危险是危险,但又不是必死无疑。我部十万,敌军四五十万,看看谁怕谁!不要忘了,我军拥有很多优势,比如装备精良,官兵们士气也很高昂,制空权也在我们手里,大不了退回阿拉木图打一场纯粹的守城战,守城战不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吗?另外,我部帮助你部牵制住中亚苏军主力,你部岂不是可以更好地完成你部的任务?咱们都要有大局思维。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好心办错事,不要调一兵一卒来增援我,我专心打我的,你专心打你的。” 冯治安十分动情地回复道:“多多保重!” 陈明仁:“你也是,都是为国而战,完成任务后,我们把酒言欢。” 冯治安:“好,一言为定,完成任务后,我们把酒言欢。” 正文 第470节 烽火连天(5) 中亚战场上,冯治安的第37军在哈萨克东北部执行本部预定任务,陈明仁的第31军则在哈萨克东南部迎来了两场大战。摊开地图后,陈明仁很清楚地认识到了局势:第31军的第123师目前在阿拉木图展开防御,第17师正在从阿拉木图一路北上,第20师刚刚开出新疆,即将抵达阿拉木图。第17师北上是为了牵制哈萨克东北部苏军,从而策应冯治安的第37军,不过,因为苏军中亚军区司令员托洛费门科的优柔寡断,这个任务已经轻松完成,第17师已抵达阿拉木图以北两百五十多公里的巴尔喀什湖东端湖畔戈壁。在第31军的北部,二十五万余苏军正在席卷而来,在第31军的南部,也有数量不下二十万苏军正在大举逼近。 这一仗怎么打?陈明仁陷入思索,第31军的将领们各抒己见。 军参谋长陈济桓提议道:“我看,应该把第17师和第20师都收拢到阿拉木图,加上第123师,三个师合兵一处,依托阿拉木图的城市地形,好好地打一场城市防御战。这种仗,正是我们南京军最擅长的。我军十万,敌军四五十万,打城市防御战,最有利于我军,也是最稳妥保险的。中亚大部分是一马平川的沙漠戈壁,暴露在野外打野战的话,损失恐怕很大,我军是消耗不起的。” 副军长陈安宝不同意:“这个打法虽然最稳妥保险,但太小家子气,被动防御是下乘,我们不应该被动防御。昆山(陈济桓表字),你不要忘了,我军战前已定,中亚是第一战场,但却不是主战场,北平总部很难再调动大规模部队到我们这里来。如果我军全部退入城市里,岂不是自陷敌军包围?即便保住这么一座孤城,主动权也丧失了。更何况,全军都退入城市,外延广大地域里的交通线怎么办?我们是在异国他乡作战啊!虽然粮食、被服可以就地征集,但弹药、燃油、医药呢?都要从新疆运来啊,从阿拉木图一路直线向东,是新疆的天山山脉,道路根本不通,必须要折向阿拉木图东北两百多公里,从新疆西部的石河子运来。如果苏军对我们采取围困消耗战和交通破袭战,我们怎么办?奉陪下去?弹尽粮绝了,又有什么用?” 陈济桓无奈地道:“咱们本钱实在有限...万一都搭进去,那可怎么好?” 第123师师长王甲本发言道:“虽然敌众我寡,但我军却掌握着很多其它方面的优势,比如制空权,还有士气,部队旗开得胜、连战连捷,士气非常旺盛,苏军虽然人数众多并且在整体上的机械化水平要超过我军,但外强中干,只是一个泥足巨人,无需过高估计。我军与其被动防御、等着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痛痛快快地迎战!我相信,击溃苏军希望很大!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我们十万人马堪称十万精兵,苏军就是有四五十万,又如何?苏军的精锐部队大部分在东欧,在跟德军作战,中亚苏军基本上只是二三流部队而已!” 陈明仁心念翻腾:“一方面要坚守住阿拉木图,一方面还要击败来犯的南北两路苏军,难度确实不小。”他看着王甲本,“立基(王甲本表字),如果北路苏军需要第17、第20师合力迎战,阿拉木图就你的第123师了,你能守住吗?” 王甲本昂首挺胸、声若洪钟:“军座放心,我用项上人头跟你担保,守得住!” 陈明仁反复思考,苏军南北合击阿拉木图,南京军只有两种战法,一是把三个师全部收拢到阿拉木图,打一场最稳妥保险的防御战,二是左右开弓、南北迎战,毋庸置疑,北部战事是野战,南部战事是城市防御战,后者比前者好打一点,三个师自然北部两个南部一个。想来想去,陈明仁一锤定音:“主动出击以歼敌!”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地图,开始下达命令。 “命令第17师,立刻在巴尔喀什湖东端湖畔设立阻击线,展开防御性进攻,袭扰苏军,用运动战方式消耗苏军有生力量,打击苏军士气,限令十二个小时内完成防御线,另外命令该师工兵团在当地立即修建两个野战机场。” “命令第20师,调动两个旅与第17师合兵一处,调动一个旅机动于阿拉木图和巴尔喀什湖中间地带,随时准备进行驰援,限令二十四个小时内完成命令。” “北路苏军南下的话,必走巴尔喀什湖与萨瑟科尔湖之间地带,要求第20师特别抽调两个摩托化步兵营在萨瑟科尔湖西南部进行巡逻戒备,防止苏军绕过萨瑟科尔湖。” “联系空军,请求调动不少于六十架轰炸机和不少于八十架运输机协助我部参战。” “请求空军派遣侦察机二十四小时侦察敌情,重点区域包括阿拉木图西部的楚河流域、阿拉木图南部伊塞克湖东南部地带、塔斯套山和阿拉湖之间地带...防止苏军绕道突袭。” “通知情报部门,加强对苏军里海舰队的监视,防备苏军调动其驻扎于高加索地带的部队通过里海水路进入中亚。” “通知各部,哈萨克境内四成人口是俄罗斯族,协助苏军可能性极大,望小心防备。” “让军需部门即刻把各部作战所需物资都调拨下去,这件事就麻烦善夫(陈安宝表字)你亲自督办。” 陈明仁一气呵成地连续下达了好几个重要的作战指令,充分表现出了扎实的军事指挥功底和细致周到的思维。“此战,我军的目的是在确保阿拉木图和主要交通线不失的情况下,力求最大限度地打击苏军。”陈明仁最后宣布道。 将领们一起肃然立正:“明白!” 战斗首先在阿拉木图北部打响,由于交战区域主要在巴尔喀什湖东端湖畔的盐碱地带,因此该战役被称为“湖东战役”。在湖东迎战苏军北路部队的是第31军第17师和第20师,两位师长分别是冯圣法和孙桐萱,虽然第17师在南京军里的地位要高于第20师(第17师是南京军五大主力师之一),但因为孙桐萱年龄比冯圣法大八岁,资历也超过冯圣法,因此孙桐萱被陈明仁任命为北线总指挥,冯圣法为副。面对大举杀来的二十五万余苏军,孙桐萱采取了中规中矩的野地防御战术,他命令官兵们争分夺秒地在盐碱地上挖掘战壕、修建工事,冯圣法对此不同意,他认为己方部队机动性很强,拥有大批汽车、驮畜、自行车,戈壁荒漠又是十分平坦的地形,没有山岭、沟壑、植被进行依托掩护,如果还用战壕工事进行防御战,未免有些照本宣科、缺乏变通了,毕竟阵地位置是固定的,应该“阵地战和运动战相辅相成”。 孙桐萱不赞同冯圣法的看法,他认为正因为戈壁荒漠是平坦的地形,苏军在重火力上明显地强于南京军(尽管中亚战场上的南京军是南京军的精华,苏军则是苏军的二三流部队,但苏军各型火炮的数量还是南京军的两倍以上。此时的苏军共有十万多门火炮,其中约一半是迫击炮,虽然在东欧战场上损失严重,但比起德军火炮力量还是不落下风,跟南京军相比更是占据极大优势),所以才需要依靠战壕工事来抵御苏军重火力优势。打运动战弊多利少,既让部队暴露在野地上遭到苏军炮火杀伤也无法给苏军重大打击,众所周知,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打防御战是最划算的。另外,苏军火炮虽然多,但南京军拥有制空权,可以在战前消灭掉苏军炮兵部队。 两位师长意见相左,一时间争执不下,最后勉强采取了折中对策,孙桐萱的第20师和冯圣法的第17师第19旅在孙桐萱指挥下展开阵地战,冯圣法则带着本部第17师第17旅和第18旅展开运动战。根据两人约定,孙桐萱部把大部分汽车、驮畜、自行车交给冯圣法部,冯圣法部把大部分火炮交给孙桐萱部。 8月5日下午,北路苏军抵达湖东战场,该部苏军主要是第54军和第65军,下辖5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11个民兵师等部,总兵力约26万,总指挥为苏军中亚军区参谋长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普尔卡耶夫中将。比起上司托洛费门科的碌碌无能,普尔卡耶夫则比较有军事头脑,很有战略目光的他在战前就预测到中亚面临来自中国的强大威胁,所以为战备做出了很多的工作,之所以能力不如普尔卡耶夫的托洛费门科会爬到普尔卡耶夫的头上,因为出身政治军官的托洛费门科在大清洗运动中站对了队伍,普尔卡耶夫则因为“政治立场有点小问题”而没有得到与其能力相配的重用。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普尔卡耶夫一肚子韬略,也难以撑起中亚此时已经十分不利于苏军的局势,当他率领集结好的第54军、第65军向南开拔时,一路上可以说是出师不利。中亚地区气候炎热干旱、雨水稀少,天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万里无云,因此夺取中亚制空权的中国空军只要天一亮就出动飞机搜寻苏军,把暴露在一马平川荒漠上的苏军看得一清二楚,侦察机飞来后,轰炸机随之跟过来,然后肆无忌惮地把劈头盖脑的炸弹扔向在荒漠空地上根本无处可躲的苏军,炸得苏军抱头鼠窜。好在中国空军轰炸机数量并不多,尽管使用车轮战进行轰炸,但扔下的炸弹还是有限的,没有给苏军造成太沉重的损失。普尔卡耶夫在行军日记里十分庆幸地写道“如果中国人拥有五百架甚至三百架轰炸机,可以肯定,部队还没有抵达战场就要损失一半以上了”。当然了,一路行军一路挨炸让苏军士气受到了很大打击,普尔卡耶夫不得不命令部队昼伏夜行,好歹降低了一点损失。 南京军阵地上,孙桐萱、冯圣法等高级军官纷纷举起望远镜,他们看到远处地平线上风沙滚滚、黄涛连天,人数是南京军足足四倍半的苏军犹如涨潮的洪水般正在排山倒海而来。 “准备战斗!”孙桐萱大吼着下令。 埋伏在戈壁战壕里的官兵们纷纷子弹上膛,数万双黑色的眼睛、黑色的枪口炮口一起蓄势待发地对准越来越靠近的苏军。第20师和第17师第19旅的官兵们在阵地上严阵以待,第17师第17、第18旅的官兵们已经在飞沙走石中展开主动出击,数以千计的汽车、驮畜、自行车在扬起的滚滚黄沙和震耳欲聋的人喊马嘶车鸣声中犹如一把巨大的镰刀斜切向苏军侧后方,数十架中国空军的飞机也夺空而来,少数是战斗机和侦察机,多数是轰炸机,朝着苏军展开轰炸扫射。呼啸飞行的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在半空中犹如断线珍珠般形成一个反抛物线,弹落火起、雷霆滚滚,黄沙黑烟一起席卷上天,看得南京军官兵们无不叫好喝彩。盘旋戒备的战斗机看到没有苏军飞机飞来参战,索性也加入这场宰割盛宴,一挺挺航空机枪居高临下地对地面苏军展开扫射,飙起一道道交叉纵横的火墙,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好!”“空军真是好样的!”“妈的!炸死这帮狗日的罗刹鬼!”官兵们激动不已。中国在元明清时称呼俄罗斯为“罗刹国”,因此南京军官兵们称呼苏军除“老毛子”还有“罗刹鬼”或“俄国鬼子”。 孙桐萱满意地看着苏军人潮狂澜中正在不断绽放而起的火球黑烟以及伴随着烟火一起漫天飞舞的苏军残肢断臂、军械物资的碎片。“现代战争光靠陆军果然不行了,还要靠空军和海军,特别是空军啊!”孙桐萱感慨不已,他随之隐隐地产生了一丝忧虑,因为他意识到己方轰炸机群对苏军的打击力度不是很大,因为轰炸机太少了,只有区区四五十架,很显然,四五十架轰炸机对二十五六万苏军的打击是有限的。 “师座,看!”副师长曹福林提醒道,“冯师座他们在攻击苏军。” 孙桐萱调转望远镜方向,果然,冯圣法的两个旅正在勇猛地攻击着苏军。无数的坦克履带、汽车轮、马蹄、自行车轮席卷起沙尘暴般的漫天风沙,势不可挡地横扫向苏军侧后方。第17旅旅长张灵甫、第18旅旅长张云等军官都是南京军里著名的“狂热分子”,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不要命,在他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下,这两个旅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打仗时人人都像红了眼的亡命徒般视死如归。战场上是一幕荡气回肠的画面:两万南京军主动朝着二十多万苏军发动着凶猛得堪称凶狠的攻击,雷电交加间腥风翻滚、血雨瓢泼,一马当先的坦克首先展开钢铁与钢铁的交锋,坦克炮弹飞火流星般穿梭在弥漫如雾的黄沙间,轰击声和爆炸声犹如破空霹雳,穿甲弹犹如重骑兵猛力投掷出的长矛般纵横飞梭着,雷霆后闪电连连,击中空地的坦克炮弹炸起一团拔地而起的黄沙黑烟,弹坑焦土间砂砾熔化,击中人群的坦克炮弹炸开一团血雾肉泥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击中坦克的坦克炮弹炸开一团火球和迸溅开的无数钢铁碎片。惊心动魄的坦克大战爆发后,战场上立刻遍地开花,被摧毁的坦克横七竖八地瘫痪着熊熊燃烧,有的被打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里面装甲兵血肉模糊地死于非命,有的被坦克炮弹从头到尾贯穿,窟窿眼犹如火焰喷射器般窜出火舌,浑身火苗青烟的装甲兵痛不欲生地惨嚎着爬出坦克遍地打滚,被烧得皮焦肉烂、五官熔化,没爬出来的活活被烧死在已经成为熔炉的坦克里,有的被坦克炮弹击中正面装甲,坦克轰然不动,看似完好无损,坦克和里面的装甲兵都被震荡波冲击得内脏破碎,坦克变成废铁,装甲兵七窍流血地倒在已经成为钢铁棺材的坦克里,有的坦克因为内部弹药被引爆而发生剧烈大爆炸,彻底地粉身碎骨,被炸得残缺不全的装甲兵尸体又被火焰气浪高高地抛飞了出来。近乎疯狂的钢铁绞杀中,南京军装甲部队完全压着苏军打,尽管南京军坦克数量不占优势,但质量优势足以让南京军坦克在战场上猛虎斗狼般杀得苏军坦克狼奔豕突。遍地钢铁残骸的战场上,南京军装甲部队犹如披坚执锐的重骑兵群般勇猛突击,受伤坦克仍然拼命冲锋前进,坦克机枪犹如暴雨梨花般劈天盖地地扫射向苏军人群,弹雨所到之处血雨伴随惨叫一起纷飞,坦克装甲上火星如麻、跳弹横飞,打光了炮弹子弹后的南京军坦克仍然开足着马力,猛烈地冲撞、碾轧、挤压苏军的步兵人群,风驰电掣、无所畏惧,杀得龙甲浴血、履带尽赤。烈日骄阳下,高速运转的南京军坦克的发动机盖无不滚烫如火,尽管有水冷系统,但还是存在发动机过热危险。 “发动机需要降温!否则会高温死机的!”装甲兵们大喊大叫。奋力战斗的装甲兵们一个个大汗淋漓,满面灰土烟尘,此时是夏季,战场又是中亚的沙漠戈壁,气温高达酷热的五六十度,阳光和空气犹如开水般烫人,装甲兵们乘坐在坦克车舱内,发动机运转时的热量让坦克车舱内的温度几乎达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装甲兵们在坦克车舱内犹如蒸桑拿般热气腾腾,汗水流出来后迅速蒸发,在浑身皮肤上结了一层盐末。跟随坦克的步兵把一桶桶湖水浇到坦克上,滚烫得可以直接煎鸡蛋的坦克装甲立刻在滋啦啦的声音中升腾起滚滚的水汽白雾。 第18旅第170团是第17师里装备最好的一个机械化步兵团,甚至拥有四辆最新式的德国五号坦克。团长吴俊逸亲自驾驶着一辆五号坦克,酣畅淋漓地大杀一阵后,坦克不得不进行降温,爬出坦克的吴俊逸突然间闻到一股肉香味,十分诧异的他四处看了看肉香味来源,搞清楚后上吐下泻,原来是一具被炸成两截的苏军尸体落在坦克后部的发动机盖上,只剩下上半身的这具苏军尸体肚破肠流,散落在发动机盖上的内脏已经被高温煎熟了,尸体紧贴着发动机盖的皮肉也呈现出煎肉的焦黄色。 “为什么不继续冲击?”旅长张云驾驶着一辆坦克开到吴俊逸身边。 吴俊逸回答道:“坦克需要降温,没水了。” 张云看了看四周,怒道:“什么没水?到处都是水!你眼瞎么?不会就地取材?” 吴俊逸看了看周围倒满军人尸体和坦克残骸的战场,不懂张云的意思。张云跳下坦克,拖过来一个倒在地上的苏军尸体,“尸体”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目光惊恐万状,嘴里说着什么,似乎在求饶,这是一个苏军重伤员,不是尸体。张云掏出刺刀,用刺刀捅了一下这个苏军重伤员的喉咙,顿时血如泉涌,血腥味刺鼻扑面。 “这不是水(血)么?三十七度的!”张云喝道,然后跳上坦克扬长而去。 吴俊逸顿时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发明”很快就被第18旅的装甲兵们现学现用,在缺水的情况下,装甲兵们直接用苏军死人血来冷却坦克。一辆辆浑身通红的南京军坦克在滚滚的黑烟黄沙和鲜血被蒸干的腥臭味中怒发冲冠地冲杀向苏军,坦克上的装甲兵机枪手一边干呕着一边用暴风雨般的子弹扫射苏军。南京军是一支东方军队,虽然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西化了,但还保留着东方军队的一些特性。激战中,为了让己方坦克更加“令人亡魂丧胆,从而所向披靡”,张云命令每辆坦克的装甲兵或坦克后协同作战的步兵“如果有时间”,就把地上死掉苏军(包括没死透的苏军伤员)的脑袋割下来,然后用铁丝穿过耳朵挂在坦克四周或吊在炮管上,从而在精神上打击苏军。于是,第18旅的坦克都犹如从地狱里开出来的般狰狞可怖,每辆坦克上都挂着一串串苏军人头,少者十几个,多者几十个,颇有两千多年前大秦军队“左手提人头,右臂夹生虏”的遗风,场景血腥骇人至极。果不其然,看到这幕的苏军无不毛骨悚然、肝胆俱裂,斗志一下子荡然无存,碰面后几乎抱头鼠窜,毕竟第18旅的行为已经到了心理扭曲的地步。 “我们之所以能打败小鬼子,就是因为小鬼子狠,我们比他们更狠!现在对付老毛子也是一样!老毛子比小鬼子更狠毒,必须用最狠最毒最绝的办法对付他们!”张云这样说道。 纵横驰骋的坦克群的后面,是南京军的机械化步兵,或乘坐着汽车、装甲车、摩托车,或骑乘战马,或骑着自行车。汽车上的步兵们架着迫击炮、掷弹筒、飞雷炮、机枪,不断地轰击扫射苏军,摩托车上架着掷弹筒或机枪,自行车最具有“中国特色”,每辆自行车坐着两名士兵,一人负责骑车,另一人坐在后面开枪或扔手榴弹。大混战中,步兵们跟装甲兵们一样舍生忘死,枪林弹雨和遍地火球里,步兵们奋勇冲杀,给苏军造成重大打击时也承受了很大的伤亡,苏军毕竟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有的南京军汽车被苏军炮弹正中,整车子的官兵一起在血雾中被炸成肉泥残肢,使用自行车的步兵最为脆弱,骑车士兵因为身体在前面,接连不断地被飞蝗般的子弹击中,自行车一下子翻滚跌倒在黄沙血泊里,到处可见损坏了的自行车以及倒在旁边的阵亡军人。每时每刻都有中国军人倒在这片被他们用生命和鲜血重新纳入中国版图的中国土地上。激战中,步兵指挥官们几乎都身先士卒,有的率队冲锋,有的笔直地站在汽车上鼓舞士气,受伤或阵亡后马上由下一级军官接替,第18旅第190团因为团长、副团长、团参谋长、几个营长先后或阵亡或受伤,最后全团仅由一名少校副营长承担指挥重任。南京军这种大无畏的气势在激战中极大地震慑到了苏军,使得双方士气高下立判。 冯圣法的“运动战”是十分正确的,尽管出击的南京军只有两个旅,却犹如搅拌机般搅得苏军阵脚大乱,并且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战果。鏖战了近一个小时后,冯圣法联系孙桐萱,请求全军出动,集中力量参战。 孙桐萱有些暗暗地惭愧,因为自己选择阵地战,导致两个师只有两个旅在战斗,还有一个师一个旅不得不在位置固定的战壕工事里“坐看”兄弟部队浴血奋战,不过,他在认真思考后,否决了冯圣法的请求,只派第20师第20旅跃出阵地,投入野战。 “师座,这是为何?”曹福林不解地问道。 孙桐萱回答道:“苏军实在太多了,我们无法一举将其击溃或消灭,可以肯定,苏军在今天夜间会展开大规模的进攻,所以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兵力保持体力,以用于夜间的战斗。我们人少,现在都参战的话,全部筋疲力尽,夜间还怎么迎击苏军?” 曹福林连连点头:“师座考虑得甚是。另外,为什么派第20旅出击而不派第19旅呢?第19旅属于第17师,跟那两个旅是兄弟部队,配合程度更好嘛!” 孙桐萱笑着摇了摇头:“第17师已经有两个旅参战了,我们第20师如果一直不参战,还把他们第三个旅也投入战斗,第17师上下会怎么想?搞不好,冯圣法他们还会误解我们故意保存实力,让他们在前面拼刺刀,这对两个师接下来的配合作战会很有负面影响的。” 曹福林恍然大悟:“对,对。”他举起望远镜,惊喜地道,“师座,苏军后撤了!” 孙桐萱急忙也举起望远镜,确实,第20旅也参战后,苏军开始全线后撤了。“这一点正好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孙桐萱神色凝重,“苏军打算在夜间全面攻击我们,否则,他们不至于还没有伤筋动骨就后撤。” 这场大混战无疑是南京军获胜,参战的第17、第18、第20旅累计伤亡三千余,取得杀伤、俘虏苏军一万余人的战果。对此,冯圣法颇有微词,他认为之所以战果没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扩大,因为孙桐萱过于保守谨慎,不够大胆果断,当孙桐萱向他解释后,他表示认同,两人随即紧锣密鼓地部署部队,准备夜间迎战。 损失一万余人,对于普尔卡耶夫而言只是皮肉伤而已,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白天的战斗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让部队后撤,是因为白天作战不利于苏军发挥重火力。 “同志们,准备夜间展开真正的全面强攻!”召集来所有的师长后,普尔卡耶夫镇定自若地下达命令,“另外,把我们的大口径火炮挖出来。” 苏军在火炮力量上大大地优于南京军,但制空权却属于南京军,如果南京军飞机发现苏军的大口径火炮,肯定集中轰炸机展开轰炸。对此,普尔卡耶夫采取了一个很简单但非常有效的办法:把重炮埋在沙子里,这样,即便南京军飞机低飞过苏军队伍上空,也发现不了被苏军埋在沙坑里的重炮,更别提轰炸了。苏军重炮肯定不能在白天暴露使用,所以普尔卡耶夫要等到夜里再发动全力攻击。 正文 第471节 黄沙百战(1) 参加苏联战争,意味着中国军队从东亚的战争小舞台迈上了世界的战争大舞台,意义可谓非比寻常。尽管参战没多久,中国军队(南京军)就已经暴露出了一个弊端,即在战争思想上和世界前列水平还有着不小的距离。论起战争思想,毋庸置疑,德国是一流的,苏联、美国、英国也算是可圈可点,各有各的出彩点,法国、意大利、日本都较为平常甚至是平庸,至于中国,虽然蒋纬国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国军将领们的战争思想基本上跟法意日是一个档次的,甚至还有所不及。说得不好听一点,日本陆军是一群没见过世面、妄自尊大、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土鳖”,中国陆军其实跟日本陆军也差不多。论起“二战十大名将”,基本上都是德、苏、美、英四家上榜,并且德国起码占半壁江山,在某种说法里也有日本人上榜(主要就是日本海军的山本五十六,日本陆军没有一个真正的世界级的名将,冈村宁次、山下奉文都不够资格),唯一肯定的是,没有中国人上榜。二战期间,中国没有一个世界级名将,这是不争的事实,更深层的是折射出中国的将军们普遍严重缺乏世界前列的战争思想。归根结底,这说明中国人不会打仗吗?当然不是,光是一个《孙子兵法》就足以奠定中国人在战争学上的地位。近代中国出不了世界级名将,主因是没有培育人才的土壤。中国太穷弱,搞不起机械化部队,自然不会诞生中国的古德里安,搞不起航母舰队,自然不会诞生中国的山本五十六,搞不起潜艇群,自然不会诞生中国的邓尼茨,搞不起铺天盖地的飞机,“战略大轰炸”思想自然不会出现在中国。 蒋纬国的南京军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西化了,但仍然保持着东方军队的很多特点和绝大部分的优点,不过,南京军在本质上依旧是东方军队。蒋纬国是这样形容南京军的,“使用德国武器的日军”。这个评论不得不说是鞭辟入里。眼下,本质上依然是东方军队的南京军踏上世界战争的舞台,不足之处可想而知。蒋纬国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他费心费力地邀请数千名德国军人来华担任军事院校教员,教导南京军的中高层官兵,学习现代化战争的打法。因为客观条件的约束,这个举措也只能说是“恶补”,并且存在这么一个特点:级别越低的军官,领悟得越透彻、学习得越深刻;级别越高的军官,正好相反。说得简单点,一个排的南京军使用“步坦协同战术”与一个排的德军使用“步坦协同战术”没有什么差别,德军达到的水平,南京军也打得到,但是,南京军一位师长指挥一个机械化师打仗,与德军一位师长指挥一个机械化师打仗,差别就很大了,前者明显不如后者,后者指挥得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前者则十分吃力僵硬。为什么会这样?缘由是:把南京军一个士兵培养得跟德军一个士兵一样,很容易,把南京军一位中级军官培养得跟德军一位中级军官一样,也不算难,但是,把南京军一位高级将领培养得跟德军一位高级将领一样,难度就大了,原因不言自明。所以,在南京军官兵里,级别越低,打仗跟德军、跟世界一流水平越接近,级别越高,打仗跟德军、跟世界一流水平越偏远。蒋纬国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的“中国的德军士兵”,但无法在较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的“中国的德军将领”。蒋纬国此时的军衔是少将,实际上,按照他的功劳,晋成上将也足够了,但蒋介石一直“压着”他,原因有二,一是蒋纬国年龄太轻,现在就当中将、上将,以后怎么办?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二是这么做可以显得蒋介石这个统帅“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绝不偏袒自己儿子。在这件事上,蒋纬国没什么意见,他根本不在乎他是少将还是上将,他跟老头子完全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蒋介石这么做产生一个很大的负面结果,就是使得跟蒋纬国同辈的南京军青年军官们难以晋升,因为蒋纬国这个少将在上面压着,南京军的青年军官们都不方便在军衔上“爬到”蒋纬国头上,所以大部分都是上校中校,自然而然,只能当上团长副团长,顶多旅长副旅长,虽然这些青年军官因为西化程度很高而非常优秀,具有世界前列的军事头脑,却始终被跟蒋介石同辈的那些老将军“压着”,才干无法得到充分发挥,最终导致南京军内部“青黄不接”。 湖东战役就是一个典型。参加此战的南京军的总指挥孙桐萱绝非无能之徒或平庸之辈,他为人正派、人格高洁,有着很强烈的民族自尊意识,治军有方、爱惜部下,并且关怀百姓、怜恤孤寡、热心公益、力促民生,无论是治军还是治民,他的成绩都是有口皆碑的。只不过,跟苏军交战,让孙桐萱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前跟日军作战,孙桐萱打胜仗的能力是有的,那是因为日军和南京军的战术水平、机动能力、火器配备等方面差别不大,并且都不是世界前列的,眼下参加世界大战了,情况自然跟以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面对大举袭来的苏军,孙桐萱采取的对策是野外阵地战防御,这个虽然稳妥但欠考虑的对策使得南京军在当天夜里陷入了苦战。 在白天的激战中,孙桐萱没有让手中部队全面投入攻击,这个明智的命令很快被证明是很有价值的。第17师和第20师有一半官兵的体力得到了保存,入夜后,白天没有参战的官兵们精力饱满地严阵以待,参战的官兵们则抓紧时间吃饭睡觉以养精蓄锐。孙桐萱派出了数十股小规模的机动部队对苏军展开侦察、刺探、袭扰,但效果不佳,因为苏军占据着绝对人数优势,布防地域十分广阔,南京军的侦察队在茫茫夜色中获得的敌情完全就是盲人摸象,难以管中窥豹,孙桐萱不得不改变办法,把侦察队改为巡逻队,在己方两翼展开巡逻和戒备,防止苏军对己方侧后进行绕路偷袭。 前敌指挥部内,高级军官在紧急地召开着会议,勤务兵不断地倒茶递烟,高级军官们不断地喝浓茶抽香烟,以此提神醒脑。 “苏军会在夜间大规模的攻击我们,这是无需多言的。”孙桐萱说道,“从各方面看,苏军除了人数众多,似乎并没有其它的较大的优势,我军依靠战壕工事,严阵以待,打一场高强度的防御战,不但稳妥,也可以达成大量杀伤苏军的目的。” 冯圣法说道:“对手的弱点,我们必须重视并要充分利用。跟日军进行横向对比的话,苏军因为苏联工业规模大大地超过日本,所以机械化水平、重武器数量都超过日军,但苏军兵员素质明显地逊于日军,最起码的,日军个个都像亡命徒,宁死不降,哪怕被打散,也会顽抗到底,苏军则不同,苏军在整体上浩浩荡荡,一旦遭到重创,十有八九会陷入土崩瓦解。我军实力有限,但若找到苏军的要害处给予重击,我看,打垮我们眼前的苏军是很有希望的。” 孙桐萱看着冯圣法:“你的意思是...对苏军指挥部来一个斩首?” 冯圣法点点头:“若能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当初跟日本人作战时,二公子建立的那支第417特战队不就在这件事上屡屡得手吗?” 孙桐萱摇头:“苏联人跟日本人不同啊,第417特战队是投诚的台湾籍日本兵组成的,日本皮、中国心,我们现在想对苏军搞这一手,哪有相同的条件呢?你有俄国皮、中国心的部队吗?” 冯圣法微笑道:“有的,我部第18旅就有这支部队。” 第17师第18旅副旅长成康是南京军的少壮派军官之一,也是典型的“德国化的国军青年军官”,很有头脑和远见性。中日议和停战后,成康虽然不知道德中日三国联盟,但他敏锐地预测到“中国下一场大战可能是跟德国一起打苏军”,因此早早展开了这方面的研究,他认为,苏联是一个地大人多并且民族成分复杂的国家,想要打垮这个大国,光靠武力肯定不行,必须辅以一些对症下药的特殊手段,其中,“以夷制夷”必是屡试不爽的办法。成康判断,苏联内部民族问题复杂而激烈,阶级政治斗争更是到了血腥和骇人的地步,压力越大,反抗越强,苏联内部必定存在着大量的反抗分子和潜在反抗分子,眼下他们被斯大林政权的高压手段所压制着,如果战争爆发,压制他们的压力就会大减,若加以合理利用,不但可以实现“用苏联人打苏联人”的效果,还可以在苏联境内拉拢人心,必定成为中国打败苏联的一大助力。产生这个想法后,成康将其不断地补充、完善、修改,最后,他决定“尝试一下”。成康的构思得到了旅长张云、师长冯圣法的赞同,被上报给蒋纬国后也得到了蒋纬国的支持和批准,他的构思就是:先组建小股的苏俄伪军,为以后组建大规模的苏俄伪军摸索好经验。 成康的“试验品”来源就是南京军手里的苏军俘虏。 远东战争期间,苏军累计共有75万余人参战,最终损失惨重,死、伤、病、被俘超过60万人,其中,被俘者约25万,落在日军手里的约3万,落在南京军手里的约22万(其实苏军被俘者不止这么多,还有起码五万人因为被俘时已经受伤、生病、体质衰弱而被日军和南京军遗弃以至丧命,日军和南京军都不想用宝贵的医药救治苏军伤员病员),值得一提的是,如此众多的苏军俘虏,大部分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主动投降的,少数是在无法战斗、无法抵抗的情况下被抓获的。对于苏军俘虏,日军和南京军堪称不谋而合,办法惊人的一致,都是拉去做免费的劳工苦力。实际上,落在日军手里的苏军比落在南京军手里的要凄惨得多,因为日本人性格残忍暴戾,并且极度蔑视这种没有骨气的懦夫行为,所以把苏军俘虏不当人,屠杀、虐待、折磨、凌辱...一件不落,据说还有不少苏军俘虏被日本人拿去充当细菌实验的试验品。当然了,落在南京军手里的苏军俘虏也不可能过得舒服,南京军在蒙古省和北海省境内建立十几个大型战俘营,集中关押这些苏军俘虏,强迫他们在蒙古省、北海省境内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修路、建桥、挖矿...至于待遇,“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除了勉强有口饭吃外,没有任何安全保证和医疗保证,平均一个月死亡一千多人(这个死亡速度比起日本人那边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日本人手里的三万苏军俘虏不到半年就被日本人全部弄死了)。 对于落在中日军队手里的苏军俘虏,莫斯科当局的态度近乎冷血,完全就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蒋纬国曾想利用这批足有二十余万的苏军俘虏敲斯大林一笔,交换些武器什么的,结果莫斯科回复道“苏联红军没有被俘者和投降者,只有烈士和叛徒”,言下之意是:不管是主动投降的还是身不由己地被抓获的,落在敌军手里的苏军官兵就是叛徒,自然没有解救的意义和价值。 当成康跑到战俘营里搜寻“愿意弃暗投明的苏俄义士”时,他发现自己先前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大道理完全白准备了,因为过程顺利得出奇。成千上万的苏军俘虏愿意“弃逆归顺”,堪称应者云集,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们在战俘营里过得痛苦不堪,做梦都想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苦日子,第二,他们对莫斯科、对斯大林的忠诚度并不像苏联当局吹嘘的那样“赤胆忠心”,虽然也有不少顽固分子,但斯大林倒行逆施的暴政确实让苏联境内怨声载道,无数苏联人早就心怀二意了,被俘苏军里大部分人也是斯大林暴政的受害者,或是贪生怕死之徒;第三,莫斯科当局抛弃他们,甚至还宣布他们都是叛徒,此举进一步地让他们感到心寒齿冷。自然而然,苏军俘虏里选择“背叛苏联、效忠中华”的人犹如过江之鲫。经过精挑细选以及各种考验,成康征集到了3000多名愿意加入南京军的苏军俘虏,这些俘虏都具有四个特点,第一,身体强壮,战斗素质过硬,第二,对斯大林政权恨之入骨,第三,通过了“忠诚考验”,拍下了“效忠宣誓照片”,照片是这样的:脚踩着斯大林的画像,手持着写有“打倒斯大林”字样的横幅。蒋纬国给这些苏军俘虏提供了很优厚待遇,允许他们加入中国国籍,三倍军饷,家人以后也能加入中国国籍等,为中国受伤、残疾后可以领到丰厚的抚恤金,为中国阵亡后可以进入中华英烈祠等。蒋纬国这么做,一方面是让他们更能死心塌地地卖力卖命,一方面是立好光荣榜样,引诱更多苏军俘虏走上这条“弃暗投明的阳光大道”。实际上,给中国人打仗卖命的俄国人早有先例,张宗昌和盛世才都曾有“白俄归化军”,这也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支外籍部队,蒋纬国只是做得更好、更完善以及目标更长远而已。 眼下的湖东战场上,第17师内就有这样的“中国俄罗斯族南京军”部队,兵力一千余。关于这支部队,蒋纬国效仿第417特战队,将其定名第714特战队。成康还特地跟卢欣荣借来一批原第417特战队的队员充当教官,精心教导培训第714特战队的官兵,效果十分满意。至于第714特战队的武器装备,清一色都是苏联制造,毕竟南京军在远东战争期间缴获到大量的苏军装备,使得这支部队除了效忠对象,其余的跟苏军毫无区别。在南京军内部,第714特战队被称为“黄俄军”,这个称呼暗含着一种冷幽默,与“红俄军”“白俄军”相对。 听完冯圣法的叙述,孙桐萱喜出望外:“原来你手里还有这么一支奇兵!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斩首计划就有很大的胜算了!” 第17旅旅长张灵甫提议,为了加强对苏军要害部位的打击力度和成功率,建议再组织一支机械化部队,尾随着黄俄军,互相密切联系,黄俄军发现预定目标后,机械化部队即刻冲锋上前参战,力求一举成功。 第17旅副旅长纪鸿儒修改了张灵甫的提议,他认为,天黑后,把机械化部队分散使用十分不利,互相配合程度大不如白天,不如把坦克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坦克营以集中力量,并且攻击重点应该是苏军的辎重物资。苏军拥有二十多万兵力,必然携带着不计其数的物资,若能大量地消灭苏军的物资,我军很有可能不战而胜,同时,我军也要防备苏军对我军使用这一手,必须加强对后勤部门的防卫。 第189团团长刘俊哲提议,请求空军派遣一批轰炸机或攻击机和运输机准备参加夜战,虽然此时的空军飞机不具备夜间作战能力,在夜间展开轰炸也无法做到精确轰炸,但也可以尽力试一试。南京军在南京会战中曾使用过一种“带着小型降落伞的空降照明弹”,在这里自然可以再次使用。 第18旅参谋长朝勒们提出一个办法,调拨一批探照灯,在苏军展开攻击时将其安装在汽车上,一边移动以躲避苏军火力打击一边用光柱照射苏军,既能让苏军眼睛发花看不清楚也能让己方官兵清楚地看清苏军并展开扫射炮击。 孙桐萱和冯圣法在商讨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些青年军官的提议。 夜幕降临后,交战区域内呈现出一片怪异而肃杀的宁静,白天的风起云涌也风消云散,飞沙走石同样尘埃落定,只有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战场上的坦克残骸、军人尸体、密密麻麻的弹坑在时刻地提醒着双方,南京军和苏军因为不同目的而暂时都按兵不动,为防止遭到对方炮击,双方都没有点起篝火。戈壁地区气候特殊,白天酷热如火,夜晚寒冷如冰,气温剧减,在白天汗流浃背、身着单衣的官兵们在晚上则要穿上外套甚至棉衣以御寒。黑森森的夜色里,苏军阵地上不断地通过高音喇叭传来一阵阵生硬的汉语,那是苏军在进行喊话宣传: “中国士兵们!苏联和中国不是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以蒋介石、蒋纬国为首脑的国民党反动派集团!蒋介石、蒋纬国为了自己的私欲和野心而把你们送上战场,让你们随时都会死在异国他乡,让你们的父母妻儿生活在随时都会接到噩耗的惊恐中,并且他们也正在把中国带向灾难和毁灭!国民党反动派集团才是你们的敌人!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蒋家父子!苏联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友谊万岁!” 南京军阵地上迅速竖起一个个高音喇叭,用俄语回击道: “从两百五十多年前开始,你们俄罗斯人就开始对我们中国展开侵略了!你们霸占了我们无数的土地,屠杀了我们无数的同胞,掠夺了我们无数的财富,强迫我们签署了几十个不平等条约!从外新疆到外东北,从唐努乌梁海到库页岛,从海参崴到旅大,到处都是你们对我们犯下的滔天罪恶!你们的斯大林把我们的外蒙古分裂出了中国,还妄图把我们的新疆也分裂出中国!你们欠下我们无数的血债!你们俄罗斯人丧心病狂地侵略我们中国人,灭绝人性地屠杀我们中国人,贪得无厌地掠夺我们中国人,肆无忌惮地欺辱我们中国人,犯下了无数的罪恶!现在居然还说什么友谊万岁,简直就是厚颜无耻!你们的花言巧语绝不会动摇我们复仇决心的一分一毫!投降我们,我们会善待你们;顽固反抗,我们就把你们彻底消灭!” 双方大打口水战的同时,都在磨刀霍霍。 南京军的阵地上,一半官兵在警备,一半官兵在休息。战壕里的画面就像一条稀疏的银河,成千上万的烟头在忽闪忽闪着。官兵们靠着抽烟来提神,同时也消遣无聊枯燥的时间,在烟气中思念几千公里外的家。南京军官兵们并非机器,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此时在这个距家乡有几千公里之遥的地方为国征战,并且地理环境、气候条件跟家乡天差地别(南京军官兵成员过半是华北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东北、西北、塞北、南方等全国其它地方),不得不让他们感慨万千。比起苏军,当地的沙漠戈壁也是南京军需要战胜的敌人,有南京军官兵在接受战地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虽然这地方是咱们国家的神圣国土,但说心里话,这个鬼地方真的太糟糕了,虽然也有好地方,但大部分地方还是让人想躲得越远越好。酷热,是我们的第一大感受,真是太他妈的热了,阳光暴晒得毒辣辣的,空气滚烫滚烫的,就好像炼钢炉闸口喷出的铁水热气一样。我们先是浑身大汗淋漓,然后就不出汗了,被晒干的汗水在皮肤上结了粉末状的盐粒盐晶,皮肤生疼生疼的,大块大块地脱落,红通通的,又疼又痒,脑袋更是被晒得昏昏沉沉,真的,人长时间呆在酷热的环境里,大脑就会变得迟钝,有一种稀里糊涂的在梦游的感觉,到了晚上,沙漠又冷得要死。...饮水是最大问题,我们最喜欢的还是从新疆运来的哈密瓜、葡萄、大枣,又充饥又解渴又好吃,但很快就吃完了,因为不多,后方运输线运输军械物资都运力吃紧,哪里还能给我们运水果,好在阿拉木图有很多的苹果,不过也比较难得,不可能天天吃苹果,解渴还得喝水。巴尔喀什湖是一个奇特的湖泊,一半湖水是淡水,一半湖水是咸水,很可惜,我们在的湖东战场的湖泊东部都是咸水,必须使用小日本发明的滤水器进行过滤,还要进行蒸馏,那种液体根本就不能说是水,又咸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根本不能解渴,只能维持我们活着而已。遍地都是石头、沙子、砂砾,没有溪河,没有池塘,没有飞泉瀑布,简直让人发疯。白天,我们差不多被炎热给折腾疯了,到了晚上,无数的虱子、臭虫、蟑螂又来烦不胜烦地折磨我们,还有令人防不胜防、危害非常大的蜱虫、蝎子、响尾蛇,不少兄弟没有经验,一不留神被藏在沙子下的响尾蛇一口咬死,或是被蝎子蛰得中毒,被蛰的地方青肿得发亮,然后溃烂流脓,最可怕的还是蜱虫,密密麻麻地爬满你全身甚至钻到你耳朵里,看得人头皮发麻,恶心至极。...后悔?唉,记者先生,我说不后悔,你信吗?孙子才不后悔!但是,总得有人来打那些挨千刀的罗刹鬼吧?咱们是军人,这就是咱们的责任嘛!...” 也有军人喜欢沙漠,一名南京军老兵对记者说道:“我喜欢在沙漠中,这是一种很好、很健康的生活。尤其是晚上,天空和大地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空灵般的宁静,天空那么的辽阔,就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的宝石,星星特别的明亮,躺在沙漠上仰望星空,感觉很奇妙。傍晚时,还可以感受到古人写的那句‘大漠孤烟直’的意境。” 时间一点点地进入后半夜,湖东战场上仍然风平浪静,虽然双方不断地进行喊话攻势,小规模的局部交火也持续不断,但双方主力都没动。南京军指挥部内,冯圣法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心悦诚服地看着孙桐萱:“荫亭(孙桐萱表字),你当时的决定是对的,看样子,苏军打算在后半夜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咱们所有弟兄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不需要疲惫迎战了。” 孙桐萱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知道,我命令部队就地挖掘战壕、构筑工事打防御战,你和不少人都不理解,认为我思维僵化、不懂变通,对于这一点,我承认,确实啊,打这种现代化战役,我感到自己能力有限、拿捏不稳,所以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另外,我命令部队挖掘战壕,还出于一个特殊的...”他有些自嘲地道,“...甚至带有一点杞人忧天嫌疑的考虑。” “哦?什么考虑?”冯圣法好奇地问道。 孙桐萱正要回答,曹福林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苏军进攻了!”几乎紧随着他这句话,毫无预兆间,惊天动地的炮火声、枪响声、爆炸声、嘶喊声霎那间撕裂了夜幕,漫天红光也淹没了夜色,大地被震得犹如鼓面般颤动不已。 “战斗!准备战斗!敌人上来了!”南京军阵地上,军官们声嘶力竭地高吼着。 战壕和工事里的官兵们一边子弹上膛一边无不瞪大眼,他们看到泥石流般的苏军正在排山倒海地涌来。 孙桐萱、冯圣法、曹福林、黄百韬等高级军官一起在指挥部内举起了望远镜,滔天的熊熊火光中,纵横十多公里的远处地表上出现了一道近乎沸腾的浪潮,铺天盖地、席卷千军。南京军的炮兵阵地开始发出霹雳般的烈焰长龙,一"bo bo"炮弹怒啸而去,不断炸开一朵朵火球、一股股沙尘、一团团血雾、一场场肉雨。身在湖东战场上的著名战地记者方大曾描述道:“夜战开始后,数量极多的苏军蜂拥着扑向我军阵地,叽里呱啦的俄语震耳欲聋,弟兄们拼命地射击,所有的枪炮都全力开火,扫射轰击声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榴弹炮、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机枪、冲锋枪、步枪甚至还有大批的飞雷炮,一起以万箭齐发之势朝着苏军的人山人海怒射去弹丸,火力网犹如一千道闪电在闪耀,弹火所到之处,苏军一茬接一茬地倒下去,溅起漫天的血水,手脚脑袋到处乱飞,我军阵地前迅速尸积如山,横流的鲜血汇聚成一个个血泊。苏联人的顽固跟日本人简直一模一样,但苏联人的夜战能力比日本人差太多,日本人在展开夜袭时能做到几千人鸦雀无声,而苏联人则是大喊大叫地扑向我军阵地,根本是送死。苏联人和日本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都被洗脑了,无论是武士道精神还是布尔什维克精神,本质没区别。他们把飞蛾扑火般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送死看成是很伟大的行为,将其美化成光荣牺牲,他们的长官都不爱惜士兵的生命,他们的士兵也引以为荣,这简直是可悲。当然,作为他们的敌人,我们非常欢迎他们这种愚蠢而顽固的战术。官兵们几乎杀得手软了,枪膛炮膛都因为连续射击而发烫,战场完全打开了锅。” 漫山遍野冲来的苏军在南京军的火力网里苦不堪言地前进着,大批大批的苏军触电般浑身抽搐着倒地,此起彼伏的炮弹爆炸火球中,一圈圈苏军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四分五裂飞上天,同时还有大量地雷在苏军脚下遍地开花,被炸断腿脚的苏军血流如注,倒在血泊里鬼哭狼嚎。坚守阵地的南京军官兵们奋勇作战,子弹密集得犹如蝗虫;机枪手无不疯狂扫射,弹药手不断装填子弹,副射手不断用凉水冷却烧得暗暗发红的枪管;迫击炮手、掷弹筒射手、步兵炮手以及阵地后方榴弹炮的炮兵一起挥汗如雨地装填着炮弹,流星雨般劈头盖脑地飞去的炮弹炸得苏军血肉横飞、狼奔豕突。进攻的苏军犹如掉进地狱,前面是枪林弹雨和由地雷炮弹组成的死亡深渊,眼睁睁看着前面同伙在腥风血雨中割麦子般滚滚倒地,继而步其后尘。 南京军痛击苏军的“好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后,苏军后方雷霆滚滚、闪电连连,半空中划开了一道道惊天动地的雷音电光,霎那间,南京军的炮兵阵地和大段的阵地齐齐陷入天翻地覆的大爆炸中。 普尔卡耶夫同样在举着望远镜观战,他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因为被他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重炮开始发挥作用了。 正文 第472节 黄沙百战(2) 虽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但这个结论也是有前提的,在明显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打防御战才是最稳妥的办法,阵地战是防御战的主要方式,不过,打阵地防御战意味着己方位置是固定的,从而不可避免地陷入被动中。湖东战场上,孙桐萱采取的这种中规中矩但却略显墨守成规的战术使南京军在战事开始时以较小的方式取得了较大的战果,但未能以最佳方式打击苏军,反而还随着时间推延陷入苦战中。南京军战壕工事前,一马平川的盐碱地上,苏军被南京军暴风骤雨般的火力网绞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可苏军很快就展开了真正的、异常猛烈的攻势。一"bo bo"流星雨般的炮弹不断地掠过夜空,劈头盖脑地落在南京军的阵地上,弹落火起、惊天动地,掀起了席卷如云的雷霆沙暴和腥风血雨。 “怎么回事?”孙桐萱震惊万分地通过望远镜眺望着最前线,他看到弟兄们正在一片接一片地淹没在烈焰风暴中,巨大的火球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南京军阵地上遍地开花,延绵成沸腾的、翻滚的、澎湃的火海,火光映红得天空犹如黄昏时的火烧云,巨量沙土被炸飞上天,夹杂着不计其数的残肢断臂、武器碎片,龙卷风般呼啸狂舞,尽管爆炸声如雷贯耳并且密集不断,但孙桐萱还是心如刀绞地在爆炸声中听到此起彼伏的汉语惨叫声。“苏军炮火怎么会这么猛烈?这分明是上百门重炮在进行齐射!空军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没能提前发现并将其摧毁掉!”他痛心疾首、五内俱焚。 南京军对苏军还是比较了解的,一是情报搜集以及德国的信息共享,二是蒋纬国的“指点迷津”,三是远东战争的实战。远东战争结束后,黄维曾这么说,“排除掉火炮上的差距,我军一个师(三万余人)吃掉苏军一个师(七八千人至一万余人)是绝无问题的,击溃苏军一个军(二三万人或四五万人)也是做得到的,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因为苏军火炮数量大大地超过我军,使得我军跟苏军对阵时在重火力上居于很大下风,导致我军歼敌难度很大。如果说日军是靠武士道精神打仗的,那么苏军就是靠大炮打仗的”。这番话虽然略显唯心论,但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实情。苏军火炮太多,让南京军十分头疼并且十分忌惮。远东战争期间,南京军之所以能打得苏军落花流水,关键就是苏军那时候已经陷入弹尽粮绝,有大炮也没有炮弹(炮弹大部分都轰到日军头上去了),眼下,情况不同了,南京军必须跟苏军硬碰硬了。 湖东战场的苏军之所以拥有两百多门重炮,是因为普尔卡耶夫特地进行了隐藏,行军途中,苏军昼伏夜行,并且把重炮埋在黄沙里,使得南京军侦察机很难发现,并且即便发现,也很难摧毁,原因很简单,中国空军没那么多轰炸机。孙桐萱过高地估计了己方空军的力量。白天的战斗里,普尔卡耶夫特地让重炮部队按兵不动,一是继续隐藏,二是麻痹欺瞒南京军,从而可以在夜间的全面强攻中最大限度地打击南京军,事实证明,普尔卡耶夫的策略是对的。另一方面,苏军火炮数量大大地超过南京军,不只是表现在大口径火炮上,还有小口径火炮,比如步兵炮、迫击炮,苏军的普及率和数量仍然比南京军要多很多。这些小口径火炮,不但数量更多,而且分散在苏军步兵部队里,自然是中国空军飞机无法摧毁的。 “师座,这里太危险了!”曹福林心急如焚地拉住孙桐萱,“苏军重炮随时会打过来,请你向后方转移吧!” 孙桐萱摇了摇头:“部队因为我判断失误而陷入苦战,我岂能临阵退缩?”他叹口气,目光明亮地吩咐道,“乐山(曹福林表字),我要是不幸成仁,接下来的战斗由冯师座接替指挥,你接管第20师,好好打。”他不容分说,大步流星地向炮火最猛烈的前线阵地走去。 曹福林等高级军官们无不心头震动、肃然起敬。 第20师第20旅是该师的骨干,旅长是孙桐萱多年部下周遵时。因为被顶在最重要的阵地上,因此第20旅在苏军的炮火覆盖和猛烈进攻中伤亡极大。旅长周遵时看到大批官兵在苏军炮弹落下来的爆炸火光中灰飞烟灭,顿时心如刀绞,他拿起电话准备拨给孙桐萱请求暂时后撤,没想到电话刚拿起来,孙桐萱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身后:“想说什么直接当面说,我人就在这里。” 周遵时吃惊不已:“师座,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孙桐萱说道:“越危险,不就越应该来吗?”他不顾周遵时等军官的苦劝,亲自带着师卫队营在最前线阵地上巡视督战。枪林弹雨间,卫队营伤亡一半多人,孙桐萱本人也险些被苏军炮弹炸死,苦战中的官兵们看到孙桐萱亲自来到最前线,士气都大为振奋,顽强坚持,牢牢地抵挡着苏军惊涛骇浪般的攻击。实际上,孙桐萱这么做共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稳住阵地,二是拖延时间,吸引并牵制敌军主力,为冯圣法的机动部队争取到战机。在苏军展开这场夜间大进攻时,冯圣法的机动部队也已经出击,机动部队由两部分组成,一是黄俄军的一千余官兵,二是第17师和第20师“拼凑”起来的一个坦克营,双方相隔二三公里,互相用电台密切联系。 参加此战的这支黄俄军的总指挥是一个名叫成虎的南京军少校。成虎是东北人,家在黑龙江省西部,南京军收复黑西前,他就已经加入了海统局,是海统局在黑龙江省境内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之一,并且是中俄混血,他父亲是中国人,他母亲是苏俄红白内战时逃入中国东北境内的一位俄罗斯姑娘,所以他精通俄语和俄罗斯文化,长相也很具有俄罗斯人的特点,指挥黄俄军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作战开始后,成虎命令部下官兵们进行伪装,人人在头上身上包扎着血迹斑斑的绷带以伪装成苏军伤兵,然后乘坐着五十多辆汽车,大摇大摆地迂回开向苏军后方。在苏军后方的一个无名小村子里,成虎等黄俄军官兵遇到了一支在苏军后方进行戒备守卫的苏军营级部队。小村子里的苏军官兵看到这支从容不迫地开过来的、车身上都喷涂着红色五角星的车队后,完全没有产生疑心。 “同志,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苏军营长上前询问。 坐在第一辆汽车上的成虎从驾驶室里探出头,他与苏军营长互相敬礼,然后用流利的俄语回答道:“我们是第65军第196师第773团的,还有一部分是第226炮兵团的,车上都是受伤的战士,请让我们快点通行吧,很多战士都伤势严重,急需输血和医治。哦,对了。”他指了指第一辆汽车的车厢,里面坐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南京军军官,军衔最高的是一个上校,还有两个中校,“这是师里抓到的中国军队的高级俘虏,我们想把他们交给司令员同志审问,肯定能审问出重要的情报,同志,你知道司令员同志在哪里吗?” 苏军营长摸了摸头:“很抱歉,我不知道司令员同志的指挥部在哪里,但我知道我们第54军军长a.d.库列绍夫少将的指挥部就在这里向北五公里外的一条干涸的小河边,也许你们可以把中国人的俘虏交给库列绍夫军长。” “哦,谢谢你,大尉同志,祝你好运。”成虎表达真心的感谢,递过去一根香烟。 “也祝你们好运。”苏军营长笑着接过香烟。 香烟还没有被点上,子弹就已经贯穿了苏军营长的头部。成虎左手递香烟,右手拔枪,一枪把苏军营长打得脑袋开花,枪声就是信号,原本在车上奄奄一息的“伤兵们”纷纷暴起,操起藏在身下的冲锋枪猛烈地扫射向车外的苏军。爆豆般的扫射声一下子引爆了俄语的鬼哭狼嚎声,血水四溅间,苏军官兵们犹如触电般手舞足蹈地纷纷倒地。 “打死你们这些布尔什维克杂种!” “红俄鬼子们,下地狱去吧!” “为被你们流放的我的父亲报仇!” 黄俄军官兵们一边扫射一边咬牙切齿地怒骂着。枪声中的怒骂声和惨叫声都是俄语。 轻而易举地把这些毫无防备的苏军杀得干干净净后,成虎带着黄俄军官兵们立刻风驰电掣地扑向目标,虽然没能查探到苏军总指挥普尔卡耶夫的位置,但查到苏军第54军军长库列绍夫的位置并将其杀死也必是大大有利于战局的大功。 黄俄军对苏军第54军指挥部的突袭顺利得出奇,包括军长库列绍夫在内,现场的苏军尽皆猝不及防,蜂拥扑入的黄俄军官兵们犹如狼入羊群般大开杀戒,疯狂地开火、扔手榴弹,库列绍夫还未来得及逃就被飞蝗般的子弹打成了马蜂窝,尸体被黄俄军装上车作为战利品带走,这也是南京军在苏联战争期间第一次击毙少将军长级的苏军军官,同时在这场突袭战中还有十多名第54军的上校中校级军官被杀被俘,指挥部完全被捣毁,尸骸血污间燃起熊熊大火,苏军第54军的“大脑”完全被打烂。紧随而来的南京军坦克营横冲直撞地杀散苏军,策应黄俄军官兵们全身而退。 一边转移,成虎一边审问被抓来的几个苏军上校中校。本就是海统局成员的成虎对于使用哪些办法进行审讯既不致命又能让人生不如死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这几个苏军军官很快就被他折磨得竹筒倒豆子般交代情报。成虎喜出望外地知道了苏军总指挥普尔卡耶夫的位置以及苏军后方的几个辎重物资基地。 “干掉他们的总指挥,再摧毁他们的辎重物资,我看他们还怎么打下去!”成虎兴奋不已,但很快,他接到了坦克营指挥官罗庭康的呼叫。 “成兄,冯师座刚刚给我们下达了新命令,让我们去摧毁苏军的重炮阵地!”罗庭康声音十分急促,“苏军有起码两百门重炮在对我们防线开火,弟兄们快要撑不住了,孙师座已经到最前线亲自督战了!另外,冯师座交代,有可能的话,尽量俘获苏军重炮,你知道的,我们非常缺乏大口径火炮。” “可恶!”成虎懊恼不已,“苏军总指挥部、苏军的辎重物资基地、苏军的重炮阵地,目标有三个,想要都吃掉,实力不足啊...”他反复地权衡利弊,不得不放弃干掉普尔卡耶夫的打算,舍弃一个目标,把有限的力量放在另外两个目标上。“算这个罗刹老鬼子大限未到!”成虎恨恨地道,然后大声命令,“弟兄们!继续出发!” 部队风雷滚滚地扑向苏军的重炮阵地,比起苏军的辎重物资基地,端掉苏军重炮阵地更加刻不容缓。摧毁苏军的辎重物资,可以耗死苏军(实际上南京军不太能跟苏军比赛消耗,因为南京军的辎重物资大部分是从新疆运来的,不但路途遥远,并且交通艰难,粮食能就地征集,武器装备、燃油弹药则很难就地征集),但需要时间,不过在这之前,苏军的重炮群已经每分每秒地杀死杀伤着大批的南京军了。 “成兄,这次,我们冲在前面,你们跟在我们后面。”罗庭康在无线电里说道。 “怎么了?看我们干掉一个老毛子军长,你们眼红?想抢功?”成虎半开玩笑半认真。 罗庭康十分严肃地道:“当然不是。远东战争期间,对于苏军的炮群,我们别无他法,除了飞机的有限轰炸,只能用快速机动部队前去迂回打击。老毛子吃这个亏已经不是一两次,我估计这次老毛子会有准备,我们先上,你们再浑水摸鱼。” 成虎感到醍醐灌顶:“说得对!罗兄,很抱歉,我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罗庭康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中国军人,谁立功不一样么?” 尽管罗庭康只是南京军里的一个团级军官,但他的临场应变能力十分出色,并且正中普尔卡耶夫的心思。普尔卡耶夫知道,己方的重炮群一旦开火,夺目耀眼的火光一下子就会暴露重炮群阵地所在处,南京军没有别的办法,在夜间难以出动飞机,必定用一支以坦克和装甲车为主力的机械化部队前来攻击以摧毁之,所以他早就有防备,他把他手里为数不多的坦克以及反坦克炮都布防在重炮群阵地的附近,专等着南京军的机械化部队自投罗网,并且,苏军火炮部队里还有一部分火炮没有对南京军阵地展开攻击,而是悄悄地埋伏在重炮群阵地的附近,南京军机械化部队上门后,这一部分苏军火炮立刻对其齐射覆盖,以求摧毁其坦克。 普尔卡耶夫这么部署,共有两个目的,一是保护己方重炮部队,使其不受太大的损失,确保苏军在这场湖东战役中一直保持着重火力的优势,二是以己方重炮部队作为诱饵,引诱南京军机械化部队上门,从而让苏军反坦克部队在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中将其摧毁掉,重创南京军的机械化力量,进一步地加强苏军的胜算。 客观上讲,普尔卡耶夫的部属是非常合理和正确的,但他千算万算,独独没有料想到南京军里存在着一支黄俄军。 当南京军的坦克营以披坚执锐之势冲到苏军重炮群阵地附近时,负责指挥重炮部队的苏军第54军炮兵团团长瓦连京·安东诺维奇·佩尼科夫斯基中校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兴高采烈。“哈哈!他们果然来了!”借助着滔天的火光,佩尼科夫斯基清清楚楚地看到数十辆南京军的坦克正在飞沙走石地开来。“同志们!敌人来了!开火!”佩尼科夫斯基高声大喊。 埋伏在重炮群阵地附近的苏军反坦克炮纷纷开火,霹雳火光中炮弹横飞,炸开一团团黄沙黑烟。双方一交手,佩尼科夫斯基发现自己高兴得有点早了,因为南京军坦克群打头的是十多辆势不可挡的豹式坦克,苏军的反坦克炮打上去后,根本就不能贯穿豹式的厚重装甲,直接弹飞或撞开一个小凹坑。豹式们怒吼着,不断开火,把苏军的反坦克炮阵地一个接一个送上天,苏军反坦克兵在雷霆中血肉横飞,开上前与之交战的苏军坦克也一辆接一辆地变成火球中的废铁。“快命令防御炮兵,立刻对中国人的坦克群开火!”佩尼科夫斯基急如星火、浑身冷汗地命令道。 一"bo bo"苏军炮弹落下来后,面对苏军反坦克炮和苏军坦克时毫无畏惧的南京军坦克群立刻陷入火海怒浪中。豹式还能坚持住,包括仅次于豹式的四号坦克在内的其余型号的坦克纷纷七零八落,在炮弹的爆炸冲击波中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有的坦克开着开着突然间熄火,里面的装甲兵被活活地震死,还有的坦克被苏军炮弹直接命中,霎那间支离破碎、粉身碎骨,完好的和受损不重的南京军坦克顽强地拼命冲锋,越过苏军炮火组成的阻击线,愤怒地前进。激烈的混战中,大批苏军纷纷赶来增援,其中一支是伪装成苏军的黄俄军。开来“增援”的黄俄军没有引起苏军的任何怀疑,遇到他们的苏军都以为他们是赶来增援的己方部队,但在逼近到苏军重炮群阵地附近时,黄俄军官兵们立刻露出了凶神真面目。 “杀!”成虎怒发冲冠地大吼。 “杀光这些布尔什维克杂种!”黄俄军官兵们大吼着,乘汽车开到苏军重炮群阵地上,然后疯狂地扫射、扔手榴弹。遭到打击的苏军炮兵和苏军步兵都猝不及防,齐刷刷地淹没在惨叫声和滚滚血雾中。汽车上的黄俄军机枪手用捷加廖夫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把雨点般的子弹倾泻到那些跟他们属于同一个种族但信仰截然不同的苏军官兵的身上,大批苏军被这些投顺中国的昔日同胞射杀得浑身窟窿、血如泉涌,汽车上的黄俄军步兵们跳下车,扑向苏军火炮,把手榴弹扔进炮口里,一道道闪电霹雳后,一尊尊大口径火炮的炮管被炸成了铁麻花,还有的苏军重炮的炮弹被引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无数钢铁和人肉的碎片一起漫天飞舞。 “给老子住手!”成虎看到这一幕后急忙呼喊,“能缴获就缴获!别炸掉!” 夜空中传来了飞机的呼啸声,虽然并不密集磅礴,但足以让地面苏军大吃一惊。尽管是在夜间,中国空军参战部队还是按照陆军的请求,咬牙出动了十几架“麻雀”对地攻击机。麻雀们飞来后,先投掷空降照明弹,亮如白昼的短暂光明中,麻雀们看清地面苏军重炮群的位置,继而一顿炸弹将其不断地炸成破铜烂铁。 靠着黄俄军和空军攻击机,南京军摧毁和缴获了苏军大部分的重炮,本来应承担主攻任务的坦克部队则在战斗中只是起到了吸引苏军注意力和火力的作用。南京军反其道而行之的战术,让普尔卡耶夫苦心经营的对策最终付诸东流。在基本上完成了消灭苏军重炮部队的任务,成虎和罗庭康带着部队继续奋战,冲杀向苏军后方的辎重物资基地,成功地摧毁多个基地,上万吨苏军辎重物资被付之一炬。杀过去的南京军官兵(包括黄俄军官兵)大肆纵火,使得苏军遭到攻击的辎重基地尽皆燃起冲天大火,其中还有几千吨汽油和柴油,也一起化为火海,火海中地动山摇,那是苏军的大批弹药被大火给引爆了。当官兵们凯旋撤离时,背后则是火山爆发、岩浆横流般的画面。 在这场夜间战斗里,苏军也试图对南京军侧后方进行突袭式攻击,使用的是骑兵部队。所幸在战前,孙桐萱和冯圣法接受了第17旅副旅长纪鸿儒的建议,加强了对南京军侧后方的防卫,使得杀来的苏军骑兵在死伤惨重、收获轻微的情况下铩羽而归。早有防备的官兵们用机枪群消灭了数千名苏军骑兵,缴获到了三百多匹战马,以及上百吨可以充当军粮的马肉。 恶战持续了半个后半夜,在凌晨三点多时,普尔卡耶夫在极度的痛苦中被迫放弃进攻,下达了撤退命令,一来天亮后,南京军的飞机就要飞来,部队再集中起来,必然会遭到轰炸,二来苏军损失惨重,不只是人员伤亡,还有火炮、坦克、骑兵、辎重物资的损失,都很巨大。普尔卡耶夫痛苦得万箭穿心,他的部队曾成功地把南京军的防线冲击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但关键时候“后方失火”,一下子扭转了战局,他很清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场大规模的全面强攻如果失效,接下来再攻击的胜算就急剧降低了,可以说,在得不到大规模增援的情况下,北路苏军已经很难完成原先的目标,但普尔卡耶夫不得不坚持下去,一来他不能撤退,无论是托洛费门科还是莫斯科当局,都不允许他后退的,二来他继续坚持打下去,也可以策应南路苏军,对苏军的整体战局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 “万岁!”“必胜!”“老毛子被打退了!”已经千疮百孔、血污遍地、焦土冒烟的南京军阵地上,官兵们疲惫不堪但激动至极地尽情欢呼着,欢呼声犹如海啸山洪般直上云霄。 孙桐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身上满是血迹,大部分是保护他的卫兵在阵亡或受伤时溅到他身上的,少部分是他自己的,督战的过程中,他被苏军一颗流弹、多块炮弹碎片擦伤,所幸都没有伤到要害处。 战果和战损很快就统计了出来,让孙桐萱、冯圣法、曹福林、黄百韬等高级军官原本稍微松缓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此次夜战,南京军第17师和第20师累计毙、伤、俘苏军约3.5万人,摧毁苏军大口径火炮约110门,缴获苏军大口径火炮38门,摧毁苏军辎重物资不计其数,摧毁苏军第54军军部,击毙军长a.d.库列绍夫少将,战果确实很丰硕,但南京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光是官兵就伤亡了1.7万余人,其中,阵亡者超过7000人,根据统计,南京军伤亡官兵里足有60%是苏军火炮造成的,若不是及时地摧毁掉了苏军的重炮群阵地,南京军阵地极有可能被苏军冲垮,并且伤亡起码要翻一倍。另外,从表面上看,南京军伤亡数字只是苏军的一半,但这绝不是胜仗,因为湖东战场上南京军总数约6.5万人,苏军总数则高达25万余,苏军兵力是南京军的四倍,南京军跟苏军打成一比四才算“够本”,打成一比二根本就是“亏本”。 “你说得对。”孙桐萱看着同样浑身血污、尘土、硝烟的冯圣法,“不能打阵地战了,否则,不但无法消灭或击退苏军,我们还有可能被苏军消耗掉。” 冯圣法点点头:“咱们应该多听年轻军官们的意见,他们脑子灵活,更能想出好办法,群策群力才能集思广益嘛。” 孙桐萱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正文 第473节 黄沙百战(3) 一队队或牵着骆驼或拉着马或骑着驴或赶着羊的哈萨克人谈笑自若地走到南京军阵地附近,然后卖力地大声吆喝着: “鸡蛋!新鲜的鸡蛋!还有刚刚采摘的新鲜蔬菜!” “需要买羊吗?公羊便宜一点,母羊稍微贵一点,母羊既可以下小羊也可以挤奶!” “买几匹骆驼吧!在沙漠里,骆驼可要比马好用多了!” “苹果!又大又甜的苹果!还有胡萝卜、梨和柑橘!” 南京军的军需官就像老百姓平时逛菜市场一样,一边挑三拣四一边讨价还价,形成了战场上的奇特画面。参加苏联战争前,关于部队如何与当地居民相处,南京军总部里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一部分将领主张采用铁腕手段,一部分将领主张采用怀柔手段。蒋纬国倾向于前者,因为他知道原先历史上的苏联为了抵御德军,采用了中国抵御日本、日本抵御美国的办法,即全民皆兵,使得苏联战场上出现了多如牛毛、无孔不入的游击队,并且那些游击队基本上都伪装成平民,甚至就是平民,左手拿着锄头种地,右手拿着武器杀人。显然,对于这种苏联人,南京军无需将其当成平民,不过,南京军也没有精力甄别真正的苏联平民以及伪装成苏联平民的苏军游击队,最干脆的办法就是“宁可错杀十个,不可放过一个”,毕竟,蒋纬国可不想让自家中国人同胞、让自己的南京军将士们为所谓的仁义道德而付出鲜血的代价。不过,认真研究后,南京军总部认为:对于苏联境内的俄罗斯族人,必须使用铁腕手段,但对于苏联境内的其他民族,则可以使用怀柔手段。原因有二,第一,对于苏联,俄罗斯人比较认同,因为苏联其实就是“以俄罗斯为主体的大联邦”,俄罗斯人是苏联的主体民族和主人,自然认同苏联,第二,苏联当局一直采取着“强化俄罗斯族,打压其他民族”的政策,并且手段非常残酷粗暴,所以苏联境内其他民族深受斯大林政权的高压迫害,对苏联的认同大不如俄罗斯族。因此,南京军在民族问题上的手段应该是“拉拢其他民族,打压俄罗斯族”,蒋纬国表示同意。第31军、第37军进入中亚后,由于当地居民一半多是非俄罗斯族,所以部队对其采取了怀柔手段,严肃军纪,只要不反抗的,不杀、不抢、不打、不强征为劳动力、严厉不允许"qiang jian",同时散播传单,声明南京军的敌人是苏联的斯大林政权,是解救当地人的。大军所到之处,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哈萨克境内最多的是哈萨克族人,其次是俄罗斯族人,对于南京军的宣传和实际行动,哈萨克人先是恐惧、怀疑、紧张,但很快就变成称赞和信任,大部分哈萨克人也恨透了斯大林政权和布尔什维克主义,所以对南京军大为欢迎。在此时的湖东战场上,当地虽然没有什么大城市,但小镇和村庄还是很多的,居民数十万,这些居民在南京军和苏军大打出手时在战场边缘看热闹,等南京军和苏军不打了,他们立刻蜂拥而上,向南京军出售他们的商品货物。南京军一方面警惕这些哈萨克人里会混有苏军的间谍、眼线,一方面也欣然愿意向他们买东西,既能促进“军民鱼水情”,也能缓解部队的物资缺乏问题。在这种战地菜市场上,南京军和哈萨克人和平相处,买卖东西时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要卢布还是法币?”有南京军的军需官问道。 “法币,法币比卢布更值钱嘛!”卖东西的哈萨克人笑得很憨厚。对于哈萨克人而言,他们已经预感到中国人会取代俄国人统治哈萨克,所以中国货币法币在哈萨克自然要比苏联货币卢布更坚挺、更可靠。 “这苹果怎么这么贵?比我们在阿拉木图买的时候贵整整一倍!”有南京军的军需官很不满地讨价还价。 “长官,这些苹果从阿拉木图运过来需要成本的,这里又这么危险,当然要贵一点了。”卖苹果的哈萨克人显得理直气壮。 “便宜一点,不然不买了,你们去战场对面卖给俄国人吧!” “好好好,便宜一点。”卖苹果的哈萨克人一下子态度软掉了,因为南京军的军需官拿出了杀手锏。这个杀手锏就是:这些哈萨克人不敢去战场对面向苏军出售商品货物。先前,南京军有官兵问这些哈萨克人:“你们也去对面卖给苏军吗?” 哈萨克人回答道:“我们才不去呢!” 南京军官兵很惊奇:“为什么?”他们难以置信,这些哈萨克人也算是苏联人的成员,居然不把东西卖给本国军队却卖给异国军队(甚至是敌国军队),简直就是“苏奸”行为嘛。 哈萨克人抱怨道:“我们去过一次,那些俄国人根本不给钱,白拿我们的东西,满嘴都是大道理,要求我们支援祖国抵御侵略者,还要求我们为祖国做出付出和贡献,哼,傻瓜才去呢!苏联是他们俄国人的祖国,又不是我们哈萨克人的祖国!他们白拿,你们是给钱的,我们当然把东西卖给你们了。” 南京军官兵都哑然失笑。中亚战场上,中苏军队展开大战,当地哈萨克人的态度是“两不相帮”,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是中国人和俄国人的事(虽然苏军里有很多哈萨克族官兵),根本不关他们哈萨克人的事,他们是局外人,无所谓谁赢谁输,不过,他们更希望中国人赢,因为哈萨克要么会被俄国人统治要么会被中国人统治,但中国人明显要比俄国人更和善,更加讲规矩。苏联是一个国家,但在这个国家内部,哈萨克人并不认同苏联,他们并不把俄国人当成本国同胞,“俄国人(俄罗斯人)”和“哈萨克人”根本是两个国家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苏联和俄国(俄罗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苏联人和俄国人也不是划等号的。 “我们还以为我们在敌国境内作战,没想到,我们和苏军或者说俄军,就像在第三国境内作战一样,当地人根本是事不关己,并且,当地人其实更倾向于作为‘侵略者’的我们。”陈明仁曾在军事报告里这样说道,他又补充道,“天时地利在我们这边,我看,人和也可以在我们这边的。只要运用妥当,我们在中亚可以打一场本土作战,因为我们不是中亚侵略者,我们是中亚的解放者,俄罗斯人才是中亚侵略者。” 中亚战场上,站在南京军这边的当地人(以哈萨克人为主)甚至要比站在苏军那边的当地人(以俄罗斯人为主)更多,这也是苏军在中亚战场上日益陷入不利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湖东战场上,南京军高级军官们召开着紧急会议,进行作战总结并制定新的作战计划。首先,大规模援助就别想了,南京军总部无力再向中亚调遣新一批的重兵,好在苏军也一样,苏军也无力向中亚战场上调遣更多部队和更多军械;其次,阵地防御战虽然也能取得一定的效果和战果,但对于本钱有限的南京军而言,这种战术是很不划算的,必须另辟蹊径。因此,不该继续“以阵地战为主,以运动战为辅”,而是反过来,“以运动战为主,以阵地战为辅”。对此,孙桐萱在会议上态度坦诚地进行了自我检讨,他苦笑着自嘲道:“我的战术思维还是停留在当初跟日本人打仗的老套路上,真可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必须要与时俱进了。” 参会的青年军官们纷纷踊跃发言,这些军官少数是旅级副旅级,更多的是团级副团级甚至营级,本来,他们是没有资格参加高层会议的,但先前的失利让孙桐萱和冯圣法意识到必须给青年军官们提供发言机会,让他们更好地发挥才干和能力,从而群策群力、集思广益。 纪鸿儒说道:“在草原或大漠上,几头狼就可以让一群羊惊慌失措、疲于奔命,其实这就是运动战的一种大自然表现形式。我军必须把更多的、起码三分之二的部队用于运动战,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苏军。” 孙桐萱忧虑道:“如此一来,用于阵地防御战的部队就少了,岂不是顾此失彼?毕竟,我们实力有限,总部不会再调拨重兵部队给我们了。” 张灵甫说道:“那就是十面埋伏、树上开花!” 冯圣法惊奇地道:“什么‘十面埋伏、树上开花’?” 张灵甫很有自信地说道:“我军拥有制空权,虽然无力对苏军进行高强度的对地攻击,但可以确保苏军侦察机无法对我军进行高空侦察,到了夜间,双方都是两眼一抹黑。说白了,我们可以比较搞清楚苏军的情况,苏军却对我们完全难以掌握情报,这就是我军的一大优势。如果我们用十个装甲团在苏军两翼、侧后方进行日夜不停的袭扰,苏军分身乏术、难以招架,还怎么集中力量冲击我们的阵地防线?” 孙桐萱哑然失笑:“我们哪有十个装甲团这么强大的机械化力量哟!” 张灵甫微微一笑:“如果我们把几百辆汽车用木板伪装成坦克,并且在车子后面挂上树枝,开起来飞沙走石、烟尘弥漫,十辆坦克带着一百辆伪装成坦克的汽车,这样鱼目混珠,冲向苏军,苏军还能分出真假吗?” 孙桐萱、冯圣法等人顿时都眼神一亮:“好办法!好一个树上开花!”冯圣法激动地反复思考:“对啊,苏军没有制空权,无法使用侦察机侦察我军虚实,这样的假的坦克部队,苏军岂能分清虚实?” “不过...”孙桐萱想到一个问题,“这样的假的坦克部队,也只能惑敌、扰敌,并不能真正地攻击敌军啊?” 张灵甫笑起来:“十个装甲团,八个是假的,两个是真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起,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十个装甲团在苏军侧翼和后方大举开动,苏军肯定被搞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另外八个假装甲团负责惑敌、扰敌,两个真装甲团负责攻敌、杀敌,既可以最大限度地牵制苏军,也可以不断地打击苏军,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错!不错!”冯圣法愈发激动,“到时候,即便苏军发现其中猫腻,也无可奈何。他们哪怕知道我们那些滚滚开动的坦克部队里有很多是假的,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次攻杀向他们的我军坦克部队究竟是真是假!妙!这个主意真妙!” 黄百韬说道:“那两个真正的装甲团,必须以打击苏军后勤辎重为第一目标。消灭了苏军的辎重物资,哪怕苏军有几十万人,也不过是一触即溃的土鸡瓦狗。” 成康提议道:“各位长官,苏军经过我军重创,相信士气已经不高,如果再连番遭到我军机动打击,士气必然更加低迷,在这个时候,如果苏军背后再出现一支我军机械化部队,苏军必然惊慌失措,甚至在我军全面猛攻下土崩瓦解!” 孙桐萱诧异道:“苏军背后?首先,我军难道还有什么机械化部队吗?” 成康笑道:“正如张旅座(张灵甫)刚才的办法,树上开花嘛,用汽车伪装成坦克。” 孙桐萱还是很诧异:“其次,如何出现在苏军背后?” 成康指点着地图:“孙长官,您看,敌我两军此时的湖东战场,在巴尔喀什湖以东和萨瑟科尔湖以西,在两个湖泊中间地带的盐碱地,不过,巴尔喀什湖的形状很像一根弯曲的手指头,很长,东西全长约600公里,但不宽,西部宽20至70公里,东部宽8至15公里,我们就在湖东啊!附近的湖泊是很狭窄的!我们可以派遣一支部队,在我军后方几十公里处横渡湖泊,先转向东北方向再转向南方,不就可以出现在苏军背后了吗?考虑到渡湖的工具只能是临时制造的木筏,无法承载十几吨甚至几十吨的坦克,只能承载几吨重的汽车,所以,派遣一支汽车部队,使用木筏横渡巴尔喀什湖,伪装成坦克部队,出现在苏军背后,到时候,苏军看到陷入前后夹击,必然惊慌失措,我军再一鼓作气地展开全面攻击,获胜可能性很大!” 孙桐萱看着地图,仔细地思考着成康的建议,最后摇头:“这个办法很巧妙,但存在一个重大的隐患。你也说了,渡湖部队只能是一支汽车部队,却要伪装成坦克部队,说白了,这支部队就是纸老虎,虽然可以在战事中发挥出重要作用,但苏军如果被我军主力部队打得全线败逃,十几万苏军压过去,凭这支纸老虎部队,如何抵抗?岂不是十分危险?这支部队,太危险了!” 成康神色肃然地道:“孙长官,打仗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胜利又岂能不付出代价就可获得呢?我愿意指挥这支敌后部队。” 张云立刻大声相应:“我的副旅长主动请缨,我这个旅长怎么能临阵退缩?我来指挥!孙长官,你说得不对,咱们怎么会是纸老虎呢?咱们就是真老虎!一头虎面对哪怕一万只羊,也没什么好怕的!” 孙桐萱犹豫再三后,点了点头。 随着南京军改变战术,湖东战场上的苏军顿时陷入了更加痛苦、惶恐、损失日益严重、彻底不利的被动处境里。参战的南京军集合好绝大部分的坦克和大部分的汽车,组成了八支机械化部队(数量不能太多,太多就分散力量了,太少也不行,太少就无法最大限度地袭扰、打击苏军),用木板把汽车伪装成在远处观看足以以假乱真的“坦克”,再在这些假坦克的后面挂上树枝杂草等物,开起来飞沙走石、尘土冲天。假坦克部队是一二十辆坦克、装甲车以及一二百辆伪装成坦克的汽车,真坦克部队是四五十辆坦克以及上百辆满载士兵和重武器的汽车,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四面出击地攻击苏军,主要目的是攻击苏军的后勤辎重物资。 苏军的噩梦开始了。白天里,南京军的机械化运动战部队在飞机配合下,简直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苏军哪里薄弱,南京军真的机械化部队就凶猛地攻击哪里,杀得苏军人仰马翻、损失惨重,天空中飞机呼啸,不断地侦察苏军,苏军防御线的状况、苏军的调动情况...全部看得清清楚楚,飞行员再用无线电通知地面装甲部队,使得装甲部队犹如在天空中有“天眼”般对苏军动态了如指掌,真真正正“指哪打哪”。苏军防御薄弱,南京军地面部队立刻风驰电掣地杀过去,苏军防御加强,南京军地面部队立刻退避三舍或绕道而行,苏军调部队赶来增援,南京军地面部队立刻先走一步,让苏军反扑部队扑个空。另一方面,参战的中国空军飞机也不只是充当地面部队的眼睛,同样积极参战,把劈头盖脑的炸弹扔向苏军的火炮阵地、坦克部队、辎重仓库、人群密集处,弹落火起,黄沙滚滚冲天,血肉横飞、烈火熊熊。 即便到了夜间,苏军的处境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黑夜虽然让南京军不方便了,却也让苏军同样更加不方便了。四周黑茫茫的一片,苏军心惊胆寒、杯弓蛇影,南京军的机械化部队仍然是风驰电掣、纵横披靡,在夜间继续不断地轮番冲杀苏军,犹如一群饿狼,有可趁之机就狠狠地咬苏军一口,一旦见势不妙立刻撒腿而逃,反正都是汽车,跑路速度是很快的。 南京军的这种战术让苏军完全地被动挨打,毫无破解办法。苏军第234师师长f.k.内因多尔夫描述道:“...起初,我们陷入了很大的惊慌,因为中国人的坦克一下子猛增了好几倍,我们怀疑他们从新疆运来了新的一批起码五百辆的坦克,所以我们很紧张,这样,他们人数虽然比我们少,但坦克得到了极大加强,我们的大口径火炮损失惨重,坦克在数量上并不比中国人占优势,在质量上更是不如中国人,中国人一下子增加了几百辆坦克,说明他们马上就要发动总进攻了。但是,当我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中国人铺天盖地的总进攻时,却意外地发现中国人并未发动总进攻,而是把他们的坦克分成很多分队,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地袭扰我们,说是‘袭扰’并不准确,因为他们不是游击队,是正规军,他们的袭扰有时候是开来就走了,有时候是强大的进攻,让我们起码损失一千人甚至更多的进攻。我们被迫疲于奔命,手忙脚乱地迎战,白天,他们的坦克黄沙滚滚地开来,夜里,他们的坦克大开车灯,雪亮的光柱密密麻麻地开来,我们疲惫不堪、提心吊胆,白天要防备,晚上也要防备,精神和身体都处于高度紧张中,很快就让我们体力透支了。这些中国人很狡猾,他们很多时候靠近我们,故意在我们射程外转来转去,让我们神经紧绷,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却离开了,搞得我们莫名其妙,但又筋疲力尽,长时间准备战斗并不比参加战斗更轻松。不过,我们没多久就搞清楚了中国人的把戏,在一场激烈战斗中,我们的一支坦克部队与他们的一支坦克部队狭路相逢,本来,双方是势均力敌的,没想到中国人的坦克部队被我们轻易地打得狼狈而逃,我们前去搜集战利品时才发现,被我们坦克击毁的中国人坦克原来都是汽车,用木头伪装成坦克,难怪不堪一击!因此,我们明白了一件事,中国人并没有那么多坦克,他们故意虚张声势,他们故意用很多汽车伪装成坦克,从而恫吓我们、骚扰我们、让我们陷入紧张和疲惫。不过,明白这件事后,我们的处境并未改善。当中国人的‘坦克部队’再度装模作样地开来,我们还是要绷紧神经,因为——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的,中国人的坦克部队会展开真正的进攻,我们掉以轻心的话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如果是假的,虽然虚惊一场,但还是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前天的战斗里,第332团就吃了这样的大亏,该团连续遭到三次骚扰,最后都被证实是假的中国人的坦克,当中国人的坦克部队第四次开到他们阵地附近时,团长叶夫根尼中校认为还是假的,他高声喊道‘红军战士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冲啊’,带领全团发动了进攻,结果,那支中国人的坦克部队是真的,双方在野地上展开了坦克群和步兵群的混战,第332团在半小时内几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包括团长叶夫根尼在内,两千多名红军官兵被打死,叶夫根尼在激战中被中国人的坦克机枪打倒,然后被那辆坦克碾压上,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滩烂泥。...我们不得不承认,明知道中国人的坦克部队十有七八是假的,可我们还要当成真的来防备。昨天的战斗里,我的师遭到中国人的强攻,我立刻呼叫附近的第235师,请求增援,没想到师长鲍里斯拒绝了我的请求,他说他部队的附近也出现中国人的机械化部队,我气急败坏地说道‘那是假的’,他回复我‘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在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况下,我师损失了三千五百多名英勇的红军战士,而鲍里斯的那个师就在附近却按兵不动,他不是对我见死不救,而是不敢轻举妄动。真可悲,中国人用十几辆坦克以及一百多辆汽车就让我们不敢动弹了。” 短短两天两夜里,苏军便遭到了不亚于先前夜间大战的损失,南京军发动了二十多场规模不一的进攻,多者重创苏军一个师,少者也消灭苏军一个团或半个旅,苏军损失加起来超过一万五千人,实际上,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南京军的打击重点是苏军的后勤辎重。比起杀人,南京军更喜欢放火,冲杀到苏军辎重物资基地后,南京军官兵们先是大肆搜罗一番,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放一把火都烧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某次战斗中,南京军第18旅第190团攻占一个被苏军用于囤积物资的小村庄,官兵们如法炮制,先抢掠后放火,临走前,官兵们发现这个小村庄里有一个很大的水井。 淡水,是军队在沙漠戈壁地带作战的一大重要物资,南京军和苏军此时交战于盐碱地,几十公里外虽然有湖泊,但湖水又咸又苦又涩。第190团官兵们尝了尝苏军手里这个水井的井水,发现居然甘甜清凉无比。很显然,这个水井是好东西,但带不走,必须要毁掉。指挥作战的第18旅参谋长朝勒们询问:“谁带了毒药?”结果无人携带毒药,朝勒们想往井里投毒,最好是砒霜或氰化钾,但官兵们无人携带剧毒药品。想了想后,朝勒们灵光一闪:“谁要拉屎?赶紧的!把屎都扔进井里!没屎的也给我挤出一泡来!” 当南京军撤离这个小村庄后,苏军“收复了”这个小村庄,苏军发现,那个水井已经被南京军官兵们变成了一个恶臭冲天的粪坑,水井里塞满了屎尿秽物,旁边还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用俄语写着:“俄国佬,欢迎你们吃我们的屎”。很显然,这个水井无法再被苏军用了。 普尔卡耶夫很快就发现了南京军的意图,南京军以运动战取代阵地战,对苏军进行“防御性进攻”,并且更注重于摧毁苏军的后勤而不是直接消灭苏军的有生力量,这非常的高明,茫茫沙漠戈壁,没有辎重物资,苏军即便一人不死,也要全部饿死渴死。不过,看透敌军的意图,并不代表能够破解敌军的策略。苦苦思考几天后也没有办法的普尔卡耶夫被迫采取了最直接、最有效但也最无奈的办法,直接对南京军的阵地防线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尽管苏军已经不太具有强攻的能力,但别无他法。 “光荣的红军战士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冲啊!” “前进!消灭中国侵略者!” “乌拉!” 漫天黄沙里,无数苏军像泥石流般再度排山倒海地席卷向南京军的阵地。 怒发冲冠的汉语和歇斯底里的俄语一起响彻在中亚大漠上,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铺天盖地的火力网里,苏军滚滚不断地前进着、翻涌着、挣扎着、蠕动着、哀嚎着、惨叫着,南京军拼命地扫射着、轰击着、投弹着、呐喊着、呼吼着。为了加强火力,南京军把大批的飞雷炮也搬出来使其重新上阵,因为反坦克炮并不多,南京军官兵们雨点般地投掷着燃烧瓶,人山人海的苏军疯狂地扑来,使得南京军几乎战斗得弹药接济不上,多个阵地上爆发白刃战。衣衫褴褛的南京军官兵们跳出阵地,无数白花花的刺刀在烈日阳光下闪耀着密如星河璀璨的光点,继而在腥风血雨中刀锋尽赤。 战斗足足持续一整夜,苏军的第二次全面强攻再次被南京军击溃打垮,一是阵地上的官兵们拼死作战,二是机动作战的部队竭力地冲杀苏军侧翼和后方,牵制住了大量苏军并且摧毁苏军大批物资。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再度尸骸如麻,沙漠里漫山遍野的尸体呈现出骇人的场景:烈日高温迅速把尸体水分给烤干,尸体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干尸,犹如遍地枯木。此战,南京军伤亡一万余人,毙、伤、俘苏军超过五万,从首战的一比二一下子跃升一比四,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苏军出现了大量的投降者。 向南京军投降的苏军绝大部分是哈萨克族人,他们本来就对俄罗斯人的苏联认同不强,斯大林政权黑暗而血腥的统治以及苏联当局对非俄罗斯族居民的打击迫害更让他们对苏联、对俄罗斯族人离心背德。南京军一直对苏军进行着心理战,南京军阵地上,哈萨克语翻译们大声呼喊: “哈萨克族的苏军官兵们,苏联是俄罗斯人的苏联,跟你们哈萨克人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们哈萨克人在苏联国内只是二等公民,你们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为俄罗斯人卖命呢?” “哈萨克是哈萨克人的哈萨克,不是俄罗斯人的哈萨克,不是斯大林的哈萨克,不是苏联的哈萨克,我们会帮助你们哈萨克人建立一个新的哈萨克国!” 越来越多的哈萨克居民来到南京军阵地上,对苏军阵营里的同族同胞喊道: “我们都是哈萨克人,你们为什么要给俄罗斯人卖命呢?中国人对我们很友善,他们军纪严明,没有屠杀我们,没有抢掠我们,没有"qiang jian"哈萨克妇女,你们不要再跟他们打仗了!你们身为哈萨克人,却给俄罗斯人卖命,你们难道想成为哈萨克的叛徒吗?来我们这边吧!” 苏军里的哈萨克族官兵们迅速就被打动了,叛逃事件不断产生,先是三三两两,继而变成一小群一小群,最后直接演变成几百人集体叛逃投降的规模。苏军里,俄罗斯族官兵和哈萨克族官兵是混编的,决心投降的哈萨克族官兵与俄罗斯族官兵甚至爆发了内部互相开火事件,然后成群结队地跑到南京军阵地上投降。毋庸置疑,苏军内部自相残杀,最大受益者还是南京军。湖东战役持续了一星期,南京军累计消灭苏军九万人,其中一半都是主动跑来投降当俘虏的哈萨克族苏军。对于这些哈萨克族苏军投降者,南京军一律优待,不过南京军也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巴,挑选一部分愿意跟南京军并肩作战的哈萨克族苏军后,南京军安排更多的哈萨克族苏军俘虏前往后方的解放区(为了拉拢哈萨克人,南京军把南京军在哈萨克境内的占领区称为“解放区”)。 “看来,耗下去其实更有利于我们了。”孙桐萱的心情逐渐地阴转晴了,“只要我们有足够补给,时间拖下去,怕是苏军要自行崩溃了。” 冯圣法也心情极佳:“是啊,我们是时候要给予苏军致命一击了!” 正文 第474节 黄沙百战(4) 巴尔喀什湖中部偏东的一段湖面上,上百艘木筏正在以舰队劈波斩浪之势横渡着湖泊,而在岸边,更多的木筏还在制作中,大批南京军官兵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有的在湖畔砍伐树木、采集芦苇,制作成木筏,有的把军械装备、武器弹药、辎重物资装上木筏,或者小心翼翼地开动着汽车,把汽车开上木筏,乘上木筏的官兵奋力挥动木桨,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支竹篙耶,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轮船; 一棵小树耶,弱不禁风雨,百里森林哟,并肩乃岁寒;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竞;波涛在后,岸在前。...” 官兵们齐声高唱着海军黄河舰队军歌《众人划桨开大船》(蒋纬国某次无意哼出来的),挥汗如雨地划着桨,由上百艘木筏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飞驰在这片曾经属于中国但被苏俄霸占、眼下又通过铁血征战而夺回来的西域大湖上。湖面上军旗猎猎、军歌飞扬,战意冲天。 汉斯·莱奥哈特是蒋纬国当初建立第918团和第128团时从德国聘请来的装甲兵教官兼顾问,眼下他已是德国军方在华的高级观察员之一,主要在蒋纬国的嫡系主力部队里活动。渡湖作战展开时,汉斯·莱奥哈特就在湖边观看着,事后,他用充满感情的语气描述道:“夕阳西沉,晚霞满天,在黄昏的黯淡而金色的阳光中,大批的中国军人正在渡河,湖面上波光粼粼,渡河比较麻烦,因为没有舟船,所以中国军人们就地制作木筏,他们工作得非常辛苦,砍伐木头、刨磨木板、捆绑木材...手套很快就磨烂,无数双手仍然在不停地忙碌着,磨出了血泡,两手鲜血淋漓地继续忙碌着,工作强度很大,但他们没有任何怨言,互相加油地鼓劲,高声唱着歌曲,脸上是一种投入的专注和看到工作完成时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长官下达命令,他们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全心全意地完成任务。木筏出发后,划动木桨的中国军人因为燥热和大量出汗而纷纷脱掉军装,"chi luo"着上身,露出健壮而充满体魄的肌肉,奋力划桨,流满汗水的肌肉上反射着夕阳的光泽,就像一种不屈不挠的力量和精神的展现。战斗很艰苦,环境很恶劣,待遇也并不高,但这些中国军人却毫不在意,他们满面阳光般的笑容,高声地唱着歌,满腔热情地进行着手里的事。我对他们肃然起敬,因为他们、这个民族的精神确实令人尊敬,特别是他们那种吃苦耐劳、承受苦难的忍耐、坚韧不拔的意志,都是世界一流的。中国人似乎是世界上最擅长‘忍’的民族,面对各种困难,他们可以一直忍下去,直到忍无可忍的爆发,因此他们拥有苦中作乐的精神,虽然有人批评这种精神是一种软弱、一种奴性,但必须承认,这种精神也使得中国人可以像机器人一样在最艰难、最恶劣、最差等的情况下积极而勇敢地坚持下去。日本人也有这种类似的精神,但跟中国人不同,中国人的这种精神更像是品格,日本人的那种精神更像是本性。世界很奇妙,不同的历史、环境、原因造成了不同民族都具有独特的性格,德意志就像鹰,一直渴望能够飞到最高的地方,意大利人像猪,虽然也具有优点,但更多的还是好吃懒做,俄国人像熊,残暴贪婪,日本人像狼,坚韧凶狠,至于中国人,我觉得像牛,中国人跟牛一样酷似,温顺、勤奋、聪明、吃苦耐劳、服从性好、广泛分布、适应力很强、对饮食待遇不挑剔,但牛跟羊不同,羊只会温顺,牛却不只是温顺,牛无疑是温顺的,但牛也是会发怒的,发怒的牛,特别是一群发怒的牛,则是可怕的,就连猛虎雄狮也无法抗击愤怒的牛群,这不也是中国人跟牛的又一个共同点吗?今日的中国人,就像一群团结起来的、愤怒的牛,无所畏惧、势不可挡。...” 以第17师第18旅为主力进行加强,南京军一万三千余官兵使用木筏横渡巴尔喀什湖,继而不眠不休地强行军两百多公里,成功地出现在了湖东战场上苏军的西北部侧后方。区区一万三千余南京军,自然对苏军无法造成实质性威胁,但渡湖部队把一百几十辆汽车伪装成坦克,飞沙走石地在苏军侧翼进行游弋活动,不得不给苏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接到报告的普尔卡耶夫大为震惊,由于苏军没有制空权,无法准确掌握南京军的动静和情况,导致普尔卡耶夫不清楚出现在己方侧翼的这支南京军奇兵到底有多少兵力,估算来估算去,得出了“不低于两万,甚至达到三万以上”的结论,至于这支南京军拥有的“坦克”,普尔卡耶夫非常怀疑“其实是假的”,但他不敢冒险,万一是真的,拥有一百多辆坦克的两三万敌军,足以对苏军造成重大打击甚至是致命打击了,毕竟在湖东战场上,苏军已经陷入一边倒的被动中。苏军此时的困难主要有三点:一是重武器(主要是大口径火炮)不足,导致部队难以再发动大规模的强攻;二是辎重物资损失严重,南京军的机械化部队集中力量打击苏军的后勤部位,给苏军造成了极大的辎重物资损失;三是部队士气不断消沉,哈萨克族官兵大量地叛逃投降,使得全军人心涣散、无意作战。这三点,每一点都是致命的。普尔卡耶夫肯定,如果南京军再来一个师(三万余人)的援兵,再来几百辆坦克、几百门火炮,就会发动全面反击,并且足以彻底地击溃乃至消灭苏军。 “怎么办?怎么办?”极度的焦躁和忧虑让普尔卡耶夫苦苦思索。 束手无策的普尔卡耶夫最终迫不得已地集中部队里的坦克、装甲车、汽车,组成一支机械化部队前去剿灭出现在苏军背后的那支南京军奇兵,没想到,这支南京军奇兵非常的“狡猾卑鄙”,并不与苏军直接交战,看到苏军机械化部队开来,立刻拔腿而逃,一溜烟地跑得老远,故意把苏军机械化部队吸引到远处,但也不甩开苏军,而是若即若离地跟苏军保持着距离,然后呼叫空军轰炸机轰炸苏军。苏军坦克部队跑到哪里,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就像尾随兔子的秃鹰般跟到哪里,虽然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并不多,但不停展开轰炸,积少成多,三番五次下来,苏军不但没能打击到南京军这支奇兵,还被中国空军白白地炸掉不少宝贵的坦克。普尔卡耶夫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毫不划算的办法,继而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继续陷入愈发险恶的不利境地中。前面是强敌的主力部队,后方是强敌的袭扰奇兵,苏军被兵员数量大不如他们的南京军硬是压进了被动挨打的处境里。 “要不是德国人牵制了我们七成以上的军力,我们又怎么会被国力军力都不如我们的中国人折腾得毫无还手之力...”普尔卡耶夫痛苦而无力地感叹道。 按照孙桐萱和冯圣法的计划,他们打算继续这样耗下去,耗上一星期,然后再对苏军发动全面反攻,到那时候,苏军辎重物资损失得七七八八,哈萨克族苏军投降得也七七八八,南京军一鼓作气,必能击溃苏军。 人算不如天算,虽然南京军是在异国他乡作战,但老天爷似乎也是站在南京军这边的,战场上的一个巨大突发事件让南京军的胜利一下子得到提前了。 8月13日,上午,湖东战场正西方向两百多公里外。 烈日夺目的晴空中,一架南京军的“猫头鹰”侦察机正在2000米空中进行着巡逻飞行,驾驶舱内的飞行员戴着太阳镜,这倒不是为了张扬个性,而是客观需要。天空是一望无垠的碧蓝色,云朵极少,大地是一望无垠的土黄色,绿洲极少。飞行员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远处以及浩瀚无边的地面,谨防苏军飞机或苏军部队突然出现。这位飞行员来自中国的江南地区,他发自肺腑地厌恶这里、怀念家乡,厌恶这里恶劣、枯燥、无聊的沙漠和戈壁,怀念家乡的青山和绿水。飞行员记得,自己的家乡是那么的美丽,青山如黛、绿水掩映,平原点缀其中,山上青松翠柏,高下相间,飞泉、瀑布、奇石和山坡上的烂漫野花、低矮灌木融汇成一团团绚丽的色彩,远处的山峰则是白云缭绕、迤逦起伏,带着水汽的河流、湖泊以及幽静的山谷、险峻的峰峦一起构成一幅幅令人心旷神怡的湖光山色的水墨画。湖畔、河边、山下的田野里,村庄连绵,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放羊的姑娘、摘菜的大娘、牵牛的牧童...一幕幕安宁祥和。 “那才是人住的地方嘛!舒适而宜居,至于这里,什么鬼地方!”飞行员暗想道,“除了沙子就是石头!没有河,没有树,没有田野,什么都没有!就是沙子和石头!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干得要死,热得要命,什么都不长,什么都没有,不折不扣的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他通过太阳镜查看着地面,由于地面颜色过于单一乏味,眼睛长时间盯着这种地方,就好像长时间呆在雪地里,不但容易疲劳,还会产生雪盲症,沙漠的耀眼阳光还会伤害眼睛。 飞行员一边咒骂着这个鬼地方一边继续执行任务,不知不觉中,他隐隐地、很突然地感觉空气中传来某种低沉的、澎湃的、似乎隐藏着巨大能量的轰鸣闷响,犹如地底下传来的滚滚雷霆。飞行员十分诧异,他感到耳膜在嗡嗡响,震动来自前方,这是一种空气的大震动,犹如一百万匹战马在天空中疯狂驰骋时发出的声音,产生了连绵的、巨大的、沉闷的、越来越惊人的声浪冲击波,排山倒海、惊天动地。“怎么回事?”飞行员感到很不安,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猛然间,他看到远处地平线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蓝色的天空和黄色的大地在远处原本连接成一条水平线,但此时,那条蓝黄交界的水平线正在颤抖着、涌动着、逐步沸腾着,发生了剧烈的起伏,蓝色正在消退,黄色正在膨胀,大量的黄色在翻卷向天空,吞噬着蓝色,大地在拔地而起,汇聚成一道左右看不到边的、顶天立地的黄色大幕,冲击波巨响呼啸而来,犹如沙漠里发生了浪潮足有一百米高并且越来越高的黄色大海啸。 飞行员想起了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大地是一张黄色的巨大席子,上帝站在地平线处,猛地掀起了这张席子。 顿了几秒钟后,飞行员发疯地调转着飞机方向,拼命地加速逃离,同时用无线电声嘶力竭地呼叫己方基地和地面部队:“沙尘暴!特大的沙尘暴来了!” 位于湖东战场西部的哈萨克中部大沙漠里,发生了风速超过九级、瞬时最大风速超过二十五米的特强级沙尘暴,形成了一幕山河变色的恐怖画面:台风般的沙漠暴风裹挟着上百万吨砂砾,以地狱降临的势头一路向东横扫,席卷千里、无坚不摧,汇聚成一道上百公里长、上百米高的巨大的城墙,高耸如山、奔腾如海,所到之处,拔山倒海、灰飞烟灭,沙尘狂舞、砂石飞腾,遮天蔽日、天昏地暗,因为空气受热程度不一,沙尘上下交汇冲击,犹如沸腾的黄河洪水从天向地倾泻咆哮,日月无光间,鬼哭狼嚎、群魔乱舞。即便是人类最强大的军队,在其面前也完全就是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 南京军阵地上警铃声大作,事先已经接到空军侦察机警告的官兵们拼命地展开着应付沙尘暴的举措:把武器军械、辎重物资都搬进已经从战壕挖成堑壕的坑道里,人员也都进入堑壕躲避,车辆都用粗大的绳索绑在一起。下午两点时,沙尘暴横渡巴尔喀什湖,风雷咆哮,犹如魔神降落般肆虐在湖东战场上。 第189团团长刘俊哲形容道:“...我的天哪!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第一次亲身经历沙尘暴,真是太他妈的可怕了!我的视野里遮天蔽日、漫山遍野都是触目惊心的茫茫土黄色,天空是土黄色的,大地是土黄色的,并且犹如沸腾的液体般缠绕交汇在一起,让人都分不清天地的界限,除了地心引力,真的让人恍若隔世、不分上下,我甚至有种错觉,我似乎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而是在天象地理都与地球截然不同的外星球,因为地球上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可怕、这么恶劣、这么恐怖的景象?铺天盖地的黄色浪潮犹如海啸般横扫而来,巨响声犹如万马奔腾,我躲在堑壕里,怀着惊悚畏惧的心态观看者大自然残暴而疯狂的一面,在沙尘暴正式笼罩我们的时候,我感到头昏眼花,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涌上了胸口,好像空气里的氧气都随着沙尘暴而去了,无数令人作呕的足有绿豆大的苍蝇在漫天飞舞着,我热得实在受不了,十分恶心,特别想吐。犹如千军万马般疯狂呼啸的沙尘把我们给彻底地包围住,我的衣服里、头发里、眼圈里、耳朵里、鼻子里全都是沙子,我张开嘴想呼喊,可在一秒钟之间我的嘴里立刻填满了肮脏的沙子。风暴里满天乱舞飞滚的碎石敲打在坦克、汽车、装甲车的外壳上‘乒乒乓乓’乱响,密集如雨,犹如机枪群在扫射坦克,砂石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所有人脑袋上戴的钢盔一起发出雨点般清脆而密集的声音。外面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犹如世界末日来临,昏黄惨淡的太阳在沙暴中看上去犹如一个烧红了的铁球。我屏住呼吸,使劲闭上眼睛并用手捂住耳朵,忍受着大自然对我们的摧残。惊天动地的风暴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很微弱的喊话声、呼救声、惨叫声,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半空中有人影稍纵即逝,不知道哪个倒霉到家的家伙被狂风直接吹走了,接连不断,估计有上百人,都是不小心暴露在外或者没抓紧固定物,结果被狂风吹上天了,周围人根本来不及救,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风中的人就像风中的树叶一样轻飘飘的,脆弱得微不足道,不用说,被风吹走的人肯定死定了,首先,他们在半空中就是九死一生,风中是密密麻麻、无数在高速飞行的砂石,不只是细沙,还有大量的小石子、小石块甚至拳头大、西瓜大的石头,风沙就像一个绞肉机,被卷进风里的人在半空中就被那些密密麻麻、跳弹一样乱舞乱飞的石头给活生生地打死了,死得很惨,即便没有死在天上,最后也会摔成肉泥,死状惨不忍睹,浑身稀烂,软得像烂泥,因为骨头完全碎成了粉末,内脏变成了肉泥。除了人,我还看到有驮畜、汽车、七零八落的物资也被狂风卷上天,真是地狱一样的画面,太他妈的恐怖了。...这场噩梦般的浩劫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后,我的勤务兵用一块滚烫的湿毛巾为我清理脸部和腿上的伤口,我这时才发现,几乎所有人的脸、手臂、小腿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被飞沙打得一片血丝挫伤,就像被砂纸磨过,其实这还算好的了,很多人惨多了,被劈头盖脑、没完没了的砂石打得头破血流、皮开肉绽,甚至有人被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我挣扎着蹒跚起来,发现我们的军队已经被半活埋了,堑壕被沙暴带来的巨量的沙土砂石给填平了,所有的坦克、火炮、装甲车、汽车都横七竖八,被掩埋在沙子里,现场混乱不堪,阵地看上去像一座废弃在荒漠中的孤城废墟,落魄而狼狈,只有那一匹匹骆驼非常有灵性地在背风处跪卧着躲避沙暴,每一头骆驼的侧面都挤趴着不下二十个士兵,士兵们都惊魂未定、惶恐不已。我们的官兵大部分来自华北,少部分来自西北,虽然都在新疆驻扎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烈的沙尘暴。孙长官和冯长官的指挥部是一辆从德国进口的重型装甲车,差不多二十吨重的装甲车被沙暴直接掀翻在地,并且沙尘暴通过车门往车内足足灌了一吨的沙子,险些把两位长官活埋在装甲车里。我担心地看着两位长官,发现两位长官虽然也被沙暴搞得灰头土脸,但神色颇为轻松,甚至很愉快,两人在谈笑风生。” 冯圣法心悦诚服地看着孙桐萱:“这就是你让部队在戈壁上挖掘堑壕的一个原因吧?” 孙桐萱笑了笑:“是啊!”他十分坦诚地道,“前来中亚作战,我也是十分措手不及,所以我一路上急切地阅读中亚的各方面资料,发现中亚气候恶劣,沙尘暴频繁,我担心部队如果暴露在沙漠野地上,一旦遭遇沙尘暴,必然损失惨重,既然这样,肯定要做好提前准备,事先挖掘很深的堑壕,自然可以抵御沙尘暴。” 冯圣法有些愧疚地道:“我疏忽了,我们一味地指责你思想保守,没想到...” 孙桐萱笑着拍了拍冯圣法的肩膀:“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发动全面反攻了?” 冯圣法心头一动,他迅速醍醐灌顶:“对啊!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打击我们的同时也打击苏军,苏军损失肯定比我们更大!” 事实证明,孙桐萱考虑得是正确的。这场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沙尘暴给南京军造成一定损失,累计三千余官兵伤亡和失踪(死亡者包括失踪后确定死亡的),失踪的都是在沙尘暴袭来时被狂风卷走或在沙暴中迷路走失,辎重物资损失不少,但整体上不是特别严重,因为南京军在湖东战场上为抵御苏军而挖掘了大量堑壕,沙尘暴袭来时,官兵们因为多在堑壕里而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至于苏军,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因为湖东战役是“苏军进攻,南京军防御”,所以苏军并未展开大规模的防御战,没有挖掘足够的战壕堑壕,结果沙尘暴袭来后,暴露在野地上的苏军一下子损失惨重,伤亡和失踪人员高达三万余,辎重物资损失不计其数,部队完全被狂风沙暴给搅得七零八落。 趁其病,要其命,这是放眼四海屡试不爽的真理。从齐腰深的沙尘里爬出来,南京军立刻在震天喊杀声中发动了全面的攻击,兵锋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轻而易举地冲到苏军所在区域里,南京军官兵们看到一幕“令人同情的画面”,到处是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苏军,有的蓬头乱发,有的衣衫褴褛,苏军大部分官兵已经斗志荡然,尽管苏军人数还是南京军的二三倍,但全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降。同时,游弋在苏军侧后方的南京军机动部队也配合主力堵住苏军退路,一时间,苏军前后都是汉语的喊杀声。 “投降不杀!”南京军官兵们一边冲锋着一边高声大喊,负责喊话的是先前已经投降南京军的并且会俄语的哈萨克族苏军。 毫无斗志的苏军官兵们成群结队地举手投降,南京军所到之处,苏军降者遍野。漫漫大漠上,到处都是在奋勇冲锋的南京军、在南京军冲锋道路两边目光呆滞地举手投降的苏军。反攻中的南京军一边对部分顽抗苏军展开猛烈进攻一边抓俘虏“抓到手软”,由于还有很多苏军进行着负隅顽抗,南京军必须集中兵力攻击,所以不能分散太多兵力用于看管苏军俘虏,对于人数不断激增甚至比南京军本身还要多的苏军俘虏,南京军派先前投降的哈萨克族苏军进行看押,为防止被俘苏军暴动,南京军采取了两个措施,一是搜走投降苏军的武器,二是强迫投降苏军都脱掉鞋袜和衣服。 烈日下的沙漠地表温度高达七八十度,不穿鞋光着脚在上面走,脚很快会被烫伤烫烂,加上没有衣服,"chi luo"身体在沙漠里,不及时得到饮水,人会大量出汗、脱水,直至变成人干。南京军采用这个办法防止投降苏军不听话。大量的被南京军搜走武器、扒掉鞋袜衣服的苏军不得不躲在沙丘的阴凉处,老老实实地听命,哪怕看押他们的投降哈萨克族苏军的人数只是他们的十分之一甚至三十分之一,他们也不敢暴动,一旦暴动,即便打死那些投降哈萨克族苏军,他们接下来也只会在沙漠里热死、渴死、干死。 哈萨克族苏军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某片沙丘附近,沙丘阴影下拥挤着上千名惶恐不安的苏军俘虏,几十个先前已投降的,端着枪戒备着。南京军官兵从汽车上搬下来一桶淡水,又把一颗手榴弹挂在水桶上。“他们要是有什么小动作,别管其它的,先拉响手榴弹,炸碎水桶。”南京军军官吩咐那些哈萨克官兵。 “我们懂!我们懂!”哈萨克官兵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靠着这个有效的办法,南京军抓获了不计其数的苏军俘虏,同时有效地保持了进攻兵力不被分散。 南京军的这场反击战持续到次日上午,最终,南京军大获全胜,取得湖东战役的胜利。此战,南京军累计2个师、6.5万余兵力参战,苏军累计2个军以及大量附属部队、25万余兵力参战,战事持续十天十夜,南京军阵亡、受伤、失踪总计3.3万人,苏军近乎全军覆没,死亡、受伤、失踪约7万人,被俘和投降约12万人,另有四五万人逃离。中亚地区北部(哈萨克境内)苏军主力经此战后基本上被南京军摧毁。 正文 第475节 黄沙百战(5) 湖东战役爆发时,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第一次阿拉木图战役是南京军以突袭手段攻占被苏军掌握的阿拉木图,眼下的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则是苏军全面反扑,此战与湖东战役共同构成了中苏军队在中亚战场上的两场战略性会战。由于阿拉木图在开战初期被南京军突袭占领,使得中亚运输线被拦腰斩断,中亚北部(哈萨克)以及中亚南部(乌兹别克、土库曼、吉尔吉斯、塔吉克)被割裂开,因此中亚地区苏军被分为了北南两路,湖东战役是北路苏军与南京军的交战,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则是南路苏军与南京军的交战。参战苏军是中亚南部四国境内的驻军,包括3个军以及大批附属部队,总兵力20万,参战南京军是第31军第123师,总兵力3.3万。苏军总指挥即中亚军区司令员托洛费门科中将,因为苏军中亚军区司令部驻地位于中亚南部四国之一的乌兹别克的首都、中亚第一大城市塔什干(阿拉木图是哈萨克第一大城市、中亚第二大城市)。托洛费门科就在中亚南部,他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 南京军总指挥是第31军军长陈明仁,副总指挥是第123师师长王甲本。此战在爆发前,王甲本请求陈明仁以及副军长陈安宝、军参谋长陈济桓乘坐飞机离开阿拉木图,前往迪化(乌鲁木齐),因为迪化是大后方,并且在国内,是南京军对中亚展开军事行动的前线总指挥部,自然要比阿拉木图安全。对此,陈明仁笑了笑,问王甲本:“怎么?你没把握守住阿拉木图?” 王甲本正色凛然地道:“当然能守住!” 陈明仁笑道:“既然阿拉木图并不会丢,我在这里跟在迪化又有什么区别?” 王甲本心头一动,他明白陈明仁的意思,顿时眼含热泪:“军座放心!我们守得住!” 陈明仁点点头:“当然能守住,好了,你去忙吧!”他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随后,陈明仁对第123师全体官兵发表了广播讲话,他十分动情地说道:“我陈明仁也算打了不少仗,在南京打过,在承德也打过,第17师是我的老部队,当初在南京是预备第2师,本是预备部队,但现在是南京军里五个拥有荣誉称号的主力师之一,靠的是什么呢?就是光辉的战绩!光辉的战绩怎么来呢?是用成千上万敌军尸骨堆成的!第17师打得最好一仗就是承德保卫战,拼死守住了承德,没有让承德第二次沦陷。眼下,你们第123师也要面临相同的处境了,第17师做得到的事,你们为什么做不到呢?我当初对第17师充满信心,现在对你们也充满信心,所以我留在这里,你们守得住,我自然性命无忧,你们要是守不住,我就跟你们一起在这里为国成仁。另外,我已经请示过委员长并且得到委员长的批准,如果第123师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坚守住阿拉木图,将授予你们‘天山’的荣誉称号,请努力吧!” 顿时,第123师全体官兵无不士气大振、斗志如虹。 守城战,对于南京军而言是最熟悉也是最擅长的作战模式,因此官兵们迅速在城内外构建起了严密而高效的防御工事,不计其数的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战壕、堑壕、交通壕、地道...遍地开花。开战前,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南京军将领的面前:城内居民怎么安置? 阿拉木图是哈萨克第一大城市、中亚第二大城市,城区和附近郊区人口高达五十多万,毋庸置疑,这五十多万当地居民是一个烫手山芋,首先,他们都不是中国人,但其次,他们也不完全是异国人,根据统计,阿拉木图的50多万居民一半是哈萨克族,一半是俄罗斯族,其他民族很少。将其当成本国同胞进行爱护,明显不妥,将其当成敌国居民进行使用,同样不妥。五十多万人,是一股巨大的人力资源,但是,养活五十多万人需要大量的粮食。因此,将领们看法不一。经过反复研究,陈明仁采取了以下对策: 第一,对于俄罗斯族人,留下青壮年男子,将其强征为苦力劳工,老弱妇孺驱逐出城,并且是驱逐向南方的,驱赶到苏军那边,从而节约南京军的物资消耗,加强苏军的物资消耗; 第二,对于哈萨克族等非俄罗斯族的当地居民,南京军宣布,心向苏联的可自行离开,只允许向南离开,前去苏军那边;心向中国、愿意与中国军队联手赶走俄罗斯人并建立新的哈萨克国的,或离开,向北迁移,前去阿拉木图北部的“解放区”,或留下,协助中国军队抗拒苏军,一起战斗,保卫家乡,对于这种居民,南京军会给予丰厚奖励以感谢其忠诚勇敢。 南京军需要当地人力,但也需要赶走或迁走大量人口,从而节约粮食等物资。 南京军在异国他乡作战肯定要拉拢当地人民心,空口无凭的大道理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切切实实的实惠好处更有效。中国又不是富得流油的国家,自然没办法拿出大笔钞票,因此南京军拉拢哈萨克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国内的那一套,土地改革。占领阿拉木图后,南京军就与“哈萨克新政府”展开了这项计划,全面地废除苏联的集体制,规定个人可拥有土地等私人财产,把在苏联政府嘴里“属于国家”的土地分给哈萨克居民们,并且是永久性,让个人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说白了,南京军彻底地颠覆了苏联当局原先在哈萨克施行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全面地换成了“资本主义”,废除了农业集体化,废除大锅饭,废除计划经济制度等等。此举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获得阿拉木图地区居民们(不包括俄罗斯族居民)近乎狂热的欢迎和支持。 哈萨克人为什么会极度热烈地支持南京军的这个政策呢?因为在著名的乌克兰大饥荒爆发的同时,哈萨克境内也爆发了同样骇人听闻的“哈萨克大饥荒”,前后持续了整整三年,足足饿死了150万至230万人,哈萨克虽然很大,但人口并不多,一千万左右,几乎饿死了全国五分之一的人口,不可不谓之触目惊心。哈萨克大饥荒的直接原因是苏联当局在哈萨克强行推动其特有的意识形态和经济制度,具体措施是粮食并购和农牧业集体化。哈萨克三分之二人口从事牧业,三分之一从事农业,但苏联当局根本就不管当地的社会形式和经济结构,强行推行农牧业全盘集体化,从而给哈萨克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被布尔什维克统治前,哈萨克拥有650多万头牛马,结果短短几年内骤降到不足100万头,原本拥有约1.9亿只羊,结果短短几年内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急剧降至138万只,不足原先的1%。对于如此灾难,苏联当局根本不承认错误(或者说罪责),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到哈萨克居民们的头上,声称是当地人顽固地抗拒先进制度、搞各种破坏而导致的。哈萨克人没有忘记,他们在俄罗斯人、在布尔什维克主义倒行逆施的统治下,他们是何等的悲惨:社会机构完全崩溃,处处都是饿殍遍野的惨景、易子而食的惨剧,成百上千的村庄因为居民饿死或逃难而从地图上消失掉,大草原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帐篷,铁轨两边躺满着成排成排、堆积如山的尸体,瘟疫横行,死人无数。 哈萨克人对俄罗斯人、对苏联政府、对布尔什维克的仇恨,绝不亚于乌克兰人。 德军打进苏联的乌克兰地区,无数乌克兰人夹道欢迎;南京军打进苏联的哈萨克地区,无数哈萨克人同样夹道欢迎。 当南京军和“哈萨克新政府”宣布彻底地废除掉布尔什维克主义,把土地重新分发给广大哈萨克人,得到了哈萨克居民们发自肺腑的拥护,继而使得南京军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赢得了当地人的民心和支持。眼下,南京军跟苏军打仗,哈萨克人大力地支持南京军。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前,南京军宣布“协助南京军作战者可以分到土地作为嘉奖”,一时间,应者云集,成千上万的阿拉木图居民争先恐后地踊跃报名。 “我们跟中国人一起打败那些可恶的俄国人!” “一定要打败俄国人!否则,我们又要生活在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了!” “千万不要让布尔什维克卷土重来!我们不想被饿死!” “保卫我们的土地!保卫我们的牲畜!不要再被集体化了!” “杀光那些布尔什维克杂种!他们害死我们哈萨克人了!” “为饿死的亲人们、同胞们报仇呀!” 全城群情激奋,十数万居民在刻骨的仇恨中爆发出愤怒的勇气。 阿拉木图的50多万居民,经过这番整顿后,约20万俄罗斯族居民被驱逐出城,另有约5万俄罗斯族居民被扣押在城内,都是青壮年男子,被南京军强征充当为劳工苦力,至于哈萨克族以及其他民族的居民,极少数人选择向南撤离,前去投奔苏军(其实当地也有不少非俄罗斯族但心向苏联的居民,一些人被居民们当成“哈奸”给打死了,其他人也不敢露头,不敢表现出亲苏亲俄的立场),10多万人选择向北撤离,迁移去南京军的占领区(解放区),还有10多万人选择留下,与南京军并肩作战,大部分是青壮年男子。“哈萨克临时新政府”按照陈明仁的吩咐,适时地成立了“哈萨克反苏反俄自卫军”(这个名字里,“反苏”意为反对苏联意识形态,“反俄”意为反对俄罗斯国和俄罗斯人对哈萨克的殖民奴役),暂编为五个旅,每个旅五千余人,一半成员是临时参军的哈萨克青壮年男子,一半成员是投降了的原哈萨克族苏军官兵。由于南京军先前成功地突袭并占领阿拉木图,缴获到大批的苏军武器,所以“哈萨克反苏反俄自卫军”清一色的苏械武装。当然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还不能倚重,但可以作为南京军的辅助力量。原先属于苏联的哈萨克是没有自己的军队的,眼下,这支“哈萨克反苏反俄自卫军”是属于哈萨克国、哈萨克人的自己的军队,简称“哈军”,哈军也是南京军在苏联境内扶植的第一支“伪军”。 因为拥有五万余俄罗斯人劳工苦力和十万余哈萨克人的协助,阿拉木图防御工事构建速度更是水涨船高,当苏军兵临城下时,全城已经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8月6日,二十余万苏军浩浩荡荡地抵达阿拉木图,大战爆发。 托洛费门科基本上不会打仗,堪称苏联版的赵括,他中规中矩地把火炮集中起来准备对阿拉木图展开大炮击。开炮前,一名哈萨克族的苏军上校提醒托洛费门科:“司令员同志,阿拉木图是苏维埃的城市,城内有大量的苏联人民啊!如果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城区展开炮击,必然会误伤到大批平民的!” 听到这番话后,托洛费门科十分不悦甚至有点不耐烦地道:“为了祖国的胜利,牺牲他们也是值得的!如果瞻前顾后的,还怎么打仗?”他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首先,个人服从集体、为国家利益而牺牲个人利益本来就是苏联意识形态的根基,因此在他看来,只要可以获胜,死几万平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祖国高于一切;其次,极度害怕莫斯科当局会追究自己责任的托洛费门科恨不得早点结束战事、完成任务,战事对于他而言是分秒必争的,哪里还顾得上误伤平民这种“小事”。 地动山摇的炮击声中,苏军集中了三百多门火炮对阿拉木图展开炮击,但效果很不佳,并且损失严重。托洛费门科是在白天里展开炮击的,结果炮群开火后,三十多架中国空军的轰炸机飞来,炸得苏军炮兵阵地上电闪雷鸣、血肉横飞,一下子就报销掉了苏军上百门火炮,同时,南京军组织敢死队,以乘坐汽车的步兵和驾驭战马的骑兵为主(阿拉木图南京军拥有坦克非常少),凶猛地冲击向苏军的炮兵阵地,虽然没给苏军炮兵造成太大损失,但极大地震慑到了苏军,让苏军陷入手忙脚乱,使得整场炮击不得不草草结束。 上千发苏军炮弹落入城内,炸得城内烈火腾腾、浓烟滚滚,守军大部分都躲藏在战壕、堑壕、坑道里,所以损失很轻微。哈军官兵们和城内的哈萨克族居民们都恨得咬牙切齿:“俄国人果然不把我们当成同胞!他们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把炮弹既打到中国人头上也打到我们头上!” “乌拉!”群魔乱舞般的俄语口号声中,全体进攻的苏军呈现c字形地扑向城市。 “杀!”汉语、哈萨克语的怒吼声一起暴风般地响起,随之便是无数枪弹炮弹的射击以及爆炸声,各个防线上一起狂飙出无数道耀眼的弧形火光,劈头盖脑地倾泻向涌来的苏军。环绕阿拉木图,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惊天动地的战火喧嚣一下子震翻了大漠。霎时,苏军便在枪林弹雨和腥风血雨中陷入苦战。托洛费门科完全不会组织部队,他的部队也是二三流部队,约一半还是不久前新建的民兵师,因此虽然人数是守城的南京军和哈军的五倍,但却被南京军和哈军杀得狼奔豕突。在雷霆霹雳般的爆炸中,苏军打头的几十辆坦克纷纷燃起了冲天大火,接连被南京军的反坦克炮给摧毁了,除了刚诞生的t-34,苏军此时绝大部分的坦克光是用德国造的37毫米战防炮就能击毁,更何况南京军手里还有十多门八八高射炮(由于空军掌握了中亚战场的制空权,防空兵部队手里的八八高射炮没什么用,都交给陆军部队充当高射炮),顷刻间便把苏军的坦克部队打得落花流水。潮水般涌上的苏军在血雾红云中苦不堪言,由于密集程度太高,犹如割麦子般一片又一片齐刷刷地被打倒,并且前面是飞蝗闪电般的子弹,脚下又是遍地开花的火球。南京军比不了德军或苏军,中国的薄弱国力以及还很落后的工业无法给南京军提供大量的重武器,但地雷这种“小玩意”还是要多少有多少,因此南京军在阿拉木图城外埋设了几万颗地雷,炸得苏军苦不堪言,战场上血流成河,比比皆是被炸断腿脚、倒在血泊里鬼哭狼嚎的苏军伤兵,而在踩中地雷的苏军的身边,还有苏军成群结队地掉进了陷阱陷坑里。南京军把在南京会战期间用过的防御战术在阿拉木图也用上了,城外不但遍地都是地雷,并且遍地都是陷阱陷坑,数以千计的陷阱陷坑在城外星罗棋布,里面底部倒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末端被削尖的木棍,犹如无数把匕首刀锋般倒刺林立在其中,陷阱陷坑表面用树枝、竹席、浮土铺盖着,冲锋的苏军一踩上后,犹如集体跳崖般一脚踩空,前赴后继、滚滚不断地摔进去,顿时血如泉涌、惨叫连连、哀嚎阵阵,摔进陷阱陷坑的苏军爆发出痛不欲生、摧肝裂胆般的惨叫哀嚎,尽被里面锋利如锥的木棍刺杀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坑壕里血水四溅,被刺穿腿部脚底的苏军在里面根本无法动弹挣扎,只能发出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哀嚎声,被刺穿胸腹身躯的苏军血如泉涌,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和内脏破裂而死,使得陷阱陷坑内血流漂杵。死伤在陷阱陷坑里面的苏军无不惨不忍睹,活像被扔进了绞肉机,死在一起的苏军犹如被戳成一串的冰糖葫芦,刺穿苏军身体的木棍鲜血淋漓,有苏军的内脏甚至都从被划开的巨大豁口里流出来,相当大的一部分苏军在掉进去后直接被“迎面而来的”木棍刺中面部、刺穿头部,死状令人毛骨悚然,有的木棍从苏军嘴里插入,再从后脑冒出来,并把嘴巴撕裂成豁口,有的木棍从苏军眼窝插入,捅烂了大脑。随处可见或三四个或五六个苏军四仰八叉地死在南京军的陷阱陷坑里,层层叠叠地堆积着,被里面的木棍刺得像羊肉串。 交战仅仅半个多小时,苏军便死伤过万,有的倒在南京军的火力网里,有的摔进陷阱陷坑里变成了人形刺猬。守军阵地上,杀声震天,苏军冲锋区域内,鬼哭狼嚎。 托洛费门科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幕,他如坠深渊、不寒而栗。 正文 第476节 黄沙百战(6) 恶战过后,战场上原本震天破云的枪炮声、爆炸声、呐喊声一下子偃旗息鼓,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此起彼伏地回荡在战场上的是痛苦不堪的惨叫声、哀嚎声、"shen yin"声、求救声,这些声音让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和哈军官兵们听得甘之如饴,因为都是俄语的,敌人的痛苦声音在己方听起来自然是心旷神怡。苏军对阿拉木图的第一次全面进攻足足持续了大半个白天,从上午到黄昏,蝗虫般的苏军密密麻麻地、浩浩荡荡地、轮番不断地冲击着阿拉木图城,声势惊人、规模庞大,但在南京军坚若磐石、固若金汤的顽强阻击下,苏军的人海战术不但收效低微,并且还因此而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参战的苏军高达二十多万人,南京军虽然仅三万余兵力,同时有两万五千余哈军协同作战,另有十多万当地的青壮年居民配合,因此毫无惧色、浴血奋战。在王甲本的部署下,主要阵地和重要据点由南京军守卫,次要地带和城内防御交给哈军,后勤事务基本上交给当地居民。战斗爆发后,南京军在前线阵地上奋勇战斗,哈军也积极配合,十多万当地居民给南京军和哈军搬运弹药、抬运伤员、收殓阵亡者遗体、提供饮食饭菜、修建工事、挖掘战壕等,参战的十几万两**民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天空中,数十架中国空军飞机不断盘旋呼啸,战斗机警戒云霄,轰炸机猛烈投弹,侦察机密切地监视着苏军,随时把苏军动态汇报给地面南京军,使得南京军对敌情洞若观火。惊天动地的杀声中,坚守阵地的南京军用无数的地雷、陷阱陷坑配合雨点般的轻型炮弹以及机枪群子弹让扑来的苏军人仰马翻,当苏军逼近阵地时,南京军上空飞舞起鸟群般的手榴弹,数量很大、密度很高的飞雷炮也大发神威,炸得苏军血肉横飞。南京军的重武器大不如同时也正在与苏军交战的德军,弹药更只是德军的几分之一,但战斗意志完全不逊于德军,雷场、陷阱陷坑群、火力网之后是南京军官兵们白花花的刺刀。比起财大气粗的德军,南京军很穷,刺刀仍然是南京军的主要武器,白刃战仍然是南京军平时的训练重点项目,是战斗手段之一,并且是最后的战斗方式。少数苏军冲上南京军阵地,都被南京军在刺刀见红的白刃战中杀死。 让陈明仁、王甲本等南京军将领感到十分惊奇和欣喜的是,哈军在战斗中表现得不错。按照南京军官兵们的预想,哈军既然是“伪军”,那就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伪军嘛,自然是贪生怕死、狐假虎威的,没想到,战斗中,哈军官兵们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战斗风格虽然比不了南京军,但也十分硬朗勇敢,完全不像“伪军”。短兵相接时,面对扑来的苏军,哈军毫不胆怯地与之激战,基本上没出现一触即溃、抱头鼠窜的事情,甚至还主动追击苏军。战斗结束后,王甲本得知一名哈军士兵在战斗中用步枪打死五个苏军,还在追击战中用刺刀捅死三个苏军,亲自对其进行表彰,奖励其五百元法币、一匹马以及一百亩土地,通告全体哈军以其为榜样。王甲本很感兴趣地问这名哈军士兵:“你是一个英雄!你为什么这么勇敢?” 这名哈军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那些俄罗斯人!恨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我的父母都在大饥荒中活活地饿死,我的伯父、叔父还被他们流放到了西伯利亚!我要杀光他们!我要为我的家人亲人报仇!” 哈军官兵们之所以勇于战斗,不完全是因为对中国忠心所以为“中国主子”卖力卖命,最大的原因是仇恨。哈萨克人恨透了俄罗斯人,恨透了布尔什维克,仇恨化为了他们的勇气。在斯大林政权的高压统治下,哈萨克人的怒火就像是高压锅里的蒸汽,先前被死死地压制着,此时,南京军拔掉了高压锅的阀门,里面积攒已久的怒气立刻像火山爆发般彻底地喷了出来。 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的首战,苏军大败,死伤三万余人,中哈联军大胜,南京军伤亡三千余人,哈军伤亡两千余人,当地居民伤亡两千五百余人,主要是死伤于苏军炮兵的炮击。战斗结束后,南京军和哈军一边枕戈待旦、准备再战,一边派遣部分官兵离开阵地,到交战区域内搜集苏军的武器弹药。南京军本钱有限,缴获敌军物资也是进行自我补充的重要措施。遍地的尸骸和血泊间,大批南京军和哈军的官兵们一起忙碌着,把能带走的东西统统都带走,苏军的枪械、火炮、弹药、钢盔...甚至连苏军尸体的衣服也都要扒下来带走。在干这件事时,南京军和哈军做法不同,特别是面对战场上那些还没有死透的苏军伤兵。南京军对苏军伤兵采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不理不睬的手段,除非还有战斗力,将其补一刺刀(很少会补枪,因为需要节约子弹),然后将其遗弃在战场上任其自生自灭,这么做是为了让那些苏军伤兵继续不断地发出生不如死的鬼哭狼嚎声,从而打击苏军的士气和军心;哈军的手段则狠多了,看到苏军伤兵,基本上是虐杀掉,用以发泄心头之恨,如果遇到受伤的苏军军官或苏军政委,更是能让其享受到“高级待遇”,杀猪般的惨嚎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都是哈军虐杀苏军伤兵。 城区外延的一些残垣断壁、废墟瓦砾间,到处可以看到这样一幕幕骇人的画面:一堵断墙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苏军人头,或者废墟瓦砾上竖着一排木棍,木棍上插着一颗颗苏军人头,都是哈军割下来的。墙壁上用血水写着: “俄罗斯人,滚出哈萨克!” “这就是布尔什维克分子的下场!” “哈萨克就是你们的坟墓!” 毋庸置疑,再度进攻的苏军看到这些完全可以用野蛮来形容的画面后,士气可想而知。 托洛费门科彻底地急红了眼,急火攻心的他犹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般准备孤注一掷的一搏。勉强听取了几个参谋军官的意见后,托洛费门科决定在第二天凌晨时发动第二次进攻,大口径火炮集中起来,在天亮前一个小时内对南京军阵地某一处进行集中性轰射,从而打开一个缺口,让苏军步兵部队涌入城区内与南京军、哈军展开巷战。托洛费门科虽是泛泛之辈,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苏军一直被南京军阻挡在城外,那么,南京军可以依靠防御工事,展开有利于南京军、不利于苏军的防御战,这样的战斗模式按照常规的军事理论计算,攻守双方的伤亡比例差不多是四比一(前提是双方火力、士气都差不多),很显然,这样打下去,苏军非常不划算,如果苏军可以杀进城内,战斗模式变成了巷战,巷战完全是拼人命,攻守双方的伤亡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一,这样对苏军才是最划算的,因为苏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与南京军打城市攻防战,耗死三万南京军,苏军起码要死伤十五万人甚至更多,但与南京军打巷战的话,耗死三万南京军,苏军只需要死伤三四万人或者四五万人就行了。 “另外,各团...不,各营都要成立一支督战队!”托洛费门科脸色铁青地道,“明天的战斗,必须要一举成功!每个红军战士都只准前进不许后退!后退者,督战队一律格杀勿论!” 夜幕降临时,双方都厉兵秣马,但就在苏军积极备战时,一名苏军上校参谋军官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地叛逃到了南京军阵地上。实际上,苏军内部哈萨克族官兵的叛逃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上校级军官的叛逃确实还很少见。这个摸到南京军阵地上、险些被南京军狙击手一枪射杀的苏军上校迅速被送到陈明仁、王甲本的面前,把苏军的作战计划和盘托出。 “你为什么要投降我们?”陈明仁问苏军上校。 苏军上校神色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是哈萨克人,本来就对俄罗斯人强行地把哈萨克并入苏联感到不满,在苏联这个国家里,哈萨克人等其他民族的人民与俄罗斯人根本不平等,俄罗斯人才是苏联的公民,我们只是二等公民。哈萨克原本是哈萨克人的家乡,但这些年来,几百万俄罗斯人被苏联政府迁移过来,用意简直昭然若揭。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是一名穆斯林。” 陈明仁顿时明白了。 苏联的意识形态在根本上是“无神论”,这跟笃信神灵存在的宗教自然是格格不入的,布尔什维克在获得苏联的统治权后,对苏联境内的宗教势力采取了极其严厉、粗暴、残酷的迫害手段,对宗教进行了有组织、有计划、有系统的大规模的打击和摧毁,取缔教会、拆除教堂、流放宗教人士等,时至今日,苏联境内的宗教势力被消灭了90%以上,包括东正教、伊斯兰教等各种宗教,中亚地区本来是伊斯兰教十分兴旺的地方,但此时,光是塔什干地区就有300多座清真寺被关闭。斯大林在打击宗教这事上更是冷酷无情、不遗余力,他认为“宗教人员都是不从事生产的社会寄生虫组织,是劳动人民的阶级敌人”,高达几百万神职人员、宗教信徒及其家属在大清洗中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这位苏军上校本来就因为其哈萨克人的身份而对俄罗斯人、苏联十分不满,再加上这种宗教因素,更是对俄罗斯人、苏联深恶痛绝,所以偷偷叛逃,向南京军通风报信。 根据记忆,这名投诚的哈萨克族穆斯林苏军上校把苏军的重炮群阵地的位置以及苏军准备集中炮击南京军的地方在一张白纸上标注了出来。 陈明仁大喜:“一纸虽轻,但重若泰山!” 王甲本说道:“苏军的飞机对我们已经不构成威胁,苏军的坦克因为大部分都在东欧,在中亚的不多,并且质量也不算很强,所以我们也能从容对付,但苏军的火炮...确实是我军最头疼的麻烦,数量太多了。苏联人在军事思想上深受拿破仑的‘大炮至上主义’理论影响,并且苏联的重工业和军工业都十分发达,因此而生产出了数以万计的大炮。军座,我们虽然已经知道苏军重炮群的位置,但如何将其摧毁,却是很棘手的,我们坦克都调去了湖东战场,毕竟湖东战场是野战,比我们打守城战更需要坦克,用骑兵或汽车兵也难以取得理想战果。” 陈明仁笑了笑:“不要紧,用空军飞机即可。” “飞机在夜间无法进行精确轰炸的。” “那就给飞机提供地面上的眼睛。”陈明仁嘱咐道,“另外,苏军打算在城区东南部一带进行重点突破,我们必须要相对应地进行重新部署了,时不我待,我们都快行动起来吧!” 三支精干的侦察小部队迅速被组织起来,每支一百余人,全部伪装成苏军,成员一半是投降苏军,一半是南京军的侦察兵或特种兵,由南京军特种兵大队大队长梁飞带队。对于这个任务,梁飞等特种兵自然是轻车熟路。官兵们犹如幽灵般没入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穿过白天的交战区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苏军重炮群阵地附近,然后打开无线电台,呼叫己方空军轰炸机。双方配合程度堪称如臂使指,数十架南京军轰炸机在夜空中呼啸而来,潜伏在苏军重炮群阵地附近的特种兵们立刻发射照明弹,向空中飞行员提供坐标参照物和信号。飞行员们立刻洞察敌情,继而展开轰炸,劈头盖脑的炸弹把苏军重炮群阵地炸得天翻地覆。苏军集中起来的重炮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便被南京军轰炸机摧毁大半。 接到报告的托洛费门科险些气疯了,重炮火力锐减六成以上,无疑给苏军的进攻计划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不少苏军高级军官提议暂时中止进攻计划,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托洛费门科咬了咬牙,坚持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一顿有气无力的炮击后,苏军的人海浪潮再度漫山遍野地席卷向了阿拉木图。 “光荣的红军战士们,中国侵略者的铁蹄正在践踏我们神圣的苏维埃,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命令我们一步都不许后退!” “这里是苏维埃的神圣领土,我们一定要把中国侵略者赶出去!” “祖国母亲在召唤着你们!不是胜利就是死亡!后退的人将被枪毙!叛徒和懦夫一律严惩不贷,没有任何怜悯!前进!” 苏军部队里,军官们、政委们不停地挥舞着红旗和喇叭筒,声嘶力竭地进行战前动员,而在部队后面,一挺挺机枪杀气腾腾地对着准备攻击的部队,那是督战队,督战队官兵接到的命令是“只要看到向后退的人,一律打死”。 阿拉木图的南京军阵地上,一片片星河般的黑色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即将逼近的苏军,在俄语的嘈杂喧嚣声中,雄浑有力的汉语军歌荡气回肠地飘扬在这座塞外西域城市的上空: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刀枪森森,挑起颗颗胡虏的头颅,战车滚滚,碾过排排蛮夷的尸骨; 神州自古多壮士,精忠报国家,忠孝自古两难全,含泪别父母; 汉贼自古不两立,华夷辨清楚,人生自古谁无死,丹心照史书; 所向无敌,中华威武!...” 眼看苏军的褐色洪水再度倾泻到城下,陈明仁拿起广播话筒:“全体弟兄,听我命令!”他声若洪钟地喝道,“奉天杀贼!” “杀贼!”沙尘暴般的怒吼响彻云霄大漠,紧随而起的是铺天盖地的战火。 决堤洪水般扑到南京军防线附近的苏军犹如撞到防波堤大坝上,溅开无数的腥风血雨,大片大片的死亡和鲜血在战场上疯狂地爆发着、弥漫着、扩散着,血雾红云和硝烟黑云交相混合间,暴雨冰雹般的子弹炮弹密集如麻地呼啸乱舞,穿透一具具原先充满活力的健康身躯,绽放开一朵朵血花、一道道血泉、一团团由粉碎稀烂了的内脏和肌肉混合起来的固液混合物,完好无损的人体一下子犹如被打碎了的番茄酱罐头般血肉横飞,溅开遍地的血污肉泥。千疮百孔但不动如松的阿拉木图城犹如一头巨兽般,愤怒地咆哮着,每分每秒都吞噬着大量人命,南京军阵地上万箭齐发、弹火冲天,汇聚成弧形环绕全城、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狂飙着层层叠叠的一**死亡漪澜。战场如田,苏军如草,南京军的火力网犹如生命收割机,龙卷风般近乎风卷残云地将数量巨大的苏军不断送进地狱。战斗中的南京军官兵们各司其职,狙击手心如止水地埋伏在残垣断壁间,用射石饮羽的精确枪法把苏军的军官、机枪手、炮手等重要人员击毙;中基层军官们镇定自若地与基层官兵同在最前线阵地里,指挥、督战,以身作则、鼓舞士气;步兵用步枪不断地开火,不停地投掷手榴弹,步兵炮手聚精会神地操控着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飞雷炮把一颗颗炮弹、一包包炸药轰射到苏军头上;机枪手猛烈扫射苏军人群密集处,弹火纵横交叉着,所到之处血水瓢泼、尸骸翻滚;反坦克炮兵操控着反坦克炮,身边堆满燃烧瓶,全力摧毁敌军坦克是他们的责任,如果反坦克炮损毁或者炮弹耗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抓着燃烧瓶冲向敌军坦克。苏军打头的几十辆坦克接连在霹雳闪电中化为火球,或者陷入陷阱陷坑,或者碾压上反坦克地雷,没有坦克掩护,又没有足够炮火提供增援,进攻的苏军完全是用尸体铺路在发动冲锋。冲锋的苏军在南京军的火力网间苦不堪言地前进着,犹如掉进地狱般生不如死,举步维艰、寸步难行,被中哈联军杀得血雨纷飞、尸横遍野。 陈明仁、王甲本等高级军官举起望远镜,他们的紧张神色都得到了很大的舒缓,因为苏军战术呆板至极,一味地进行人海冲锋,被己方部队杀得犹如割麦子般滚滚倒地,倒下了一批,再来一批,再倒下一批,因为苏军人数密集,南京军的子弹几乎是“一梭贯穿一队人”,倒是让南京军节省了不少弹药。陈明仁看到战场上尸骸遍地,不少地方甚至都堆成沙丘般的死人小山,后续的苏军在一种机械而麻木的精神状态中踩着遍地同伙尸骸,一批批地涌上来,大批苏军伤兵在死人堆里、血泊里打滚哀嚎,但几乎无人问津。陈明仁看了看那些处境凄惨而可怜的苏军伤兵,穿着褐色的军装,戴着钢盔或船形帽,明明都是有爹娘疼的一群年轻人,此时却犹如一群被打伤的老鼠般垂死而绝望地挣扎着。 “三流的部队加上三流的指挥官...”王甲本笑起来,“看样子,我们高估苏军了。现在,我只是担心弟兄们会弹药不足。” 陈明仁笑着道:“我想起一个笑话。上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哪国家的,我记不清了,有个欧洲的探险家前去南美洲亚马逊原始丛林探险,遇到一群食人族,双方和平相处,并且那个探险家学会了简单的食人族的语言。探险家告诉食人族,文明世界正在打仗,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被杀死。食人族惊讶地问道‘那么多死人,你们吃得完吗’,探险家说‘我们不吃死人’,食人族更加惊讶了‘既然你们不吃,那还杀死那么多人干什么?真是太残酷了!我们偶尔杀死一个人,你们不吃人却杀死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还认为你们是文明世界?’” 王甲本顿时忍俊不禁,他哑然失笑:“这个笑话...很真有一点深意啊!” 陈明仁笑了笑,举起望远镜继续观战。 比起南京军指挥官的轻松,苏军指挥官的心态则完全是歇斯底里。“进攻!继续进攻!”托洛费门科声嘶力竭地驱赶部队一波接一波地冲向前面的血火炼狱,神色近乎穷凶极恶,他心里清楚,自己如果拿不下阿拉木图,莫斯科的那个暴君肯定要了自己的脑袋,为了自己的脑袋,必须把部下官兵驱赶进前面的死亡黑洞里。 恶战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苏军勉强有部分部队攻入城区内,但无一例外地都死在城内,战果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但付出的死伤代价却惨重至极,苏军的后续官兵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近乎送死的进攻方式以及心理上对死亡的本能性恐惧,开始出现了一群群苏军一窝蜂地转身逃跑的事情。进攻塔什干的苏军在成员组成上,一半是俄罗斯人,一半是中亚南部四国当地人,都是乌孜别克族、土库曼族、吉尔吉斯族、塔吉克族等,他们跟哈萨克人一样本来就对苏联向心力不强,对俄罗斯人十分排斥抵触,此时被送上战场后,自然不愿意“为保卫苏联而成为红军烈士”,因此成群结队地成为逃兵。 后方的苏军督战队立刻架起机枪,发出严厉警告: “以苏维埃的名义,不许后退,否则开枪了!” “对于叛徒和懦夫,我们绝不会手软的!” 苏军督战队的机枪纷纷开火,毫不留情地扫射逃回来的苏军,大批逃回去的苏军被自家督战队打死。与此同时,南京军阵地上,俄语翻译和会俄语的哈军官兵用喇叭大喊道:“投降不杀!举起双手跑过来!我们优待俘虏!”“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吉尔吉斯人、塔吉克人,俄国人根本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他们逼着你们送死,还在背后对你们开枪!你们还给他们卖命做什么呢?我们哈萨克人在中国人的帮助下保卫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你们也可以的!来我们这边吧!...” 成千上万的苏军官兵(大部分是非俄罗斯族的,也有一些是俄罗斯族的)纷纷从进攻变成了投降,在冲锋进攻的道路上一批接一批地举着双手跑到南京军阵地上当了俘虏。 正文 第477节 黄沙百战(7) 阿拉木图战场上,苏军的两次大规模进攻都被南京军强力击退,累计死伤了七万余人,另有一万余人在交战中叛逃到南京军阵地上向南京军投降,南京军自身伤亡一万余人,防线岿然不动。王甲本总结道:“我军因为实力不足,所以‘防守有余,反击不足’,若能再给我部一个师原本或三百辆坦克,我军便可转入反击,虽无把握消灭苏军,但击溃之胜算极大。” 王甲本要的东西是南京军总部没法给的,因此第123师只能在阿拉木图打防御战。 阿拉木图的战事主要由王甲本负责,职位比王甲本更高的陈明仁则不只是把目光放在小小的阿拉木图,他看得更长远、更广大。按照南京军的战前计划,在中亚战场上,南京军必须先发制人并且旗开得胜,速战速决地抢占几个能让南京军掌握主动权、立于不败之地的重镇要地后,然后全面地转入防御。南京军毕竟本钱有限,无力在开战初期就一举荡平中亚,更何况,况且此战的重点是在北亚,所以南京军总部不会在中亚投入太多军力,因此,只要确保南京军在中亚不会失败,初期的战略目标就达到了。根据计划,进入中亚作战的南京军只需攻取并固守阿拉木图(第31军的任务),继而再在哈萨克东北部展开攻势(第37军的任务。实际上,第37军是从中亚北部出击,主要战场会转入北亚境内),任务就算完成了。因此,正在阿拉木图作战的第123师的任务就是固守阿拉木图,守城是唯一目的,并不需要打垮攻城的苏军。 不过,陈明仁认为,若能一举荡平中亚南部,意义是无穷的,苏联在中亚的对外通道就此彻底陷入断绝,另外,中亚贯穿南北的铁路枢纽阿拉木图虽然已在南京军手里,但中亚南部与中亚北部、与苏联的俄罗斯本土还是可以维持联系的,中亚西部还是有一些公路的(南京军目前占领了中亚东部的大部分地区),不止如此,苏军在里海还有舰队,里海水路可以连接哈萨克、土库曼、高加索三地,同时,德军对苏作战的第一目标——巴库油田,就位于里海西岸,若南京军能把兵锋推到里海东岸(哈萨克西部、土库曼西部),必然可以对德军在打完基辅会战后进兵高加索、攻击巴库地区的行动产生了极强的策应价值。到时候,里海西岸是德军,里海东岸是南京军,拿下巴库岂不是更有胜算?此举对中国也大有裨益,德军拿下巴库,获得当地的巨量石油,而南京军就在里海对岸,德军不就可以很方便地通过里海向中国运输石油了吗?中国也是极度缺油的。 南京军总部十分赞同陈明仁的看法,但也很为难,因为南京军总部实在无法再向中亚增兵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中国不缺人,中国军队不缺军人,中国想组建一支“千万人大军”也不是难事,但组建军队容易,武装军队可就难了。军工业产量不足,经济财政也非常吃紧,注定中国军队的规模会受到约束,蒋纬国可以给陈明仁派去五十万大军,只不过是五十万“小米加步枪”的大军,又有何用呢?南京军走的是精兵路线,蒋纬国可不想像苏联那样用人海战术对抗火海战术,因为那是无数条的人命。中国人是世界第一多,但中国人的人命并不贱,中国人的人命跟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一样值钱。 陈明仁向南京军总部力争提议:邀请伊朗出兵,攻击土库曼,牵制苏军,配合我军。 杨杰回复陈明仁:伊朗处于犹豫不决中,难以督促其立刻出兵。 陈明仁回复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伊朗以重利引诱之,再请德国一起施压。 杨杰迅速把陈明仁的提议汇报给蒋纬国,蒋纬国果断批准:派特使前去伊朗,再联系希特勒元首,我们需要伊朗果断出手。 南京军在中亚战场上即将得到一个新盟友的助战。 伊朗此时是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其实是王室稍微放权的君主制),国号“伊朗王国”,处于巴列维王朝的统治下,现任国王即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的礼萨·汗·巴列维。伊朗先前跟清末中国一样半殖民地半封建,虽然没有像印度那样彻底成为英国的殖民地或像中亚五国那样直接被苏联吞并,但也被英国、苏联等列强进行各种渗透和间接控制,礼萨汗获得国家的统治权后,他在不直接得罪列强的情况下努力地驱逐列强在伊朗的势力,同时积极地进行现代化改革,他在巩固国家完整和统一、维护国家利益、发展民族经济等方面上都颇有政绩。伊朗夹在苏联和英国殖民地之间,长期遭到这两大国的欺凌和掠夺,由于德国跟苏联、英国都是敌国,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所以礼萨汗十分亲近德国,跟原先历史上的西班牙独裁者佛朗哥一样,虽然没有直接加入轴心国,但跟德国穿一条裤子是公开的秘密。在原先历史上,德国势力深入伊朗并积极地游说伊朗加入轴心国,伊朗没有加入,但暗中支持德国,苏德战争爆发后,苏联担心伊朗会投靠德国、威胁苏联的中亚腹地,因此跟英国联手,南北夹击,一起出兵伊朗,把礼萨汗从王位上赶了下来,尽管如此,礼萨汗仍然拒绝跟德国断交。 礼萨汗的伊朗之所以摇摆不定,没有坚定加入德国阵营,主要原因跟佛朗哥的西班牙一样,希望德国赢,但又觉得德国实力不足,难以获胜,所以迟疑不决,另外,伊朗和德国毕竟隔得太远,伊朗直接被苏联英国所威胁,如果伊朗明确表态投靠德国,苏英必然会下手,德国则鞭长莫及,无法援助。但是,这一切在眼下都被改变了。首先,伊朗除了西边的德国,还有东边的中国,南京军大举杀进中亚,距离伊朗边境越来越近,使得伊朗的安全保证得到极大提升,从而坚定的礼萨汗的信心和决心;其次,由于德国和中国(还有日本)正式联盟,打通德中之间的通道是两国迫在眉睫的大事,伊朗位于德中之间,所以受到了希特勒更高的重视;第三,这一点也最为重要,蒋纬国当初曾泄露“天机”给希特勒,使得“打完苏联后打中东从而获得地球油库”已是希特勒坚定不移的战争计划,伊朗就是中东的一部分,控制伊朗自然极大地有利于以后德军(或者说联盟国)对中东展开大规模的计划,从而导致伊朗在希特勒心中、在德国高层心中的重要性大大增加了,德国对伊朗的拉拢也比原先历史上的翻倍再翻倍。这三点原因,使得礼萨汗比原先历史上更坚定地想投靠德国、加入联盟国阵营。 接到蒋纬国的请求后,希特勒立刻对礼萨汗开出了更加优厚的条件,督促其下定决心,同时,中方特使也飞速赶到伊朗首都德黑兰,这位特使不是别人,正是顾维钧。 礼萨汗亲德,自然也亲华,因此亲自接见了顾维钧,双方进行了一番对话,对话很有趣味性,基本上是一问一答,顾维钧发问,礼萨汗回答。 顾维钧:“尊敬的陛下,请恕我冒昧,请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礼萨汗:“当然,顾先生,您请问。” 顾维钧:“人是不能不思进取的,不思进取的人只是废物,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更是如此。我们中国人以前有过辉煌,但百年来,我们衰弱了,眼下,我们虽然还很贫弱,但却义无返顾地参加这场战争,因为我们想要让我们中国重回汉唐盛世;德国人以前也曾辉煌过,德意志帝国威震欧洲,但随着上次世界大战的失败,德意志一落千丈,但现在,德国又一次挑起战争,因为德国人不甘心只当二流强国,想要重新成为一流强国;尊敬的陛下,伊朗人难道不想重现波斯帝国的辉煌吗?” 礼萨汗:“是的,我们当然想。” 顾维钧:“成功的关键之一就是果断地把握机会。伊朗以前夹在苏联和英国两强之间,不得不如履薄冰、低声下气,但一味的退缩忍让可以换来强盛吗?德中合力攻击苏联,苏联必败,并且在眼下,我国军队出兵中亚,就等于解除了伊朗的北部威胁,伊朗还在等什么呢?为什么不也尽到自己的使命呢?到时候,德、中、伊三国完全连成一片,伊朗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另一方面,患难见真情,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出手援助的朋友,会比在我们成功时再贴过来的朋友更让我们珍惜。伊朗现在不出手,难道要等到以后出手?两者的价值还一样吗?中国和德国是否会把伊朗视为真心朋友,不就看伊朗此时的表现吗?” 礼萨汗:“是的。” 顾维钧:“付出越多,收获就越多。如果中亚是我们中国军队独自平定的,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分给伊朗什么,如果中亚是中伊联合平定的,伊朗出力了,自然就会获得相应的丰厚回报。我们打算,把苏联的土库曼地区划分给伊朗。尊敬的陛下,您现在还有什么疑虑吗?” 礼萨汗:“没有。” 由于希特勒和蒋纬国的双重利诱施压,伊朗正式加入联盟国,参加了苏联战争。为此,蒋纬国承诺把土库曼分给伊朗,土库曼是中亚五国之一,总面积约50万平方公里,不算小,总人口约200万,非常少,国土80%被沙漠覆盖,石油比较丰富,天然气十分丰富,因此,这块土地“不好不坏”,特产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汗血宝马,蒋纬国让出去确实也有点心疼,但不算很心疼,反正又不是中国的土地,此时是属于苏联的,就算脱离苏联,也是土库曼人的地方,蒋纬国完全是借花献佛,用别国土地作为礼物收买盟友,堪称无本买卖、稳赚不赔。 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爆发的第五天,伊朗出兵参战,原本在伊朗北部边境处防备苏联的十多万伊军大举出击,打进了苏联的土库曼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境内。土库曼首都阿什哈巴德位于土库曼南部边境,距土伊两国国界线不足五十公里,因此打进土库曼境内的伊军在当天就兵临阿什哈巴德城下。为对付南京军、夺回阿拉木图,托洛费门科把中亚南部四国境内苏军几乎抽调一空,使南部四国此时的防御堪称泥捏纸糊,阿什哈巴德此时的苏军驻军仅一个正规军步兵团和一个民兵师,总兵力不到一万人。不过,伊军的战斗力也不高,缺乏训练,缺乏重武器,缺乏辎重物资,缺乏弹药补给,缺乏正确合力的指挥,所以十多万伊军足足打了四天四夜、付出差不多一半伤亡,才勉强击退了阿什哈巴德苏军,攻占了这座城市。 尽管伊军表现得令人不敢恭维,但好歹取得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胜利,最重要的是,伊军在苏军背后的突然下手,使得苏军阵脚大乱。正在阿拉木图前线的托洛费门科得知这个噩耗后,惊得呆若木鸡,伊朗对土库曼展开攻击,意味着中亚南部四国已经陷入中伊两国的前后夹击,苏军完全是腹背受敌。 “怎么办?怎么办?”身为军队主官的托洛费门科完全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一架架南京军的运输机飞过苏军上方,空投下大量传单,传单上道: “苏军官兵们!伊朗已经对你们开战了!超过四十万伊朗军队正在由南向北,杀向了你们的背后!阿什哈巴德已经被伊朗军队占领了!撒马尔罕也快了!再下一个就是塔什干了!你们注定要全军覆没在中亚的沙漠上!投降吧!否则你们必死无疑!” 看到传单的苏军官兵们愈发地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越来越多的非俄罗斯族苏军官兵叛逃,跑到南京军阵地上向南京军投降,即便是俄罗斯族的苏军官兵也出现了很多的叛逃者。 实际上,苏军此时的处境还没有那么糟糕,伊朗军队战斗力不强,如果高加索地区的苏军调动一支得力部队进攻伊朗西北部,也可以派遣一支部队乘坐舰队横渡里海进入土库曼展开增援,伊军色厉内荏的攻势都会被击退,但托洛费门科已经彻底亡魂丧胆,丧失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8月13日,阿拉木图的南京军和哈军(哈军虽然也受到一定的伤亡损失,但因为战斗中守军缴获到大批苏军武器,所以就地武装了大批当地青壮年居民补充进哈军,使得哈军在展开反击战时已经达到五万余兵力)展开一场试探性的高强度的反击,未曾想到,攻城苏军一下子就土崩瓦解,反击中的中哈联军几乎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确定苏军已经完全地战意荡然、士气消弭后,陈明仁一锤定音:“全面反击!” 中哈联军的试探性反击一下子变成了全面反击,兵锋所到之处,苏军降者遍野。 接下来十多天内,中亚南部局势发展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南京军进展之神速、顺利犹如天佑神助,苏军兵败如山倒,完全一溃千里,南京军一路高歌猛进。8月15日,追击苏军的中哈联军一鼓作气,跟在苏军后面长驱直入,杀进了吉尔吉斯首都比什凯克,来不及喘口气,中哈联军继续穷追猛打,以长途拉练般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沿途的江布尔、希姆肯特、纳曼干、安集延等较大城市,兵不血刃、战果辉煌,同时抓到了几万个苏军俘虏,这些苏军俘虏毫无斗志,在筋疲力尽中茫然地站在路边高举双手,垂头丧气地向南京军投降。 “到路边呆着去!别挡道!”追杀苏军、占领城市都已经顺手了的南京军官兵们搜走投降苏军的武器装备,将其赶到路边,然后继续坐着汽车、骑着马、蹬着自行车飞速地前进。兵贵神速,南京军根本没空抓俘虏,把俘虏交给后面跟上来的哈军。 8月22日,南京军兵临乌兹别克首都、苏军中亚军区司令部驻地塔什干城下。逃来的托洛费门科等苏军在惊魂未定中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南京军已经蜂拥而入。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南京军夺取塔什干,缴获大量苏军武器装备、辎重物资,托洛费门科在仓惶逃跑中被南京军炮弹炸伤,伤重不治而死。 8月25日,南京军两个加强营分别占领撒马尔罕和杜尚别,几乎不费一枪一弹。 8月28日,南京军一支先头部队在阿什哈巴德与伊朗军队胜利会师。 南京军第31军超额地完成了总部交给他们的任务,三个师击败苏军反扑,打垮了中亚境内的苏军主力,一个师横扫中亚南部,占领四个国家。 至八月底时,中亚局势已经基本尘埃落定,南部四国全部被南京军占领和控制,北部的哈萨克的东北部、东部被南京军占领和控制。 正文 第478节 搏杀北野(1) 短短一个月内,中国军队(主要是南京军第31军)便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之势平定中亚,速度之快,让德国欣喜不已,让日本又喜又惊,让观战的美英法等国都深感难以置信。实际上,苏俄在中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完全在情理之中。开战前,斯大林对中国玩弄归还外新疆的缓兵之计,又以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为筹码对中日施展离间计,斯大林的这两手如果放在蒋介石身上,蒋介石极有可能中招,但放在蒋纬国身上则毫无效果,蒋纬国对其完全免疫,因为蒋纬国根本就是铁了心地打算要对苏联开战,要联合德国将苏联打败掉、灭亡掉、瓜分掉,所以斯大林的这些阴谋诡计在蒋纬国面前根本就是白费心机;其次,由于斯大林的残酷手段,比如民族迫害、宗教打压、大清洗、大饥荒、农业集体化运动等,使得苏联在中亚地区丧尽人心,加上中亚当地本来就不是俄罗斯的传统领土,所以南京军打着“推翻斯大林暴政”“赶走俄罗斯人和布尔什维克,解放中亚人民”旗号进入中亚时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导致属于苏联领土的中亚却民心倒向南京军,这也是苏军一败涂地的重要原因;第三,德军在东欧战场上牵制住了70%以上的苏军,苏军精锐部队大部分都在东欧战场,苏联兵工厂不停生产出的飞机、火炮、坦克等重武器也大部分都被供应给了东欧战场,使得中亚战场上苏军完全是二三流部队,并且指挥官也能力平庸,让南京军得以“趁虚而入”;第四,南京军在战略上、战术上、政治上、外交上、宣传上都对症下药,密切地配合了军事,从而在战场上取得了极好的成果,另外,打铁还需自身硬,南京军是一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军,南京军自身的实力、战斗力也是南京军在中亚最终能取胜的关键因素。 捷报传来,武汉、北平、柏林都欢声一片,东京方面也发来了“措施热情洋溢的贺电”。对于南京军在中亚取得的胜利,日本人“又喜又惊”,喜的是:德军和南京军在开战后进展都比较顺利,因此,联盟国取得苏联战争胜利的可能性是极高的,日本军队虽然不直接参战,但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日本也能在联盟国瓜分苏联时结结实实地分一杯羹,对此,日本人自然十分期待和欣喜,但喜中带惊,日本人惊的是:中国军队(南京军)居然已经如此强盛,虽然中日现在已经联盟,但双方心知肚明彼此这种联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随时可能再次撕破脸反目成仇,中国军队越强,对日本而言自然不是好事。日本人最希望的是“中国取胜,帮助日本打败苏联,但惨胜,打完苏联后的中国也是元气大伤”,这样,日本才是最后赢家。 不需要蒋纬国费口舌,喜气洋洋的武汉军委会立刻对参战部队进行了一系列封赏嘉奖。中亚打了一个月,参战南京军(以第31军为主,但第37军也在哈萨克东北部参加了一系列战役)总计死亡1.5万余人(包括阵亡、伤重而死、病重而死等),受伤得病3.3万余人(水土不服也是生病的一大原因),失踪1000余人(包括迷路、被俘等原因),合计约5万人,消灭苏军约40万人,其中,毙伤苏军约14万人,俘虏苏军约25万人(四分之三以上都是主动投降),缴获武器弹药、军械装备、辎重物资不计其数。如此辉煌的胜利,蒋介石如果不好好地慷慨一下肯定是说不过去的。钱,蒋介石不会掏,因为那是蒋纬国的事,增加番号、扩建部队也没有,毕竟这事比较敏感,因此蒋介石给参战部队下了一场勋章雨,功劳卓越的陈明仁被晋为陆军二级上将,分别授予第123师和第111师“天山”和“奔雷”的荣誉称号。 实际上,中亚此时的局势还不能说是高枕无忧,苏军有三条道路可以卷土重来,一是从高加索出击,攻击已经公开加入联盟国的伊朗,二是横渡里海,进入哈萨克西部或土库曼西部,三是从哈萨克西北部展开反击,不过,基辅会战正在如火如荼,苏军分身乏术,暂时无力大规模地反攻中亚,另外,南京军同时还在中亚展开着激战,战火燃烧在哈萨克东北部,并且从中亚一路燃烧进了北亚境内。 与第31军同时进入中亚作战的第37军承担的任务跟第31军不同,该军共下辖4个师,第111、第37、第38、第39师,由冯治安指挥,开战之初,该军先锋部队第111师从新疆北部出击,顺额尔齐斯河一路疾驰西进,长途奔袭,迅雷般地拿下了哈萨克东北部两大城市厄斯克门、塞梅伊,战果丰硕,并且动作神速,因此该师获得“奔雷”荣誉称号,与此同时,后续的第37、第38、第39师陆续跟进,在第37师追上第111师后,湖东战役爆发,托洛费门科命令哈萨克境内苏军前去湖东战场参战,导致哈萨克大部陷入兵力空虚,8月15日,冯治安抓住机会,集结第111师和第37师,再次顺额尔齐斯河一路疾驰西进,兵临哈萨克东北部三大城市之一、唯一还未被南京军攻占的、位于塞梅伊西北一百七十多公里的克列库城下,经过一番激战,第111师和第37师攻取克列库。至此,哈萨克东北部三座主要城市都被南京军占领。冯治安随即在这三地实施了雷厉风行的“战时政策”,包括驱逐俄罗斯人、土地改革、废除原先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和苏联制度等,从而赢得当地人(哈萨克人)的民心,南京军因此而在当地站稳了脚跟。三地加起来有三百多万人口,但南京军只需要派遣几千人就可以维持秩序,当地人几乎不反抗南京军,甚至十分配合南京军,成立“哈萨克反苏反俄自卫军”,帮助南京军镇压反抗分子、亲苏亲俄分子、苏军和俄罗斯人的残渣余孽等。因此,南京军可以把九成以上兵力用于继续作战,不存在部队因占领区扩大而被分散兵力的问题。 哈萨克是中亚北部,再往北就是北亚西部,跨过哈萨克的北方国界线,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便横卧在眼前了。哈萨克东北部三大城市,位置由西向东分别是:克列库、塞梅伊、厄斯克门,三座城市都坐落在额尔齐斯河边,互相虽然没有铁路相通,但有公路和水路相通;从克列库向西北延展约三百公里是鄂木斯克,这座城市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几座中转站之一;从塞梅伊和厄斯克门向正北偏东延展约三百公里是巴尔瑙尔,这座城市也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中转站之一,不过,从巴尔瑙尔向正北延展约一百公里,是著名的新西伯利亚。 新西伯利亚,这座城市堪称“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第一重镇”“苏联西伯利亚地区的核心”,是苏联北亚境内的第一交通重地和重要的工业城市。苏联领土从最西部到最东部,长达10000多公里,新西伯利亚这座城市正好在最中间。苏联的辽阔国土大致上可分为东欧地区、中亚地区、北亚地区(西伯利亚地区)这三大部分,西伯利亚又可以分为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西西伯利亚这三大部分。新西伯利亚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极其重要”,因为它是连接东欧、中亚、西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这四地之间的铁路交通咽喉,处于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丁字路口”上,同时,它还是苏联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城市和最大的工业基地,是俄罗斯境内仅次于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俄罗斯第三大城市,拥有100多万人口、2000多家各型工厂以及众多的大学、博物馆、歌剧院等建筑,战略价值等同于中国的武汉。 远东战争中,伊尔库茨克(安北)被南京军夺取后,苏联在伊尔库茨克以东地区几乎陷入瘫痪;如今,如果新西伯利亚被南京军夺取,那么,苏联在新西伯利亚以东地区会同样陷入瘫痪。苏联会一下子失去三分之二以上的西伯利亚,同时,被南京军控制的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中亚也会连成一体,苏联只剩下东欧和西西伯利亚,国土面积锐减60%以上。 苏联确实很大,但核心是面积约500万平方公里的东欧,面积约400万平方公里中亚以及面积约1300万平方公里的北亚都只是靠铁路进行控制的“脆弱领土”,一旦铁路断绝,这些辽阔领土立刻就会“瓜熟蒂落”。苏联战场上,出现这么一幕奇怪的画面:德军在东欧战场上累死累活地拼杀,占领土地十分艰难,几万平方公里几万平方公里地占领,而在中亚战场上、北亚战场上,南京军轻而易举地大口大口地吞掉以百万平方公里为单位的苏联领土。 攻占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枢纽要地,断绝西伯利亚交通线,这是南京军对北亚展开军事行动的第一目标。为此,南京军采取了两大策略:第一,第37军的十三万精兵从新疆北部出击,先攻入中亚东北部,继而挥军北上;第二,南京军的第77、第88、第99、第74、第101、第150、第180、第200师等部队在北海省境内组成一个拥有几十万大军的重兵团,从安北(伊尔库茨克)出击,顺着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路向西,摆出一副大举进攻的态势,牵制住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苏军主力,配合、策应、驰援、掩护第37军。 中亚战场上的战事虽然也有不少恶战、激战,但总体而言,南京军在中亚战场上打得还是比较顺利和轻松的,真正的硬仗、苦仗,是在北亚战场上。 远东战争后,苏军统帅部将其在北亚、中亚的军区进行了调整,重新划分了三个军区,分别是中亚军区、乌拉尔军区、东方军区。中亚军区的负责区域即中亚五国,乌拉尔军区的负责区域包括“乌拉尔山以西的少部分地区以及乌拉尔山以东的西西伯利亚”,东方军区的负责区域包括“东西伯利亚以及中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南部即外东北,在外东北被南京军收复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在东西伯利亚境内的部分也被中国控制,目前由日本托管并使用,所以苏联对东西伯利亚除外东北以外地区只能保持着微弱的控制)”。苏军东方军区司令员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中将绝不是苏军中亚军区司令员托洛费门科中将那种平庸之辈,他是政治军官出身的苏军高级将领,这是他和托洛费门科的共同点,并且同样是他在大清洗运动中没有遭到波及的主要原因,但跟“只会整人、不会打仗”的托洛费门科不同,科涅夫拥有很扎实的军事才干,性格精明干练、果断沉稳,在军事上拥有罕见的敏锐而正确的直觉。 科涅夫此时虽然是苏军的高级将领,但还不是高层核心,蒋纬国对科涅夫“久仰大名”,他知道,苏军将星如云,朱可夫、科涅夫、罗科索夫斯基、华西列夫斯基...都是非常能打的,因此他事先给南京军高级将领们列下了一份“红色名单”,朱可夫、科涅夫等苏军二战名将都在其中,“遇到名单上的人,一定要慎重对待,不能掉以轻心”,蒋纬国嘱咐他的将军们。在做这事时,蒋纬国有点自嘲,自己怎么像曹操?把张飞的名字写在衣服上,嘱咐将军们“遇到张飞切莫大意”。实际上,蒋纬国这份“红色名单”上的苏军将领基本上都还没有真正地成为苏军的主要骨干,因为他们大多是是后起之秀。苏德战争爆发时,指挥苏军的是斯大林那一辈的老元帅老将军,一个个理念落后、思想僵化,成为苏军被德军打得一败涂地的主要原因之一,直到朱可夫等人陆续脱颖而出,才使得苏军在军事指挥水平上逐步地追赶上德军。 对于蒋纬国的警告,南京军将领们都深以为然。 南京军一边出击中亚,一边出击北亚,从而形成了“西方”“北方”两大集团,不过,南京军北方集团的总指挥却不是南京军的嫡系将领,而是一位从武汉空降来的“钦差大臣”。这是蒋介石的安排,用意是蒋纬国心领神会的,不过,蒋纬国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他可不想蒋介石派来一位志大才疏、名不副实的“心腹爱将”,导致前线南京军“一将无能三军累死”。父子俩商量了几次,取得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被蒋介石派来指挥南京军北方集团的是薛岳。薛岳此时的军衔是中将,级别不低,军区副司令长官级的,蒋介石对他很满意,蒋纬国对他也很满意,毕竟薛岳的能力和战绩在原先历史上是有目共睹的。蒋纬国相信,有更好更强的军队让这位虎将指挥,这位在原先历史上抗战中歼灭日军最多的中国著名将军必然能为国家建立更大的功勋。 对于薛岳这位“空降总指挥”,不少南京军将领暗中颇有微词,但蒋纬国十分热情地欢迎了薛岳,表示“绝对服从薛长官的指挥”,在他的带头以及他的暗示下,南京军将领们转变了态度,使得薛岳在南京军内也能令行禁止。实际上,薛岳本人是非常兴奋的,军人嘛,自然是希望在战场上为国建功、扬名立万的。蒋纬国的南京军是中国最强军队,比日军更强,能得到指挥几十万南京军的机会,还能踏上世界大战的舞台,薛岳自然兴奋不已,自然而然,对蒋纬国“用人唯才的广阔胸襟”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岳应该能干得过科涅夫吧?”蒋纬国暗暗地想道。 当陈明仁率领第31军、冯治安率领第37军打响中亚战事时,南京军北方集团也同时打响了北亚战事,参战南京军包括3个军:第77军(下辖第77、第74、第101、第200师)、第10军(第88、第150师)、第100军(第99师、第180师),第77军负责主攻,第10、第100军负责左右两翼。三十万大军从安北出击,犹如决堤洪水般冲破中苏国境线,攻入了苏联境内,但没有像第31军、第37军在中亚战场上那样长驱直入、掠地千里,进入敌境后,前进不到五十公里就遭到苏军的强力阻击,双方在安北西北四十多公里的切列姆霍沃恶战了十多天,大杀了十多场,南京军虽然胜多败少,但伤亡、损失、消耗都很大,战局绷成平手。 用黄维的话说:“陈明仁和冯治安在中亚‘吃香蕉’,我们在北亚‘啃甘蔗’。” 香蕉果肉是很软的,可以大口大口地吃,甘蔗则是坚硬的,只能小口小口地嚼。黄维这个比喻形容切列姆霍沃战事的非常贴切的。苏军东方军区拥有兵力约70万,但五分之二都是新建部队和民兵师,南京军参战兵力只有苏军一半,但兵员素质超过苏军,双方可以说旗鼓相当,南京军掌握着很大的制空权,但缺乏轰炸机,苏军重武器数量和重火力都大大地超过南京军,南京军坦克数量是苏军一半不到,但质量优于苏军,因此在机械化野战中无坚不摧,双方各有优势。总体而言,双方的空中力量都十分薄弱(苏军战斗机打不过中国空军战斗机,但中国空军缺乏轰炸机),苏军火炮很多,稳压南京军,南京军坦克比苏军更强大,并且苏军总指挥官科涅夫不是软柿子,很擅长“步炮协同作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军可以跟苏军打成平手甚至还占几分上风,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南京军就这样硬打下去,节节推进是能做到的,但物资消耗会超出南京军的承受能力。 在很穷的情况下还要打胜仗,确实很让南京军将领们感到为难。 第77、第10、第100军的联合指挥部内(这三个军没有合编为一个集团军,但实际上是共为一体作战的),薛岳、杨杰、黄维、王耀武、李玉堂、宋希濂等将领以及亲自赶来的蒋纬国一起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 “这个科涅夫确实不简单。”黄维看着蒋纬国,“二公子,你提醒得很对啊!科涅夫指挥的苏军在战斗力、士气、意志、训练等方面都非常过硬,别说中亚苏军,就连当初参加远东战争的苏军都不如。”他苦笑道,“我都有点羡慕陈明仁和冯治安了,他们的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王耀武打趣道:“培我兄,身为军人,应该遇强则强,岂能欺软怕硬?” 宋希濂说道:“苏军打空战,不是我们的对手,打坦克战,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打起野战来,却力压我们。苏军的步炮协同非常老练,炮火落下来时,步兵已经展开攻击了,苏军炮火一停,弟兄们还没有回过神,苏军步兵已经近在眼前,很多防线就是这样被突破的,即便撤退,我们也是挨着苏军的炮火,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苏军步兵部队已经像附骨之疽般紧贴了上来,弟兄们不得不仓促应战。打炮战,我们不如苏军,一边倒地吃亏,打步兵混战,虽然我们顶得住,但步兵混战就是比拼人命消耗,就算打个损失一比一,仍然还是我们吃亏。用我们一个弟兄的命交换一个老毛子的命,不值啊!” 蒋纬国询问道:“以前我们对付苏军的炮群,通常采用都是坦克部队突袭攻击的手段,现在不行吗?” 李玉堂说道:“二公子,情况不同。以前是双方展开野战,或者我方防御、苏军进攻,苏军炮群都在野地上,容易被我军坦克部队突袭,但现在,是我方进攻、苏军防御,苏军的炮群都在切列姆霍沃城区内或城区附近处。科涅夫看样子吸取了以前苏军的教训,他在他的炮群阵地附近设立了大量的反坦克战壕,我们的坦克部队是冲不过去的,坦克不擅长打巷战、阵地战。并且,苏军也装备了大量的燃烧瓶,估计也是跟我们学的。我们的坦克冲入城区内,墙壁后面都是苏军在不断地投掷燃烧瓶,我们的坦克冲到城区附近,反坦克战壕内同样都是苏军在不停地投掷燃烧瓶。一百个苏军被打死,消灭我们一辆坦克,这种买卖我们赔得起吗?苏联人本来就很不在乎人命,我们却非常在乎我们的坦克,我们的坦克都是非常宝贵的啊!” 杨杰蹙眉道:“我们必须要在北亚战场上取得重大突破,否则,对我们在整体战局和战略都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这样耗下去,苏军最有利,他们的北亚安然无恙,我们即便拿下他们的中亚,他们也可以卷土重来,我们的北方集团却裹足不前,那我们就陷入被动了。北方集团的实力大大地超过西方集团,西方集团势如破竹,北方集团举步维艰,一旦拖下去,西方集团就会孤掌难鸣。最可怕的是,再过三个月甚至两个月,苏联的雨季和冬季就要来了,我们时间很紧张啊!” 王耀武说道:“北亚境内原本人烟稀少,现在的居民基本上都是俄罗斯族移民(原先当地原住民被苏俄杀得差不多了),北亚苏军官兵大多数都是俄罗斯人,因此对苏联的忠诚程度很高,这一点是中亚苏军不能比的。我们在北亚确实是在敌国境内作战,得不到支持的。” 将领们的心头都沉甸甸了起来,北亚才是主战场,中亚只是第二战场。如果北亚不利,没有重大突破,中亚的那些战果不但无法维持,还可能丧失,这场战争就要陷入极大被动了。 “诸位长官...”站在蒋纬国身边的萧爻紧盯着地图,开口道,“我军刚刚进入苏联境内,仅仅推进了四十多公里,就遭到苏军强有力的、可以说是全面的阻击,甚至,苏军还屡屡地对我们进行反击。这说明什么?” 在座的都是军人、军事家,因此一点就通。薛岳缓缓地道:“说明苏军对我们的防御在原则上是一种进攻战略。” 蒋纬国也听明白了。南京军刚刚跨过国界线,就遭到大规模的苏军的阻击,说明苏军在战前把主力都放在中苏边境,并没有展开“梯队防御”,也就是著名的“大纵深”,所以,南京军进入苏联境内后,没有遇到“一股接一股的苏军”,而是直接遇到了“一大股的苏军”。结合自己掌握的“天机”,蒋纬国愈发地醒悟了:在原先历史上,苏军在苏德战争前强调“进攻战略”,核心思想是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不等着敌人打自己后再进行防御,而是主动打敌人(苏军高层内部有一种“斧头理论”,意思是刚刚觉察到某方对自己有威胁时,无需等待其付诸行动,己方直接先下手,并且不是试探性攻击,而是全力地攻击,一斧头以劈死对方为目标),正因为这样,苏军才主动攻击芬兰,才主动对四周国家下手(包括中国在内),甚至,在苏德战争前,苏军统帅部还制定了一个准备主动进攻德国的“大雷雨计划”(此种说法还有一定的争议)。另外,由于苏军的这种“主动进攻思想”,导致在苏德战争爆发时,苏军主力都在国界线最前沿部署着,没有部署到后方纵深,使得前线防御宽度过窄,很容易被德军装甲集群撕裂和突破,也导致德军在战争初期抓到了不计其数的苏军俘虏,不止如此,苏军的这种“进攻思想”还使其对防御研究较不足,较缺乏展开大规模防御战的理论和经验。 科涅夫无疑是一位优秀的苏军将领,但他此时也没有跳出苏军的“进攻思想”,因此他的部队都集结在中苏边界处,呈现出进攻态势,展开的防御战也是“进攻性防御”,不过,此战术也有很大成效,让南京军无法将苏军逐个击破,无法深入推进北亚腹地,完全被挡住。 “如果我们实力不足...”萧爻意味深长地说道,“苏军肯定投入反击,主动打我们。” “这...”黄维有点困惑,“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只说了一句话的薛岳猛然间目光一闪,他紧紧地看着地图:“进攻不行,那么,我们只能采取一个办法...”他缓缓地道,“后退决战。” “后退决战?”将领们都心头一惊,继而或讶然或思考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薛岳沉声道:“先诱敌深入,再包围聚歼之,我将其称为‘天炉战法’。” 正文 第479节 搏杀北野(2) 科涅夫确实是南京军与苏军交战以来碰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对手,另外,南京军也曾在远东战争期间与朱可夫进行过“间接交手”,不过,那时候的朱可夫因为各种客观因素所限,才干无法得到真正的发挥,并且苏军主力大半已经消耗在与日军的交战中,南京军当时纯属趁火打劫和浑水摸鱼,朱可夫基本上没有率部直接与南京军交战过,所以南京军不算真正地战胜过朱可夫,唯有此时在切列姆霍沃战场上才是与科涅夫真正地直接交手。科涅夫的军事才干是不逊于朱可夫的,并且精明干练,用兵果断但不盲目,沉稳但不拘泥,谨慎但不保守。面对大举袭来的南京军,科涅夫镇定自若,虽然他的作战思维并没有跳出苏军此时普遍的“进攻战略”,但瑕不掩瑜,在他的指挥下,苏军实施了“进攻性防御战术”,把主力都集结于中苏边界,从而集中力量、全力以赴,虽是防御,但以进攻对抗进攻,没有一味地被动防御,苏军一方面基本上挡住了南京军的攻势,一方面又以积极的局部反攻手段频繁地反击着南京军,并且科涅夫明智地做到了扬长避短,充分地运用苏军的炮火优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中国人的两大优势分别是飞机和坦克。”在战前会议上,科涅夫冷静地分析道,“不过,他们缺乏轰炸机,因此难以对我军实施高强度的空中打击,但可以高空侦察我军的动向,我军要谨记并防备这一点,另外,他们的坦克在质量上优于我军坦克,所以,我军虽然不能被动挨打,要以攻击来防御中国人的攻击,但是,我们的部队不能冲得太快,一旦冲得太快、太远,他们的机械化部队就可以在野战中一口一口地吃掉我们,因此,我们的攻击要高强度、短距离。”他最后总结了一句十分精辟的话,“部队的反击范围必须要在火炮射程内。火炮如果能打到二十公里外,步兵只能在这二十公里内反击敌军,不能超出,一旦超出,他们的坦克部队就调头反击了;同时,炮兵部队要在战斗中与步兵部队密切配合,步兵部队前进了,炮兵部队就要跟上去,做到协调同步。” 在科涅夫这种沉稳、谨慎但凶猛、有效的反击下,南京军举步维艰。第77师师长钟松讲述道:“...这些老毛子很精明,在指挥水平上要比远东战争期间的苏军高出很多,让我们确实感到很吃力。苏军阵地在前面,我们展开冲锋,苏军炮弹不停地落下来,我们招架不住,暂时后撤,苏军炮火立刻延伸射击,炮弹追着我们的脚后跟,而在炮火后面,苏军步兵已经出动了,跟着炮火追我们,炮火一停,就在我们身后的苏军步兵立刻涌上来与我们展开混战,如果我们没挡住,我们就不得不再次后撤,如果我们挡住了,好,苏军炮弹又会落我们头上,因为他们的炮兵阵地也在向我们移动,下一波苏军步兵会再度涌上来。我们虽然是进攻一方,但却在很大程度上被压着打,苏军甚至已经转变成了进攻一方。这样的战斗方式让我们难以前进,虽然苏军死伤比我们高,但只是高一点而已,差不多是一比一点五,不会超过一比二,使得我们无法发挥坦克优势,不能大快朵颐地消灭苏军,同时,我们在整体上确实被挡住了。” 战斗中,南京军多次试图诱敌深入,但效果不佳。苏军比较严格地执行了科涅夫的“部队的反击范围必须要在火炮射程内”准则。南京军多支部队曾故意丢盔卸甲,引诱苏军步兵部队追击,使其脱离其炮兵部队的火力掩护范围,然后再以坦克部队在野地上对其冲击绞杀,虽然成功了几次,但总计也只是打垮苏军二三个师旅,对苏军主力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打击。 于是,南京军将领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胶着、对峙、僵持。 双方僵持不下,对苏军而言是无所谓的,甚至就是胜利了,因为苏军的任务就是挡住南京军、打防御战,如果能打一场胜利的、战果不小的进攻战,就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但是,南京军不能这么无所谓,如果战事迟迟没有突破性进展,整个战局就都陷入被动了。 “如果能给我们调来500架轰炸机或者500门重炮,这场仗就好打了...”黄维叹息不已,他这话是完全对的,也是北亚战场上南京军官兵们的心声,但更是毫无意义的废话。蒋纬国要是有这么多的轰炸机或重炮,怎么可能攥在手里不用。 8月5日,中亚战场上的湖东战役爆发; 8月6日,中亚战场上的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爆发; 8月14日,南京军在第二次阿拉木图战役中击溃苏军,转入全面反击; 8月15日,南京军在湖东战役中大获全胜。 同一天,北亚战场上的南京军第77军撤离前线,退回北海省内,继而又退回蒙古省内,该军的第77、第74、第101、第200师乘坐火车返回华北地区。 还是同一天,中亚(哈萨克)东北部的南京军第37军集中该军四个师里三个师的兵力,从塞梅伊、厄斯克门出击,一路向北,大举开拔,兵锋直指三百公里外的巴尔瑙尔,而巴尔瑙尔向北一百公里就是西伯利亚第一重镇新西伯利亚。 南京军如此庞大的兵力调动自然瞒不过苏联情报机构的刺探,短短两天后,南京军的调动情报便摆到了科涅夫的面前。 “中国人这是想干什么?”科涅夫不敢松懈大意,他立刻召集东方军区几位高级将领展开了紧急会议,参会者包括科涅夫本人、军区参谋长格尔曼·卡皮托诺维奇·马兰金中将、军事委员会委员(政委)伊万·扎哈罗维奇·苏赛科夫中将、军区司令部第一部部长兼军区第15集团军司令尼古拉·费多罗瓦图奇·瓦图京中将、第17集团军司令费奥多尔·伊西多罗维奇·库兹涅佐夫中将(德苏战争爆发前,苏军共建立了16个集团军,战争爆发后迅速扩增到了38个集团军。第15、第17集团军都是新建立的,用于在东方军区阻挡中日军队)。 面对南京军的新动态,参会的苏军将领们各抒己见。 苏赛科夫十分兴奋地道:“毋庸置疑,这是因为中国侵略军妄图侵略西伯利亚时遭到我们顽强勇猛的抵抗,无法前进,所以不得不放弃在西伯利亚这里的进攻方向。” 马兰金表示同意:“激战十多天,中国军队始终无法逾越我们的阻击线,还在我们的多次局部反击中吃亏不小,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军队不但不增兵,反而还撤走一个主力军,除了他们放弃对这里的进攻外,没有别的解释。” 瓦图京有些忧虑:“同志们,虽然我们在西伯利亚战场上挡住了中国军队,但中亚的红军部队却一败再败,北线部队在湖东战场被中国军队几乎全歼了,南线部队也在阿拉木图战场上被中国军队全面击溃,我军在中亚的基石已经被敲掉,我很担心,从我们这里撤走的那个中国军队主力军会投入中亚战场,如此一来,中亚彻底危险了。” 库兹涅佐夫恨恨地道:“要不是苏联红军的主力被德国人牵制在东欧,我们又怎么会被这些中国人打得如此不利!” 马兰金看着科涅夫:“科涅夫同志,中国军队第37军正在向巴尔瑙尔进发,这个迹象,似乎证明中国人把重心转移到了中亚。” “我已经猜测到了。”科涅夫神色十分凝重,“巴尔瑙尔是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的枢纽,巴尔瑙尔之后,就是新西伯利亚了!由于我们把主力第15、第17集团军都放在了前线地带,因此我们在新西伯利亚腹地一带只有一个军以及十多个临时新建的师旅,防御空虚。我怀疑,中国人打算放弃在这里突破我们的防线,转而以中亚为跳板,直接攻击我们军区的腹地后方,也就是新西伯利亚。” 库兹涅佐夫惊愕地道:“如果新西伯利亚被中国人占领,那我们在这里的坚守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的后路完全被截断了!” 马兰金轻轻地点点头:“离开这里的那支中国军队是第77军,该军可以说是中国军队最强的部队,完全的德械装备,战斗力和火力都等同于德军,该军下辖4个师,总兵力高达十四万。”他神色从忧虑变成了焦虑,“同志们,我觉得,局势是很清楚的,中国人在我们这里碰了壁,因此撤走了主力军,留下两个军在这里转攻为守,放弃主动进攻我们,改为了打防御战,同时把进攻重点放在了中亚,意图集结优势兵力,包抄掉我们的后路。我们必须进行相对应的部署,不能眼睁睁地让中国人如愿以偿!中国人如愿以偿,就是我们坐以待毙!” “正是这样!中国人想要包抄我们的后路!想跳过这里,直接打新西伯利亚!” “新西伯利亚不能丢!一旦丢了,西伯利亚就彻底完了!” “中国人的意图是非常明显的,同志们,我们必须拿出对策!” 将领们意见非常一致,都判定南京军是因为在北亚战场上难以推进,于是改变了策略,把战斗力最强的第77军从北亚调去中亚,然后联合意见在中亚东北部的第37军,合力攻击新西伯利亚。如果新西伯利亚丢了,苏军东方军区的几十万军队就会落入当初远东战争期间伊尔库茨克丢失后苏联远东方面军的下场,南京军的战术几乎是当初的翻版,目的也是一样。 但是,接下来怎么应付,将领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瓦图京主动请缨:“科涅夫同志,我愿意立刻率领第15集团军撤离这里,赶去新西伯利亚救援,我向你保证,中国侵略者的铁蹄绝不会进入新西伯利亚!” “不!”库兹涅佐夫表示反对,“我们不应该这样被动!同志们,我们必须拿出苏联红军的大无畏精神,粉碎侵略者的攻击!中国军队攻击切列姆霍沃,我们就保卫切列姆霍沃,中国军队攻击新西伯利亚,我们就保卫新西伯利亚,这样,我们岂不是一直陷入被动?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我提议,我们应该集中力量,主动出击!一举打垮我们当前的中国军队!化被动为主动!” 马兰金说道:“中亚军区已经崩溃了,恐怕,我们军区接下来还将要负责联合乌拉尔军区一起抵御中亚的中国军队,甚至反攻中亚,重新解放中亚,因此,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瓦图京同志的第15集团军前去加强新西伯利亚地区的防御,库兹涅佐夫同志的第17集团军负责在这里巩固防线,这样,前后两不误,我们就可以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抗拒中国军队。” 苏赛科夫质疑道:“马兰金同志,我想批评你的这种保守思想。拳头应该合力一起打,不能分散开。把两个集团军分散到相隔一千多公里的两个地方,岂不是顾此失彼?造成两个地方的兵力都陷入不足,两个地方都不能展开大规模的反击,只能展开防御。若这样,我们怎么能取得重大战果呢?”他语气有些严厉,“同志们,伟大的卫国战争爆发已经三个半月,很遗憾,红军一直在打败仗,在东欧,我们失去了半个乌克兰,基辅会战到现在也没有取胜,在中亚,五个加盟国都岌岌可危,在这里,我们也只算是顶住了侵略者的攻击,并没有反击侵略者。同志们啊,苏联红军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苏联人民需要一场大胜来稳定人心,斯大林同志更是望眼欲穿地想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苏联和苏联红军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不应该处处挨打、处处防御,我们应该进攻!抓住有利机会,果断进攻!取得重大战果!报答祖国!” 科涅夫望向苏赛科夫:“苏赛科夫同志,你的意思是...” 苏赛科夫目光炯炯:“反击!就在这里!力求重创中国军队!最好能消灭他们一个师,不,一个军!同志们,你们不能只看到一场胜仗在军事上的意义,还要看到在政治上的意义!苏联人民太需要听到前线红军将士的捷报了!” 科涅夫认真思索,沉吟不语。 马兰金态度中和:“展开反击的话,也不能算是冒险。我们与对面的中国军队激战了半个月,基本上是平手,现在,他们三个军里最强劲的一个军已经被调走了,他们实力大减,如果我们集中力量,果断反击,只要指挥得当、浴血奋战,就很有可能取得重大突破和战果,彻底地掌握战事主动权。” 瓦图京补充道:“不仅如此,如果中国军队在这里被我们打垮,被调走的第77军很有可能不得不再回来填补,那我们就直接解除了新西伯利亚的危机了。” 切列姆霍沃战场上,南京军三个军对战苏军两个集团军,双方基本上打成平手,眼下,南京军第77军被调走,南京军实力减少一半,并且同时让苏军后方陷入危险,而苏军两个集团军还在原地。面对这个局面,苏军共有两个选择,一是兵分两路应战,二是“围魏救赵”。库兹涅佐夫、苏赛科夫坚定地主张“趁此机会,全力攻击对面的南京军第10军、第100军,力求将其重创”,马兰金、瓦图京提议“稳扎稳打,兵分两路,一个集团军在这里展开防御,另一个集团军前去新西伯利亚救急”,不过,马兰金和瓦图京也不太反对第二种方案,因为如果真可以打垮南京军第10军、第100军,既能让苏军在切列姆霍沃战场彻底获得主动权,也可以起到围魏救赵之妙,迫使本来打算去攻打新西伯利亚的南京军第77军再赶回来填补,新西伯利亚自然转危为安,光靠南京军第37军,很难打下新西伯利亚这座坚城。 科涅夫的军事能力与朱可夫基本上旗鼓相当,两人的差别是朱可夫更加大胆,敢冒险,科涅夫则沉稳谨慎,所以朱可夫胜仗打得更多,但败仗也比科涅夫多,科涅夫败仗打得很少,但战果不如朱可夫。面对眼下的局势,科涅夫有些迟疑,他倾向于就在切列姆霍沃展开反击,不过,他也感到隐隐的不安,他知道,在东欧、在中亚连连吃败仗的苏联军队实在承受不起再在北亚吃败仗了,这种对国家、对军队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加倍地谨慎。(在原先历史上,科涅夫担任苏军西方方面军司令后,按照斯大林和朱可夫的部署,指挥部队对德军主动进攻,结果陷入苦战和失利,后来他被调任苏军西北方面军司令,吸取了教训,不愿意犯冒险错误,拒绝在条件不成熟时展开主动进攻,惹得斯大林大怒并将其撤职。) “尝试一下,发动一次中等规模、高强度的反击。”科涅夫最后决定道,“如果战果理想、进展顺利,我们不妨再考虑发动全面反击。” 苏军的这场“中等规模、高强度的反击”在8月18日晚上打响,决定这个反击时间的科涅夫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天是中国的中元节,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巧合。 晚上7时,天刚黑没多久,南京军对面的苏军控制区内突然飞起一串串耀眼的信号弹,紧接着便是雷暴般的炮击声,苏军的炮兵部队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炮击。超过400门大口径火炮和超过1000门射程较远的中小口径火炮一起朝着南京军控制区咆哮出烈焰瀑布般的炮火,火光犹如森林大火,映红了整个夜幕,密集而巨大的炮击声和爆炸声更是震翻了交战区。天崩地裂的巨响中,南京军控制区内霎那间天塌地陷、天翻地覆,一"bo bo"重磅炮弹落下来后,一块块篮球场大或足球场大的地皮被直接炸翻,弹坑焦土间寸草不生,来不及躲入堑壕内的南京军官兵们成群结队地灰飞烟灭,暴露在地表上的工事一片接一片地土崩瓦解,大地犹如大地震般剧烈颤抖。 苏军控制区内,等待攻击的苏军官兵们看到己方炮火把南京军控制区化为一片火海时,都兴奋得大喊大叫。短短半个小时内,苏军往南京军控制区内足足倾泻了两万多发各型炮弹,炮击的强度、力度、密度都是前所未有的。 对于这场反击,苏军将其称为“尖刀反击”,南京军则将其称为“鬼节战役”,比起苏军的称呼,南京军的称呼更加恰如其分,因为当天夜里双方亡者无数。 正文 第480节 搏杀北野(3) 政治军官出身的科涅夫在激励士气、思想工作等方面有着独特的长处,这也是他可以超过朱可夫的优势之一。“尖刀反击”前,科涅夫与东方军区政治委员苏赛科夫一起起草了一份鼓舞军心的动员通告,以东方军区军事委员会第7号命令进行发布,动员命令内容如下: 光荣的红军战士们、指挥员们、政治工作者们,严酷地、坚决地、正义地惩罚卑鄙的中国侵略军的时刻已经到来!中国侵略者强盗背信弃义地进攻我们的和平家园,破坏我们的城市,欺辱我们伟大的人民。在列宁同志、斯大林同志先后领导下,我们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用顽强的劳动建设了工厂、集体农庄、国营农场、学校、大学,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得到自己伟大劳动的成果。中国侵略军破坏了我们和平的劳动生活,他们勾结德国纳粹分子妄图合伙征服我国,把我国人民变成中德两国权贵们和地主们的奴隶。蒋介石、蒋纬国以及国民党的党徒们欺骗了中国人民,悍然地向我国发起了邪恶而疯狂的进攻。中国国民党和德国纳粹党一样,都已经蜕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犯罪集团,早在十多年前,中国国民党还很弱小的时候,我国政府和苏联布尔什维克党人为了帮助中国、解放中国人民、让中国和中国人民得到真正的革命,慷慨而大力地对中国国民党施以援手,帮助他们建立了黄埔军校,帮助他们建立了革命军队,帮助他们展开北伐、统一国家,帮助他们建设国家和发展经济,帮助他们消灭掉割据军阀,但是,孙中山先生去世后,通过哄骗、逼迫等卑鄙手段成为继承者的蒋介石立刻摇身一变,背叛了工农革命,发动了令人发指的“四一二政变”,让中国笼罩在白色恐怖中,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以德报怨,在中国遭到日本进攻时大力地帮助中国、帮助中国人民抗日,可是,蒋介石和中国国民党再一次地忘恩负义,蒋介石的第二个儿子蒋纬国更加是变本加厉,推动中国走上了军国主义、帝国主义的侵略道路。蒋氏父子不但对苏联忘恩负义,还与德国纳粹党魁希特勒狼狈为奸,野心勃勃地进攻我们。为了侵略苏联,蒋氏父子甚至还与侵略过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进行无耻的勾结,彻底地出卖中国人民的利益,沦为了中国人民的公敌!由此可见,以蒋氏父子为首的中国国民党、以中国国民党为代表的中国资产阶级是何等无耻!远东战争结束后,为了苏中两国人民的和平,我国政府忍痛割让了远东的大片土地给蒋介石政权,签署了苏中和平条约,希望换来苏中两国的长期和平,但是,蒋介石政权背信弃义地、"chi luo"裸地撕毁了条约,由此可见,蒋介石政权是何等贪婪、卑鄙、狡诈!蒋氏父子和希特勒一样,必定会玩火自焚,不可避免地迎来可耻的失败,因为这就是历史的大趋势!这个趋势是由社会主义必定取代资本主义而决定的!他们已经在众叛亲离的边缘,此时只是垂死挣扎! 我们东方军区的全体红军战士会成为英勇顽强、忘我作战的榜样,现在,向敌人发动强大进攻的光荣使命已经落在我们的肩上了。为了向杀害我们妻儿和同胞的中国侵略军暴徒讨还血债,我们应该无情地打击敌人、消灭敌人,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土。同志们,要英勇进攻!要勇敢杀敌!敌人不投降,就让他们灭亡!我们要从中国侵略者恶棍手中解放自己的神圣领土、城乡、人民。给万恶的敌人以毁灭性打击,就是我们的使命!苏联人民是生活在自己的、自由的、和平的国家里,还是会像奴隶一样给中国权贵们当牛做马,正取决于我们!取决于我们不屈不挠、英勇善战的伟大气概! 当我们的人民听到我们开始进攻、向前推进、收复沦陷区时,他们是多么的欢欣鼓舞,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也在等待着我们的胜利捷报。同志们,我们一定能够完成祖国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向着胜利,前进!彻底地消灭中国侵略者!胜利属于我们!属于苏维埃!乌拉!... 科涅夫的这份动员命令确实很大地激励了苏军的士气,鼓舞了苏军的军心。 苏军的反击展开后,先是排山倒海的猛烈炮火,炸得南京军损失十分严重,但南京军因为多次跟苏军交战,知道苏军的最大优势就是火炮极多、炮火极强,因此哪怕在打进攻战,也挖掘了很多的堑壕、战壕,用于躲避的苏军炮火。苏军的炮火将南京军的有线电话通讯网炸得七零八落,军级、师级、团级、营级指挥部纷纷用无线电联系,但更基层的部队则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失去联络、失去指挥的一定混乱中。当苏军坦克部队和步兵部队席卷涌上来时,很多南京军的连排级基层部队都展开了独力难支的苦战。 “红军战士们!前进!前方的道路是伟大而光荣的!我们现在正战斗在我们的父兄和伏龙芝元帅曾经为之奋斗和抛洒热血的地方!当年,年轻的红军建立了永垂青史的伟大功绩,现在,让我们也发扬英雄主义的精神!让苏联红军的光荣更加发扬光大!让红旗飘扬在每块受到奴役的土地上!”在政委们的呼喊和号召声中,参战的苏军官兵们快速地扑向了南京军。 第77军的撤离,使得切列姆霍沃战场上的南京军实力锐减一半甚至不止,面对苏军的大举反击,第10军和第100军虽然毫无惧色地奋勇迎战,但被苏军压着打却是不争的事实。参战是苏军兵力不是特别多,包括4个步兵师、2个摩托化步兵师、1个坦克旅,6万余人,由瓦图京指挥。东方军区的两个集团军司令里,瓦图京勇猛果敢,库兹涅佐夫则略显得眼高手低,科涅夫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委任瓦图京负责这场反击。值得一提的是,苏军的这个坦克旅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因为苏军直到这场战争爆发时才着手像德军那样建立独立的装甲部队(第一批包括8个机械化军和2个独立坦克师),并且基本上都在西部军区以防备德军,东部军区极少,同时,苏军高层还认为“实战证明,步兵师里的坦克营毫无存在意义”,所以裁撤了步兵部队里的中小规模的坦克部队,使得苏军坦克陷入一种不伦不类的尴尬境地内。苏联的军工业生产出了数量超过德国的坦克,但苏军却不知道怎么合理使用坦克,步坦混编觉得没有意义,单独组建坦克师、坦克军也迟疑不决,只有少数高级将领通过中日战争、中日苏远东战争认识到了坦克集群的威力,科涅夫便是其中之一,因此他把手中部队分散的坦克营、坦克连集中起来,临时建立了一个虽然没有正式番号但齐装满员的坦克旅,交给了对坦克战很感兴趣并且很有悟性的瓦图京指挥。接下来事实证明,科涅夫此举是完全正确的。 “瓦图京同志,记住。”战斗爆发前,科涅夫反复地嘱咐瓦图京,“你的这支坦克旅,不要跑得太远,那样会甩开后面的步兵部队,也会丧失炮兵部队的火力增援,坦克旅的任务就是在中国人阵地上反复地来回冲杀,绞碎他们的防御线,让后续跟上的步兵部队更容易地将其彻底粉碎掉。坦克旅是尖刀,不是长矛,不需要捅穿敌人,只需要捅伤敌人。” 瓦图京没有让科涅夫失望,他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反击开始后,苏军坦克旅长驱直入,但速度不快,以便于后续的步兵、炮兵可以跟上,对此,南京军没有强力对策,因为南京军没有足够的轰炸机,炮兵部队也不敢轻易开火(苏军火炮数量是南京军的两倍,重炮数量则是南京军的四倍以上,南京军如果把火炮集中起来轰击苏军,迅速会遭到更强大的苏军炮火的压制和覆盖,得不偿失),使得苏军坦克旅从容不迫地逼近并碾压上南京军的第一道防线。 第一个被苏军冲击的南京军是第10军第88师。第77军撤离后,第10军、第100军之间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因此第88师移动到两个军之间,设立了阻击线。对于苏军的反击,第88师师长杜聿明早有心理准备,他很清楚,第77军撤离后,切列姆霍沃战场上的南京军实力不足,无法继续攻击,必然转攻为守,因此他命令部队就地构建防御工事,所以没有被苏军打得猝不及防,但苏军的攻击方式还是让杜聿明有些措手不及。苏军超过四百辆各型坦克以及更多的装甲车、汽车一起扑来,汇聚成十分罕见的钢铁洪流,冲击力前所未有。 面对来袭的苏军坦克群,阵地上的南京军毫无惧色,被苏军炮火炸得军装破烂、灰头土脸的官兵们吼叫着从被苏军炮火炸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战壕工事里跳出来,奋力操控反坦克炮轰击向苏军坦克,汉语喊杀声犹如暴风般盖住了苏军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咆哮,利箭长矛般的反坦克炮在交战区域内犹如飞火流星,被击中的苏军坦克接连爆炸起火,化为瘫痪在地、熊熊燃烧的钢铁残骸,但因为苏军坦克太多、南京军反坦克炮不够,因此南京军步兵同样奋勇参战,雨点般的燃烧瓶劈头盖脑地砸向苏军坦克。南京军阵地前霎时一片鼎沸癫狂,反坦克炮不断开火,轰射向较远处的苏军坦克,已经冲到南京军阵地前或者已经碾上南京军阵地的苏军坦克则遭到了不计其数的燃烧瓶的迎接。阵地前,飞沙走石、风雷滚滚,大批的苏军坦克犹如钢铁兽群般张牙舞爪地不断逼近,阵地上火光冲天,南京军官兵们大吼大喊着,用血肉之躯牢牢地抵抗着苏军坦克群的冲击。进攻中的苏军装甲兵惊愕万分地看到原先一片黑暗的南京军阵地犹如正在举行火把游行,数以千计的火光星星点点、密集地蜿蜒在阵地上,南京军牢牢地钉在阵地上,寸步不退,炮兵用为数不多的反坦克炮猛烈轰击苏军坦克,哪怕双方已经近在咫尺,操控反坦克炮的南京军炮兵仍然镇定自若,在几十米甚至十几米距离上从容不迫地轰击苏军坦克,动作和神情都完全地置生死于度外,反坦克炮弹撞击坦克装甲的声音以及爆炸成的火球和无数火光火星令人惊心动魄;数量大大地超过炮兵的步兵也在舍生忘死地奋战,来自一个基本上还是农业国的南京军官兵对于如何跟来自工业强国、工业大国的敌人进行交战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阵地内准备了大量燃烧瓶,瓶内装着汽油、煤油、柴油甚至酒精,同时掺加了镁粉或汽车厂生产汽车轮胎时多出的橡胶碎料。投掷燃烧瓶的南京军步兵分工明确,几个人一组,前面的人拿起燃烧瓶投掷向苏军坦克,后面的人搬运燃烧瓶并点起瓶口的布团,形成了遍布阵地、星星点点、数以千计的火光。奔腾的苏军坦克、飞舞的无数燃烧瓶、一团团猛烈爆发开的耀眼火球...形成了一幕令人心惊胆寒的战争画面。 杜聿明在第二道战壕内举着望远镜密切地观战,他脸上肌肉在抖动,眼睛已经湿润了,他知道,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因为他亲眼看见了一幕又一幕让他心如刀绞的震撼人心的画面:一个右臂已经被苏军坦克机枪打断、断臂处血如泉涌的士兵用左手抓着一捆燃烧瓶,整个人犹如一颗出膛炮弹般冲向一辆苏军坦克并奋力掷去手中的燃烧瓶,看到一团烈火绽放在苏军坦克上后,这个流干鲜血、耗尽生命的士兵重重地跪下去,扑倒在地;一辆苏军坦克碾压上一条南京军的战壕,战壕里倒着七八名阵亡的南京军士兵,突然间,苏军坦克底部猛烈炸开一团火球,履带被炸得寸断横飞,负重轮散落乱滚,苏军坦克一下子瘫痪在火苗和浓烟里,那是死人堆里一个没死的伤兵或者故意躲在死人堆里装死并等待机会的南京军士兵拉响了集束手榴弹;五个南京军士兵快速地跑过一辆苏军坦克的前面,但迅速被苏军坦克机枪打倒,遗体被滚滚前进的苏军坦克卷进了履带里,搅成了一团肉泥,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用自己吸引住苏军坦克的注意力,从而掩护已经迂回绕到苏军坦克后面的三个同伴,那三个南京军士兵犹如豹子般爬上开动着的苏军坦克,先打死上半身暴露在外面的苏军坦克机枪手,然后把手榴弹通过车顶舱门塞进了苏军坦克里,轰的一声,那辆苏军坦克立刻在内部爆炸中分崩离析,但那三个南京军士兵也没幸存,被后面的苏军坦克用机枪打死了...杜聿明看不下去了,他忍住热泪地放下望远镜。“让士兵们用血肉之躯去抵抗敌军的坦克大炮,我们这些当官的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杜聿明痛彻心扉地想道。 在单兵反坦克武器(比如反坦克炮火箭筒、反坦克无后坐力炮)被发明出来前,步兵打坦克只能依靠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其中,燃烧瓶最有效,只要能够砸到坦克装甲上,就有很大几率毁伤坦克或杀伤坦克乘员,不需像手榴弹或炸药包那样必须送到坦克履带下等薄弱处,但使用燃烧瓶打坦克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燃烧瓶不是远程武器,步兵使用燃烧瓶打坦克等同于步兵跟坦克展开肉搏战,身体完全暴露在坦克的机枪火力网里。南京军阵地上,被反坦克炮、燃烧瓶摧毁的苏军坦克和装甲车高达近百辆,燃烧的坦克残骸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但南京军为此也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大批试图用燃烧瓶摧毁苏军坦克的南京军步兵前赴后继地死于苏军坦克机枪的火力网,到处可见这样的画面:手持燃烧瓶的南京军步兵被苏军弹雨射杀得浑身喷血,在天旋地转中倒下,手中燃烧瓶被苏军子弹打爆的南京军步兵立刻笼罩在一团火球中,惨叫着遍地打滚,扑上去试图救助同伴的南京军步兵一起成为苏军坦克的扫射靶子,齐齐在一团血雾中倒地,来不及爬走的伤兵和遍地尸骸一起被苏军坦克碾得稀烂。 南京军在使用燃烧瓶这件事上是下了功夫的,因为落后,所以不得不钻研很多土武器,飞雷炮是其中之一,燃烧瓶也是其中之一。南京军很多基层部队设立专门的“燃烧瓶攻击队”,使用一种经过科学研究后定制的大型弹弓,可以把燃烧瓶弹射到两百多米外,至于精确程度,因为这东西毫无科技含量,精度只能靠弹射手经过苦练后熟能生巧的技术。与坦克的交战中,南京军的机枪手、冲锋枪射手、狙击手都会优先射杀对方的坦克机枪手,减少对方火力以及观察视界,便于反坦克手用燃烧瓶将其摧毁。另一方面,苏军对步坦协同的运用还十分初步,所以坦克缺乏步兵保护。靠着舍生忘死的勇气、各种通过实战和思考而摸索出的窍门,苏军的坦克群攻击并未势如破竹,虽然给南京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被南京军硬生生地挡住了,只是,这种用人命来换取摧毁苏军坦克的手段显然是杜聿明等南京军指挥官无法接受的。 副师长孙立人急匆匆地赶来,杜聿明见到他后劈头就道:“抚民,我们的坦克部队呢?我让你去集结,立刻投入反击!” 孙立人回答道:“在后面。” 杜聿明怒道:“什么意思?坦克部队不在前面却在后面?” 孙立人说道:“部队必须放弃阵地,立刻撤退,坦克部队也没必要迎战反击了。” “为何?” “苏军炮火就要来了!”孙立人语气急促,“我们先前与苏军多次交战,这支苏军的步坦协同十分严密,很有规律性,我总结了先前的信息和数据,苏军第二轮炮火打击也就是延伸炮击,长者三十分钟短者十五分钟,按照苏军今晚的反击力度,我推测苏军炮火在四十分钟后抵达,他们的火炮正在前移中,现在已经激战近半小时了,必须放弃阵地、立刻撤退。” 杜聿明脸色紧绷,他知道孙立人头脑敏捷、心思缜密,判断出的东西是不会有差错的。杜聿明叹口气:“命令部队,撤退吧!”他随即又道,“不要逐次撤退,不要展开梯段抵抗,要以溃败的势头全速撤离,引诱苏军追击,脱离其炮火覆盖范围,然后我们再给予迎头痛击!” 孙立人表示赞同:“如此甚好!” 事实不出孙立人所料,第88师撤离阵地后,苏军第二轮炮击立刻铺天盖地地轰击下来,土木成灰、金石俱裂,但因为第88师及时后退,所以没有遭到太大伤亡。不过,杜聿明的反戈一击也没有化为现实,冲破第88师阵地后,指挥作战的瓦图京十分谨慎地按照科涅夫吩咐行事,虽然他很希望扩大战果,但因为此时是天黑,敌情不明,所以他及时地见好就收,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转而纵横冲击,配合已经跟进的步兵部队,力求彻底碾碎南京军的防线。 第88师主阵地丢失后,几个次要阵地也纷纷被苏军击破,苏军的攻击部队完全地插进南京军第10军和第100军之间,将两部撕裂开来。接到瓦图京报告的科涅夫立刻趁热打铁,他调动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和一个常规步兵师在南京军中央地带就地死守,继而集中兵力攻击南京军第10军。科涅夫十分谨慎,打得很沉稳,面对南京军的两个军,他的策略是先中间突破,隔离开南京军两个军,然后再集中力量攻击其中一个。南京军第10军下辖第88师和第150师,第88师在开战初期已经承受很大损失,因此第10军实力要弱于第100军,苏军因此将第10军作为打击目标。 觉察到苏军意图的薛岳命令第10军第88师不与第150师会合,改道迂回向第100军,与第100军合兵一处,集中力量,攻击苏军后方,第150师机动防御。对于薛岳的这个命令,黄维表示反对,他认为第88师应该与第150师合兵一处,这样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展开防御,光靠一个第150师,稍显薄弱,该师处境就危险了。薛岳回答道:“根据以往经验,苏军的攻击不会超出其炮群射程,所以苏军无法迅速攻击,步兵可以跑得很快,大口径火炮的移动则是缓速的,因此第150师不会有事。打阵地战,就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我们不能这么做,第150师只需要‘一边打一边跑’就可以了,兵力少点倒更轻便,但第100军是要打进攻战,必须要加强兵力,才能真正地遏制苏军的攻势并寻找战机吃掉苏军一部。” 指点着地图,薛岳阐述着他的构思:“只要苏军追得够远,后方战线就会拉长,我军自然可以捕捉其漏洞,抄其后路。第150师是诱饵,第100军是我们的反击力量,需要加强。” 薛岳看透了科涅夫的“挤压战术”。科涅夫以坦克、步兵为攻击力量,再发挥苏军的炮兵优势,一步一步地前进,挤压着南京军的阵地和控制区,不过,苏军的步兵“打完一阵就要停一阵”,等待后方炮兵部队赶上来,将更远的地方纳入火炮射程,然后才会恢复进攻。客观上讲,科涅夫的这种打法是非常稳妥的,虽然难以对南京军进行聚歼战,但能步步为营,不断地挤压南京军。薛岳知道,己方想要真正地重创苏军,必须先引蛇出洞,然后关门打狗。与此同时,科涅夫也在绞尽脑汁地算计着南京军,薛岳的反其道而行之的对策让他感到意外,隐隐地让苏军有些进退维谷,不过,科涅夫迅速就有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对策。“敌军指挥官意图以这个第150师来引诱我军,我军必须随机应变,再反戈一击后,再一次进行反戈一击。”他重重地敲在地图上。 战场上,双方实力旗鼓相当时,考验的就是双方指挥官的能力和智慧了。 切列姆霍沃战场的东部地带,第100军的第99师、第180师与第88师完成合兵一处,西部地带内,第150师一边顽强抵抗一边节节后退,第100军和第88是则猛烈地攻击苏军横切到南京军,但在中间地带进行防御的苏军凭着优于南京军的强大炮火,稳稳地屹立不动。进攻的南京军一旦进入苏军炮群射程,头顶上立刻不断地落下炮弹,使南京军攻势陷入受阻。 鏖战一整夜,战场态势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扑朔迷离,但双方都坚信自己会是胜利者。 天亮后,一夜未眠的科涅夫让库兹涅佐夫代替瓦图京,担任反击总指挥,并再次增加一个步兵师投入反击。这场反击打响后,库兹涅佐夫就不停地毛遂自荐、主动请缨,他认为科涅夫太保守了,投入反击的兵力应该增加,这样才可以给南京军造成真正的打击。科涅夫思考再三,因为马兰金并没有反对,所以适当地听从了库兹涅佐夫的提议,再投入了一个师,并让库兹涅佐夫接管指挥,瓦图京则承担另一个任务。库兹涅佐夫也有一定的头脑,他随即采取了一反常态的进攻方式,即在白天展开攻击。实际上,苏军基本上不在白天展开攻击的,通常在夜间,一来可以掩护行动,二来躲避南京军的侦察机,隐藏动态,因此库兹涅佐夫的白天反击战确实打了南京军第150师一个意外。从下午到黄昏,苏军以四个师的兵力猛烈地攻击南京军,一鼓作气地突破了第150师的三道防线,将第150师一口气击退了二十多公里。 库兹涅佐夫为此而颇为得意,但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两件事,一是苏军伤亡其实还是比南京军高一些,二是苏军炮兵部队因为遭到南京军飞机轰炸而被炸毁了几十门重炮。不过,库兹涅佐夫认为这是值得的,天黑后,他再度下达了攻击命令。“敌人没想到我们会在白天攻击他们,所以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更加没有想到,我们在白天的攻击后还有在夜间的第二轮攻击,所以他们还会被我们再打一个措手不及!”库兹涅佐夫信心十足。 尽管科涅夫打来电话要求“谨慎点”,但库兹涅佐夫还是坚定地在夜间发动了第二次主动攻击,事实似乎再次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被苏军撵得“惊魂未定”的第150师再次节节败退,一路顾头不顾尾地逃向了中苏边界。 天亮时,亲自视察战况和战果的库兹涅佐夫举起望远镜,拿起电话,向科涅夫报告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发现:“科涅夫同志,就在我视线的远处,有一座城市。” 科涅夫一头雾水:“库兹涅佐夫同志,你发现了什么?” 库兹涅佐夫回答道:“是伊尔库茨克,被中国人改名‘安北’的我们失去的那座城市,原本属于苏联的城市。” 科涅夫心头一动:“库兹涅佐夫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 库兹涅佐夫语气激动地道:“科涅夫同志,如果我们可以收复伊尔库茨克,象征意义恐怕不低于全歼中国军队一个师吧!一旦我们收复了伊尔库茨克,捷报传出去,苏联红军和苏联人民都会欢欣鼓舞的,斯大林同志也会给我们发来祝贺电报的!” 科涅夫心头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库兹涅佐夫同志,这不在我们的计划内!” 库兹涅佐夫不为所动:“科涅夫同志,打仗本来就充满不确定因素,我们必须捕捉到有利于我们的每一个机会,扩大战果、获取胜利,不是吗?收复伊尔库茨克的话,就是苏联红军第一次收复被中国人侵占的苏联城市!意义太大了!”他目露精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收复伊尔库茨克后,克里姆林宫内那位最高领袖在心花怒放之下给他的各种嘉奖。 科涅夫顿时暗暗叫苦。 正文 第481节 运筹帷幄(1) 安北,原名(俄语名)伊尔库茨克,位于北海湖(贝加尔湖)西南端,处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是工业规模超过新西伯利亚的西伯利亚境内最大的工业城市,也是中西伯利亚地区的交通枢纽和商贸核心。远东战争期间,南京军第74师通过长途奔袭攻取了这座城市,从而奠定了南京军最终获胜的基础,战争结束后,苏联被迫将外东北等大片属于中国的领土归还给中国,并且割让了少数地区,安北就在其中。新的中苏国境线就在安北城外数公里处,从安北出发,向北十多公里或向西几公里便进入苏联领土。毋庸置疑,安北这座城市是不折不扣的边境重地,被苏联划给中国后,考虑到安北紧贴着中苏国境线,因此城内的机器设备被南京军拆卸一空,运往华北等地,使得这座城市不再是工业城市,只是一座边境军事城堡。南京军将其改建成了一座军城,城内设有一座小型兵工厂,另有一些简单的基础设施,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城内建筑主要供应前线官兵和官兵家属居住。 收复伊尔库茨克,是苏军在这场战争里取得的非常具有政治意义和宣传价值的胜仗。 伊尔库茨克不是苏联战争爆发后被中国军队或德军攻占的苏联城市,从严格意义上讲,伊尔库茨克在苏联战争爆发时是中国城市,属于中国领土,这也使得苏军收复伊尔库茨克的行为不只是“收复失地”,还具有一种“反攻进敌国领土”的含义,不得不让正为苏联此时危急万分的局势而焦头烂额的莫斯科当局兴奋不已。 苏军对伊尔库茨克的收复作战堪称顺利得出奇,伊尔库茨克的南京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勉强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苏军的红旗便飘扬在了这座已经被蒋纬国重新命名“安北”的城市的上空。 与《真理报》、《消息报》并列为苏联三大中央机关报的《红星报》以极度热情洋溢、连篇累牍的文章报道了“苏联红军的这个光荣的、辉煌的、伟大的胜利”,用词让在前线的科涅夫看了后都感到头皮发麻: “...东方军区的红军战士们在伟大的斯大林同志的命令下,相应祖国的号召,无所畏惧、争先恐后地投入了这场保卫祖国、保卫苏维埃的战争里。八月十八日的反击作战正式开始后,因为军区司令员科涅夫同志、参谋长马兰金同志、政委苏赛科夫同志等足智多谋的前线红军指挥官的高明而巧妙的部署,中国侵略军完全被打得晕头转向,发动反击的红军战士们无不满怀着对祖国的忠诚和对胜利的高度信心以及对中国侵略者的刻骨仇恨,犹如暴风雪般势不可挡地杀向了中国侵略军,‘乌拉’口号声响彻在西伯利亚的上空,也震碎了中国侵略者的胆子。红军炮兵部队的战士们操控大炮,将复仇的怒火喷射向那些侵犯我们家园的中国匪徒,猛烈的炮火咆哮着而去,中国侵略军被炸得狼狈不堪,犹如老鼠般四处乱窜,成千上万中国侵略军被炸得横尸当场,落得了他们为蒋介石反革命政权卖命的可耻下场,更多的吓破胆的中国侵略军在屁滚尿流中仓惶逃跑,他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中国侵略军的大炮数量非常少,只有红军的几分之一,因此一边倒地挨着红军炮火的复仇轰击,由此可见,蒋介石反动政权是何等的穷兵黩武,根本没有资本展开侵略战争,却硬要追随德国法西斯展开对苏联的侵略,从而让无数中国年轻人沦为可悲的炮灰,白白地枉死在战场上;飓风般的炮击在展开的同时,红军坦克部队的战士们已经精神抖擞地出击,战士们的口号声和坦克的发动机声一起让敌人肝胆俱裂,这支由勇猛顽强的瓦图京同志指挥的坦克部队犹如钢刀般猛刺向中国侵略军的阵地,攻势中饱含着苏维埃的愤怒和苏联红军的强大而凌厉的力量,当红军的钢铁洪流滚滚地开到中国侵略军阵地前时,无数中国侵略军都吓得心惊胆寒,一些死硬愚忠于蒋介石的军官逞强而凶恶地督促士气低落的中国侵略军士兵们展开着徒劳无用的反击,但他们的反击只是苍白无力的,迅速被粉碎,红军坦克迅速地碾压上他们的阵地,势如破竹地滚滚前进,到处都是拼命逃窜的中国侵略军,越来越多的、魂飞天外的中国侵略军向红军战士投降,军官们丑态毕露,士兵们惊恐万状。遭到红军猛攻的中国侵略军是蒋介石军队所谓的王牌部队之一第八十八师,这个师在与日本人交战时确实让日本人大吃苦头,但在正义而强大的红军面前却很快就崩溃了。根据向红军战士投降的中国侵略军士兵交代,他们根本就不想打仗,他们都是被强迫征集来的。这一点恰恰就是苏联红军和中国侵略军的本质区别,苏联红军是属于苏联人民的正义之师,中国侵略军只是蒋介石政权一党一派的爪牙走狗而已。面对红军如此强大的攻势,中国侵略军惊慌失措,阵地土崩瓦解,参战的红军战士们怒吼着,英勇地冲锋,一口气收复了大片神圣领土,中国侵略军一败涂地,战场上到处都是中国侵略军的尸体以及失魂落魄地举手投降的中国侵略军官兵。激战了一整夜后,中国侵略军对切列姆霍沃的攻势遭到完全的粉碎,他们想要从西伯利亚对苏联发动侵略进攻的美梦一下子破碎了,开始走向可耻的失败。天亮时,睿智而刚毅的库兹涅佐夫同志接替了瓦图京同志的指挥权,他敏锐地发现中国侵略军正处于瓦解中,因此果断地继续对中国侵略军进行进一步的穷追猛打。红军战士们都深感振奋,他们在战前对着国旗和党旗进行宣誓,一定要把中国侵略军赶出苏联的神圣领土,向斯大林同志送去捷报,并且他们用行动实现了他们的誓言。败逃的中国侵略军几乎慌不择路,完全没有还击的勇气,只想着逃回中国,红军战士们追赶着他们,一直打到在战前就已经沦陷了的伊尔库茨克。库兹涅佐夫同志决心不错失这个收复国土、洗刷前耻的大好机会,断然地下达攻击命令。在惊天动地的‘乌拉’口号声中,红军战士们展开了这场光荣的伊尔库茨克收复作战,城内的中国侵略军拼命地进行负隅顽抗,但根本无法阻挡红军战士的前进步伐,激战一个多小时后,被中国侵略军蹂躏至今的伊尔库茨克终于挣脱了中国侵略军的魔掌,再度回归了苏联的温暖怀抱。...” “胡说八道!”科涅夫怒不可遏地把报纸摔在桌子上,“把中国人说得这么差,简直就是自欺欺人!胜利明明是千辛万苦地、付出无数鲜血才换来的,怎么到了宣传机构的嘴里就变成了不费吹灰之力?” 《红星报》记者瓦西里·格罗斯曼此时正在切列姆霍沃前线,他写了很多稿件,但“通过审核”,理由是“存在夸大敌军和抹黑苏联红军的言语”。根据瓦西里·格罗斯曼的采访,参战的苏军官兵都认为“中国人并不好打”,一名苏军坦克兵对他说道:“...坦克旅在逼近中国人阵地时,中国人十分镇定,没有任何的慌乱,他们似乎对这种战斗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尽管我们的炮兵阵地一直在轰击他们,炸起了漫天的硝烟,但好像杀不尽、死不绝的中国人一直没完没了地抵抗我们,他们根本不怕死,但也不会搞自杀性攻击,他们顽强而奋不顾身。他们的反坦克炮并不多,虽然给我们造成了不小损失,但真正让我们赶到畏惧的还是他们的燃烧瓶攻势。雨点般的燃烧瓶不断地从中国人那边扔过来,在我们坦克周围、坦克上不停地迸发开一团团火球,哪怕我们的机枪不停地扫射,不停地杀死他们,他们也维持着燃烧瓶的密度,数以千计的燃烧瓶劈头盖脑地掷向我们,让我们手忙脚乱。面对我们的坦克,中国人照样敢端着刺刀冲过来,像机器人一样执行着他们的任务,用反坦克炮轰击我们,用燃烧瓶烧我们,爬上我们的坦克把手榴弹塞进坦克车舱内,甚至钻到我们坦克底盘下面拉响手榴弹,他们这几种对抗坦克的办法非常有效,但几乎是九死一生,但中国人对此却毫无畏惧,前赴后继地展开,使得明明在坚固的坦克里面的我们却产生了恐惧感。这个夜晚被中国人称为‘燃烧瓶之夜’,很显然,他们对此是感到自豪的。战斗结束时,战场上到处都是坦克残骸以及不计其数的、亮闪闪的玻璃碎片。” 一名苏军步兵说道:“...先前我们受到宣传,认为我们之所以会在远东战争中和在中亚战场上输给中国人,都是中国人玩弄了奸猾的手段。政委告诉我们,远东战争期间,中国人欺骗我们,谎称他们不参战,然后趁着红军远东方面军全力对付日本人时背信弃义地对我们背后下手,中亚战场上,也是因为红军主力被德军牵制,才不败而败的。我们对此深信不疑,但真的跟中国人交手后,我们才发现这些黄皮肤的敌人非常的棘手,死硬死硬的,不但根本不怕死,并且非常灵活狡猾,同时坚决不投降。每次战斗结束时,上级都来接收我们抓到的中国人俘虏,但几乎每次都是零个,被我们俘虏的中国人极少,主动投降的几乎一个都没有。中国人不会抛弃他们的伤员,哪怕尸体都要带走,所以很少发现他们的重伤员并俘虏,曾经有一次,我们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国侵略军士兵,我们试图活捉他,但他却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把自己炸得血肉模糊,头都炸没了,他完全是自杀,这种精神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们在中国侵略军尸体上发现一些文件,都是用汉语写的,懂汉语的同志进行了翻译,其中一份文件的标题是《与苏军作战的十项原则》,我记得非常清楚第一点,第一点就是‘坚决不要做苏联人的俘虏’,文件上有原因,上面说‘苏联人,特别是俄罗斯人,残暴而野蛮,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乎他们同胞的生命,更加不会在乎敌人的生命,所以最好不要被他们活捉,即便弹尽粮绝,最好也不要投降,不要心存幻想,毫不犹豫地自杀,因为这是摆脱痛苦的唯一办法。苏联人不会善待俘虏,他们只会用各种残酷的手段来折磨和虐杀俘虏,而不会让俘虏享受到人道待遇’。我顿时明白了,这是中国人坚决不投降的主要原因,所以他们疯狂地战斗,根本不怕死,哪怕自杀也不落在我们手里。我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这种看法确实不是污蔑,苏联红军确实不会善待俘虏,最理想的结局就是送到劳改营里当苦力。...” 苏军宣传机构虽然为了政治目的而大肆贬低南京军,但与南京军直接交手的苏军基层官兵都为南京军的顽强而有着很深的印象。南京军的顽强是一种精神,由上至下的军魂传统。第88师在“燃烧瓶之夜”的恶战中,接连阵亡了三名团级军官,无一人阵亡于撤退过程中,都是阵亡在前线战斗中。 收复伊尔库茨克,是苏军的一个“意外收获”,指挥此战的库兹涅佐夫也因此而得意不已,他的名字一下子连续好几天都荣登《红星报》《真理报》《消息报》的榜首,顷刻间成了全国著名人物,“红军前线的英雄”,并且他收到了斯大林本人的电报,电报内容如下: 库兹涅佐夫同志,祝贺你取得一场意义非凡的重大胜利,你为苏维埃祖国收复了一片沦陷国土,向苏联人民和外国侵略者证明了苏联红军的强大和不可战胜。我谨代表苏联人民向你表示感谢,并再以个人名义向你致以热烈的问候。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 接到捷报后,斯大林命令在莫斯科以112门礼炮齐放20响,庆祝苏军的这一胜利。 不止如此,斯大林还命令授予库兹涅佐夫“苏联英雄”称号。 巨大的荣耀一下子让库兹涅佐夫陷入极度欣喜中,别的不说,光是斯大林亲自发来的电报,意义就是极其巨大的,等同于加官进爵的通知书。斯大林确实非常高调地赞赏了库兹涅佐夫,虽然收复伊尔库茨克对于苏联此时的卫国战争没有太重大的军事意义,但宣传意义和政治意义都非常巨大。斯大林和苏联政府、苏联民众、苏联此时都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东欧战场上,德军势如破竹,此时与苏军展开着基辅大战,双方进行了无数次的拉锯,毋庸置疑,苏军在东欧战场上还没收复一个沦陷城市,中亚战场上,苏军更是败得堪称丢人现眼,五十万兵力被十几万南京军打得一败涂地,获悉后的斯大林几乎是暴怒至极,他迅速签署了一份极其严厉的命令:“逮捕中亚军区司令员托洛费门科!无需审问,无需辩解,立刻枪毙!”负责这事的贝利亚忙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托洛费门科已经死在了中亚战场。 斯大林此时在克里姆林宫内每日都如坐针毡,他望眼欲穿地等着捷报,哪怕只是局部战场的捷报,然后他会对立功者好好地嘉奖一番,从而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就在这个关头,库兹涅佐夫恰逢其时地送来了收复伊尔库茨克的捷报,虽然这个捷报不是从斯大林最希望的基辅前线传来的,战果也没有特别重大的价值,但斯大林肯定要充分地利用这个时机,给予库兹涅佐夫超过他功劳的嘉奖,给苏军全体官兵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知道,最高领袖并非只会让打败仗的将军人头落地,也会给打胜仗的将军丰厚的嘉奖,同时也借此宣传苏联红军何等强大,绝不会被德军和中国军队打败,以此稳定苏联内部人心,同时争取美英法的援助。 库兹涅佐夫在春风得意的时候,科涅夫则有苦难言。收复伊尔库茨克,确实算是胜利,但更是意外收获,科涅夫不认为苏军此时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取被南京军坚守的城市,所以他的计划里没有这个,眼下的“美好局势”反而让他陷入被动中。犹豫再三,科涅夫打通了最高领袖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斯大林疲惫不堪但语气欣慰的声音:“科涅夫同志?我正要打电话给你,科涅夫同志,你的东方军区干得很不错,中亚军区让我大失所望,也给红军的这场卫国战争雪上加霜,但你的东方军区却挽回了一局,我要好好地嘉奖你,还有库兹涅佐夫同志,你们都非常优秀...” 科涅夫毕恭毕敬地道:“斯大林同志,这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应该做的,请您放心,东方军区的所有红军战士都会为了苏维埃而奋战到底,只是,关于伊尔库茨克,我有点想法,希望可以向您汇报。” “科涅夫同志,你说吧。”斯大林语气很温和。 科涅夫说道:“斯大林同志,伊尔库茨克被收复,确实是一个振奋人心的胜利,但是,这个胜利是意外的,我们的作战计划里并没有这一点,我其实也很疑惑,中国军队似乎轻易抛弃了伊尔库茨克,这很反常,让我很不安。斯大林同志,伊尔库茨克在我们手里,实际上反而让我们陷入被动,因为我们不得不要抽调部队来守卫伊尔库茨克,我希望为了能更好地完成任务,您可以允许我们在适当时候放弃...” “放弃什么?”斯大林听出了科涅夫的意思,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伊尔库茨克吗?科涅夫同志,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伊尔库茨克是苏联的领土,既然收复了,怎么可以再度被中国侵略军占领?不能!不能放弃!” “斯大林同志!”科涅夫据理力争道,“我军主力主要在切列姆霍沃一带,如今收复伊尔库茨克,两地相距五十多公里,一方面,我军不能放松切列姆霍沃,一方面,我军又有顾及伊尔库茨克,这就使得我军战线一下子拉长了,两地之间存在一个五十多公里的大裂缝!中国军队极容易钻空子!我非常担心这一点!我军应该收缩防线,稳扎稳打,我的反击计划实际上就是试探敌军虚实,寻机歼灭敌军一部,但现在多出一个守卫伊尔库茨克的意外任务,这就打破我原先的计划了,也让部队的部署陷入不利和僵化...” “科涅夫同志!”斯大林语气愈发严厉,“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就是要保卫我们的领土!这才是根本目的!伊尔库茨克既然已经收复了,怎么还能拱手相让?另外,你想一想,红军刚刚收复伊尔库茨克就将其放弃,苏联人民会怎么看?国际舆论会怎么看?苏联红军的军威和颜面还在哪里?我们刚刚庆祝这个胜利,转眼间战果又丢失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科涅夫同志...”斯大林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起来,隐隐间还有一种苍凉,“我要提醒你,开战以来,我们一直在打败仗,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眼下好不容易获得了,绝不能失去!一旦失去,对军心、民心、军民的信心都会造成沉重打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科涅夫翕动着嘴唇,没说话。 “伊尔库茨克不能再度被中国人占领!科涅夫同志,这是我的命令!”斯大林的语气再度严厉起来,说完挂断了电话。 科涅夫拿着电话,心头的不祥预感愈发沉重,他明白,这个所谓的胜利“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南京军北方集团的前敌总指挥部内,萧爻正和蒋纬国、薛岳进行着对话。 “斯大林的性格跟校长很相似,对吧?”萧爻对蒋纬国和薛岳眨眨眼。 蒋纬国愣了愣,薛岳则迅速心领神会。“对!对!很相似!”薛岳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文 第482节 运筹帷幄(2) 科涅夫此时的实力并不在南京军之下,甚至还有多个让南京军无法招架的优势,并且科涅夫用兵沉稳谨慎、果断迅猛,同时又很善于把握战机,这样的人,自然是南京军的强敌。对此,南京军高层另辟蹊径,采取以静制动、以退为进的对策,故意弃守中苏边界的安北(伊尔库茨克),引诱苏军吞下这颗包裹着糖皮的毒药,从而打乱科涅夫的整体部署和作战计划,让南京军化被动为主动。 对于这个局面,科涅夫迅速觉察到了南京军的图谋,他意识到,对方是使出了“阳谋”,所谓阳谋,就是无法避免上当的诡计。科涅夫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手玩得非常高明,堪称无懈可击,一下子拿捏住了苏军的死穴。放弃伊尔库茨克,是苏军最应该做的事,这座城市被苏军收复,完全就是鸡肋,反而还嫌碍事,但斯大林已经严厉命令,东方军区不允许放弃伊尔库茨克,保住这个难得的胜利果实,从而振奋苏联军民的士气人心。科涅夫其实也理解斯大林,但从军事角度出发,他无法认同斯大林的决定,不过,斯大林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科涅夫也只能服从,他不得不绞尽脑汁,根据眼下这个局势思考最有利苏军的方案。“或许,我可以反手再利用这个伊尔库茨克,给中国人一记意想不到的打击。”科涅夫竭力地思考着。 “科涅夫确实是一个不会轻易上当的人,诱敌深入这一招对他很难起作用。”南京军指挥部内,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薛岳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地图,满是倦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但我们拿出安北做诱饵,他就身不由己了。好啊,现在已经成功第一步了。” 蒋纬国看着薛岳脸上的笑意,心里暗暗地如释重负。 切城(切列姆霍沃的简称)与安北的战场上,此时的态势是这样的:苏军两个摩托化步兵师轻取安北并进驻安北,另有两个步兵师赶来增援和策应,南京军第150师一路“败逃”,退入安北城外一带与苏军进行对峙,由于苏军需要消化安北这个意外战果并要巩固其不再丢失,因此耗损了两个师的机动兵力,暂时无力继续追击第150师;苏军另有五个师主力正在切城与安北之间的郊野地带与南京军第100军和第88师进行交战,双方各有胜负并且互相忌惮、互相牵制,都不敢轻举妄动。战局似乎仍然僵持不下,但双方指挥官都在运筹帷幄中。 8月21日,切城和安北一带风起云涌,一场不大也不小的雨眼看着要来了。 南京军指挥部内,几位核心指挥官之间产生了分歧。 “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第10军军长宋希濂忧心忡忡,“看样子,我们必须提前展开计划了!” “不能提前!”第100军军长李玉堂立刻反对,“我们的时机还没有成熟,必须继续等一等!我们需要请君入瓮,但苏军现在只是一条腿迈进来而已!” “时间拖下去,部队就危险了!”宋希濂愈发焦急,他的第88师在苏军反击战中首当其冲,遭到了很大的损失,目前在安北郊区与苏军对峙的第150师也是他的部队,他不得不感到心急。 “这场雨只是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萧爻安慰道,“我们要沉住气,雨后就是大晴天了。这场雨,给我们带来坏处的同时也带来好处,坏处是我们难以通过空中侦察手段刺探苏军动静,好处是道路泥泞,苏军大口径火炮的移动速度会缓慢,有利于我们的运动战。” 宋希濂生气地看着萧爻:“科涅夫会错过这个机会吗?他肯定会主动下手的!” “苏军主动出手,确实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隐患。”杨杰说道,“但我们有希望搏一搏,只要撑得过去,局势就更有利于我们了。” 薛岳的脸上也浮出了忧色:“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场雨,让我们节外生枝了。科涅夫又是一个战术高手,他肯定会抓住机会的。” 将领们争执了一番,最后望向军衔最低但具有决定权的蒋纬国。 蒋纬国感受到了将领们的焦躁,他难以决定地望向萧爻。萧爻心领神会,他用简洁的语言概述道:“本来,我们打算用50块钱的成本赢100块钱,现在就开始,我们只会付出20块钱,但只能赢得30块钱,继续下去,我们可能付出100块钱,但有机会赢得200块钱,但也有可能只赢得100块钱甚至50块钱。” 萧爻这番话把战局的不确定性和将领们难以抉择的难处说得十分清楚。蒋纬国想了想,无奈地说道:“我们的目的是重创或打垮当前的苏军,对吧?” “嗯。”将领们都点头。 蒋纬国也听明白了:“如果苏军有70万,我们消灭掉20万,自身损失了10万,虽然也算是胜利,但其实并不是我们寻求的‘重大突破’,对吧?因为我们没有重创或打垮苏军。” “嗯。”将领们都再次点头。 “我们没有本钱耗下去,也没有时间拖下去啊!”蒋纬国叹口气。 将领们听得懂蒋纬国的意思,他已经表态了。 蒋纬国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就像后世电影《投名状》里面的庞青云,庞青云的部队“山字营”一直在疲于奔命地打仗,先是在苏州战场上耗了九个月,全军几乎油尽灯枯,打下了苏州,接着又马不停蹄、人不歇脚地打南京,几乎没喘一口气,给观众的感觉就是山字营“始终都是匆匆忙忙地打仗,就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就没有好好地休整”。为什么山字营这么苦?因为庞青云本钱有限,他得不到三公的支持,还有何魁的魁字营一直牵制着他,最重要的是,庞青云的目标(或者说抱负、梦想、野心)实在太大,超出了山字营的承受范围。没有足够本钱,却想实现宏大的目标,自然很累,并且还要不择手段,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补充本钱。 蒋纬国也一样,此时的中国其实不太具备打世界大战的综合实力(除非像意大利那样),但蒋纬国不得不要打,因为这是中国得到脱胎换骨、浴火重生、实现全面复兴的最后机会了,众所周知,原先历史上,二战后,美苏崛起并称为世界两极,英法德意日全部都衰弱下去了,这几个国家即便想再度崛起,已经获得支配世界能力的美苏必定会进行打压,不允许第三个超级大国的出现。中国如果只想做一个地域性强国,在战后心满意足地当一个二流发达国家,自然不需要当世界大战的主角,只需要跟在美国、苏联或德国屁股后面当一个马弁就可以了,但蒋纬国不甘心那样,所以,他的这个过于宏大的目标让此时的中国陷入一种很累的状态中。 庞青云本钱有限,但他目标宏大,所以山字营很苦很累; 蒋纬国本钱有限,但他目标宏大,所以南京军很苦很累。 8月21日傍晚,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入夜后,南京军第99师、第88师展开着佯动,吸引和牵制苏军,第180师则迅速地连夜向安北急行军,根据计划,第180师和第150师会合兵一处,对安北展开佯攻,截断安北苏军的退路,吸引苏军主力,迫使苏军脱离切城一带,继续向南深入,从而为接下来展开后退决战奠定基础。 根据薛岳的计划,南京军故意让出安北,引诱苏军进击,从而拉大苏军的战线,不管苏军是否看破南京军的阳谋意图,南京军对安北展开反攻,苏军都极有可能要迎战,打城市防御战,明显有利于苏军,南京军会就攻不克,科涅夫下一步有很大可能性抓住这个好机会重创南京军,苏军会全线出击。科涅夫虽然沉稳谨慎,但不保守胆怯,他的作风是稳扎稳打,但如果有机会重创对手,他基本上不会错失良机。实际上,此时的科涅夫也是很倾向于进攻思想的,在原先历史上,他的几次仓促进攻遭到德军重创后,指挥风格才变得沉稳谨慎起来。 指挥部内,薛岳、杨杰等将领都在通宵达旦地工作着,大脑飞速转动,无不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专心致志。蒋纬国越看越觉得薛岳、杨杰等人就像医生在进行一场高风险的精密手术,容不得出现一丝一毫的马虎,但是,医生的敌人只是疾病,疾病是可以控制和预测的,军人的敌人是敌方的人,并且敌人科涅夫不是等闲之辈,算计一个聪明的敌人是非常困难的。世界上,人可以算计任何东西,天文学家可以算计到几万光年外一颗星球的运行轨迹,物理学家可以算计到分子原子的排列秩序,但人最难算计的还是人,哪怕两个人面对面地靠近着,彼此也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蒋纬国不得不对薛岳、杨杰等将领肃然起敬。 蒋纬国是战略家(作弊的),不是军事家,打仗不在他能力之内,因此他虽然极度地关注着战局,但疲惫还是最终打垮了他,因此他跑到隔壁房间里睡觉去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蒋纬国被杨杰叫醒,睁开眼后,看到杨杰的脸庞,蒋纬国心头一个咯噔,睡意立刻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到杨杰脸色就像一块石头。“凌晨三点。”杨杰言简意赅,同时低声道,“出事了。” 跑到指挥部内后,蒋纬国心头立刻愈发地下沉,因为扑面而来的紧张气氛明显裹挟着一股很不详的预感,作战参谋们死死地盯着地图,通讯参谋们对着报话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人人铁青着脸,外面天气也阴霾密布、大雨如注。 “薛长官...”蒋纬国小心地呼喊着站在地图前犹如木雕的薛岳。 薛岳嘴唇紧抿:“两个小时前,安北的苏军突然出动,人数不详。又是深夜又是大雨,确实无法搞清楚城内苏军有多少,出城苏军有多少,我们不敢轻动,结果我们的犹豫加剧了局势的变化。一个多小时前,出城苏军与苏军一支机械化部队会合,那支机械化部队应该是苏军那个坦克旅和一个摩托化步兵师,两部猛烈地拦截了正在从切城赶到安北的第180师,前后夹击,让第180师陷入腹背受敌。由于敌情不明,我们无法判清状况,第150师出动了一个旅前去策应,但安北城内苏军突然主动出击,牵制了第150师。” 杨杰低声补充道:“第180师第180旅和第182旅被苏军包围,第181旅冲出了苏军截击线,随后回头救援,但遭到苏军的强力阻击。” 蒋纬国勉强定住心神:“科涅夫...放弃了安北?” 杨杰摇头:“他没有放弃。我判断,科涅夫看破了我们的意图,因此先前故意向安北增兵,安北苏军有四个师,现在想一想,苏军四个师未免太多了点,我们被他成功地欺骗了,我们甚至还沾沾自喜,以为科涅夫完全上钩,让他四个师的部队在安北成为无法继续参战的守城部队,实际上,科涅夫反过来十分高明地用安北又迷惑了我们,我们误以为安北的苏军四个师都会被他用于守城,其实,科涅夫是故意这么做,从而在安北埋伏下了一支机动力量,四个师,两个甚至一个被他用于守城,还有两个甚至三个是为了逆向攻击,配合苏军的追击部队迎头夹击我军第180师。” 薛岳叹口气:“我们还是低估了科涅夫。” 蒋纬国勉强理清思绪:“科涅夫这样做不是在冒险吗?安北有苏军四个师,我军确实急切间难以打下来,但他抽走两个甚至三个,不是让安北陷入空虚吗?他就不怕丢了安北?” 杨杰唏嘘道:“我估计,科涅夫是出于两个原因才敢这么做的,第一,他已经看破了我们的意图,判定我们不会真的强攻安北,所以放心大胆地抽调安北苏军;第二,他在冒险,他如果丢了安北,确实是违抗了斯大林的命令,但他为了军事上的胜利,不惜冒险,或者说,他在打赌,他想要吃掉我们一个师或两个旅,这样,一来可以让我们顾此失彼,不得不救援被围部队,无法反攻安北,二来可以向斯大林交差,是的,他丢了安北,但成功地成建制地歼灭我军师旅级部队,足以将功补过了。” 蒋纬国听得心头冰冷,他暗想道:“唉,科涅夫不愧是二战苏军三大名将之一和二战苏联陆军三驾马车之一,果然难以对付啊!” 杨杰看出了蒋纬国的紧张,安慰道:“二公子,你也不要太紧张,事态还在我们控制范围内,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科涅夫的反戈一击确实玩得漂亮,很有可能给我军造成局部失败,但我军的局部失败恰恰可以进一步地麻痹苏军。” 蒋纬国心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到瓦图京的报告后,同样一夜未眠的科涅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瓦图京确实很勇猛,一夜之间完成了预定计划里的大迂回和大穿插,一口气咬住了南京军两个旅,本来是一个师,结果跑了一个旅,尽管美中不足,但也让科涅夫深感欣慰。步坦协同,瓦图京虽然不能说是无师自通,但也发挥出了很巧妙的智慧。按照常理,步兵和坦克一起作战,要么是一起前进,要么是坦克在前、步兵在后,但瓦图京反其道而行之,他命令步兵部队先出动,事先砍伐了大量的木材,遇到烂泥地、沼泽地时,用木板铺路,使得后续跟进的坦克部队在雨幕中风驰电掣、如履平地,最终成功地堵截住了南京军第180师。当然了,这也离不开库兹涅佐夫的贡献。收复安北,让库兹涅佐夫得意非凡,科涅夫告诉他,根据自己的计划,既能保住安北,还能再吃掉南京军一个师,事后自己会把他的名字放在捷报上有功人员名单的第一个汇报给斯大林,非常渴望再接再厉、再创佳绩的库兹涅佐夫非常配合科涅夫,表现得也是可圈可点,带着两个半师在南京军出其不意中突出安北,联合瓦图京对南京军第180师很顺利地完成了前后夹击。科涅夫明白,经过自己匠心独运的这一手后,原本开始有点倾向于南京军的战局又被扳了回来。科涅夫当然想歼灭或重创南京军,但他不会轻易冒险,因为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双方实力基本上是相差无几,所以他的进攻是“有限进攻”,风格仍然带着谨慎和沉稳。科涅夫的新计划是:围攻第180师,迫使南京军救援第180师,然后展开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力求能吃掉更多的南京军,完成对南京军的重创,解除南京军对切城的威胁。 薛岳、杨杰等南京军将领自然不会让科涅夫的如意算盘化为现实。双方都竭力地运筹帷幄,鹿死谁手,有未可知。 正文 第483节 运筹帷幄(3) “必须要救出我们那两个旅。”蒋纬国心头颤抖、语气坚定,“我们不能出这种先例,一旦出了,负面影响太大了。” 蒋纬国说的是实话,损失两个旅,已经是很严重的损失了,最重要的是,南京军从未有过这种部队成建制地被敌军消灭的先例,不管是与日军交战还是与苏军交战,别说师旅级,团级都没有(虽然曾出现过某团某旅某师拼杀得油尽灯枯的情况,但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遭到全军覆没),一下子被成建制地消灭两个旅,给南京军的军心、士气、军威、胜利信心、战斗信念、敢打敢拼的勇气等方面带来负面影响确实极大,并且还有政治上和宣传上的弊端,南京军曾全歼过日军师团,曾全歼过苏军的师级部队,眼下,这种事轮到南京军自己头上时,蒋纬国光是在个人感情上就接受不了。 “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被围困,极大地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和计划。”杨杰是十分理解蒋纬国的,“科涅夫通过这一手,再次掌握了主动权,眼下,我们骑虎难下,如果全力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伯陵(薛岳表字)构想中的后退决战、天炉战法都无法实施了,战事完全演变成双方的野地消耗战,打消耗战本来就是我们要极力避免的;如果放任不管,执行原计划,恐怕...被围困的那两个旅都会凶多吉少的。”他叹息一声,“苏军既好打也不好打,我们碰到的正是不好打的情况。” “两个旅,差不多两万弟兄,两万条人命啊!”蒋纬国心如刀绞,“不能坐视不理...” 指挥部的气氛异常严峻,薛岳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图,李玉堂和宋希濂都已经上前线了,杨杰一边帮助薛岳出谋划策一边给蒋纬国讲述着战况。在这个关头,蒋纬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当初在南京城内面对几十万日军围攻时仍然气定神闲,但眼下,他真的怕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萧爻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应该执行原计划。” “什么?”蒋纬国惊愕地看着萧爻,薛岳和杨杰都露出微妙的神色。 萧爻指点着地图,情绪有点起伏:“不好听的话,就由我来说吧!为了实现后退决战,一举重创苏军,我们必须要装作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才可以骗过科涅夫,但科涅夫是那么好骗的吗?此人用兵沉稳谨慎,我们不下足够的血本,他是不会上钩的!原先我们的计划里,调走第77军,装作在安北、切城这里全面转攻为守,是第一步,故意弃守安北,是第二步,捕捉苏军漏洞展开反击,转守为攻再佯装败退,则是第三步,眼下,我们两个旅被苏军围困,可能会被苏军吃掉,说实话,这个局面很让人心痛,但在客观上却能更好地蒙骗住科涅夫了,我军实力减半,丢了安北,又有两个旅被苏军全歼,别说科涅夫自己了,怕是远在莫斯科的斯大林都会连下十二道金牌催促科涅夫全面反攻我们,到时候,即便科涅夫继续保持着沉稳谨慎,他也会身不由己!因为我们确实败了,大败,败得非常难看!这个情况送到校长面前,校长都会深信不疑我们打了一场大败仗!我们眼下需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用足够的鲜血,麻痹住苏军,才能奠定我军接下来的全面反击!兵不厌诈!你想要诈骗住对方,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怎么能成功?” 蒋纬国听得心头发冷,同时又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意:“浩然兄,你的意思是,舍弃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用他们作为弃子,从而进一步地麻痹苏联人?” “是。”萧爻干脆利索,他显然已经做好了说出最难听话的心理准备了。 蒋纬国真的怒了,虽然他知道萧爻是从大局出发思考问题,但还是怒了,他的怒源于一种痛惜:“两个旅,两万条人命,就这样不要了?我们的传统是什么?不抛弃、不放弃啊!我们怎么可以抛弃手足、放弃他们?” 萧爻平静地看着蒋纬国:“壮士断腕本来就是非常痛苦的。那两万弟兄绝对不是白死,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们不久以后可以用二十万甚至更多的苏军来祭奠他们!他们都是死得其所!军人,本就要做好死在战场上的准备的,可以非常有价值的死去,难道不是好事?” 蒋纬国知道萧爻是理智的,自己是不理智的,但还是忍不住怒道:“这是草菅人命!” “打仗本就是世界上最草菅人命的事!”萧爻罕见地低吼起来,“打仗不就是杀人吗?哪有别人只被我们杀、我们却不被别人杀的好事?两万弟兄,我也很心痛,但在我们的眼里,我们必须把他们当成没有生命的筹码、棋子!用己方两万条人命换敌方二十万条人命,难道不是胜利?难道不划算?人命在我们眼里,必须只是一串数字!不管是敌方的,还是己方的!自家不愿意死人却想要对敌军大开杀戒,做梦呐!”他第一次以一种很冲的语气抨击蒋纬国。 蒋纬国愣愣地看着萧爻,试图反驳,但却理屈词穷。 萧爻低低地叹息一声,转为安慰蒋纬国:“没办法,人在战场,身不由己,因为打仗本来就是最不需要理性、只需要理智的事。一个将军,自损五千,杀敌一万,会被视为英雄,因为他确实打胜仗的,但他的胜利代价是用己方五千亡魂换来的,打仗就是这么残酷的事。没有哪个将军既能温情脉脉地保护部下不受伤害却又能打胜仗的,将军,必须要铁石心肠。” 蒋纬国彻底地无话可说了。 杨杰宽慰蒋纬国:“我们肯定要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的,我们不可能有部队遭到敌军围困却撒手不管,那样的话,苏联人肯定会怀疑了。”他用一种很艰难的语气说道,“最起码的,不会真的死那么多人的。” 萧爻也很生硬地宽慰蒋纬国:“我们只是要做好那两个旅全军覆没的最坏打算,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全军覆没的。” 蒋纬国听得鼻子发酸。 薛岳长长地唏嘘一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哟!打败仗要死人,打胜仗也要死人。” 在一种无法言明的沉重和焦虑中,蒋纬国默认了萧爻支持、薛岳和杨杰不反对的措施,即部队不全力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继续原先的后退决战计划。 经过重新部署后,第88师和第99师脱离原先战线,边战边退,竭力地向被围困部队靠拢,第180师顽强抗击苏军的包围,第150师对安北展开攻城。这一系列措施,都是军队遭到重大危机时的“本能反应”,虽然南京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其实也是进行假戏真做。苏军随即针锋相对,库兹涅佐夫负责指挥四个师在安北进行防御并配合对南京军被围部队的剿杀,瓦图京指挥苏军机动部队投入包围圈的封锁,科涅夫本人则指挥苏军后续部队从切城一带全面迫压南京军阵线,科涅夫的用意是很清楚的,确保被围南京军插翅难飞的同时竭力寻找机会咬住南京军更多部队,用南京军被围部队充当诱饵,引诱南京军其他部队自投罗网,同时,科涅夫十分小心地维持着苏军的有利局势,避免苏军会落得鸡飞蛋打。 滂沱大雨中,双方展开着殊死厮杀。 杨杰说“苏军既好打也不好打”,这话看似矛盾,实际上却是正确的。各国军队都有自己的特点,苏联军队也不例外,苏军的特点很怪异,与南京军进行对比的话,苏军的优点不少,因为苏联国力雄厚、工业发达,所以苏军的武器装备比南京军强大很多,在轻武器上,双方差不多,在重武器上,南京军大不如苏军,特别是火炮,简直就是苏联的招牌看家武器,尽管苏军此时七成以上的军力都在对付德军,但剩下的三成也让南京军承受了非常沉重的压力;打败仗或局势明显不利时,苏军很容易成为一盘散沙,继而斗志全无、降者遍野,但是,打胜仗或局势很有利时,如果再有高明的指挥官进行组织和指挥,苏军的战斗力就会很强劲,犹如洪水。日军像火,一大团火会烧人,一小团火也会烧人,苏军像水,一小股水不足为虑,但如果形成滚滚洪水,则会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同志们!中国侵略军正在全面败退!库兹涅佐夫司令员收复了伊尔库茨克!瓦图京司令员包围住了中国侵略军一个师!他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发动进攻的苏军部队里,军官们和政委们喜形于色地大喊大叫,使得苏军士气大振。 唯一让蒋纬国感到感动和自豪的是,面对苏军的大举攻势,南京军虽然陷入很大不利,但各部镇定迎战,没有惊慌失措,更加没有丝毫溃不成军的迹象。南京军并不是只会“欺软怕硬”,面对强敌,南京军依旧毫无惧色,顽强奋战。 第180师师长金崇印并不在苏军包围圈内,先前得到命令时,他急急率领先行一步的一八一旅快速向安北推进,没想到瓦图京率部横切第180师的前端,由于瓦图京部队里坦克在雨天烂泥地里行动迟缓,错过了预定时间,没有迎头拦截住第180师,而是插进该师前端,所以截住了后面的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一八一旅虽然也被苏军纠缠上,但经过一番奋战后,甩开了苏军。全旅官兵回头一看,看到雨幕和夜色中是漫天通红的炮火,苏军主力已经杀来,堵住了兄弟部队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 一八一旅旅长官惠民急火攻心地望向金崇印:“师座!后面两个旅被老毛子拦截住了!怎么办?” 金崇印急忙联系上在后面指挥部队的副师长石作衡:“作衡,部队怎么样?” 石作衡在报话机里火急火燎地道:“大批老毛子围攻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集结的!还有很多坦克,弟兄们在拼命冲击,但被他们咬住了...” 金崇印顿时流出冷汗,他意识到不妙,急忙命令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进行突围,同时调动一八一旅展开解救,官兵们在电闪雷鸣的大雨夜色中奋力冲击,由于下雨,燃烧瓶难以点火,官兵们在愤怒的吼叫声中用手榴弹和炸药包攻击苏军坦克,伤亡很大。双方都看不清,展开了雨夜混战。军官们身先士卒,率领士兵们主动冲杀苏军,天空中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地面上同样硝烟如云、雷电交加,南京军官兵们和苏军混战成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和密实的大雨让双方难以分辨敌我,雷电声、雨声、爆炸声淹没了双方军人的喊话声,汉语和俄语都听不清,交战中的军人们为防止误伤到己方同伴,只能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射击开火。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顽强奋勇,看到苏军坦克后悄无声息地摸上去(基本没有点燃烧瓶,一来点不着,二来在夜间点燃烧瓶等于暴露自己),把手榴弹或炸药包塞到苏军坦克履带下,甚至爬上苏军坦克把手榴弹扔进苏军坦克里,一团团霹雳在雨幕夜色中炸开,被炸毁的苏军坦克燃起熊熊大火;短兵相接的双方步兵更是奋不顾身,看清是敌军后都已经到了对方跟前,肉搏战不断地爆发开,鲜血飞溅中白刃尽赤。 由于苏军人数超过南京军,并且雨夜混战使得南京军在轻武器上稍微超过苏军的优势也难以发挥,因此遭到围困的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尽管反复冲杀,始终难以突破苏军阻击线,救援的一八一旅虽然多次撕开苏军的阻击线,但迅速又被涌来的更多的苏军给堵住。激战中,苏军从安北赶来的部队也投入作战,金崇印发现一八一旅隐隐间也可能陷入腹背受敌和遭到包围的险境,不得不忍痛命令一八一旅暂时放弃援救。 凌晨时分,南京军第88师赶来增援第180师,第99师负责殿后,边战边退,抗拒着三倍于己方的苏军,同时确保两翼安全,不被苏军展开更大的迂回包围。第77军在这里时,南京军的人数只有苏军的一半,第77军离开后,南京军的人数更是降到了苏军的四分之一,毋庸置疑,苏军在人数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第88师联合一八一旅,再度反复冲击苏军的阻击线,但仍然无法冲破,并且更多的苏军在不断地被投入战场,第88师、第99师都可能遭到苏军更大的包围。 清晨六时,天色蒙蒙亮,南京军再度展开救援。为确保成功率得到最大,李玉堂命令第99师抽调两个旅一起参战,只留下一个旅阻击苏军。李玉堂此举完全就是空城计,苏军很快就会追击上来,因此,南京军的援救机会只有一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一二个小时后,回过神的苏军后续部队就会全线压上来,南京军不得不全面后撤。 “绝不丢下一个兄弟!”“弟兄们,冲过去,救出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在军官的呼吼号召声中,既急红眼也杀红眼的援救部队官兵们愤怒地再度冲击苏军。好在此时的雨势已经降低了不少,中国空军的数十架飞机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强行出动,大部分是“麻雀”攻击机(德国的hs-123飞机)。这款在德国空军眼里只是过时产品的飞机在中国空军手里却大放异彩,得到了充分的运用。一架麻雀可以携带4枚50公斤重的炸弹以及几百发机炮炮弹,虽然轰炸能力大不如真正的轰炸机,但对地攻击力十分强劲,特别是打击坦克,因为坦克顶部防御较为薄弱,麻雀居高临下地展开空地攻击时效果非常显著,号称“坦克开瓶器”。参战的麻雀们奋力攻击,劈头盖脑的炸弹和机炮烈火轰击得人数密集的苏军狼奔豕突、血肉横飞,一定地搅乱了苏军,给地面南京军争取到了一些宝贵时间。 解救被围部队的南京军以一支特殊部队打头,这支部队已经在中亚战场上崭露头角了,就是南京军的“黄俄军”。两千多名黄俄军伪装成参战的苏军,大摇大摆地穿插进南京军和苏军的拉锯区,继而与苏军某部狭路相逢。看到看来的黄俄军,苏军毫不起疑,认为是己方参加对南京军被围部队进行攻击的新部队,结果在毫无防备中被走到鼻子跟前的黄俄军杀得措手不及。黄俄军官兵们没有让蒋纬国、薛岳、杨杰等南京军高层失望,因为对布尔什维克怀着刻骨切齿的仇恨,因此攻势凶猛而凌厉,在短短半小时内就打垮了苏军一个主力坦克团。选择攻击苏军坦克部队,是李玉堂的命令,在他看来,黄俄军只能在某场战役中首战能起到奇效,第二次如法炮制就不行了,因此必须充分使用第一次的奇袭性,一口气给予苏军重创。事实证明,李玉堂的决定是正确的,靠近到苏军这个主力坦克团附近的黄俄军官兵们突然间翻脸不认人,杀得苏军坦克兵手足无措。冲到苏军人群和坦克群里的黄俄军官兵们一边扫射苏军坦克兵和步兵,一边把手榴弹扔进苏军坦克底盘下或坦克车舱里。 “搞错了!搞错了!”一些晕头转向、以为发生误伤事件的苏军对黄俄军叫喊道,“我们是自己人!”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布尔什维克杂种!”黄俄军官兵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上百辆苏军坦克和装甲车被黄俄军炸毁,苏军区域内浓烟滚滚,回过神的苏军坦克兵拼命地开坦克想要离开或参加战斗,但根本无法参战,坦克在敌我人群混战时没有用武之地,驾驶坦克的苏军坦克兵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跟他们一样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同族同种的敌人凶神恶煞地爬上坦克把手榴弹扔进坦克里或一顿扫射将其击毙然后缴获坦克。 攻击苏军坦克团的黄俄军不但成功摧毁这股苏军,还缴获了几十辆坦克、装甲车以及上百辆汽车。得到苏军坦克车辆的黄俄军开着坦克,伪装成苏军,冲杀向附近的苏军控制区,给后续的南京军撕开了一道裂口。后续的南京军顺着黄俄军撕开的裂口,倾泻进了包围圈内。 “师座!”看到金崇印赶来后,副师长石作衡、参谋长陈绍堂、一八零旅旅长黄启东、一八二旅旅长王竣等军官都喜极而泣。 由于时间紧急,兵员是南京军数倍的苏军马上就会合围而来,因此撤离工作紧锣密鼓,官兵们分秒必争地抓紧时间。苏军的包围圈被南京军撕开了一个“ω”形缺口,但缺口两边不断有更多苏军涌来,时间已经刻不容缓,根本来不及撤离所有人。官兵们优先把重伤员和阵亡弟兄的遗体装上汽车、马车甚至绑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外部装甲上,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八零旅是第180师的骨干部队,因此承担断后,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先行撤离。 雷霆万钧的炮弹开始不断地落在南京军的头上,弹落火起、残骸飞舞,苏军的重炮群已经前移到包围圈附近,开始猛烈地炮击南京军的突破口一带。越来越险恶的消息不断传来,第99师师长郑洞国发电报给金崇印:“我师已经放弃了第四道阻击线,苏军太多并且炮火过于猛烈,我师已经竭尽全力。” 第88师师长杜聿明也发电报给金崇印:“我师侧翼出现大批苏军,部队快要撑不住了,顶多还能坚持半小时。” 金崇印叹口气。官惠民急如星火地赶来:“师座!快上车,掩护部队已经和苏军展开大规模的交火!再不走,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一八零旅还没有撤出来呢...”金崇印看了看身后,轻轻地摇头,“我这个师长怎么能抛弃部队自己先走呢?”他义无返顾地大步向后走。 官惠民顿时热泪盈眶,他知道金崇印的意思:“师座,我也留下!” “别意气用事!”金崇印呵斥官惠民,“你的任务是带着已经突围的部队到安全地带,你有你的责任!” 在苏军即将重新合围的时候,第180师师长金崇印、副师长石作衡、参谋长陈绍宽等高级军官都选择跟处境最危险的一八零旅呆在一起,没有抛弃即将再度落入苏军包围圈里的一八零旅,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责任。一八一旅旅长官惠民、一八二旅旅长王竣不得不含泪带着部队以及全师所有的伤兵以及能搜集到的所有阵亡官兵的遗体先行脱离。 “谁愿意跟一八零旅的弟兄们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官惠民和王竣大声问部下。 一声令下,应者云集。数以千计一起爆发出的“我愿意”汇聚成荡气回肠的怒吼狂澜。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超过四千没有受伤或受轻伤的官兵跟着师长金崇印的脚步,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调头回到了已经基本陷入苏军包围圈里的一八零旅的控制区内。临走前,官惠民和王竣把很多不方便携带的重武器以及本部大量弹药都留给了一八零旅。官惠民和王竣之所以这么做,是怀着一种朴实的愿望,希望师长和一八零旅能坚持得更久一点,能增大一点希望。 “这是我旅的花名册和军旗。”一八零旅旅长黄启东把两样沉甸甸的东西交给官惠民、王竣,洒泪请求道,“多多拜托你们了!万一我的旅真的...有这两样东西,我的旅还能重建。” 官惠民和王竣都热泪夺眶而出。 当官惠民、王竣带着官兵们在苏军猛烈的炮火中艰难脱险时,所有人无不频频回头看,他们看到密如蝗虫蚁群的苏军彻底地扎住了突破口,牢牢地包围住了一八零旅。 “真可惜!”看着逃脱掉的大批南京军,瓦图京和库兹涅佐夫都懊恼悔恨不已。库兹涅佐夫随即不停地打着科涅夫的电话,催促道:“司令员同志!请您下定决心,展开全面的反击!机会已经来了!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科涅夫沉默不语,他此时仍然保持着谨慎和沉稳。 正文 第484节 运筹帷幄(4) 由于切城(切列姆霍沃)、安东(伊尔库茨克)以及更广大的交战区域都在北海湖(贝加尔湖)的西南部和西部,因此南京军与苏军爆发的这场大战被称为“湖西战役”。交战至8月22日,苏军在湖西战场上已经基本上获得了主动权,由瓦图京率领的苏军第15集团军第64军以及其他几支暂时都由瓦图京指挥的部队成功地在切城和安东之间的野地上包围住南京军第180师第180旅,由库兹涅佐夫率领的苏军第17集团军第66军以及其他几支暂时都由库兹涅佐夫指挥的部队先成功地收复安东,继而配合瓦图京对南京军主力部队进行全面阻击,从而在整体上形成了一个“o)”形状的攻击态势,“o”是苏军对南京军一八零旅的包围圈,“)”则是苏军对南京军的全面迫压。在科涅夫的部署下,瓦图京负责歼灭遭到包围的南京军,库兹涅佐夫负责对南京军展开“高强度的、大规模的反击”,但不是“全面反击”,因为科涅夫的谨慎沉稳性格,他保留了约五分之二的部队没有参战,用于保卫后方以及随时增援东方军区大后方的新西伯利亚腹地。瓦图京支持这一点,库兹涅佐夫则很反对,他对科涅夫颇有微词,认为科涅夫过于“畏手畏脚、患得患失”,最终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 南京军在全面地被苏军压着打。目前南京军约16万兵力参战,苏军则有约40万兵力参战,另有约20万兵力在后方机动待命。面对被包围的一八零旅,南京军展开了积极救援,但由于苏军兵力是南京军的两倍半,重火力(主要是火炮)是南京军的三倍,因此无法展开救援,甚至连进行救援的第88师、第99师都面临着被苏军包抄后路的危险,一起成为苏军包围圈内的猎物。宋希濂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就像在救火,眼看着一八零旅被大火包围,我们心急如焚,但我们随时也可能被大火包围。” 造成南京军救援部队也面临遭苏军包围危险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库兹涅佐夫的“擅自行动”。科涅夫给库兹涅佐夫的命令是“阻击南京军、追击南京军”而不是“包围南京军后续部队”,但库兹涅佐夫或多或少地违背了这个命令,他没有阻击、追击南京军,而是“采取了积极的包围攻势”,想要把南京军第88师、第99师甚至第150师全部纳入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内。吃掉南京军一个旅,这是库兹涅佐夫远远不满足的,他想要一口气吃掉南京军“起码两个师”。库兹涅佐夫敢如此自作主张,原因也很简单,他刚刚因为收复安北而名声大噪,不但荣获“苏联英雄”的称号,还得到斯大林本人的祝贺电报,甚至,斯大林还公开表扬他,宣称“如果红军的高级将领们都能像库兹涅佐夫同志那样勇猛无畏、敢打敢拼,那我们距离最终胜利也就更近了”。斯大林这番评价主要是为了鼓舞前线苏军将领们,但毋庸置疑使得库兹涅佐夫更加“威名远扬”,继而刺激得库兹涅佐夫沾沾自喜,不可避免地陷入骄傲自大以及急功近利。库兹涅佐夫非常渴望自己能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从而获得更大的名誉以及最高领袖对自己更加重视和青睐,如果他能在战场上全歼南京军两个师,以后必定前途似锦、一步登天;另一方面,因为收复安北过于轻松,加上南京军此时被苏军压着打,也导致库兹涅佐夫产生了很大的轻敌思想,不止如此,负责率部包围和聚歼南京军一八零旅的是瓦图京,库兹涅佐夫对此颇为嫉妒,他不甘心在对南京军一八零旅的包围和聚歼中充当瓦图京的“配角”,也不想瓦图京在消灭南京军一八零旅后风头盖过自己,所以他大胆地想要独力地吃掉南京军两个师甚至更多的部队。 科涅夫不在最前线,所以对库兹涅佐夫的这些小动作不太清楚,但库兹涅佐夫的副手、苏军第17集团军参谋长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耶维奇·伊万诺夫少将看得很清楚,他多次提醒库兹涅佐夫:“这样做有点冒险,南京军两个师差不多有五六万人,我们用十万人就能压着他们打,但想要包围他们,起码要二十万兵力,这一点大大地超出了我们的实力,如果强行这么做,我们的包围圈必然是脆弱的,不但无法包围他们,还会在实力不足却强行展开包围作战的情况下白白地耗费军力,甚至完全打乱科涅夫同志的部署。瓦图京同志正在展开一场包围战,我们却在这同时展开一场更大的包围战,很容易出事的!” 库兹涅佐夫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伊万诺夫同志,你想多了。科涅夫同志过于保守,他手里明明还有二十多个师的预备队,但他疑神疑鬼,不敢把预备队都投入战场,他的这种消极作风自然无法让我军一下子获得最大化的战果。如果我们强行包围南京军两个师,那么,科涅夫同志还能怎么办呢?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要求我们放弃包围圈,放走南京军两个师,二是把预备队都投入战斗。”他对伊万诺夫眨眨眼,“你懂我的意思吧?” 伊万诺夫听出了库兹涅佐夫打的主意了,他愈发不安:“科涅夫同志在战前已经再三说明,我们要稳扎稳打地取得胜利,虽然可以果断出击,但也要建立在稳扎稳打的基础上的。我想,即便我们把事情搞得木已成舟,科涅夫同志也不会把预备队按照我们的意思都投入战斗。库兹涅佐夫同志,我们都要服从科涅夫同志的指挥,我们没有权力强迫他按照我们意思。” 库兹涅佐夫微微一笑:“我们当然没有权力,但是,斯大林同志有的。伊万诺夫同志,到时候我只要给莫斯科发一个电报,声称我部包围南京军两个师,但因为科涅夫同志不愿意把后续部队投入作战,导致南京军被我部包围的那两个师可能就要突围。斯大林同志会怎么做?斯大林同志一定会非常生气,然后严厉地要求科涅夫同志把后续部队投入作战。” 伊万诺夫听得张口结舌,他回过神来后艰难地劝阻:“库兹涅佐夫同志,我们不可以这么做的,科涅夫同志的部署是十分周密的,我们这么做极有可能破坏他的计划...” 库兹涅佐夫顿时神色很不悦:“好了,伊万诺夫同志,科涅夫同志是我的上级,但你却是我的下级,请你服从我的命令!就这样吧!”他甩手离去。 “老毛子好大的胃口!”与库兹涅佐夫部缠斗激战的南京军第88师、第99师的两位师长杜聿明和郑洞国都不是等闲之辈,立刻从苏军的部署中察觉了苏军的意图,两位师长和总指挥李玉堂都愤怒不已,“欺人太甚!真把老子当成软柿子了!”在库兹涅佐夫的指挥下,阻击和追击南京军李玉堂部的苏军并非以一字长蛇阵地推进,而是呈现出一个巨大的“c”,两翼部队不断地向南京军左右侧后方穿插突进,明显摆出了要包围第88师、第99师的架势。按常理,库兹涅佐夫的十余万部队在优势炮火的掩护下,以科涅夫的“挤压战术”对南京军进行阻击和追击,无疑是非常有效的,虽然进展慢了一点,无法给南京军造成重创,但也能让南京军难以还击,但这位刚刚得到斯大林亲笔祝贺、亲口表扬的苏军集团军司令因为立功念头太过于急切,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却胃口大开地摆出想要一口气包南京军两个师饺子的势头,一方面让苏军有些底盘不稳,一方面也让南京军的将领们深感恼怒。 库兹涅佐夫部和李玉堂部的缠斗战线长达十多公里,是一条线段,但库兹涅佐夫试图把这条线段变成一个圆环,并且他已经把这条线段变成一个弧形的半圆,显然,长度变长了,导致苏军的兵力密度和火力密度都大大地降低了。包一斤肉馅需要两斤面,库兹涅佐夫只有半斤面却想要包一斤肉馅,带来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李玉堂迅速还以颜色,集中两个师的坦克、装甲车、牵引式火炮,对苏军包围圈展开突破性反击,连连打散打溃了苏军几个团营。 南京军的前敌指挥部内,薛岳、杨杰、萧爻等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研究战局并制定对策,李玉堂发来的报告引起了薛岳等人的高度重视。 “科涅夫打得很稳。”薛岳说道,“在这个局势已经十分有利于他的情况下,他仍然攥着二十多个师按兵不动,此人确实不简单,很能沉得住气。” “苏军后方还有二十余万兵力,固然让苏军的进攻力量得不到最大化,但同样能确保苏军可以打得游刃有余。”萧爻眯着眼,“如果这样拖下去,我们也无法最大化地打击苏军。” “科涅夫不太喜欢冒险,看样子,引蛇出洞这一招对他没什么用。”杨杰点点头,“此人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 “李玉堂的急电。”负责参谋通讯事务的郭寄峤大步流星地跑进作战室,“李玉堂称,苏军反扑部队多次对其形成包围趋势,他希望得到空军有力增援,从而对苏军进行猛烈反击,一来可以消耗苏军实力,二来可以牵制苏军后续部队,缓解一八零旅的压力。” “哦?”薛岳眼神一动,“如果情报无误的话,苏军的反扑部队并不很多,虽然兵力火力超过李玉堂,但也行不成压倒性优势,更别提包围李玉堂了,怎么苏军却试图包围呢?” “李玉堂既然请求猛烈反击苏军,也能证明他对面苏军并不特别强劲。否则,李玉堂觉察到自己有可能被包围,应该请求增援或后撤才是。”杨杰说道,“苏军此举,确实令人有些捉摸不透,难道科涅夫又在玩弄什么瞒天过海的伎俩?” “不!”萧爻语气果断地开口,“我看,苏军这是试图再接再厉、扩大战果。” “不可能呀!”杨杰十分疑惑,“十万苏军想要包围我们五万部队,明显兵力很不够,科涅夫是一个谨慎沉稳的人,不应该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呀?” “那就是苏军前线指挥官的问题了。”萧爻露出一种有些古怪的笑意,“军人,上了战场后固然要被当成没有生命的棋子,但毕竟还是人,是人,就不可能真的像机器那样按照设定规律运转。我怀疑...不,我肯定,这位苏军指挥官是因为急功近利,所以才如此地大胆,如此地鲁莽和冒进。对了,这位苏军指挥官是谁?” 郭寄峤说道:“是苏军第17集团军司令库兹涅佐夫。”他补充道,“就是率部‘收复’安北的那个,眼下正在被苏联宣传机构大肆宣传的‘战争英雄’。哦,此人全名费奥多尔·伊西多罗维奇·库兹涅佐夫,是苏联陆军中将,不是另一个库兹涅佐夫。”苏军的高级将领里有两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正在湖西战场上的陆军的库兹涅佐夫,另一个是此时的苏联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后者全名尼古拉·格拉西莫维奇·库兹涅佐夫。 “果不其然!”萧爻猛地一击掌,他随即调取了库兹涅佐夫的档案情报,读起来,“此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服役于沙俄军队,担任军队基层军官,苏俄红白内战时加入苏联红军,历任连长、营长、团长,后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大清洗后陆续担任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总参军事学院院长、北高加索军区司令等,直至现在的苏军东方军区第17集团军司令。”合上档案后,萧爻笑起来,他看了看蒋纬国等人,“通过这位库兹涅佐夫的档案,你们觉得此人如何?” 蒋纬国无奈地道:“你直接说吧!” 萧爻点头,分析道:“这位库兹涅佐夫确实上过战场,但他在实战中最高只当过团长,没有指挥旅、师、军甚至集团军的实战经验,虽然曾进入军校学习过,理论知识学得很扎实,但一出校门就当了军区副司令。注意,他在军校毕业时正是苏联大清洗时,苏联大清洗导致大批拥有实战经验的苏军中高层军官人头落地,斯大林不得不越级提拔大批中基层军官顶上缺口,使得苏军的师长以前只是团长甚至营长,军长以前只是旅长甚至团长,指挥一个师和指挥一个营,差别太大了!没有起码一二年的实战磨练,哪能掌握其中差别的经验和能力呢?这个库兹涅佐夫先后担任了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总参军事学院院长、北高加索军区司令等,直至现在的苏军东方军区第17集团军司令,注意,他自从不当团长后就没有再参加过战争,现在跟我们打仗了,但他上次打仗时是团长,现在打仗却是集团军司令,这不很令人玩味吗?我可以肯定,这个库兹涅佐夫就是苏联的赵括,纸上谈兵时无人能及,临战对敌时志大才疏。” 薛岳目光精明地看着萧爻:“浩然,你想说什么?” 萧爻眼神锐利:“我肯定,这个库兹涅佐夫之所以如此鲁莽冒进,是因为他急功近利、贪功轻敌。不要忘了,他不久前刚刚‘解放’安北,正是炙手可热的‘战争英雄’,这自然导致他进一步地利令智昏。” 杨杰似乎听明白萧爻的意思了:“浩然,你的意思是...” “投其所好!”萧爻语气很坚决,“既然这个库兹涅佐夫想要立大功,我们就遂了他!他不是想包围李玉堂吗?好啊,让他包围吧!但他实力不够,围都围不住李玉堂,却还想要吃掉李玉堂,所以他肯定向科涅夫求援,要求科涅夫派来更多部队。科涅夫相当地沉稳谨慎,手里捏着二十多个师按兵不动,是我们的后顾之忧,正好,这个库兹涅佐夫帮上我们大忙了!” 薛岳和杨杰都是军事家,一下子就懂萧爻的计划了,两人都目光炯炯,但也有一丝的担忧和不安:“万一弄假成真呢?” “切城里有我们的间谍,现在天气又放晴了,我们的侦察机又能出动了,苏军真派出大规模的援军,几乎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萧爻十分肯定,“当然了,风险肯定有,但打仗本身就是赌!五五开的胜算,需要斟酌,九一开的胜算,还犹豫不决就是优柔寡断了。另外,可以问问李玉堂的意思。” 杨杰立刻联系上李玉堂:“如果你们被苏军包围,可以突围吗?” 李玉堂回答道:“笑话!十万苏军也想包围我两个师?我都有能力打反击战!” 杨杰再度问道:“苏军再来十万呢?” 李玉堂还是很肯定:“反击战是打不成了,但全身而退还是十拿九稳的。我们有大量自行车,虽然在进攻战中作用不大,自行车毕竟不能当坦克用,但用自行车跑路是没问题的。” 新的诱敌计划随即被一锤定音。根据命令,李玉堂率领第88师和第99师“因为不愿抛弃已经陷入苏军重围的一八零旅,所以后撤缓慢,甚至不退反进,屡屡地冲击苏军阻击线”,最终慢慢地落入了苏军库兹涅佐夫部的包围圈。 8月24日,库兹涅佐夫成功地包围了李玉堂,形成一个规模远远地超过瓦图京的大型包围圈。瓦图京在切城和安北之间偏北处包围住南京军一个旅,库兹涅佐夫则在切城和安北之间偏南处包围住南京军两个师,而南京军两个师等于六个旅。 大喜过望的库兹涅佐夫随即把这一重大进展汇报给科涅夫。 面对库兹涅佐夫取得的“重大进展”,科涅夫毫无欣喜,反而又惊又怒:“简直乱来!我让他阻击和追击南京军主力部队,他怎么包围南京军主力了?” 马兰金惊讶不已:“科涅夫同志,库兹涅佐夫同志超额地完成了任务,难道不是好事?全歼南京军一个旅,虽然是胜利,但还不够大,库兹涅佐夫同志一下子把胜利扩大了好几倍!更何况,全歼南京军一个师的政治意义、宣传意义要大大地超过全歼南京军一个旅,更何况眼下还是两个师呢!” 科涅夫几乎气昏了头:“这个库兹涅佐夫,简直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他就不怀疑中国人是在故意的吗?中国军队在重火力上大不如我军,但战斗意志极度顽强!能全歼他们一个旅不亚于用牙齿嚼碎一块石头!库兹涅佐夫却一下子把一堆石头塞到嘴里!他不怕那些石头会砸烂他的牙齿吗?”对于苏军而言,全歼南京军一个旅的难度绝不亚于中日战争期间中国军队全歼日军一个旅团,库兹涅佐夫想要全歼南京军两个师,等于南京军想要全歼日军两个师团,连蒋纬国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马兰金顿时恍然大悟:“科涅夫同志,你的意思是...中国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科涅夫焦躁至极:“如此一来,战场主动权又要失去了,看上去我军占尽优势和上风,实际上却被动了!库兹涅佐夫真是太心急了!他几乎搞乱了我的全盘计划!不行!必须让他立刻放弃他的那个所谓的大聚歼战计划!” 就在这时,科涅夫办公桌上的电话机一下子响起来。科涅夫一看,顿时心头猛地一沉,他办公桌上有好几部电话机,分别连通着不同的地方,正在响铃的是一部加密电话机,通往莫斯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科涅夫拿起电话。 果然,听筒里传来了最高领袖的声音,最高领袖的语气还是十分疲惫,但夹带着超过上次的喜悦和欣慰:“科涅夫同志,我刚刚接到库兹涅佐夫同志的报告,你们东方战区再次为这场卫国战争取得了重大突破,是吗?瓦图京同志包围了中国人一个旅,库兹涅佐夫同志又包围了中国人两个师,科涅夫同志,你指挥得很不错,展现出了非常高明的军事指挥能力,我为你高兴。等东方战场平定后,我要调你到东欧战场,东欧战场局势正在日益恶化,基辅前线那些红军指挥员太让我失望了!东欧战场急需你这样的年轻但能力出众的红军指挥员。” 科涅夫叫苦不迭,他意识到,库兹涅佐夫是越过自己“先斩后奏”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斯大林同志,谢谢您的夸奖,只是,我对眼下局势还有一点看法。” 斯大林的心情顿时有点不悦,上次科涅夫说“有点看法”时下一句话就是要放弃安北,这次科涅夫又说“有点看法”了。尽管感到不舒服,但斯大林还是比较爱惜科涅夫这种能力出众的新秀将领的,语气保持着温和:“科涅夫同志,你说吧?” 科涅夫吞吞吐吐地道:“很遗憾,斯大林同志,虽然库兹涅佐夫同志包围住中国人的两个师,但那只是一种难以长久维持的脆弱局面,东方军区实力有限,最多只能击退或击溃侵略过来的中国军队,难以完成大规模的聚歼战,因此,库兹涅佐夫同志此举大大地超出了我军区的现有实力。所以,为了确保局面不会再次陷入被动,我可能要命令库兹涅佐夫同志放弃对南京军那两个师的包围...” “什么?”斯大林顿时怒了,“科涅夫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包围住敌人,却还要放走敌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科涅夫急忙辩解:“斯大林同志,东方军区现有的良好局面是无数红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要把握机会,但不能过于乐观,我们实力不足,只能歼灭南京军旅级部队,难以歼灭南京军师级部队,更何况是两个...” “实力不足?”斯大林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科涅夫的话,“根据库兹涅佐夫同志的报告,东方军区现在还有超过二十个师的预备队,你明明有足够的实力,为什么却要刻意地隐藏?” 科涅夫说道:“斯大林同志,因为东方军区太大,加上至关重要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处于我军区内,所以我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后备力量,防止中国人声东击西,偷袭我军区后方,根据新西伯利亚地区守军报告,南京军冯治安部正在大举攻击,隐隐间有进攻新西伯利亚的势头,如果冯治安部增强实力,新西伯利亚一带就危险了,南京军第七十七军已经脱离战斗,不管该军是前去新西伯利亚战场还是突然间调头反戈一击,我手里都必须要有后备力量进行防备。斯大林同志,我请求您...” “够了,科涅夫同志!”斯大林再次打断了科涅夫的话,“你的谨慎和沉稳是正确的,但过分的谨慎和沉稳就是一种保守,一种消极思想!我倒是非常欣赏库兹涅佐夫同志的那种敢打敢拼的精神!虽然他是你的下级,但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学习他在这方面的优点!我已经说过,苏联人民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前线的胜利!这是你们前线指挥官的责任!吃掉敌军一个旅,太少了,吃掉敌军两个师,正好!既可以鼓舞我方的士气人心,也可以打击敌方的士气人心!记住,科涅夫同志,不要放过一个敌人!我命令你,全面反击!消灭中国侵略军!” 说完,斯大林粗暴地挂断了电话,明显怒意未尽。 科涅夫拿着只传来嘟嘟声的电话,哑然无言。 另一部电话机响起来,科涅夫拿起电话,里面传来让他恼怒厌烦不已的库兹涅佐夫的声音:“科涅夫同志,我需要起码十五个师的援兵!” 科涅夫怒不可遏地挂断电话,想了想后,他打通瓦图京的电话:“瓦图京同志,请你立刻打电话给库兹涅佐夫同志。” 五分钟后,库兹涅佐夫接到了瓦图京打来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密集如雨的枪械射击声、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和爆炸声,以及令人心惊胆战的呼喊声。 “库兹涅佐夫同志,祝贺你包围了中国人两个师。”瓦图京语气讥讽地说道。 库兹涅佐夫顿时有些愠怒:“瓦图京同志,谢谢你的祝贺,我希望你能早点完成任务,然后与我一起消灭掉被我包围的那两个中国人的师。” 瓦图京不冷不热地道:“库兹涅佐夫同志,我只是包围了中国人一个旅,所以我对你佩服不已。你的胃口真好,希望你牙齿的硬度没有超出你的胃口。库兹涅佐夫同志,我包围中国人这个旅已经两天两夜了,但战斗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中国人大概有一万,我军投入了超过七万兵力剿灭他们。” 库兹涅佐夫不耐烦地道:“那你可要加快速度了!” 瓦图京冷笑一声:“两天两夜,我部下的红军战士已经阵亡四千多人,受伤五千多人,你知道中国人被我们消灭了多少吗?” “应该快消灭完了吧?” “根据我们的估算,中国人大概被我们打死打伤了四千多人,只有我们的一半。另外,你知道我们抓了多少俘虏吗?” “多少?一千个?” “十七个,只有十七个,原本二十二个,但其中五个自杀了,没有一个是主动投降的,都是受伤后无法动弹或昏迷了才被我们俘虏的。” 库兹涅佐夫顿时心头隐隐地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这么顽强死硬的敌人,您居然想要一口气消灭五六万?您胃口真好。”瓦图京最后讽刺了一下,然后挂断电话。 正文 第485节 运筹帷幄(5) 湖西战场上,南京军和苏军的几十万官兵扭曲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若从高空鸟瞰,可以很清楚地一览无遗,双方的态势就像一个“8”,北部是一个圆环,南部是一个圆环,两个圆环不相连,但靠得很近,并且南部圆环的直径、周长、面积都大大地超过前者,不过,前者的烈度则是后者无法相比的。在第二个大包围圈战场上,被围南京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包围南京军的苏军也只顾着加固包围圈的防线,不急着展开聚歼,因为需要等后续更多部队赶来,双方不断地展开着局部攻防战、拉锯战、运动战;但第一个包围圈战场则是彻彻底底的火光冲天、血肉横飞,包围南京军的苏军在全力地攻杀着南京军,战况已白热化。 远在武汉的蒋介石也被湖西战场给惊动了,蒋纬国对他肯定不会报喜不报忧,基本上说了实话,使得蒋介石大为震惊。对于这场苏联战争,蒋介石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始终信心不足,他知道中苏在国力军力上的巨大差距,虽然有德国挑大梁,但德国毕竟受到美英法的掣肘,蒋介石最害怕的就是美英法突然间参加战争,联合苏联攻打中德两国,跟蒋纬国不同,蒋介石搞不清美英法三国高层的态度,蒋纬国“知道历史”,蒋介石则不知道,所以蒋介石心里很没底,美英法苏四大国进攻中德,中德无疑是必败无疑,最麻烦的是,日本此时并未参加苏联战争,日本没有对苏联宣战,所以日本眼下跟美英法一样是中立国,万一美英法苏联合打中德,日本在那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选择跟中德并肩作战,百分之九十九会趁火打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美英法苏四国实力远超过中德以及已经跟中德站在一起的意大利等几个二三流强国,日本怎么可能选择给中德陪葬?因此,蒋介石的计划是这样的:在大捞一笔后,既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益,也算给德国一个交代了,中国就可以考虑见好就收地退出苏联战争,到时候,德国打赢了,中德还是朋友,毕竟中国出力了;德国打输了,中国也没有为其陪葬;德国打得不赢不输,中国可以继续借助德国的力量,防止苏联、美英法以及日本对中国下手。战争开始后,德国势如破竹,但被阻挡在基辅,德苏基辅大战的局势还不明朗,蒋介石自然拿捏不住,南京军在中亚所向披靡,蒋介石大受鼓舞,但南京军现在北亚受挫,蒋介石随之心头发虚,被吃掉一个旅或两个师并不是蒋介石害怕的,他害怕“这是苏军对中国军队展开大反击以及中国军队转攻为守、节节败退的预兆”,所以愈发心里没底。 蒋介石发电报给蒋纬国:“一八零旅是不是要被全歼了?” 蒋纬国回复道:“父亲,一八零旅确实很危险,但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您必须对前线部队有信心,您是最高统帅,不能自乱手脚。” 蒋介石听得更加不放心了:“这个例子不能开啊!我军岂能成编制地被苏军全歼消灭?影响会非常恶劣的。” 蒋纬国不得不安慰蒋介石:“父亲,局势没有您想得那么坏,您放心吧!” 蒋介石一点儿也不放心,踌躇了半天后,他拿出了他惯用的手法:给被围一八零旅的主要军官集体晋升军衔。 几架中国空军的运输机飞到被围的一八零旅的上空,空投下一批弹药、医药以及几个木箱,木箱里面装的是精心装裱的晋升状。第180师师长金崇印从少将晋为了中将,副师长石作衡、师参谋长陈绍堂、第180旅旅长黄启东都从上校晋为了少将。金崇印几人先前属于中央军序列,但不是黄埔嫡系,无人是黄埔毕业生,但蒋介石却出奇地慷慨,不但晋升军衔,还非常贴心地送来了崭新的中将少将军服,甚至还给金崇印送去了一把中正剑以及一封亲笔信,信上是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勉励他“发扬革命精神,为党国尽忠”云云。 得知此事的蒋纬国又哭笑不得又恼怒自己老头子乱帮忙。蒋介石此举是为了鼓舞士气,但行为很类似于原先历史上斯大林格勒战役末期希特勒晋升被苏军围困的德军第6集团军总指挥弗里德里希·保卢斯上将为元帅,产生了一种很不吉利、甚至还有点晦气的别样含义,因为德军第6集团军在保卢斯成为元帅后就全军覆没了。 实际上,金崇印等人已经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了。 多达六个师的苏军把一八零旅围堵得水泄不通,虽然二三十公里外的李玉堂部不断地对苏军展开袭扰性反击,牵制了一部分苏军,但围攻一八零旅的苏军仍然是南京军的五倍多。自愿留下后,金崇印和石作衡、陈绍堂巡视了一八零旅的每一支部队,从团到营,甚至到连,使得官兵们几乎人人都亲眼看到了师长、副师长、参谋长。眼见为实,看到本部队三位主官不但没有撤离,反而还回到包围圈内跟自己呆在一起,官兵们无不感动流泪。金崇印发表了发自肺腑的讲话:“弟兄们,我们大概都是凶多吉少了,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但是,人生自古谁无死呢?作为七尺男儿,堂堂中华军人,死在对外的战场上,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吗?人总是会死的,死得有价值、有意义,虽死犹生!我们要让这些欺辱我中华二百五十多年的罗刹人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人!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军人!我们要杀得这些罗刹人对我们的尸体都感到害怕!” 官兵们眼中又流泪又喷火。 石作衡大吼道:“诸位兄弟!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暴风般的汉语呐喊声响彻在四周苏军的头上。 根据精确统计,被围南京军总人数共有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七人,包括一名中将、三名少将、十三名上校,其中,伤员约一千人,大部分都是轻伤员,重伤员很少,因为绝大部分重伤员都在战斗前就被带走了;另外,被围部队的武器十分精良,拥有近百辆坦克和装甲车,这是友军在撤离前特地留给他们的,并且被围部队的弹药、粮食、医药也都比较充足,这是友军在撤离前因为时间紧张、不忍心等原因而刻意留给他们的。被围地点是一片郊野,树林密布,有几个小村庄,没有城镇。 “咱们南京军是中国军队的骄傲,从未有过旅级部队被全歼的先例,更加没有中高级军官投降的先例。也许,咱们在劫难逃了,但绝不可以出现投降事件。切记!切记!”战前,金崇印三番四次地嘱咐军官们。 “宁死不降!”军官们都眼中含泪地连连点头。 急于早点结束战斗的瓦图京在包围圈合拢后派人给金崇印送去劝降书,金崇印并没有断然拒绝,而是含含糊糊地回复“还没有打就投降,没办法向上级交代,自己在国内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并且自己部下很多人顽固地不想投降,希望能给一点时间进行缓冲”。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金崇印把蒋介石空投给他的晋升状、中正剑都让苏军使者带去给了瓦图京。 瓦图京是识货的,知道这两样东西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一份是中国最高领袖颁布的晋升状,另一份是中国最高领袖颁发的中正剑,代表着的荣誉不亚于苏联的“苏联英雄勋章”,众所周知,军人都会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金崇印居然把自己的荣誉信物交到敌军手里,无疑透露出一股极强的“愿意投降”的含义。瓦图京喜出望外,他一边把金崇印的晋升状和中正剑送去给军区政委苏赛科夫,准备用来作为“特级战利品”进行大肆宣传,一边再回复金崇印,十分诚恳地表示“理解金将军的难处,愿意宽限一定时间”。 苏军包围圈里的一八零旅的指挥部内,石作衡、陈绍堂、黄启东都不敢相信:“师座,您居然把委员长给您的晋升状和中正剑都拱手给了老毛子?” 金崇印笑道:“是,又怎么了?反正我是要死的,委员长难道还要对我鞭尸追究?啊,我的尸体都会落在苏联人的手里,委员长总不会挖我家祖坟吧?” 石作衡还是难以理解:“师座,这可是咱们军人的荣誉啊...” “只是两样东西而已!”金崇印显得很达观,“我死了后,苏联人还是会缴获那两样东西的,既然早晚都落在苏联人手里,现在就给他们,又怎么了?苏联人怎么证明是我活着时候给他们的?反正到时候我都死无对证了!” 石作衡等军官们无不肃然起敬,他们心头震撼,师长是真的铁了心地打算死在这里了。即便部队万一还能突围,丢了荣誉信物的金崇印也肯定会自杀的。 瓦图京耐心地等了半天,在这同时,被围南京军则在争分夺秒地挖掘堑壕、构建工事,由于刚刚下过大雨,土地泥泞松软,因此挖掘得很顺利。不过,短短半天后,瓦图京就接到科涅夫的电话训斥:“瓦图京同志,你上当了!中国人这是在拖延时间!请你立刻展开进攻!” 受到提醒的瓦图京仍然有点半信半疑,他通知金崇印:“请立刻投降!” 金崇印回复道:“请再给一点时间。”土工作业后的南京军官兵们需要时间休息。 瓦图京开始怀疑自己确实上当了:“很抱歉,没有时间了!我立刻就要进攻!” 金崇印提议道:“这样吧,你的部队可以开枪开炮,但请打在空地上,这样,一方面我们可以进行象征性的反击,从而向我方友军‘证明’我们是进行抵抗后支持不住才投降的,一方面也可以用贵军的强大实力和火力震慑我部内一些不愿意投降的顽固分子。” 瓦图京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是有可行性的,于是按照金崇印说的去做。苏军上百门火炮一起怒吼,向不存在南京军的空地倾泻了一顿炮弹。 在这同时,金崇印急切地发电报给后方:“苏军火炮正在开火,请出动空军飞机摧毁。”短短十分钟后,几十架南京军的麻雀攻击机便出现在战场上方,一顿劈头盖脑的炸弹把苏军火炮炸毁几十门。 瓦图京又惊又怒,立刻联系金崇印:“金将军,你们可以投降了吗?” 金崇印犹如一个地痞无赖般回复道:“把你妻子借我玩三天,我就投降。” 瓦图京差点儿气炸了肺。金崇印之所以说那么流氓的话,就是为了激怒瓦图京,从而使其理智被怒火冲昏,实际上,他取得了极佳的效果。瓦图京已经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一直被对方耍得团团转,顺便还被对方羞辱和恶心了一把,使得他暴怒欲狂。瓦图京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苏军将领,能攻善守、勇猛顽强,性格就像“半个巴顿和半个古德里安的混合体”,特别在运用坦克制胜上颇有独到造诣(瓦图京也有缺点,就是打胜仗时容易得意昏头,并且有时候会误判局势,所以原先历史上,他在德军哈尔科夫反击战中被曼施坦因打得落花流水,打败仗后还有推脱责任的不光彩之处),南京军一八零旅被苏军围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把科涅夫给他的那个坦克旅运用得非常灵活。不过,再怎么优秀的人,一旦被怒火冲昏头,也会变得不理智起来。面对金崇印的“流氓手段”,瓦图京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金崇印立刻撕成碎片,怒不可遏的他随即下令发动全面进攻,因为怒火,他忽略了战斗在爆发时已经是黄昏,即将天黑,一旦天黑,夜间混战在这种战斗模式下是不利于苏军的。 超过五万苏军从四面八方一起涌向南京军,但很快,“乌拉”冲锋声便淹没在了更加震天撼地的枪炮声、爆炸声以及汉语的吼叫声中。 “奉天杀贼!”汉语的吼叫声伴随着暴风骤雨般的枪弹炮弹。因为拖延到大半天时间,南京军已经在野地上构建好了一圈虽然不能说是面面俱到但也有基本框架的防御阵线,并且官兵们也休息了一阵子,因此精力充沛、士气高昂。半埋伏在堑壕里的官兵们愤怒地把子弹、炮弹、手榴弹、炸药包倾泻向涌来的苏军人潮。进攻的苏军完全暴露在野地上,大口径火炮又被南京军飞机炸毁不少,所以重火力大减,数十辆苏军坦克咆哮上来,纷纷在霹雳烈火中化为燃烧的废铁,参战的南京军都怀抱必死之心,因此爆发出极度视死如归的精神,燃烧瓶雨点般扔向苏军坦克,躲藏在战壕里的官兵趁着苏军坦克碾压过战壕时奋不顾身地在底盘下引爆集束手榴弹,雷霆滚滚、霹雳阵阵,被炸毁的坦克的碎片零件和苏军残肢断臂一起横飞。 “狗日的老毛子,来吧!”官兵们忘我地大吼大喊着。 飞蝗闪电般的弹火中,占有地利优势的南京军把涌来的苏军杀得滚滚不断倒地。 怒火腾腾的瓦图京亲自在最前沿战线上观战,他举起望远镜,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那些该死的中国人”,但看着看着,他脸上的怒意恨色逐渐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愕,映入他眼帘的画面让他不得不感到诧异:那些浴血奋战中的中国军人根本不怕死,顽强至极,他看到那些中国军人毫无惧色地在十几米甚至几米距离上对苏军坦克扔燃烧瓶,哪怕下一刻就被打得血如泉涌,后续者也毫不犹豫地前仆后继。进攻的苏军就像一头恶狼撕咬一只刺猬,不但啃不动对方,并且自己满嘴流血、死伤不断。 一八零旅旅长黄启东素来治军严谨、注重军纪并且爱兵如子、关怀下属,战斗爆发后,他特地赶到一八零旅临时设立的野战医院,准备慰问伤兵,但激战持续几个小时,被送来的伤兵非常少,不足两百人,大部分是重伤员。深感惊讶的黄启东前去查问,忍不住潸然泪下,伤兵很少的原因是大部分伤兵在受伤后继续参加了战斗。 风雷滚滚的交战区域内,到处可见这样的画面:受了轻伤的南京军官兵在紧急包扎后继续战斗,无法战斗者拿起炸药包或手榴弹冲入苏军人群里猛地引爆,与一片苏军一起血肉横飞,重伤员中有很多人在死人堆里装死,等着苏军靠近时突然间引爆手榴弹。黄启东亲眼看见,一个己方士兵准备用燃烧瓶摧毁一辆苏军坦克,当燃烧瓶被他高举过头顶时,燃烧瓶被一道苏军弹火打碎,瓶内的汽油立刻化为一团液态的火焰,从头到脚地淋了那个士兵一身,烈火裹住那个士兵,完全变成火人的那个士兵没有倒地打滚惨叫,而是端着刺刀冲向附近的一群苏军,那七八个苏军在这团扑过来的火焰中只能看到一把发黑的刺刀,由于极度的震惊、恐惧、难以置信,那七八个苏军居然僵硬着呆立在原地,傻傻地看着那把发黑的刺刀捅上来,接连两个苏军被刺倒,第三个苏军被那个浑身燃烧的南京军士兵一把抱住,一起倒进火团里。 “好样的!好样的!”黄启东热泪滚滚。 面对南京军这种完全置生死于度外的战斗精神,不少苏军鼓起的血气之勇受到了打击,开始变得畏缩不前。勃然大怒的瓦图京连续枪毙了两个带着部队退回来的营长:“只需前进!不许后退!给我一鼓作气地消灭他们!”他在心里恨之入骨地发誓,那个戏弄他的中国将军一旦落到他手里,他一定要将其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军的猛攻从黄昏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先是四面进攻,继而又轮番进攻、重点进攻,血战了足足十多个小时,扔下一地尸骸的苏军不得不放弃进攻,因为付出代价实在太惨重,战果却几乎忽略不计。 瓦图京在打给库兹涅佐夫的电话里其实没有完全说实话,特别是时间,他声称战斗“两天两夜”,实际上是一天两夜,因为他有差不多一个白天的时间是按兵不动,因为金崇印的诡计,那个白天里双方没有交战。一天两夜下来,苏军死伤近一万,南京军伤亡不到三千(瓦图京不清楚南京军的具体伤亡数字,他高估了南京军的伤亡),其中,阵亡者达到两千余人,受伤约七百人。在正常情况下,军队伤亡总数里“伤三亡一”或“伤二亡一”,受伤者数字会是阵亡者数字的二三倍,但一八零旅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受伤者数量只有阵亡者三分之一,原因是大部分伤兵都拼尽最后一口气对苏军发动了敢死性进攻。 蒋纬国密切地关注着一八零旅,他深感痛惜,万般不愿意一八零旅真的会全军覆没掉,他用电报联系上金崇印:“金长官,你们需要什么吗?” 金崇印回答道:“需要大口径火炮,需要坦克,需要轰炸机,但我知道二公子你没有这些,我们弹药和物资还算够,还能继续撑一阵子,只是,敌我寡众悬殊,苏军不停地展开车轮战,导致弟兄们都很疲惫,我们需要提神的东西。” 蒋纬国回答道:“好,我让运输机给你们空投足够的香烟。” 金崇印表示感谢,但很快,石作衡给蒋纬国发来电报:“二公子,香烟提神还不太够,我们需要更好的东西。” 蒋纬国一头雾水:“什么?” 石作衡回复道:“鸦片。” 蒋纬国心头一惊。 鸦片,属于初级毒品,虽然前面有“初级”二字,但依旧还是毒品。石作衡跟蒋纬国索要鸦片,完全是找对人了,因为蒋纬国在人畜无害、公忠体国的外表下还藏着“世界第一毒品大王”的头衔。蒋纬国手握金三角这块世界第一大毒品基地,经过他四年来的苦心经营,金三角此时年产鸦片高达800多吨,占全世界鸦片总产量70%以上,蒋纬国那支“金三角部队”目前已经控制金三角约1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约70万人口,鸦片种植面积更是超过50万亩。全世界谁手里鸦片最多?答案就是蒋纬国。蒋纬国的这些鸦片有三个用处,一是直接贩卖,二是提炼出更让人上瘾的海洛因再进行贩卖,三是运入国内。蒋纬国每年把超过一百吨鸦片运入国内当然不是为了卖给同胞,而是作为药用,当然了,肯定进行严格的控制。蒋纬国的南京军是蒋纬国手中鸦片的最大药用受益者,因为鸦片可以镇痛、止咳、治痢疾等,鸦片还可以提炼成吗啡,南京军的四大常用医药分别是青霉素、云南白药,以及鸦片和吗啡。南京军各部队仓库里都有鸦片,只作为医药使用,受到严格监管。鸦片或者说罂粟壳,当然可以提神醒脑,效果大大超过香烟,但很容易上瘾。不过,对于一八零旅此时的官兵们来说,他们自然不在乎吸毒上瘾这种“小事”。将死之人或必死之人,哪怕是砒霜,也无所谓了。 蒋纬国想起一个恰如其分的成语:饮鸩止渴。 叹息一声后,蒋纬国命令空军运输机给一八零旅运去了一大批鸦片和罂粟壳。南京军基本上掌握着制空权,虽然无能力对苏军进行大规模轰炸,但用侦察机进行侦察、用运输机进行运输是没有问题的。十几架容克运输机连夜起飞,给被围的一八零旅送了十几吨“毒品”。 这天夜里,打退苏军新一轮强攻后,筋疲力尽的一八零旅官兵们好好地吃了一顿晚饭,炊事兵们忙得挥汗如雨,足有汽油桶那么大的铁桶铁锅里熬煮着大块的咸肉以及切成小块的胡萝卜、土豆,热气腾腾、香气飘飘。炊事兵们一边用汤勺搅拌肉汤,一边往里面放罂粟壳。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肉汤!”官兵们都啧啧称赞,他们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因为金崇印、石作衡已经通告全旅了。 “糟糕!以后大烟上瘾戒不掉怎么办?” “以后?我们还有以后吗?都要死在这里的!” “说的是啊!哈哈!” 吃完掺加罂粟壳和鸦片粉的饭菜后,官兵们感到神清气爽、面红心跳,神色的疲惫和困意都大大减少了。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但只能这么做。 同样靠这个提神的金崇印、石作衡、陈绍堂、黄启东等高级军官正在一边吃晚饭一边开会。“经过统计,伤亡弟兄里差不多一半是被苏军炮火杀伤的。”陈绍堂说道,“苏军的炮兵部队在战前被我们空军打了一顿,但只是暂时性造成苏军炮火不足,估计过了这个夜晚,苏军又有更多火炮被运来了。” 金崇印点点头:“在敌军重火力占据很大优势的情况下,打阵地战是很不利的,我们应该考虑发起主动攻击,特别是夜间。” 石作衡等人都表示赞同:“对!苏军以为我们是瓮中之鳖,我们就要告诉他们,消灭我们可不是瓮中捉鳖这么简单的,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虽然深陷重围,但一八零旅的官兵们毫无惧色。 正文 第486节 运筹帷幄(6) 一八零旅展开夜间反击后,瓦图京深感措手不及,在他的潜意识里,被自己包围住的这支敌军已经是网中鱼,甚至可以说是砧板上的肉,就等着自己下刀宰割了,虽然可以反抗,但也只是垂死挣扎、负隅顽抗,不可能还能反击,主动权应该在自己手里,可事实让他难以置信:在白天激战里已经被苏军用人海战术和车轮战术耗得筋疲力尽的这支南京军旅级部队居然在夜里不眠不休地发动了强大的反击,爆发出令人震惊的精神和斗志,好像不需要休息,不需要睡觉,明明是血肉之躯,却犹如上足发条的机器人般朝着苏军横冲直撞并且死缠烂打。 “杀尽俄寇!”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中,被包围的南京军一八零旅以横扫千军之势,向苏军展开了排山倒海的反击。 苏军被打了一个极其的猝不及防,因为一八零旅的反击方向反其道而行之。在战前的会议上,金崇印问参谋长陈绍堂:“你认为反击方向定在哪一点或哪几点比较好?” 陈绍堂说道:“我们兵力有限,无论是想要突围还是想要最大力度地杀伤苏军都必须集中兵力于一点。我们的东西南北四面都是苏军,距离我们最近的友军在东南面。” 金崇印看着陈绍堂:“你觉得应该集中兵力于哪一点?” 陈绍堂回答道:“若以突围为目的,自然是东南面,若以最大力度地杀伤苏军为目的,则要放在相反的西北面。” 金崇印笑起来:“你已经想好在哪一面了吧?” 陈绍堂也笑起来:“当然,西北面,第一,我们根本就没打算突围逃生,第二,苏军肯定在夜间运送大量辎重物资和大批火炮过来,并且放在最安全的西北面,第三,苏军不会想到我们不退反进,从而能让我们获得更大进展和更大战果。” 如果用两个贴切恰当的成语形容此时的一八零旅,那么一个是破釜沉舟,另一个则是哀兵必胜。 陈绍堂的判断和金崇印的决定都是正确的,苏军完全没想到被围南京军不但不向可以突围的地方进行冲击,反而调头回身逆袭,使得开战后苏军立刻阵脚大乱。最让苏军困惑的还是被围南京军的人数是固定的,因为寡不敌众,所以难以一班休息一班战斗,白天里肯定全体参战,到了晚上必定疲惫不堪,但实际情况是,一八零旅在这个夜晚里依然是全体参战,并且精力旺盛。苏联人想不通:难道中国人不需要睡觉吗?实际上,一八零旅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共有两个原因,一是白天战斗里并未真正地全体参战,由于苏军炮火猛烈,南京军如果兵员密度太大,反而承受更大伤亡,再加上要考虑到第二道、第三道防线的巩固,因此金崇印调遣一半官兵在最前沿作战,另一半则在包围圈内部“后方”一边随时准备参战一边抓紧时间打盹小憩,所以官兵们还是得到一定休息时间的;二是为了提神醒脑,南京军堪称无所不用其极,蒋纬国让运输机群给一八零旅空投了很多“提神的灵丹妙药”,除了罂粟壳、鸦片,还有香烟、辣椒以及高浓度的俄罗斯伏特加白酒(缴获到的)。出击前,一八零旅的官兵们先是饱餐一顿掺加了罂粟壳和鸦片粉的晚餐(吸食鸦片虽然也能提神醒脑,但第一次吸食是没有效果的,只会感到恶心难受,一八零旅无人以前就吸食鸦片,所以不会集体吸食鸦片,因此第一次吸食根本没效果),然后人人满嘴塞满辣椒咀嚼,不少会喝酒的官兵更是痛饮了几大杯伏特加,烧得热血和士气一起鼎沸。实际上,罂粟壳提神醒脑的效果是有限的,绝大部分一八零旅官兵是因为心理暗示,他们其实从未试过这种办法,但知道可以提神醒脑,所以吃了后下意识地认为“这东西非常有效”,再加上军队的群体效应,使得效果更加翻倍。 连同伤员在内,一八零旅此时还有约八千官兵,八千虎贲,八千锐士。 夜幕降临时,苏军一边休整一边厉兵秣马,准备次日展开新一轮的攻击,结果没想到南京军先发制人。震天的汉语喊杀声中,浓烟滚滚、风雷破空,进行反击的一八零旅以坦克、装甲车、汽车为先导,犹如钢刀般深深地插进苏军腹地,或乘坐汽车或骑自行车的步兵部队紧随机械化的先头部队,势不可挡地冲入苏军控制区内,一路弹火狂飙、所向披靡。“杀贼!”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在精神上陷入极度的忘我和亢奋中,人人视死如归,个个勇往直前,兵锋所到之处,苏军血肉横飞,俄语鬼哭狼嚎。正在修整睡觉、搬运物资、重新部署的苏军顷刻间被气吞万里如虎的一八零旅冲击得人仰马翻,巡逻戒备的苏军来不及回过神,一下子就被南京军杀得尸横遍野,睡觉的苏军刚被惊醒就被坦克履带碾成肉泥,坐在篝火边吃饭的苏军刚站起身就在劈头盖脑而来的弹雨中惨叫哀嚎、血水四溅。围攻一八零旅的苏军在扣除伤亡后,仍然足有六七万人,但因为要形成一个包围圈,所以东南西北每个面上仅两万来人,一八零旅选择的是注定有去无回的西北面,此处苏军人数更少,只有一万几千人,防御脆弱,因此被抱着有死无生念头的八千南京军一下子冲杀得分崩离析、土崩瓦解。此起彼伏的熊熊火光下,到处都是南京军在追杀着狼奔豕突的苏军,坦克一边风驰电掣一边喷射着滚滚弹火,一"bo bo"炮弹一道道子弹汇聚成收割机滚轮般的交叉火力,在苏军人群里纵横来回,汽车上的南京军步兵们更是毫不吝啬地把一颗颗手榴弹、一梭梭子弹倾泻向四散奔逃的苏军。夜幕下,天翻地覆、电闪雷鸣,坦克的咆哮、汽车的轰鸣、炮弹的爆炸、子弹的扫射以及酣畅淋漓的汉语呼吼呐喊声一起汇聚成令苏军亡魂丧胆的巨大声浪,震耳欲聋、直上夜空。发动反击的南京军一八零旅的官兵们用自己对祖国的忠诚、大无畏的勇气以及敌人的死亡和鲜血演奏着一曲气势磅礴的属于中华民族的战争进行曲。在南京军怒剑狂花般的弹火中,苏军尸横遍野。 “杀尽俄寇!卫我中华!”气吞山河的汉语口号声犹如惊雷般震天撼地。 八千南京军在人数是他们八倍有余的苏军面前,杀得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这些忠勇的中国军人犹如一场黄色沙尘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所向无敌,杀人盈野、血流成河。“虽千万人,吾往矣”正是这些中国军人的最好褒誉。 在南京军潮鸣电掣的气势前,苏军几乎陷入崩溃中,遇到南京军的苏军尽皆一触即溃,苏军对一八零旅的包围圈足足过半被一八零旅搅得四分五裂,大批苏军部队被冲杀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魂不附体、仓惶逃窜的苏军。看到这一幕后,金崇印隐隐地有点后悔,他觉得,如果部队的冲击点放在东南面,再联系友军进行配合,一八零旅说不定可以突围或部分突围,但想了想,他释然了:苏军在东南面必定重重防御,把冲击点放在东南面,肯定不会有这么理想的效果,死就死了,只要死得够本,就死而无憾了。一八零旅也许会全军覆没,但只要在战争史上留下壮丽的一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很多被南京军杀死的苏军都是在“被惊呆甚至被吓傻的情况下”没有抵抗就被打死的。正如从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苏军第269师一名步兵准尉弗拉基米尔·戈罗霍夫的描述:“就在我们休息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中国人杀来了’,我们都难以置信,我们才是进攻方,并且我们相信我们明天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可以一举消灭掉被我们包围的这支中国人的部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夜里主动进攻我们,简直是疯了,他们人数只有我们几分之一,竟然还进攻我们?我们深感不可思议。他们杀过来的时候,我们不由得惊呆了,这些中国人完全是一群疯子,眼睛发红,精神狂热得根本不像正常人,像一群野兽,如狼似虎地冲过来,气势凶悍至极,我们很多同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后纷纷被子弹打倒,甚至还有一些人心惊胆战地举起双手,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横冲直撞的一八零旅不但杀伤大批的、数量远超过他们自身伤亡的苏军,还缴获到了大量的苏军物资,甚至冲到了苏军的一处重炮群阵地上。陈绍堂判断得非常精确,苏军打算次日天亮后再度进行强攻,所以在夜间运来了非常多的火炮,包括上百门大口径重炮,这些宝贵的重炮自然都被苏军放在了他们认为最安全的、最不会遭到南京军攻击的西北面,此时被一八零旅正中其位。苏军重炮群阵地上的苏军来不及抵抗,来不及带走或破坏火炮,甚至来不及回过神,杀神般的南京军已经涌上了他们的阵地。先把苏军炮兵和附近苏军步兵杀得干干净净,南京军立刻操控苏军火炮,朝着附近有苏军的地方展开猛轰。天塌地陷的炮击声以及拔地而起的巨大火球中,苏军死伤惨重、抱头鼠窜。 “大炮开兮轰他娘!”官兵们哈哈大笑,“用老毛子的大炮打老毛子!太爽快了!” 接到报告后火急火燎赶来的瓦图京彻底地呆住了,他觉得后背上的冷汗正在慢慢渗出,他靠着一棵树,疲惫地自言自语:“这是一支什么军队啊...” 一八零旅的反击取得了异常的成功,包围他们的苏军被打得一败涂地,由于又缴获到大批的苏军火炮、物资、汽车、燃油,使得部队如虎添翼,足足冲杀了一整夜。在整个夜间,一八零旅伤亡三千五百余人(大部分是阵亡或负伤后进行敢死攻击而阵亡),杀伤苏军超过两万人(苏军主要是被打乱、被击退),搅得苏军阵脚大乱,打得苏军心惊胆寒,战果辉煌。 一支部队展开机动战和运动战,无疑要比呆在固定阵地上打阵地战更好,但一八零旅没有那么多的油料,自行车毕竟无法取代坦克和汽车,骑自行车是需要消耗体力的。金崇印最后命令部队再度撤回原先的堑壕阵地,打最不利但也是唯一选择的阵地战。官兵们炸毁了手里的打光炮弹后的苏军火炮,带着能带走的辎重物资,返回原先的堑壕阵地。在这个晚上,一八零旅固然取得了辉煌战果,但也是透支了这支部队的精神气,官兵们返回阵地上后纷纷萎靡不振、精神颓丧,很多官兵刚刚回来就倒头大睡甚至在车子上就睡着了。高度的亢奋后,必然是深沉的困乏和疲惫,官兵们的体力都虚脱了。 “不许睡!老毛子马上就来了!”军官们强打着精神,声嘶力竭地叫醒士兵们。 士兵们有的鼾声如雷,叫都叫不醒,有的勉强睁开眼站起身,但无精打采、摇摇欲坠。炊事兵再次做了一顿掺加了罂粟壳和鸦片粉的饭菜,稍微提起一点精神的官兵们纷纷拼命地抽香烟、嚼辣椒,刺激已经有如泄气皮球般的精神再度恢复。很多在战壕里准备战斗的官兵困得完全睁不开眼睛,一边打盹一边搂着武器。 “不能睡!打仗了!” “都他妈的醒一醒!” “谁得跟死猪一样!干什么?等着老毛子冲上来时束手就擒当俘虏啊?” 军官们红着眼睛嘶吼道,用脚狠狠地踢那些困得根本爬不起来的士兵。 官兵们不得不采取更加激烈的办法来消除困意和倦意,有的官兵把衣服脱得精光再用冷水把自己从头浇到脚,有的官兵拼命地打自己耳光,有的官兵大口大口地吞吃辣椒,有的官兵嘴里塞了几根香烟一起抽。 “只要让老子睡一觉,睡醒了当敢死队都没问题!” “妈的!等老毛子上来了,老子直接抱着手榴弹跟他们同归于尽!这样就可以好好地睡觉了!” “这个办法好!死了嘛,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 士兵们骂骂咧咧、抱怨不已。 一八零旅旅长黄启东非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他也困得不行、疲惫至极,恨不得倒在地上一睡不醒,但他知道根本没时间睡。“都看着我!”站在阵地上的黄启东对官兵们怒发冲冠地厉声大吼道,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咔嚓一声切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断骨割肉的钻心剧痛一下子赶走了黄启东的困意,他怒目圆睁:“都不许睡!打起精神!打仗了!” 旅长如此坚决凌厉的行为,让官兵们心头震撼不已。 “死了就能睡了!急什么?打死几个老毛子再死再睡也不迟啊!”黄启东怒吼道。 官兵们精神大振,眼睛在泪花中纷纷喷火:“说得对!打死几个老毛子再睡也不迟!” 官兵们口中的“睡”其实就是“死”。 参加聚歼南京军一八零旅的苏军后来在战场上发现很多“奇怪的中国人尸体”,左手小拇指被割掉了,“人数足有好几百”,甚至还有“满嘴鲜血,嘴里只有半截舌头的中国人的尸体”,苏军后来才知道,那是南京军官兵为了驱逐睡意,硬生生地咬掉了嘴里半截舌头,或者效仿他们的旅长黄启东,用刺刀割掉自己左手小拇指,从而驱逐睡意,有精神参加战斗。 咬舌自尽是中国武侠小说里的常见死法,但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出现,因为咬舌不会导致死亡,并且一个人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也是极难做到的,原因很简单,舌头被咬断会产生撕心裂肺的剧痛。舌头除了肌肉,内部还有非常丰富的神经和血管组织,被咬断时剧痛至极。根据苏军的统计,南京军一八零旅“起码有五十名官兵把自己舌头咬断或咬出很大的豁口”。 发现这个情况后的苏军官兵无不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悚然。 苏军在第二天白天里的强攻仍然像上个白天一样,遭到了南京军顽强至极的反抗以及惨重的伤亡。南京军伤兵拎着手榴弹冲向苏军引爆或躲在死人堆里等苏军过来时引爆的自杀攻击手段已经成了战场上的常事,受伤的南京军官兵除非陷入昏迷,几乎没人愿意去后方的野战医院,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苏军早晚会覆压过来,到野战医院里早晚还是要跟苏军作战,即便接受医治,也没有时间康复,甚至还要做苏军的俘虏,与其那样,还不如拉上几个苏军同归于尽,更何况死了后就能好好地睡觉了。正因这样,战斗激烈程度更是变本加厉,导致越来越多的苏军在战场上畏缩不前。 “弟兄们!老子先走一步啦!” “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咱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拎着手榴弹的南京军伤兵前赴后继地犹如豹子般跃出战壕,又旋风般冲进苏军人群里,最后在一团霹雳火球中与多个苏军一起粉身碎骨。 血雨腥风间,荡气回肠的汉语吼叫声响彻云霄。 南京军的飞机竭力地助战,不断地出击继而攻击苏军的炮兵阵地、人群密集处等地方,虽然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轰炸,但可以做到重点对地打击,迫使苏军无法用炮群轰击一八零旅。急红眼的瓦图京只能使用人海战术进行冲锋,之所以会急红眼,因为在克里姆林宫的斯大林已经打来电话询问战果,得知苏军不但还没有对南京军被围的第88师、第99师展开聚歼战,甚至打了三天三夜都还没有消灭南京军的那个旅,斯大林顿时怒了,他在电话里严厉地呵斥瓦图京:“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兵力、火力都超过敌人,居然进展还如此缓慢?中国人是人,你们也是人,难道中国人是用钢铁做的?给我在天黑前消灭他们!” 最高领袖的雷霆大怒让瓦图京不寒而栗。 血战了一个白天,苏军的人海战术以及一八零旅的浴血奋战让苏军又承受了一万五千余人的伤亡,但一八零旅也几乎拼得油尽灯枯了,全旅包括伤员在内仅有三千人不到,并且疲乏至极,同时,弹药也开始不足了。在瓦图京的请求下,科涅夫不得不动用了他的预备队,又有三个步兵师的苏军被投入了对一八零旅的围歼作战。瓦图京已经判断出被围南京军开始弹药不足,所以连夜继续发动进攻。 当“乌拉”俄语喊声在夜幕中再度响起时,金崇印、石作衡、陈绍堂、黄启东等高级军官巡视了一下部队。“弟兄们!”金崇印忍不住落下热泪,“你们打得好!大家都辛苦了!” 官兵们也都流泪。 “我能有你们这样的部下,是我三生有幸,我能和你们一起参加这场光荣的对外战争,更是死而无憾。”金崇印一边落泪一边微笑,“我说过,我们会在这里为国成仁,并且包括我本人在内。既然大家肯定都活不到天亮了,那么,先走一步晚走一步也没区别。”他说着,突然间掏出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扳机。 “师座!”旁边的石作衡、陈绍堂、黄启东等人和现场的官兵们都大惊失色,石作衡眼疾手快地推了金崇印一把,但金崇印还是在鲜血飞溅中倒地,子弹虽然没射穿他的太阳穴,出了一点偏差,但还是打碎了金崇印前额处的头骨。头部血肉模糊的金崇印一下子扑倒在地。 “师座!”官兵们一起放声痛哭。 “你们都看到了!”石作衡情难自已地流泪吼道,“师座已经先走一步,我们也快了!但我们要死得更有价值!要杀更多的俄国人!弟兄们,杀!” 金崇印的自杀是为了履行诺言,也是最后一次鼓舞士气,用自己生命进行鼓舞。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一八零旅剩下的官兵们无不热泪纵横、烈火焚身。 交战区域外的瓦图京举起了望远镜,他是怀着一种胆寒的心态举起望远镜的,他看到,那支即将要全军覆没的中国军队不但没有露出任何的崩溃迹象,反而还陷入一种癫狂的精神状态中,就像一群受伤的野兽,令人感到恐惧。瓦图京在被调到东方军区后曾经临时研究了一阵子的中国现况、中国军队、中国国情,也稍微研究了一下中国文化,眼前这支中国军队让他忍不住想起中国神话里的一位战神:在战斗中被敌人砍掉脑袋,但失去脑袋的那位战神以两个"ru tou"为眼睛,以肚脐为嘴巴,继续着不死不休的战斗。 “真是一支死硬到可怕地步的军队...”瓦图京身上再度渗出了冷汗。 一八零旅迎来了最后的战斗时刻。全旅还剩下的不到三千的官兵近乎疯狂地继续战斗,泼风滚雨般的弹火射杀得从四面八方一起用来的苏军犹如被狂风吹过的庄稼般滚滚地倒下,摄人心魄的俄语惨叫声和神惊鬼颤的汉语怒吼声响彻四野、震破长空,弹药耗尽时,南京军官兵们或者抱着最后的手榴弹、炸药包冲进苏军人群里引爆,或者用刺刀继续战斗,在刺刀崩断后,用钢盔、石头、拳头、牙齿、工兵镐继续战斗,被刺刀捅得透心凉的苏军、被石头砸烂脑袋的苏军、被工兵镐敲碎天灵盖的苏军、被牙齿撕咬掉耳朵的苏军...接连不断地倒下、惨叫、打滚甚至调头逃跑。 枪声、炮声、爆炸声、吼叫声一直持续到天亮才逐渐地消逝,最后,一场大爆炸猛地爆发在南京军阵地上,那是最后的一批南京军引爆了阵地上的炸药,炸飞一大片苏军。至此,遭到苏军围困的南京军第180师第180旅官兵全体阵亡,无一人主动投降,被俘者都是身受重伤后不能动弹或昏迷后才被苏军抓获的,并且总数不到两百人。这场战斗足足持续了四天四夜,为了消灭掉南京军这个旅,苏军先后累计投入十一个师作战,累计伤亡四万八千余人,付出了四倍多于南京军的代价。第180师师长金崇印、副师长石作衡、参谋长陈绍堂、第180旅旅长黄启东都在战斗中阵亡。 正文 第487节 运筹帷幄(7) 确定一八零旅全军覆没时,蒋纬国感到前所未有的沉痛和沉重,他沉痛,自然是为了一八零旅那些为国捐躯的忠勇军人们,他沉重,则是源于一种无奈而苦涩的悲凉。这场战争,苏联约四分之三甚至约五分之四的国力军力由德国承担,只有约四分之一甚至约五分之一的国力军力由中国承担,显然,中国肩膀上的担子要大大地轻于德国,但仍然被压得不堪重负。用英国人的话说,“中国人参加苏联战争,无疑是想要结结实实地分一杯羹,但可惜,他们跟当年试图染指非洲的意大利人一样虽然有着极好的胃口,但却满嘴蛀牙”(历史上意大利先后两次侵略非洲国家埃塞俄比亚,意大利当时已是列强,但却被埃塞俄比亚打得狼狈不堪,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讽刺意大利人“他们是带着一副极好的胃口和满嘴的蛀牙去了非洲”),英国人无疑是在讽刺中国“贪心不足蛇吞象”和“不自量力”。虽然英国人的讽刺是暗含着某种不希望中国崛起的主观私心,但说得也不是不对。中国确实太落后,国力实在太有限了。 如果南京军有两百万德械部队,仗还会打得这么苦吗?当然不会,大军直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但蒋纬国有两百万德械部队吗?当然没有。两百万军人,蒋纬国有,中国的人口资源世界第一,一千万军人都有,但两百万套德械装备以及充足保障的后勤,蒋纬国则没有,这是中国国力决定的。中日战争,中国弱,苏联战争,中国还是弱,最重要的是,中国军队在中日战争期间是防御一方,但是,中国军队在眼下苏联战争期间则是进攻一方,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没有足够的实力却还要主动进攻,使得原本就重如泰山的压力更是翻倍地剧增了。本钱有限,军械有限,必须集中到数量不多的部队的身上,这就导致人口明明是苏联两倍多的中国却无法派出比苏军更多的中国军人,逻辑是现成的:蒋纬国共有一亿发子弹,供应给一百万军人,每人一百发子弹,但供应给五百万军人,每人就只有二十发子弹了,没有充足的子弹,军队如何打仗呢?打光手里寥寥可数的那点子弹后,难道用刺刀作战?别说进攻了,防御和撤退都无法展开,白白送给敌军无数俘虏。物资是固定的,军人数量越多,消耗速度越大,持续作战时间就越短,所以南京军只能派出一百万精兵作战,而不能派出几百万大军。哪怕没本钱搞火海战术,蒋纬国也不想用人海战术,因为他不想用无数同胞的尸骨堆成国家最后的胜利,那种胜利根本就是不值得。中日战争期间,日军为什么没有一口气派出两百万军人打中国呢?日本当然能出动两百万军人,但日本没有武装两百万军人和维持两百万军人作战的国力;苏军为什么在苏德战争中死伤数量如此巨大?因为“质量不够,就用数量来填”,导致苏军最终死亡、失踪、被俘、伤、病总计三千万之巨。蒋纬国没有斯大林那种铁石心肠。 此时的湖西战场,南京军的战策是薛岳提出的“后退决战”,杨杰、李玉堂、宋希濂、郭寄峤等人都是支持的,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这是南京军唯一获胜的办法。首先,南京军时间有限,不能拖,一旦拖下去,拖到苏联的雨季和冬季的到来,整场战争的局势都会不利,南京军必须要在北亚跟在中亚一样取得重大突破,所以南京军很“急”;其次,南京军必须重创苏军,这是最起码的,不能只是打退或打败苏军,因为苏军主力不被毁灭,南京军无法在北亚取得重大突破;第三,南京军实力其实不如苏军,兵力、火力,都落下风,不止如此,苏军总指挥科涅夫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对手,他敏锐而透彻地看到了这一点,拖下去,耗下去,有利于苏军,不利于南京军,并且苏军实力超过南京军,再加上科涅夫本身的谨慎沉稳性格,所以苏军稳扎稳打,不太主动出击,而南京军重火力又不强,在进攻战中难以占优势,无法进行多场城市战、攻坚战,毕竟苏军还占据着地利优势。说白了,南京军需要在较短时间内重创实力超过自己的苏军,很显然,这个作战任务的难度是很高的。南京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诱苏军脱离其经营已久的控制区,大规模地追击南京军,南京军然后在防御战中转攻为守,通过野战、包围战、聚歼战以达到大量消灭苏军的目的。南京军完好无损地后退,苏军基本上不会全面追击,因为科涅夫知道南京军实力还在,所以,南京军必须要在打了败仗后狼狈不堪地败逃,才能引诱苏军展开全面追击,这是唯一途径,最终实现南京军的“后退决战”。 眼下在湖西战场上的南京军主要是第88、第99、第150、第180师,总兵力约15万人,南京军当然不只这点部队,除了在中亚战场上的第31军、第37军以及已经脱离湖西战场的第77军,南京军在华北、东北、蒙古等大后方还有二十二个师(包括生化兵部队第100师)、超过五十万兵力,但这些部队一直按兵不动,原因有三,一是要巩固大后方,二是进一步地麻痹苏军,至于第三个原因,很简单,这些部队的武器装备、弹药补给、物资储备等都不如已经参加苏联战争的那十五个师,真的参战了也撑不了多久,因为这些部队没有足够的子弹。 “我提议。”前线总指挥部内,蒋纬国声音沙哑而干涩地道,“我们一起为一八零旅全体为国成仁的袍泽手足默哀三分钟。” 将领们都默然赞同,现场笼罩在悲伤而沉痛的气氛里。 “一八零旅的花名册和军旗都在战前被送出来了,另外还有很多伤员也在战前被带出,所以,一八零旅不算被全歼,是可以重建的。”默哀后,萧爻安慰蒋纬国,“并且一八零旅杀伤数倍于己方的敌军,虽败犹荣,以后重建的一八零旅是一支令人尊敬的光荣部队,绝非带有耻辱烙印的败兵,更何况,他们是为了大局而牺牲的,牺牲得极有价值。” 蒋纬国默默地点点头。 南京军因为一八零旅的壮烈牺牲而悲痛,苏军虽然消灭了一八零旅,但也没有太大的喜悦。瓦图京在结束战斗后仍然心有余悸,科涅夫则愈发焦躁,因为苏军的这个胜利实际上弊大于利,一来,为了全歼南京军一八零旅,苏军伤亡将近五万,被牵制的部队超过十五万,使得苏军原本在兵力数量上占有的优势遭到较大削弱,二来,苏军足足有四天四夜时间忙着歼灭南京军一八零旅,腾不出手应付还在与苏军展开交战的南京军第88、第99、第150师,以及缺了一八零旅的第180师,南京军获得四天四夜的宝贵时间,及时地进行了重新部署和物资补充,导致苏军的主动权大不如前。 “虽然这个胜利在政治上、宣传上很有价值,但在军事上则是得不偿失的。”科涅夫感到隐隐的忧虑。 不出科涅夫所料,麻烦很快就来了,一个来自克里姆林宫的电话打给了他。 “祝贺你,科涅夫同志。”斯大林这次的语气没有以前那么亲切和蔼了,反而略显得有几分冷淡,“你的部队取得了一场胜利,开创了成建制地歼灭侵略者的先例,我向你祝贺。” “斯大林同志,这是我们的责任。”科涅夫惴惴不安地道。 斯大林继续说道:“根据情报,蒋纬国军队的一个旅其实就是一个师,是吧?” “是的,斯大林同志,蒋纬国军队的实际编制要比常规部队严重超标,他的一个旅的实际兵力甚至比红军一个师还要多,一个师更是差不多等于红军一个军。” “但我们不能对外宣称是消灭了中国人一个师,我们只是消灭了中国人一个旅,虽然那个旅在实际上就是一个师。这场歼灭战,科涅夫同志,你们打得不错,但缺点也暴露很多,最大的令人不愉快的地方就是耗费时间太长了,并且红军的损失也太大了。只是一个旅而已,哪怕实际上是一个师,红军全歼敌军一个师却要付出损失一个军的代价,真是令人很不舒服。另外,消灭中国人一个旅对于红军而言,在政治上和宣传上都略显不足,最起码要是一个师。” 科涅夫心头一个咯噔:“斯大林同志,您的意思是...” “中国人不是还有两个师在我们的包围圈里吗?消灭他们!”斯大林语气严峻起来。 科涅夫叫苦不迭:“斯大林同志,请恕我直言,这一点...做不到。” “做不到?”斯大林的语气从严峻变成了严厉,“科涅夫同志,你的部队是中国人的三倍,居然都不能打胜仗?” “斯大林同志,打胜仗分为很多种的,击退敌人是一种,全歼敌人是一种,不能相提并论的,我非常担心过于沉重的作战任务会让我们从主动陷入被动中...” “科涅夫同志!”斯大林再度发火了,“你太消极!太悲观了!我对你也算是了解了,科涅夫同志,你很优秀,但你更擅长打防御战,不擅长打进攻战,你缺乏魄力、决心、信心。我想,也许我派你去东方军区担任司令员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他最后这句话意味深长。 科涅夫心头一惊,他意识到斯大林此话的另一层含义,但他还要努力一下:“斯大林同志,我只想以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斯大林停顿了一下,最后语气有点威逼地问道:“我已经与库兹涅佐夫同志通过电话,他认为,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实现目标。科涅夫同志,你打得很稳,但还不够,我很希望你可以大胆一点、果断一点,多多听从库兹涅佐夫同志的意见。你已经取得一场不小的胜利,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 科涅夫哑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斯大林语气变得温和了一点,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过度地干涉前线将领:“科涅夫同志,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们现在别无选择,靠打败仗怎么能获得最终胜利?我可以考虑你的难处,这样吧,我降低对你的要求,只要再全歼中国人一个师就可以了,怎么样?难道就连一半任务都无法实现?” 科涅夫艰难无比地道:“是,斯大林同志,我会全力以赴的。” 挂上电话后,科涅夫忍不住叹息一声。 如果没有斯大林的干涉,科涅夫几乎肯定会选择见好就收、全身而退,但最高领袖的命令让他进退维谷,实际上,斯大林也不是直接下命令,他先打电话给库兹涅佐夫进行询问。库兹涅佐夫本来雄心勃勃地想要歼灭南京军第88师和第99师,特别是得知瓦图京已经成功歼灭南京军一八零旅后,他更是迫不及待,但是,获悉瓦图京歼灭南京军一八零旅的代价后,他开始隐隐地打退堂鼓了,就在这时,斯大林打电话过来,让他心惊肉跳,他不敢收回自己原先放的豪言,最后,他狠狠心,向斯大林保证“只要东方军区全力以赴,就可以完成任务”。对此,斯大林十分满意,夸赞和勉励了他几句后挂断电话,然后才打电话给科涅夫进行询问。 一八零旅遭到苏军全歼时,南京军前线指挥部内曾发生过一起小小的分歧。 “其实...一八零旅不需要打。”萧爻语气很幽然地道,“集体投降才最好。”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你让一八零旅集体投降?” 萧爻点点头:“这样,苏军轻易获得如此重大的战果,必然更得意和自信,相比而言,敌军一个旅被己方全歼和敌军一个旅向己方投降,显然,后者更能证明敌军已经溃不成军了。我们要的就是苏军认为我们已经节节败退、没有斗志,不是吗?” 蒋纬国怒不可遏:“让一八零旅集体投降还不如让他们全军覆没!好歹还是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战死!集体投降?这是耻辱!这是污点!” 萧爻无奈地道:“我知道,但一八零旅万一拼得太狠太凶,让苏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吃掉他们,到时候,苏军就不太愿意乘胜追击了,他们会产生怯意的。” 蒋纬国挥挥手:“这个提议不要说了!” 萧爻没有坚持,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提议极度不妥当,为了诱敌,牺牲己方一个旅已是极度痛苦的了,若让那个旅集体投降,简直是自取其辱。胜利、荣誉,对于军队而言,到底哪个更重要?其实不好说。一支打了败仗、输掉战争的军队,再怎么维持荣誉也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而一支靠屈辱办法获得胜利的军队,恐怕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军队的胜利、荣誉,相当于人的生命、尊严。尊严当然比生命重要,但尊严是建立在生命基础上的,否则,何来卧薪尝胆的千古励志佳话呢?萧爻只是从纯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所以,结论让人很难接受。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和偶然、巧合、意外。南京军一八零旅被苏军全歼,无疑是苏军的一场胜利,可以引诱苏军对南京军乘胜追击,但南京军一八零旅抵抗得太顽强,又会让苏军产生怯意,可能导致苏军放弃乘胜追击的念头。这就是一种矛盾。因为各种因素,科涅夫在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处境中,不得不下令全线反击,以全歼南京军第88师、第99师为作战任务。 下达决定后,科涅夫单独地找来瓦图京:“瓦图京同志,我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瓦图京看到科涅夫神色凝重,因此肃然正色:“科涅夫同志,请你下命令。” 科涅夫打开地图:“瓦图京同志,你的第15集团军的核心部队是第64军,东方军区接下来要全力以赴地与中国人展开决战,可我始终担心后方会出现重大隐患。东方军区太大,虽然军区部队很多,但是...防不胜防啊!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留个后手。按照眼下这个局势,军区的预备队必须要倾巢出动了,不过,我打算以休整的名义把第64军调到新西伯利亚,同时从其他部队抽调几万训练有素的战士补充到第64军里,再调拨三分之一的辎重物资给第64军,你带着第64军离开这里,前去新西伯利亚一带,加强那里的防御。” 瓦图京惊讶地道:“如果这么做,岂不是让切城这里陷入力量不足?我们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完成斯大林同志交给我们的任务啊!” 科涅夫摇了摇头:“这个任务根本就完成不了,我不能犯下顾此失彼的错误。我打算,打几场就可以了,然后以战局不利的名义把部队再度收缩回来,虽然莫斯科方面肯定不高兴,但我肯定,中国人会在背后突袭我军区,只要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莫斯科方面不会怎么样的,哪怕我被撤职,只要能维持东方军区的稳定,就是值得的。” 瓦图京忍不住对科涅夫肃然起敬:“科涅夫同志,你放心吧,我会完成任务的。” 科涅夫的这个决定后来被认为充满争议性,一方面,他高瞻远瞩地巩固了东方军区的后方,在整体上没有让局势完全失控和恶化,另一方面,他又间接地犯下了分散兵力的错误,使得瓦图京和库兹涅佐夫没有合兵一处,没有集中最大力量打击南京军,从而埋下最终祸根。客观上讲,科涅夫仍然是稳扎稳打,他的意图是:巩固后方,不被眼前胜利所迷惑,同时“象征性地打几场”完成对斯大林的交差。 科涅夫的目光并不是一直放在切城战场的,他还密切地关注着正在东方军区后方大举进攻的南京军第37军以及撤离的南京军第77军,他的直觉告诉他,敌人肯定在预谋着什么。 只是,科涅夫百密一疏,毕竟他做不到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他低估了南京军“后退决战”的能力,也低估了库兹涅佐夫急功近利、利令智昏的意愿。一开始,库兹涅佐夫想要全歼南京军两个师只是单纯地为了扬名立万,但是现在,接到斯大林督促电话后的他更多的则是想要“实现在领袖面前夸下的海口”。完成了,风光无限,完成不了,斯大林雷霆大怒,后果是库兹涅佐夫想想都浑身颤抖的。先前的库兹涅佐夫只是追名逐利,现在的库兹涅佐夫则是因为对斯大林的恐惧而不顾一切地想要实现目标,源于恐惧的“动力”一下子大大增加。 得到苏军预备队基本上全面开赴战场参战的情报后,南京军前线总指挥部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 “科涅夫终于上当了!”薛岳略微地松了一口气,他的精神还是紧绷着的。 “可以开始下一步了。”杨杰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距离最后胜利还很远,并且充满变数。 远在华北境内的南京军第201、第202、第203、第204、第205师开始大举向北开拔,总兵力约13万,准备参加湖西战役,不过,由于机械化水平的落后,这五个师速度并不快。 与此同时,已脱离湖西战场的第77军也接到了新的命令。 正文 第488节 天炉战法(1) 科涅夫越来越感到不安了,他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全歼南京军第一八零旅后,因为各种主动或被动、客观或主官的原因,湖西战场上的苏军几乎是倾巢出动,以库兹涅佐夫的第17集团军为主力,超过40万苏军在一路大举向南,意图全歼南京军第88师和第99师,同时重创南京军其他部队,以求全面击溃当面的南京军。如此庞大的作战目标,让科涅夫手里的预备队基本上都被派了上去。由于斯大林对科涅夫“过于保守、消极、悲观的谨慎沉稳”颇为不悦,所以授命库兹涅佐夫负责接下来的行动,导致库兹涅佐夫已经在实质上成了苏军的前线总指挥,科涅夫无可奈何,也只能竭尽所能地配合。 得知科涅夫把第64军调去了新西伯利亚,库兹涅佐夫十分恼火,他认为科涅夫“自作聪明”“削弱了湖西战场上的苏军实力,很可能会导致苏军功败垂成”,因此他强硬地要求科涅夫把第64军再调回来,科涅夫给予了拒绝。科涅夫之所以调走第64军,甚至不惜违反斯大林的命令,因为他的强烈地预感到:南京军很有可能会对苏军东方军区大后方展开偷袭。 苏军高层指挥机构内,“将帅不和”的裂缝正在不断扩大。 怒气冲冲的库兹涅佐夫亲自找到科涅夫:“科涅夫同志,请恕我直言,你在湖西战场急需部队时却把瓦图京同志调走,这是一种严重的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足够的部队,我们怎么能取得胜利?” 科涅夫同样很不高兴,他对不止一次擅自做主以及越过自己直接联系斯大林从而导致自己陷入极大被动中的库兹涅佐夫产生了很大的恼怒:“库兹涅佐夫同志,我跟你实话实说,你构想中的以全歼中国人两个师的大聚歼战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中国人的两个师实际上就是两个军,我们虽然在实力上超过中国人,但也只能打防御战、进攻战、消耗战、持久战、阻击战、追击战,不能打包围战和聚歼战!”他打了一个比喻,“就好像我现在有五个同伴,你有三个同伴,我人比你多,打起架来,我可以打败你,但没办法把你们都制伏,懂不懂?” 库兹涅佐夫怒不可遏:“科涅夫同志,恰恰相反,你的这种缺乏信心的胆怯才是我军无法取得最终胜利的原因!如果真的失败了,最大的原因是你的优柔寡断以及不断挖墙脚的行为!你自己也说了,我们的实力对中国人不具有压倒性优势,但你还在关键时候把瓦图京调走,岂不是自相矛盾?你的理由实在让我无法信服!” 科涅夫为之气结:“这还不是你造成的!我们的计划里根本没有你现在干的事!如果按照我说的做,稳扎稳打,我们稳操胜券,还可以不断地消耗中国人,但你急功近利,导致现在骑虎难下!” “抓紧时机,果断出击,最大限度地歼灭敌军,我难道做得不对?” “你说得对,但做得不对!因为你根本没有掌握真正的时机!你在鲁莽轻进!” “斯大林同志多次教导我们,要进攻、进攻、再进攻!不能被动挨打!一直打防御战,如何取得最终胜利?胜利是要通过进攻才能获得的!” “你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空话!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发动进攻是很危险的!看看吧,歼灭中国人一个旅,我们足足动用了十一个师!你居然想歼灭中国人两个师,那可是六个旅!库兹涅佐夫同志,我奉劝你理智一点,脚踏实地一点!” “科涅夫同志,你算得不对!我军包围中国人一个旅,中国人在包围圈外围还有大量部队,我军不得不动用大批部队进行阻击,但我就包围中国人两个师,中国人在包围圈外的部队就不多了,都没有被包围的多,我军用于阻击中国人外围部队的部队就不需要那么多了,就可以用更多倍数的部队投入这场聚歼战!更何况,我军刚刚全歼中国人一个旅,红军上下士气高昂,正是我们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我们应该把步子迈大一点!” “这都是你的主观臆断!” 两人从争论变成争执,又从争执变成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尽管完全不看好库兹涅佐夫的作战计划,并且对库兹涅佐夫本人也很不满,但科涅夫还是尽心尽力地配合着库兹涅佐夫。比起只会纸上谈兵的库兹涅佐夫,科涅夫显然更加实干,后勤准备、动员部队、鼓舞士气、组织攻击...大部分事务仍然是科涅夫承担的,特别是组织攻击,科涅夫费很大心血地实施了愈发完善的步炮协同,使得苏军攻势凌厉而猛烈,炮兵和步兵配合得非常密切,若不是科涅夫的努力,光靠堪称当代马谡的库兹涅佐夫,苏军的进展将会大打折扣,付出的代价也会翻倍。 不过,正因为这样,科涅夫反而愈发地不安,他在日记里写得非常清楚:“...我陷入了一种难以挣脱的、左右为难的处境里,库兹涅佐夫一意孤行地想要不断进攻,而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这个行为越来越危险,我难以阻挡他,因为最高领袖是支持他的,我不得不配合他,但我又很清楚,我越配合他,部队进展越大,处境也越危险,这让我进退维谷。我万般不愿断送部队,所以当我不太愿意配合他(库兹涅佐夫)时,他就感到很不满,认为我消极怠工,耽误时机、影响战局,他居然还在背后说我嫉妒他,不愿意看到他立下大功,简直太荒唐了;当我愿意配合他时,我就感到自己沦为了‘从犯’。这种无法排解的煎熬让我感到异常痛苦。” 科涅夫是很精明的,但他此时却在身不由己中把他的部队送向毁灭的边缘。 被苏军包围的南京军第88、第99师在兵员数量上是一八零旅的六倍有余,并且还因为周密策划而准备充分,使得苏军虽然合围了这两个师,但根本啃不动,恰恰相反,这两个师还在苏军包围圈内不断地展开逆袭、冲击、反扑,使得苏军包围圈处于随时破裂的境地。“库兹涅佐夫用他只能捕捉鲟鱼(苏联境内最常见的鱼类)的渔网困住了两条鳄鱼,他不但不想及时撒手,居然还想抓到那两条鳄鱼。”科涅夫在背后讽刺道。 科涅夫的比喻是非常形象的,库兹涅佐夫渔网里的两条鳄鱼不断地猛烈挣扎,但库兹涅佐夫完全不想放手,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的渔网不但困不住那两条鳄鱼,他本人甚至还有可能被那两条鳄鱼咬死。第88师和第99师左冲右突,展开了多番突围攻击,每次都“功败垂成”,只顾着不停扎紧包围圈的库兹涅佐夫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他的包围圈正在不知不觉地不断南移。被围南京军的突围行动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一种引诱苏军向南移动的军事行动。被围南京军的突围是这样的:集中力量向南冲击,移动一段距离后“等着”苏军再次追上来再度合围,不愿意功亏一篑的苏军立刻追上来,重新扎紧包围圈,南京军紧接着故技重施,苏军就在一种被动中被南京军不断地向南拖动,开始脱离苏军在切城的原先地盘。 一粒沙子是不可能看到整个沙漠的,一滴水是不可能看到整个海洋的,战场上也一样,数十万军人混战得犬牙交错,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看到整个战局,哪怕双方的高级将领,虽然有各种情报来源,虽然可以看到侦察机拍下的鸟瞰照片,但依旧对整个战局也只能管中窥豹,比起情报,更多的还是依靠经验、思考、判断力。蚂蚁爆发战争,人可以看得很清楚,蚂蚁则懵然不知,人爆发战争,上帝可以看得很清楚,人则懵然不知。在后世很多人的心里,战场应该是这样的:一块巨大的平原,攻方的进攻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犹如阅兵式般呼啸冲来,守方的防御部队形成长城般的防线,双方士兵殊死搏杀,双方指挥官站在高处就可以鸟瞰整个战场,把整个战局态势清清楚楚地一览无遗,然后做出各种有效及时的判断和指挥。但实际上,区区几千人的交战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视野彻底填满,无论是成吉思汗还是拿破仑,他们在战场上只能看到自己几十万大军的一小部分。任何一方的指挥官都不可能把整个战场都纳入眼中,因为战场的规模比普通人想象的要庞大得多,并且地形复杂多变,交战双方的行动都是隐蔽的,使得整个战场根本就看不全。在后世影视剧中,战场是非常清楚的,但那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情况,只是导演为增加画面的宏伟气势而特地安排出来的。战场上的将军真正干的事情是:他们最大限度也只能看到几千人在搏杀,但却要指挥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在一个地形差别极大的辽阔区域内展开战斗,绝大多数的局部战役都是无法看到的。将军们必须要靠着战场上的资料数据,在自己脑中形成战场的整体图像,并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继而做出判断和指挥,这种能力只有通过丰富的经验才能养成。困难的是,将军们获得的资料数据并不都是可靠的,不同部队在不同时间送来的报告误差很大,甚至还会前后矛盾,人是会犯错的,哪怕是正确的东西,也存在误差。即使是一个团级部队,在半小时内产生的信息报告叠起来都有几百页,而几十万人在不同地方战斗时产生的战场信息完全是汗牛充栋、浩如烟海。所以每个部队的指挥机构里都有很多参谋,他们的责任就是从巨量的信息中进行筛选甄别,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他们认为最正确、最重要的核心情报,汇聚到主官面前由主官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战术调整等。电影中,派一名英勇的侦察兵深入敌后,指挥官凭着他的一个情报就做出整个战役的决策,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区区一个侦察兵能获悉到多少情报?在战场上,双方很大程度都是在盲人摸象,只能摸清楚对方的一部分情况,并且还不知是真是假。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普通人都背得朗朗上口,因为这些兵法计策似乎并不复杂,但实际上,把它们在战场上进行实际运用却是非常复杂的事情。战术本身确实是比较简单的,但把它们在战场上运用自如才是真正困难的事。后人阅读军史的时候,交战双方的态势都会在纸面上注释得清清楚楚,所以每个后人都有纸上谈兵的能力。但在实战中,一些用后人目光看似乎只是很简单的战术,但对于身在其中的将领来说却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巨大的战场,就是一座复杂的庐山,参战的双方指挥官都处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状态。纸上谈兵,人人都会。为什么后人评论某场战争或某次战役时可以头头是道?因为当时交战双方的各种资料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后人面前,就像下象棋,对方的动静都在自己的视野里。但在战争期间,交战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即便有着情报资料,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敌情。战场上,双方等同于蒙着眼睛下象棋,并不知道对方怎么走。如何比对方知道得更多?就要考验指挥官的能力了。 科涅夫正是这样的,他虽然极度怀疑南京军正在预谋着什么,但他也不能看清大局势,所以产生了一定的犹豫和摇摆。如梦初醒时,一切都晚了。 8月30日,南京军战线全面后退到了安北以南,库兹涅佐夫率部继续穷追猛打。 8月31日,苏军指挥机构接到来自中国国内的一份情报:南京军五个后备师正在北上,开赴向湖西战场,兵力十几万。 火急火燎的科涅夫立刻找到库兹涅佐夫:“库兹涅佐夫同志,中国人后续部队来了!” 库兹涅佐夫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多少?” “五个师!但你应该清楚,中国人一个师的兵力差不多等于我们一个军!” “还有多久抵达?” “因为中国军队机械化程度很低,所以这五个师的运动较缓慢,估计十五天后抵达。” 库兹涅佐夫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半个月后?那我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足的。” 科涅夫怒了:“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把握能吃掉被围的那两个中国人的师!” “所以要加把劲了!十天内,吃掉被围的中国军队!然后全面退回伊尔库茨克和切列姆霍沃,转攻为守,我们仍然立于不败之地!” “应该放弃!不能继续缠斗了!” “放弃?科涅夫同志,你开什么玩笑?肉已经在嘴里了,怎么能吐出来?” “库兹涅佐夫同志,那不是肉,是硬骨头!” “所以我们更加要争分夺秒地把这两根硬骨头嚼碎、吞掉!放弃?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我们怎么向斯大林同志交代?” 库兹涅佐夫如此油盐不进的顽固态度让科涅夫怒不可遏但又深感无可奈何。另一方面,科涅夫虽然觉察到了危险,强烈怀疑南京军是在玩弄“引蛇出洞”的诡计,但他也觉得不像,如果南京军前线部队是诱饵,后方部队是主力,那么,南京军的后方部队应该部署在紧靠着前线的蒙古省、北海省境内,而不是放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华北境内。因此,科涅夫也隐约地猜测南京军的后续增兵只是为了救援前线,并非蓄谋已久的行动。 事实显然并非科涅夫的第二个略显自我安慰的猜测。 9月1日,湖西战场上再度出现一个重大变故,凌晨时分,南京军第88师从苏军重重包围中一举突围。 第88师、第99师虽然被苏军团团包围,但实际上打得游刃有余,两个师合计近六万精锐官兵,苏军即便以五倍于南京军的兵力将其包围,也在实质上急切间奈何不了这两个师。一八零旅之所以被全歼,很大程度是科涅夫的精确判断和瓦图京的迅猛攻击,使南京军高层不得不忍痛将其作为弃子使用,薛岳、杨杰等将领在战事起初并没有要舍弃一八零旅的想法,只是迫于形势突变,不得不顺水推舟,眼下的第88师、第99师虽然处境跟一八零旅很相似,但本质上截然不同,这两个师是南京军主动“送进”苏军嘴里的,不可能弄假成真地让苏军吃掉,恰恰相反,这两个师是整个战场的关键。第88师的突围是南京军高层一个重大举措。 临别之际,宋希濂、李玉堂、杜聿明、郑洞国等将领互相告别,宋希濂和杜聿明率部离开,郑洞国是第99师的师长,自然要留下,李玉堂是郑洞国的上级,既可离开也可留下,李玉堂选择了留下。 “军座...”郑洞国心头发热地看着李玉堂。 “一八零旅被围,一八零师师长留下了,我是军长,我的一个师被围,我怎么能走呢?”李玉堂谈笑自若,随后神色肃然,“老毛子吃不掉我们九十九师的,你们不要忘了,我们九十九师的荣誉称号是什么?” “不败!”郑洞国眼中含泪。 “不败!”第99师全体官兵齐齐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吼声。 南京军第88师突围,是对苏军进行的一种刺激。得知南京军被围两个师里有一个突围,库兹涅佐夫既感到可惜,又暗暗感到庆幸,全歼南京军两个师的功劳自然要大于全歼南京军一个师,不过,库兹涅佐夫也心知肚明,吃掉两个师的难度是非常大的,如今,只有一个师,难度就减少一半。虽然战果少了一半,但胜算却翻了一倍。第88师的突围,使库兹涅佐夫彻底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这场聚歼战,全歼南京军第99师。 南京军的前线指挥部内,杨杰看着地图,他唏嘘不已:“这很冒险啊!又是一招险棋!原本八十八、九十九共有两个师被围,现在只有九十九师了,抵抗力度大减,万一弄假成真,我们不自杀简直对不起九十九师的全体弟兄!” “但这样可以刺激苏军下定继续打下去的决心!”萧爻不动声色,“后续五个师出动,相信动摇了苏军的决心,我们在这个时候让苏军好打一点,才能让苏军到时候彻底插翅难逃!付出是有回报的,同样,回报是需要有付出的。” “你胆子真大!”杨杰看了看萧爻,因为这个手笔正是出自于萧爻。 “一八零旅被全歼,给我们很多重要的信息。”萧爻说道,“苏军想全歼我们一个旅,起码出动十个师,这是我们的重要收获,九十九师是一个扩大的一八零旅,可以顶得住超过二十个甚至二十五个苏军师级部队,这已是苏军进行包围战的极限了,如果苏军出动五个师就歼灭一八零旅,我是怎么也不敢让九十九师如今深陷险境的。另外,八十八师如今突围了,我们也有更多的外围部队可以牵制更多的苏军,一举两得,为何不敢?” 杨杰默然地点点头,他望向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的薛岳:“伯陵,快了。” 薛岳轻轻地吁口气:“是啊,付出这么多,受到这么多煎熬,确实快了。” 与此同时,甘肃省境内的河西走廊的公路上,汽车如云,大军如洪。 第77军军长黄维站在一辆汽车上,举起高音喇叭,眼中含泪、声音嘶哑地说道:“弟兄们,一八零旅被苏军全歼了!金崇印师长、石作衡副师长、陈绍堂参谋长、黄启东旅长以及一八零旅的一万两千多弟兄都为国成仁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投降!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聆听训话的第77师的官兵们无不眼睛发红。 第77军下辖第77、第74、第101、第200师,总兵力14万余。此时,另外三个师在继续向西开拔,第77师则停止前进,集结在公路边的茫茫戈壁上。 “啥也别说了!”第77师师长钟松接过黄维手里的高音喇叭,“弟兄们,前线那么多兄弟拼死拼活地被老毛子打,都是为了掩护我们啊!我们如果不能一举成功,还怎么对得起他们的鲜血?难道我们要让他们死不瞑目吗?弟兄们,别的不说,光是为了那些已经战死的弟兄们可以瞑目,我们就要拼命了!” 愤怒如火的战意中,第77师在河西走廊上展开大转弯,全师由一路向西改为一路向北,展开强行军,横穿蒙古高原。 正文 第489节 天炉战法(2) 蒙古省是远东战争后中国新设立的省份,面积约150万平方公里(原属于外蒙古范围但属于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六万余平方公里被划入了北海省),此时人口约100万(五分之一人口是远东战争后的汉族移民),毋庸置疑,蒙古省十分地广人稀,并且蒙古省是中国领土,苏军在此时的中苏战场上也不掌握制空权,因此南京军几万精兵由南向北地横穿蒙古高原时几乎没有让苏军得到任何情报。对于横穿蒙古高原的第77师而言,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距离。从河西走廊穿过蒙古省抵达湖西战场,直线距离就超过一千四百公里,实际路程则超过两千公里,值得庆幸的是,第一,蒙古地区虽然是高原,但海拔险峻的地方倒不是特别多,湖泊河流也不多,部队行军无需过度地渡江涉水、翻山越岭,第二,第77师拥有很多的车辆(包括那些具有中国特色的非汽油机动车),第三,苏军难以察觉第77师的动向,隐蔽性较高。 行动前,军长黄维、副军长王耀武、师长钟松等高级军官聚在一起开会。 “路途虽远,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可以打苏军一个意想不到。”黄维说道,“部队经过太原、洛阳、西安、兰州等地时,苏联人的间谍眼线肯定知道的,我们现在大漠戈壁上突然间分道扬镳,蒙古又地广人稀,行动就不会走漏风声。” 王耀武说道:“一个师够吗?要不要让第74师一起出击?” 钟松说道:“够了。首先,根据可靠情报,科涅夫已经把他手里的预备队都填了上去,还把瓦图京的第64军调去了新西伯利亚,所以湖西战场的苏军后方十分空虚薄弱,一个师应该够了;其次,为了保证速度,第77师需要足够的车辆,全军的车辆都要集中给我的师,如果来两个师,车辆就吃紧了,行军速度就无法达到最高,眼下,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时不我待,兵贵神速啊!” 王耀武点头表示赞同。黄维说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第77师立刻向北方强行军,第74、第101、第200师继续向西,但会放缓脚步,一旦第77师与苏军交战了,这三个师即刻北上。” “保证完成任务!”钟松肃然立正,向黄维、王耀武等人敬礼。 王耀武拍了拍钟松的肩膀:“保重!” 第77师随即展开强行军,这是一种疲于奔命的长途急行军,足足两千多公里,但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取胜的唯一办法,一切的一切还是国力不足导致的。国力上的差距,只能依靠前线军人们的鲜血、汗水进行弥补。 蒙古高原上,风雷滚滚,万军驰骋。 第77师此时的机械化水平堪称世界一流,全师三万五千余官兵,却拥有五千多辆车辆,坦克很少,装甲车也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机动车,一半机动车是汽车,一半机动车是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瓦斯车等多种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的非汽油机动车,行驶起来浓烟喷腾,使得部队的尘埃灰土中夹着滚滚的黑烟。全师官兵无人用腿走路,也没人骑自行车,自行车毕竟速度不够,全体乘坐在机动车上,一路飞沙走石。 南京军为这项行动是进行了充足准备的,两千多公里的路途上,每隔二三百公里便有一处临时中转站,犹如后世高速公路上的休息区,少数军人在此看管着足有堆成小山的汽油、物资、汽车零件等,大军开来后,迅速进行补充,昼夜不停地继续前进。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方面减轻了部队的负担,一方面提升了部队的速度。这些汽油、物资、汽车零件等都是事先运到这里的,因为路线早就确定好了,先后共设立了十个中转站,确保部队的进展。 仅仅五天时间,严格意义上讲是五天五夜,第77师便从甘肃省横穿蒙古省进入北海省,全师一路快马加鞭、速度极快,9月3日凌晨时分,第77师抵达中国北海省和苏联的国境分界线西萨彦岭。 西萨彦岭,位于蒙古高原北沿,是唐努乌梁海地区与西伯利亚地区的地理界山,属于西伯利亚南部地区的皱褶山脉,长约600公里,宽度在80公里和200公里之间,山峰海拔大多数在2800米至3000米之间,远东战争后,这段山脉成为中苏的新国界线(实际上苏俄鼓动外蒙古独立前就是俄清的国界线),山脉以南是中国北海省,山脉以北是苏联,是湖西战场上苏军的大后方。抵达山脉南麓的第77师官兵们跳下汽车,然后扛起汽车上的自行车,继续向前快速挺进。因为前进道路上有这道延绵且陡峻的山脉,所以第77师没有携带坦克、装甲车、大口径火炮等重武器,汽车也没办法爬山,官兵们使用双脚和自行车开始翻越山脉,而把第77师送到这里的汽车和机动车则一起调头,重新横穿蒙古高原,前去“接”后续的第74师等部队。 “加把劲!不许走,要小跑起来!” “前线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就等着我们呢!” “我们再不出击,九十九师搞不好就要被老毛子吃掉了!” “等我们翻过这道山脉,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官兵们互相鼓劲加油,奋力地迈着脚步,翻越着西萨彦岭,侦察兵在前面探路,工兵一路遇水搭桥,步兵一路遇林砍树。西萨彦岭完全是荒无人烟的边塞之地,根本就没有道路,官兵们硬生生地用两只脚、手里的砍刀在这片蛮荒山林里踩出了、砍出了一条路。由于时间实在紧张,对于战局而言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第77师一天行军近二十个小时、休息四五个小时,机器人般不顾疲惫不顾困乏地快速前进。第77师确实是南京军第一师,待遇极好,香烟管够,官兵们为了驱赶疲困,一路上人人大抽香烟、大嚼辣椒、大喝提神醒脑的饮料,主要是浓得犹如胆汁的苦茶以及在此时中国还十分少见的咖啡。第79旅旅长戴安澜在行军过程中偶然听到部下一位营长在对该营士兵训话:“旅座身患重病还身先士卒,我们更加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中国军人精神...”戴安澜大为惊奇,他过去询问那位营长:“我什么时候身患重病了?”那位营长眼眶湿润地说道:“旅座您就不要隐瞒我们了,我们好几次看到你喝中药。”戴安澜一头雾水,回过神后哭笑不得,原来官兵们把他喝咖啡当成了喝中药。 钟松得知一八零旅用罂粟壳和鸦片粉给部队官兵提神的事情后,很感兴趣,很想效仿,但想想后作罢,毕竟一八零旅官兵是注定要死光的,七十七师虽然也需要提神,但不会全军覆没,万一战后师内产生大批瘾君子,七十七师就算彻底毁了,还会成为军事史上的大笑话。 高强度、长距离的急行军让官兵们都极度疲惫困乏,由于休息时间不足,队伍里到处都是后面士兵一边迷迷糊糊地打着盹,一边拉着前面同伴武装带,犹如木偶人般迈步走路的场景。在此期间的几个细节趣闻可以从侧面证明七十七师的艰难行军。在某段山路上,钟松跟师副参谋长刘峰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钟松感慨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提前去一趟湖南的!那样的话,我们现在行军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唉!” 刘峰岭惊讶地问道:“师座,去湖南干什么?为什么说可以让我们行军不辛苦了?” 钟松认真地道:“没听说过‘湘西赶尸’吗?我去湘西招募一批赶尸匠,眼下事情就好办了!弟兄们倒地呼呼大睡,让那些赶尸匠当成死人赶着走路,多方便!一觉睡醒,已经到前线了!并且一路睡过来的,正好精神抖擞地参战!” 刘峰岭哑然失笑,他知道钟松是因为疲乏枯燥而说笑话解闷消遣。 第77旅旅长胡琏和副旅长赵志华在此战结束后“互相揭短”。赵志华对记者说道:“时间真的是太紧张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除了走路是头等大事外,其余事情都能省就省了,吃饭都是一边走一边吃的,胡旅座当真是全旅楷模,我和他走着路,看到他裤裆里热液汩汩,原来他一边走路一边撒尿,裤子也没脱下,直接尿在裤子上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解决?他若无其事地说‘那不浪费时间嘛’。如此节约时间,真乃前无古人之举,不得不令人佩服。” 胡琏说道:“弟兄们都太累太困了,几乎是麻木地拖着两腿在前进,很机械,很僵硬,有种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感觉。休息时间到的时候,十秒钟内,说话声一下子就烟消云散,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打呼声。人变得跟机器一样,没电了,立刻停止动作。当军官高喊道‘全体休息’,原本走着路的弟兄们立刻哗啦啦、齐刷刷地倒下去,不超过十秒钟全部进入梦乡,一些弟兄还在吃着饭,立刻眼睛一闭,死沉死沉地睡着了,手中饭盒里的稀饭洒了满脸满身。有多困呢?人可以多困呢?赵志华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听见他在含含糊糊地说梦话,我仔细一听,听清楚他说什么梦话后,我真的同情他了,这家伙确实困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因为他说的梦话是‘我要睡觉’。我的天!一个人睡觉时说梦话‘我要睡觉’,得困到什么地步?” 靠着坚韧不拔的精神、百折不饶的毅力、两条腿和两只手,第77师用了三天三夜时间横穿西萨彦岭,先后跋涉一百八十多公里,翻越七座海拔在2000米以上的高峰,不可不快。抵达西萨彦岭北麓后,第77师已经进入苏联领土,出现在苏军大后方,距切城仅一百公里。 “全体休息!”如释重负并且心潮澎湃的钟松大声命令道,“休息八个小时!” 官兵们都难以置信,前线就在眼前了,一路上争分夺秒,怎么到了前线却还要休息呢?实际上,钟松此举是非常正确的,部队一路艰难行军,疲惫得几乎是摇摇欲坠,就这样急于参战,战斗力肯定大不如前,不但白白增加伤亡,还可能功败垂成,毕竟杀到苏军大后方的南京军只有一个师而已。钟松必须获胜,否则满盘皆输,为了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尽管此时的时间已经火烧眉毛,但挤出八个小时还是值得的。 八个小时后,第77师犹如参加万米长跑并且进入最后冲刺阶段般,展开了全力的冲锋。官兵们人人骑着自行车,由于汽车无法翻越西萨彦岭,被官兵们用肩膀一路扛过来的自行车此时便发挥了极大作用。三万五千余名人手一辆自行车的南京军官兵,犹如后世环法自行车大赛般,浩浩荡荡地朝着切城猛扑而去,卷起了漫天尘土。自行车的动静肯定远远不如坦克,但几万辆自行车一起响起的轰鸣声依旧是惊天动地,汇聚成壮观恢宏的一幕。 直到这个时候,苏军才真正地意识到不妙。西萨彦岭是中苏国境线,因此北麓有一些苏军边防巡逻队,第77师在开进时,侦察部队和特种部队先行一步,为主力探路,在遇到苏军边防巡逻队时都给予突袭攻击,全部歼灭从而不走漏风声,但多支苏军边防巡逻队遭到消灭并且上级无法再与之联系后,自然引起了苏军的注意,但苏军高层不可能一下子因此而判断南京军有一支师级部队正在对苏军大后方展开大迂回,直到第77师几乎兵临切城城下,苏军高层才如梦初醒。 “果然是这样的!”接到报告的科涅夫大惊失色,“我就知道中国人在玩弄声东击西!第77军撤离,故意示弱,留下第10军和第100军被我军攻杀,从而达成了引蛇出洞的目标,而第77军则千里大迂回,长途急行军地突袭我军后方,从而达成了釜底抽薪的目标!我就知道会这样!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恍然大悟的科涅夫随即痛惜悔恨不已,更加感到了害怕,他意识到,在这场战事中,自以为是猎人的己方其实才是落入对方圈套里的猎物。 “库兹涅佐夫同志!请你立刻放弃进攻!请你立刻撤退!”科涅夫十万火急地打电话给库兹涅佐夫。 库兹涅佐夫惊愕恼怒不已:“科涅夫同志,到底是为什么?” “中国人的一支奇兵部队翻越了西萨彦岭!出现在我们后方了!”科涅夫几乎是吼叫,他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科涅夫随即明白了一件事:南京军从华北调动的那五个师也是一个大型烟雾弹,让苏军把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五个师,从而忽略了南京军还有一个师在苏军背后展开着大迂回。 库兹涅佐夫也大吃一惊,他随即又迟疑不已:“局势真的已经到了非要进行这一步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马上就要取胜了,只差一点点了...” 库兹涅佐夫并没有在撒谎,最起码的,在他看来,他确实“只差一点点了”。第77师展开这场千里大迂回时,第99师则在苏军包围圈里浴血奋战,战斗惨烈血腥程度完全就是一八零旅的放大版,血战八天八夜,第99师伤亡两万五千余官兵,杀伤苏军近十万,打残苏军起码六个师,尽管苏军损失惨重,但第99师也已经拼杀得元气大伤,如果继续打下去,第99师完全油尽灯枯已经为时不远。在对方已经被自己吃掉四分之三(库兹涅佐夫则估计超过五分之四甚至更多)、距离最后成功只差一点点时,让库兹涅佐夫放弃,他根本做不到。 “没时间了!”科涅夫在电话里怒吼,“切城马上就要丢了!我们完全暴露在野地上!后路也被包抄!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敌军有多少?”库兹涅佐夫同样感到了惊惧。 “应该是一个师。” “就一个师?你在...夸大其词吧?”库兹涅佐夫半信半疑,“切城还有我们四个师呢!” 科涅夫差点儿气得吐血:“我没有危言耸听!切城现在的部队都是损失过半后才退到切城进行休整的师!战斗力根本不够!你必须放弃!必须全面撤退!把部队重新收拢到切城!” 库兹涅佐夫虽然也很紧张,但他觉得不应该听科涅夫的“一面之词”,因此他联系上军区参谋长马兰金:“马兰金同志,敌军实力怎么样?” 马兰金回答道:“约一个师,侦察机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支敌军携带大口径重炮和坦克。根据推断,这支敌军是翻越西萨彦岭而出现在这里的,他们翻山越岭,确实难以携带重武器。”中苏战场上,中国空军基本上掌握着制空权,不过,苏军也可以出动飞机,只需零零散散地起飞,中国空军的飞机不可能“随叫随到”,并且形单影只的苏军飞机也不太具备攻击价值,所以苏军可以起飞侦察机对第77师进行居高临下的侦察。 库兹涅佐夫顿时心头大安:“这支敌军并没有重武器,科涅夫同志果然太高估敌人了。马兰金同志...”他试探马兰金的态度,“你赞成我继续攻击吗?” 马兰金沉默了一下,显然在思索,最后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我不太支持,但我也不反对。” 库兹涅佐夫心头愈发安定,马兰金不太支持、不反对,这就让他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随即打电话给军区政委苏赛科夫。 苏赛科夫态度明确:“当然要进攻!否则我们怎么能获胜?” 苏军的五位高级将领里,科涅夫反对库兹涅佐夫一意孤行,瓦图京也反对,但瓦图京此时已经被调走,马兰金倾向于科涅夫,但也不明确反对库兹涅佐夫,苏赛科夫则坚定支持库兹涅佐夫。苏赛科夫是政治军官,没有科涅夫那么敏锐的军事嗅觉,所以看问题十分直白。 得到苏赛科夫的支持后,库兹涅佐夫彻底打定了维持进攻的念头。科涅夫不断打电话给库兹涅佐夫,但库兹涅佐夫置若罔闻,直接故意不接。 库兹涅佐夫的顽固,断送了苏军的最后一线生机。 科涅夫最后的希望就是切城苏军能够坚守几天,直到库兹涅佐夫回心转意会大获成功,这样,库兹涅佐夫才会把用于围歼南京军第99师的部队抽调回切城。科涅夫判断出,这支南京军长途跋涉而来,又要翻山越岭,所以重武器很少,补给物资也不多,所以无法拼消耗,只要拖下去,这支南京军就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 科涅夫想到的这一点,钟松早就想到了,他知道,自己的部队想取胜,只能一击必杀,必须一次性成功,在第一次攻击中就获胜,如果首战失利,哪怕部队的士气军心并没有动荡,时间拖下去,部队也没有足够的辎重物资。 9月9日黄昏,南京军第77师准备对切城展开攻城,城内守军有苏军四个师,总兵力约两万。守城苏军也缺乏重武器,弹药也不足,因为都供应给前线部队了,不过,第77师也存在这个隐患。 双方都后劲不足,因此胜负在第一次交锋中决定。 攻城前,钟松命令已经饱餐一顿后的全师官兵:“把所有的食物都交出来。” 为了加快速度,第77师竭尽全力地轻装上阵,后勤物资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也一样。官兵们按照钟松的命令,包括军需官在内,把全师所有能吃的都交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钟松带着一队师部卫队营的官兵,把大桶的汽油浇到了全师的食物小山上,熊熊火焰和滚滚黑烟立刻升腾而起,一箱箱罐头、一条条腊肉咸鱼、一袋袋大米面粉...不断化为灰烬。 “都看见了?”钟松厉声吼道,“第一波攻击拿不下切城,我们退下来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或者被苏联人打死或者饿死!记住,拿不下切城,死路一条!吃的都在城里呢!” 官兵们心头震撼。 钟松此举明显是在效仿项羽的破釜沉舟,使得全师别无选择,唯有背水一战。官兵们都很明白,食物都被烧光了,要是拿不下切城,即便放弃进攻,即便撤退,也是没有活路的,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攻占切城。 “听我命令!”钟松高高地举起第77师的“无敌”军旗,旗杆指向不远处的切城,“拿下这座城市!杀!” “杀!”狂风暴雪般的汉语喊杀声响彻在飘扬着红旗的切城的城外。 科涅夫最后的希望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彻底消失了。攻城的南京军第77师用三个小时拿下了切城,自身伤亡约九千人,把城内两万余苏军几乎杀得干干净净。 “这下完了!”接到噩耗的科涅夫呆若木鸡。 南京军前线总指挥部内,杨杰潸然泪下:“我们总算成功了!”他望向薛岳,“伯陵,我们接下来可以正式展开你的天炉战法了!” 薛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局势总算彻底地倒向我们了。” 扣除掉伤亡战损,约三十万苏军在湖西战场上陷入南京军“后退决战”的前后堵截中。 正文 第490节 天炉战法(3) 鏖战了一个多月,付出包括一个旅遭到全歼的惨痛代价,再加上深谋远虑、呕心沥血的策划和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实施,南京军终于在湖西战场上迎来了胜利曙光。 苏军总指挥科涅夫是一个用兵作风谨慎沉稳并且十分精明的军队指挥官,此战爆发前,他敏锐地意识到,己方虽然在兵力、火力上超越南京军,但不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他有百万大军以及上千辆坦克、上千门重炮、上千架飞机,他自然不会展开防御,必然展开全面大进攻,但他本钱也有限,苏军七成乃至八成的军力都在东欧战场上,所以他也不具备足够资本展开战事,加上他负责的东方军区地域辽阔,很容易顾此失彼,因此他采取的战术是“防御性进攻”,虽然包含着一定进攻,但在本质上还是防御的,通过防御战、持久战、消耗战、局部进攻战以打击南京军。对此,南京军别无他法,因为强行进攻的话,苏军据城据险坚守,南京军必定损失极大、战果轻微,但是,这场战争的局势又规定了南京军必须是进攻的一方,苏军打防御战,南京军不能同样打防御战,所以南京军采取的是“后退决战”策略,即转攻为守,引诱苏军全面攻击和追击,把苏军从其原先地盘里引出来,引到南京军地盘里,最终全面转守为攻,展开大包围、大聚歼。 为了实现引蛇出洞的目的,南京军高层们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前线南京军官兵们更是投入了大量的鲜血,终于在9月9日夜晚时取得了初步成功。东方军区的苏军原计约七十万,眼下约十五万在新西伯利亚一带,约二十万死伤损失于先前的鏖战中,还有几万游离于战场外围,剩下的约三十万主力全部被南京军堵在了切城以南的广大野地里。本来,中苏战争前,科涅夫对切城以及切城附近以及切城后面的图伦、下乌金斯克、布拉茨克、泰舍特等十多个中小规模的城镇进行了苦心经营的建设,全部建成了军城据点,从而形成一个“军城据点群”,东方军区的苏军以此为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南京军几乎无法攻破,可眼下,苏军主力倾巢出动,都被南京军引诱到了切城以南数十公里至近百公里的荒郊野地上,使得苏军无险可依,并且后路断绝(切城是苏军这个“军城据点群”的最前沿据点,此地被南京军夺取后,整个据点群都陷入瘫痪了)。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个情况下,库兹涅佐夫仍然不愿放弃对南京军第99师的聚歼,即便南京军第77师已经于9月9日攻克苏军后方的列成,包围南京军第99师的苏军仍然在维持着对南京军第99师的围攻。事后分析,库兹涅佐夫如此行为的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他高估了苏军的实力、低估了战局危险程度,他认为苏军可以先吃掉南京军第99师再回头打败南京军第77师,所以他想要“鱼和熊掌兼得”,二是他害怕斯大林,他在斯大林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完成任务(其实当初做出保证时,库兹涅佐夫也心里没底,但他太畏惧斯大林,所以只敢说好听的话),如今不但鸡飞,并且还要蛋打,他彻底地骑虎难下,所以妄想全歼南京军第99师从而将功补过。 直到9月11日,也已经意识到巨大危险的库兹涅佐夫才在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放弃对南京军第99师的围攻,开始全面后撤,但他已经把时间拖了两天两夜,失去极度宝贵的最后生机,在这两天两夜里,南京军第77师已经在切城构建工事、严阵以待,通过空军的运输机群得到了大批弹药补给,同时,南京军后续的五个师也突然加快速度,横穿蒙古高原,比苏军预想的提前三天进入湖西战场参战,使得湖西战场上的南京军一下子增加了十三万余兵力,极大地补充了南京军的进攻力量,同时也让苏军彻底地跌进了万劫不复的覆灭深渊里。 第201、202、203、204、205师一开始是故意放缓速度,从而降低苏军的戒备,此时时机已到,五个师立刻星夜兼程,大大地加快了速度。五个师抵达湖西战场时,所有南京军官兵一起发出雷动般的欢呼声,汉语欢腾响彻云霄。 9月12日,南京军的大反攻开始了。 “局势已经全面地倒向我们了。”杨杰兴奋地说道,“只要第77师守得住切城就行了,切城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软肋。” “守得住,当然守得住。”蒋纬国非常有信心。 “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反击,但不是全面反击,要有目的地赶,把苏军往安北驱赶。”萧爻在炮兵说道。 蒋纬国想起来,安北还在苏军手里。 苏军完全被南京军堵在野地上,对于南京军而言,“事情就好办了”。南京军的天炉战法开始被付诸行动,熊熊的炉子里,苏军苦不堪言。天炉战法的原理并不负责,根据薛岳原话进行描述就是:“在预定之作战地域内构成纵深网状据点式阵地,配置必要之守备部队,以伏击诱击截击堵击侧击尾击等诸手段,逐次消耗敌力挫其锐气,然后于决战阵地使用优越兵力,实行反击及反包围,予敌以歼灭打击,盖为后退决战办法,因敌之变化而变化之歼敌制胜新方略,如炉熔铁”。这个战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考验到部队的训练程度和坚忍能力,以及指挥官对部队的驾驭统筹能力。在原先历史上,薛岳的天炉战法并不是百试百灵的,除了日军强大、国军实力不足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国军缺乏真正的训练有素的部队。后退决战,先要退,再决战,退不能井然有序地后退,否则敌军会看出猫腻,所以退要佯装败退,但这么做很容易导致部队弄假成真,部队人心惶惶,误以为己方真的打败仗了(国军指挥官肯定不能告诉基层官兵“不要慌,我们其实是在引诱日军上钩”,那等于告诉日军了),人是有群体效应的,三人成虎,一旦看到周围人产生惊慌,自己哪怕再镇定,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惊慌,从而带动更多人一起情不自禁地惊慌。用国军老兵的话说,“打了败仗后的军人是非常惨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寸,六神无主,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会被身边的混乱弄得惊慌失措,最终和很多人一样只知道朝着枪声相反的方向逃命,大家都慌乱,身在其中想不慌乱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所有人一起丧失斗志”。很多战例中,比如某方的十万大军,其中一部分被打垮,乱哄哄地逃命,哪怕剩下的几万部队并没有被打垮,也会被带动得慌乱起来,这就是“风声鹤唳”。苏军在战争中以十万百万为单位地投降和被俘,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薛岳用南京军实施天炉战法是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的,南京军上下都训练有素,心理素质过硬,极少会出现惊慌失措,哪怕深陷重围都能镇定作战。薛岳用南京军实施天炉战法,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如臂使指,使得此时的湖西战场上,南京军各部井然有序,犹如机器般高效率、低差错地运转着,缓慢但坚定地把绞索套到了苏军的脖子上。 深感大祸临头的库兹涅佐夫完全没有先前的壮志雄心和豪气胆魄了,整个人惊慌失措,不停地发电报给科涅夫(由于南京军攻取切城,苏军电话线已经被切断),请求援助,请求得到科涅夫的“指导”。对此,科涅夫恼恨至极,他虽然想跟库兹涅佐夫摒弃前嫌,但毕竟局势已经彻底地倒向了南京军。面对这个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的局面,科涅夫也束手无策。 一"bo bo"南京军的战斗机、轰炸机、攻击机呼啸在湖西战场上,数量不多,无法对苏军进行狂轰滥炸,所以展开集中性重点打击,先轰炸苏军的炮兵阵地,再轰炸苏军的辎重物资。劈头盖脑的炸弹落下来后,雷电交加,一门门在野地上难以移动难以隐藏的苏军重炮被炸成废铁,一处处苏军的辎重囤积地燃起熊熊大火,大量物资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南京军很清楚,杀苏军的人倒不是很重要的,摧毁苏军的重炮,使其丧失重火力,难以继续负隅顽抗,继而摧毁苏军的辎重物资,使其三十万人饿着肚子打仗,就算还有命,但也会被饥饿折磨得摇摇欲坠、无力战斗。战局发展到此时,心平气和的是南京军,愿意拖下去、耗下去的是南京军,虽然南京军的时间也很紧张,但拿出十天半个月用来饿死苏军还是做得到的。 走投无路的库兹涅佐夫以困兽犹斗之势指挥苏军对切城展开两次反攻,意图夺回切城,打通苏军后撤的通道,但苏军此时已经攻势大减,一方面缺乏大口径火炮等重武器,一方面过半部队被合围的南京军攻击和受到牵制。十余万苏军没日没夜地扑向切城,守城的南京军第77师无愧于南京军第一师的荣耀,尽管缺乏重武器,弹药也不充足,但依旧以顽强至极、灵活多变、勇猛果敢的战斗风格杀得攻城苏军尸山血海。攻城苏军苦战四天四夜,死伤一半,耗费弹药无数却一无所获,不得不放弃攻城。彻底绝望的库兹涅佐夫在最后关头把部队不断地收拢到安北,毕竟有一座城市可以坚守总好过在野外打野战,约二十万苏军逃入安北城内,在阴风惨惨、末日到来的气氛中,准备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 库兹涅佐夫之所以这么“顽强”,因为他贪生怕死但又不敢投降,斯大林早就下达了严厉得杀气腾腾的命令,严禁苏军投降或后退,特别是高级将领,投降或临阵脱逃,后者死路一条,前者虽然可以在敌国战俘营里苟延残喘,但在苏联境内的家人则要被送到西伯利亚。 “真是一个蠢货。”南京军将领们都啧啧不已。南京军既然故意放弃安北,自然早在撤离之前就把城内物资搬走一空,逃入城内的苏军就根本得不到物资,得不到最关键的食物,围城的南京军只需要在城外构建防线即可,然后气定神闲地等着苏军饿死或冲出来送死。 湖西战场已经尘埃落定,但可以推波助澜。 南京军的几架运输机从容不迫地盘旋在安北上空,空投下十几吨传单,无数传单犹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落满全城。城内的苏军官兵们怀着茫然而好奇的心情捡起来,看到传单上只有这么几句俄语文字: 你们继续抵抗,我们奉陪到底,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你们投降,我们欢迎,你们可以活下去,但我们会杀掉最后三万名投降的苏军官兵。 脑子不慢的苏军官兵们迅速意识到南京军这番狠话的“狠处”:苏军若继续抵抗下去,南京军不用打,饿也能饿死苏军,苏军死路一条,除此之外就是投降,但是,苏军也不允许磨磨蹭蹭地投降或把子弹全部打光了再投降,因为南京军“会杀掉最后三万名投降的苏军官兵”,也就是说,苏军想要投降,必须要在同伙前面投降,万一拖到最后投降,落到了死亡名单里,哪怕投降了,依然死路一条。这个名额是“三万”,前面有十七万人投降了,后面三万人哪怕也投降,还是死路一条,想活命,只能投降,并且还要在同伴投降前抢着先投降。 撒传单是南京军肯定要用的手段,本来,杨杰等人写的传单很中规中矩,无非就是“苏军官兵们,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抵抗是死路一条,只有投降才能活命”,但萧爻更能抓住人心的弱点,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让苏军官兵们下意识地产生了“我们肯定会投降的”这个概念,接下来则刺激苏军官兵们“抢在同伴投降前投降”,从而进一步地推动了苏军“争先恐后地投降”。萧爻此举让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后世的一个很有深意的段子:两个劫匪抢劫一辆公交车,车上有二十多个乘客,按道理,二十多个乘客团结一心,肯定能打败两个劫匪,但劫匪宣布“我们打劫有一个规矩,第一个人只需要交一百块钱,第二个人需要交两百块钱,第三个人需要交三百块钱,以此类推”,于是乎,满车子的人立刻放弃了团结一心对付劫匪,争先恐后地给劫匪交钱,都想要在别人前面交,从而让自己损失少一点。 萧爻玩得这一手与后世那个段子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安北的苏军立刻出现了投降者,并且在出现第一批投降者后,投降趋势一下子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苏军确实是在“争先恐后”地投降,用“争先恐后”来形容苏军的投降堪称再贴切不过了,苏军必须“争先恐后”,因为先投降的可以活命,后投降的在投降后还是死,他们不得不“争先”,不得不“恐后”。尽管库兹涅佐夫等苏军将领、高级军官竭尽全力地阻止部队的投降趋势,但回天无力,相反的,阻止同伙投降的苏军与想要投降的苏军在城内打成了一团。 城外的南京军一边忙着接收源源不断的俘虏一边笑看城内苏军狗咬狗。 第一天,超过两万苏军向南京军投降; 第二天,超过四万苏军向南京军投降; 第三天,超过五万苏军向南京军投降; 第四天,库兹涅佐夫秘密派人联系南京军,送来一份密信,言辞卑微地请求南京军“配合他演戏”,他表示自己可以让部队集体投降,苏军的军械、物资、重炮、坦克也都会完好无损地交给南京军,但请求南京军对外宣布他本人(库兹涅佐夫)是在最后的抵抗中阵亡的。 薛岳、杨杰、郭寄峤、蒋纬国等人都哑然失笑,他们明白库兹涅佐夫的想法了,此人不想死,想投降,但不敢公开投降,因为他害怕斯大林,害怕家人被斯大林流放到西伯利亚。 “没问题。”薛岳爽然地下令,“告诉他,我们会对外宣布苏联陆军第17集团军司令奥多尔·伊西多罗维奇·库兹涅佐夫中将是在浴血奋战中光荣牺牲的。我们还会在安北城外给英勇不屈的库兹涅佐夫将军修建一座坟墓,为他举行一场小型葬礼,毕竟这位库兹涅佐夫将军是一位了不起的、真正的军人。” 说完这番话后,包括薛岳本人在内,现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得到薛岳回复后,库兹涅佐夫如释重负,随后在黯然神伤的心态中垂头丧气地下达了集体投降的命令。 9月22日,被困在安北城内的苏军集体投降,战场外围的苏军或溃败或投降。 “万岁!万岁!万岁!”汉语欢呼声犹如滚滚雷霆般响彻在安北,响彻在湖西战场上,夹杂着此起彼伏的一道道扫射声,那是兴奋至极的官兵们忍不住对空鸣枪以发泄心头的巨大喜悦,要在平时,这些兴奋过头的官兵即便不蹲紧闭也要被长官踢两脚,子弹是不能浪费的,但现在,不少营长、团长、旅长也兴高采烈地加入了那些官兵的行列中。参战的南京军各部无不欣喜若狂、热血沸腾,在他们面前,大批灰头土脸、惶恐不安的苏军俘虏正在排着长龙。 中苏军队爆发的湖西战役从8月1日持续到9月中下旬,先后展开了四十多天,苏军累计投入超过60万兵力参战,中国军队(南京军)累计投入超过40万兵力参战,最终中方获胜,南京军阵亡、受伤、失踪、被俘、生病总计约13万人,苏军损失超过50万人,其中,死亡约8万人,伤病约15万人,被俘和投降总数超过27万人。经过此战,苏军东方军区四分之三军力被南京军摧毁。 正文 第491节 截断作战(1) 当南京军第31军在湖东战场上、阿拉木图战场上迎接着中亚苏军反扑时,南京军第77、第10、第100军在切列姆霍沃和安东战场上与北亚苏军展开着大规模会战,同时,南京军第37军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事,作战地域横跨两大战场,因为该军从中亚向北亚进击。 同时展开三场大型战役,无疑会给因为国力疲软而导致军力不足的南京军带来极大的压力,但南京军不得不这么做。南京军在开战初期必须取得可以使其掌握主动权的重大突破,才能在接下来的持久战、消耗战、苏军的反击反攻反扑中不被打垮,但需要进行重大突破的地方不止一个,南京军一方面后劲不足一方面时间不够,不得不同时展开。说到底,这还是国力军力不强却又要成为进攻一方的中国、中国军队的客观因素所决定的无奈事实。就好像一个人手中只有一把刀(这个人是中国人,如果是美国人,手里拿的就不是刀了,而是机枪),却又想要杀死一头熊,在熊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展开第一波偷袭式攻击,既是偷袭式攻击,自然只能搞一次,无法搞第二次,熊不可能给第二次偷袭机会,所以人的这第一波攻击肯定要打在熊的要害上,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其杀死,但也要让人在这场战斗中奠定胜利基础,人肯定要砍伤熊的四肢,最起码要砍伤四肢里的三肢或两肢,让熊接下来无法进行有威胁的反抗或逃跑,一旦失手,人必遭熊的反噬。南京军就是这样的,根据南京军总部的战前计划,参战的南京军共建立三路大军,第一路和第二路对中亚下手,第三路对北亚尾部(北亚东部)下手;第一路和第二路完成第一步目标后,第一路巩固对中亚的控制,转攻为守、消化战果,第二路从中亚出击,对北亚头部(北亚西部)下手,配合第三路,首尾夹击,一起拿下北亚;如此一来,南京军才算完成战争初期的战略目标,接下来有很大可能性从此会立于不败之地。战争初期,南京军不得不疲于奔命,但只要完成战争初期的战略目标,南京军接下来就能“喘口气了”,就可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继续接下来的战事了,基本上不需要再疲于奔命了。 很显然,南京军第一路部队就是第31军,第二路部队就是第37军,第三路部队就是第77军、第10军、第100军。南京军必须这么做,因为必须拿下北亚,若从北亚东部顺着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路向西,一路上都是攻坚战,南京军肯定打不下来,所以要从北亚西部下手,一举达成釜底抽薪的效果,不过,苏军不是瞎子或傻子,光靠第37军是远远不够的,第37军一旦动手,苏军立刻会针锋相对地调兵遣将,所以,第77军、第10军、第100军要在北亚东部与苏军展开大战,第一目的是牵制苏军主力,掩护第37军,第二目的是寻机重创或消灭苏军主力,到时候第37军从北亚西部一路向东,第77军、第10军、第100军从北亚东部一路向西,双方在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举行会师时就是南京军控制大半个北亚的胜利之日。 第37军军长冯治安很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通过缜密运筹和奇袭手段而轻取了哈萨克东北部的厄斯克门、塞梅伊、库利克这三座大城市后,第37军的下一步就是从此三城北上,全力猛击苏军东方军区的“头部”。第37军下辖4个师:第111、第37、第38、第39师,总兵力约12万。冯治安眼下的对手是一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此人会说一口流利汉语,对中国国情和中国文化也十分了解,曾经以外交随员、军事顾问的身份在中国呆过较长时间,此人全名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此时职务是苏军第9集团军司令,负责新西伯利亚一带的防御。很显然,崔可夫可以说是苏军高级将领里为数不多的“中国通”,斯大林将其派到苏联对华前线也是人尽其才。崔可夫的第9集团军此时共有8个师,4个是正规军的师,4个是开战后新建的民兵师,总兵力约9万(在原先历史上,崔可夫曾率领苏军第9集团军参加了侵略芬兰的战争,结果该集团军的两个主力师被芬军打垮,崔可夫也因此而丢了官帽,另外,崔可夫还曾率领苏军第4集团军参加过侵略波兰的战争。)。 崔可夫是东方军区司令科涅夫的部下,不过他同时得到乌拉尔军区司令f.a.叶尔夏科夫中将的大力支持,因为东方军区与乌拉尔军区紧靠在一起,南京军若打垮东方军区,下一个就是乌拉尔军区了,两个军区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叶尔夏科夫中将跟苏军中亚军区司令托洛费门科中将一样,都是政治军官出身的,能力平常,乌拉尔军区的辖地是乌拉尔山脉东西部,该军区连接着苏联的东欧和北亚(也连接着中亚),相当于苏联的第一大后方(苏联的第二大后方是北亚,第三大后方是中亚),东欧若崩溃了,苏军和苏联党政机构只能退到乌拉尔地区继续抵抗,因此,乌拉尔地区很重要,但也很安全,因为乌拉尔地区西边有好几个军区负责抵抗德国人,东边也有东方军区和中亚军区负责抵抗中国人,该军区完全是苏联的腹地,不需要驻扎重兵,军队不多,但工厂极多,该军区的责任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是“抓生产”,自然而然了,负责这里的叶尔夏科夫肯定不是什么能征善战的猛将、智将,因为乌拉尔军区目前负责生产坦克而不是负责打仗,不需要会打仗的将军,会打仗的将军已经被送到前线了。跟托洛费门科不同,叶尔夏科夫虽然也能力平平,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适合打仗,所以他不希望乌拉尔军区成为前线,所以他竭力地支持东方军区,希望东方军区挡住南京军,因此崔可夫需要乌拉尔军区帮忙的话,叶尔夏科夫是非常配合的。 南京军第37军是在8月15日正式从中亚(哈萨克东北部三城)挥军北上的,冯治安把部队部署得中规中矩,经过先前几番激战后伤亡不小、需要休整的第111师驻扎后方三城,两个团驻扎在三城里位置最靠前、处境最危险的克列库,另外两个团分别放在后面的塞梅伊、厄斯克门,然后调动第37、第38、第39师组成的十万大军从塞梅伊、厄斯克门出击,顺着铁路干线一路北上,兵锋直指四百公里外的“西伯利亚第一重镇”新西伯利亚。 冯治安性格宽仁敦厚、不急不躁,打仗风格也是“温吞水”,不凌厉,但沉稳,由于苏军东方军区主力被薛岳吸引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湖西战场,所以他“不太着急”,部队没有急行军或强行军,一边修铁路(苏军把铁路破坏得很严重)一边前进。对此,副军长张自忠、参谋长张樾亭、副参谋长张克侠都十分焦急,但冯治安不以为然,实际上他并非真是慢性子,而是他知道,第37军“跑得太远了”,辎重物资需要辗转几千里地从华北运来,部队如果前进太快,反而会陷入后勤枯竭中,部队慢腾腾地前进,既稳重保险,也可以等待后续物资运来更多。不打准备不充分的仗,这是冯治安的思想理念。 对此,张樾亭打趣道:“如果让军座(冯治安)去湖西战场上对付科涅夫,估计两人打半年都不分胜负,因为两人都是谨慎沉稳的人,谁也不轻易冒险。” 8月22日,第37军北上三百多公里,抵达巴尔瑙尔,巴尔瑙尔是新西伯利亚的南大门,因为巴尔瑙尔往北约一百公里就是新西伯利亚。崔可夫集结了苏军第9集团军三分之二的兵力,在巴尔瑙尔与南京军第37军展开大战。苏军炮兵力量大大地超过南京军,因此南京军进展缓慢,崔可夫也比较擅长打防御战,使得南京军与苏军激战近十天都没能攻入巴尔瑙尔,但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冯治安的“慢性子”,所以南京军在后勤上准备得很扎实,能与苏军进行一定的消耗战,不过张自忠也委婉地批评冯治安,正因为部队慢腾腾的,导致巴尔瑙尔苏军获得了充足备战时间,在巴尔瑙尔城内外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使得南京军久攻不克。 尽管第37军没能攻下巴尔瑙尔,但该军上下官兵跟同期在作战的第31、第77、第10、第100军一样顽强苦战,杀伤大批苏军。尽管苏军是在打城市防御战并且拥有数量是南京军两倍以上的火炮,但苏军和南京军的伤亡比例却是二比一,南京军官兵们用出生入死的战斗精神、老练过硬的战术素质、灵活多变的战斗手段弥补并一定程度地扭转了苏军的炮火优势。但南京军也损失严重,损失最严重的第38师不得不撤离巴尔瑙尔前线,退回后方三城休整。 “老毛子大炮确实又多又厉害,但只要扬长避短,我们就可以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老毛子里也有一些人不怕死,但更多的还是怕死的。一旦陷入苦战,他们就害怕了,然后就想后退逃跑,所以他们才用督战队逼着部队不得不卖命。” “老毛子战术很僵化,就知道一窝蜂地冲上来,正好方便我们用机枪杀他们。” “老毛子明明比我们高大强壮,但跟我们拼刺刀时都打不赢,他们没胆子刺刀见红。” 这是南京军基层官兵对苏军的看法,虽然有一些偏见,但基本上是事实。 不管是在中亚战场还是北亚战场,苏军人数都比南京军多,唯独在巴尔瑙尔这里苏军反而人数比南京军少。崔可夫坚持了九天后,由于前线部队损失严重,他不得不考虑把部队撤到新西伯利亚,放弃巴尔瑙尔,毕竟新西伯利亚才是核心,不过,一个新的消息让他很快改变了主意,他坚定了把战线维持在巴尔瑙尔的信心和决心,为此,他把驻扎新西伯利亚的两个师调走了一个投入巴尔瑙尔前线。苏军第9集团军在新西伯利亚的两个师是一个正规军步兵师和一个民兵师,崔可夫调走了那个正规军步兵师,并且崔可夫把新西伯利亚以西四百公里的鄂木斯克的守军两个师也调走了一个师。 当天(8月31日)晚上,南京军第37军的前线指挥部内,冯治安召集了几位主官展开紧急会议。冯治安神色很不安,他指点着地图:“从湖西战场传来的坏消息,苏军瓦图京部第64军正在从切城赶往新西伯利亚,该军约五万人。” 将领们都神色凝重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坏消息,苏军第64军抵达后,苏军就获得大量有生力量,南京军第37军的作战就更加艰难了。 “所以崔可夫不打算从巴尔瑙尔退往新西伯利亚,因为他有了援兵,有了底气,打算把我们就挡在巴尔瑙尔一带。”冯治安说道,“甚至,他在瓦图京抵达后可能还对我们展开全面反击。” 张克侠焦躁不已:“军座,那怎么办?” 冯治安神色从严肃变成了绝然:“没办法,我们不能不完成我们的任务呀!根据情报,瓦图京部预计还有两天抵达新西伯利亚,这里存在一个时间差,崔可夫在巴尔瑙尔已经拼得摇摇欲坠,他本打算放弃巴尔瑙尔,退到新西伯利亚固守待援,但因为瓦图京即将来增援他,所以他决定继续在巴尔瑙尔抵抗我们,但因为巴尔瑙尔苏军已经损失严重,因此他冒着风险,把新西伯利亚的两个师调走一个到巴尔瑙尔,同时,又把鄂木斯克的两个师调走一个到巴尔瑙尔。诸位是清楚的,新西伯利亚距离巴尔瑙尔只有约一百公里,崔可夫一直高度防备我们可能来一个百里大迂回,派遣一支快速部队绕过巴尔瑙尔,侧击新西伯利亚,所以他在当地保留两个师,但现在,他不得不冒险。很好,我们就要抓住崔可夫的这个空隙,果断地出击!” 崔可夫不放弃巴尔瑙尔还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斯大林不允许。斯大林每天都密切地关注着各前线战场,要求各前线战场的主要指挥官每天向他汇报战况报,他再给予最新指示。崔可夫在跟斯大林通电话时提议放弃巴尔瑙尔,收缩兵力到新西伯利亚,毕竟两地相隔一百公里,苏军第9集团军不得不兼顾两地,一方面无法集中兵力抗敌,一方面也容易被南京军钻空子,崔可夫提议“在新西伯利亚防御战中消耗掉南京军的有生力量,然后展开全面反击,重新收复巴尔瑙尔”,但斯大林断然拒绝了。 “不许放弃!”斯大林怒道,“胜利不是用撤退换来的!是要用进攻换来!苏联红军怎么可以放弃苏联领土?基辅,我不允许放弃,巴尔瑙尔,我同样不允许放弃!库兹涅佐夫同志不久前收复了安北,崔可夫同志你却要放弃巴尔瑙尔?简直是岂有此理!更何况,放弃城市的先例一开,后患无穷!巴尔瑙尔被放弃,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巴尔瑙尔、第三个甚至第四个!基辅是不是也要放弃啊?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放弃国土的借口!” 崔可夫无可奈何,不得不遵守斯大林的指示,这也是他冒险从新西伯利亚抽调部队的直接原因。 “军座,您的计划是...”张樾亭急切地询问道。 冯治安指点着地图:“从塞梅伊和厄斯克门一路向北,可以抵达巴尔瑙尔,从克列库一路向东北,也可以抵达巴尔瑙尔。张副座(张自忠)带着第38师撤回了克列库,名义上因为该师损失严重,但该师其实是把拳头收起来,然后再猛地打出去!我已经给张副座下达命令,他会带着第38师和第111师一部分,从克列库出击,顺着铁路,星夜兼程,大迂回向巴尔瑙尔的侧后方。” “原来如此!”将领们顿时醒悟,张樾亭明白了,“这就是军座您缓慢行军的原因吧?因为您要让部队边前进边修复铁路。” 冯治安点点头:“不止如此,正在巴尔瑙尔的第37师和第39师也要采取新一步行动。你们看地图,巴尔瑙尔和新西伯利亚间不但有铁路,还有一条大河,卡通河(该河是鄂毕河的主要支流之一),该河发源于我国新疆,由南向北地注入鄂毕河,最终流入北冰洋。因此,我军如果从河上用木筏前进,虽是北上,但完全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张樾亭顿时明白了:“军座,您是打算把我们夺取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办法再用一次?当初第111师就是用事先准备的大批安装着发动机的木筏顺着额尔齐斯河前进,所以速度很快,打得苏联人措手不及。” 冯治安再度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崔可夫以为我的目标是巴尔瑙尔,实际上,我要越过巴尔瑙尔,直接拿下新西伯利亚!” 五个多小时后,苏军第9集团军前线指挥部内,崔可夫正在接见一名中国军人,由于崔可夫会流利的汉语,因此现场只有两人,这个中国军人是一名南京军少校。 “这就是冯治安的最新战术。”少校说完,看着崔可夫。 崔可夫点点头,脸色真诚:“替我感谢张同志,他的这份情报非常重要。若非张同志提前通知我,我真的要被冯治安打得猝不及防了,不但巴尔瑙尔难保,新西伯利亚也要完了。”他长长地叹口气,“这个冯治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很迟缓,实际上却暗藏着杀机。”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少校神色庄严,“虽然我和张同志都是中国人,但我们和您、和广大苏联同志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信仰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同志。”他语气十分有力。 崔可夫再次点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根据张同志提供的情报,似乎冯治安本人也倾向于我们的信仰,是吗?” 少校想了想,说道:“冯治安以前对我们不反感,但他又像一个骑墙派,特别是眼下,他在蒋纬国手下得到重用,所以他看上去好像打算死心塌地地为国民党反动派政权卖命了。” “你们可否争取他到我们的阵营里?或战场举行起义,或潜伏?” “不可能的。首先,这场战争不是中国的内战,冯治安即便想起义也做不到,他可以自己独自加入我们的阵营里,但他没办法把他手下十几万部队也带进苏联红军里面,说到底,你们毕竟是俄罗斯人;其次,冯治安态度一直十分暧昧,主要是以前,对我们的活动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的,国民党反动派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中国,他极有可能明哲保身,更多的还是为虎作伥,为了荣华富贵而甘心给蒋氏父子充当鹰犬走狗,不愿意站到人民这边。如果我们对他进行太过于明显的暗示,很可能打草惊蛇,让他在背后向蒋纬国告密,把我们告发出卖出去,因此,也不可能让他成为我们的秘密潜伏者。” “真是太遗憾了!”崔可夫十分惋惜地叹口气,“好了,就这样吧!你快点回到那边,不要暴露了,我也必须要抓紧时间重新部署部队了。” 正文 第492节 截断作战(2) 9月1日,南京军第37军再度对巴尔瑙尔发动了强大进攻。 凌晨时分,因为在先前持续九天作战中伤亡严重而退回哈萨克东北部三城进行休整的南京军第38师突然间连夜乘坐火车再度出击,一路风驰电掣,从克列库直扑巴尔瑙尔西南,苏军总指挥崔可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火速调动其部第9集团军主力部队第44摩托化步兵师和第163步兵师前往巴尔瑙尔西南的kueta丘陵地带进行设防,苏军这两个师在先前激战中同样伤亡很大,兵力加起来已经不足一万,如果遭南京军第38师突然突袭,基本上抵抗不住,但崔可夫洞察先机,提前设下阻击线,再加上有丘陵地形可依托,苏军这两个师挡住南京军第38师是不成问题的,并且苏军也无需一直挡住,只需要再拖两天,瓦图京部第64军会抵达,苏军的不支局势会得到全面逆转;另一方面,通过经秘密途径得到的情报,崔可夫知道南京军第38师只是冯治安下一步作战计划里的次要力量,也是一个麻痹苏军的烟雾弹,真正的主力还是被冯治安刻意隐藏的第37师。南京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巴尔瑙尔的东北,因为卡通河在巴尔瑙尔东北处流过。 南京军第37军下辖4个师:第111师、第37师、第38师、第39师,这四个师“出身各不相同”,其中,第111师是蒋纬国新建的部队,彻头彻尾的南京军嫡系部队,第37师是冯治安的老部队,第38师是张自忠的老部队,第39师是庞炳勋的老部队,而冯张庞三人都出身于西北军,所以三人的三个师虽然大部分兵员都是在加入南京军后新补充的,中基层军官大部分都是南京军的少壮派,但不可避免的,这三个师还是带着西北军的烙印。蒋纬国基本上不对部下干厚此薄彼的事,不过,南京军老部队因为功劳很大,拥有武器装备的补充优先权,第37军内,第111师装备最精良,其余三个师都稍微逊点,冯治安是军长,肯定对自己老部队稍微“开点后门”,所以第37师战斗力其次,不过,第38师师长张自忠治军素来十分严格,因此第38师的战斗力也很强,第39师师长庞炳勋虽然也不能说是无能之辈,但确实年龄已大,整个人有点暮气沉沉、缺乏进取锐气,因此第39师战斗力不如前三个师,担任后方防御工作。第37军内,第111、第37、第38师攻城拔寨,第39师负责后方防御。对于这些内情,崔可夫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判断冯治安下一波攻势中的真正主力是第37师。 更多的情报不断地被送到崔可夫面前:第37师在卡通河上游秘密地准备木筏,木筏上安装发动机。看到这些情报,崔可夫笑了:“不出所料。”他暗暗地松口气,接下来好办了。 获知崔可夫把两个伤亡严重的主力师从巴尔瑙尔城区调到城郊西南的kueta丘陵地带,冯治安神色复杂,他隐隐间判断出对手很可能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天亮后,南京军的攻击开始了。 上百架bf-109战斗机掩护着几十架ju-87俯冲轰炸机、ju-88轰炸机、麻雀攻击机破空而来,呼啸在巴尔瑙尔战场上空,很快,上百架苏军飞机飞来迎战,双方战斗机展开激烈的空中交锋,南京军的轰炸机和攻击机密切地关注着地面战场,重点轰炸攻击苏军的炮兵阵地。巴尔瑙尔战场距离乌拉尔山、距离东欧、距离苏联在乌拉尔地区的工业区已经不算特别远了,因此苏军的新出厂飞机也有少部分飞来参战。星落云散的空战中,中国空军机群艰难地夺取制空权,掩护轰炸机和攻击机打击地面苏军重要部位。弹落火起,苏军的几处炮群阵地纷纷陷入烈火雷霆中。 与此同时,滚滚的卡通河上,一支由木筏组成的“船队”正在乘风破浪地奋力前进着,第37师的两万余官兵根据冯治安的命令,准备顺着卡通河,从巴尔瑙尔城区的东北处绕过城区,迂回到城区后方,突破苏军的薄弱处,直接扑向新西伯利亚。 “弟兄们!加把劲!快点!”师长王治邦、副师长吉星文站在木筏上不断催促。 乘坐着木筏的官兵们人手一根木桨或一块充当木桨的木板,竭力地划着河水。卡通河发源于新疆境内,一路向北,官兵们顺流而下,木筏上安装着柴油发动机,加上官兵们手中木桨木板,因此速度很快,震天的枪林弹雨中,轻舟已过万重山。 上午十时许,第37师的“船队”开始通过巴尔瑙尔城区边缘的河段,猛然间,一"bo bo"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劈头盖脑地落在河面上以及河面上的南京军木筏群内,霎时炸开翻江倒海般的烈火狂澜。冰雹般的炮弹不断地落下,凌厉而精准,少数炮弹落在河流两岸土地上,炸起一团团火球和龙卷风般的尘土,大部分炮弹都落在河里,掀起了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的火球和水柱,河面霎那间沸腾起来、燃烧起来,大量河水在炮弹爆炸的震荡波中化为一道道拔地而起的水柱,使得原本静静流淌的卡通河犹如发生海啸的海面般,水柱林立、火球翻滚,炮弹落下来后,烈火怒绽、水柱腾空,震荡波推开一圈圈圆形的立体水墙,互相交错地向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呼啸而去,猛烈地冲撞着、澎湃着、翻涌着,场景犹如缩小了万千倍的暴雨中的小溪,而在水面上的南京军官兵们则像被小溪冲垮的蚂蚁群。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水花声、水浪声中惨叫声不绝,大批官兵阵亡或受伤,有的官兵被炮弹直接命中,木筏以及木筏上的几十人、上百人一起在火光血雾中粉身碎骨,有的官兵被炮弹碎片崩杀得皮开肉绽、血如泉涌,有的官兵乘坐的木筏被水浪打翻,犹如下饺子般一股脑地载入水中。沸腾燃烧的河面上立刻犹如被洒下无数红色墨汁般的宣纸,绽放开大片大片的红团,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官兵们血染河面。 “乌拉!”俄语叫喊声中,大批苏军从河流两边的城市废墟里钻出来,扑向河面上的南京军,雨点般倾泻而来的弹火让河面更是笼罩在血雨腥风中。 “怎么回事?”王治邦大吃一惊,他心乱如麻,他记得很清楚,根据原计划,第38师侧击向巴尔瑙尔西南部,牵制一部分苏军,第39师和第37师一小部分佯攻城区,牵制更多苏军,从而掩护自己此时带着第37师主力实施“白衣渡江”。但计划显然遭到了重大挫败,苏军早有防备,集结大批火炮轰击河面,完全封锁了水路,并且超过一个师的苏军从河岸上冲过来进行截杀,使得在水面上的南京军完全被一边倒地攻击。 “我们遭到伏击了!”吉星文已经反应过来,他同时错愕不已,苏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火炮?己方轰炸机和攻击机不是在进行打击吗? 事后得知,被南京军轰炸机和攻击机所打击消灭的苏军炮兵阵地都是障眼法,崔可夫用很多笔直的木头刷上黑漆,伪装成火炮和炮兵阵地,蒙骗了南京军的飞机。 “弟兄们!杀!”王治邦愤怒地指向岸上的苏军,第一个跳下木筏。 官兵们虽然遭到苏军的猛烈伏击并且伤亡很大,但士气不减,齐齐怒声吼着跳下木筏,在沸腾的水浪中扑向岸上,与苏军展开浴血厮杀。 第37师下辖3个旅:第37旅、第31旅、第32旅。第37旅是骨干,连日作战也伤亡最大,因此负责在巴尔瑙尔前沿阵地上进行佯动,此时在河面上的是第31旅和第32旅,两个旅一前一后,第31旅一头扎进了苏军的伏击圈,第32旅落在后面一定距离,当第31旅遭到苏军猛攻时,第32旅反应非常快,立刻后撤,没有步入后尘,游离在苏军伏击圈外面,旅长何基沣立刻命令部队在河流西边上岸,急速向前,放弃继续顺流而进,解救前面的友军。 何基沣心如火烧,他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几公里外的交战河段,顿时心如刀绞,他看到大批官兵阵亡在已经被鲜血染成粉红色的河里,剩余官兵奋力地涉水上岸,迎着苏军的密集火力展开冲锋,一丛又一丛浑身湿漉漉的官兵在血水纷飞中重重地倒下,河面上漂满了残破不堪的木筏碎片和触目惊心的人体碎片。 “等一等!”何基沣突然间下令部队停止前进,然后神色古怪地阴晴不定。 “干什么?”一名少校参谋凑上来,看着何基沣的脸色,似乎明白什么了,在看了看四周后,他低声道,“别犯错!要坚定信仰!” “你眼瞎了?”何基沣忍不住怒了,他也压低声音,“我们自家兄弟正在被杀!我们袍泽手足在被异国军队攻击!那些正在死的都是我们自己人!都是我们中国人同胞!” “都是反动派的走狗!”少校脸色铁青,“死不足惜!我严重提醒你,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要站错立场!” 何基沣咬紧牙关。 “旅座!”一名通讯兵神色悲痛地跑过来,“师座刚刚阵亡了!” “什么?”何基沣大吃一惊,继而心神颤动。 第37师师长王治邦性格刚烈耿正,意识到自己遭到伏击后,他一方面联系何基沣令其率部赶来救援,一方面指挥部队展开反击和突围,部队必须放弃继续顺流前进,河面已完全被苏军炮火封锁乃至覆盖,部队继续留在河面上就是等死,河面上毫无遮挡物,完全一边倒挨打挨杀。为了鼓舞士气、激励军心,王治邦身先士卒,手持冲锋枪跳进河水里,冲向河岸,同时怒发冲冠地振臂大吼:“不怕死的,跟老子上!” 陷入一定混乱中的官兵们看到师长带头打冲锋,无不士气大振,在苏军的炮火和枪林弹雨间舍生忘死地展开突击。激战中,王治邦头部被苏军子弹击中,钢盔被贯穿,当场阵亡,死后两眼圆睁。紧跟在王治邦身后的吉星文顿时万箭穿心,他含泪地扶起王治邦的遗体:“师座殉国了!” 这个噩耗让参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悲痛愤怒至极,前赴后继地冲杀向苏军。 何基沣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他随即因为极度的悔恨而痛不欲生,他抬起头,怒视那个少校。“我真是太蠢了!”何基沣咬牙切齿,“我突然间如梦初醒,任凭你们说得花言巧语,你们干的不就是"chi luo"裸的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勾当么?我当真要听你们的,不是汉奸又是什么?”他拔出手枪,一枪把少校打得脑浆开花。 “弟兄们!听我命令!”何基沣嘶声吼道,“回到木筏上!在东岸登陆!援救前面的兄弟部队!” 已经在西岸登陆的第32旅官兵们不知道旅长为什么又让他们在东岸登陆,但他们还是迅速地重新回到河边,乘坐木筏渡过河,从东岸登陆,然后奋勇向前,援救前面的第31旅。何基沣看着这一幕,心里痛恨不已:“我怎么跟中了邪一样?差点儿就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情!”部队渡河的原因让他难以启齿,羞愧得想要自杀:河西岸纵深有苏军在埋伏着,在张网以待。 在卡通河东岸向前展开攻击的第32旅很快与苦战中的第31旅合兵一处,两旅奋力地反击苏军,杀声震天间龙甲浴血。何基沣随即发电报给冯治安:“卡通河西岸纵深处有苏军约一个师兵力在进行埋伏,可以判断,巴尔瑙尔城区内苏军兵力十分空虚。” 接到何基沣电报的冯治安先是吃惊不已,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出了喜色:“好啊!很好!”他意识到,苏军一方面调动部队准备迎战张自忠的第38师,一方面秘密集结部队伏击王治邦的第37师,由此可见,原本就兵力近乎陷入枯竭的苏军必然没有多少部队还在坚守巴尔瑙尔城区。 “我以为我在佯攻欺骗崔可夫,没想到崔可夫是在唱空城计欺骗我!”冯治安摇摇头,露出一丝含义复杂的苦笑,“好在及时醒悟了。” 冯治安随即打电话给第39师师长庞炳勋:“更陈(庞炳勋表字),根据可靠情报显示,巴尔瑙尔城区内部苏军已经不多,我命令你师立刻攻取巴尔瑙尔!要快!苏军马上就会回防!” 庞炳勋吃了一惊,他显得信心不足:“军座,我师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庞炳勋此时已经六十一岁,戎马大半辈子,早年的锐气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因此有些安逸怠惰,参加这场苏联战争,他的第39师一支负责后防事务,主要是帮在前面打仗的那三个师押运物资、保护后方、修复铁路等,庞炳勋对此也很乐意。 “更陈!”冯治安语气有些严厉,“机会稍纵即逝!不要犹豫了!你可以的,你足以完成任务!说句不好听的,你不想立功,你部队里那么多弟兄也想立功呢!此战关乎我中华兴衰,责任空前、使命崇高,各部都在奋勇杀敌,你怎么可以畏缩不前呢?” 庞炳勋有些惭愧:“军座教训的是!” 第39师随即对巴尔瑙尔城区展开了全面强攻。正如冯治安判断的那样,哪怕庞炳勋“想要得过且过”,他部下的官兵们却不甘落后,看到兄弟部队打得热火朝天,第39师大部分官兵都眼红心动,憋足了劲头,因此攻击命令一下,第39师上下欢声雷动,奋力展开攻城。踏着残垣断壁和遍地尸骸血污,潮水般的南京军官兵势不可挡而上,腥风血雨间不断地有人倒下,更多的人仍然无所畏惧地冲锋向前。苏军防线迅速被震动、冲垮、击破,大批南京军官兵蜂拥入城,开始与苏军展开更加激烈的巷战。 兵力不足导致苏军不断地溃乱,一片又一片城区被南京军攻陷。 得知这个突发意外后,崔可夫不得不吃惊。“反间计?”崔可夫心神不宁,他来不及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被迫放弃对南京军第37师的截杀,抽调部队投入城区漏洞里,但局势已经开始失控,南京军第39师正在不断涌入城内,第37师也追着撤退的苏军从另一个方向杀进巴尔瑙尔城区。 崔可夫因为把过多兵力放在巴尔瑙尔城区两边进行阻击和拦截,导致城区本身陷入了很大的兵力空虚,南京军一鼓作气地趁虚而入,拿下了约一半城区。巴尔瑙尔陷入两军混战。 “我一定是被冯治安欺骗了!”崔可夫又惊又怒,他竭力地思考,“难道那个人其实...其实是一个反间谍?冯治安的目标还是巴尔瑙尔而不是新西伯利亚?我的思路先入为主了!不!不对啊...瓦图京同志的第64军马上就要赶来,一旦第64军到了,冯治安就更难以夺取新西伯利亚了,他肯定要抢先越过巴尔瑙尔攻击新西伯利亚,这才是符合逻辑的,可为什么现在我却陷入被动中?冯治安即便拿下巴尔瑙尔,也无兵力无时间攻击新西伯利亚了!不对!这不符合逻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焦头烂额。 但是,一个更坏的消息很快被送来,使得崔可夫再也顾不上巴尔瑙尔了。 正文 第493节 截断作战(3) 南京军总部在战前曾经很认真地研究过攻取“西伯利亚第一重地”新西伯利亚的计划,但反复研究后,杨杰等南京军高层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不具备可行性。新西伯利亚被拿下,好处自然是无需多言的,此地堪称“苏联的武汉”,拿下之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超过四分之三会全面瘫痪,该地以东的中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会被南京军坚若磐石地控制,同时与中亚占领区也都能连成一片,这在战略上的价值无疑是巨大的,并且新西伯利亚也是一座大城市(俄罗斯第三大城市)、工业重地,本身价值就是极大的,但是,攻取这座城市,难度可以说是相当之大,已经完全地超出了南京军的承受范围。首先,南京军开战初的手段只能是突袭,但需要突袭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南京军无力同时进行多场大规模的突袭;其次,新西伯利亚既不在中亚边界也不在北亚边界,距离太远,这就注定此地难以用突袭手段获取,新西伯利亚毕竟是铁路枢纽城市,当地四周城镇很多,众星拱月般护卫这座城市,一旦附近卫星城遭到攻击,南京军的意图一下子就会暴露,苏军有较为充足的时间集结兵力进行防御;如果不能突袭,只能强攻,强攻的后果是无需设想的。新西伯利亚是一座大城市,拥有高达一百万人口,建筑如云、工厂林立,对于缺乏重火力并且兵力也不充裕的南京军而言,通过强攻手段攻取这座城市,代价是根本无法承受的。 南京军的战争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在新西伯利亚若投入或消耗太多资源,必然会导致南京军经过战争初期后元气大伤,无力巩固对占领区的控制,难以应付苏军以后的全面反扑,搞不好还会被翻盘,因此,南京军总部放弃了在开战初期夺取新西伯利亚的计划。 最后,南京军高层把目光从新西伯利亚继续向西移动,定格在新西伯利亚以西约四百公里的鄂木斯克。 鄂木斯克是西伯利亚境内的第四大城市(前三大城市依次是新西伯利亚、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相当于略缩小点的新西伯利亚,该城战略价值不如新西伯利亚,但拿下后可以在大致上起到与拿下新西伯利亚后相似的效果。从新西伯利亚向西约四百公里就是鄂木斯克,铁路干线在这里一分为二,形成一个三岔口,两条铁路干线一起向西延伸,北边一条向西五百多公里后是叶卡捷琳堡,南边一条向西五百多公里后是车里雅宾斯克,这两座城市都位于乌拉尔山脉的东麓,继续向西就跨过乌拉尔山脉,进入东欧,进入欧洲。南京军难以拿下新西伯利亚,不得不退而求次,把目标定在鄂木斯克。攻取鄂木斯克,难度仍然非常大,不止如此,拿下后如何防御也很困难,因为鄂木斯克距离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太远了,完全地凸了出去,与安北(伊尔库茨克)相距差不多一千五百公里,在这段一千五百公里的范围内,无论是新西伯利亚还是托木斯克、新库兹涅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好几个大城市都没有被南京军拿下,以上这一大块地区加起来面积有几十万平方公里之多,人口也有几百万之众,哪怕一头一尾被掐断,仍然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会成为南京军占领区内的一个“国中之国”,也会成为听命于苏联政府的一块飞地。很显然,南京军在后方占领区内留着这么一大块苏联飞地,隐患是非常巨大的,进攻很费力,围困和封锁同样很费力。对此,蒋纬国问杨杰:“我们最后拿这块飞地怎么办?” 杨杰想了想,回答道:“最好的结果就是苏联政府投降了,他们跟着投降,我们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块飞地,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寸一寸地啃下来。” 这是杨杰思考出的“跳城战术”,意思是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路上城市实在太多,挨个打又费时又费力,南京军不擅长打攻坚战,所以要跳着打,越过不太重要的,打重要的。对此,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原先历史上麦克阿瑟发明的“跳岛战术”,两者原理也是相通的。只不过,新西伯利亚是不能“跳”的城市,必须打,但又无法打下来,所以只好再跳一步了。 夺取鄂木斯克会造成这么一个古怪的局势,更麻烦的是,夺取鄂木斯克不容易,夺取之后展开防御也不容易,因为鄂木斯克的位置实在太靠前了,完全地延伸到了苏军控制区内,并且鄂木斯克与南京军其它占领区没有铁路相通,很容易陷入苏军反包围中。用后世一句话进行形容,南京军“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弊端和隐患虽然多,但南京军没有选择。南京军打鄂木斯克,唯一的天然优势就是当初南京军第111师从新疆北部出击后,先后攻取哈萨克东北部三城时走的是水路,那条水路是额尔齐斯河,而额尔齐斯河流经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后继续流向西北方向,三百多公里后流经鄂木斯克。 冯治安夺取鄂木斯克的手段其实是不变的,但他苦心地对巴尔瑙尔展开十多天的攻击,最大的目的还是麻痹苏军,让崔可夫发生重大误判,为此,冯治安甚至还要装出一副“迟钝的样子”。新西伯利亚从一开始就不是南京军的目标,而是一个烟雾弹,南京军煞费苦心地用苏军手里的城市蒙蔽苏军,只是为了能实现“突袭之后再展开突袭”。冯治安之所以要“慢吞吞”,是为了给崔可夫更多的时间能在巴尔瑙尔或新西伯利亚展开战备和部署,另一方面,冯治安心知肚明官兵们在巴尔瑙尔战场上洒下的热血只是为了迷惑敌人,既然如此,他肯定不忍心让官兵们洒下更多的鲜血,步子慢一点,可以让后勤工作更扎实一点,减少部队伤亡。 当庞炳勋率领第39师对巴尔瑙尔城区展开强攻时,张自忠和武士敏则率领第38、第111师从克列库出击,马不停蹄地扑向三百多公里外的鄂木斯克。第38师实际上并未从克列库乘坐火车重返巴尔瑙尔战场,而是乘坐木筏在额尔齐斯河上急速顺流而下。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南京军的欺骗工作取得极大的成功。 冯治安把第38师和第111师调去突袭鄂木斯克,那么在巴尔瑙尔前线的部队就只剩下第37师和第39师了,而苏军后续部队第64军即将抵达,这样子,南京军兵力要落下风了,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巴尔瑙尔前线的南京军马上就要转攻为守,打防御战需要的兵力自然大大地少于打进攻战。 9月1日深夜十一点多,冯治安接到了张自忠的电报:“不足一百公里。” 看到这份电报,冯治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张自忠的意思是他和武士敏的部队目前在额尔齐斯河上,距离鄂木斯克已经不足一百公里,张自忠并未在电报里说别的,可确定部队还未遭到苏军强有力的拦截,苏军基本上还没有发现。冯治安在巴尔瑙尔死缠烂打了十多天,迫使崔可夫兵力不足,不但把新西伯利亚的两个师抽调了一个到巴尔瑙尔,还把鄂木斯克的两个师也抽调了一个到巴尔瑙尔,前者让崔可夫深感警惕,但冯治安根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的目的是后者,鄂木斯克的苏军两个师目前只剩一个了。南京军对鄂木斯克的突袭采取了两层声东击西,先是爆发湖西战役,把科涅夫指挥的苏军主力吸引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湖西战场,然后是爆发巴尔瑙尔战役,把崔可夫指挥的苏军剩余部队的主力吸引在巴尔瑙尔,最后,直捣黄龙。 冯治安随即打电话给第37师代理师长吉星文和第39师师长庞炳勋,下达新命令:“停止攻击,展开防御,并准备有序地撤回哈萨克东北部的厄、塞、克三城。” 两位师长都十分吃惊:“军座,我们要放弃进攻?” 冯治安很肯定地回复:“嗯。不进攻了,接下来需要的是撤退,退回厄、塞、克三城,打防御战。记住,部队要井然有序、从容不迫,撤退不能变成败退,要迷惑住苏军,撤回后,把沿途的铁路全部破坏掉,把桥梁和隧道也都全部炸毁掉。” 两位师长虽然不明所以,但都肃然领命:“知道了。” 冯治安最后补充道:“对了,阵亡弟兄的遗体尽量都带回去,别落下。棺材太占地方,火化后装在骨灰盒里带回去。” 崔可夫直到这天清晨才猛意识到南京军的真正意图,让他感到当头棒喝的并非眼前的南京军开始转攻为守并分批悄悄撤离,而是三百多公里外的鄂木斯克遭到了突袭。鄂木斯克苏军只有一个师,并且还是开战后新建的民兵师,该师师长先前是苏军正规军里的一位营长,很显然,这位已经成为师长的营长完全地手足无措了。 “司令员同志!大批敌军正在进攻鄂木斯克!” “不要慌!”崔可夫心头一凉,“也许只是中国人小股部队的袭扰。” “绝对不是!”对方语气很肯定,同时充满了慌张,“河面上都是他们的木筏!数以万计的中国人正在上岸!正在攻击城区!天空中还有他们的庞大机群!”电话里夹着密集的枪炮声、爆炸声以及机群的呼啸声。 “是轰炸机群?”崔可夫愈发吃惊。 “不是!是运输机群!正在空投伞兵!”对方完全地乱了手脚。 “镇定!不要慌!你是师长,全师的红军战士需要你的冷静指挥!” “可是...司令员同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方声音里掩抑不住强烈的绝望。 崔可夫手里的电话机脱手而落,他心如刀绞,同时悔恨万分:“上当了!” 对苏开战后一直没有登上战场舞台的中国空军的空降兵部队在鄂木斯克战役中第一次亮相了。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在被南京军占领后都修建了若干个野战机场,由于克列库距鄂木斯克最近,从厄斯克门和塞梅伊出动的飞机都先在克列库进行加油,补充足燃油后再度起飞,飞向三百多公里外的鄂木斯克。超过一百五十架容克运输机被投入到这场大规模的空降作战中,先后飞行两波,总计三百多架次,在三城的野战机场上,几千名武装到牙齿的中国空军伞兵们踌躇满志且有条不紊地登上运输机,飞临鄂木斯克上空,跃入蓝天,再落向地面上的异国土地。 鄂木斯克的天空中,机群轰鸣,洒下仙女散花般的漫天伞兵,神兵天降的伞兵们落入城区内,在周围居民惊恐不安的目光中钻入大街小巷; 鄂木斯克的河面上,百舸争流,乘坐木筏的南京军官兵们大吼着跳入齐腰深的河水里,挥舞着武器冲上岸边陆地,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区内。 观战中的张自忠和武士敏很快就把悬着的心脏放下了,因为战斗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苏军完全是晕头转向、乱成一团,指挥官惊慌失措,并没有组织起较有效的反抗,苏军一盘散沙,被“海空并进”的南京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天空中的空降兵在落入城区内,一下子撕碎了苏军的防御完整性,迫使苏军不得不满城搜剿中国空军伞兵,导致苏军兵力捉襟见肘,沿水路展开攻击的第38师和第111师一个雷霆万钧的冲击,轻而易举地冲破了苏军的防线,满城都是南京军在追杀着四散奔逃的苏军。 “没有流太多的血,真是太好了!”武士敏脸上浮出了笑意。 “因为我们为了让这里不流太多的血而在别的地方流了足够的血。”张自忠感慨不已,他这句话意味深长。 9月2日,南京军第38师、第111师以及空军伞兵部队轻取攻占鄂木斯克,与此同时,巴尔瑙尔前线的南京军第37师、第39师一边撤退一边破坏铁路,放弃已经占领一半的巴尔瑙尔城区,全速地撤回了哈萨克东北部三城。 第37军的前线指挥部此时在一列撤退的火车的一节车厢里,车厢里气氛怪异。 “我很愤怒,很痛心,更加感到失望。”冯治安看着挂在车厢壁上的地图,好像自言自语,但明显是在对车厢里的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说话。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冯治安的背影。 “你们以前这样搞,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冯治安叹息一声,“毕竟,那时候我们在国内,阵营不同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是想以你们的方式振兴咱们中华,但现在,我们是在对外战场上,情况不同了,你们这样做,跟汉奸有什么区别?” 车厢门被推开,几名海统特工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后面还有十几个宪兵,押着四五个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人,都是第37军内的中高层军官。海统特工为首的陈瑞拔出手枪,目光轻蔑地看着车厢里的某人,枪口对准那人,语气冰冷:“请吧!” 那人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看了看陈瑞身后的何基沣,眼神动了动,目光变成了一种怜悯:“你还是没有坚定立场,走上了一条注定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子上的道路。” 何基沣冷笑一声:“被钉上去的会是你们,不是我,不是我们。” 陈瑞招了招手,两个海统特工走上前搜走了那人的配枪。“蠢货!”陈瑞嘲笑道,“谢谢你和你的同志们的通风报信,否则,崔可夫怎么会被冯军座骗得团团转?”他笑起来,“张长官,你让我想起一个人,赤壁大战里的蒋干,啧啧,蒋干盗书,哈哈哈!你们屡屡把我军作战计划泄露给苏联人,冯军座岂能不知?留着你们,只是利用你们这帮蠢货而已!”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极度的恼怒和悔恨,然后变成一种不屑:“你们得意吧!你们可以猖獗一时,但最终逃不掉被人民唾弃、被历史埋葬的命运!” 陈瑞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一群神憎鬼厌的过街老鼠而已!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然后让部下将其押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吧!”冯治安挥了挥手。 军官们纷纷离去,车厢里只剩下冯治安和陈瑞。 “陈队长...”冯治安脸色古怪地看着陈瑞,“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部队里很多军官、参谋、副官甚至卫兵,其实都有着另外一层身份吧?” 陈瑞笑了笑:“冯军座,聪明的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清楚,对吗?” 冯治安疑惑地道:“你们好像早就知道了,一直针对那几个人进行重点监视。” 陈瑞再次笑了笑:“冯军座,您好好地打仗吧,打扫卫生之类的小事交给我们就好。”他向冯治安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出门离去。 南京军的三路大军从八月一日血战至九月中下旬时,基本上都完成了战争初期的战略任务。虽然距离雨季和冬季还有一段时间,但南京军并没有再接再厉,开始全面地转攻为守,因为军械弹药、辎重物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正文 第494节 间歇时期(1) 从八月一日苦战至九月底,用了约两个月时间,南京军一鼓作气地完成了战争初期的预定目标,总体而言,虽然存在不少美中不足之处,但南京军确实取得了战略性的重大胜利,战果之辉煌,震惊世界,让原本都怀着“坐看好戏”幸灾乐祸的心态的美、英、法等国以及日本都感到难以置信和隐隐的不安。经过两个月鏖战,南京军在中亚掌控了统治权和主动权,基本歼灭中亚苏军,同时截断了西伯利亚铁路干线,重创了北亚苏军,局势可以说一片大好。 北平方面欢声雷动,武汉方面如释重负,柏林方面举杯相庆,东京方面则是喜忧参半。希特勒给蒋纬国发来一封洋洋洒洒足有上千字的长篇电报,狠狠地夸赞了蒋纬国和蒋纬国的南京军,大肆褒扬了中国和中国军队在这场苏联战争中做出的重大贡献。电报里,各种天花乱坠的词语用得令人目不暇接,在电报最后,希特勒希望“南京军再接再厉,继续向前推进,进一步地策应德国军队”“最好在今年冬季到来前就打垮苏联”。 对此,蒋纬国果断拒绝:“很抱歉,办不到。” 希特勒有点失望:“中国军队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蒋纬国回答道:“打不动了。” 蒋纬国说的是实话。经过南京军总部的精确统计,两个月来,南京军共有20个师参战,先后投入参战的兵力超过70万(包括空军部队),累计消灭苏军约100万,其中击毙苏军约15万,击伤苏军约25万,俘虏苏军和接受苏军投降约60万;南京军自身损失约26万人,其中死亡(包括阵亡、伤重而死、生病而死等各种死因)约9万人,受伤和生病约17万人,被俘者和失踪者(包括可能被俘但暂时无法确定的)约5000人。南京军取得了极大的战果,但也付出了极大的损失。由于南京军走的是精兵路线,所以南京军参战的几十万部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南京军无法同时训练更多精兵,因为实弹训练需要消耗弹药,南京军没有足够弹药,所以把有限的弹药集中用于几十万精兵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参战的几十万南京军步兵都达到日军老牌师团老兵的单兵战斗水平,射击水平十分过硬),一下子伤亡二十多万精兵(伤兵和病员里约三分之二是可以康复的,但需要时间养伤,还有三分之一是重伤残疾,无法再回归军队和战场了),确实让南京军有些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南京军储备的弹药、燃油等军械物资也在这两个月高强度战斗内消耗得超过四分之三,尽管后方的兵工厂在开足马力地生产军械物资,但也供不应求、入不敷出,使得南京军在结束前两个月战斗后的物资储备只有开战前的四分之一。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军自然“打不动了”,虽然距离雨季和冬季还有一二个月,但南京军确实无力继续进攻了,继续打根本打不动,还会把已经不多的军械物资消耗一空,到时候别说进攻了,连防御都没能力展开。南京军接下来必须全面性地转攻为守。 武汉方面和北平方面一方面心痛损失,一方面则喜气洋洋地开始消化战果、巩固战果。至十月初时,中亚的局势是这样的:中亚五国内,土库曼被割让给了伊朗,伊朗上下在欢天喜地地沉醉于“开疆拓土的伟业”,把土库曼纳入了伊朗版图,南京军肯定可以进入土库曼或者使用土库曼境内的铁路、港口、机场等设施;中亚另外四个国家,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三国都被南京军完全地控制着,哈萨克略不同,南京军完全地控制着哈萨克的东北部、北部、东部、南部,对西部和中部还暂时鞭长莫及,当地还有不少苏军的残渣余孽以及亲苏亲俄的哈萨克势力,但形成不了气候,因为哈萨克全国共有七个城市,六个在南京军控制中,南京军目前只控制着哈萨克约50%的领土,但控制着哈萨克约80%的人口,掌控该国大局。 北亚的局势是这样的:南京军在北亚没有占领太大土地,只是“一头一尾”,“头部”就是鄂木斯克,南京军占领了鄂木斯克这么一座孤城以及该城周围少许地区,当地与南京军在中亚占领区靠得最近的就是哈萨克东北部三城,距离约三百公里,没有铁路,主要靠额尔齐斯河进行交通,至于巴尔瑙尔等曾短暂占领过的地方,都已经放弃;“尾部”就是先前的湖西战场,南京军收复了安北,同时一鼓作气地拿下了切城等十几个小城镇,无力继续深入;北亚境内的苏军被南京军消灭掉约八成,还有约15万兵力,集中在南京军控制着的“一头一尾”中间地区,这片地区东西长约一千公里(南北宽度从理论上讲足有三千公里,最南端是中苏边界的西萨彦岭,最北端是北冰洋),主要是新西伯利亚、托木斯克、新库兹涅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这四座大城市以及几十个小城镇和几百个村庄等。这块地区已是一块“飞地”,因为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被截断,所以与莫斯科完全丧失了陆地通道。目前,这块地区拥有苏军约15万,人口约500万,工厂很多,工业十分发达,农业较为薄弱,控制这里的几位苏军主官分别是科涅夫、瓦图京、崔可夫等。 德军继续在东欧战场上大打特打,南京军则偃旗息鼓,全面转攻为守,同时经营已经占领的地方。首先,外新疆地区已经完全收复了,蒋纬国下令将巴尔喀什湖改名为“西海湖”,外新疆地区建立行政省份“西海省”,省会定在位于西海湖东端附近的阿克斗卡,阿克斗卡改名“安西”(很显然,西海湖、西海省、安西跟北海湖、北海省、安北是对应的),该省总面积约52万平方公里,完全地纳入中国版图,是中国的新领土。虽然西海省是从哈萨克版图上“割让”出来的,但哈萨克人显然不会有意见。值得一提的是,哈萨克首都阿拉木图其实位于外新疆地区与哈萨克原先地区的交界地带,可以被划入西海省的,但考虑到“中哈友谊”,所以中国政府没有向哈萨克政府“收回”阿拉木图,承认阿拉木图城以及城区方圆五十公里范围是哈萨克领土,作为回报,哈萨克在别的地方划了一万多平方公里土地给中国。实际上,根据新的中哈国界线划分,哈萨克首都阿拉木图在中国(西海省)边境五十公里处,几乎紧贴着中国国界线,按道理,一个国家的首都紧靠着另一国领土会让人很不放心的,但哈萨克人很放心,因为中国不只是哈萨克的邻居,还是哈萨克的“解放者”和以后的大靠山。 被南京军控制的哈萨克、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四国同时进行全面的政治改革,原先的布尔什维克政权被彻底推翻,重新建立完全听命于中国的新政权,全面地废除掉布尔什维克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亲苏亲俄分子遭到严厉的秋后算账(此举被美英法抨击为“黄色恐怖”,因为此举导致中亚四国数万亲苏亲俄人士被杀)。另外,南京军又帮助四国组建新军队,四国新军队都是“反苏反俄自卫军”,哈萨克人口最多,组建了20个师、总兵力约20万,其他三国因为人口较少,军队以旅为单位,建立了若干个旅、总数约10万。有了三十万中亚军协助南京军,南京军自然压力减少了不少,中亚军(以哈军为主)任务主要是维持国内治安、稳定社会秩序、搜剿亲苏亲俄分子、修建铁路机场码头等军用设备以及协助南京军作战等。南京军在中亚四国驻兵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中亚军肯定也拥有着绝对控制权。南京军“解放”中亚后,通过组建新政府、推行私有化、土地改革、宗教自由这四招,切实有效地稳定了当地并让当地民众心向中国。至于中亚军,南京军负责训练,用缴获到的苏制武器给予武装,部队里营级和营级以上单位都派军事顾问,一方面加强控制,一方面提高其战斗力。 打仗时,蒋纬国不是很忙,因为运筹帷幄轮不到他,冲锋陷阵也轮不到他,不打仗了,他就要忙得四脚朝天了。蒋纬国心里很清楚,南京军现在确实占了上风,掌握了很大主动权,但苏军早晚大举反扑过来,蒋纬国并不认为德军在这个冬天到来前就能打垮苏联,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联毕竟太大了,国力也十分雄厚,喘过气来是必然的,南京军和德军此时做的是让其无法东山再起,但苏联肯定会进行大规模反扑。南京军接下来还有很多恶仗要打,不能掉以轻心,抓紧时间进行战备工作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进入金秋十月后,蒋纬国又陷入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忙碌中。 10月10日这天,国庆节,因为胜利而“龙颜大悦”的蒋介石来到北平,亲切地接见了参战的南京军主要将领,发表了“重要讲话”,然后慷慨地封赏了一通。南京军打了这么多胜仗,蒋介石还不进行实质性封赏确实说不过去了,特别是蒋纬国,身为百万南京军的实质统帅,到现在还挂着少将军衔,这让很多人都为其打抱不平,何应钦、陈诚等不少国军巨头反复在蒋介石面前分析“必须要把蒋纬国晋为中将”的各种理由。实际上,早已修炼成精的何应钦、陈诚等巨头哪里看不出蒋介石的真实想法,蒋介石之所以一直故意压着蒋纬国军衔,就是为了显示他“大公无私、任人唯贤”的领袖气度,如今拖了这么久,也该够了,蒋介石其实也想晋升蒋纬国军衔了,何应钦、陈诚等巨头眼下只是投其所好,给蒋介石一个台阶下。果然,蒋介石“耐不住众人苦劝”,顺应人心、从善如流地在10月6日这天正式把蒋纬国晋升为陆军中将,并且授予青天白日勋章一枚。10月6日,这天也是蒋纬国的24周岁生日,蒋纬国成为国军最年轻的中将。 对于自己老头子的这份“生日礼物”,蒋纬国倒是无所谓,他不大在乎他军衔的高低,上将也好、列兵也好,反正南京军都是他说了算。蒋纬国不在乎他的军衔,但有大把人在乎,主要就是南京军内的那些少壮派军官,他们是蒋纬国的嫡系心腹,自然“不能走在领导前面”,蒋纬国是少将,他们撑死了也是少将,大部分都是上校,难以继续往上爬,因为蒋纬国就是一道坎。如今,蒋纬国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这么久终于变成中将,很多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果不其然,水涨船也高,蒋纬国晋升军衔了,南京军内一夜之间多了二十几个少将、七八个中将以及三四个上将(二级上将)。看上去是这些将军们沾了蒋纬国的光,实际上是蒋纬国一直压着他们无法晋升。 这场“集体晋升”看似平常,实际上对南京军是一件具有很大意义的好事,少壮派的军官们被提拔了,逐步地开始取代原先那些老将军们的指挥实权,使得南京军在战术思维上得到了新陈代谢、吐故纳新,头脑更灵活的青年军官们成为团长、旅长、师长,自然是好事。第一阶段的作战中,南京军确实暴露了这个弊端,部分老将军因为思维僵化过时,导致战事受到影响,虽然并没有酿成很大的事故,但积少成多也不容忽视。对于一直健康的军队而言,能力应该超过资历,当然了,经验也很重要,不过,经过第一阶段作战后,拥有实战经验的南京军青年军官数不胜数,他们足以承担起这支军队以后的使命重担。 蒋纬国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首先就是钱的问题,第一阶段作战的军费开支让他看得心惊肉跳,他不得不再次绞尽脑汁地干他最感到深恶痛绝的事情:无所不用其极地弄钱。首先,国内的“羊毛”已经长得颇为旺盛,蒋纬国可以“剪羊毛”了,但他肯定不会干杀鸡取卵的蠢事,他的对策是发行战争国债,把老百姓口袋里的“闲钱”都掏出来用于这场战争,当然了,政府肯定要言而有信的,要连本带利地归还给老百姓,打了这么多胜仗,军队获得大量新土地、资源、矿产、商机,都可以用于抵债或卖钱;其次,犹太人也是一块可以继续榨油的肥肉,蒋纬国联系了犹太人的首领们,提出向犹太人财团发行战争债券的提议,为期三年,底数三亿美元,并且犹太人多认购一亿美元,以后中国给犹太人提供的复国土地面积就增加三千平方公里(土地质量肯定是有保证的,蒋纬国不会拿不毛之地滥竽充数),对此,犹太人欣然答应,毕竟对苏作战的势头十分优良,犹太人财团不可能不动心,靠着这个办法,蒋纬国满打满算,估计自己能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再从犹太人那里弄来十亿美元以上的资金。 辛辛苦苦地弄到钱后,蒋纬国肯定不会存在银行里捂着生利息,他左手弄钱右手花钱,毕竟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就是军队的抚恤、嘉奖等,一下子就要一大笔钱,然后就是买武器、买物资,补充战事的军械消耗。中国能自产武器、物资,但远远不能满足前线部队的需求,跟德国白要也不是长久之计,德国也在打仗,也紧巴巴的,蒋纬国就只能买了。美国、英国、法国是中立国,虽然它们不希望德中获胜,但它们也不会放过发战争财的机会,即便政府不愿意卖东西给中国,它们国内的军火商、财团财阀也会偷着卖。当然了,强大的武器装备是蒋纬国买不到的,也买不起(如果跟美国买航母,蒋纬国买两艘就要倾家荡产了),美英法政府会严格管制,所以蒋纬国跟美英法政府以及美英法国内军火商购买的主要是步兵轻武器、汽车、装甲车、运输机、药品等军械物资,大口径火炮、坦克、轰炸机特别是重型轰炸机则是蒋纬国想买也买不到的,除了这些军械物资,蒋纬国不得不跟美英法购买大量的橡胶、石油、金属等工业原料。为此,国民政府的黄金储备几乎被蒋纬国挥霍一空,蒋纬国也没办法,黄金虽然是好东西,但放在金库里就是不能吃不能穿的废物,将其变成中国此时急需的军械物资、工业原料才会使其实现价值。 战前德国跟中国提出的“工人贸易”也可以付之行动了,实际上这件事在中苏开战后就已经着手了。德国确实很缺人,在原先历史上,德军把各占领国内数百万工人和战俘送到德国国内工作以填补德国劳动力的不足。眼下,中德进行这方面的贸易,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各得所需,德国缺劳动力,中国缺技术熟练的工人。根据蒋纬国与德方的协议,中国工人们在出国前先于国内由德国工人或技师进行二三个月的速成培训,然后再前去德国,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学习,签订劳动合同,长者三年短者两年甚至一年,每月出国10万人,一年百万,保持在德国境内两百万人规模,培训好的直接回国,新来的再前去德国,形成一个循环过程。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中国工人在德国没有工资,德国给他们的报酬就是让他们得到学习以及培训的条件,工资都由中国政府自己掏;同时,蒋纬国也引进德国的工人或技师,签署劳动合同,安排其在中国国内培训中国工人,一半从事教学科研工作,另一半在工厂企业内从事技术指导工作。 新疆和西海省(外新疆)已是中国对苏作战的前方基地,加强开发进度是刻不容缓的,需要在迪化(乌鲁木齐)新建兵工厂,需要调集大量屯垦部队进入新疆和西海省,需要修路,需要采矿,需要建厂,需要移民...这些都让蒋纬国花钱如流水。 对苏作战,德军是中国军队的盟军,但双方无法并肩作战,不过,南京军现在有友军,一是中亚军,二是伊朗军,三是黄俄军,都需要扩建,都需要训练,并且还会有第四支友军,犹太军。犹太人看到战争局势十分乐观,也按捺不住了,希望蒋纬国帮助他们组建军队以及武装军队,犹太军会协助南京军作战,通过实战得到锻炼和磨砺,这样,犹太人就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劲军队了。犹太人已经非常清楚了,没有军队,他们的复国梦想是难以实现的,他们自己仍然是朝不保夕、任人鱼肉,有了军队,无论是自保还是复国,处境都会大不一样,说到底,犹太人复国后也需要军队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建国后再建军肯定不如一支已参加过战争的拥有实战经验的军队。 浩如烟海的事情让蒋纬国焦头烂额,其中最让他烦恼的还是南京军的装备问题。 “我们火炮太少了!特别是大口径重炮!我们吃够了老毛子大炮主义的亏!” “要是我们有更多的火炮,仗就好打多了!弟兄们也不需要留那么多血了!” “没有足够的火炮,我军攻坚能力实在是不容乐观!” “我们需要大口径重炮!当然了,中小口径的步兵炮、迫击炮也是多多益善的。” “还有飞机!特别是轰炸机!我们战斗机很多,打得老毛子飞机不敢冒头,但轰炸机实在太少了!要是有足够的轰炸机,仗就好打了!部队攻击力一下子就提升了!也不会出现漫山遍野都是苏军人海却没办法进行地毯式轰炸的窝囊事了!我们就能少流很多血,少浪费很多时间,消灭更多苏军,攻占更多地方,获得更多战果!” 南京军的总结会议上,将领们态度堪称惊人的一致,都抱怨火炮和轰炸机太少。 “我他妈的到哪里给你们弄火炮和轰炸机?”蒋纬国郁闷不已。 “有啊。”萧爻提醒蒋纬国,“火炮,日本陆军多得是,但日本人故意封存在仓库里,一方面是为他们以后可以迅速且大规模地扩军而做好准备,一方面是不希望我们太强,希望我们跟苏联人拼得两败俱伤;飞机,日本海军多得是,日本海军现在飞机恐怕超过四千架了,轰炸机起码一千五百架,但我们急需轰炸机时,日本人则在装聋作哑。” “哦...”蒋纬国忍不住心头一动,然后产生一股恼怒感,“难道老子要去求日本人?” 正文 第495节 出访日本(1) 求日本人,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让蒋纬国感到难以接受和难以做到的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蒋纬国对日本人深恶痛绝,但眼下也不得不要低头了。经过第一阶段的中苏交战,南京军将领们反复分析中苏两军的优劣长短,得出以下若干结论: 第一,苏军70%至80%的军力由德军承担,这是必须要承认的事实,中苏交战绝不是中苏两国两军的全面交战,如果中苏两国两军进行全面交战,中国和中国军队几无获胜希望,这个结论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因为中国确实底子薄,中国一直陷入内乱、外战、动荡中,没有时间进行全国性大建设和大发展,工业、经济、科技等方面都十分薄弱,中国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农业国,而苏联已经是一个工业大国、工业强国,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如果让中国获得十年和平时间进行大建设、大发展,中苏的国力军力差距就不会这么悬殊了。联盟国打响的这场苏联战争的第一主角是德国,第二才是中国,中国是对苏联进行趁火打劫; 第二,单兵素质方面,苏军大不如南京军,苏军虽然也不能说是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但在战斗精神、战斗意志上都不如南京军,南京军精神顽强、意志坚定、吃苦耐劳、服从性优良、拥有敢于为国献身的果敢勇气,苏军则不然,苏军是被高压制度而强行逼迫出的勇气,战事顺利时,苏军也很勇猛,但战事不顺时,苏军就会士气消沉、斗志萎靡,陷入崩溃乃至大规模投降。战场上经常出现这样的事:苏军在强有力的组织下,可谓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一旦被打散(丧失整体组织),苏军马上就会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中。这其实是苏联“集体化制度”的一种表现,苏军作为一个集体,确实很有力,如果集体破碎成无数个体,每个个体都是脆弱无力的。至于射击、投弹、拼刺刀等战斗技能,南京军也明显优于苏军,苏军此时距离苏俄红白内战已有十七八年,在内战中具有实战经验的苏军官兵有的已退伍,有的成长为中高层军官,但又遭到大清洗而纷纷人头落地,使得苏军基层官兵内具有实战经验者比例并不高,远东战争是苏联红军第一次大规模对外作战,一方面暴露苏军的各种弊端隐患,一方面也让苏军损失了很多老兵,之后的大规模扩军使得数百万新兵被补入苏军内,进一步导致苏军内具有实战经验者所占比例被稀释,反观南京军,南京军是一支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军队,实战经验很丰富,这一点超过苏军。所以,论起单兵素质,这是南京军的优点和优势; 第三,战术思维方面,苏军也不如南京军,大清洗导致大批苏军中高层军官死于非命,很多优秀和先进的军事思想被扼杀,南京军则不同,南京军虽然也存在这个缺点(南京军的师长、军长们都是蒋介石同辈的老将军),但南京军的青年军官们在不断成长,没有被打击,而是受到鼓舞(这一点离不开蒋纬国的贡献),所以战术思维方面也是南京军的优点和优势; 第四,军队人数方面,这一点是苏军的优势。中国虽然人口是苏联的两倍多,但参加苏联战争的南京军在人数上不如苏军(虽然七成以上的苏军在对付德军),这是由于南京军走的是精兵路线,没有充足的弹药,南京军训练不出上百万训练有素的军人,所以集中弹药训练几十万军人,从而训练出几十万单兵素质不亚于日军老牌师团老兵的精兵,苏军则是“滥竽充数”,因为质量不足而近乎饥不择食地加大数量,把大批只接受过短期训练甚至未接受正规训练的新兵补入军队、送上战场(这一点很类似于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期间的中日军队,中国军队人数大大地超过日军,但兵员素质大大地不如日军);军队人数上,南京军有质量优势,苏军则有数量优势; 第五,武器装备方面,这一点是苏军的最大优势。在轻武器上,双方相差无几,差距不大,中国的军工业虽然规模大不如苏联,但轻武器产量还是不小的,加上德日援助、战场缴获、南京军兵力少于苏军等原因,所以南京军在步枪、冲锋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等轻武器以及轻武器弹药上跟苏军差不多甚至比苏军还高一点,但在重武器上,南京军一下子大大地逊于苏军,重中之重就是大口径火炮(重炮),南京军各型火炮的数量只有苏军一半左右,重炮数量更是只有苏军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幸好苏军七成以上军力忙于对付德军,否则苏军重炮数量起码是南京军的七倍),如此缺点,导致南京军重火力大不如苏军,一来使得南京军不具备太强的攻坚能力,特别是城市、要塞、堡垒、碉堡群,都是南京军的短处,二来使得苏军可以在重火力上压制南京军,导致南京军付出更多的伤亡和损失,苏军打起仗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打攻击战,苏军炮火连天,防御的南京军因此承受极大压力,打防御战,苏军更是得天独厚,南京军几乎“不敢”攻击被苏军坚守的城市(新西伯利亚就是最好代表);除了火炮,坦克方面,苏军坦克数量要超过南京军(虽然苏军大部分坦克在东欧),但质量不如南京军的坦克,这一点倒不让南京军担忧;飞机方面,苏军飞机数量不占优势(在目前),飞机质量更是落于下风(在目前),但南京军即便夺得了制空权,也无法最大力度地对苏军展开空地打击,因为中国空军缺乏轰炸机,为数不多的轰炸机和攻击机只能进行集中性精确打击,而不能对苏军展开狂轰滥炸。如果南京军有很多的、大批的轰炸机,仗自然好打很多。 “我们需要越多越好的火炮,特别是重炮,以及越多越好的轰炸机。”杨杰总结道。 火炮、轰炸机、训练有素的精兵,这是南京军眼下最缺少的三样东西,前两者最麻烦。蒋纬国为此焦头烂额,精兵还好,可以训练,火炮(特别是重炮)和轰炸机,确实非常棘手,造吧,中国难造,也造不了多少(中国军工业因为能力有限,如果把太多的资源和资金用于制造火炮,必然导致轻武器产量下降);买吧,买不到,美英法不可能把重炮、轰炸机这种大杀器卖给蒋纬国,即便扣扣索索地卖一点,也是漫天要价、趁机宰人,并且数量也非常少,撑死了卖几十门、几十架,估计也是被它们本国军队淘汰的次货,根本是杯水车薪,有没有都是一回事,蒋纬国也没那么多钱;要吧,德国虽然愿意给,但德国自己的军械也非常紧张,对中国爱莫能助、有心无力;意大利的军工业比中国好不到哪里去,自己都供不应求,哪里还能援助中国。 蒋纬国和南京军在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日本人。 德国、中国、意大利、日本,是联盟国的四大成员国,眼下苏联战争已经爆发,德国、中国、意大利都参战了,日本则没有,日本跟美英法一样都是隔岸观火的中立国,日本没有参战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是日本不需要参战,日本在联盟国内部的责任是抓紧时间、集中资源和资金扩建日本海军,打苏联是陆军的事,日本当然可以事不关己,第二是中国不需要日本参战,日本如果参加苏联战争,日本陆军自然就得到了扩军的机会,一方面会影响日本海军扩建,一方面也让中国后方不稳,所以日本现在可以跟美英法一样心平气和地“看热闹”,另外,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德中打下苏联后,日本也可以瓜分战利品,中国还要拿中国的占领区来交换日本目前在中国的占领区,所以日本完全是无本万利,对此,日本人自然乐意,反正有中国军队给日军当炮灰去打仗。日本人眼下一边看热闹一边忙着扩建海军,比起累死累活的德中两国,日本可以说是逍遥快活(日本不参加苏联战争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苏联战争以苏联或苏美英法阵营获胜而结束,日本则因为从未参战,所以就不会成为战败国,不会被苏美英法秋后算账)。 执行这条“重点发展”路线并苦心经营后,日本军队此时堪称“严重偏科”,其海军日益强大,其陆军则原地踏步甚至日益萎靡,日本此时军费开支足有超过80%被拨给海军。根据蒋纬国得到的情报,日本陆海军此时的军力是这样的: 日本陆军方面,由于两次大裁军(日本陆军的第二次裁军因为“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事件”而险些被废止,但中苏战争如期正式爆发,日本陆军履行承诺地进行了第二次大裁军,作为回报,日本海军建立了七个海军陆战旅团),日本陆军现在只有9个师团,分别是近卫、第1、第2、第3、第4、第5、第6、第9、第18师团,都是甲种师团,每个下辖2个旅团,每个旅团下辖2个步兵联队。因为数量少了,加上军械物资冗余很多,因此日本陆军也走“精兵路线”,并且学习南京军和德军,展开机械化建设进程,日军每个步兵联队下辖3个步兵大队和1个炮兵中队,同时,每个师团在原先的1个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1个辎重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外又增加了1个战车联队、1个搜索兵中队(效仿南京军的,日军的“搜索兵”其实就是南京军的侦察兵)等部队,并且日军师团的直属炮兵联队实际上装备的都是重炮(同时日军每个步兵联队也有炮兵中队,装备着常规的步兵炮、山炮、野炮等中型口径火炮;至于迫击炮和掷弹筒,更是普及到小队),因此,日本陆军虽然师团数量少了、兵力总数少了,但火力和战斗力都比以前大大提高。日本陆军现在的9个师团,每师团约2.5万兵力,总兵力约25万,加上其他直属于日本陆军部的部队,日本陆军此时总兵力约30万人,由于走的是“精兵路线”,所以日本陆军的三十万官兵几乎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再加上长期没有战事,一直进行训练,所以日本陆军的三十万官兵都是精兵,“质量”等于南京军。日本陆军的这9个师团里,近卫师团和第1师团驻扎在日本本土五岛(包括库页岛),第3师团一分为二,驻扎在天津和上海,第5师团驻扎在朝鲜半岛,第4师团驻扎在台湾诸岛和琉球群岛,第2、第6、第9、第18师团驻扎在辽北、吉林、黑东三地。南京军最缺的火炮,日本陆军拥有很多,虽然中日议和停战后,日本陆军的火炮产量被大大削减,但因为不打仗,损耗数量剧减,所以保守估计,日本陆军现在拥有各型火炮不低于一万两千门(包括迫击炮,不包括掷弹筒),大口径火炮(重炮)起码有2000门以上。 日本海军的扩建更是如火如荼,用日本海军高层的话说,“日本海军从未如此地放开手脚”(一是因为日本陆军不跟日本海军抢军费了,二是得到德中意等国的大力援助,三是得到包括裕仁天皇在内的日本军政高层的认可),因此日本海军的扩建犹如脱缰野马般日新月异。日本海军此时停止建造战列舰、重型巡洋舰,集中资源和资金建造航空母舰,适当地建造辅助航母作战的轻型巡洋舰、驱逐舰、潜艇等舰种,以及最至关重要的飞机。由于日本目前是中立国,没有与美英法交战,所以日本海军的扩建还受到《华盛顿海军条约》的限制,但飞机数量不受那份条约限制。保守估计,日本海军现在已经拥有各型飞机4000架以上(作为对比,日本陆军现在拥有飞机数量仅500架左右),其中,舰载机约1000架,陆基飞机约3000架。日本海军数量如此众多的飞机里,约五分之二是战斗机,约五分之三是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 让蒋纬国深感恼怒的是,南京军穷得叮当响,日军则富得流油。 南京军缺少的火炮(特别是重炮),日本陆军有的是,装备其现有部队是绰绰有余的,剩下的都封存在仓库里;南京军缺少的轰炸机,日本海军有的是,但日本海军是振振有词的,他们不需要参加苏联战争,自然无需出动属于日本海军的轰炸机。 “他妈的!”蒋纬国又窝火又窝囊又无可奈何,“真的要去求那些狗日的日本人了!” 蒋纬国当然不愿意在日本人面前低声下气,但他没办法,他不能为了自己的骨气颜面而不顾自己军队缺少重炮和轰炸机的处境,他要是“死要面子”,他的南京军就要“活受罪”。为了让自家军队少流一些血,为了让胜利早日到来,蒋纬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人格,去进行这项让他极度排斥、极度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10月15日,蒋纬国乘坐飞机前去东京,出访日本,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访日本。蒋纬国本以为他这辈子第一次去日本、去东京,是以胜利者和占领者的身份去的,没想到造化弄人,他是以“国际乞丐”的身份去日本、去东京的。虽然不是战败者、乞降者,但还是让蒋纬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按道理,以这样的身份去日本是蒋纬国不愿意的,他可以选在别的地方商谈这件事,但他有求于人,必须要拿出诚意,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去日本、去东京一趟,哪怕让他感到生不如死,他也必须这么做。 “真他妈的不爽啊!”飞机上,蒋纬国无可奈何、满心苦涩地仰天长叹。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当飞机抵达东京上空时,蒋纬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方地面上这座让无数中国人想在此来个大屠杀的城市,他愈发无奈。“老子真希望老子现在乘坐着的是一架战略轰炸机,弹药舱里装着一颗原子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对于蒋纬国这趟出访日本的旅行,蒋介石是不反对的,并且还很支持的,比起蒋纬国,蒋介石对日本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原先历史上的蒋介石在抗战期间受尽日本人的威逼和日本人带来的屈辱,眼下则没有,所以蒋介石虽不亲日,但也不是特别地反日,更加不像蒋纬国那么仇日),他对中日联盟是很赞同的,蒋介石也不是不愿意跟日本人彻底秋后算账,但他认为中国没有那个实力,中日有真真正正地“亲善”了,所以这个计划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看到向来顽固反日仇日的小儿子居然打算去日本访问,他没有反对的理由,一方面可以让蒋纬国出出国、开开眼界,在政治上可以更成熟一点,蒋纬国反日仇日思想在蒋介石看来是一种“政治上的不成熟”“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因为真正的政治家是不在乎仇恨的,只在乎利益,只要能获得利益,跟不共戴天的世仇死敌化敌为友也是无所谓的,蒋介石希望蒋纬国在政治上早点成熟起来,另一方面是以此表达蒋介石本人、国民政府对日本的“亲善诚意”,从而加强中日关系,蒋介石这个念头倒不是刻意地跟日本套近乎,而是想更方便地收回还被日本占领的国土,另外,化敌为友始终是一件好事,如果日本能真正地成为中国的友邦,自然好过中国跟日本继续打下去或继续仇视下去。 至于日本人方面,得知蒋纬国这个“中国头号顽固死硬反日分子”居然要来日本访问,日本高层无不深感意外,这种感觉就好像诸葛亮把周瑜气死后还跑到东吴吊丧时东吴高层的心理。日本高层里虽然有很多人恨不得蒋纬国早点死,但也不至于产生在他自投罗网时将其杀死在日本境内的愚蠢念头,总体而言,在极度的意外和诧异后,日本高层共分为三种心态,一种是冷漠,对蒋纬国不理不睬,一种是程序化的迎接,毕竟中日又是友邦又是盟友,中国高层人物之一兼中国最高领袖的小儿子的到来,日本不迎接肯定是过意不去的,第三种则是热烈欢迎,怀着这种心态的日本高层都是“亲华派”或“和华派”(这两派虽然目前都支持对中国友善,但本质不同,“亲华派”是要跟中国彻底地化敌为友,联合起来争霸世界,“和华派”只是打算暂时利用中国,利用完中国后继续跟中国互相敌视敌对,甚至再度展开侵华)。 当蒋纬国的飞机开始在东京郊区厚木机场降落时,他看到机场周围人山人海,很显然,他受到了日本人“非常热情、非常热烈”的欢迎。 “老子杀了那么多日本人,日本人居然还这么欢迎老子!”蒋纬国暗暗想笑,他随后再度感慨,“老子这次来日本,肯定不是鸿门宴,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单刀赴会啊!但愿这帮小日本愿意‘借荆州’给老子!唉!” 在蒋纬国的胡思乱想中,飞机平稳地在厚木机场上降下并缓缓地停下。 深深地吸口气后,蒋纬国推开舱门,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正文 第496节 出访日本(2) 怀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情,蒋纬国站在厚木机场上,站在日本领土上。 日本人“热情而热烈”地欢迎了蒋纬国,机场周围人山人海,但不是民众,都是军人,足有上万,说是仪仗队的话,确实未免太多了点。蒋纬国稍微一想就就想明白了,毕竟他“双手沾满日本人的鲜血”,此次他来日本访问,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想结束蒋纬国生命的日本人实在多不可数,无论是反对日中联盟、主张日本继续侵华、仇恨蒋纬国的日军高层或日本政府要员,还是军队民间那些头脑简单、思想狂热的激进派极端分子,恐怕都很想利用这次蒋纬国自投罗网的机会,此时把持着日本军政大权的那些日本人自然不愿意蒋纬国死在日本,万一蒋纬国在日本丧命,事情就严重了,日本会极大地得不偿失,蒋纬国眼下可是“一边给中国开疆拓土一边也给日本开疆拓土”。死,日本人巴不得蒋纬国死,但不是现在就死,更不是现在死在日本境内。蒋纬国现在就死,无疑既是“中国人民的重大损失”也是“日本人民的重大损失”,所以日本当局肯定要好好地保护蒋纬国这位稀客,把半个近卫师团调到机场这里保护蒋纬国,又把另外半个近卫师团调进东京城内进行戒严,同时也是用“皇军的威武军容”给蒋纬国一个不大不小、若有若无的下马威。 对于杀死日军无数的蒋纬国而言,日本人这个下马威自然不起作用,他下飞机后对此视若无睹,甚至就站在原地,等着机场边那帮日本军政高层亲自过来迎接。蒋纬国确实有求于人,确实需要客气一点,但还不至于卑躬屈膝。 “岂有此理!”冷着脸并且是不情不愿地过来迎接蒋纬国的日本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顿时勃然大怒,“这个蒋纬国,简直是目中无人!来到日本居然还如此嚣张跋扈!真的视日本无人不成?”他望向身边的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大将,恼怒地问道,“及川君,你看...” 迎接蒋纬国的日本军政高层主要有六人:首相近卫文麿、外相重光葵、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中将、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大将、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将以及枢密院议长兼天皇侍卫长铃木贯太郎。看到蒋纬国走下飞机后,近卫文麿显然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他的养气功夫明显有待增长,按道理,他是日本首相,虽然实权不重,但地位很高,在这种迎接外宾的外交场合上应该“既要有风度也要有气度”,不能失了身份,要托大一点,等着对方主动走向他,可他在蒋纬国走出飞机舱门后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显然是兴奋过头了。近卫文麿主动上前迎接蒋纬国,有他开头,重光葵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接着是山本五十六、铃木贯太郎,梅津美治郎显然不愿意,他望向身边的及川古志郎,希望对方能跟自己“同仇敌忾”,但及川古志郎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一起跟了上去,使得梅津美治郎不得不也跟上去。 “小蒋先生,欢迎欢迎!”近卫文麿满脸都是光彩照人的笑容。 “近卫首相,有劳你亲自迎接,谢谢了。”蒋纬国笑了笑,他不客气,但知道要保持礼貌,在这种场合对日本人吐口水可不是什么爱国行为,而是丢国家的脸。 “欢迎!欢迎来到日本!”重光葵、山本五十六、铃木贯太郎、及川古志郎都微笑着向蒋纬国表示欢迎,梅津美治郎冷着脸一言不发。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现场六个日本高层,心里迅速有了底。近卫文麿脸上是一种“过度喜悦”甚至显得没有城府的畅快笑容,重光葵脸上是一种热情和比较真心的笑容,铃木贯太郎脸上是一种和蔼和礼貌的笑容,山本五十六脸上的笑容带有一种“见到朋友”的友好含义,及川古志郎脸上的笑容只有礼貌,没有其它的含义,至于梅津美治郎,则连装模作样的笑意都懒得露出来或者说不屑露出来。 六个日本人神色不一,各自的心态也不一。近卫文麿在中日战争爆发前就当上首相了,但他那时候当得很痛苦,完全是军方主要是日本陆军的傀儡,不得不屈服于日本陆军的淫威,一方面对日本陆军整天赔笑,一方面还要负责给那些骄横的军人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甚至背黑锅,搞得他身心俱疲,承受了不少指责,首相宝座已经不稳,他本人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中日议和停战后,因为日本在战争期间死伤空前、损失惨重,裕仁天皇对开战前极力支持侵略中国的高层产生了很大的反感,而近卫文麿因为不支持日本侵华,所以被裕仁认为是“有眼光的人”,继而得到裕仁的赞许,所以又重新坐稳了首相宝座,不止如此,原本天天逼迫他的日本陆军因为中日战争而势力和影响力一起大减,日本海军的势力、影响力、话语权则因此而大大地超过了日本海军,日本海军没有日本陆军那么咄咄逼人,让他的首相日子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甚至让他深感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抱负了”,经过这几年的波折后,近卫文麿思想大变,坚定地变成了一个“和华派”乃至“亲华派”,因为他认定“日中继续敌对对日本(以及他本人)毫无好处”,并且他一方面摆脱了日本陆军的威压,一方面得到裕仁天皇的另眼相看和日本海军的鼎力支持,愈发地成为日本政界里的核心任务以及天皇身边的红人。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近卫文麿此时自然春风满面,对蒋纬国的欢迎也是发自肺腑,因为尝到甜头的他此时坚定地推动“日中联盟、日中合作、日中亲善”,对蒋纬国访日之举可谓求之不得、喜出望外。近卫文麿认为:日中关系以后的大趋势就是化敌为友,只有坚定不移地走这条路,才能给日本带来好处,也给他本人带来好处。这就是近卫文麿此时的政治思想和执政理念。 重光葵的情况跟近卫文麿一样,他一直都是“亲华派”和“亲美英派”(没有蒋纬国对历史的改动,重光葵的思想也是这个样子的),同时又主张对苏联强硬(这就导致在原先历史上日本战败后,苏联把重光葵列为战犯,但有十六个美英著名外交官为他辩护和说情),所以此时的重光葵在日本高层里属于“亲华派”,他主张“日本联合德国和中国,打败苏联”,但不支持“日本联合德国和中国,对美英开战”。毋庸置疑,重光葵在此时日本政坛局势里肯定如鱼得水,不断地受到重用,此时已是日本的外务大臣,毕竟日本现在的外交大事都是以日中、日德为核心的,日本自然需要一个亲华亲德的外交主官。 及川古志郎是日本海军内的“亲德派”高层之一,山本五十六以前是日本海军内的“亲美英派”,此时已经转变为“亲德派”。铃木贯太郎是日本军政界的元老耆宿,并且还受到裕仁天皇的敬重,他此时相当于裕仁天皇的私人代表,由此可见,裕仁天皇对蒋纬国此次的访日之举也是比较关注的。值得一提的是,铃木贯太郎在从政前是日本海军高层,拥有海军大将军衔。现场的日本高层六人里,不算完全是政府文官的近卫文麿和重光葵,剩下四人里,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是大将,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是中将,铃木贯太郎是海军大将,职位跟及川古志郎平起平坐的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则是中将,“一个半海军大将、一个海军中将、一个陆军中将”,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此时日本军界里日本海军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已经大大地超过日本陆军了。 热情洋溢的欢迎语言中,近卫文麿主动向蒋纬国伸出手,蒋纬国笑着稍微跟近卫文麿握了握手,随后跟重光葵和铃木贯太郎也礼节性地轻轻地握了握手。蒋纬国是中国陆军中将,没理由向日本军人敬礼,现场的及川古志郎、山本五十六、梅津美治郎知道其中的微妙关系,三人都没有向蒋纬国敬礼,蒋纬国也没有主动敬礼,但山本五十六主动向蒋纬国伸出手。“小蒋先生,欢迎来到日本。”山本五十六满脸笑容。 蒋纬国笑了笑,跟山本五十六不轻也不重地握手。 及川古志郎顿时有些处境尴尬,山本五十六和梅津美治郎一起看着他,两人目光含义都很清楚,山本五十六希望他跟蒋纬国握手,梅津美治郎则反对。稍微迟疑了一下后,及川古志郎挂着略有点艰难的笑意,显得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梅津美治郎顿时绷起脸,同时背起双手转过身去,他无疑是满心厌烦。 在近卫文麿滔滔不绝的谈笑中,一行人坐上汽车,驶向日方给蒋纬国安排的下榻场所:东京帝国饭店。 蒋纬国和近卫文麿坐同一辆车内,一路上,近卫文麿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无非就是欢迎蒋纬国的客套话以及各种“中日提携并进”的陈词滥调,虽是老调重弹,但蒋纬国看得出,近卫文麿是发自肺腑地说的。这家伙确实是一个“死心塌地的亲华分子”,只可惜,脑子简单了一点,思想天真了一点,蒋纬国在旁边心里都有点可怜近卫文麿了,他要是知道蒋纬国满肚子都想着以后对日本来一个彻底的秋后算账,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估计“三观都碎了”。近卫文麿犹如一个在本地迎接阔别的异地好友般,热情无比地表示“让蒋纬国吃好喝好玩好,饱览日本的美丽风光”云云之类的(蒋纬国来日本是跟日军要大炮要飞机的,近卫文麿并不知情,他误以为蒋纬国来日本是单纯的外交活动,但日本军方几位高层是知道一点内情的,因为南京军总部通知日军高层“蒋纬国前去日本是为了与日方商讨在苏联战争接下来如何更好地进行中日合作”),蒋纬国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近卫文麿,同时打量着车外东京城区的景致,他当然没有看到东京市民欢迎他的仪式,也没有看到游行示威等抗议活动,日本当局没有公开这件事,但蒋纬国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上看到很多巡逻的日本军人,应该是被调入城区里的近卫师团的日军,使得东京今天像往常一样喧闹,但被笼罩上一层紧张气氛。 眼前的东京不是蒋纬国想看到的,他想看到在雨点般燃烧弹的攻击下化为火海废墟的东京,并且最好是中国空军投下的燃烧弹。 车子很快就抵达东京帝国饭店。“小蒋先生,你的房间在十楼,饭店最高的就是十楼,九楼都交给你的随行人员居住。”近卫文麿非常客气。 “有劳了。”蒋纬国点头致谢,走出车子后,他猛然间觉得眼前这栋洋溢着浓浓的“日西合璧”并且带着墨西哥传统艺术风格的豪华饭店有点眼熟,想明白后,他忍不住哑然失笑,因为这栋东京帝国饭店正是原先历史上同盟国驻日本盟军总司令部所在地,并且总司令麦克阿瑟也住在十楼。 “二公子!来了!”饭店一楼大堂里,几位外交人员大步流星地迎上来。 近卫文麿等日方人员脸上带笑,眼前的这几位外交人员也都脸上带笑,但蒋纬国立即感受到了不同味道,后者让他感到一种别样的亲切,因为这几位外交人员都是跟他一样眼下身在异国的本国同胞,为首者是中国此时驻日大使蒋作宾。蒋作宾快步地走向蒋纬国,老远就伸出手,蒋纬国与蒋作宾紧紧握手。近卫文麿等日方人员又说了一通客套话,然后都离去。 这栋由美国著名建筑设计大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在二十五年前设计出的豪华饭店果然是名不虚传,外表雍容华贵,内部富丽堂皇,既有飞檐斗拱的东方古典建筑的传统风格,整体造型又类似西方的摩天大楼,巍峨雄伟中不失独运匠心的精巧细腻,气象威严中又不失优雅玲珑的雕梁画栋,并且赖特还根据日本多地震的情况,针对性地为这栋大楼设计了很多抗震措施,十七年前的关东大地震中,这栋大楼通过了考验,坚若磐石地屹立在一片废墟中。此时这栋大楼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码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在这里和附近进行着戒严。 “二公子孤身深入龙潭虎穴,真是了不得啊!”蒋作宾发出由衷感叹。中日现在是“友邦”,但两国实际关系是两国高层都心知肚明的,蒋纬国恐怕是日本人最恨的中国人,居然敢来到日本,不得不让蒋作宾等在日本的中国外交人员肃然起敬。蒋作宾等人脸上的笑意里,一半是见到蒋纬国的喜悦,一半是为蒋纬国感到担心的忧色。 “哈!”蒋纬国笑了一声,“龙潭虎穴?怕什么!我不但今天来这里,我以后还会来!如果这栋饭店让我住得舒服,我不介意以后经常住在这里。” “二公子,此话何解?”蒋作宾愣了愣。 蒋纬国微微一笑:“以后,我会带着百万中华大军来这里,我经常住这里,是要以‘中国驻日派遣军总司令’的身份住在这里。” 蒋作宾惊愕了一下,随后感慨不已:“二公子如此雄心壮志,令人不得不五体叹服啊!委员长有你这个儿子,真是我中华之大幸!” 蒋纬国笑了笑:“蒋先生您过奖了!” “不说了,我们进去吧!”蒋作宾连忙给蒋纬国引路。 乘坐电梯抵达十楼后,蒋纬国发现日本人准备得还是很周到的,卧室、办公室、书房、会客室、文娱室、卫生间...一应俱全,并且从家具家电到地毯墙纸一律都是崭新的,应该是刚刚换过。 “纬哥,坐。”孙涛拿过一张椅子放到蒋纬国身后,并且在放之前还仔细查看了这张椅子,好像椅子下面有机关或被装了炸弹似的,他甚至还敲了敲椅子的材料,看看有无猫腻。 蒋纬国哑然失笑,坐在椅子上,抽烟等待。 孙涛带着卫兵们开始在十楼、九楼、天台上进行严密的戒备,刘企带着一干海统特工在各个房间里进行巨细无遗的搜索,防止房间里有窃听器、定时炸弹之类的东西,就连抽水马桶也不放过。 蒋纬国这次访问日本,跟他一起来的“大人物”就是杨杰,行程从简,一是考虑到蒋纬国的安全,这事不宜张扬,重量级人物多了,就显眼了,二是没必要带太多的高层一起来,蒋纬国一个人的分量顶得上起码十个“大人物”。除了蒋纬国和杨杰,其余的都是随从人员,主要是孙涛带领的卫士和刘企带领的特工。蒋纬国还带了两个“私人女保镖”,一个是杨梅,一个是司徒楠,本来,施利聆和柳无垢也吵吵嚷嚷着要跟着一起来的,但蒋纬国没答应:“我又不是出国旅游,至于拖家带口么?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带孩子!” 施利聆和柳无垢坚持道:“那就把孩子们一起带去呗!” 蒋纬国无可奈何:“拜托!你们长了脑子没?你们老公我杀了那么多日本人,日本人恨我恨之入骨,搞不好我会有去无回的,你们跟着来很危险的,还带着孩子们一起陷入危险,你们做母亲的于心何忍?” 施利聆和柳无垢顿时醒悟,两人一起怕起来:“对啊!那你还去?” 蒋纬国一脸大义凛然:“为了国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施利聆拉住蒋纬国:“那你别去了!换成别人不行吗?”柳无垢也拉住蒋纬国,态度更加坚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去,同生共死!有什么危险,我也跟你一起面对!委员长当初在西安蒙难,宋夫人就过去跟他一起面对的!” 蒋纬国拉着脸:“孩子呢?咱们都出事了,家里一堆孩子就靠娜娜(蔡文娜)一个人?你们想累死她啊!真是受不了!都给我乖乖听话!” 在答应会加倍小心并且平安回来就要给她们带一堆日本特产和纪念品后,蒋纬国好不容易才摆脱施利聆和柳无垢。临走前,施利聆、柳无垢、蔡文娜拉着杨梅,反复地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蒋纬国。”柳无垢特别补充道“并且一定要看牢他,不许他带回来一个日本小五。”让蒋纬国听得郁闷不已。 “局座,初步检查了,这个房间是没有问题的。”刘企满头是汗地过来报告。 蒋纬国点点头,跟杨杰一起到会客室里坐下休息,此时已是傍晚。 “看来,难度不小。”杨杰坐下后感慨道,“日本人不会白送给我们或白借给我们的,只能买或者租或者...换。轰炸机,我们只能跟日本海军要了,说服日本海军应该不会太难的;火炮,我们只能跟日本陆军要了,但日本陆军...”他摇头苦笑,“看看梅津美治郎在机场的态度,可想而知哟!” 蒋纬国丢掉已经抽完的烟蒂,再度点起一根香烟:“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日本陆军跟我们关系远不如日本海军跟我们的关系。” 杨杰也点起一根香烟:“日本陆军应该不会一毛不拔,毕竟有德国在施压,并且我们在苏联战场上打得好也是有利于日本本身的,我担心,日本陆军会只给一点点,然后找各种借口进行推脱,或者,狮子大开口地提条件,勒索我们。”他看着蒋纬国。 “勒索我们?”蒋纬国叹口气,“我们也是勒紧裤腰带啊,我们没钱,但有新的土地,我估计日本人会跟我们索要新土地。”他有些烦躁,“他妈的!有求于日本,真是太不爽了!” “土地和资源,是日本人望眼欲穿的东西。”杨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我更担心的是日本陆军跟我们要另一样东西。你说日本陆军现在缺什么呢?”他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正要思考,外面传来孙涛的声音:“纬哥,日本人送邀请函来了。” “邀请函?”蒋纬国站起身,走到门口。一名日本外交人员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小蒋先生,近卫首相准备宴请你们,预计晚上七时在三楼举行晚宴,请您赏光。”说着递上来一份邀请函。 蒋纬国没什么兴趣跟日本人一起吃晚饭,但考虑到有求于人的现状,他只能答应:“有劳了,请转告近卫首相,感谢他的邀请,我会参加的。” bAnFu-(.*)sheng. com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对方微笑着轻轻鞠躬:“感谢您的赏光,我先告退了。对了,我方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点心,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蒋纬国看到对方身后走廊里走来几个莺莺燕燕的女服务员,都是妙龄女子,推着几辆餐车,车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和刚做好的点心。“谢了。”蒋纬国点点头,转身回到会客室内。 “杨主任,你刚才说什么?”蒋纬国重新坐下。 杨杰神色忧虑:“我很担心日本人或者说日本陆军跟我们索要...”他话没有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叫、餐车碰撞声以及嘈杂的脚步声。蒋纬国吃了一惊,急忙出去:“怎么了?” 蒋纬国看到司徒楠正在把一个女服务员制伏在地上,动作粗鲁得堪称粗暴,那个被她制伏的女服务员明显柔弱得弱不禁风,完全无法反抗,其他几个女服务员都神色惊恐地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孙涛、刘企、杨梅跑过来同时拔枪戒备。 “这个女人有问题!”司徒楠神色警惕,犹如一只母豹子抓着一只小鹿,把那个女服务员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女服务员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蒋纬国听不懂日语,但听得出对方腔调里在明显地颤抖着。“她刚才送东西进来,但一直往会客室内偷看,还试图靠近向你们。”司徒楠反扭着那个女服务员的右手,腾出一只手在对方身上摸索枪支或其它东西,但没找到。 “间谍?刺客?”蒋纬国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女服务员。 正文 第497节 出访日本(3) 不希望蒋纬国继续活在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毕竟蒋纬国遭遇刺杀和暗杀的次数已经不下于二位数,这就让负责保护蒋纬国的卫士们、保镖们不得不保持极度小心甚至杯弓蛇影,眼下蒋纬国又在东京,使得孙涛、司徒楠等人几乎是草木皆兵。那个可怜的女服务员就因为稍微靠近了一下蒋纬国以及偷偷地瞄了一眼蒋纬国,便被当做间谍或刺客给拿下了。 刚刚送完邀请函的那个日本外交人员在走廊末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急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先是连连鞠躬表示道歉,然后惊讶无比地问道:“小蒋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蒋纬国无奈地道:“误会吧?我也不清楚。” 司徒楠正在效率很高地给那个女服务员搜身,没有发现枪支武器或是别的可疑的东西,她又挨个地捏了捏对方身上衣服的每个钮扣,防止那是用毒药制作的,甚至把手指伸进对方头发里进行检查。“唯一可以行凶的就是这个发钗了。”司徒楠扬了扬她的发现并公布她的检查结果,“可以用这玩意儿刺死你,不知道有没有淬毒。”她看着蒋纬国。 杨梅上前握住那个女服务员的双手,看了看后说道:“没有茧,放开她吧!”杨梅的眼睛很精明,如果这个女服务员是伪装的间谍或刺客,肯定会接受过严格训练,手上会有茧。 司徒楠放开那个女服务员,但仍然警惕地看着她。女服务员瑟瑟发抖地站起身,犹如闯大祸般战战栗栗,她来不及整理头发和衣服,不停地向蒋纬国鞠躬,嘴里紧张地说着什么。 蒋作宾翻译道:“她说,她很早就听说过蒋纬国这个人,所以很好奇地想看看蒋纬国本人是什么样子,刚才冒犯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蒋纬国哑然失笑:“哦,原来如此。”他和气地对女服务员说道,“喏,我就在这里,跟你一样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看吧。”他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 女服务员轻轻地抬起头,看了蒋纬国一眼就急忙再低下头,由于她被司徒楠弄得披头散发的,所以蒋纬国没看清她的脸,但看到她面红耳赤。 “真的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日方人员连连鞠躬,“我们一定严厉处罚她。” “没关系。”蒋纬国很大度,“一场小误会而已,不要处罚她,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日方人员再次鞠躬致歉,然后带着女服务员们急忙离开。 “哈!”司徒楠嘲笑地看着蒋纬国,“你在日本也算名人呀!” “估计是恶名吧!”蒋纬国耸耸肩。 这场小插曲过去后,蒋纬国、杨杰、蒋作宾又商谈了一会儿,然后前去饭店三楼赴宴。这场晚宴相当于日本高层给蒋纬国的欢迎接风宴,并且是近卫文麿亲自筹备主持的,看得出,近卫文麿下了不小的功夫,宴会上,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酿堪称琳琅满目,还有乐队演奏小提琴助兴,服务员一个个也都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妙龄佳人。蒋纬国看了看宴会现场,脑子里很恶俗地想道:“老子还以为近卫要请老子吃女体盛呢!” 参加晚宴的日本高层并不多,只有近卫文麿本人、重光葵以及山本五十六。近卫文麿和重光葵是日本政界里的“亲华派”首脑,加上一个是首相一个是外相,自然有出席的必要,山本五十六代表着日本军方,他虽然只是日本海军的三号人物(他上面还有军令部部长以及海军大臣),但足以代表日本军方,因为日本军方此时俨然以及是日本海军当家,并且山本五十六和蒋纬国也“有些私人交情”。日本高层肯定不会派出太多的人来欢迎蒋纬国,毕竟,中日关系还谈不上多么“友好亲善”,两国只是在德国的撮合下、为了共同利益而勉强站在同一个阵营里,都不会刻意地“奉承”对方,蒋纬国来日本,日本如果派出一大批高层欢迎蒋纬国,岂不是显得日本很想贴近中国?面子还往哪里放?所以不能冷漠,但也不能太热情。 “小蒋先生,欢迎!”近卫文麿端着一杯香槟,笑容可掬地走向蒋纬国。 “首相阁下客气了!”蒋纬国笑着向近卫文麿端起酒杯。 两人碰杯。 闲聊几句后,近卫文麿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出主题:“小蒋先生,眼下的日中局势真是令人欣慰啊!日中两国千百年来都是一衣带水的友邦近邻,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世界局势纷乱连年、兵戈不断,西方列强虎视眈眈,日中更是应该团结一心。过去数十年的经历也已经告诉我们,日中敌对不但对日中毫无益处,还让西方列强坐收渔利,因此,日中应该进一步地强化这种‘东方大联合’,共同抗击西方列强,不是吗?” “当然,当然。”蒋纬国笑着点头,心里暗想,“有你们日本人做我们中国人的邻居,真是我们倒了五千年的霉。” “这几年来,日中化敌为友已经让两国都初步地得到了极大裨益,更是看到了无穷的希望。”近卫文麿显得感慨万千,“如此大好局势,我们必须要维持下去,说永远不变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虽然这是我的衷心愿望,但最起码的,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可以让日中友好、携手并进的双赢局势起码能维持三百年,甚至更长久!”他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神色。 “三年就不错了!”蒋纬国暗笑,但他连连附和近卫文麿,“当然,当然,中日其实不只是邻居,还是亲戚,两个亲戚联合起来对付外人肯定好过同室操戈。你看,眼下的苏联战争就是很好的开始,中日联合德意打败苏联,包括日本在内的四国都能在苏联的辽阔领土分到大片的新土地。一直矢志不渝、不遗余力地推动中日联合的近卫首相阁下您,也必然会成为改变日本历史、让日本得到天翻地覆得不亚于明治维新的重大进步的历史伟人。” “哪里,哪里!”近卫文麿满脸笑容,嘴上在谦虚,其实听得心花怒放。 “什么哪里,明明是实至名归。”蒋纬国继续吹捧近卫文麿,“您看,如果明治维新是让日本在精神上得到脱胎换骨,那么近卫首相您推动的中日联盟则是让日本在物质上一飞冲天。日本是一个不断崛起的强国,但日本本土实在太小,日本想要成为世界一流的大帝国,必须要拥有苏联、美国那样的领土或者英国、法国那样的殖民地,以前,日本高层里的那些白痴把日本开疆拓土的目标放在中国身上,真是何其蠢哉!一个人没钱了,应该跟自家亲戚联合起来抢别人家的钱,怎么能抢自家亲戚的钱呢?幸好有近卫首相您力挽狂澜,使得日本终于走上了真正的、正确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别的不说,光是苏联,苏联两千多万平方公里领土,最起码也能分给日本三四百万吧!日本本土才多少?三十七万而已!日本的那些先驱者,虽然精神可嘉,但却是愚蠢如猪,辛辛苦苦地吞了朝鲜,不过二十万而已,而近卫首相您一下子就让日本领土扩大了整整十倍!何其壮哉!最巧妙的是,在消灭苏联这次艰苦卓绝的战争里,日本不出动一兵一卒,却收获巨量领土,这不就是近卫首相您的高明智慧吗?当然,我绝非在讽刺阁下,因为中国也在这场中日联盟中收益巨大,中日同样都是大赢家嘛!” 近卫文麿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蒋纬国开始转入正题:“近卫首相,您也清楚,中日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虽然我们以前互相打仗,但现在,你们肯定是盼望我们在苏联战场上打赢吧?” “这是当然的。”近卫文麿连连点头。 蒋纬国轻轻地叹口气,脸上浮出忧色:“中日是盟友了,近卫首相,我也很希望跟您做朋友。朋友,肯定要将心比心、以心换心的。近卫首相,我实不相瞒,我们在苏联战场上其实面临着很大的困扰,不得不寄希望于日本朋友。如果这个困扰不解决,搞不好我们可能输掉战场,中国得不偿失,日本也会竹篮打水。” “哦?”近卫文麿立刻神色关心,“小蒋先生,还望如实相告。如果日本能帮上忙的,我们义不容辞。” “近卫首相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令人感慨,如果贵国军方特别是贵国陆军高层也拥有您这般高瞻远瞩的远见以及不计前嫌的胸襟和魄力,事情就好办了。”蒋纬国再度叹气,“苏联战场上,我军打得不错,但都是靠鲜血换来的,撑得了一时,撑不了长久啊!苏联是一个工业大国、工业强国,中国还是农业国,所以,我军在重武器上大不如苏军,特别是火炮和轰炸机。我军急需越多越好的火炮和轰炸机,而贵国军队,恰恰有很多剩余。只可惜,贵国陆军高层们仍然对以前中日战争而耿耿于怀,不愿意提供给我们。哦,我们也不是贪得无厌,或者动机不轨地想要侵占日本军队的财产,我们希望跟贵国军队借或买或换,唉,可他们...”他长长地叹口气。 近卫文麿立刻听明白了:“小蒋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 “近卫首相,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打胜仗,也是有利于日本的吧?” “当然!”近卫文麿绷起脸,“那些鼠目寸光的陆军高层!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以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屡屡擅自做主、以下克上,硬生生地把日中一起推进战争泥潭,甚至还多次发动威逼政府甚至威逼天皇部下的政变,已经是不可饶恕,如今,他们又要因为一己私利而罔顾日本利益,败坏日中联盟的大局!”他深深地吸口气,看着蒋纬国,“小蒋先生,你放心,日本陆军高层如此狭隘自私的做法,与日本的利益是相冲突的,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会竭力帮助你们的!” “如此,真是太谢谢近卫首相您了!”蒋纬国满脸感动和感激,他心里笑开了花,“这个近卫文麿,果然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家伙!毕竟是日本首相,还跟裕仁有点交情,有他帮忙,事情就好办不少了。” 蒋纬国随后端起酒杯走向重光葵,有意无意地提起“交付占领区领土”的问题。眼下,南京军在苏联境内攻城拔寨、掠地千里,已经掌握大片苏联领土,用来跟日本进行领土交换也是水到渠成的。果然,听到这个美好提议后,重光葵喜出望外,但蒋纬国也不是做活雷锋,他暗示了南京军的重武器问题,重光葵连连保证会尽力帮忙。 “小蒋先生。”一个爽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山本五十六端着酒杯,很友好地微笑着走向蒋纬国。 “山本将军,我们又见面了。”蒋纬国笑着举起酒杯与山本五十六碰杯。 山本五十六对蒋纬国的来意早有耳闻,两人心照不宣,因此谈起了别的话题。 “如果联盟国真的跟英法甚至包括美国开战,战争怎么打?”山本显得意味深长,“我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美英法三国里,美国实力最强,如果我们一开始只跟英法开战,美国作壁上观,实力毫发无损,到时候美国再参加战局,我们就不利了;如果为了防止以后祸患,我们一开始就打击美国,虽然可以重创美英法阵营,但却在战争一开始就把美国拖进了战争,这又与我们的战争宗旨相违背。”他叹口气,“真是矛盾啊!” “那就在英法快撑不住、美国露出强烈的要参战的意愿时,对其给予重创。”蒋纬国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美国看到联盟国进攻苏联、灭亡苏联,很可能不插手,但再看到联盟国进攻英法甚至快要打败英法时,美国极难不插手,首先,美国不愿意坐看德中日意不断强盛,其次,苏联、英国、法国都完了,美国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美国高层不得不害怕,因为美国无法保证联盟国打垮苏联和英法后到底是见好就收还是再接再厉、进攻美国。美国参战几乎就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我们只能这么做。”山本点头,“不过,你觉得怎么做才能在开战一开始就对美国给予最大力度的打击呢?” 蒋纬国眯着眼看着山本:“当然是对美国最要害、最重要的地方进行打击了。” 山本微笑着看着蒋纬国:“哪里?” 蒋纬国也微笑起来:“山本将军,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何必故意问我呢?” “哦?”山本眉毛轻轻地挑了挑,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蒋纬国。 挥手让负责翻译的刘峰岭离开几步,蒋纬国看着山本,动了动嘴唇:“haaii。” 山本顿时心头一震,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 蒋纬国笑而不语地看着山本,心里暗想:“山本五十六是在这个时候就自然地产生了偷袭珍珠港的念头,还是因为我改变历史而提前产生了呢?”(此时书中的时间是1940年10月,原先历史上山本五十六是在1941年1月第一次提出了偷袭珍珠港的计划。) “小蒋先生,你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山本轻轻地晃动着手中酒杯,眼神有点飘渺。 “当然。”蒋纬国也不谦虚,带着一种神秘微笑地抿了一口香槟。 次日上午,在蒋纬国下榻的帝国饭店第十层会客室内,蒋纬国再次见到了山本五十六。山本是受蒋纬国邀请来的,同时跟他过来的还有他的同窗好友、此时负责日本海军大型军舰建造事务的日本海军中将堀悌吉。 蒋纬国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以及那些毫无意义的官样文章,因此他开门见山:“山本将军、堀悌将军,我们有话就直说吧!我们想跟你们日本海军做一场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交易。” 蒋纬国如此痛快的态度,倒让山本和堀悌颇为意外。 “小蒋先生,你说的交易是...”山本明知故问。 “我们急需轰炸机,轻型的不需要,需要中型或重型的。”蒋纬国单刀直入,“你们日本海军有很多轰炸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日本海军的轰炸机目前以九六式为主,我们就要这种。”(日本海军的九六式轰炸机又名“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是日本海军此时已经装备的主力轰炸机,虽然后续的九七式、一式已经诞生或已经研制,但九六式数量是最多的。该轰炸机整体性能尚佳,最大航程4000公里,可携带1枚鱼雷或800公斤炸弹,乘员7人。) 山本露出一个不出意外的表情:“日中现在是荣辱与共,你们打胜仗,我们也能得利,我们当然会大力地支持你们。首先,小蒋先生,你们需要多少架?” “一千架。”蒋纬国也不客气,“一千架九六式轰炸机,再加上足够多的、可以熟练驾驶这些日本轰炸机的日本飞行员,毕竟我们没时间培训驾驶日本轰炸机的中国飞行员,炸弹和燃油倒不重要,我们自己有。” 山本和堀悌一起露出吃惊表情。堀悌愕然道:“这差不多是日本海军拥有的九六式的绝大部分了。” “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用呢?” 山本问道:“你们是购买,还是租借?” 蒋纬国笑着摇头:“肯定不是购买,一下子买走你们这么多轰炸机,你们肯定不愿意,我们其实也没有这么多钱,只能租借了。希望你们看在中日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势,可以出价低一点,并且,我们可以用物品来代替。” 山本看着蒋纬国:“日本海军缺的东西主要就是时间、资金、原料、技术人员、石油,你们能给我们的,也只能是工业原料和石油了。” “不要忘了。”蒋纬国提醒道,“我们手里还有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这批苏联舰艇属于我们,我们可以用来抵债,另外,你们上次在这件事上冤枉了我们,难道不应该补偿吗?”他露出一个圆滑的笑意。 杨杰在旁边补充道:“苏联战场上,由于我国空军大力发展战斗机,加上战斗机质量很优秀,虽然数量不一定超过苏军,但掌握制空权或空中主动权还是做得到的,因此你们的轰炸机在苏联战场上不会遭到太大危险和太大损失,真有损失了,无论是轰炸机还是飞行员,我们也愿意给予赔偿。实际上,山本将军,你是知道的,军队的战斗力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日本海军需要提升规模,也需要提升战斗力,但日本海军现在并没有打仗,如果你们把你们的轰炸机和飞行员派到苏联战场上,岂不是一举两得?通过实战进行练兵,从而得到大批的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飞行员,对于日本海军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堀悌连连点头,他望向山本,“山本君,这确实是好事。我们借着苏联战场,通过实战磨练出大批具有实战经验的优秀飞行员,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价值的了。” 山本轻轻地点头,他本来就不反对蒋纬国的要求,日本海军在这笔交易中也没有吃亏,并且还能得到很多好处,使得他更加没有理由反对了,他只是被蒋纬国如此的“狮子大开口”吃了一惊,因为蒋纬国一口气就要一千架轰炸机。稍微沉吟了一下后,山本说道:“我个人是支持这场对日中双方都有好处的提议的,但我还需要得到军令部部长、海军大臣以及天皇陛下的允许,海军高层内也需要对此进行商讨。” 蒋纬国笑起来:“那就多多拜托你了,山本将军,还有堀悌将军。哦,对了,事成后,我们还可以给予日本海军一份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山本惊奇地问道。 “你们的新式舰载战斗机。”蒋纬国微笑道,“中日战争期间,我的情报部门绑架了你们日本的七八位最优秀的飞机设计师,议和停战后,中日德意四国的一批飞机专家聚集在一起研制飞机,包括那七八位当初很不情愿地被我们弄到中国来的日本飞机设计师。辛苦到现在,他们已经为日本海军设计成功了一款非常优秀的舰载战斗机,速度快、航程远、火力强大、机动性高超,我想起今年是你们日本的神武纪年2600年,所以我将其命名为‘零式’。”他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零式飞机的资料,请过目。” 山本和堀悌接过去浏览了一下,顿时都喜不自禁:“如此优秀的飞机,日本海军全面装备后真是如虎添翼!” “当然。”蒋纬国不紧不慢地道,“等日本海军愿意租借我们轰炸机后,零式的全部设计图纸就可以交给贵国的飞机公司和飞机工厂,你们就可以成批量地生产了。” 山本心头一动,听出了蒋纬国此话中的“威胁”含义。日本海军不租借轰炸机给中国军队,蒋纬国肯定不会把这种零式飞机的设计图纸交给日本人。 “当然,当然,我非常的期待。”山本笑起来,他心领神会。中日战争期间,蒋纬国为防止日本人设计出零式之类的先进飞机对付中国,因此不择手段,派海统局特工潜入日本国内绑架以堀越二郎为代表的七八名日本最优秀的飞机专家(不能绑架得太多,一来没办法绑架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虽然蒋纬国很想把日本的高级科技人才都扫荡一空,二来绑架其中精英人员就足以造成重大打击了),中日议和停战后,蒋纬国没有把这批日本飞机专家还给日本,而是采取折中手段,在青岛建立了一个“飞机联合研制所”,调了一批中国飞机专家,邀请了一批德国和意大利的飞机专家,再加上堀越二郎等日本飞机专家,联合研制新式飞机。四国专家里,中德意三国专家来去自由,日本专家则没有人身自由,但也不是遭到严格囚禁,允许他们家人过来探望或一起居住,允许他们在中国境内短期旅游散心。虽然日方对此进行多次抗议,但蒋纬国始终不放手,他是要遏制日本的飞机科研实力。零式如今被研制出来后,德国海军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德国海军不搞航母,意大利海军和中国海军都很感兴趣,日本海军也必然很感兴趣,由于这个联合研制所毕竟在中国境内,所以零式的研究资料都被中国控制,中国海军和意大利海军可以装备零式,中国不给日本相关的资料,日本海军就得不到。 蒋纬国、杨杰与山本五十六、堀悌吉商谈了一个多小时(蒋作宾担任翻译),商谈得让双方都很愉快,山本是愿意租借飞机的,只是,具体的租借条款条件还需要进一步地研究。总体而言,蒋纬国跟日本海军租借轰炸机还是比较顺利的。 送走山本五十六和堀悌吉后,蒋纬国感叹道:“真想不到,我居然求日本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杨杰笑道,“日本海军还是好说话的,我担心日本陆军。” 中午时分,当蒋纬国在房间里吃午饭时,铃木贯太郎过来拜访。 铃木贯太郎出身于日本军界,后期投身于日本政界,已经七十二岁的他在日本高层里德高望重,并且受到裕仁天皇的敬重,历经明治、大正、昭和三代,堪称日本的“三朝元老”。蒋纬国对铃木还是印象不错的,铃木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小蒋先生。”铃木笑呵呵地跟蒋纬国打招呼,然后递上一份邀请函。 “这是...”蒋纬国接过这份金黄色的邀请函。 “这是敝国天皇托老朽递交给你的邀请函。”铃木很和蔼地解释道,“敝国天皇得知你来到日本,希望可以在皇居里见你一面,时间不着急,你在日本逗留期间有时间就可以去。” 蒋纬国瞪大眼睛:“裕仁要见我?” “小蒋先生...”铃木微笑着看着蒋纬国,“听说...”他顿了顿,“你的母亲是日本人?” 蒋纬国顿时脸色一变,抬头看着铃木。 “哦,没什么。”铃木仍然满脸和蔼笑意,“老朽多嘴了,小蒋先生别介意。”说完,跟蒋纬国告辞离去。 下午,蒋纬国想跟日本陆军高层商谈,联系上了日军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但多田骏表示他公务繁忙,无暇抽身来到帝国饭店。蒋纬国不得不忍气吞声,亲自和杨杰前去陆军省上门拜访。 “可以。”多田骏点点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蒋纬国的请求,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方也有条件。” 蒋纬国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只好问道:“什么条件。” 多田骏露出一个明显是笑里藏刀的笑容:“日本陆军希望可以扩军,并且新建几个战车师团。” 蒋纬国和杨杰顿时一起变色。 正文 第498节 出访日本(4) 蒋纬国与日本陆军的谈判过程活脱脱就像后世电影《投名状》里庞青云与何魁的谈判,电影里,庞青云找到何魁后单刀直入:“给我粮食、枪炮,我们做笔交易。”之所以会如此"chi luo"裸,因为庞何二人都非常清楚双方关系恶劣,不存在任何友谊,只有"chi luo"裸的利益关系,蒋纬国与日本陆军也一样。中日开战前,日本陆军实力雄厚、势力庞大,在日本军界和整个日本军政领导高层里都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及影响力,中日停战后,日本陆军的处境只能用江河日下来形容,首先在中日战场上损兵折将、死伤惨重,已经是颜面扫地,其次又触怒裕仁天皇,导致裕仁天皇不喜(裕仁可没有忘记,二二六事件就是日本陆军发动的,九一八事变和七七事变也都是日本陆军瞒着他发动的),再其次,随着东亚格局和政治风向的转变,日本陆军的地位愈发日薄西山,话语权和影响力都被日本海军取代了,联盟国内部也只关注日本海军,使得日本陆军成了一个被忽略的二流角色,这自然让日本陆军高层感到极度不甘,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在中日战场上打了败仗的现实导致日本陆军没有资格和底气再像以前那么骄横狂妄、飞扬跋扈了。日本陆军高层刻骨铭心地记得,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蒋纬国。眼下,蒋纬国上门有求于自己,日本陆军高层岂有跟蒋纬国客气、给蒋纬国好脸色看的道理? 作为日本陆军高层代表的多田骏在谈判上寸步不让,主要提出了四个要求: 第一,日本陆军再度扩军,新建8个师团,包括3个战车师团(坦克师团/装甲师); 第二,中德向日本陆军提供五号坦克(豹式坦克)的全套设计图纸以及一套生产线(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为安抚日本陆军,德国向日本提供了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坦克的设计图纸以及配应的生产线各一套,没有提供五号坦克的设计图纸和生产线),并且以后德国若再次向中国提供新式坦克的设计图纸和生产线,日本陆军有权也获得; 第三,中德向日本陆军提供bf-109战斗机、ju-87俯冲轰炸机、ju-88中型轰炸机、“熊猫”战略轰炸机的全套设计图纸以及配应的生产线各一套(这几种飞机都是陆战飞机,日本海军不太需要,德国没有向日本海军提供),用于日本陆军扩建陆军航空兵部队,并且以后德国若再次向中国提供新式飞机的设计图纸和生产线,日本陆军有权也获得; 第四,中国每月无偿向日本陆军提供中国石油产量10%的石油。 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日本陆军不得扩军,日本政府也不得允许或支持日本陆军扩军,一旦出现这个行为,日本将被开除出联盟国,所以日本想要扩建陆军,必须得到联盟国其他四大国的一致同意,意大利是无所谓的,德国同意就同意,德国反对就反对,德国主要根据中国的意思,所以日本陆军的扩建需要得到中国的允许。这个现状不亚于让日本陆军戴上了一顶紧箍咒,让日本陆军又无奈又恼恨,所以一旦得到机会,日本陆军都百般想要再度扩军。听完多田骏开出的堪称漫天要价并且完全就是落井下石的条件,蒋纬国差点儿气炸肺,杨杰同样气得脸色发白。尽管气得恨不得当场打人或者直接甩袖走人,但蒋纬国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强忍住怒气:“多田将军,贵方开出的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并且根本没有必要!我希望能听听贵方开出这些条件的依据和理由。”他在心里发狠地发誓:“妈的!等中日再度开战,老子不把你们日本陆军再次打成龟孙子,老子就不是人!” 蒋纬国和杨杰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在多田骏看来无疑是一种享受,他显得不紧不慢、虚怀若谷地说道:“当然!虽说日本陆军的扩建是日本自己的事,但日本毕竟和德国、中国、意大利联盟了嘛,我们愿意把我们的理由向中国朋友开诚布公。其实这几点的宗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日本陆军更加强大。虽说眼下进行中的苏联战争无需日本陆军参战,但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万一苏联突然间回光返照或者美英法大力支援苏联甚至美英法直接参战,德军和中国军队恐怕独力难支啊,日本陆军就很有必要参战了,不过,日本陆军现在仅有九个师团,实力太薄弱,一旦战局突变,需要日本陆军参战,日本陆军必然会措手不及,临阵磨枪自然无济于事,战事如火,军情刻不容缓,到时候又岂能拖延?日本陆军现在就进行大规模扩军,到时候一有需要,立刻参战,这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目光。 “根本不需要!”蒋纬国冷冰冰、硬邦邦地说道,“贵方如此考虑,完全是多此一举,光靠德国军队、中国军队还有意大利军队、匈牙利军队、西班牙军队,就已经够了,更何况,罗马尼亚、波兰、芬兰、保加利亚等国也准备跟德国一起出兵,没有日本陆军参战,联盟国消灭苏联也是绰绰有余的。” 多田骏轻轻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为何阁下还要请求日本陆军援助火炮?蒋二公子,你的胃口真不小,一下子索要5000门火炮(包括迫击炮,不包括掷弹筒),其中,大口径火炮索要1000门以上,你要的这么多,由此可见两点,一是贵国陆军在苏联战场上实际上已经难以支撑,二是德国等盟友也难以援助贵国,蒋二公子,我说的对吗?” 蒋纬国绷着脸。 杨杰板着脸,沉声道:“多田将军,我们并没有自相矛盾,贵方援助我们的火炮并非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没有日本陆军参战,没有日本陆军援助我们的火炮,我们也可以打赢苏联战争,只不过,为了胜利早日到来,我们才向贵方开口。莫非日本陆军不愿意苏联战争早日以联盟国取胜而结束?” 多田骏再度轻轻一笑:“当然不是,日中两国现在已是同气连枝,我们怎么会不愿意看到中国早日取胜呢?只是,我们帮助你们了,你们回报我们也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要我们拿出大批火炮援助你们,我们给你们,是因为我们信任你们,反过来,我们提出合理的要求,你们却推三阻四,岂不是不信任我们?贵方如此态度,实在令我方难以接受。我要提醒二位,日中现在是盟友,日本军队和中国军队也是盟军,盟友军队更强大难道不是好事?贵方为何不愿意看到日本陆军更强大呢?” 杨杰反驳道:“联盟国各成员国各有各的责任,德国重点发展陆军和空军,中国亦然,日本和意大利重点发展海军,日本军队的责任是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日本陆军如果也想要强大,必然会消耗原本提供给日本海军的资金和资源,影响日本海军的扩建,日本陆军此举,岂不是与这一宗旨背道而驰?” 多田骏笑了笑,话中带刺地说道:“当然,我们肯定不会违背联盟国内部的分工宗旨。只是,我们其实要求得并不多,中国陆军目前有足足四五百万兵力,日本陆军即便只是配角,拥有几十万兵力也不为过吧?再度新建8个师团,日本陆军一共17个师团,总兵力也不过四十多万。此战后,日本会分到原属于苏联的大片领土,日本的领土面积会激增数倍,自然而然,日本陆军需要更多部队来守卫日本国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蒋纬国强忍住恼怒和屈辱,艰难地道:“贵方的要求确实也有道理,但要的实在太多,可否减少一些?” 多田骏仍然满脸微笑,但语气咄咄逼人:“我方提出的这些条件都是经过反复思考的,已经考虑过贵方的承受能力,所以这些条件都是底线,一个字也不能更改。” 蒋纬国忍无可忍,霍然起身,甩袖走人,杨杰没有劝阻,跟着蒋纬国一起愤愤不平地离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多田骏根本就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出门后,蒋纬国越想越怒,“这帮王八蛋!” “小人得志,没办法。”杨杰也感慨不已,他又安慰蒋纬国,“为了咱们军队在苏联战场上少流一些血,唉,忍一忍吧!” 蒋纬国闷闷地叼起一根香烟:“当然了!要不是为了让弟兄们少一些牺牲,老子死也不会过来求这帮狗日的日本人的!”他确实没办法,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南京军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一万个不会来对日本人前倨后恭。为了自己的军队,为了自己的国家,蒋纬国被迫向日本人低头,这是第一次,并且他暗暗发誓是唯一的一次。 蒋纬国和杨杰离开时,没有注意到他们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密切地盯着他们,随后,眼睛的主人大大方方地走到多田骏办公室的门口,推开房门。 正在办公室内通过电话跟日本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交谈的多田骏看到推门而入的这个人,顿时吃了一惊,急忙匆匆地跟梅津美治郎打了招呼并挂断电话。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多田骏又惊又紧张。 进来的人是一个女人,年过三旬,风韵依然、摇曳生姿,浑身散发着一种刻意显露的妩媚。“我怎么就不能到我义父办公室里呢?”女人笑盈盈地看着多田骏。 多田骏脸色微微恼怒:“别胡说!” “呀,怎么是胡说呢?”女人故作嗔怒,“八年前,你以陆军大佐的身份担任满洲国最高顾问,不是认我做义女的吗?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你被晋升为陆军少将的当天。” 多田骏沉下脸:“这里是日本,不是满洲国,你怎么突然间从满洲国来到日本了?” 女人故意回避问题:“义父,刚才你会见的那两位客人是谁啊?年轻的那个二十几岁,年长的那个差不多五十岁,嗯...那个年长的只有一条胳膊,是不是中国军队的副参谋总长杨杰?至于他身边那个年轻的,我猜...蒋纬国?”她嘻嘻地笑起来,“我的天!蒋纬国居然会来日本!他胆子还真大!” 多田骏愈发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义父,蒋纬国住在哪里?”女人看着多田骏,眼神和表情都有种古怪的含义。 “你别多问!”多田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女人露出一种若无其事的神色。 跟日本海军的谈判基本上是水到渠成的,跟日本陆军的谈判则是不折不扣的与虎谋皮,蒋纬国把日本陆军恨得牙痒痒,但偏偏拿对方没办法,对方恨透了蒋纬国,哪里会在蒋纬国需要他们帮助时施以援手,最主要的是,蒋纬国手里没有合适筹码可以跟日本陆军进行交易,日本陆军要的东西是蒋纬国不想给也是不能给的。由于实在不想再看多田骏和整个日本陆军高层的嘴脸,蒋纬国接下来没有继续去找日本陆军高层进行谈判,这事交给了杨杰和蒋作宾。 在一股无法排解的烦闷心情中,蒋纬国接到两个好消息,勉强可以让他稍微缓解心情。第一个好消息是俞大维发来的,他在电报里颇为兴奋地告诉蒋纬国:德国正式研制成功一种步兵反坦克武器,定名“铁拳”(即历史上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铁拳是一种廉价的火药推进年的无后坐力反坦克榴弹发射器,本质上是小型的预装填无后坐力炮,并非火箭发射器,有了它,步兵也具备摧毁敌军坦克的能力。众所周知,步兵打坦克是非常艰难的,虽然利用反坦克炮(使用反坦克炮的士兵其实不算是步兵,而是反坦克炮兵)、集束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也可以实现步兵打坦克,但过于危险,完全是用若干步兵的生命交换敌军坦克,如今有了铁拳,情况就好办了,铁拳没有反坦克炮那么沉重、需要多人联合操控,它便捷易携带,对坦克的打击力十分强劲,步兵使用它的危险程度很大地低于使用集束手榴弹、炸药包以及燃烧瓶(使用铁拳的士兵仍然还是步兵,是反坦克步兵),可以说,铁拳是一种具有一定的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发明(铁拳本来是1943年才被发明的,因为蒋纬国早早地提醒希特勒,所以德国军工部门早早地进行了这方面的研究,技术并不复杂,眼下已经具备并且也很成熟,缺乏的只是思路,历史上德军是因为苏军坦克越打越多才被迫发明铁拳弥补德国坦克不足。)。 俞大维在电报里补充道:德国发明铁拳后,考虑到中国军队因为坦克、反坦克炮大大少于德军,中国的军工业生产坦克、反坦克炮的速度也大大低于德国的军工业,铁拳是一种步兵轻武器,但能有效地打坦克,所以中国军队比德军更需要铁拳,因此德国慷慨地赠送了十套铁拳的生产线和全部的设计图纸给中国,预计一个月内到达,十一月份时,中国本土的兵工厂就可以成批量地生产铁拳了。 “果然还是老希够意思啊!”蒋纬国感慨不已。大规模的装备铁拳,南京军以后面对苏军的滚滚铁流,胜算肯定要增加很多。蒋纬国肯定希望自己的军队用坦克群、反坦克炮群、轰炸机群对付苏军的坦克群,但南京军没有那个本钱,有铁拳肯定比没有要好很多。 第二个好消息还是来自德国,是关于基辅会战的。 德苏基辅会战从6月1日爆发至此时,足足打了四个半月,规模惊人,苏军先后投入超过180万军队参战,德军则先后投入150万军队参战,另外有几十万意大利军、西班牙军、匈牙利军、罗马尼亚军、波兰军、芬兰军助战,鏖战到现在,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全面倒向德军,苏军已被杀伤四五十万人,剩下的一百二三十万人被德军及德军友军包围在一个面积高达五万平方公里的大包围圈内,彻底回天无力。包围苏军的德军开始了最终聚歼作战。接下来的战事已经没有悬念了,苏军无法突围,也没有大规模援兵进行解围,战事就是德军一口一口地吃掉苏军,苏军一片一片地投降。不过,包围住了一百多万苏军,也够德军忙上一阵子了,保守估计,没有太大意外的话,只需半个月至二十天,包围圈内苏军会全面崩溃。 蒋纬国算了算,德军全面解决苏军,估计要到十月底,时间有点紧张了,雨季快来了,一个月后,俄罗斯的冬季也快来了,德军要在十二月份之前攻入高加索,抢占巴库油田地带。 但愿一切顺利。蒋纬国暗暗想道。 这天晚上,日本内大臣木户幸一来到帝国饭店找蒋纬国(内大臣是日本内大臣府长官,相当于日本天皇身边的辅政大臣,木户幸一更是号称裕仁天皇的谋士和替身)。“小蒋先生。”木户幸一笑容可掬,“不知今晚有空吗?天皇陛下十分想见见你。” “哦?”蒋纬国略感惊奇,他暗想,“裕仁似乎对老子很感兴趣嘛!也罢,反正老子眼下没事做,见见这位所谓的‘现世神’也行。”(天皇被日本人认为是“现代人世间的神”。) “好啊!”蒋纬国满面春风,“承蒙邀请,不胜荣幸。” 坐上车后,蒋纬国在木户幸一的带路下,前往日本皇宫会见裕仁天皇。 正文 第499节 出访日本(5) 日本皇宫此时的正式名称叫“宫城”,位于东京千代田区,面积很大,占地约十七万平方米,布局错落有致但错综复杂,各走廊通道犹如迷宫般曲折迤逦,而且宫城内还栽种了上万棵树木,古木森森、曲径通幽,整座宫城又被护城河环绕,使得宫城犹如东京闹市里的一块绿洲孤岛。夜幕下的东京可谓灯光璀璨、纸醉金迷,唯有宫城掩映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蒋纬国和木户幸一所乘的车队不显山不露水地穿过东京城区,缓缓地抵达宫城门口。 “小蒋先生,我们到了。”木户显得彬彬有礼。 “有劳。”蒋纬国点点头,走下车后,他眯眼打量着这个在七千万日本人心里堪称“无上圣地”“现世神居住的天皇御所”,只见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骑马的武士的青铜雕像,雕像后是一大片开阔地广场,绿化极好、花木锦簇,广场之后是护城河,护城河之后是城墙,看上去倒也是巍峨古朴,颇有威严庄重的气息,同时威严中又带着一种清幽宁静的典雅精致。 “这边请。”木户愈发热情。 蒋纬国跟着木户幸一走向宫城,道路上的碎石在脚下沙沙作响,一百多米后,一行人抵达护城河上的二重桥。桥边,一队宫城警卫面无表情地走上来,另有一名老者也在等待着,蒋纬国认得这位老者是铃木贯太郎。铃木身边站着一名神色倨傲、身穿大佐军服的中年男子。 “小蒋先生,你来了。”铃木仍然满面和蔼笑意。 蒋纬国点点头:“铃木先生难道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当然。”铃木笑了笑,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进。” 蒋纬国从容不迫地跟着铃木、木户一起稳步走进去,但随他一起来的蒋作宾以及孙涛、杨梅、司徒楠等卫士都被拦在了桥头。 “你们不允许进入宫城。”木户看着蒋作宾、孙涛等人,铃木身边的大佐操着生硬的汉语进行翻译。蒋纬国望向铃木,铃木立刻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天皇陛下的外甥吉川贞佐,他向来热爱中国文化,会熟练的汉语,可以担任我们的翻译。” 蒋作宾面露不安和担忧,孙涛等卫士都恼怒起来。“放心,这里可是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蒋纬国镇定自若地笑着安慰他们,“别为我担心。” 两名宫城警卫走上来,细细地给蒋纬国搜身,拿走了他的配枪。“离开时,原物奉还。”吉川说道。 蒋作宾、孙涛等人不得不用肃然起敬和隐隐焦躁的眼神目送着蒋纬国走进宫城。 通过护城河石桥,蒋纬国四人进入宫城内部,眼前一片极有古典风格的建筑便是皇居东御苑,在布局上分本丸、二之丸、三之丸三道,本丸犹如中国紫禁城的金銮殿般雄伟大气,二之丸犹如颐和园般精巧秀气,三之丸更像一个皇家博物馆。进入本丸后,蒋纬国四人逐次穿过宫城中心建筑的正殿、天皇接受群臣朝拜的长和殿、用于宴会的丰明殿,最后前往天皇居住的常御殿。蒋纬国边走边看,他暗暗地在心里叹息:“这帮东洋倭人,确实深受我中华文明熏陶,就连皇宫也处处模仿中国皇宫,裕仁这混蛋的年号叫做‘昭和’,‘昭和’二字也是出自于中国古籍《尚书》里的‘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可恨啊,千百年来,无论是唐还是明,都没有出征东瀛,彻底灭了这帮倭奴!以至于其在近代终于成为我中华的心腹大患!” “小蒋先生,天皇陛下向来深居简出、远离世俗,极少单独会见外宾的。”木户边走边感慨,言语间有股别样的含义。 “嗯,我很荣幸。”蒋纬国语气平静地说道,他没说“受宠若惊”之类的词语,因为没有必要,他又不是日本人,对裕仁当然不会视若神明,实际上作为中国人,他对日本人的天皇自然没什么好感。 “小蒋先生,我们到了。”在蒋纬国的遐想中,铃木和木户微笑着在一栋内殿的门口止住脚步,门口左右站着两名侍者打扮的宫廷工作人员。 尽管并不畏惧日本天皇,但蒋纬国还是产生了一丝心理波动。 推开门后,蒋纬国立刻看到了坐在主人位置上的那个“久闻大名、未见其人”的中年男子。这座内殿并不大,布置得古朴而优雅,应该是裕仁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蒋纬国看到,房间里灯光柔和但不昏暗,现场除了六名低头垂手的女侍,只有一对中年男女在并排静坐着。 尽管素未谋面,但不用别人介绍,蒋纬国一眼就看得出,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裕仁天皇,他身边那个中年女子就是他的妻子、香淳皇后。 裕仁今年三十九岁,看上去貌不惊人,因为从小体质羸弱,所以面目和身材都很清瘦,浓眉细眼,蓄着八字胡,梳着黑亮的七分头,身穿西装,看上去斯斯文文、干干净净,戴着无框眼镜,因为这位“现世神”跟很多普通日本人一样都有着先天性近视的毛病(二战期间,日本人给美国人的印象就是“罗圈腿、矮个子、近视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学者气质,这倒不奇怪,裕仁本来就是一个学者,他虽然是天皇,但这是他出生注定的,他真正的兴趣是生物学,并且在生物学上颇有研究成果,不过,他毕竟是天皇、是“日本的天子”,尽管身上的尊贵和威严或多或少有几分装出来的痕迹,但这股威势气质又确实是存在着的。如果换成日本人,在裕仁面前会犹如不敢直视太阳一样不敢直视他,心情也会像虔诚的宗教信徒见到真神时般极度谦恭的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但蒋纬国是中国人,对裕仁并没有敬畏之心,所以他在裕仁面前泰然自若。 香淳皇后的气质很像宋美龄,毕竟都是第一夫人,所以身上的那股雍容华贵是相通的,只不过宋美龄性格活泼玲珑、喜好交际,香淳则更像一个传统的深闺妇女,她极少抛头露面,所以显得更加娴静端庄。 “天皇陛下,蒋纬国来了。”铃木向裕仁介绍道。 裕仁看着蒋纬国,眼神里隐隐地闪烁着一丝好奇,然后说了一句短语,语气平静沉稳,表情不动声色。 “天皇陛下请你就座。”吉川翻译道。 蒋纬国点点头:“谢谢。”然后坐下。他在日本天皇面前,一边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一边又显得不卑不亢。蒋纬国当然不会在裕仁面前表现得点头哈腰,那样既有损国格也有损他本人的人格,更是他心理上极度干不出的事,但他又肯定不会在裕仁面前刻意地表现出“大义凛然、傲然不屈”甚至故意出言不逊,因为那种行为绝不是爱国,而是脑残,丢国家的脸。 铃木、木户、吉川也都坐下,侍女们给众人上茶。 裕仁虽然表面上目光平淡,但一直在看着蒋纬国,然后又说了什么。裕仁说话时几乎不带感情,语气里也没有波动,使得他的“玉音”听起来很不自然,不像人说话,倒像一台机器在播音。 “天皇陛下问候你,说你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请多见谅。”吉川翻译道。 “感谢天皇陛下的问候和关心。”蒋纬国仍然是不卑不亢。 蒋纬国知道,裕仁之所以这么说话是因为他必须这么说话。中国的皇帝是大家轮流坐,日本的皇帝则不同,上千年来,日本天皇都是一系相传、万世不变的。自从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一统日本并首先建立大和王朝以来,两年六百年来的天皇制度已经彻底地把天皇给神化了,明治维新时更是进一步地加强了这种神化思想。在广大日本人心里,天皇是至高无上的,天皇是神圣无极的,天皇是唯我独尊的,天皇就是神。裕仁作为天皇,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绝不能在公众场合或外人面前大发雷霆或哈哈大笑,不能有稍微强烈一点的情绪波动,顶多只能微微地点点头,这样才能保持神秘感和庄严性,所以裕仁会表现得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尽管“理解”裕仁,但蒋纬国还是在心里很不客气地腹诽道:“装什么装嘛!‘天皇是神’这种鬼话也只能糊弄你自家本国的老百姓,我这个外国人怎么可能被糊弄?你在老子面前装得越像模像样,老子越感到好笑。全世界王室那么多,也就你们日本人公然宣传自家天皇是神,跟后世北朝鲜金家简直是一个德行,外人根本就是看笑话!你是神?你难道不跟老子一样长着五官四肢、五脏六腑?难道不吃饭?不拉屎?不跟女人滚床单?切!你继续装,原先历史上,麦克阿瑟打进东京后逼你发表《人间宣言》承认天皇不是神,承认你跟普通人一样都是人,你还不是老老实实就范?现在嘛,估计这件事是老子做了!你就跟老子等着吧!” 蒋纬国在心里腹诽裕仁时,裕仁心里也波澜迭起。 裕仁之所以如此“屈尊”亲自邀请蒋纬国见面,并非出自公务,两人的见面也并不是官方的外交活动,裕仁是天皇,是“超凡脱俗”的,是不过问凡物俗事的,最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的,因此裕仁不可能像别国的总统、首相、国王那样需要亲自接见外宾,他跟蒋纬国见面的地方选在皇宫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裕仁和蒋纬国的私人会面,裕仁邀请蒋纬国见面的最大原因就是好奇。裕仁当然也是普通人,具有人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他早就听闻了蒋纬国的“大名”。蒋纬国展开他的奋斗事业时是1936年夏,一开始还不是很出名,因为他做的事情还不是太显眼,直到中日战争爆发后,蒋纬国一下子声名大振,随着战争的推进,直到此时,蒋纬国完全是名扬四海,若没有蒋纬国的奋斗,中日战争绝不会演变成这种全面有利于中国的局势,继而甚至发展成中日联盟的新局势。没有蒋纬国,中日战争会持续八年,中国几乎一直都挨日本打,没有蒋纬国,平津会战、太原会战、徐州会战、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根本就不会发生,光是一个南京会战,蒋纬国对历史的改变程度就达到了天翻地覆的地步,眼下,蒋纬国又极力地推动德中日意四国联盟,既惠及中国,也让日本捞到了丰厚的回报,并且在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回报。蒋纬国做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对中国、对日本、对东亚乃至对世界的改变都已经不逊于世界各大列强的领导人,比起这些辉煌的成就,蒋纬国的年龄却年轻得出奇,眼下不过二十四周岁而已。在中国国内,蒋纬国已经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万人崇拜的“拯救中华的战争英雄”,堪称中国的“全民偶像”,裕仁虽然深居简出,但并不闭目塞听,他老早就听说了蒋纬国、注意到了蒋纬国,不止如此,中日停战后,因为在战场上狼狈不堪而急于推卸责任的日本陆军正愁没有借口,因为蒋纬国实在太显眼,所以日本陆军索性把没有打赢战争的原因归纳到了蒋纬国的头上,口口声声“都是蒋介石那个小儿子坏的事”“不得不承认,蒋纬国是一个天才的战略家和战术家,正因为他的存在,使得帝国陆军在支那战场上屡屡受挫”,再加上日本民族固有的那种对强者极度崇拜的怪异心态,使得被日本陆军取了一个“三眼战鬼”绰号的蒋纬国一下子在日本军界里形象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蒋纬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日本人的这种堪称畸形的民族特性:对于日本人本国本族的强者,日本人进行崇拜,这很正常,但对于异国异族的强者甚至是给日本带来重大损失或造成重大灾难的异国异族的强者,日本人同样进行崇拜(比如原先历史上的麦克阿瑟),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但事实如此,使得眼下的蒋纬国在日本国内也是声名远扬。 日本的敌对国出了一个天赋异禀、年少有为、在对日战场上堪称百战百胜的青年英雄,这已经让日本人极度感兴趣了,不止如此,蒋纬国身上还有一个地方让日本人倍加地感兴趣,那就是:蒋纬国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 中日交战,中国弱、日本强,中国最高领袖的小儿子在这场不利于中国的战争中力挽狂澜,打得实力强大的日本军队死伤惨重、损失巨大,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战争奇迹,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中国青年英雄是中日混血儿,他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他有一半日本血统,但在中日交战时,他选择父亲所在的国家而不是母亲所在的国家。 毋庸置疑,蒋纬国的出身和经历都堪称传奇,现实中几乎极少存在,不得不让日本人愈发地对蒋纬国产生极度浓厚的兴趣。中日战争爆发后,随着蒋纬国的崭露头角,日本军方、官方里开始出现了针对蒋纬国的情报研究和档案文件,慢慢地,日本民间也出现了“蒋纬国研究者”和类似的组织或机构。蒋纬国认为日本人恨他恨之入骨,实际上,仇恨他的日本人确实非常多,但除此之外又有很多日本人对他有“特殊的感想”,或惋惜或遗憾,甚至同情。日本陆军一方面把蒋纬国作为他们打败仗的“替罪羊”,一方面也不愿意承认中国人很优秀,正好,蒋纬国有一半日本血统,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巧妙安排,所以日本陆军推波助澜地推动那种对蒋纬国的“非仇恨情绪”,酝酿成一种“这是天照大神的安排,天照大神的严厉警示”,天照大神“让日本军队败在了一个具有日本血统的中国人的手上”。无疑,这就更加猎奇了。综合而言,日本人对蒋纬国的“怪异态度”是这几种意思: 第一,日本很强大,中国很弱小,日本本来是可以打败中国的; 第二,日本之所以没能打败中国,是因为中国有蒋纬国这个人; 第三,蒋纬国虽然是挽救中国的英雄,但他其实是“半个日本人”; 第四,日本军队其实是败在了蒋纬国这个“半个日本人”的手下,这是天意; 第五,日本人很优秀(同时暗示中国人没有日本人优秀),蒋纬国只有一半日本血统,就挽救了中国。 “除了是天照大神的安排,实在想象不出别的理由了!天意啊!一个日本女人和一个中国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却在日本和中国的战争中挽救了中国!” “如果蒋纬国没有效忠中国,而是效忠天皇陛下、效忠大日本帝国,帝国称霸东亚的伟业一定会事半功倍的!帝国得到蒋纬国这个军事天才,必然如虎添翼!” “这个蒋纬国就是大和民族的叛徒!生下他的是日本女人!他却不念母恩!” “蒋纬国一定也很痛苦的,他没有办法,如果日本弱、中国强,他一定会选择为日本效力了。日本错失蒋纬国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真是日本的重大损失啊!” 研究蒋纬国的日本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个蒋纬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最起码的,他长得什么样子?裕仁对此十分好奇,百闻不如一见,所以他才邀请蒋纬国到宫城与他会面。“相貌英俊、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既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散漫,也有一股精明强干的沉稳。”这是蒋纬国给裕仁留下的第一印象,同时裕仁也暗暗在心里称赞,“果然不同凡响。” 裕仁微微地举起茶盅,看着蒋纬国,说了几句话。 吉川翻译道:“天皇陛下说,朕久闻君之英名,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请用茶。” 蒋纬国举起茶盅,看着裕仁:“谢谢陛下的赞誉。” 裕仁放下茶盅,声音温润地说了一段话。 吉川翻译道:“天皇陛下说,朕自即位起,不敢辜负先皇和万千国民之寄托,矢志于日本的强盛,在朕看来,日本的强盛是日本国家主权得以自主自立,确保日本国民丰衣足食,而不是穷兵黩武、征战杀戮。日中先前种种武装冲突,实乃两国之灾祸,朕为此而痛惜遗憾,眼下,日中化干戈为玉帛,朕为此而深为欣悦,祝愿日中携手并进之良好局势得以延绵持久。” 蒋纬国知道裕仁在说客套话,因此笑着点头:“当然,当然。” 一直没说话的香淳微微笑着开口道:“小蒋先生,今日邀请你来此,其实主要是向你道歉,在你来到东京的当天,我们实在是冒犯了。” 蒋纬国有些奇怪:“哪里冒犯了?” 香淳微微转身地轻声呼唤了一下,她身后的屏风后面慢慢地转出来一个人,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穿日本传统的和服,雅致而不艳丽,低着头,挪着步子走上来。 “纯子,请向小蒋先生道歉。”香淳用略微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被香淳称为纯子的女子向蒋纬国鞠躬,声若蚊蝇:“真的很对不起。” 蒋纬国一头雾水。 “小蒋先生,你记得她吗?”香淳微笑着道,“你下榻帝国饭店当天的晚上,有一个女服务员偷看你,结果被你的卫士制伏在地。” 蒋纬国似乎明白什么了。 香淳神色嗔怪地看着这个名叫纯子的女子:“她是我的叔父梨本宫守正王最年幼的妹妹纯子,整天调皮捣蛋,听说你来到东京后,居然胆大妄为地装成女服务员到饭店里偷看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蒋纬国隐隐地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 " 正文 第500节 出访日本(6) 纯子向蒋纬国道歉后并未离去,而是坐在香淳的身边,一直低着头。蒋纬国当然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他很快就发现那个纯子其实在不停地偷看自己,并且神色中带着一抹羞涩。 “哈!想对老子使用美人计?”蒋纬国暗暗想笑,“这帮小日本,还真想得出来!” 蒋纬国虽然也不确定香淳在搞什么鬼,但他对这套肯定是免疫的,另外,他也没忘记自己来到日本的目的,既然裕仁主动邀请自己会面,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必须牢牢把握。“为了老子的军队,为了老子的祖国,暂时装装孙子吧!”蒋纬国在心里无奈地感慨着,他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他妈的伟大”。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蒋纬国不由得想起了孙悟空。蒋纬国天不怕地不怕,孙悟空同样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金角银角大王那段故事里,孙悟空为了救出师父唐僧,不得不装成孙子给金角银角的干娘、一只千年老狐狸精下跪磕头,眼下,蒋纬国也是一样,一直为了中国早日打败日本、消灭日本而奋斗的他为了他的南京军在战场上少死一些人、少流一些血,为了他的祖国能够早日迎来战争胜利,不得不在日本人的天皇面前低眉顺眼。 “尊敬的天皇陛下。”蒋纬国主动地开口道,“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我非常尊敬您的祖父明治天皇,因为他确实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极其了不起的君王,我对他深感衷心的敬仰,甚至因此而隐隐地嫉妒日本,嫉妒日本在西方列强侵略东方的关键时候会出现这么一位力挽狂澜的君王,可叹,中国没有这个福分,因此中国直到今日还在艰难奋斗中。回忆明治维新,不得不感叹,明治天皇何其伟哉,真是自神武天皇后日本三千年来的第一明君。我希望明天可以前去明治天皇长眠的明治神宫,以表我本人对他发自肺腑的尊敬和敬仰。” 现场所有的日本人,包括裕仁本人在内,脸色都温和起来,因为蒋纬国这番话说得“非常好听”。 蒋纬国从容不迫地说道:“我认为,对于近代日本而言,明治天皇是当之无愧的开创之君,其后的大正天皇是一位守成之君,如今,陛下您应该是一位进取之君,把明治天皇和大正天皇的开拓和巩固的事业得以进一步的发扬光大,并且是脱胎换骨式的发扬光大。陛下,第一个实现中国大统一的华夏王朝是秦朝,秦朝之所以能从战国七雄中脱颖而出,继而横扫六国,因为秦国先后有四位超俗不凡的君王推动着国家的前进,即被称为‘秦国四雄主’的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秦始皇。秦帝国的伟业不是一蹴而就的,日本的伟业也一样,前有明治天皇、大正天皇,如今,轮是陛下您了。中日是邻居,中国想要强大,这是自然的,日本也想要强大,这也是自然的,并且这两者并不矛盾,因为中日都在东亚,东亚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中日的领导人都应该放眼全世界,要具有大魄力、大胸襟、大智慧。世界是很大的,大得足够让中国、日本以及中日的盟友德国、意大利都能获得极度辽阔的、绰绰有余的疆域。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德中日意在打赢战争后,日本会获得五分之三个北亚、赤道以南的东南亚和整个大洋洲,保守估计,这些将属于日本的新领土的总面积高达约一千七百万平方公里,并且不排除还有更多的土地会分给日本。陛下,那时候的日本才是真正的大帝国,大和民族才真正地屹立于世界之巅,而完成这项伟业的您,必然会在日本的历史上、世界的历史上永垂不朽。” 裕仁不动声色,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裕仁当然不像日本皇室自诩的或日本政府以及日本军部声称的那样“不问世事”,他当然想做一个千古流芳的、开创万世不拔基业的明君,而不是碌碌无为或留下骂名的昏君,他也是有雄心壮志的,也可以说是野心。如果蒋纬国的这幅蓝图能化为现实,裕仁必然会成为与他祖父明治天皇并驾齐驱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日本历史上的“第一大帝”。就像蒋介石,裕仁做人做到“受命于天、唯我独尊”的地步时,没有什么比开疆拓土、名留青史更吸引他的了。 蒋纬国立刻趁热打铁:“陛下,苏联战争的形势已经逐渐明朗,中国军队在中亚战场和北亚战场都大获全胜,德国在东欧的基辅战场也已经稳操胜券,苏联的毁灭是指日可待的。眼下,中国已经获得苏联的大片土地,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为了证明中国对中日联盟的诚意真心,我们愿意立刻开始着手把联盟国内部条约里规定的要分给日本的土地交付给日本这件事。同时,我们也希望我们的诚意真心以及实际行动能换来日本的投桃报李。实不相瞒,陛下,中国军队在苏联战场上需要日本军队的帮助,还请陛下看在中日眼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势上给予应允,敝国感激不尽。” 裕仁眯着眼,然后说了一句什么。 吉川翻译道:“天皇陛下说,这种有利于日本、有利于日中联盟大局的事情,他自然是支持的。” 蒋纬国顿时喜不自禁,他站起身,向裕仁深深地鞠躬:“谢谢您,陛下。”在做这个动作时,蒋纬国在心里长长地感慨:“妈的!老子的人格啊!为了老子的军队和祖国,忍吧!” 香淳微笑着开口:“小蒋先生真是一个高瞻远瞩、深明大义的青年俊杰。” 蒋纬国微笑着颔首:“感谢您的夸奖。” 香淳仍然微笑着:“据闻,小蒋先生你的生母是一位日本女子?” 蒋纬国顿时心头一动,他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不硬着头皮地答应:“是,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她送回中国,所以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香淳仍然微笑着:“那么,小蒋先生,你思念你的母亲吗?” 蒋纬国艰难地回答道:“人非草木,哪能不思念自己的母亲呢?没有她,我又怎么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香淳微笑着“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蒋纬国脑子里思绪翻腾:“这帮小日本想干嘛?想对老子打亲情牌?靠!又是美人计又是亲情牌的,难道要拉拢老子?” 会面在一种温和但又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蒋纬国礼貌地向裕仁天皇、香淳皇后行礼告别。返回的路上,蒋纬国暗暗地想道:“如果裕仁能帮忙说话,那这件事就要事半功倍了,日本陆军再骄横,也不敢不听裕仁的话吧?但日本人也不是傻子,不会白给东西却不要回报,可惜,我们现在能拿出的东西实在不多,不得不处处受人掣肘。” 离开宫城后,蒋纬国跟铃木、木户、吉川告别,然后驱车返回帝国饭店。 路上,蒋纬国遭到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第多少次的刺杀。 事情过程倒不复杂,蒋纬国的车队共有三辆小汽车,车头上都挂着日本国旗作为掩饰,车窗也都拉上窗帘进行掩盖,蒋纬国本人在第三辆小汽车里。当车子经过日比谷公园附近时,一个男子骑着一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从公园旁边的小巷子里出来,与车队相对而行,但就在与第二辆小汽车擦肩而过时,那个男子突然暴起,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棒球大的炸弹,猛地投掷向第二辆小汽车。 “轰!”一声闷响,一团火球在第二辆小汽车的车身上炸开。 “抓住他!”孙涛、陈明等卫士立刻跳下车,猛扑向那个刺客,杨梅和司徒楠则一起子弹上膛,紧密地护卫在蒋纬国身边。 刺客并没有逃跑,也没有自杀,似乎有点发愣,呆呆地站在原地,结果被一拥而上的孙涛等卫士掀翻在地。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街头上还是有很多市民,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市民都惊叫起来,很快就有日本警察赶过来,坐在第二辆车上的蒋作宾取出外交官员证件从窗户递出去,日本警察跟蒋作宾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表示歉意并希望以后能配合调查,然后便示意放行。 “二公子,你没事吧?”在把头从车窗处收回去时,蒋作宾对蒋纬国喊道。 “蒋先生,你没事吧?”蒋纬国不答反问。 “我没事,你呢?”蒋作宾急切地问道。 “你都没事,我当然没事了!”蒋纬国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郁闷,他望向那个刺客,刺客正在被孙涛等卫士交给日本警察,一边挣扎扭动一边叫嚷着什么。蒋纬国认真地听了听,发现刺客说的居然是汉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刺客在反复地叫嚷着这句话。 蒋纬国摇摇头,收回目光。 这场刺杀没有导致任何人丧命,甚至都没有导致任何人受伤。蒋纬国坐在第三辆车上,刺客袭击的是第二辆车子,明显搞错了目标,估计刺客认为重要人物应该在被第一辆车子和第三辆车子夹在中间的第二辆车子上,刺客投掷的炸弹可以说是“威力惊人”,充其量等于一颗烟花,估计炸弹里装填的只是火药而不是炸药,虽然成功地在第二辆车子上爆炸开,但只是把车子外壳炸出了一些斑点,连车皮都没怎么变形,坐在车里的蒋作宾以及司机、警卫、随从无人受伤,只是被吓了一跳,至于蒋纬国,更是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少。这恐怕是蒋纬国遭遇过的、真正被付诸行动的刺杀事件中对蒋纬国威胁最小的一次。 这件事迅速被日本当局压了下去。尽管蒋纬国毫发无损,但他毕竟是中国的“大人物”,在日本境内并且还是日本首都境内遭到刺杀,无疑是一场很大的风波,正所谓“外交无小事”,得知蒋纬国遭到刺杀后,近卫文麿第一个赶来探望,他确实被吓得不轻,获悉此事后他大惊失色,反复确定蒋纬国毫发无损后才放下心来,随即便以百米冲刺速度赶来探望,慰问的话说了一箩筐,又结结实实地给蒋纬国、蒋作宾、杨杰等人送上压惊厚礼,近卫文麿是一万个不希望蒋纬国出事的,他现在的执政理念就是“日中联合、德中日意联盟”,因为这套理念,他得到了天皇和日本海军的支持,摆脱了日本陆军的淫威,借此在日本政坛里屹立不倒并且左右逢源,如果蒋纬国出事,中日联盟就要出现重大危机了,他的政治生涯也要被搭进去了,所以他对蒋纬国安危问题感到高度紧张。 随后,重光葵、山本五十六等日本军政界的一些高层也过来探望蒋纬国,由于蒋纬国在日本“熟人”不多,所以看望他的人也不是太多,但分量都很大,基本上都是官方的代表。 来看望蒋纬国的日本人里,有三个最特殊。 第一个“特殊人物”是蒋纬国的“老熟人”,此人跟蒋纬国有着很深的交道,但都是在战场上打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担任关东军副参谋长的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早年曾在中国游历一段时间,对中国研究得很深透,再加上中日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他更加潜心学习汉语,所以此时会说流利的汉语。蒋纬国单独地接见了石原莞尔。 “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石原莞尔在蒋纬国面前犹如一个阔别后再见的老友般语气轻松,神色也十分随意,“不是苏联人,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你们的人。”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微微一笑:“既是中国人又不是中国人,既是日本人又不是日本人。” 石原莞尔也微笑:“嗯,‘满洲国’的人。” “不错,阁下名不虚传,确实很有脑子。”蒋纬国赞赏道,“伪满洲国的人确实很有杀我的理由,你这件事策划得滴水不漏。” 石原莞尔点头:“‘满洲国’是日本展开‘大陆政策’的产物,如今,日本的新政策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满洲是日本可以舍弃的地方,‘满洲国’自然也要迎来灭亡的末日。日中战争打到现在,‘满洲国’领土日益萎缩,已经减少一半,‘满洲国’高层们自然人心惶惶,他们即将被日本抛弃,必然迎来中国的秋后算账,他们又无法自保,因此,他们不愿被日本抛弃,可日中继续联盟,他们早晚被彻底抛弃,因为‘满洲国’所有领土都会被日本归还给中国,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死,但他们不敢对日本做什么,毕竟他们还需要依靠日本,依靠日本也是他们能唯一存活下去的道路,所以,破坏日中联盟就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了,杀你,让你死在日本境内,实在是最佳选择。”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可惜,那帮满清遗老遗少们,只有杀人的心,却没有杀人的胆子,还需要我在背后帮帮他们。” “幕后主使是那个川岛芳子?”蒋纬国心里有数。 石原莞尔再次点头:“是,多田骏是他的干爹和姘头,两人早就上过床了,靠多田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反对,再加上我在背后的帮忙,川岛很轻易地混入日本,安排了刺杀。可惜,这个蠢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只是别人的棋子而已,我们早就要抛弃她了,眼下只不过废物利用罢了。这个蠢女人一直醉心于复辟满清,这可不是我们支持‘满洲国’成立的目的。”他语气悠悠地道,“在实力远远强于自己的敌人的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更何况敌人和靠山还是一伙的。”蒋纬国笑起来,“这场刺杀是有惊无险的,估计是你做的手脚吧!我其实在第三辆车子上,刺客袭击的却是第二辆车子,并且刺客用的炸弹简直就是粗制滥造的产品。让我小小地受惊了,但收获却非常大,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石原莞尔看着蒋纬国:“不需要感谢,你我只是各得所需而已,你我的关系就像此时日中的关系,互相利用罢了!日本陆军里鼠目寸光的蠢货实在太多,他们不援助你们,只是为了泄口恶气而故意刁难,完全地违背了日本的利益,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跟你联手。”他目光变得很犀利,“暂时性的联手而已。”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他听得懂石原莞尔的话,并且他知道石原莞尔知道自己听得懂,这就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的好处,无需拐弯抹角,话很少,但话本身和话外话都直透本质。 “你确实非常厉害。”石原莞尔十分坦诚,“我素来自视很高,能让我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你是其中之一,并且是位列第一。你一方面仇日反日,另一方面又不被仇恨蒙蔽双眼,打日本有利于中国,你就打,联合日本有利于中国,你就联合。如此的魄力,确实非常罕见。” “你也很厉害。”蒋纬国同样十分坦诚,他说的是真心话,对方是战略家,自己也是战略家,但自己是作弊的,对方则是真才实学。 “九一八事变,我是主谋者之一,并且我极力推动这件事。”石原莞尔神色悠远,“因为这件事胜算获利极高,日本比中国更需要满洲,满洲在日本手里能更好地发挥出它的价值,接下来,七七事变,我极力反对,因为我知道日本的目的根本不能放在侵略中国和占领中国这件事上,中国应该成为日本的盟友和助力,而不是消耗日本国力军力的战争泥潭,陆军里太多的蠢货破坏了我的心血。不过,眼下,你倒是跟我不谋而合,虽然眼下的日中联盟与我设想中的有很大差别,甚至有本质区别,但效果是一样的。”他看着蒋纬国,“你我真有缘。”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笑了笑。 “好了,告辞。”石原莞尔说完,推门离去。 看着石原莞尔的背影,蒋纬国暗暗想道:“要不要派人暗杀了这家伙?毕竟这家伙的战略目光实在太精明、太长远了,很显然,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中日以后早晚还要一决雌雄。”蒋纬国对石原莞尔可没有产生“遇到知音”的惺惺相惜,他只知道石原莞尔此人会是中国的一大隐患,为了本国的利益,不择手段地将其除掉是必然的。 第二个看望蒋纬国的“特殊别人”是蒋纬国不久前刚刚见过的,就是那个纯子,她是代表裕仁和香淳来看望蒋纬国的。再次见面后,纯子一如既往地鞠躬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哦,没什么。”蒋纬国看着纯子,他这次可以好好地看清对方的脸了,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花容月貌的一个妙龄女子,模样跟蔡文娜是一个类型的,气质也非常相似,但跟蔡文娜又有着很大不同,蔡文娜对蒋纬国百依百顺是因为怀有感恩和珍惜之情,而这位纯子则因为日本女性的服从传统以及良好的教育而自然地散发出一种温柔和娴雅。 “太他妈的明显了!”蒋纬国不怀好意地想道,“故意让她来,不就是要靠近老子么,啧啧,这种小儿科手段骗骗青春期的小男生是万试万灵的,用来骗老子嘛...完全是白费功夫,不过,日本人送来这么一个漂亮姑娘,老子也不介意,不要白不要嘛...”他正内心骚动不安时,猛地又想到了施利聆和柳无垢在他这么做后的反应,顿时心虚不已。 第三个看望蒋纬国的“特殊人物”比纯子更让蒋纬国感到心虚,并且心慌,因为就是他的日本生母。 正文 第501节 雪中求炭 乘飞机从东京返回武汉的途中,蒋纬国思潮起伏、心念纷飞,因为这趟日本之行让他得到了太多的“惊喜”。哪怕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与生母相见的场景仍在蒋纬国脑中不停地重复着。 蒋纬国的身世在中国高层内是公开的秘密,“他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因为蒋纬国的生母如果是一个中国女人,首先,肯定不是蒋介石的四任妻子(毛福梅、姚冶诚、陈洁如、宋美龄)其中之一,这是可以排除的,其次,如果是“第五个女人”,蒋介石虽然不可以将其娶回家给予名分,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可以坦然承认(比如蒋经国,蒋经国生母是毛福梅,蒋介石虽然跟毛福梅离婚了,但照样可以承认这件事,蒋纬国也一样),因此,“蒋纬国的生母是一个日本女人”是无需置疑的,问题的关键是:蒋纬国的生父究竟是蒋介石还是戴季陶?蒋纬国的生母究竟是哪个日本女人?本来,这件事虽说并不是讳莫如深,也谈不上是蒋介石的“丑事”,但肯定不能拿出来细细研究,并且蒋纬国本人(此时的这个蒋纬国)对此也不太感兴趣,所以就这么含含糊糊地拖下来了,这件事在后世也是一个众说纷纭、没有结论的秘密。通过这趟日本之行,蒋纬国虽未刻意地探求,但也知道答案了。 蒋纬国的生父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蒋介石,一个是戴季陶,答案是后者(对此,戴季陶曾公开否认,蒋纬国早年也曾公开否认,但在他晚年却又承认,可以推断两人当初的否认其实是为了“遮丑”和为了蒋介石的领袖形象而唱的双簧);蒋纬国的生母也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津渊美智子,一个是重松金子,答案也是后者。津渊美智子和重松金子都是存在的,是两个人,津渊美智子是一名艺妓,重松金子是一名护士,津渊美智子生下的孩子是戴季陶的,就是戴季陶的长子、蒋纬国此时的结拜兄弟戴安国,重松金子生下的孩子也是戴季陶的,即蒋纬国。至于蒋介石、戴季陶和津渊美智子、重松金子当年在日本是什么回事,自然不方便细说了,蒋纬国也懒得想(他很恶俗地想道,两男两女,后世韩剧都不敢这么编,关系还是他妈的混乱,难怪后世的历史学家都研究不清楚,自己老头子现在看上去渊渟岳峙、威风凛凛,原来当年也这么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谁没有年轻过呢)。想到这里时,蒋纬国都有点可怜日本人了,可以想象,日本人为了能打好这张亲情牌,肯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津渊美智子和重松金子,然后再费九牛二虎之力搞清楚津渊美智子和重松金子到底哪一位才是蒋纬国生母,毕竟这年头又没有dna技术,工作难度还挺大的。估计负责这件事的日本人肯定在背后骂了蒋介石,年轻时私生活如此混乱,害得他们都搞不清楚蒋纬国亲妈到底是哪个。 蒋纬国刚来东京,铃木贯太郎就有意无意地问起蒋纬国生母的事,很明显,这是一种试探,让蒋纬国感到了警惕,他随即发电报给正在北平忙着整顿军队的萧爻,征询他的意思。 萧爻足足思考了一个小时,才给蒋纬国回复电报:“你的身份很特殊,一方面,众所皆知你是校长的小儿子、南京军的实质领袖、中国的高层决策者之一,另一方面,你的生母又是一位日本女人,按照眼下的中日关系,日本人对你采取的对策无非两种,一种是感化你,另一种是软化你。” 蒋纬国深感惊奇:“具体说说。” 萧爻回了足足好几百字的电报:“你在中日战争期间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日本、消灭日军、杀死日本人无数,让日本人对你又怕又恨,但你随即却又大力地推动中日联盟,促进中日合作,在惠及中国自身时又让日本通过中日联盟、中日合作获益丰厚,两种行为看上去自相矛盾,前者是不折不扣的反日、仇日,后者又是不折不扣的亲日、和日,令普通人难以相信。当初你推动中日联盟、促进中日合作时,在中国国内引起了极大的质疑、反对、抨击,因为大部分国人对你亲日、和日的行为都难以理解,可以推测,大部分日本人对你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行为也会感到难以理解。只有真正的智者才会理解,你行为处事的唯一依据就是有利于中国,让中国获得利益,当初反日、仇日有利于中国,眼下亲日、和日也有利于中国。正因为如此,日本人才对你产生了‘特殊情感’。如果你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日本人肯定极难相信你对日本有好感,但你的生母偏偏是一位日本女子,这就使得问题变得非常复杂了。我推测,日本人肯定已经很深入地研究你了,研究你的身世,研究你先前和此时几乎是截然相反的对日态度。日本人相信,你因为自己的生母是日本人,所以骨子里对日本还是存在着微妙的眷念情感的,先前你那么反日、仇日,是因为你从小生活在中国,被校长和国民政府长期洗脑了,加上种种误解以及一些日本人、日军确实做过的很恶劣的事情,导致你对日本产生极大的偏见,并且中日战争爆发时,中国弱、日本强,日本已经霸占中国的台湾、东北等地,你自然站在作为弱者和正义一方的中国这边,不过,在扭转中日战局后,让中国摆脱被日本欺凌的处境后,让中国和日本处于对等的身份后,你积极地推动中日联盟、促进中日合作,看似不可理喻,实际上就是你对日本的特殊情感而造成的,你因为自己是半个日本人,所以虽然痛恨日本欺凌中国的恶行,但也不愿意毁灭掉日本,所以没有继续打击日本,没有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你的反日仇日行为和思想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与先前几乎水火不容的亲日和日行为和思想,如果可以真正地实现中日进行平等性共处以及中日团结、共同对外,你自然会不遗余力,从而让你的父国、你的母国都成为战争赢家。——此为我推断出的日本人推断出的你的思想。你的思想和行为确实非常怪异,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就是这番推断。或许有少数日本智者看出你只是想利用日本完成中国的复兴甚至打算在实现中国的复兴后还要对日本进行秋后算账、卸磨杀驴的深层计划,但是,你的生母毕竟是一位日本女人,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所以导致日本人对你产生了一种‘自作多情’的认可想法。” 蒋纬国看完萧爻的推测,彻底地心服口服了,萧爻这家伙的头脑、观察力、推理能力、思考能力都令人不得不服。经过萧爻的提醒,蒋纬国深感醍醐灌顶,对啊,日本人确实极有可能如此。蒋纬国暗暗想笑,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其实是一个纯粹透顶的中国人,只是这具躯壳偏偏有一半日本血统,从而犹如神助天意般地欺骗了日本人,让日本人以为他是一个“表面上反日、仇日,骨子里亲日、和日”的人。想通这一点后,蒋纬国真的想笑,太有意思了! “你说日本的打算感化我、软化我,是什么意思?”蒋纬国询问萧爻。 萧爻回复道:“日本人里也有智者,他们对你的看法可能存在两种猜想,一种即认为你是真心地想要让中日都成为战争赢家,一种即认为你眼下只是想利用日本,暂时性地亲日、和日,以后还会走上反日、仇日的道路。因此,日本人对症下药、双管齐下,如果你是怀着第一种思想,他们就要感化你,用各种好处来拉拢你、利诱你,让你变成彻彻底底地亲日派,如果你是怀着第二种思想,他们就要软化你,用各种好处来麻痹你、动摇你,竭力消除掉你心中的反日思想。如果以后中日再战,你也会因为反日思想大减而犹豫不决,而日本则可以在下一次中日战争期间获得优势。不排除日本只想自保,以后不想再侵略中国,但也不排除日本同样怀有暂时利用中国以及打算利用完中国后对中国秋后算账、卸磨杀驴,软化你正是为这个目的以及日本人的深层计划而服务的。” 蒋纬国自信满满地回复道:“放心吧!我不可能被日本人感化或软化的。” 萧爻嘱咐蒋纬国:“那么,你就要装作被日本人感化和软化的样子。” 蒋纬国问道:“比如呢?” 萧爻回复道:“比如,日本人找来你的生母与你相认,你要泪流满面。当初南京会战爆发前,你不是在校长面前泪流满面吗?眼下可以故技重施。你不能面无表情或者露出排斥神色,那样,日本人会确定你实际上还是一个顽固的反日仇日分子,你要哭泣出来,日本人就会彻底地相信你只是表面上反日仇日,实际上是亲日和日的,这样,我们跟日本人借重炮、要轰炸机,日本人也会更加放心地给我们。” 蒋纬国哑然失笑:“我知道了。”他想好了,马上就让孙涛出去买芥末。 萧爻又补充道:“如果日本人给你好处,你一定要来者不拒。” 蒋纬国回复道:“这是当然,我本来就是跟日本人要好处的,我要重炮和轰炸机。” 萧爻再次补充:“不,我说的是别的好处。你记得吗?孙权为了软化刘备、感化刘备,送的礼物是什么?” 蒋纬国头皮一麻:“孙尚香?女人?” 萧爻回复道:“当然,温柔乡是英雄冢,美色是对男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远远超过重炮和轰炸机。日本人不送你女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不过,肯定不是庸脂俗粉或普通女子,应该是日本皇族的某位女子。一方面,可以消磨你的反日仇日思想,一方面,进行政治联姻。你肯定要接受,这样,日本人就会进一步地放心你,进一步地愿意把重炮和轰炸机借给我们。” “妈的!”蒋纬国长长地感慨,“萧爻这家伙,还真是半仙附体、料事如神啊!” 事实都被萧爻猜中了。纯子自然就是裕仁送给蒋纬国的“日本孙尚香”,至于蒋纬国生母,也被日本人大张旗鼓地送到帝国饭店。 得知眼前这位中年女性就是自己生母时,蒋纬国的第一个念头是:“重松金子?不是重金求子?” 前来探望蒋纬国的重松金子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女子,虽然已到不惑之年,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一位美貌佳人(这是自然的,要是不好看,蒋介石或戴季陶也不可能看得上),加上保养得很好,所以仍然是风姿绰约、美丽端庄,穿着一身崭新的和服,看上去仪态万千。 尽管蒋纬国对重松金子没有任何母子感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正式见面的这一刻,他确定,自己这个身体确实是眼前这位重松金子生出来的,母子心连心的血缘关系是能超越国家、超越种族、超过距离、超越时间的,哪怕蒋纬国并非真正的蒋纬国,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情感波动。蒋纬国有些紧张地看着重松金子,虽然准备了很多台词,可到嘴边时全部凝固住了,而重松金子对眼前这个阔别二十多年的儿子也似乎感到手足无措。但很快,两人拥抱在一起,重松金子潸然泪下,嘴里不停地说着蒋纬国听不懂的日语。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因为现场有很多人,包括几位经过特批才能参加这幕“母子相认”场景的记者。 日本人确实费了很大的力气安排了这场“催人泪下的感情大戏”,先找到津渊美智子和重松金子,然后仔细分析和研究,确定重松金子才是蒋纬国的生母,最后十分隆重正式地把重松金子带到东京,特地安排了近卫文麿、重光葵、铃木贯太郎、木户幸一等高层在现场一起见证“感人的时刻”,并且还特地批准来自日本三大媒体《朝日新闻》《读卖新闻》《每日新闻》的几位记者在现场拍下这一幕“母子重逢的画面”。次日,日本三大媒体一起刊登这篇重磅新闻,标题是《中国最高领袖蒋介石次子蒋纬国在日本与生母重松金子女士重逢》,报道中是这样描述的: “...金子女士这些年肯定是知道蒋纬国的,对此,她的心态和感想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特别是蒋纬国率领中国最精锐的军队在日中战场上屡屡击败帝国皇军,金子女士是一位日本人,但她的孩子却是在日中战争期间打击日本、挽救中国的战争英雄,命运不得不让人感慨,这一切肯定都是天照大神的奇特安排,我等凡人只能为之叹息。金子女士这些年都深居简出,当年她与蒋介石先生的爱恋都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了,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可是,命运是令人无法猜测的。蒋纬国来到日本了,他没有忘记,生下他的是一位日本女性。在东京的帝国饭店,蒋纬国终于见到了她的母亲。其实,蒋纬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在襁褓中时就被送去了中国。两人正式相见时,时间仿佛停止了,我们也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金子女士呆呆地看着蒋纬国,蒋纬国也呆呆地看着他的母亲,两人因为语言不通,并不能直接交谈,两人也都没有说话,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正是眼下场景最好的写照吧!很快,金子女士的眼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她虽然二十多年没有见到蒋纬国,但她通过母子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一下子就确定了蒋纬国就是她的孩子,蒋纬国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然后泪水夺眶而出,金子女士微微地张开双臂,蒋纬国立刻大步走上去,母子二人紧紧地拥抱,一起泪流满面、呜咽哭泣起来。我们都深深地感动了,这一刻,日本、中国、大和民族、中华民族、日中以前的恩怨情仇,统统都不重要了,唯有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得到重逢了。...” 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是德意志帝国二世皇帝威廉的外婆,维多利亚女王去世时,威廉二世就在病床边,他紧握着外婆的手,悲伤得泣不成声,无数英国人为之感动,但十几年后,威廉二世毫不客气地率领德国在一战中跟英国打得你死我活;眼下,蒋纬国也紧紧地拥抱着他的日本生母,激动得泪落如雨(他袖子上偷偷地洒了芥末粉,所以他只要用袖子擦擦眼睛,立刻刺激得眼睛变红并且泪水控制不住地滚滚而落),无数日本人为之感动。经过这件事后,更多的日本人改变了对蒋纬国的看法,认为他“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无可奈何的悲情英雄”。 通过“母子重逢时的真情流露”,蒋纬国让日本人(主要是部分怀疑蒋纬国仍然怀着反日仇日思想的智者高层)放心了很多,通过“欣然接受纯子”,蒋纬国让裕仁也颇为赞许,蒋纬国知道裕仁把纯子送到自己身边的目的,裕仁也知道蒋纬国知道自己把纯子送到他身边的目的,两人其实心照不宣,蒋纬国如此“识相和顺从”,让裕仁也进一步地相信他的本心,因此对日本陆军给予了“圣意”施压,同时,日本海军里也有山本五十六等人以及近卫文麿、重光葵等日本政界里的亲华派也帮蒋纬国说话,并且远在欧洲的希特勒元首同样对日本陆军施加了一定的压力(威逼的同时也给予了利诱),再加上蒋纬国来到日本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因此蒋纬国的最终目的总算达成了。以蒋纬国、杨杰、蒋作宾为代表的中方与以山本五十六、多田骏、近卫文麿为代表的日本达成了新的协议,主要内容包括: 第一,中国立刻把勒拿河以东的西伯利亚地区转交给日本,正式成为日本的新领土(勒拿河北端注入约东经130°处的北冰洋,南端流经贝加尔湖北部,勒拿河以东直至白令海峡基本上就是东西伯利亚地区,不包括外东北(库页岛属于外东北),面积约300万平方公里); 第二,外东北地区由日本转交给中国,但不包括库页岛。值得一提的是,外东北以及其它日本在华占领区在被日本归还给中国后,当地属于日本政府、日本民间的企业财产除了原属于中国的外(比如张学良的兵工厂),都不被中国政府没收,仍然属于日方,日本可以继续在包括以上地区在内的中国所有地区境内进行商贸活动,以上地区内的日本人得到中国法律保护,但除非放弃日本国籍、加入中国国籍者,不能拥有在中国的永久居住权(此协议避免了日方在归还在华占领区时承受重大财产损失,所以日方归还在华占领区时才会比较愿意。也就是说,日本人帮助中国开发东北、外东北等地,以上中国领土被日本归还给中国时,属于日本人原有的财产或日本人在当地通过合法劳动经营而获得的财产,只要不是通过强占或垄断等非法手段得到的,仍然属于日本人。根据这一点,日本人不吃亏,中国同样也获利,相当于招商引资。假如某个日本商人在东北境内开办了一座工厂,东北被日本归还给中国后,这座工厂还是属于那个日本商人的,从而可以继续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不会搞得竭泽而渔。); 第三,伪满洲国、库页岛、台湾、天津、上海暂时维持现状; 第四,中国在接下来一年内对日本出口的工业原料(铁矿、铜矿、铝矿、钨砂、桐油、猪鬃等)全部降价20%; 第五,中国在接下来一年内无偿向日本陆军提供5%的石油产量; 第六,中国和德国、意大利允许日本陆军扩建4个师团(番号分别是第7、第8、第10、第14师团,使得日本陆军从9个师团增至13个师团),另外新建3个战车旅团;——日本陆军的扩军虽然是动机不轨,但也是名正言顺,中国把东西伯利亚转交给日本,日本的国土面积一下子暴增约300万平方公里,自然需要更多陆军进行防卫,同时,日本仍然没有正式对苏联宣战,仍然还是中立国,日本军队不以日本国家名义对苏军作战; 第七,中德在接下来一年内无偿向日本陆军提供100辆五号坦克(豹式坦克)、200架ju-87轰炸机、200架ju-88轰炸机(基本上都是由德国提供,算是希特勒再次帮蒋纬国的忙); 第八,中德意向日本海军提供零式飞机的全部设计图纸; 第九,日本海军赠送给中国空军100架九六式轰炸机,租借给中国空军900架九六式轰炸机并租借给中国空军驾驶九六式轰炸机的日本海军飞行员(飞行员人数超过一万,因为一架九六式轰炸机需要七名机组人员),飞机和飞行员的租借费用、飞机损毁后的赔偿费用、飞机损伤后的维修费用、飞机所需燃油弹药的费用、飞行员受伤或阵亡后的抚恤金、飞行员立功后的奖金、飞行员在中国的生活费用等资金全部由中国空军承担;另外,日本军队派遣约1000架战斗机和相关的战斗机飞行员前去苏联战场以中国军队的名义参战,一方面尽到日本军队的责任,一方面借用苏联战场练兵,这批飞机和飞行员的费用由日本军队自己承担; 第十,日本陆军无偿赠送中国陆军2500门火炮(大部分是口径小于100毫米的迫击炮、步兵炮、野炮、山炮,少部分是105毫米和120毫米的榴弹炮),另外租借给中国陆军1500门火炮(大部分是120毫米和150毫米的榴弹炮,少部分是24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以及日军曾在南京战场上使用过的“自行重炮”,口径达到240毫米,每门都配备一辆高强度马力的坦克履带车用于拖曳牵引和一辆备用履带车,数量150多门,够蒋纬国组建一个自行重炮团了),租借给中国陆军的火炮的租借费用、损伤损毁后的维修赔偿费用都由中国陆军承认(不需要租借日军炮兵,操控火炮肯定要大大易于驾驶飞机,驾驶日军飞机的只能是日军飞行员,操控日军火炮的可以是中国军队炮兵),另外,这些日军火炮所需的炮弹,中国陆军要掏钱跟日本陆军买,日本陆军可以减价出售,但不免费提供炮弹。 “总算没有白来一趟!”蒋纬国长长地感慨,“虽然付出了很大代价,被那帮小日本勒索了一通,下了不少血本,但好歹要到了前线军队急需的火炮和轰炸机。四千门火炮以及两千飞机,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不对,是他妈的雪中‘求’炭!” 蒋纬国感慨着,又摸了摸胸前的一枚勋章,是裕仁让铃木贯太郎作为代表授予他的“大勋位菊花大绶章”,这枚勋章级别很高,是日本第二高等的勋章,仅次于大勋位菊花章颈饰。裕仁给蒋纬国授予这枚高级的勋章,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铃木声称“这是天皇陛下感谢他为推动日中联盟、日中合作而做出的重大贡献”。蒋纬国不得不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接受了。 跟蒋纬国一起从日本回到中国的,除了那批飞机、火炮、这枚勋章外,还多了几个人,正是那位纯子以及她的两名侍女和一名女翻译,没有蒋纬国的生母重松金子,蒋纬国想带着重松金子回国的,但重松金子没有答应,她说她习惯在日本居住,去中国会不适应,会感到陌生、紧张,蒋纬国估计这是她背后的日方人员教她的话,要求她不去中国,这样,日本人就可以把蒋纬国的生母作为“人质”扣押在日本(蒋纬国见到重松金子时泪流满面,日本人因此而断定蒋纬国对重松金子怀着很深的感情,所以不放她走),蒋纬国也觉得把重松金子带回中国会不太方便,最大的麻烦就是要不要带去见蒋介石,因此他“恋恋不舍地表示同意母亲的意愿”“请求母亲多多保重身体,自己有空会经常来日本看望母亲”。比起重松金子,纯子更让蒋纬国感到“比烫手山芋还烫手”,他心知肚明,自己肯定要娶这个纯子,并且还不能是“小五”,必须是“正房”。 想到施利聆和柳无垢正在国内等着自己,蒋纬国不由叹息道:“死定了!” 正文 第502节 再度整军 蒋纬国的这趟日本之行除了有不少意外收获外,堪称“满载而归”,顺利地从日本人那里给南京军弄回来了大批的、迫切急需的轰炸机和火炮,当然,也付出了很大的血本代价。南京军累死累活打下来的东西伯利亚的约300万平方公里土地全部交给了日本人,同时换来日本人归还了外东北(除了库页岛)地区的约9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中国还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向日本提供大量的或无偿或廉价的工业原料;日本陆军的要求被打了折,但也让日本陆军心满意足了,日本陆军得到了扩军,得到了一批五号坦克、ju-87轰炸机、ju-88轰炸机,日本海军得到零式飞机的设计图纸,还如愿以偿地得到一批舰艇,达成一直悬而未决的结果。 这批舰艇来自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中国在参加苏联战争前,苏联当局试图以“二桃杀三士”的办法离间中日,挑拨中日反目成仇,苏联拿出来的筹码就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这支舰队包括:1艘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27艘巡逻艇、22艘扫雷艇、58艘鱼雷艇以及53艘潜艇。对于这批舰艇,中日确实产生了一定的龃龉,但事情最终得到圆满解决。蒋纬国这次来到日本,跟山本五十六等日本海军高层进行了协商,双方达成协议,一起瓜分这批苏联舰艇。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 第一,苏军的53艘潜艇,50艘归日本,3艘归中国; 第二,苏军所有的水面舰艇都归中国; 第三,因为日本海军“拿了”原属于中国海军的50艘苏军潜艇,因此日本海军向中国海军转让10艘驱逐舰作为补偿; 第四,因为日本海军愿意出动轰炸机、战斗机协助中国空军作战,中方为表达酬劳和谢意,日本海军原本需要向中国海军转让的10艘驱逐舰减为2艘,但必须是日本海军刚刚完工的最新式驱逐舰。 这个结果是中日海军都皆大欢喜的。实际上,对于这批苏联舰艇,日本海军兴趣不小,最在乎的是其中的53艘潜艇,虽说苏联潜艇的性能并不是很出色,日本海军急于扩充实力,得到50艘潜艇肯定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并且日本海军真正在乎的是“不能让中国海军得到这么多潜艇”“宁可都弄沉了,日本海军得不到其实无所谓,关键就是不能让中国海军得到”,因为日本海军害怕中国海军拥有太多的潜艇,那样必然对作为岛国并且本土资源匮乏、极度依赖海上运输线的日本造成重大威胁。 蒋纬国虽然很希望中国海军的潜艇部队得到迅速扩充,但他也知道“时机还没有成熟”,中国海军眼下不急需潜艇,急于把这批苏联潜艇弄到手反而刺激到日本人,破坏中日间的“信任”,因此可以让步,以后真要对付日本了,再跟德国租借性能最优秀的u型潜艇也不迟。 最后,53艘苏联潜艇,中国海军分到3艘,一方面是“意思意思”,一方面是让中国海军有机会研究苏联潜艇,分到3艘作为研究样品,日本海军则分走50艘,使得日本海军高层终于放下心了,所以日本海军才慷慨地赠送中国空军100架九六式轰炸机,派遣轰炸机、战斗机协助中国军队作战,同时赠送中国海军2艘日本海军最新式的驱逐舰,一艘是在协议达成当天完工的“天津风号”,另一艘是在今年年初完工的“雪风号”,都是日本海军最新研制的阳炎级,性能都十分出色,排水量达到2000吨,最大航速35节,装备6门127毫米主舰炮和8具610毫米鱼雷发射管,续航力达到5000海里,堪称日本海军驱逐舰的“巅峰之作”,火炮和鱼雷攻击能力都十分强大,缺点是防空火力和反潜能力都较弱。 10月25日,蒋纬国回到北平。 一如既往的,又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蒋纬国处理。 前线战场上较为平静,苏军在中亚、北亚都被南京军打得陷入颓势,加上苏军的主力都在东欧战场上对付德军,因此没有多余力量在中亚、北亚卷土重来,所以南京军可以从容不迫地消化战果、巩固成果,部队的整顿问题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武汉方面忙得乐开花,外东北也完全地收复了,国民政府自然要在当地建立行政省份,这事被蒋介石交给了行政院院长汪精卫。汪精卫喜气洋洋地跑到北平,拿出好几个建省方案跟蒋纬国探讨,由于外东北地广人稀,所以不需要建立太多省份,加上外东北大致上分为两块,因此最后只建立两个省,第一个省的辖区是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包括外兴安岭本身以及在《中俄尼布楚条约》中的待遇地区)地区,省名主要有两个参考,一个是“江北省”,一个是“岭南省”,由于江北、岭南都已经具有特定的历史含义,所以该省最后定名为“江岭省”,省会定在海兰泡,全省面积约65万平方公里;第二个省的辖区是乌苏里江以东地区(暂时不包括库页岛在内),汪精卫本打算定名为“江东省”,但江东也已经具有特定的历史含义,加上该省在大江以东、大海(鞑靼海峡),所以该省最后定名为“江海省”,省会定在海参崴,全省面积约33万平方公里。 新疆没有被分裂出去,外蒙古被收复并被建立为“蒙古省”,再加上北海省、西海省、江岭省、江海省先后被收复,使得中国此时的正式领土的总面积达到了约1313万平方公里。 武汉方面和北平方面在欢庆本国开疆拓土时,隔壁的日本人也在欢呼雀跃,因为日本国土面积也得到了暴涨式的增长。南京军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东西伯利亚转让给日本,使得日本全国上下欢腾一片,毕竟东西伯利亚跟东北、外东北在性质上是不同的,东北是日本人建立的傀儡国,不算日本国土,外东北是日本人暂时托管的地区,也不算日本国土,东西伯利亚则不同,它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日本领土的国土,虽说是荒凉苦寒之地,但毕竟实在太大,森林资源、水资源、土地资源、矿物资源都极度的丰富,不得不让日本人欣喜若狂。领土和资源,这是日本人最望眼欲穿的两样东西。此时的日本领土主要包括六大块:日本本土四岛、台湾诸岛、琉球群岛、朝鲜半岛、库页岛、东西伯利亚地区,总面积超过370万平方公里(东西伯利亚占的比例最大,因为东西伯利亚面积约300万平方公里,占日本领土总面积81%)。实际上,这也是裕仁和日军愿意借火炮、借轰炸机给蒋纬国的一大原因,因为日本确实得到好处了,使得裕仁、日本高层都彻底地放心了,不担心蒋纬国给日本开出的条件是空头支票。 “凤昭祥,日月光,四海升,开域疆, 仁智信,礼义忠,敦厚德,列圣王; 承天道兮,寿永昌,昊天成命,化万邦;...” 语言不同但意境相同的歌声一起回荡在中日上空,真可谓是“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在中日两国”。不约而同的,中日两国一起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庆祝本国“疆域大开、国力大盛”。希特勒同时给中日两国首脑发来热情洋溢的祝贺电报,实际上,希特勒更加兴奋的还是中日都履行了诺言,没有见利忘义、互相出卖,通过了考验。中国把东西伯利亚给日本,日本把外东北给中国,证明了两国互相合作的诚意,一方面让两国互相的敌对之情再次得到大幅度的降低,一方面也让德国更加放心了。德国最担心的就是“作为德国左膀右臂的中日两国在关键时候同室操戈、手足相残”,那对德国争霸世界的伟业带来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 官方和民间都在欢庆,军方也在欢庆,日本陆海军都在欢庆,中国的陆海空三军同样都在欢庆。托蒋纬国的“洪福”,中国陆海军三军都得到了自己急需的东西,都陷入浓浓的喜悦中。陆军方面,得到了日本陆军赠送的2500门火炮(中口径的),又得到了日本陆军租借的1500门火炮(大口径的),毋庸置疑,整整4000门火炮,必然能大大提升南京军的陆战重火力,这对接下来的战事无疑具有极大意义,当然了,蒋纬国还要额外掏出一大笔钱,跟日本陆军买炮弹,为此,蒋纬国在心里把日本陆军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他妈的!炮弹还要另外再掏钱跟他们买,这帮狗日的小日本真他妈的会做生意”,在得到这批日本火炮后,南京军的15个前线师(即第77、88、99、74、17、37、38、39、20、101、111、123、150、180、200师)都具有了师部直属的炮兵团,另外新建立了2个独立的“自行榴弹炮团”(用日本人提供的日军曾在南京战场上使用过的240毫米自行重型榴弹炮组建的,共150多门)。不止如此,得知南京军缺乏火炮后,希特勒勒紧裤腰带,哪怕德军也很吃紧,还是给南京军再次送来300多门口径150毫米的榴弹炮以及大批的炮弹,使得南京军的炮兵得以锦上添花,并且希特勒还又给南京军送来了300多辆坦克,三分之一是五号(豹式),三分之二是四号。 中国空军的喜悦不亚于中国陆军。参加苏联战争时,中国空军总共拥有2000多架飞机,数量不是特别多,但质量都很优异,基本上都是新式飞机,因此参战后取得极大的空中胜利,打了两个多月,中国空军累计损失了600多架飞机(不包括受损后可以修复的),摧毁苏军飞机1800多架,战果辉煌,不过,中国空军本钱有限,所以此时只剩下约1700架飞机了(中国本土的飞机工厂此时可以月产飞机约150架,一半是德国飞机,一半是中国的木头飞机),飞机产量明显低于飞机损耗数量,长期下去,显然会越打越少。通过蒋纬国的这趟日本之行,中国空军的燃眉之急也得到极大缓解,首先,日本海军赠送给中国空军100架九六式轰炸机,其次,日本海军又租借给中国空军900架九六式轰炸机,使得中国空军的轰炸能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不仅如此,日军还承诺派遣1000架战斗机来到中苏战场上参战(这些战斗机约四分之三来自日本海军,约四分之一来自日本陆军,日本陆军跟日本海军一样都需要借战练兵)。得到一千架轰炸机和一千架战斗机,中国空军实力翻倍地增加,并且希特勒也同样锦上添花,无偿援助了中国空军500架飞机,其中200架是战斗机,300架是轰炸机,包括100架宝贵的熊猫战略轰炸机。德日援华飞机都到位后,南京军展开第二阶段战事时,中国空军可以投入3000架以上飞机参加苏联战争,可谓今非昔比。 中国海军同样欢天喜地。中国陆海空三军里,最不受到重视的就是海军了,一是中国眼下对海军的需求程度大不如陆空军,二是海军建造周期太长、建造资金太大,中国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钞票,所以中国海军长期原地踏步。蒋纬国的这趟日本之行,给中国海军带回来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所有的水面舰艇以及3艘苏联潜艇、2艘日本驱逐舰,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中国海军欢呼雀跃了,毕竟中国海军实在太难了、太穷了,过惯穷日子的中国海军如果增加一艘驱逐舰,激动程度绝不亚于日本海军增加一艘航空母舰。蒋纬国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舰艇,足以让中国海军上下犹如过年般喜气洋洋了。得到这批舰艇后,中国海军此时实力已经“颇有规模”,陆战队方面:6个海军陆战旅(每个陆战旅下辖3个海军陆战团)、约6万兵力;布雷队方面:10个联队(每个联队下辖3个布雷大队),约1.5万兵力;海军航空兵方面:6个航空队,约200架飞机;潜艇部队方面:10个潜艇队,34艘潜艇(德国赠送和出售了33艘,战争期间损失了6艘,接受苏联潜艇3艘,青岛造船厂和福州造船厂已经建造出4艘德国潜艇);水面舰队方面,此时得到了很大的恢复,甚至还比中日战争前扩大了不少,包括: 轻型航空母舰1艘(租借日本海军的龙骧号); 重型巡洋舰1艘(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原名“红色高加索号”,被编入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后改名“红色东方号”,排水量7500吨至9000吨,主炮是4门180毫米炮,副炮是8门100毫米炮,整体性能较为落后): 轻型巡洋舰4艘(2艘是中国海军原有的宁海号、平海号,另外2艘是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轻型巡洋舰,1艘是“共产国际号”,1艘是“红色乌克兰号”,排水量都是6000吨左右); 驱逐舰12艘(4艘是在南京会战期间勒索日本海军而获得的,6艘是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2艘是日本海军在蒋纬国访日后转赠给中国海军的); 炮舰17艘(3艘是在南京会战期间勒索日本海军而获得的,其余14艘是中国本土建造,包括先前建造的“逸仙号”和“中山号”以及中日议和停战后陆续建造的12艘,都是七八百吨排水量); 辅助巡洋舰3艘(都是德国赠送的); 巡逻艇100艘(其中27艘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其余的都是中国本土建造); 扫雷艇22艘(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 鱼雷艇200多艘(其中58艘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其余都是中国本土建造); 炮艇50多艘(都是中国本土建造,基本上都是一百吨或几十吨的排水量); 运输船20多艘(其中4艘大型运输船是在南京会战期间勒索日本海军而获得的,其余中小型运输船都是中国本土建造);其它一些辅助的中小型舰艇若干。 中国海军此时所有舰艇的总吨位已经达到约10万吨。虽然跟美英法日德意海军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但确实也很了不起了,蒋纬国对中国海军有心无力,但因为他百般努力,中国海军不但没像原先历史上那样全军覆没,并且还有着缓慢而坚定的进步,这是很可贵的。 在1940年秋冬时,中国的局势、中国军队的处境无疑是喜人的,无论是北平还是武汉,都对打赢这场战争充满高度信心,就连原先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蒋介石也开始在公开场合声称“要消灭苏联这个红色帝国”。 11月1日,德苏基辅会战结束,德军攻陷基辅。 全世界为之瞠目结舌,美英法为之震惊。这场大战被希特勒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包围战和聚歼战”,此话并非夸大,而是事实,双方先后动员参战的兵力超过380万,最终,德军大获全胜,苏军累计伤病亡总计60余万,投降者高达120多万,由于包围圈实在太大,德军兵力不足,因此有20多万苏军成功突围,但毋庸置疑,德军是这场大战的完全胜利者,战果震惊了全世界。 捷报传来,北平、武汉、东京先是难以置信,随后欢声雷动。 这场山河变色的大战几乎是一战定乾坤。德军通过此场大战的辉煌胜利,全面占领了苏联的乌克兰地区全境,白俄罗斯地区也随之不保,最为重要的是,苏军在东欧地区的主力因此而几乎全面被毁灭,俄罗斯东部门户大开,莫斯科完全暴露在德军的兵锋前。截至此时,苏联军队已经累计损失了约350万兵力,其中约250万被德军摧毁,约100万被南京军摧毁,并且苏军的精华、精锐十之七八都在被消灭的部队里,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至极。通过此战,德国威望大增,亲德的国家都对德国获胜充满高度信心,意大利、西班牙、罗马尼亚、波兰、匈牙利、芬兰、保加利亚等原本没下定决心的国家纷纷正式对苏联宣战并出兵协助德军作战,德军可谓势不可挡。基辅会战后,苏军所剩不多的主力部队主要在三地,一是列宁格勒地区,约二三十万,一是高加索地区,约三四十万,一是莫斯科地区,约二三十万,局势岌岌可危。 不过,德军为获得基辅会战的胜利,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由于此战是德军刚刚参加世界大战后就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大战,德军实战经验不足等缺陷都暴露出来,使德军为此战而付出了40余万人的伤亡代价,军械弹药、辎重物资损失都非常巨大。德苏这场基辅会战非常类似于秦赵的长平之战,通过此战,德国获得了德苏的战略优势,秦国也获得了秦赵的战略优势,赵国大败,秦国付出重大代价,苏联惨败,德国也付出重大代价。这场基辅会战,让苏联近乎一蹶不振,也让德国近乎元气大伤。 与此同时,东欧地区开始下雨了,德军再接再厉、乘胜追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蒋纬国为德军大胜而高兴不已,但很快,他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接到了商震的急电。商震十万火急地发电报给蒋纬国,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希特勒把苏联战场上的德军兵分三路,一为北方集团,二为中央集团,三为南方集团,北方集团被调去进攻或围困、封锁列宁格勒,南方集团奉命向高加索地区进兵,中央集团直捣黄龙,扑向莫斯科。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老希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打莫斯科?这根本就不在我们原先计划里啊!德军已经兵力损失很大,部队筋疲力尽、物资消耗无数,时间也不多了,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兵分三路?不是犯了兵家大忌吗?” 商震很快就解答了蒋纬国的疑惑:正因为基辅会战规模太大,德军取得的胜利和战果实在太辉煌了,希特勒已经被大胜给冲昏了头脑,他认为,苏军主力已经在基辅会战中全面被摧毁,德军接下来将会所向披靡,高加索会手到擒来,莫斯科也会是唾手可得,既然如此,德军无所谓一边打高加索一边打莫斯科了,到时候,高加索的工业区、石油产地被德军占领,苏联的心脏莫斯科也被德军拿下,战争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前就结束了。希特勒觉得,苏联已经受到致命打击,他没有理由不一鼓作气、直取最终胜利。 “糟糕!”蒋纬国顿时叫苦不迭、心慌意乱。 正文 第503节 重大变故 基辅会战结束后的希特勒用“得意忘形”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实际上,他也有资格得意忘形,因为德军获得的胜利实在太辉煌了,取得的战果实在太巨大了。德苏爆发后,希特勒看上去信心十足、豪气干云,在公开场合更加是张口“胜利”闭口“成功”,实际上,他心里相当地“发虚发慌”。希特勒步步高升至此时,纳粹德国步步壮大至眼下,很大程度靠的就是希特勒一次又一次的冒险,撕毁《凡尔赛条约》、重建德国军队、出兵占领莱茵区,德奥合并、吞并捷克斯洛伐克...每次重大行动都是冒险,但英法美苏对此都采取了绥靖政策,对德国不痛不痒地抗议一下、谴责一下,从来没有采取实质性的阻止措施,甚至还互相暗算,英法美想把德国“祸水东引”,苏联想把德国“祸水西流”,使得希特勒一次又一次地赢得大满贯,德国对苏联开战是希特勒又一次的赌博,并且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就好像一个赌徒,哪怕连赢九次,也无法保证第十次下注还会赢,更何况第十次赌博是把身家性命、前面已经赢得的所有财产全部押上去的“最后一搏”,赢了,获利翻倍翻倍再翻倍,输了,血本无归、倾家荡产。面对这个赌局,希特勒不得不心虚,不得不心慌。更何况苏联战争是德军在上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时隔二十二年再次参加的第一场战争,正所谓用进废退,一把军刀二十二年不用,再用时还锋利不锋利?希特勒心里也没什么底。德军都二十多年不打仗了,第一场仗就是跟苏联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开战,并且,开战后一下子就展开规模史无前例的基辅会战,希特勒除非是未卜先知的上帝,否则没有理由不心虚心慌。 从1940年5月1日到11月1日,提心吊胆了足足六个月的希特勒在神经几乎被折腾得快要衰弱时,终于迎来了让他犹如大旱盼甘霖般的基辅会战的大胜,接到捷报时,希特勒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欣喜若狂的他兴奋得差点儿当众手舞足蹈。情绪好不容易缓下来后,“龙颜大悦”的希特勒狠狠地封赏了一通,一口气晋升了三个元帅、七个上将、十几个中将。“这场大战的胜利,足以奠定德意志成功地在东方(东欧)获得让日耳曼民族绰绰有余的生存空间的胜利基础!”希特勒心花怒放地评论道,“此战足以永载史册,让德国军队在五百年内都能笼罩在胜利和荣誉的光环下!”“此战证明了,德国军队无愧于它的荣耀和传统!世界都为之而震惊颤抖!斯大林的苏联已经遭到致命性打击,苏联的灭亡已成为定局!除非上帝出手帮助,否则斯大林的失败是绝无可能避免得了!当然了,上帝不可能出手帮助斯大林的,因为斯大林信仰的是那套布尔什维克主义。” “斯大林死定了!苏联死定了!”德国高层们激动得欢呼雀跃。 随着德军取得基辅会战的压倒性胜利,德国的战争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变。美英法三国都极度震惊,罗斯福总统已经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但他无力让美国政府立刻采取断然措施,实际上,美国高层除了震惊外,还有很多人感到喜悦和幸灾乐祸,因为厌恶乃至仇恨苏联是美国高层里很普遍的一种情绪,在这样的历史环境下,罗斯福如果出手帮助苏联,简直是“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至于英法两国,比美国更加感到震惊,毕竟英法比美国更加靠近德国,并且对于英法高层而言,德军的强大要比德军的胜利更加让他们感到震惊,在这样的情况下,英法高层要么受到彻底的刺激,狠下决心“不能继续纵容德国了”,要么因此而感到胆怯和恐惧,“更加不敢招惹德国了”,甚至希望“德国吃掉苏联后就吃饱了”,事实是,少部分英法高层是第一种想法,但更多的英法高层是第二种想法,德国的强盛确实让他们得到警醒,但更加让他们感到害怕。因此美英法在基辅会战后虽然已经意识到它们纵容德国已经纵容得有些过头,德国其实并不在它们的控制能力范围内,但仍然采取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态度。 美英法继续袖手旁观,德国的众多盟友国、仆从国以及亲德国家则因为德军取得基辅会战的大胜而被狠狠地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已经投靠德国或是被迫投靠德国的国家都因此而对德国死心塌地,都坚定地认为德国必定获胜,原先在骑墙观望、对德国信心不足或者想要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国家也纷纷趋之若鹜地倒向了德国。除中国和日本,意大利和西班牙也是德国的“死忠盟友”,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彻底地投靠了德国,波兰、保加利亚、芬兰也彻底地倒向了德国,长期受到苏联重大威胁的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同样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德国阵营,就连葡萄牙、瑞典、爱尔兰三国也主动向德国抛来橄榄枝,试图“也跟着德国混”从而分一杯羹,这三国本来就亲德,此时倒向德国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更何况爱尔兰还想依靠德国对抗英国、收复北爱尔兰。一时间,德国声威大震,俨然间已是众望所归的欧洲霸主。 希特勒彻底地陶醉了,他毫不怀疑德国肯定能打赢苏联战争,因为被辉煌胜利迷醉住,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德军的很多问题:开战已来,已经伤亡了约60万训练有素的精锐老兵,富有经验的中基层军官损失严重,军械弹药已经入不敷出,辎重物资也是捉襟见肘,特别是坦克、火炮、汽车、汽油,大胜后的德军固然士气大振,充满必胜信心,但已经筋疲力尽了,需要时间休整、补充,占领区太大,需要消化和巩固,后勤运输线拉得太长,战线纵深太宽...可问题的关键是,德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雨季已经到来了,雨季后就是俄罗斯的寒冬了。 因为取得空前大胜,希特勒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这种过度的信心变成了一种骄傲。在跟商震交谈时,希特勒红光满面地说道:“事实证明,苏联这个国家、苏联红军这支军队,都是外强中干的,苏联看似庞然大物,其实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房子,只要我用脚踢一下,不但会踢破大门,还会让这栋大房子轰然倒塌,至于苏联红军,简直就是一支笑话般的军队,我们在战前实在太高估这支腐朽透顶的军队了,基辅会战结束时,投降的苏军居然是死伤的苏军的两倍数量,这种比例简直令人发笑!哪有这么差劲的军队?德国军队哪怕堕落一百年,也不会出现投降人数是伤亡人数的两倍的丑事!由此可见,苏联红军是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我们彻底地高估他们了!这支军队的战斗意志、战斗精神都可以用低能和可笑来形容。我们不应该低估敌人,但也不应该高估敌人,苏联是一头熊,但只是一头奄奄一息、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不堪一击的快要病死的年迈老熊而已。看样子,我们的胜利完全是能提前到来的,因为敌人根本没有我们相信的那么难对付,斯大林此时在莫斯科肯定像一只躲在纸盒子里的老鼠般浑身瑟瑟发抖,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的丑态嘴脸了...”他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商震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地听希特勒滔滔不绝了二十多分钟后,他艰难地插话道:“尊敬的元首,毋庸置疑,基辅会战的胜利已经基本上奠定了我们的胜利基础,但是,我们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我们仍然要小心谨慎,因为太多的事情还需要完成,可能还会出现变故...” “当然!”希特勒兴致勃勃,“所以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有很大希望可以提前结束战争、获得胜利,我们就要把握机会和我们现在拥有的巨大优势。接下来,德军会兵分三路,一路夺取列宁格勒,一路进兵高加索,一路扑向莫斯科!商将军,因为你们中国军队在中亚、北亚取得同样辉煌的胜利,加上伊朗也已经加入我们,所以苏联在中亚、远东已经被彻底地封锁住了,完全丧失了通往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通道,接下来,我们会夺取列宁格勒,芬兰军队和波兰军队会协助德军完成这一目标,波罗的海三国和瑞典也愿意向德国积极提供援助,拿下列宁格勒是易如反掌的!列宁格勒已是苏联最后的对外出口,德军占领这座城市,苏联就彻底被我们堵死了,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即便想援助苏联,也无路可走!高加索自然无需多言,巴库油田是苏联的工业命脉所在,拿下当地,德国以及整个联盟国都能获得起码在两年内足够使用的大量石油,并且,德国军队和中国军队还可以在里海一带完成胜利会师!而丧失了当地的占苏联全国石油产量七成的油田,苏联就必死无疑了!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希望了!至于莫斯科...”希特勒目光炯炯,“那是斯大林的老巢,是苏联的心脏,拿下它后,再加上拿下了列宁格勒和高加索,战争就结束了!是的!战争就结束了!苏联除了灭亡还会怎么样呢?斯大林除了自杀或被俘,难道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他夸张地做出一个张开双臂的手势。 商震心急如焚,但仍然保持克制:“尊敬的元首,根据联盟国总部在战前制定的计划,夺取莫斯科并不是德军第一阶段作战的目标,莫斯科只是苏联的首都,只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不具备太强的军事意义...” “我需要的就是莫斯科的政治意义!”希特勒神采飞扬,“拿下莫斯科,苏联人就会彻底在心理上陷入崩溃!我们就赢了!” 商震略微揶揄地道:“尊敬的元首,您难道忘了中日战争期间的南京会战吗?日本人在南京战场上付出了差不多是在中国战场一半的死伤损失代价,极大地得不偿失,我国军队利用南京这么一座除了政治意义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别的意义的空城,极大地消耗了日军的实力,迫使日本人不得不与我们议和停战。元首阁下,请您三思。” 希特勒听得出商震的意思,他坚定地道:“莫斯科绝不会是第二个南京!因为守城的苏军完全比不了当初在南京的中国军队,而攻城的德军也是当初进攻南京的日本军队比不上的!”他略微感到不悦,“商将军,中日战争和德苏战争虽然有些相似,具有一定参考价值,但在本质上还是截然不同的两场战争,不可以把中日战争的经验生搬硬套到德苏战争上面。” 商震心头焦躁起来:“尊敬的元首,不管怎么说,进攻莫斯科并不在战前的计划里呀!德国军队确实在基辅获得了历史罕见的重大胜利,可是,德国军队也筋疲力尽了,部队伤亡很大,重武器损失严重,弹药油料的补充也不足了,休整部队、补充物资,都是需要时间的,最关键的是,时间已经不够了,现在的气温已经在明显下降,每天的降雨量都在增加,还有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俄罗斯的寒冬就要来了,在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内同时展开三场大型战役,请恕我直言,作战任务会让前线的德军将士们感到不堪重负的,另外,部队兵分三路,也犯下了分兵的错误,力量必须要集合在一点上使用。我建议,取消德军的中央集团,并入南方集团,全力猛攻高加索,先突破斯大林格勒,再占领高加索,至于北方集团,只需调遣十几万德军,再加上几十万波兰军队和芬兰军队,对列宁格勒围而不打,实施包围封锁即可,不攻城,只围城,城内苏军若突围,围城德军就在防御战中给予打击,城外苏军若赶来增援,围城德军也在防御战中给予打击,这样,我们只需要动用不多的部队就可以让苏联政府无法使用列宁格勒对外获得援助,从而集中最大化的军力,一举拿下高加索...” 希特勒越听越感到扫兴:“商将军,话虽如此,但根据计划书打仗,不就是照本宣科、墨守成规吗?战场局势是瞬息万变的,我们必须审时度势、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灵活变通。说实话,基辅会战结束前,你能想象得出德国军队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吗?说实话,无人在会战结束前就敢下达这个结论,但德国军队做到了!他们几乎创造了奇迹!你说的也很对,德军的问题有很多,但苏军的问题更多!继续进攻让德军有些吃惊,但继续被进攻则让苏军走投无路!”他举例子道,“就好像我跟斯大林进行决斗,斯大林打断了我一只胳膊,但我却已经把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我接下来要养伤吗?当然不要!我要再接再厉!强忍住疼痛,继续攻击他!因为我知道,他比我伤得更重!我再补上一刀,他就要死了!值得我忍住疼痛!” 商震感到啼笑皆非。 希特勒露出一个心驰神往的表情:“这场战争,极有可能在圣诞节到来前就能结束了。前线的德国军人们确实辛苦了,让他们回家跟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就是我们能给他们的最好嘉奖。” 商震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但希特勒一下子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商将军,你给我的那份建议书很不错,中国军队在中亚做得非常好,是一个完美的先例,哈萨克人等苏联境内非俄罗斯族居民都痛恨俄罗斯人、俄罗斯、苏联、斯大林政权,乌克兰人也是一样。你提议德国用怀柔手段拉拢乌克兰人,就像中国军队对哈萨克人做的那样,好,我批准你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基辅已经被解放了,你明天就可以从柏林去基辅了。能不能让三千多万乌克兰人变成我们的朋友,让乌克兰变成德国的粮仓,就看你的了。” 商震心头一冷,他知道希特勒这是在给他下达间接的逐客令,他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向希特勒致谢并告辞。 “好大喜功、自作聪明、刚愎自用、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在走出总理府后,商震忍不住长长地感叹道,“跟委员长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委员长好歹还有二公子这个天才儿子帮他弥补了,希特勒可没有儿子哟!”他摇头苦笑。 11月上旬,苏联战场上的德军兵分三路,被划分为“北方”“中央”“南方”三大集团,分别由威廉·冯·勒布元帅、费多尔·冯·博克上将、卡尔·冯·龙德施泰特元帅指挥,马不停蹄地朝着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扑去。根据希特勒的指示,此战的目的是“同时占领苏联的这三大重地,从而一举摧毁掉苏联”,参战德军约180万人(扣除伤亡,加上新补充的后续部队,但新补充的后续部队并不多,因为时间过于紧张,运输力有限),另有超过100万德国盟国军队助战。 “圣诞节前结束战斗,让小伙子们都回家过圣诞节!”下达作战命令后,希特勒满面春风地说道。 作战会议上的德军将帅们一半人喜形于色,一半人忧心忡忡。跟蒋纬国、商震持相同看法的德军将帅其实是很多的,但希特勒根本就听不进去。 “唉!”看完商震从德国发来的报告,蒋纬国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下麻烦了!” 正文 第504节 再度战备 希特勒因为得意忘形而昏了头,犯下了战略上的重大错误,对此,蒋纬国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他一口气发了十几封电报给希特勒,苦口婆心地规劝希特勒“悬崖勒马”,并且要求商震在希特勒面前据理力争,同时又请求德国军政高层里十多位跟他有私交的将帅政要向希特勒“犯颜直谏”,但诸多努力都无济于事,希特勒铁了心地打算“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并且得到了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长威廉·凯特尔等一批要员的支持,这些要员有的是心口不一,迫于希特勒的权威而曲意逢迎,有的是跟希特勒一样脑子发昏了,严重地误判了战局,还有的则坚定希特勒的“领导能力”。蒋纬国请求戈林帮忙劝说希特勒,戈林是这样回复道: “小蒋先生,不要担心,我相信元首的直觉,他一直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这次也是一样的。元首的直觉一直都不会出错,他说可以,就可以的。” 蒋纬国啼笑皆非。 戈林对希特勒的这种近乎迷信的崇拜和服从,并不是伪装出来的或被洗脑后而产生的,实际上,在德国,极度而狂热地崇拜希特勒并因此而产生迷信希特勒思想的德国人可谓不计其数,戈林是这样的,很多德国高层以及更多的德国基层民众都是这样的,堪称走火入魔地对希特勒死心塌地。希特勒说向东,他们坚定向东,希特勒说向西,他们坚定向西,希特勒哪怕说一加一其实等于三,坚定相信的德国人也大有人在,这就是“人格魅力”的作用以及意识形态被强化的结果。希特勒之所以能得到德国上下万众一心的崇拜,使用的并不是后世某国金家的欺骗手段,因为希特勒为德国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不得不令人心服口服,希特勒是用结结实实的、货真价实的政绩成果辅以宣传手段,从而让德国上下对他忠心不二。对于一位对内安邦定国、对外开疆拓土、并且私生活没有任何瑕疵的“明君”,人民怎么会不爱戴、不尊敬、不崇拜、不发自肺腑地信服呢?所以希特勒下令兵分三路,导致很多德军高层“虽然觉得不太好,但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信任元首、服从元首”。戈林就是希特勒的“死忠信徒”,所以对希特勒的命令毫无疑问,并且他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一起都支持希特勒,反过来,希特勒看到这么多部下支持自己,从而又坚定了“我的决定确实是正确”的自信心。 蒋纬国对此是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特勒犯下这个很重大的战略错误。不过,托希特勒的“福”,因为德军打完基辅会战后几乎没好好地喘口气就扑向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紧锣密鼓、马不停蹄,使得苏军也没有得到任何喘息时间,不得不仓惶无比地展开下一步的抵抗,新建立的苏军部队、新出厂的飞机大炮坦克都被送到东欧战场上填进去,导致在苏联大后方狠狠地占足便宜的南京军没有迎来苏军的全面反扑或局部反扑,获得更多时间进行战备工作。蒋纬国苦笑一声:“我还得感谢老希呢!他让斯大林手忙脚乱,斯大林被他逼得喘不过气,所以根本顾不上我了。” 十一月份,东欧战场上继续战火连天,中亚和北亚战场上则继续风平浪静。苏军此时在中亚和北亚战场上的实力十分虚弱,堪称纸糊泥捏,如果南京军有100万武装整齐、弹药充足、后勤保证的军队,完全可以全面地高歌猛进,以犁庭扫穴、摧朽拉枯之势拿下整个的中亚和北亚,甚至可以一路打过亚欧两大洲分界线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一路杀到欧洲境内,但南京军没有100万武装整齐、弹药充足、后勤保证的军队。虽然对面的苏军是一群软柿子,但南京军已经虚脱透支,无力捏碎对面的那些软柿子,因此中亚和北亚战场上还是风平浪静。 焦躁之余、无奈之后,蒋纬国只能竭力地做好自己手里的事,一方面让南京军更好地展开接下来的战事,一方面在联盟国整体大局上进行力所能及的弥补。出于好心、善意以及从大局考虑,蒋纬国努力地想让德军损失少一点,南京军很早前就为了在冬季打仗而在东北、蒙古等地收购“东北三宝”之一的乌拉草,因此囤积了上千吨,蒋纬国拿出很大一部分无偿援助给德军,送去了德国。乌拉草具有超过棉花的保暖防寒作用,并且自身无菌根,对真菌、细菌都有很好的抑制作用,长期使用可以改善或治疗脚气(战场上的军人很容易得“战壕足”,由于长时间呆在寒冷潮湿的战壕里而引起的足部损伤,这种伤病会给军队造成不小的非战斗减员),对于即将在俄罗斯寒冬雨季中作战的德军而言,这种东方的草本植物受到极大欢迎。 蒋纬国又苦口婆心地提醒希特勒“准备好防寒措施和设备”“要向前线部队大量提供防冻油和御寒衣物”“雨季和冬季的俄罗斯地区道路泥泞,会让德军的坦克、汽车陷入烂泥”等等,希特勒对此表示感谢。 “看天意吧!”蒋纬国真的无奈了。 德军忙着打仗,南京军虽然暂时无力再打,但也在不停地忙碌着。 一波机翼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运输机呼啸着飞至伊朗首都德黑兰的上空,缓缓地降落在郊区的机场上,数百名中国军人走下飞机,军衔都不是很高,最高的也只是一个少将,大部分都是校尉级中层军官。 机场边,一群伊朗军人已经在等待着了,军衔都较高,为首的是一名中将,还有几个少将。看到中国军人们走下飞机,伊朗军人们急忙迎上去,尽管对方军衔低于自己,伊朗的这几位将军还是表现得十分恭敬。 双方敬礼,然后紧紧握手。 中国少将说道:“我们是第四批来到贵国军队内担任教官、顾问、军事观察员的武官,都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我们保证,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会尽心尽力。” 伊朗中将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有你们为我们指导,伊朗军队的战斗力一定可以飞速提升的。另外,军械方面的事情...” 中国少将说道:“我们愿意向贵方提供可以武装十万军人的苏械武器,另外,我们跟德国人说好了,德国人在基辅战场上缴获的苏械武器极其巨大,但德国人也要武装乌克兰人、芬兰人、波兰人、匈牙利人、罗马尼亚人等等,所以没办法给你们太多,也给你们提供可以武装十万军人的苏械武器。我们的计划是,集合伊朗军队现有的素质较高的部队,武装并且训练出二十万主力精锐,用于接下来的战事。伊朗现在是联盟国成员国,根据联盟国总部的安排,伊朗以后的军事行动以配合中国为主,德国不会对伊朗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希望伊朗军队把二十万主力精锐分为两部分,四分之三放在伊朗西北部,毕竟德军马上要攻打高加索地区,伊朗军队肯定要出力,还有四分之一放在已经属于伊朗的土库曼境内,配合中国军队防御中亚,反正伊朗的南方是没有敌人的。我国高层拥有对伊朗军队的指挥权,你们明白的。” 伊朗中将再次点头:“我们明白,我们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的。” 中国少将补充道:“还有三件事需要嘱咐一下,第一,交通问题,伊朗位于中德之间,虽然苏联早晚被中德拿下,但现在就构建中德之间的陆上运输线也是头等大事。我国意思是,从我国新疆出发,铁路线穿过中亚南部,进入伊朗境内,再转向高加索地区,只要德军占领高加索地区,中德之间就可以正式实现陆上联系了;第二,资源问题,伊朗是一个资源大国,特别是石油,中德意日都缺乏石油,伊朗既已是联盟国成员之一,自然要承担起相关的责任,希望伊朗以后能加大对中德意三国的石油出口量并且降价,请放心,我们不会让伊朗吃亏的,伊朗现在的付出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第三,语言问题,为了加强中伊两国在军事、经济等方面的密切合作,我国会开设波斯语培训班,也希望贵国能开设汉语培训班。说起来,你们希望我国军队指导你们、训练你们、帮助你们,那你们军队里就要有很多的我国军事顾问和翻译人员,这也是大事,语言不通会导致交流难度很大的。” 伊朗中将不停点头:“我们知道了。” 中国少将挥了挥手:“时间紧张,不要浪费了,请贵方给我方这批人员安排住宿场所,然后带我们立刻去贵国军队里。” “实在太谢谢了!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们了!”伊朗中将再次道谢并伸出手。 两国军人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再次握手。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哈萨克首都阿拉木图、吉尔吉斯首都比什凯克、塔吉克首都杜尚别、乌兹别克首都塔什干,尽管资源有限,但南京军还是竭尽全力地帮助中亚四国和伊朗组建或训练军队,使其成为自己的战争助力。 “消灭苏联!报仇雪恨!”中亚和伊朗的各个练兵场上,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军人带领着中亚军人、伊朗军人展开着严格的军训,语言不通但同仇敌忾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一二三!修铁路!向前进!修好铁路就能打胜仗!大家一起加油干!”西北的荒野、新疆的戈壁、蒙古的高原、中亚的大漠、北亚的林海、西亚的山脉间...上千万被动员起来的中国工人们、中亚工人们、伊朗工人们一起挥汗如雨地大干苦干。一条条铁路、一条条公路犹如增长的血管般不断地延伸着。 高亢的汽笛声中,一列接一列火车缓缓减速着驶入北平火车站,同时又有一列接一列火车缓缓加速着驶出北平火车站。战争时期,军队第一,前线第一,因此北平火车站与中国北方各个交通枢纽城市的火车站一样,进出的火车里一半以上都是军列,上面乘坐着军人或装载着军用物资。 一回一去,两列军用火车缓缓地擦肩而过。 回来的这列军用火车上,客用车厢里都是伤残官兵,货用车厢里都是盖着军旗的棺材和码得整整齐齐的骨灰盒。战场上,阵亡了的南京军官兵都是要被全力地抢回来的,中国人素来尊崇“死者为大”的思想,并且把阵亡士兵的遗体抛弃在战场上不管是非常打击士气的。有时候,南京军为了抢回一具自己人遗体,往往会多付出几条人命,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值”,但却能有效地维持部队的士气,南京军的官兵们都知道,自己如果阵亡了,绝对不会被同伴扔在战场上腐烂发臭,而是会被抢回来安葬。对于死亡的恐惧,军人是可以克服的,但如果想到自己死后会被遗弃在战场上成为野狗、蛆虫、老鼠、乌鸦、细菌的食物,即便是最勇敢不怕死的士兵也难以接受这一点。南京军的这个传统,是南京军官兵们勇猛作战的精神来源。 出去的这列军用火车上,客用车厢里都是年轻的新兵,他们即将被补充到前线部队里,货用车厢里都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辎重物资。 火车站的站台上,早已是哭声一片了。迎接遗体或骨灰的阵亡官兵的家属们悲痛欲绝,迎接伤兵的家属们喜极而涕,送别家人的新兵家属们更是泪落如雨。军姿如铁的军乐队开始演奏军乐,既是迎接阵亡官兵的英魂和受伤退役的伤兵,也送别即将上战场的新兵。一队队热血的青年学生们在站台上,高举右拳,挥舞国旗,神情慷慨激昂地放声高喊各种爱国口号: “为国捐躯,永垂不朽!为国受伤,无上光荣!” “消灭苏联!中国必胜!中国万岁!” “蒋委员长万岁!蒋二公子万岁!” 运载新兵的火车的车厢里,带队的军官们喊道:“全体起立!向左转!敬礼!” 新兵们都神色肃穆,齐刷刷向正在擦肩而过的回来的伤兵和阵亡官兵的灵柩敬礼:“欢迎前辈们回家!前辈们辛苦了!前辈们请走好!” 第一句话是对伤兵和阵亡军人说的,第二句话是对前者说,第三句话是对后者说。 从前线战场下来的伤兵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即将接替他们的新兵们,或鼓励或打趣: “好好干!小心子弹!” “我们回来享福了,轮到你们跟老毛子拼命了!” “新兵蛋子们,上了战场不要吓得尿裤子啊!” 由于南京军并未把全部兵力投入前线,所以前线伤亡多少官兵,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进行补充,并且补充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新兵,使得前线各部队逐渐地恢复了满员状态。比起苏军几乎是饥不择食地把平民填入军队里、用数量弥补质量的做法,南京军无疑做得很好的。 蒙古高原上的某个战俘营里,一群军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这些军人穿着苏军制服,并且长的也是俄罗斯人的面孔,但他们都是“白皮黄心”的南京军黄俄部队官兵,他们继续穿着苏军制服,是因为穿着苏军制服更能方便他们打仗,不久之前,他们就在这个战俘营里,眼下回来堪称是“故地重游”,甚至还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尼古拉!尼古拉!哈哈!我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纯正的伏特加酒!还有很多好吃的!热腾腾的罗宋汤!牛排!香肠!哈哈!” “伊凡,你还在吗?什么?已经死了?啧啧,真可惜。瓦西里,你是瓦西里?你变得跟鬼一样!看看我!我当初就说了,跟我一起去投靠中国人,你和伊凡都不信,你说中国人会谋害我们,伊凡那个白痴居然还说不可以背叛苏联和斯大林同志,哈哈!去他妈的斯大林!斯大林就要完蛋了!” “鲍尔你这个老色鬼!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中国人发给我们的日本人拍的春宫图!够你找个没人地方好好地爽个够了!这东西我们都看腻了!” 战俘营里一下子犹如过年般热闹起来了。铁栏外是已经投靠南京军的俄罗斯人,准确地说是“中国俄罗斯族南京军”,铁栏内的人的身份还是苏军战俘,两者原属于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民族,但此时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并且外貌也是截然不同。黄俄军官兵们由于打仗立功,得到丰厚嘉奖,再加上待遇也很好,所以一个个身强体壮、红光满面,大鱼大肉更是吃得满嘴流油,苏军俘虏们则是衣衫褴褛、蓬头乱发,长期的监禁、高强度劳动、食物不足导致他们饥肠辘辘、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人不人、鬼不鬼。 “真的吗?中国人没有骗你们?” “你们给中国人打仗,中国人给你们什么待遇了?” “你们还有伏特加可以喝?” 黄俄军官兵们意气风发地向昔日的战友们大肆炫耀着,苏军俘虏们急不可耐地向昔日战友们询问着,犹如乞丐般地乞讨着。现场活像一群城里有钱人来到乡下看昔日的穷亲戚们,前者高高在上,在精神上充满了极度的优越感,后者卑微萎缩,在人格上完全被践踏了下去。对于苏军俘虏们而言,看到昔日同伙此时的风光场景,他们彻底忍无可忍了,彻底不想干了。 “中国长官们让我们问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为中国效力?”黄俄军官兵问道。 “愿意!愿意!我们愿意!”苏军俘虏们声嘶力竭、争先恐后地喊道。 加入黄俄军的苏军俘虏以几何倍数地不断增加着,黄俄军人数与日俱增地膨胀着。 深入苏联腹地但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鄂木斯克,大批南京军官兵和数量更多的俄罗斯人正在忙碌着。 鄂木斯克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市,只要南京军把它掌握住,南京军就截断了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一万多公里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以鄂木斯克为截点,向东的六千公里全部瘫痪,但鄂木斯克位置险恶,深入苏联腹地,距它最近的南京军占领区就是哈萨克东北部的克列库,距离足足三百公里,两城之间只有额尔齐斯河进行交通联系,如果苏军大举反扑,鄂木斯克几乎毫无悬念地会陷入苏军重围,因此,加强鄂木斯克的防御工作是迫在眉睫的事。十多万南京军官兵以及几十万当地居民一起大干苦干着,只不过,南京军官兵是自愿的,当地居民则是被强迫的。 “快点干活!俄国猪!”充当监工的南京军官兵挥舞着木棍或皮鞭。 大批当地居民拖着僵硬而麻木的身体,没日没夜地挖着掘堑壕、战壕、交通壕、地道、地下室,修建着工作,把城内建筑改造成火力点,同时在城外城内修建多个野战机场,并且顺着额尔齐斯河修建两条通往克列库的公路。一开始,当地居民反抗自己被强征为苦力劳工,南京军也不客气,当场杀了一批闹得最凶的,让当地居民吓破了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干活。 一"bo bo"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开始飞来,以鄂木斯克为跳板,轰炸苏联的乌拉尔工业区。 正文 第505节 军事家事(1) 11月7日这天晚上,蒋纬国接到一份报告:苏军在莫斯科举行了阅兵式。 “啊?传说中的一九四一年苏联红场阅兵?”蒋纬国猛地回过神,随后他又醒悟,“不对,时间变了,现在是一九四〇年嘛!但换汤不换药。啧啧,斯大林被希特勒逼得兵临城下,还得用这个办法来鼓舞士气、振奋人心。”他很感兴趣地问道,“那场阅兵式进行得怎么样?” 向蒋纬国汇报这件事的萧爻笑了笑:“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怎么解释?” “戈林调动了几十架熊猫轰炸机轰炸了莫斯科市区,红场是重点。”萧爻嘲笑道,“好几颗炸弹就落在了红场上,现场血肉横飞,参加检阅的苏军不得不在狼狈不堪中仓促结束。斯大林此举明显是效仿我们当初在南京会战期间的南京阅兵,但画虎画皮难画骨,反而弄得颜面扫地。” 蒋纬国嘻嘻一笑,他心知肚明,其实不是斯大林“抄袭”他,而是他“抄袭”斯大林。原先历史上的那场红场阅兵可谓举世震惊,取得了极佳的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的效果,眼下这场红场阅兵则是不折不扣的失败之作。蒋纬国稍微想想就明白原因了,这场苏联战争毕竟比原先历史上提前了一年多,导致德军没有原先历史上苏德战争爆发时那么强大,但也使得苏军比原先历史上苏德战争爆发时更弱,况且,原先历史上的德国可没有中国或日本的鼎力相助,原先历史上德国对苏联全面开战前,德国的东方盟友日本却跟苏联签署了《苏日中立条约》,然后调走关东军打东南亚去了,使得德国失去一大助力(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日本人,毕竟日本在跟苏联签署中立条约前,德国已经跟苏联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使得日本误以为德国不会跟苏联开战,这就是德日虽为盟友但却严重缺乏配合和沟通的失败隐患),可眼下,德国在东方拥有两大盟友,中日都帮助德国打苏联(日本人确实也出力了),南京军也不负众望,开战两个月就歼灭百万苏军,并且中日联军还在苏联战争前的远东战争中消灭了远东苏军主力,极大地支援了德国。在这种今非昔比的情况下,斯大林还在莫斯科举行红场阅兵,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实际上,斯大林也不是不知道他此举是极大的冒险,但他实在没办法了,战局已经极度恶化了,他必须竭尽全力、用尽办法地激励苏联军民的信心,可惜,事与愿违。原先历史上,斯大林调动远东苏军开赴东欧填补漏洞,这是苏军能稳住东欧战场的一大重要原因,但现在,远东苏军已经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跟德军在同一个阵营里的并且战斗力不容小觑的中国军队,后方的预备队没有了,并且后方还出现了第二个强敌,斯大林的处境是可想而知的。 “虽然苏联看似朝不保夕,但德国方面在这个关节骨上却偏偏又犯下了兵分三路的错误...”萧爻凝视着蒋纬国办公室墙壁上的苏联地图,面露忧色,“唉!虽然谈不上导致苏联起死回生,但确实是节外生枝了。” 蒋纬国感同身受:“军师啊,依你之见呢?” 萧爻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希特勒元首完全沉浸在基辅大胜的极度激动中,又有些急功近利了,犯下了骄傲轻敌的兵家大忌。可是,他是德国元首,我们又能奈何呢?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这三个地方的重要性顺序无疑是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莫斯科,对于斯大林格勒,德军必取,对于列宁格勒,不一定要打下去,围困和封锁就足够了,对于莫斯科,只需佯攻牵制一下便可,但希特勒元首本末倒置,把最次要的莫斯科当成最重要的目标,调动七八十万大军去打...”他说着,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白白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有生力量!如果都压到斯大林格勒战场上,斯大林格勒必破!高加索必得!” 蒋纬国心情沉重起来:“算啦!这件事多说无益,毕竟是希特勒自己的决定。” “虽然是他的决定,但中德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岂能坐视不理?”萧爻显得有些唏嘘,“打苏联,我们第一只能胜不能败,第二不能拖下去,如果拖下去,用两年或者两年以上时间才打败苏联,我们也虽胜犹败,那种情况跟与苏联拼得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没有区别,因为消耗战是我们必须避免的,苏联会成为西方国家用来消耗我们和德国的工具,到时候,我们即便赢了,也元气大伤,三五年内无法恢复元气,美英法又岂会给我们三五年时间?更何况,我们背后还有一个日本呢!日本也巴不得我们跟苏联拼得一个惨胜一个惨败,他们则稳赚不赔、坐收渔利。” 蒋纬国点点头:“是啊,想用几个月时间就打败苏联,是不可取的,但如果长时间地跟苏联耗下去,也是不可取的,最理想的结局就是两年内甚至一年半内就打败苏联。只不过,希特勒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直捣黄龙,也是这个想法导致的诱因吧!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他摇头苦笑,“从五月一号到圣诞节,八个月不到而已。”他暗暗腹诽,“这个可恶的老希,怎么说出跟麦克阿瑟一样的话?结果麦克阿瑟在朝鲜战场上搞得灰头土脸,老希怕是也会一样!唉!这可不是好事!” 萧爻想起什么,说道:“既然没办法让希特勒元首回心转意,我们也只能尽力帮忙了。德军打列宁格勒和莫斯科,我们鞭长莫及,帮不上忙,实际上,德军攻占列宁格勒或莫斯科对我们而言也没有比高加索更切实的利益,高加索才是重点。虽然我们无力再战,但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高加索,我们可以做点文章。第一,高加索跟被我们掌控的中亚地区仅隔着里海,第二,高加索有储量巨大的巴库油田,苏联三分之二乃至七成的石油都来自巴库地区。”他目光变得明亮起来,“二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 蒋纬国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我懂,我懂,所以我才在战前极力地要求希特勒开战后第一目标就是高加索,就是巴库油田。” “不止如此。”萧爻比蒋纬国想得更深入,“联盟国四大国,德、中、日、意、个个都是贫油国,虽然德国拥有罗马尼亚的油田,我国境内那几个油田也开采得如火如荼,但是,总产量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巴库油田,必然是联盟国以后的重要的石油来源,谁能掌握它,谁就能在联盟国内部获得更高的话语权。当然了,我们无意跟德国争夺联盟国老大哥的位置,德国一直都是老大,我们做个老二就足够了。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德国独力地拿下巴库并且德国一家独占巴库,对我们虽然不是坏事,但还不够好。如果...我们能跟德军一起占领巴库,在巴库油田分一杯羹,情况就大大好转了。巴库油田只在德国手里,虽然我们不用担心德国不给我们供油,但毕竟是德国的油,我们不停地索取,就等于一次又一次地欠下德国的人情,隐隐地就要进一步地听德国的话了,如果巴库是德中两国共有或分用,哪怕德国占七成我们只占三成,那三成也是我们自己的石油啊!最重要的是...”萧爻加强语气,“德中日意四国都需要石油,德中分了巴库油田,德国的石油肯定会供应德国本身,再供应意大利等德国的欧洲盟友,我们的石油呢?首先,满足我们自己,其次,多余的给谁呢?”他眼睛闪闪发亮。 蒋纬国心头一动:“日本!” “没错!”萧爻点头,“巴库油田由德中共有的话,日本需要的石油肯定不会绕远路跟德国要,那是舍近求远,德国也会明白其中的微妙关系,让我们负责给日本供油,日本的石油就要跟我们要或者跟我们买,石油是军事和工业的命脉,既然日本的石油极度依赖我们,日本人以后听不听我们的话呢?我们以后想收拾日本人,石油不就是我们牢牢地套在日本人脖子上的一条绞索吗?” “对啊!”蒋纬国深感醍醐灌顶,他越想越清楚:联盟国四大国个个都缺油,目前的石油来源除了高价向美英法进口(美英法已经对联盟国产生警惕,虽然目前还没有魄力直接跟联盟国翻脸,但已经在经济上采取了很大的约束,石油就是其中之一,美英法此时出售给联盟国的石油的数量正在日益减少,价格却在日益增加)、化工合成(德国有这方面的成熟技术和工业体系,中日意基本上没有搞化工合成石油,虽然德国愿意提供技术,但成本太大,中日意都难以承受)以外,主要来自两个地方,一是罗马尼亚境内的油田,二是中国境内的胜利油田、大庆油田、克拉玛依油田、玉门油田等几个被重点开采着的油田,如果拿下巴库,巴库大油田必然能缓解联盟国的燃眉之急,问题的关键就来了,谁控制巴库油田呢?按道理应该是德国,德国既是联盟国的老大哥,又是出兵打下高加索的国家,独占巴库油田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希特勒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吃独食,会向中日意等盟友提供石油,但如果这样,中日的地位就一样了,都是跟德国要油的,如果中国能占有部分巴库油田,日本的石油肯定就是中国提供,那么,日本该怎么对待中国呢?当然是要千依百顺,绝不敢违逆抗拒,因为日本一旦惹中国不高兴了,中国马上断油,日本就要焉了。除非日本能独自找到并独占一个大油田,才能摆脱中国对日本的石油控制。日本的石油需要中国提供,日本就要听中国的话,中国以后想收拾日本,也能掌握主动权和极大的优势。 蒋纬国忍不住激动起来,他一直对眼下的中日关系感到棘手,他知道,日本人绝不是真的能当朋友的,虽然眼下中日合作是有利于中国的,但这种行为等同于与狼共舞或者说是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可能养虎为患,中国缺少一条可以拴在日本脖子上的铁索。不久前的日本之行,蒋纬国就受够了日本陆军的气,因为他手中筹码有限,没办法真正地制约住日本。有了石油,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蒋纬国眼睛慢慢地发亮起来:日本现在的石油主要是靠中国提供(德国的石油自己用都紧张,还需要中国帮忙,所以没有再向日本供油,作为贫油国的中国向德国提供石油,因为中国基本上还是农业国,德国则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国,石油需求量远远地超过中国),苏联被打垮后,按道理,北亚东部属于日本,北亚西部属于中国,但北亚东部境内几乎没有较大规模的油田,除了库页岛北部有一点,但除了不是特别大并且开采难度很大,虽然不排除日本以后获得东南亚的石油(蒋纬国到时候肯定要阻扰日本得到东南亚石油),可在眼下和以后较长的时间内,毋庸置疑,日本的石油供应极度地依赖中国,就像原先历史上极度地依赖美国一样。 日本人的飞机、军舰、汽车都比蒋纬国多得多,但石油掌握在蒋纬国手里,如果没有蒋纬国提供石油,日本人哪怕再多的飞机、军舰、汽车也只是一堆开不动的废铁。想到这里,蒋纬国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真是一幕美妙无比的画面啊!想通这个道理后,蒋纬国一下子感到憋在心里的那个疙瘩死结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发愁自己没有一条绳子套在那头东洋狼的脖子上,石油不正是吗?顿时,蒋纬国感到神清气爽。 “我的大军师!”因为思路豁然开朗而神清气爽的蒋纬国急忙询问萧爻,“你说说看,我们怎么能在巴库油田上分一杯羹呢?” 萧爻微笑着说道:“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巴库油田对我们而言,就在里海对岸而已!里海名为海,其实就是一个大湖泊,虽然谈不上风平浪静,但横渡过去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德军兵临斯大林格勒城下,高加索地区的苏军必然大局增援,我们若在背后...” 蒋纬国忍不住脱口而出:“跨江击刘表?” 萧爻点头:“跨海打巴库,应该说是跨湖打巴库。”他有点兴奋,“苏军主力和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打得难分难解,我们趁虚而入,岂不美哉?德军帮助我们牵制住苏军主力部队,搞得好的话,巴库油田最终是我们一家独占!”他随即话锋一转,“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不排除德军击破斯大林格勒苏军,夺取巴库,我们再锦上添花,趁机分一杯羹,或者,苏军既在斯大林格勒挡住了苏军,又在巴库挡住了我们,我们和德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应该没那么严重吧?”蒋纬国越想越兴奋,“真要那样,我担心希特勒对我们产生意见,他的德国军队拼死拼活,我们却顺手牵羊。” “什么顺手牵羊?”萧爻笑道,“我们跨湖打巴库,不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地协助德军作战吗?就算我们拿下巴库,也不可能真的独吞,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一个油田而失去德国这个最重要的盟友,那是鼠目寸光,最起码分一半给德国吧。” 蒋纬国踌躇满志:“军师,你直说吧,怎么打?” 萧爻显得很谨慎地说道:“这只是我想出的一个念头,还没有跟杨将军他们认真研究,暂时不能给你详细计划。我初步觉得,要点有五,第一,我们要获得制空权,必须把大批的战斗机部署到里海东岸,第二,要准备很多的船只,我们在里海那里没有造船厂,但伊朗有,我们要让伊朗为我们准备很多船只;第三,调动一支师旅级部队参战,不能太多,太多的话,苏联人必然感到警惕;第四,要获得里海的制海权。哦,里海是湖泊,制海权这个词语用得不准确,反正就是要获得里海的水域控制权。” 蒋纬国挠挠头:“制海权?我记得苏军有里海舰队的,我们总不能把我们海军的舰队通过火车送到里海去吧?只能用飞机炸了。” 萧爻笑道:“可以用火车运啊,巡洋舰和驱逐舰是运不了,鱼雷艇是可以运的。里海就是一个大湖泊,不正是咱们海军鱼雷艇部队大展拳脚的理想战场吗?” 蒋纬国猛地一拍手:“好主意!你们制定好计划后,我就联系欧阳四海。对了,军师,你刚才说有五点,第五点呢?” “第五点自然是保密。”萧爻神色严肃,“兵贵神速和出其不意是打仗取胜两大要点,如果我们这个计划泄露,一切就无从谈起了。” 两人接下来又商谈了很多细节,最后,蒋纬国想起一件事,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种扭扭捏捏的苦涩:“军师,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萧爻看了看蒋纬国,露出一种怪怪的笑意:“纯子?” “哇!”蒋纬国惊叫起来,“军师,不,萧半仙,你怎么知道的?” 萧爻无奈地道:“我还不了解你?你除了校长,天不怕地不怕,既然露出这种扭捏的神色,肯定不是校长逼你,你从日本带回来那个‘烫手山芋’自然是你现在最大的麻烦。” “烫手山芋?”蒋纬国连连赞同,“这个词说得好!确实是一个滚烫滚烫的烫手山芋!军师,我该怎么办?”他发愁不已。纯子被蒋纬国带到中国后,安排在北京大学附近的一栋别墅雅居,让她暂时以日本留学生的身份在北京大学里读书,北京紧靠着天津,天津目前是日占区,拥有大批来华做生意或暂居的日本人,这也方便她可以去天津游玩散心。 萧爻哑然失笑:“这种事...你怎么也问我?”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道:“那个日本小娘们身份特殊,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绝不是男女关系这么简单,说大了,涉及到中日关系,处理这种事不正是你最擅长的嘛!” 萧爻想了想,回答道:“首先,你现在没有必要娶她,急吼吼的话,反而显得你娶她是为了让日本人相信你现在是亲日派,其次,你要跟她非常亲密,要经常陪伴她,跟她约会什么的...”他本来是一脸严肃,因为他是从政治角度出发思考问题的,但说着说着,他忍俊不禁,掩口而笑。 蒋纬国拉着脸看着萧爻,作为一个拥有四个女朋友并且女人缘强得几乎无人能敌的他,居然要听萧爻这个光棍教他怎么谈恋爱、哄女生,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很滑稽。“我的军师啊,你别拿我开心了,说认真的。” “我说的就是认真的。”萧爻再度恢复严肃神色,“你肯定要对她很好,要无微不至,哪怕你不愿意,你也要做一个尽善尽美的爱人,纯子或者她的侍女肯定会把你们的情况汇报东京,如果你对纯子不冷不热,日本人就能判断,你还是一个反日仇日分子,在日本表现出那些亲日和日态度只是为了跟日本人哄骗飞机大炮,如果你对她过度热情,甚至急不可耐地想要...发生点什么,日本人就判断你接纳纯子只是因为纯子长得漂亮,你是个好色之徒而已,而不是对日本有亲近感情。因此,这件事你要拿捏分寸,当然,我点到为止,你心里有数的。” 蒋纬国烦恼起来:“妈的!还真的麻烦了!” 萧爻有点同情地看着蒋纬国:“谁让你生在帝王家呢?既然你想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皇子,就不可避免地要牺牲自己的很多东西,包括感情在内。” 蒋纬国摇了摇头:“军师,我说的麻烦不是这个,哄那个纯子嘛,小菜一碟,不就是对女人逢场作戏么?我经验是很丰富的(蒋纬国整天周旋于几个女朋友间,早就练出了炉火纯青的哄女人功夫)!只是...”他苦着脸,“如果我跟纯子太亲密的话,家里那几个怎么办?她们会宰了了我的!” 萧爻再度哑然失笑:“那就是你的事了!你不是说你经验很丰富吗?哄四个女人是哄,哄五个女人也是哄嘛!”他罕见地露出一种幽默的表情,“真要有牺牲,那也是为国献身嘛。” 蒋纬国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苦瓜。 正文 第506节 军事家事(2) 希特勒因为被基辅大战的辉煌胜利冲昏头脑,临时改变德军的战略计划,意图一口气同时拿下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无疑让这场战争产生了很大变数,但在某种方面却又产生了有利于南京军的形势,即至关重要的巴库油田。根据战前的计划,夺取巴库油田是德军的责任,巴库油田被德军拿下后自然完全地属于德国,希特勒也慷慨地承诺在得手后会向中日意等盟国提供大量石油,德国会独占巴库油田,但不会独吞石油,不会把石油趁机高价卖给盟国,会无偿提供(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德国既然向中日意无偿提供石油,肯定会得到丰厚回报,中日意得到足够石油,自然在世界大战中更能协助德国,同时,德国也能进一步地拉拢中日意,巩固联盟国阵营的内部团结和德国的“老大哥”地位,石油在手,中日意肯定更加要“听德国的话了”,万一与德国交恶,后果就严重了,并且,德国虽然会无偿提供石油,但肯定会在适当时候采取“以物换物”方式跟中日意进行各得所需的交易。)。对此,中日意三国都没有异议,因为巴库在德军的作战范围内,巴库属于德国是理所当然的,希特勒也信誉很好,德国又依靠中日意,不会翻脸不认账,不过,眼下德军兵分三路,导致进击斯大林格勒的“南方集团军群”实力不足,这意味着南京军可以光明正大地分一杯羹了。 蒋纬国当然不是在暗算希特勒,那是没有必要的,南京军分一杯羹,其实是既有利于德国更有利于中国的双赢措施。当蒋纬国和萧爻把这个“跨湖击巴库”的腹稿向杨杰、薛岳、陈明仁、卫立煌、傅作义等南京军高层阐述后,得到众将领的一致赞同,但傅作义也有一丝忧虑:“我们在第一阶段的高强度作战中耗损巨大,按计划要休整到明年年初才能恢复元气,如果现在又打一场高强度的大战,恐怕...”他叹息一声,“我们底子薄啊!必须精打细算啊!” “傅长官放心吧!”蒋纬国笑道,“首先,此战不一定被付诸行动,因为德军在南线目前战局还不明朗,也许德军会势如破竹地攻破斯大林格勒,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参战,如果真的被付诸行动了,我们也只出动师旅级部队参战,不会出动军级部队参战的,耗损得起的。” 傅作义点点头:“话虽如此,我军现在还要在中亚北部、中亚西部、北亚等多个战场与苏军对峙,如果额外增加一场师旅级战斗,我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傅作义心里很清楚,南京军的一个师其实就是一个军。 “无妨。”蒋纬国说道,“我军在中亚北部、中亚西部、北亚等战场目前只是对峙中,只是防御战,苏军一时间无力反扑,各战线都很平静,耗损不了多少。”他笑了笑,“我们确实很穷,但勒一勒裤腰带,还是能打一场局部战役的。”他目光炯炯,“此战如果成功了,我军、我国的得益都是极其巨大的,并且还有很强的长久意义(中国用石油间接地制约日本),因此,值得放手一搏!诸位长官,麻烦你们了,请迅速制定出作战方案,记住,要严格保密!” 将领们一起肃然领命:“明白!” 尽管目前已经进入休战期,但南京军将领们还是非常忙碌,蒋纬国更是忙得头昏眼花,他眼下的忙碌比以前更让他痛苦不堪,因为他眼下多了一个“特殊任务”:陪伴那个“烫手山芋”。蒋纬国知道自己不能冷落纯子,但他又畏惧柳无垢和施利聆的“淫威”,所以成了风箱里的老鼠。尽管如此,为了国家利益,蒋纬国还是硬着头皮地展开“为国献身”的道路。 很快,蒋纬国发现跟纯子约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两人语言不通,如果两人“二人世界”,反正语言不通,蒋纬国自然不需要绞尽脑汁地说什么鬼话来哄她,只需要露出“爱意的笑容”就可以了,如果带上翻译,有第三者在现场,蒋纬国自然不需要说什么甜言蜜语,通过翻译的甜言蜜语肯定会变味,还不如不说,纯子对此也是理解的,并且在接触一阵子后,蒋纬国发现纯子其实是一个很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子,并没有“刁蛮公主”的脾气架势,这让他再度地松了一口气。 “他妈的!日本女人真好!”蒋纬国很可耻地产生了这种想法,“深受我中华传统的熏陶,一个个都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哪像中国的女人啊...”他深深地为中华传统在中华本土沦丧而痛心疾首。 从日本回来的第一天,蒋纬国因为“做贼心虚”,安顿好纯子里立刻回家“负荆请罪”,果不其然,施利聆和柳无垢一起雷霆大怒,杨梅一直不管蒋纬国这方面的事,所以很无所谓,并且她跟蒋纬国一起去了日本,知道蒋纬国是身不由己,蔡文娜对蒋纬国一直都是百依百顺,认为自己可以跟着蒋纬国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哪里还会在乎自己是几房,施利聆和柳无垢则不同,并且原因不一。施利聆是最早跟蒋纬国谈恋爱的,一直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没想到蒋纬国根本不像他当初承诺的那样(蒋纬国在心里大喊冤枉:那些山盟海誓又不是老子说的,是前任蒋纬国说的,关老子屁事),接二连三甚至接四连五地沾花惹草,不断地给她增加“妹妹”数量,让她忍无可忍;柳无垢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满脑子西方人权、平等、自由等思想的现代知识女性,崇尚一夫一妻制度,她知道自己“来得晚”,所以对前面三位“前辈”只能采取默认态度,同时决定从自己这里开始“彻底中断”,蒋纬国以前满口答应(蒋纬国对此无法否认,因为确实是他本人说的话),没想到他根本是“贼心不死”,让她彻底怒了。 “你不是说你下地狱去了么?”柳无垢横眉怒目地冷嘲热讽,“离开的时候说得那么悲壮,好像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似的,满是道貌岸然、大义凛然、义无返顾、义不容辞的嘴脸,我还真相信了,还担心你会死在日本,真没想到你去日本是风流快活去了!居然还带一个‘日本小五’回来!” “蒋纬国!”施利聆气急败坏、怒发冲冠,“你太肆无忌惮了!我真后悔我眼睛瞎了!相信你当初说的鬼话!” 蒋纬国知道自己理亏,但他还是为自己的清白进行辩护,他捶胸顿足地赌咒发誓:“你们讲点道理行不行?第一,我当初真的是怀着凶多吉少的心态去日本的!第二,我去日本是为了国家,不是去风流快活!第三,那个纯子是日本天皇给我的,我能不接受吗?我是为国献身!我发毒誓我说的是真的!还有,人家是有名字的,不要叫人家‘日本小五’,多难听!” 柳无垢啐了蒋纬国一口:“还为国献身呢!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听你意思,我们还要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庆祝喽?”她知道自己跟蒋纬国在一起后被取了一个“柳四儿”外号,让她一直都又恼火又无可奈何,所以眼下进行“打击报复”,给纯子取了“日本小五”外号。 施利聆怒不可遏:“日本天皇给你女人,你就要了?给你一头母猪,你是不是也欣然笑纳?你以前不是最恨日本人的吗?恨不得杀光日本人,现在日本天皇赏你一个女人,你就被收买了?你真是没有骨气!赶紧把那个‘日本小五’给我送回日本!” 蒋纬国发现一个真理,女人根本是天生不讲理的,哪怕像柳无垢和施利聆,明明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但在这种事上还是不分是非、胡搅蛮缠,他硬着头皮说道:“我没办法把纯子送回日本,并且...”他支支吾吾地道,“我要带她回武汉见父亲和母亲,还要...还要经常陪伴她。”他必须要这么做,带纯子去见蒋介石和宋美龄是必须的,从而证明他会将其娶为正妻,当然了,蒋纬国没想这么做,但他必须要做出这个架势,让日本人相信他很亲日。 施利聆和柳无垢顿时火上浇油,两人妒意大盛,因为她们跟了蒋纬国这么久,蒋纬国也没有带她们或她们其中一人去见蒋介石和宋美龄,带去见父母,就意味着会成为正妻大房,两人都认为“蒋二夫人”名分是属于自己的,没想到居然要被天上掉下来的这个纯子给抢走,不得不让两人大怒。此时,施利聆和柳无垢已经发现光动嘴已经无法充分地表达她们的丰富情感,因此两人一起动手。 蒋纬国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喂!听我解释好不好?”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蔡文娜和杨梅,蔡文娜在旁边掩口而笑,显然不愿帮忙或者不敢帮忙,杨梅只好打圆场:“二位姐姊,他是无辜的,他在日本确实没有做什么坏事,并且他确实是为国献身,他去日本是求日本人援助国军一批飞机火炮,不得不委曲求全,日本人给他什么,他肯定不能退让,请你们理解。” 杨梅在蒋纬国的四个女朋友里是“二姐”,但话语权最重,“大姐”施利聆也让着她,所以杨梅帮蒋纬国解释后,施利聆和柳无垢不得不忍住熊熊怒火,停止动手和动嘴并怒视他。 接下来几天内,蒋纬国家里一直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但很快,战火偃旗息鼓,某天早晨,施利聆和柳无垢一起满脸微笑地过来找蒋纬国,这让蒋纬国毛骨悚然,因为反常即妖,更何况是女人反常。“我们理解你的难处,但为了防止你假戏真做,所以必须跟你约法三章。”柳无垢开口道,施利聆在旁边连连点头。 “什么约法三章?”蒋纬国感到不妙,他看这个架势,心里有了数,柳无垢学历最高,这个“约法三章”十有八九是柳无垢想出来的,并且得到施利聆一拍即合的支持。在蒋纬国家里,正常情况下,一位夫人提出“无理要求”,蒋纬国还是能“坚贞不屈、坚持真理”的,但两位夫人同仇敌忾,蒋纬国只能勉强应付,使用军事上的分化瓦解、逐个击破手段来抗拒,若三位夫人齐心协力,势单力孤的蒋纬国只能负隅顽抗了,最终十有七八是被迫屈服的结局,要是四位夫人一条心,蒋纬国连反对的权力都直接被剥夺了,直接通过,当场成为家庭法案。总体而言,施利聆和柳无垢向来一条心,一个最大一个是最小,一头一尾,就产生了一种“女人之间的特殊默契”,杨梅基本上是中立,蔡文娜虽然很听蒋纬国的话,但如果蒋纬国对抗施利聆和柳无垢的联盟,她基本上会选择“临阵倒戈、背叛蒋纬国”,因为她也知道蒋纬国要比施利聆和柳无垢“更好欺负”。 “第一,我们允许你为了国家可以跟那个日本小五鬼混在一起,但不允许你对她产生私情。”柳无垢郑重其事地宣布道,“第二,你可以带她去见委员长和夫人,但必须找借口拖延婚期,不许娶她。” 蒋纬国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我同意,第三点呢?” 柳无垢脸微微一红,望向施利聆:“大姐,你来说。” 施利聆拉着脸:“第三,只准你跟她风花,不准你跟她雪月。” 蒋纬国一头雾水:“风花?雪月?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成语么?为什么要拆开?” 施利聆冷哼一声:“风花是白天,雪月是晚上。晚上回家来,真有什么国家大事必须去外地,必须带上我或者二妹或者三妹或者四妹。” 柳无垢立刻更改道:“不能带三妹,三妹性子太软,搞不好会帮这家伙说谎的。” 施利聆连连点头:“有道理!” 蒋纬国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他既感到啼笑皆非又感到无可奈何:“至于嘛?” 于是,蒋纬国接下来的日子里是这样的:白天累得几乎想学会分身术地处理军政公务,同时抽出宝贵时间陪伴纯子,晚上则苦不堪言地被迫“交公粮”,施利聆和柳无垢使用这个办法防止他对纯子“居心不轨”。被折磨一个月后,蒋纬国忍无可忍,他推开窗户望向西北远方的莫斯科方向,气急败坏地长声大吼:“斯大林!你这个老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打老子?”他快崩溃了,他发现家里那几个女人要比斯大林更加可怕、更加难对付。 12月1日,顾维钧来到北平找蒋纬国。蒋纬国一直很仰慕顾维钧,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所以将其礼聘来作为自己的私人外交特使。 “二公子,你最近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前线不利了?”刚见面,顾维钧就有些吃惊。 “我的顾大使,直接说正事吧!” “哦,你让我去试探土耳其高层的意愿,我有些收获,想向你汇报。” “说说看!”蒋纬国提起精神。 顾维钧有条不紊地道:“首先,土耳其也仇恨苏俄,苏俄侵略我中华足足二百几十年,土耳其跟我们几乎一样,两百多年来两国先后爆发了十次俄土战争,最终土耳其不敌俄罗斯,国力逐渐衰弱,俄罗斯则蚕食吞并了土耳其的大量领土,土耳其对苏俄的仇恨是无需多言的,只是,土耳其在满腔仇恨的同时也心存惧怕,一是怕苏俄,毕竟土耳其被苏俄打得心惊胆寒,眼下苏联已摇摇欲坠,土耳其对苏俄的惧怕在减少,但土耳其还是很怕,怕的是英法美西方国家,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是站在德国阵营里的,结果跟德国一起失败,并且是一败涂地、惨不忍睹、损失空前,使得土耳其人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不但不敢再跟德国站在一起,甚至都不敢再次参加战争。” 蒋纬国点点头,土耳其在一战结束前是威名赫赫的奥斯曼帝国,该帝国曾横跨亚非欧三大洲,领土疆域包括西亚、阿拉伯半岛大部、两河流域几乎全部、南欧部分、北非大部分,全盛时期领土总面积达到550万平方公里,不可不谓之一个大帝国,但该国跟清末中国同病相怜,一起在近代不断遭到西方列强侵略、掠夺、凌辱,沦为“欧洲病夫”“西亚病夫”(跟中国的“东亚病夫”辱称堪称遥相呼应),一战中,德国挑战美英法,奥斯曼本来是没胆子参加的,虽然英国是侵略奥斯曼最严厉的国家,但奥斯曼被英国打怕了,不顾一切地向英国乞和讨好,却遭到英国的羞辱(奥斯曼向英国订购了两艘战列舰,奥斯曼皇帝为此甚至拿出自己的皇冠作为抵押,奥斯曼很多学生也响应国家号召为此踊跃捐款,但英国海军为了对付德国海军,直接“征用了”那两艘属于奥斯曼的战列舰,并且既不赔偿也不退还先前的付款,使得奥斯曼上下彻底被激怒了,因此而跟着德国一起打英国),愤然地加入德国阵营,结果遭到极其惨重的失败,最后的领土被割让了足足一半,核心的土耳其地区也险些被彻底瓜分,土耳其险些被完全灭亡,可以想象,土耳其人既把苏俄和美英法恨之入骨,同时又非常害怕这几个敌国。眼下,土耳其是亲德国家,虽然保持中立,但跟德国一直维持着很良好的关系,源源不断地出口德国非常急需的铬矿给德国(铬矿是军工业的重要原料,土耳其拥有丰富的铬矿,土耳其的铬矿就像中国的钨矿,都是德国非常依赖的),只是对于再次加入德国阵营,土耳其高层确实非常的谨小慎微、举棋不定,因为上次加入德国阵营险些让土耳其亡国灭种,土耳其人肯定不想再冒那么巨大的风险。 “顾大使,我们要加大对土耳其的利诱和拉拢。”蒋纬国听完顾维钧的阐述后进行了指示,“土耳其的国力军力只是三流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它处于亚非欧三大洲的交界处,如果土耳其加入我们,再加上伊朗,我们哪怕没有打败苏联,也可以建立中德陆上交通线了,另一方面,土耳其毗邻着中东地区,有土耳其帮忙,我们以后拿下中东必然会事半功倍。”蒋纬国没有忘记中东石油,他虽然打算让德国控制中东石油,希特勒也已经承诺会让中国分享到中东三分之一的油田,但如果有机会让中国自己出手占领,他肯定不会错失,另外,中国也不能老是跟在德国屁股后面乘火打劫,也要有自己的魄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中国过度依赖德国,其实是弊大于利的,德国也会或多或少地微微地轻视中国。 “我明白!”顾维钧点点头,“我在国内休息几天,马上再去土耳其。” 顾维钧离开后,一位来自南方的国军中将来找蒋纬国,是罗卓英。 罗卓英是国军里的佼佼者,属于陈诚的派系,是土木系的骨干人物,他并不是一个人来到北平的,而是带着几十万大军来的。 “罗长官,欢迎,欢迎。”蒋纬国笑容可掬、态度诚恳地欢迎罗卓英。 “二公子客气了!”罗卓英也满脸都是真挚的微笑。 两人都是军人,都不喜欢官场上的繁文缛节,更何况眼下是战时,因此简单的寒暄后,两人直奔主题。“奉委员长命令,前来参加这场事关我中华兴衰的北方大战。”罗卓英说道。 “罗长官带来多少部队?”蒋纬国心里有数。 罗卓英也是实话实说:“四个集团军,约四十万人。”罗卓英的部队是南方的中央军,在编制上比较“正常”,不像蒋纬国的南京军那样严重超标,一个师约1.5万兵力,一个军约五万,一个集团军约是十五万人,四个集团军应该是六十万人,罗卓英部队其实还偏少了。 “二公子放心吧!”罗卓英似乎看出了蒋纬国的略感疑惑,“来之前,各部队进行了一定的缩减,每个师约一万兵力,淘汰了少部分人,留下的都是训练有素的青壮兵员。虽然武器装备不你们南京军,但战斗力是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罗长官带来这么多部队,正是缓解了前线部队的燃眉之急啊!”蒋纬国笑道。 “锦上添花而已!”罗卓英也笑起来。 两人心知肚明。南京军其实根本不太需要后续部队,此次苏联战争,德国是顶炮火的主力,中国军队不需要出动太多,并且出动得太多也为吃不起,一百万军队就够了,南京军总兵力超过一百万人,完全出得起,蒋介石派罗卓英率领四个集团军前来,与其说是“增援”,不如说是捧场。蒋纬国虽然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擅长玩弄权术,但也大致上猜出了蒋介石这么做的原因:对苏作战,中国军队出动的部队清一色是南京军,此战胜利后(蒋介石此时对战争胜利已经充满信心,基辅会战的结果不但让希特勒欣喜过头,也让蒋介石信心大增),蒋纬国必然军功大升、威望大增、资历大涨,他的“宁系”会如日中天、独霸巅峰,很显然,何应钦、陈诚等国军里的其他派系是不太乐意的,他们不希望苏联战争是蒋纬国“独家捞取资本”的机会,希望自己也能参与,哪怕不去主战场打仗,只是捧个人场,从而可以在战争胜利后“沾蒋纬国的光”,一起加官进爵。毋庸置疑,蒋介石现在非常依靠蒋纬国,但他又不可能把何应钦、陈诚等一帮元老一脚踢开,还是很依靠他们的,还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蒋介石把何应钦、陈诚等人的部队凑成一锅大杂烩,编成四个集团军,在罗卓英率领下一起参加苏联战争,让他们能跟着蒋纬国一起成为国家功臣。说得直接一点,此战如果只是南京军参战,胜利后,蒋纬国势力大大地膨胀,何应钦、陈诚等人则原地踏步,显然会让何应钦、陈诚等人心里不舒服;此战如果是南京军担任主力,何应钦、陈诚等人的部队上前线帮帮忙,胜利后,蒋纬国势力还是大大地膨胀,何应钦、陈诚等人的实力则得到远不如蒋纬国膨胀速度、膨胀数量的膨胀,虽然还是比不了蒋纬国,但好歹面子上过得去了,反正蒋纬国又不吃亏,他只是把一块本该由他独吞的大蛋糕分出一小块给何应钦、陈诚等人。 蒋纬国欢迎罗卓英到来,有了四十多万部队,南京军可以抽出更多的主力部队去主要战场打仗,这自然是好事。 “罗长官,休整一下后,你带着部队前去新西伯利亚吧!”蒋纬国吩咐道。在北亚的中部腹地,还有苏军十几万人盘踞着新西伯利亚等四座坚城,南京军不想去打,只需要围困,围困部队如果使用南京军,未免“太浪费”,让罗卓英的部队去负责围困,正好是人尽其才。 罗卓英面露喜色:“好!我谨遵命令!”身为军人,能在本国对外开疆拓土的战场上统兵作战,哪怕充当的只是一个“打酱油”角色,也足以对得起自己的军人生涯了。军人嘛,对于打内战是没什么热情和兴趣的,对于打外战则是斗志高昂。 罗卓英出门时,杨杰风风火火地过来,两人互相打招呼,杨杰显得非常急切,他冲进蒋纬国的办公室里:“东欧战场上出问题了!” 蒋纬国心头一动:“什么问题?” 杨杰语气焦躁地道:“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场大战已经持续半个多月,德军无一顺利突破,三路德军一起久攻不下,三场战局全部陷入僵持。” 蒋纬国顿时心头又沉重又有一丝欣喜,但沉重远远地超过欣喜,他忍不住唏嘘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啊!” 正文 第507节 北亚四城 北亚或西伯利亚,东西长达七千多公里,南北宽达四千多公里,总面积约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占苏联领土总面积约60%。毋庸置疑,如此辽阔无垠的宝地,不得不令人眼红。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联盟国打败苏联后,北亚会由中日两国瓜分,中国分到约四成,日本分到约六成。目前,北亚的局势是这样的:苏联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东部的控制,勒拿河以东地区被南京军攻占,继而被中国正式转让给日本,日本正兴高采烈地忙着消化这块“帝国的新领土”;西部还处于苏联的控制下,但遭到南京军的强大威胁,并且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已经开始对北亚西部的苏联乌拉尔工业区展开初步轰炸;中部处于中苏军队的争夺中,更加严格地说:原苏军东方军区的残余部队还控制着北亚中部四城(新西伯利亚、新库兹涅茨克、托木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以及四城周边地区,南京军在东、西、南三面包围着四城(四城北部是天寒地冻的叶尼塞山脉,杳无人烟、荒凉至极),使得四城成为还被苏军控制着的属于苏联的一块飞地,该地区与莫斯科、东欧、中亚、北亚其它地方基本完全陷入交通断绝。 如果拿下“北亚四城”这块地方(“北亚四城”不只是那四座城市,还包括四城周边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村镇),南京军东到海参崴、西至鄂木斯克都能彻底连成一片,但南京军未对北亚四城进行攻打,一是南京军经过初期阶段作战后耗费巨大,短期内无力再进行大规模战役,二是南京军比较缺乏重火力,攻坚能力不是很强,如果强行攻城的话,虽然也不是没可能拿下来,但注定损失严重、伤亡惨烈,因此南京军对北亚四城采取了围困战术,围而不打、以守代攻,全面封锁了北亚四城。北亚四城苏军此时在军区划分上还是以“东方军区”名义作战,由于北亚四城完全被南京军四面包围(严格意义上是三面包围,因为北面务必要进行包围),俨然成了南京军占领区内的“国中之国”,此时“国主”自然是苏军东方军区司令科涅夫中将,参谋长马兰金中将,政委苏赛科夫中将。在南京军停止继续攻击后,东方军区也争分夺秒地进行了整顿,该军区现有部队被整顿为第9、第15集团军,两名集团军司令分别是崔可夫、瓦图京。以上五人便是北亚四城苏军的指挥高层。湖西战役以苏军惨败而结束,并且又丢了鄂木斯克,接到战报后的斯大林只是暴怒了一分钟,随后便冷静了下来。斯大林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控制住情绪,原因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苏联战争爆发后,苏军一直打败仗,送到斯大林面前的战报十有七八都是败仗报告,让他发脾气都已经发累了,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冷静下来的斯大林也意识到,苏军之所以在北亚失败,他本人要负很大责任,科涅夫、崔可夫、瓦图京等前线的不少将领其实都打得不错,所以他没有追究科涅夫等人的失败责任,命令他们坚守北亚四城,重振旗鼓、准备再战。 北亚的寒冬是来得很早的,东方军区司令部所在地新西伯利亚早已经风雪弥漫、银装素裹,军区司令部内的气氛就跟外部天气一样冰冷。科涅夫等几位军区高层正在召开着会议,人人都脸色凝重,凝重得犹如野地里的石头般僵硬木然。 “同志们。”马兰金开口道,“经过这一个多月,我们可以确定,中国军队在短期内并没有强攻北亚四城的打算,中国军队的精锐正在调往中亚西北部,很显然,中国军队意图配合德军,攻击我国最重要的东欧地区,前后夹击,合力攻击莫斯科等地。”他说到这里时,神色也有些黯然,莫斯科要是沦陷了,苏联的灭亡就正式进入倒计时了,哪怕北亚四城暂时可以独善其身,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早晚也会迎来灭亡。 “同志们!我们要有信心!在斯大林同志的领导下,我们一定可以赶走德国侵略者和中国侵略者!取得这场伟大的为国战争的胜利!”苏赛科夫看到现场气氛阴风惨惨,充满了一种十分犯忌的消极悲观情绪,因此忍不住大声说出这番话。 科涅夫点点头:“苏赛科夫同志说得对,德军取得基辅会战的胜利后,骄傲自大并且急于求成,在他们已经疲惫不堪的情况下还兵分三路,此举给他们最终失败埋下了重大隐患,我们是可以打赢的!同志们,打了败仗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丧失信心,信心都没有,还怎么打胜仗?”他目光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先前的几场败仗是我们的宝贵财富,让我们得到很多的教训,得到很多的信息。湖西战役中,为什么中国军队千方百计地要引诱我军出击呢?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也知道,他们攻坚能力不足,所以要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地把我军引到野地上,再包抄我军后方,从而避免攻城作战。鄂木斯克的沦陷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国军队为什么要声东击西呢?还佯攻新西伯利亚诱骗我们?就是不敢打攻城战。目前,我们在北亚四城是十分安全的,北亚四城都是北亚境内为数不多的大城市,并且互相靠得比较近,互相又有铁路相连,四城完全是一体的,中国军队没有信心攻城,所以才采取了包围和封锁战术。” 将领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马兰金说道:“同志们,斯大林同志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所以并没有下令处罚我们,根据他的最新指示,我们目前在北亚四城拥有高度的自主权,首先要确保北亚四城不会沦陷,其次,要让我们成为中国人占领区内的一根钉子、一团钢刺!斯大林同志指示我们,积极地休整备战,或者独立自主地展开局部反击,或者在不久以后的苏联红军的全面大反击中承担重要的责任。” 科涅夫说道:“同志们,经过这短时间的整顿,我们现在共拥有15万余正规军,只是,轻武器还算够用,重武器不算多,我估算了一下,打防御战还可以,打进攻战是有心无力的,除此之外,我们已经在北亚四城当地招募了几十万名青壮年,一方面协助红军修建防御工事,一方面进行军事训练,会成为红军正规军的预备兵员。我们北亚四城目前的有效控制区面积约为30万平方公里,并且工业发达,因此,我们在目前的这个处境下,还是可以有作为的。” 瓦图京说道:“同志们,我觉得,这场战争是艰苦而漫长的,红军的全面大反击现在为时尚早,但我们也不能等下去,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也无法发挥出我们北亚四城的价值,我们不能消极,要主动出击,不过,我们也没有太充足的实力用于反击,所以我提议,组建若干支旅级或团级部队,多者几千人,少者几百人,组建十多支正规军的游击队,四面出击,不与中国军队主力进行硬拼,而是袭扰他们,从而积少成多,积累小胜换取大胜,一方面可以不断地消耗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一方面可以牵制更多的中国军队,间接地援助到主战场上的苏联主力,同时,我们招募的那几十万名预备兵员也可以在这些中小规模的战斗里得到锻炼,成长为拥有实战经验的合格的红军战士。” 崔可夫说道:“瓦图京同志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认为,瓦图京同志的提议是弊多利少,我们实力不足,搞这样的战术固然可以消耗敌军,但也消耗我们自身,中国军队死伤多少人,他们后方就可以补充多少人,我们呢?我们虽然也拥有几百万人口,但正规军战士就十几万,除此之外还有弹药方面的消耗。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韬光养晦,采取全面防御,不主动进攻中国军队,慢慢积蓄实力,再在红军的全面大反击中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的力量和价值。实际上,我们即便按兵不动,中国军队同样不敢对我们掉以轻心,同志们,我们拥有十几万正规军,还有几十万预备兵员,中国军队起码动用三十万甚至更多的部队才能包围北亚四城,这就是我们起到的积极意义,牵制住三十万中国军队,难道还不够吗?” 瓦图京立刻反驳:“崔可夫同志,你这样的想法未免太保守了。” 崔可夫回答道:“瓦图京同志,我不是保守,是保险,我们必须要谨慎沉稳。” 两人进行了一番争论,但没有伤和气。 科涅夫轻轻地叹了口气:“同志们,瓦图京同志说得很对,但崔可夫同志考虑得更加周全。此次会议,我不得不把我们的一个艰难处境告诉你们,那就是...”他顿了顿,“我们补给正在逐渐不足。” “补给正在逐渐不足?”苏赛科夫诧异无比,“中国军队不是没有攻击我们吗?” “不是弹药。”科涅夫摇头,“是粮食。” “粮食?”参会的将领们都心头一动,继而纷纷意识到了什么。 科涅夫苦笑一声:“我们现在掌握着约三十万平方公里的控制区,同时还有650多万平民...” “650多万?”瓦图京和崔可夫都很诧异,“科涅夫同志,我们先前调查过,北亚四城地区的总人口是500多万,怎么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 “还在增加中,马上就要达到700万甚至更多了。”马兰金满嘴苦涩。 “这是怎么回事?”瓦图京和崔可夫愈发吃惊。 科涅夫叹息道:“因为中国军队每天每夜都在把大批人口驱赶到我们这里。你们都是知道的,中国军队已经控制了过半的北亚和大半的中亚,以上占领区内都有大量的我国平民,北亚还不算多,特别是中亚,中亚将近一半人口都是从俄罗斯境内陆续迁移过去的俄罗斯人。我直接跟你们说吧,落在中国军队控制区内的俄罗斯人,人数差不多有1000万。中国军队正在每天把数以万计的俄罗斯平民驱赶到我们控制区内。”他说这番话时特地把“俄罗斯人”这个特定词语加强了语气。 瓦图京、崔可夫、苏赛科夫一时间没有回过神,马兰金则叹道:“中国人真的好毒啊!”他看着其他人还有些不解的眼神,“他们故意把大批俄罗斯平民驱赶到我们控制区内,就是让我们这里要吃饭的嘴巴每天都不断增加,从而快速地耗光我们的粮食,最终,我们都饿死!” “真是太恶毒了!”“太卑鄙无耻了!” 科涅夫再度苦笑:“是的,中国人这一手非常恶毒,他们全面地包围我们、困住我们、封锁我们,同时把他们占领区内的俄罗斯平民源源不断地驱赶到我们控制区内,时间拖下去,我们早晚会耗光粮食,陷入饥饿和崩溃,他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唉!” 会议现场陷入凝固般的沉寂,面对南京军如此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的“恶毒招数”,苏军将领们确实有些难以接受,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地思考对策。 科涅夫稍微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同志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一件让我们陷入两难境地中的艰难选择。你们都知道的,北亚位于亚洲北部,纬度很高,绝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合种植农作物,特别是我们眼下的北亚四城地区,农田非常少,并且寒冬已经到来了,我们不可能依靠自力更生而获得足够的粮食。北亚四城以及北亚境内大部分城市,都是依靠交通(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和当地的矿产而发展起来的,基本上都是工业城市,不具备农业基础。北亚境内的城市都是采矿、冶金、加工,把工业产品通过铁路运去东欧和中亚,继而再通过铁路运来粮食,从而维持城市的整场运转。北亚四城也是一样,工厂众多、工业发达,但缺乏农田,特别是北亚四城现在一头一尾都被中国军队攻占,铁路完全断绝,得不到来自东欧或中亚的粮食了。可以说,我们手里的粮食是固定的,吃掉多少就会少多少。中国军队把我们封锁在北亚四城后曾进行一段时间的空袭轰炸,我注意到了,他们出动的飞机并不多,也没有往城市里扔炸弹,而是把炸弹扔到了郊区外的田野上,扔下的都是燃烧弹,把农作物统统付之一炬。我现在才醒悟了,这都是中国军队策划好的,他们烧光了我们控制区内本来就很少的农田,进一步地打击我们的农业基础。而现在,冬季已经完全到来,我们也不可能种田了。”(南京军出动轰炸机轰炸北亚四城,几乎都是用燃烧弹轰炸农田,没有轰炸城市本身,一是为了烧光苏军控制区内的农田,二是为了节约飞机和弹药,用于其它战场,三是刻意地保护北亚四城,因为中国需要北亚四城的工厂、工业设备、基础设施等。) 参会众人的心头都变得愈发沉甸甸。 科涅夫继续说道:“中国军队确实包围了我们,但没有完全包围,我们的东、西、南三面都有中国军队,北面则没有。不过,中国军队并不是对我们网开一面,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北亚四城北面部署重兵,共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控制区是比较大的,三十多万平方公里,即便他们只是把部队部署在铁路、公路、隧道、山隘等交通节点,他们想实现全面包围我们,也需要调动极多的部队,这会导致他们在兵力上陷入浪费、不足,也会让他们的包围圈陷入兵力密度稀疏,导致我们可能集中力量于一点进行突围或反击;二是没有太大的必要,北亚四城北部地区是非常荒凉的西伯利亚原野,上百万乃至几百万地区都是无人区。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有一条十分微弱的对外联系通道。北亚四城里,位置最东是新西伯利亚,最西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最南是新库兹涅茨克,最北是托木斯克。从最北的托木斯克出发,会有一条陈旧而简陋的公路延伸向西北方向,迂回四百多公里后转向东南,延伸三百多公里抵达秋明。这条全长七百多公里的公路,是我们最后的生命线、输血管,很可惜,它很脆弱,因为条件原始、环境恶劣、设备不足等原因,这条公路的运输力是很低的。” 苏赛科夫问道:“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公路呢?是事先修建的战备公路吗?” 科涅夫看了看苏赛科夫:“是用于把犯人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公路。”他继续说道,“这条公路的运输力非常低,我们可以通过这条公路获得从乌拉尔工业区、农业区运送来的物资,虽然每天只有几百吨,但会积少成多的。” 瓦图京有些不太明白:“科涅夫同志,你说的‘艰难选择’到底是什么?” 科涅夫沉默了一下:“那条公路每天只有几百吨的运输量,如果用来运输粮食,勉强可以缓解我们的粮食危机,如果用来运输武器装备、军械弹药,可以慢慢恢复我们的战斗力。” 将领们都明白了。 崔可夫声音微微发抖地说道:“肯定要把大部分的运输量用于运输粮食的!” 科涅夫唏嘘道:“即便把全部的运输量用于运输粮食,还是会饿死人的,只是饿死的稍微少点罢了。那条公路用来运输粮食,让我们糊口都不足。” 瓦图京低声道:“如果我们想要恢复越强越好的战斗力,就要用那条公路大量地运输武器弹药,但作为代价,粮食供应会严重不足,北亚四城境内会饿死很多很多的人。别忘了,中国军队还在每天每夜不断地增加我们控制区内的人口数量。” “是。”科涅夫低声道,“这就是我们的艰难选择。也许,我们可以弄来更多的汽车,加大运输力,同时兼顾粮食和弹药,慢慢地积少成多,但是,中国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根据我的推测,德军在东欧战场上陷入不利,中国军队要前去增援,如果德中联军取得胜利,或者逆转了局势,中国军队肯定会调过头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拖延下去,陷入不利的是我们。根据情报,中日正在进行军械方面的谈判,中国会把东西伯利亚割让给日本,从而换来日军向中国军队提供大批的飞机火炮,同志们,中国军队的重火力不是一直原地踏步的,是在不断提升的。” 会议现场陷入寒冰般的沉默中。 半晌后,苏赛科夫缓缓地说道:“眼下,我们并没有别的选择,祖国第一,胜利第一,前线第一,为了胜利,我们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他的言下之意是很清楚的,那条公路运来运输军械,早日让北亚四城苏军恢复强大的战斗力,至于粮食不足,最终饿死无数人,只是苏联为了战争胜利而付出的代价。 崔可夫激动起来:“苏赛科夫同志,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是,胜利是第一的,但苏联人民也是第一的!斯大林同志曾在公开讲话中说过,虽然眼下还没有哪个列强大国援助我们,但我们无需担心,因为我们的背后站着一个巨人,那就是苏联人民!有一亿九千万苏联人民支持苏联红军,苏联红军就一定可以打败敌人、获得胜利!苏赛科夫同志,苏联人民的支持,是我们获得战争胜利的最大因素!我们不可以不顾苏联人民的死活!” 苏赛科夫绷着脸:“所以呢?所以我们用那条公路运输粮食?让北亚四城的几百万人吃得饱饱的,最后当中国人的俘虏?崔可夫同志,没有胜利,一切都无从谈起!我们失败了,苏联人民哪怕安然无事,也会再度沦为资本家的奴隶!我们已经解放了苏联人民,就不可以再让他们落入资本主义的魔掌中!为此哪怕需要巨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牺牲少部分人,这是原则!” 崔可夫顿时张口结舌,他艰难地回复道:“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他急切地望向科涅夫。 科涅夫也于心不忍,但他知道心慈手软会是什么后果,可他又下不了决心,所以陷入前所未有的艰难处境中。 “唉!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科涅夫疲惫地自言自语。 南京军对北亚四城的围困封锁作战原先由傅作义负责,傅作义最擅长守城和打防御战,因此肩负这个责任是人尽其才,不过,随着罗卓英的到来,蒋纬国命令把对北亚四城的围困封锁作战交给罗卓英,傅作义前往更需要打防御战的鄂木斯克,原先包围北亚四城的南京军也都由罗卓英带来的那四个集团军接替。蒋纬国知道,罗卓英带来的部队是南方中央军骨干,但战斗力肯定很大地不如南京军,既然如此,不能让他们打进攻战,打这种围困战、封锁战、防御战是没有问题的,南京军也能因此而抽调出大批宝贵兵力用于主战场和下一阶段作战。 “尤青(罗卓英表字),北亚四城就交给你了。”交接仪式上,傅作义和罗卓英紧紧握手,“不需要打进去,只需要让里面的老毛子没办法跑出来就可以了。” “宜生(傅作义表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罗卓英微笑道,“我保证,别说人了,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罗卓英又道:“宜生,听说你要去鄂木斯克了?” 傅作义点点头:“是啊。” 罗卓英虽然不是南京军高层,但也已经很清楚此时的战争局势,因此愈发用力地握住傅作义的手:“鄂木斯克完全就是一座孤城,宜生,多多保重啊!” 傅作义释然一笑:“此战乃是关系到我中华兴衰大业的国运之战,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就算死在这场大战中,也是值得的!军人本就该马革裹尸还嘛,死在内战里毫无意义,死在外战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罗卓英肃然起敬,“凯旋之日,我们一起举杯痛饮!” 双方在互相祝福中告别。 协助罗卓英继续展开对北亚四城进行围困战的是蒋伏生,蒋伏生属于南京军高层人物,他资历很老,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加上姓得又好(蒋伏生和蒋介石没有亲戚关系,蒋伏生是湖南人),所以混得风生水起,看到宁系迅猛崛起后,蒋伏生立刻跳槽,跑来投效蒋纬国。不少南京军高层不太欢迎蒋伏生,因为蒋伏生“恶名昭彰”,他素来以残忍而著称。蒋纬国则不以为然:“听说此人心狠手辣?很好,我正需要这种人对外‘以毒攻毒’。”他接受了蒋伏生,但也警告他必须改正以前的一些坏毛病,把他的狠辣都用在敌国人、异族人的身上。 正式接管作战任务后,罗卓英刚看完蒋伏生提供的战局报告,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也太残忍了吧?” “残忍?”蒋伏生冷笑一声,“打仗什么时候是不残忍的事了?” 罗卓英哑口无言,他知道蒋伏生虽然是自己的副手,但对方是南京军嫡系人物,自己必须让着他,不过,他确实对蒋伏生的一些举措感到排斥。 “报告!”一名旅长急匆匆地奔来,“在新西伯利亚东南的一处山隘里,发现了大批俄罗斯人正试图离开北亚四城地区,人数上万。” 罗卓英问道:“是军人吗?” “不是!是平民。” “那还等什么?”蒋伏生喝道,“按照老规矩办!” “老规矩?”旅长一头雾水。 蒋伏生意识到这个旅长以及他的部队是刚来的南方中央军,不知道“老规矩”是什么意思,因此不耐烦地解释道:“派骑兵去杀!尽量用马刀砍!这样能节省子弹!杀光后,再把人头全部割下来,插在木棍上或吊在树上,告诉里面那些老毛子,再跑出来就是这个结局!” 旅长嗫嚅了一下嘴唇:“都是平民...不是伪装成平民的苏军,很多老人和小孩...” “无论是快老死的还是刚出生的,给我一个不留!”蒋伏生喝道,“这是命令!妈的!对于那些丧尽天良的老毛子,我们需要手软吗?不想干就回南方去!” 旅长胆怯地看了一下罗卓英,罗卓英微微叹口气,点点头。 驱民入城,这是萧爻想出来的,但也并非他原创,而是当初南京会战期间日军对南京使用过的办法,此时被南京军学来用在苏军身上。几十万中国军队把苏军控制着的北亚四城在“网开一面”的情况下包围得犹如铁桶,里面的苏联军民出不来,外面的苏联平民则昼夜不息地被赶进去,使得北亚四城人口每天每夜都在不断增长。对于这件事,蒋纬国大力支持,因为他本来就发愁南京军控制区内那么多俄罗斯人怎么处理(南京军此举针对俄罗斯族人,不针对苏联境内其他民族的民众,非俄罗斯族的苏联人是南京军进行争取的对象),用怀柔手段将其变成“中国俄罗斯族人”,一方面是蒋纬国不太愿意的,一方面容易埋下隐患祸根,全部都杀光的话,肯定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因此,“驱民入城”可谓一石三鸟地解决了蒋纬国的这个问题,既把占领区内清理干净了,从而腾出土地空间给中国本土移民立足扎根,又把本国的负担变成苏联的负担,逻辑更是现成的:你们是苏联人嘛,送你们去苏军控制区,不正是你们望眼欲穿的事情吗?我们也乐意帮忙。 南京军当然不是送,而是赶,来自中亚、北亚等地的数百万俄罗斯人以百川入海之势被源源不断地赶到北亚四城附近,然后被赶进去。到处都是这样的画面:长龙般的俄罗斯人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呼天抢地、哭声震天,被南京军官兵用刺刀、皮鞭、木棍驱赶着前进,不配合的轻者被痛打,重者直接被打死,反抗者更是格杀勿论。人群长龙所到之处凄惨无比,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死人,队伍里不断有人倒下去,有的是病倒的,有的是饿倒的,有的是冻倒的,有的是累倒的,队伍前进到哪里,一路留下无数死人。南京军不太在乎这件事,反正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死人不会腐烂,并且也不集中,不会产生瘟疫,苦寒之地里多了这些尸体,无需南京军处理,大自然会帮忙处理得干干净净。 平民们被驱赶到北亚四城附近后,会被“分别处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老人小孩先被驱赶进去用于耗费苏军的储粮,青壮年男女被南京军强迫干活,修建南京军包围和封锁北亚四城的防线。南京军足足修建了三道、累计长达五百多公里的堑壕防线包围着北亚四城,基本上都是俄罗斯平民干的。完成后,南京军再把那些利用完的青壮年男女俄罗斯人赶进去,并且会切掉他们的左右手食指,让他们无法开枪,防止他们成为苏军的预备兵员,甚至还在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捅上一刺刀,令其受伤流血或成为残疾人,不但不能成为苏军的预备兵员,还不能给苏军干活,甚至还要耗费苏军的医药。不仅如此,所有被赶进北亚四城的俄罗斯人还会被提前饿两天,并且放行时被扒光身上衣物,让他们饥寒交迫、瑟瑟发抖地进去,从而进一步地耗费苏军的粮食、被服、医药等物资。 蒋伏生的残忍性格在这件事里彰显无遗,他干得凶残无比,不愿意进去的苏联人一律刺刀伺候,要逃出来的苏联人也是刺刀伺候,所有交通道路上“尸骸如麻”,都是不愿进去或要逃出来的苏联平民,有的尸体被吊在树上,有的尸体被斩首插标,血腥异常、触目惊心,同时标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俄语标语: “不进去者,死路一条!” “逃出来者,死路一条!” 实际上,进去并留在北亚四城里的苏联人还是死路一条,活生生地饿死。因为粮食迅速陷入短缺,北亚四城地区内迅速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人吃人事件,饿殍遍野,死人无数,很多在寒冬里冻得像石头一样并且没有腐烂的尸体都出现了切割残缺,饿极了、饿疯了、饿红眼的饥民不得不吃人肉。 正文 第508节 跨湖奇袭(1) 虽然希特勒不愿意接受让他大为光火的现实,但他也不方便对中国高层撒谎,总不能前线德军明明是裹足不前、举步维艰,他却还打肿脸充胖子对中国声称“德军正在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吧?因此,虽然德军高层发给南京军高层的东欧战事报告确实进行了一定的粉饰,但通过其中的“暂时不利”“有些困难”“需要时间”“马上解决”之类的扭扭捏捏的词语,再加上商震、程天放等中国驻德军政人员的密切汇报,南京军高层已经完全确认了一个事实:希特勒的三路大军一路都未得手。 “基辅会战后,德军的优势是明显的,就是士气大振,充满必胜信心,欧洲众多国家纷纷倒向德国,但弊端和隐患也是非常多的。”南京军的高层会议上,杨杰总结道,“第一,兵力已经不足,德军损失了四十多万久经训练的精兵,这对部队战斗力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第二,辎重物资消耗沉重,特别是弹药和燃油;第三,后勤补给愈发吃力,德军拿下基辅后,继续长驱直入,使其后勤运输线已经长达上千公里,不可不谓之艰难,并且德军虽然基本上歼灭了东欧苏军主力,却又因为要急切地不停前进,未有足够时间扫荡占领区,也因为兵力不足而在一时间难以剿灭那些多如牛毛的抵抗组织和游击队,攻击区域内的铁路公路也遭到苏军的破坏;第四,参战德军未能得到足够时间进行休整,马不停蹄、疲于奔命地继续作战,普遍感到精疲力竭、身心交瘁;第五,此战是德军时隔二十二年后再次参加的战争并且规模极大,虽然德军非常优秀,但时过境迁,此次世界大战和上次世界大战的战争模式已经发生重大变化,德军在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空地协同等诸多方面因为严重缺乏实战经验而显得不够纯熟,需要磨合,但德军显然没有那个时间;第六,德军兵分三路,改变了战前的战略计划大纲,犯下了分散兵力的重大错误。”杨杰叹口气,“总体而言,德军三路大军都陷入苦战,完全是是希特勒和部分德国高层因骄傲轻敌、急功近利而导致的苦果。” “我觉得还需要补充三个原因。”郭寄峤说道,“第一,气象的原因,俄罗斯地区的雨季和冬季的先后到来,让德军处境雪上加霜;第二,苏军的防备原因,苏联战争在爆发后,莫斯科高层已经考虑到对后方重要城市进行全面的战备,根据可靠情报,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这三个重要城市都在德军兵临城下之前就被当地苏联军民构建起了比较完善和比较精心的防御工事,德军的王牌战术就是闪击战,但莫斯科三城都已经属于苏联的大后方城市,三城严阵以待,使得德军的坦克集群无法对三城再进行出其不意的闪击,并且坦克群也不适合打城市攻击战;第三,苏联的国力。我们不能轻视苏联,确实,苏联在德国和我们两面夹击下屡战屡败,看似崩溃指日可待,但不要忘记,苏联是一个综合国力能跟德国平起平坐的强大国家,苏联的经济、工业都不逊于德国,是世界第三(第一是美国,第二是德国),我们不能小看苏联啊!”他显得很动感情地说道,“当初日本人大举侵华,日本人放出狂言,声称三个月灭亡中国,美英法等列强也都不看好我们,结果呢?我们还不是坚持过来了吗?” 将领们都感同身受地点头。 一起参会的法肯豪森也连连表示赞同,他叹息道:“元首确实太顽固了!” 杨杰说道:“三路大军一起陷入失利中,让希特勒非常愤怒,所幸也犹如当头棒喝般让他理智了不少,并且不少德国高层也都醒悟并改变了立场,因此,希特勒此时也已经犹豫。商震将军正在德国那边跟希特勒力争,请求他改变‘三路齐攻’的策略,回到‘斯大林格勒第一,列宁格勒第二,莫斯科第三’的原先策略上。诸位,我们是知道的,德国和我们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对斯大林格勒展开强攻,对列宁格勒围而不攻,对莫斯科展开佯攻’,可是,德国现在对这三座城市都是强攻,白白地耗费了大量的军力。根据商震将军的报告,希特勒确实有些懊恼和后悔,他虽然还没有明确下令改变策略,但已经流露出这方面的迹象。如果希特勒亡羊补牢,局势还是可以挽救的。德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都十一月份中下旬了,这个冬天前还拿不下斯大林格勒、拿不下高加索、拿不下巴库油田,这场战争就真的要夜长梦多了。商震将军强烈地向希特勒提议,从列宁格勒和莫斯科战场上抽调不少于四十万部队增援斯大林格勒,如果这个方案能在十二月份之前被付诸行动,斯大林格勒被拿下还是很有希望的。” 黄维说道:“我提议,二公子亲自去德国一趟。”他看着蒋纬国,“发电报不如见面说嘛!很多事情用电报电话进行交流远不如当面说更有说服力,二公子,你如果站在希特勒面前,他回心转意的可能性肯定大大地高于看到你的电报。” 蒋纬国点点头:“其实,我也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去一趟德国。 杨杰接着道:“诸位,我军接下来的重点存在着一定的分歧。一方面,德国方面邀请我们在中亚西北部集结重兵,摆出攻击苏联乌拉尔地区的态势,但不要求我军真的展开行动,德方这个请求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帮助德军牵制住大批苏军,从而间接地支援东欧战场上的德军;一方面,我军是否应该解决北亚四城的问题?这片苏联飞地犹如一根楔子般插在我军控制区腹地,如果不趁早解决,可能产生后患。经过分析,第一种似乎更加有利,但危险性较高,因为部队放得太靠前了,导致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一旦遭到苏军猛烈反击,肯定会承受很大损失。” 蒋纬国心知肚明,南京军正在积极准备第二阶段的作战,虽然还没有打,但部队肯定已经要进行部署了,这就产生了两种方案,一是把主力都集结到最前线,这样可有两个好处,一是能最大限度地援助德军,援助德军自然等于援助南京军本身,二是如果时机局势有利(德军在东欧战场上取得决定性胜利),南京军可在最短时间内集结最大力量参加对苏联的最后打击,从而能最大限度地捞取到利益(比如抢占苏联的工厂机器,南京军出力越大,在战后瓜分苏联时肯定底气越足);但弊端也非常明显,部队都顶上去了,万一局势恶化了,苏军展开大反击,南京军来不及转移或撤退,因为回旋空间不足,很容易吃大亏;第二个方案是把部队呈现梯队形地进行部署,主要部署在三处,一是中亚腹地,二是中亚西北部(最前线),三是北亚,这样,无论时局怎么变化,南京军都可游刃有余地进行应付,如果东欧陷入胶着,南京军还可以腾出手消灭北亚四城的苏军,但这个方案的弊端同样明显,略显得保守和迟缓。 对于这两个各有长短的方案,南京军高层内部展开激烈争论。 杨杰在会议上提出这个话题,自然是为了再度进行商议。意见不同的将领们立刻各执一词地展开了争辩和讨论。 蒋纬国没有一直参加会议,他是“统帅”,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把最终意见摆放在他面前由他下决定就可以了,至于怎么拿出最佳的最终意见,则是杨杰等人的责任。蒋纬国旁听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会议室,原本一起参会的萧爻也一起离开,两人直接前往旁边的房间。 “根据东欧战况可以分析出,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个战场都绷得非常紧。”萧爻说道,“希特勒已经开始下令放弃对列宁格勒的攻击,改攻占该城为封锁该城,节约出十五万左右兵力投入斯大林格勒战场。打个比喻的话,那三座重镇是三颗果实,希特勒全力摘取一颗是绰绰有余的,摘取两颗则有些不足,但他此时想同时摘取三颗。不过,按照眼下这个趋势,希特勒还是能够权衡弊端的。我们也因此而调整计划了。” 蒋纬国听得出萧爻话中有话:“具体说说。” 萧爻说道:“假如希特勒放弃对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的攻占计划,把能调动的部队全部调到斯大林格勒,德军攻破斯大林格勒、夺取高加索的目标就有非常高的可能性会被实现了。这对我们来说,是百分之九十的好事和百分之十的坏事。” 蒋纬国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萧爻分析道:“你想,如果德军能够独力地攻破斯大林格勒、夺取高加索,我们还能进行‘跨湖打巴库’的计划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们此举就不是给德军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甚至有会产生一种令人怀疑的动机。” “什么意思?”蒋纬国听得很迷惑。 萧爻解释道:“巴库,是一颗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实,本来嘛,希特勒及时地亡羊补牢,重新调整德军部队,从列宁格勒和莫斯科战场上抽调回几十万宝贵军力用来补充斯大林格勒战场上的德军,毋庸置疑,斯大林格勒战场上的德军得到几十万援救,必然士气实力都大增,攻占斯大林格勒、攻占高加索、攻占巴库油田地区,都是德军独力能做到的,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搞‘跨湖打巴库’,就显得动机不纯了。逻辑很简单,希特勒本来可以完全地拥有巴库油田,我们却横插一脚,不就显得我们刻意地抢夺原属于德国的战果吗?希特勒到时候虽然不会忌恨我们,但也会产生不愉快的心理,因为按照原先计划,巴库是完全属于德国的,我们却风风火火地赶来分一块,这就是我们在战争利益分配上对德国的一种微妙的‘背叛’。” 蒋纬国顿时恍然大悟:“对啊!”他暗暗惭愧,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么深。“军师啊,我们该怎么办?直接废除那个计划吗?”蒋纬国急忙问萧爻。 萧爻笑了笑:“当然不。首先,我们希望德军能够取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其次,就这样看着德军取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则不能让我们大捞一笔。所以我们在德军的胜利基础上,可以做做文章。出击,还是要考虑的,如果时机正确,我们既能狠狠地分到一杯羹,也能让德国对我们感谢不已。” “什么时机?”蒋纬国急切地问道。 萧爻微笑:“在德军援兵即将抵达斯大林格勒战场时。” 听完萧爻的计划,蒋纬国不由感慨:这就是运筹帷幄的智慧啊!中德现在“亲如一家”,蒋纬国肯定不会想计划把日本变成中国垫脚石那样纯粹地利用德国,中国在眼下肯定不可以背叛德国,要尊重德国的利益,但如果在不伤害和气、不影响中德关系的情况下让中国分到原属于德国的利益,这就真的是一件很需要智慧的事情了。 “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告诉希特勒的。”蒋纬国说道,“不应该瞒着希特勒,否则会影响中德关系的。” “不能告诉希特勒。”萧爻立刻劝住蒋纬国,“你告诉他,后果严重,适得其反!” “为何?”蒋纬国吃了一惊。 萧爻解释道:“你想啊,希特勒好不容易现在打算回心转意,但他还是很恋恋不舍的,要是他知道我们打算‘跨湖打巴库’,他会喜出望外,他会因此而认为我军即将跟德军一起参加斯大林格勒战役,既然如此,他还何必把列宁格勒、莫斯科战场上的部队抽调去斯大林格勒呢?他就不会往斯大林格勒战场调动足够部队了,反正有中国军队参战嘛,他何必浪费军力?到时候,我们就要倒霉了,我们本打算出动师旅级部队分一杯羹,却阴差阳错地需要出动军级部队跟德军一起在斯大林格勒参加大战,岂不是适得其反?” 蒋纬国茅塞顿开:“说得对!说得对!” 中亚,茫茫大漠,一列火车正在呼啸驰骋着。 中亚五国(严格意义上讲此时已是四国,土库曼已是伊朗的一部分)个个都是内陆国,虽然有里海和咸海,但这两个“海”都是名不副实的。国民政府已经扶植哈萨克、吉尔吉斯、塔吉克死、乌兹别克四国组建了完全亲华的新政府,南京军也帮助四国建立了新军队,四国军队都是陆军,没有空军,因为不需要建立独立的空军,建立陆军航空兵部队即可,更没有海军,原因是根本不需要解释的。 此时的这列火车上满载着苹果、大米、面粉等寻常物品,车内的乘客们也都穿着便服,但从他们的外貌和气质上不难看出,这些乘客其实都是南京军的军人,带队的欧阳四海看着窗外的茫茫大漠,越看越想越觉得滑稽,他是海军,却跑到内陆沙漠里打仗,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个任务是蒋纬国亲自给欧阳四海下命令的,两人见面后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你都是中将了,我才是少将,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中尉,我可是上尉。” “咋了?你自己爬得慢还怪我?” “人比人,气死人啊!陆空军打得热火朝天,军衔一个个蹭蹭蹭地往上升,我们这种干海军,中日停战后就没事做了!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行了行了,别跟我倒酸水了!你的英雄用武之地来了!” “啊?海军要打仗?打谁?难道是登陆日本本土?” “就你的那些鱼雷艇,还能登陆日本本土?去中亚!” 通过蒋纬国的阐述,欧阳四海明白了,他要带着他的鱼雷艇去里海,打击苏军的里海舰队,夺取里海的制海权,当然了,“制海权”这三个字用得有点滑稽,应该是“里海水域控制权”。蒋纬国告诉欧阳四海,陆军可能要展开横渡里海的作战,海军必须要控制住里海,巡洋舰和驱逐舰是没法去的,只能调鱼雷艇去。另外,空军飞机虽然也可以攻击苏军的里海舰队,但空军飞机紧张,供不应求,并且提前部署太多飞机在里海东岸也会打草惊蛇,所以最佳的办法就是调动海军的鱼雷艇,里海是一个大湖,本来就是鱼雷艇纵横驰骋的理想战场。 大喜过望的欧阳四海急忙踌躇满志地展开了这场特殊的海战征途。 怎么把足够的鱼雷艇送到里海去?这是一个大问题。里海距离中国东部沿海足有七千公里以上,空路肯定行不通,只能用火车运,但是,一艘鱼雷艇长约二十米,火车的平板车每节十几米,鱼雷艇能不能装上火车,装上了能不能运,运过去能不能卸载下水,都是问题。为此,欧阳四海绞尽脑汁,制定了以三节火车平板车运载两艘鱼雷艇的方案:将两艇头对头,伸到中间一节平板车上,艇的重心则落于前后两节平板车上,如此一来,当火车开动转弯时,翘起的艇首可以在中间一节平板车上来回摆动,进行自由调节。欧阳四海特地提前飞到里海东岸的此时属于伊朗的土库曼巴希港,跟伊朗军方“承包了”这个小小的港口,临时修建了几十公里的应急铁路,并调来巨型吊车一部,以确保三十多吨重的鱼雷艇在千里迢迢抵达后可以被顺利吊入湖水中。 为了进一步地鱼目混珠、扰乱敌军视听,所有鱼雷艇都蒙上厚厚的帆布,车厢堆满了寻常物资,彻底地掩盖火车里的内中乾坤。蒋纬国又给欧阳四海提供了“特权”,欧阳四海运送鱼雷艇的火车车号被事先通知给了陈明仁、冯治安等几位中亚南京军的高级将领,火车抵达某个中转站后,不得检查,一律绿灯通行。 共有三十艘黄蜂鱼雷艇被送到里海参战,驾驶这些海上轻骑兵的鱼雷艇兵都是在中日战争中用鲜血和烈火磨练出的精英。之所以只有三十艘鱼雷艇,是因为够了,苏军里海舰队是苏联红军五大舰队里最弱的一支,最大的军舰也不过是两艘老式驱逐舰。苏俄百年来绝对控制着里海,在这里没有强大的潜在对手,因此海军军力很弱,并且中国海军运输的鱼雷艇如果太多,既浪费也容易暴露。 欧阳四海对此非常得意:“老子只用了三十艘鱼雷艇就能控制世界最大湖泊!”里海是世界第一大湖泊,总面积约37万平方公里,跟日本本土四岛差不多大。 海军准备就绪时,陆军也准备就绪了,执行“跨湖打巴库”任务的南京军是第180旅。由于不能大张旗鼓地惊动苏军,所以南京军只打算投入师级部队参战(但会调动几十万伊朗军队参战),打头阵的就是在湖西战役中遭到苏军全歼的第180师第180旅,该旅虽然全军覆没,但虽败犹荣,所以迅速得到重建,新任旅长是原荣誉第1旅旅长卢欣荣。 卢欣荣长期率部驻扎在库页岛,用他的话说,“全身闲得都快生锈了”,因此他多次向蒋纬国请求回到前线。卢欣荣和他那批老部下的身份是很特殊的,他们是投诚的台籍日军,在中日战场上自然能大展拳脚,并且战绩辉煌,但现在中日已经不战了,他们自然“英雄无用武之地”,主要就是作为特殊中国军人驻扎在属于日本领土的库页岛(在一定程度上洗刷台湾被割让的耻辱),另外也帮助组建和训练黄俄军,但一直没有上苏联战场。蒋纬国曾向卢欣荣提议“转入间谍机构”,虽然中日不打仗了,但明争暗斗是没有停止的,卢欣荣等人转入对日情报工作中肯定是人尽其才,但卢欣荣婉拒了蒋纬国的提议,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还是希望上战场带兵打仗。 “现在是对苏作战,不是对日作战啊!”蒋纬国笑着问卢欣荣。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卢欣荣肃然地回答道:“我现在难道不是中国军人?对苏和对日有何区别?为了祖国,无论在哪个战场上流血流汗捐躯,都是值得的。” 蒋纬国心头钦佩,将卢欣荣调为第180旅的新旅长,并把卢欣荣的那帮老部下也一起调入。实际上,卢欣荣此时的老部下已经没有多少了,增增减减至此时仅剩一百来人,因为中日停战,第417特战队无法获得台籍日军的兵员,但这一百来人都已经成长为经验丰富的中基层军官了。 使用第180旅进行“跨湖打巴库”也是很巧妙的安排,因为此战的取胜要诀就是保密,要打苏军一个措手不及,第180旅已经被全歼了,是一支“不存在的部队”,用这支“不存在的部队”打仗,自然会让敌军意想不到。当欧阳四海带着鱼雷艇部队抵达里海时,卢欣荣也带着已经秘密重建的第180旅一起抵达里海。 11月下旬,初步改变主意的希特勒下令“暂时性放弃”对列宁格勒的占领,攻城德军改为围城,但希特勒仍然不死心,他把从列宁格勒战场上抽调下来的十几万生力部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投入莫斯科战场,一部分投入斯大林格勒战场。三颗果实无法一起都摘取的希特勒打算“舍弃一颗,摘取两颗”。 12月上旬,德军在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战场上仍然进展缓慢。对此,希特勒大发雷霆,狠狠地训斥了负责攻打莫斯科的博克上将和负责攻打斯大林格勒的龙德施泰特元帅,两位将帅都深感不满,博克上将向希特勒报告道“莫斯科并非毫无防备,而是有着十分完善的城防工事,如果继续耗下去,我们不但很难攻占莫斯科,还可能重蹈拿破仑当年的覆辙”,龙德施泰特则以辞职来抗议希特勒的独断专行。战至此时,越来越多的德军高层都意识到“摘取两颗果实”也已经难以实现了,不只是兵员物资的损耗,还因为时间已经愈发地刻不容缓了,因此支持“集中力量打下斯大林格勒”的德军高层越来越多。勃洛姆堡元帅苦口婆心且心急如焚地告诫希特勒:“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会一无所得的!” 希特勒终于被说服了,在12月10日这天无奈地放弃了对莫斯科的攻占计划,下令“集中最大力量进攻斯大林格勒”。 “我们的时机来了!”南京军总部内,杨杰、萧爻等高层一起陷入紧张和激动中。 正文 第509节 跨湖奇袭(2) 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场大战可以说直接关系到苏联的存亡,列宁格勒是苏联最后的对外通道,莫斯科是苏联的首都,斯大林格勒则是苏联高加索产油区的最后屏障,这三座重镇如果全部丢失,苏联必亡无疑,如果丢失其中两座,苏联虽然还能进行垂死挣扎,但大势已去,几乎没有可能东山再起,如果只丢失一座,苏联的处境肯定进一步恶化,不过,苏联还会有机会继续苦撑下去。交战双方都很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俄罗斯冬季已经来临,只要熬过这个冬天,苏联就能获得二三个月的喘息时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是苏联急需的了。为了打好这三场大战,苏军可谓是“精兵猛将齐出”,并且不择手段,急红眼了、急疯了的斯大林采取了一系列极端得近乎泯灭人性的手段。基辅一战,苏军降者遍野,而列莫斯三战,苏军降者很少,德军对此大感疑惑,列莫斯战场上的苏军虽然依然战术低劣,但都死战不退。通过俘虏供述,德军得知,斯大林为防止苏军再出现大面积投降事件,命令特务头子贝利亚成立若干支内卫部队,将参战苏军将领和官兵的家属全部拘禁关押起来,一旦打败仗或投降,直接枪决其家人。就以莫斯科为例,几十万苏军在城外拼死抵抗德军,在他们身后的莫斯科以及莫斯科附近的一系列城镇内则关押着他们的家人,这些军人家属一方面在城镇内工厂里充当工人干活,一方面被扣押为人质,如果某支苏军部队打得不好,这支苏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兵的全家都会被处决。斯大林命令中的“打得不好”,主要是两种情况:一是出现大面积投降或全体投降的事件,二是参战后一触即溃,没有命令就擅自转移或撤退,所谓“打得好”,主要是两种情况:一是打败了对面德军,二是死战到底,直至全军覆没。“要么胜利!要么牺牲!”“不许投降!不许后退!”“苏联红军没有被俘者!失踪了,不管是被俘还是投降,都被视为被俘!都是叛徒!家属一律处决!”一系列杀气腾腾的命令迫使已经没有斗志并且士气低迷的苏军官兵不得不拼死战斗。德军很快就感受到斯大林这一系列铁腕手段的效果:对面苏军要么打败了自己,要么在得到命令后才进行撤退或转移,要么以集体自杀式的方式不停地冲锋,直到全部死光,投降者确实少了,被打溃的苏军部队也不多了。莫斯科战场上曾出现这么一个典型的例子:苏军某中校旅长带着本部一个旅进攻德军一个旅,死伤过半后全旅溃散,结果,该旅包括旅长在内的三千八百多名官兵的一万一千多名家人全部遭到处决。 除了用以家属为人质逼迫苏军拼命战斗外,苏联当局还以完全能用“草菅人命”这个成语来形容的手段把不计其数的苏联平民送上战场填补漏洞,从六七十岁的老者到十来岁的孩子,全部都被强迫“为保卫祖国而献出生命”。数以百万计乃至千万计的苏联平民被补入苏军部队里,绝大部分人连军装都没有,并且几乎就没进行训练,直接被赶上战场。实际上,战至此时,苏联人的“军民”界限已经非常模糊了,军队就是民众,民众就是军队,唯一的区别就是原先的正规军部队会被视为主力,新补充入军队的民众则完全被视为炮灰、消耗品。德军的军事报告里,“苏军”这个词语出现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含糊的词语“苏联人”,用博克上将的话说,“我们已经分不清苏联军人和苏联平民了,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区分了,战场上,穿着军装的苏联人、穿着平民衣服的苏联人、拿枪的苏联人、没有拿枪的苏联人,混合在一起,不停地冲向我们,看样子,在斯大林的心里,只要是苏联人就是苏联军队的一员。没有训练、没有武器、没有军装,都无所谓了,只要有‘苏联红军’这个称呼,那些苏联平民就是苏联军人了”,“虽然真正的苏军和那些临时被当成军人使用的平民都是苏军,但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真正的苏军是有制服的,并且一人一支枪,那些临时被当成军人使用的平民则是没有制服的,并且两个人甚至三个人一支枪”。...各种丧心病狂的战术开始被苏军不断地、越来越多地使用,比如,苏军某个师夜袭德军某个团,双方混战在一起,结果苏军的后方炮群不分青红皂白地对苏军德军一起进行炮火覆盖,炸得自己人和敌人一起血肉横飞,继而取得了“杀敌三千,自损一万”的“胜利”;在某次进攻中,苏军一个师长奉命攻击德军的一个据点,他先调动上万苏联平民(这些苏联平民没有军装,没有得到训练,武器也严重不足,但被宣布他们已经是苏联红军战士)冲击德军据点,被德军杀得尸横遍野,这个苏军师长用这种冷血的办法达到消耗德军弹药、试探德军火力分布位置的目的,当苏联平民死光后,他再率领部队发动进攻,拿下了因弹药不足而陷入不利的德军据点,并因此而得到斯大林的嘉奖,认为他“智勇双全”,因为斯大林完全不在乎人命,他此时只在乎胜利。 “不要告诉我‘我们死了多少人’,我只想听到‘德国人死了多少人’!”这句冷酷无情的话是斯大林在某场高级会议上"chi luo"裸地说出来的。说白了,苏军的战术就是用人命填,城市外的战场上、城市里的居民区道路边,到处都是被吊死的苏联人,胸前挂着牌子写着“我是懦夫,我不敢为苏联人民而战斗,所以我该死”“我是背叛祖国的败类,这就是我的下场”。 列莫斯三城血战了一个多月,德军和德军的友军累计死伤三十余万人(死亡者约十万),苏军则死伤了三百多万人,严格意义上讲是“苏联人”死伤了三百多万人(大部分都是死亡,因为受伤者基本上都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疗救治),因为死伤苏军里足有三分之二都是临时被充入军队、推到前线的苏联平民。勒布元帅、博克上将、龙德施泰特元帅都对此深感棘手,他们非常痛苦地向希特勒汇报道:“斯大林已经发了疯,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军队和民众死了多少人,反正死了多少还能补充多少,人命在他眼里就是冰冷的数字,我们难道要跟他一样,也不在乎我们自己德意志军人的宝贵生命吗?我们伤亡一万,我们会恨心痛,但苏联人哪怕死了一百万,斯大林连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对此,希特勒也感到了艰难的压力,所以他开始抽调列宁格勒和莫斯科战场上的部队,补入斯大林格勒战场,在他看来,“斯大林格勒必须要拿下,莫斯科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也可以缓一缓,列宁格勒只要全面封锁就可以了”。希特勒认为“斯大林格勒第一,莫斯科第二,列宁格勒第三”,这与南京军高层和很多德军高层认为“斯大林格勒第一,列宁格勒第二,莫斯科第三”显然有些不符合,但蒋纬国知道,希特勒已经“知错就改”,虽然改得并不完全,但也不能太强迫他,毕竟他是德国元首,对他进行太多的指责未免不给他面子了。 随着希特勒的调兵遣将,苏联三大重镇里,列宁格勒的处境得到了最好的改善,虽然还处于德军以及波兰军、芬兰军的重围中,但不再遭到强大的攻击。由于列宁格勒局势恢复一定的稳定,被列宁格勒挡着的摩尔曼斯克也处于较为安全的状态中。摩尔曼斯克是俄罗斯北方唯一的终年不冻港、北冰洋沿岸最大城市,位于科拉半岛东北,虽然这座城市在北极圈以内约68°,但由于受到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附近海面全年从不结冰,一年四季都可以通航,毋庸置疑,这座北冰洋的不冻港对苏联是极其宝贵的,也是苏联此时唯一的对外渠道。苏联战争爆发后,斯大林立刻火急火燎地联系了美英法三国的高层,希望能给苏联提供援助,但三国高层都推三阻四,因为三国高层巴不得苏联和德国打得两败俱伤,不过,基辅会战后,美英法三国高层的态度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他们震惊地发现:原来德国的实力如此之强盛,不但不会跟苏联打得两败俱伤,还可能在中、意、日等德国盟友的帮助下灭亡苏联,到时候,吞掉苏联的德国必然国力翻倍暴增。因此,美英法三国高层里开始出现了一种新的声音,“不公开帮助苏联,秘密地帮助苏联,一方面不会因此而跟德国交恶,一方面可以让苏联支撑得能更长久一点,让德国在苏联战争中受到损失也能更大一点,这样,苏联要么可以不被灭亡,以后继续作为西方国家的棋子牵制住德国,要么让成功灭亡苏联后的德国元气大伤,好几年难以恢复”。英国首相张伯伦和法国总统勒布伦都不太敢帮助苏联,他们已经对德国产生了畏惧心理,美国总统罗斯福则是非常支持这个提议的,按照常理,罗斯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都要经过美国国会的投票表决,但他身为美国总统,还是有一定的特权的,并且只要采取“巧妙的迂回对策”,就可以避开相关的限制,美国总统毕竟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个实权人物。 在办公室里秘密接见苏联特使时,罗斯福询问道:“苏联此时最急需什么?” 苏联特使急切地道:“我们需要很多的东西...” 罗斯福打断对方的话:“我不能给你们所有的你们想要的东西,特别是带有美国标志的东西,请说说你们最急需的并且不会带有美国标志的东西。” 苏联特使想了想,回答道:“我们最需要飞机。” 罗斯福摇头:“我不能给你们美国军队的飞机。” 苏联特使说道:“那就请给我们制造飞机时最急需的精炼铝。” 罗斯福点点头:“嗯,这样就两全其美了,我给你们制造飞机的原料,你们拿去制造你们苏联的飞机,德国那边也看不出破绽。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不能以国家名义援助你们,我打算秘密地让美国国内的几家财团代替美国政府进行这件事,从而避开相关的麻烦。不过,你们要给予足够的报酬。”他语气意味深长,“美国政府给你们东西,可以不要报酬,但美国民间企业给你们东西,肯定要报酬,没有利润,他们是不会做这件事的,并且我个人没办法用美国国库来支付。你们要给钱,并且是高额的价钱。还有,不要卢布,那些企业家现在已经不看好卢布了,他们只要黄金。” 苏联特使心知肚明,随着苏联的岌岌可危,苏联的法定货币卢布在国际上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一旦苏联灭亡,再多的卢布都是废纸,美国国内的那些企业家只要价值永恒的黄金。 得知罗斯福的态度后,斯大林虽然很不满,感觉罗斯福是故意找借口乘火打劫,但他无可奈何。好在,苏联政府此时手里有很多黄金,苏联国库里此时有黄金800多吨,以黄金此时国际汇率进行兑换,八百多吨黄金价值十二三亿美元,不过由于此时世界局势混乱动荡,各国的纸质钞票都受到波动影响,而黄金是绝对的硬通货,所以黄金的实际价值要超过国际黄金汇率。苏联政府手里的这批黄金其实足有一大半是“黑吃黑”弄到的,并不原属于苏联,被苏联黑吃黑的冤大头就是西班牙。四年多前,西班牙内战爆发,一方是西班牙共和政府军,一方是佛朗哥的国民军。当时的德意等国都支持佛朗哥,苏联则支持共和政府军,由于共和政府军当时是西班牙的中央政府,所以掌控着西班牙的国库,掌控着西班牙位居世界第四的、足有700多吨的黄金储备。一方面为了得到苏联的援助,一方面为了铺平后路,加上苏联的威逼利诱,西班牙共和政府把700多吨黄金一分为二,一小部分50吨送去法国,绝大部分约560吨被送去了苏联,西班牙内战结束后,共和政府军覆灭,佛朗哥上台,法国把50吨黄金归还给了佛朗哥政府,苏联政府则翻脸不认账,不承认共和政府曾把560吨黄金送过来,从而吞掉了原属于西班牙的这560吨黄金。此时,斯大林哪怕极度舍不得,也不得不用这些大半原属于西班牙的黄金跟美国交换战略物资和军械军火。 根据美苏暗中协议,罗斯福通过美国民间的几家财阀公司,秘密地并且不断地向苏联援助苏联此时最急需的但又没有美国标志的东西,比如制造飞机最需要的精炼铝、可被苏军用于保护后方工业区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无烟火药、已提炼好的燃油、化学品等军械物资。虽然是杯水车薪,但确实是苏联在苏联战争爆发后第一次得到援助,当然了,苏联政府为此大放血,不得不以三倍于国际市场价格的价钱并且以黄金支付这些军械物资。中日战争期间,苏联就是这样“大力援助”中国的,眼下,苏联政府也算是尝到了当初中国政府的苦涩滋味。 12月13日,东欧战场上局势发生重大变化,来自列宁格勒、莫斯科战场的超过三十万援兵陆续地抵达斯大林格勒战场,同时还有二十万乌克兰军一起参战。这些乌克兰军是商震在乌克兰紧急组建起来的(基辅会战前,乌克兰西部已被德军占领,这些乌克兰军人大多数来自乌克兰西部,所以组建工作是有时间的),随即被调往斯大林战场助战。商震对希特勒说道:“乌克兰军队虽然是十分仓促地建立的,训练很缺乏,但他们在苏联战场上必定勇猛无比,因为乌克兰人对俄罗斯人、苏联、斯大林政权恨之入骨,刻骨仇恨就是他们战斗力的来源,请元首阁下给他们跟德军一样的装备和待遇,相信他们在战场上绝不会让元首您失望。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能让德军抽调出更多的部队,二是能减少德军的伤亡。另外,苏联人打仗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纯粹是靠人命填,所以乌克兰军队也不需要太完善的训练,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枪炮和弹药,他们就会在战场上帮助德军杀人。不仅如此,德军占领区内现在还有很多苏军残渣余孽以及亲苏亲俄的叛乱分子,请元首使用乌克兰人组建扫荡部队,他们一定会对苏军残渣余孽以及本国亲苏亲俄的‘乌奸’心狠手辣、绝不留情。” 希特勒大为赞赏商震,商震笑道:“这只是我国兵法里‘以夷制夷’的手段而已。” 事实迅速就证明了,商震的办法是非常正确的,乌军(乌克兰军队)恨透了俄罗斯人、苏联、斯大林政权,无论是在前线战场冲锋陷阵还是在后方占领区内扫荡苏军游击队,乌军都是勇猛顽强至极,并且残忍凶狠至极。在斯大林战场上,曾出现乌军一个营跟苏军一个旅血战三天三夜死不投降乃至几乎全军覆没的战绩,那个营的幸存乌军士兵说“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苏联人以报仇雪恨,我们不投降是因为我们知道落入苏联人手里会是什么结局”;在乌克兰境内,乌军扫荡苏军游击队时更是心如铁石、杀人如麻,几乎不留活口,抓住苏军游击队俘虏时一律虐杀,手段堪称赶尽杀绝,使得德军后方占领区内“治安”大大转为良好。 随着德军后续援兵(包括二十万乌军)到来,斯大林战场上德军实力大涨、士气大涨,总指挥龙德施泰特元帅也因此而底气大增、信心大增,他重振旗鼓,发动一系列凌厉的攻击,打得苏军总指挥铁木辛哥元帅难以招架,他随即火急火燎地发电报给斯大林:“斯大林同志!德军加强了兵力,我需要援兵!” 斯大林怒道:“我哪来的部队!莫斯科也很吃紧!”他随即叫来苏军莫斯科军区新任参谋长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华西列夫斯基中将,“莫斯科军区有无部队增援铁木辛哥?” 华西列夫斯基为难地说道:“斯大林同志,可以判断,德军的攻击重点正在逐步南移,德军把很多部队调往了斯大林格勒,莫斯科可以缓口气,至于增援铁木辛哥同志,恐怕很难,我们有部队,但是...主力部队损耗得非常严重,使用新兵部队的话...”他口中的“新兵部队”指的是那些临时被强征充入军队里的平民。 “莫斯科既然保住,斯大林格勒也要保住!”斯大林双拳紧握,“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一个都不能丢!丢了一个,苏联就完了!特别是斯大林格勒!”苏军在莫斯科取得的暂时性胜利让斯大林在原本近乎绝望的心态中又产生了一丝自欺欺人式的希望,“德军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应该反击!追击德军!这样也能间接地援助斯大林格勒!” 在斯大林的严厉命令下,华西列夫斯基等莫斯科苏军高层不得不硬着头皮组织了一场反击战,结果可想而知。博克上将敏锐地察觉到苏军可能反击,因此他让部队一边转移一边严阵以待,杀得出城追击来的苏军一败涂地、尸横遍野,取得“莫斯科南部反击战”的胜利。这场胜利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莫斯科苏军的力量,结果又差点儿让希特勒重新产生了“趁机攻取莫斯科”的念头,在众多德军高层好说歹说之下,希特勒才恋恋不舍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由于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援军都无法到来,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苦苦撑着的铁木辛哥不得不请求斯大林下令从外高加索军区、北高加索军区向斯大林格勒战场派遣援兵。斯大林对此进行了同意。接到斯大林命令的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科孜洛夫中将和北高加索军区司令伊万·叶菲莫维奇·彼得罗夫中将急忙调动各自军区过半部队增援斯大林格勒。 得知苏军外高加索军区和北高加索军区都调动一半多部队前去斯大林格勒后,南京军高层大喜过望,如此一来,根据精确情报,不包括民兵和新兵,外高加索苏军已不足五万人,北高加索军区苏军更是不足三万人,对于南京军而言,对高加索趁虚而入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蒋纬国询问杨杰:“高加索苏军增援斯大林格勒后,德军还能攻占斯大林格勒吗?” 杨杰很有信心:“绝无问题。虽然德军苏军一样得到援兵,但德军援兵的规模和力度都大大地超过苏军,德军拿下斯大林格勒仍然是必然的事。” 蒋纬国顿时豪气万丈:“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12月15日,南京军的“巴库战役”正式打响。 正文 第510节 跨湖奇袭(3) 巴库战役是联盟国对苏联第一作战阶段里的重大战役,此战很有特殊之处,按原计划,此战应该由德军打响,但真正打响此战的却是中国军队(南京军),而中国军队在打响巴库战役后第一批投入作战的部队却是伊朗军队。 1940年12月15日,巴库战役爆发。当天清晨,超过十五万事先已经陆续集结到伊朗西北部地区的伊朗军跨过国界线,大举攻击苏联的阿塞拜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顷刻间,惊雷遍地、战火纷飞。在“真主至大”的波斯语呼喊声中,十几万伊朗军猛烈地冲击向苏军。对于伊朗军的攻击,外高加索地区的苏军并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伊朗军在先前浩浩荡荡地向伊朗阿塞拜疆边界处集结军队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实际上,伊朗军也没进行什么掩饰活动,完全是光明正大地进行军队集结活动,因此外高加索地区的苏军早就有所准备了,战线没有被伊朗军轻易突破。 高加索地区即里海和黑海之间的地区,总面积约44万平方公里,此地的大高加索山脉是亚欧两大洲分界,当地被大高加索山脉分为北高加索(前高加索)和外高加索(南高加索),北高加索属于欧洲,在行政上是俄罗斯的领土,外高加索属于亚洲,即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三个国家,三国都是苏联的加盟国,联盟国急切需要占领的巴库正是阿塞拜疆首都。在军事划分上,北高加索地区是苏军的北高加索军区,外高加索三国是苏军的外高加索军区。此时率部抵抗伊朗军的苏军总指挥官是苏军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科孜洛夫中将,对于伊朗军的入侵,科孜洛夫并不觉得意外,伊朗加入联盟国是公开的事情,伊朗既跟原属于苏联的中亚地区接壤,也跟属于苏联的外高加索地区接壤,中亚战役中,伊朗军协助南京军作战,眼下,伊朗军自然可以也协助德军作战。德军在猛攻高加索地区的大门斯大林格勒,伊朗军在苏军背后下手,突袭高加索地区的后方,无疑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因此科孜洛夫颇费苦心地进行战备工作,深挖壕、高筑墙、广积粮,使得苏军在外高加索地区南部与伊朗和与土耳其接壤地区构建起多道防线,这些防线其实谈不上坚固,如果是德军来攻击,估计花不了多久就能攻破,即便换成重火力、攻坚能力不如德军的南京军来攻击,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但对于伊朗军(以及土耳其军)而言,这些防线则不亚于横卧在匈奴大军前的万里长城般难以逾越。 中亚境内的南京军是第31军和第37军,两军分工明确,第31军负责南部,第37军负责北部,不过,由于第37军需要承担鄂木斯克、巴尔瑙尔等属于北亚地区的作战,因此重心北移,中亚基本上是第31军负责,军长陈明仁成了坐镇中亚的封疆大吏,并且还负责对伊朗的“军事指导”,这使得陈明仁又成了伊朗的“太上皇”。陈明仁把军参谋长陈济桓派去伊朗,所以伊朗军对外高加索地区展开攻击的实际总指挥官是陈济桓。此战前,陈济桓面见伊朗国王礼萨汗,提出了“巴库战役”构思,但礼萨汗热情不高,虽然谈不上消极避战,但确实不积极。陈济桓醒悟,当初打中亚,中国许诺把土库曼分给伊朗,所以伊朗十分卖力,现在打外高加索,中国没许诺给伊朗好处,伊朗自然有些磨磨蹭蹭。陈济桓立刻发电报请示蒋纬国,蒋纬国骂道:“这些伊朗人!简直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不给好处不干活!岂有此理!” “我们怎么办?”陈济桓有些焦急。 蒋纬国想了想,回复陈济桓:“我立刻让顾维钧去见礼萨汗,郑重许诺,只要伊朗军打下巴库,就把外高加索三国(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都分给伊朗。” 陈济桓吃惊道:“给的是否太多?” 蒋纬国冷笑:“也要看看伊朗人有没有本事打到巴库!” 接到蒋纬国许诺的礼萨汗顿时大喜过望,当初帮助南京军打中亚,中国政府言而有信,把土库曼分给了伊朗,让伊朗国土大增,让礼萨汗本人也威望大增,更是把礼萨汗刺激得“雄心万丈”,礼萨汗下定决心,伊朗坚定不移地跟中国、德国一起打世界大战,分到大片领土,让伊朗在战后能够成为“二流帝国”(在礼萨汗心里,一流帝国自然是德国、中国、意大利、日本这四个联盟国阵营里的“大哥国家”),重现波斯帝国的辉煌,他本人也会成为“当代居鲁士大帝”(波斯帝国的缔造者),正因为有这种想法,礼萨汗才故意拖拖拉拉,就等着蒋纬国给他许诺好处。若能得到外高加索地区,伊朗领土将会再次增加约20万平方公里(中亚战事结束后,伊朗得到土库曼,领土已经增加了约50万平方公里),并且外高加索地区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经济发达,比土库曼更有价值。礼萨汗和伊朗高层不得不动心,于是下足力气地参战。先后被投入巴库战役的伊朗军约18万,都是伊朗军队里的主力,清一色苏械装备(中德提供的),很多部队里都配有南京军的军事顾问。 尽管如此,伊朗军并未势如破竹,虽然攻入阿塞拜疆境内,但举步维艰并且损失很大,打了三天三夜,进展最好的部队也不过进入阿塞拜疆境内五十多公里,伤亡则高达三万多人,苏军伤亡仅是伊朗军的四分之一。究其原因,共有三点,一是苏军武器装备明显优于伊朗军,特别是坦克、火炮等重武器,更是大大地超过伊朗军,南京军跟苏军打都非常艰难,更何况是伊朗军,另外,外高加索战场的制空权也是苏军拥有,虽然苏军在这里只有二三百架飞机,并且型号陈旧、性能落后,但也能对伊朗军进行很大的打击;二是苏军以逸待劳、防线稳固,伊朗军则是进攻一方,本来就缺乏重武器,自然占不到多大便宜;三是伊朗军本身实力不强,并且打仗不讲究战术。综合而言,伊朗军除了人多势众外,毫无优势。陈济桓给南京军总部发去的报告里是这样描述的:“...伊朗人好像根本不会打仗,我们苦口婆心地教他们那么多,他们根本就没学会,也许时间确实有限,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伊朗人还是朽木不可雕。伊朗军打仗就是四个字,牛踹马踏,攻击命令下达后,伊朗军上下一起大喊大叫‘真主至大’,气势惊人,但毫无章法,一窝蜂地朝着苏军阵地扑过去,浩浩荡荡、人山人海,一旦被苏军迎头痛击,马上就显得一筹莫展,什么迂回攻击,什么诱敌深入,什么声东击西,他们统统不会,死伤一些人后,原本一窝蜂进攻的他们就变成一窝蜂的全面败逃,去的时候浩浩荡荡、人山人海,逃回来时还是浩浩荡荡、人山人海,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但更让人感到心急如焚。” “乌合之众与乌合之众的战斗。”陈济桓用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评论着伊朗军和苏军的战斗,“只不过对面的乌合之众在武器装备上更强大而已。” 南京军某些部队迅速给伊朗军取了一个“我们这边的意大利军队”的绰号,因为德军那边的意大利军队在打仗时也是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在得知自己军队如此丢人现眼的表现后,礼萨汗国王“龙颜大怒”,一口气撤职了三个师长旅长,并且枪毙了四个旅长团长,但无济于事,因此他又派王储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以中将军衔前往前线代表国王本人“御驾亲征”,不过伊朗军还是裹足不前。 陈济桓深感失职,他向南京军总部发去请求责罚的电报,蒋纬国回复道:“不要自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陈济桓十分惊讶:“伊朗军并未顺利地攻入阿塞拜疆、攻占巴库啊?”蒋纬国回复道:“伊朗军只是我们用来牵制、欺骗、麻痹苏军的工具而已,巴库这么重要的地方,怎能真的落入伊朗人手里?” 萧爻发电报给陈济桓:“欲令敌麻痹大意,必须付出大量鲜血,既然伊朗人替我中华军人流血,岂不美哉?” 陈济桓顿时恍然大悟。 十几万伊朗军对阿塞拜疆的猛攻虽然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战果,但成功达成了南京军总部的计划:十几万伊朗军,迫使苏军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科孜洛夫不得不把本军区已经所剩不多的部队几乎都调到伊阿边界前线,使得阿塞拜疆后方十分空虚,正好让南京军趁虚而入,并且伊朗军死伤了几万人,也极大地麻痹住了苏军。 12月18日,南京军正式出击。凌晨时分,事先已集结在伊朗西北部、里海南部湖畔的拉什特港口的五十多艘民用商船浩浩荡荡地沿着里海南部湖边开向了里海东南部的土库曼巴希港口,这些民船的吨位都不小,大者三千多吨,小者也超过八百吨。南京军为此次作战,把伊朗在里海里的较大的民船搜罗一空,组成一支临时的里海运输船队,交给欧阳四海指挥。船队于凌晨两点多抵达土库曼巴希港口,早就集结在这里的南京军第180师第180旅官兵们迅速有条不紊地上船,全旅总兵力一万余人,虽然该旅是重建的,但兵员并不是新兵,全部都是从第77师、第17师等主力部队里抽调的精锐老兵,战斗力强大,再加上运输力很充足,因此该旅还配有一个自行重炮团,由南京会战期间的“重炮大王”王业成指挥。为防止打草惊蛇,南京军事先不能在土库曼巴希集结太多部队,只有一个旅,数量固定,所以在质量上进行极大加强,几乎人均两支枪,或一支步枪加一支手枪,或一支步枪加一支冲锋枪,并且弹药充足,人均两千发子弹,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的数量也是南京军其它主力旅两倍以上,甚至还有几十辆坦克、装甲车以及两百多辆汽车,从而组建成了一个豹式坦克营。 “根本不需要带多少燃油!”卢欣荣指着湖面远方,“湖对岸就是苏联的第一大油田!我们只要拿下那里,就会有用不完的汽油和柴油!” “卢旅座好威风啊!”欧阳四海跟卢欣荣开玩笑,“看你的旅,武器装备强大得完全跟德军王牌部队一个档次了!看看,全军第一批‘铁拳’都给了你的旅。” 卢欣荣苦笑道:“这么多好枪好炮,搞不好会是陪葬品。” 欧阳四海知道卢欣荣的意思,一八零旅的任务是攻占巴库,如果无法守住巴库,就要毁掉巴库,毁掉巴库的大油田,一八零旅可能会全体葬身于火海。欧阳四海拍了拍卢欣荣的肩膀:“别说这种晦气话!一八零旅难道还能全军覆没两次不成?” 卢欣荣瞪着欧阳四海:“你的话怎么比我的话听起来更加晦气?” 天空中开始出现飞机,是来自中亚腹地甚至是新疆的飞机,通过中亚境内一系列机场,进行“蛙跳”前进,陆续抵达土库曼巴希港口附近临时修建的几个野战机场。 凌晨三时,船队出击。一万余武装到牙齿的南京军官兵以及大量军械弹药、辎重物资乘坐着五十多艘伊朗商船,在己方海军三十艘鱼雷艇的护航下,乘风破浪,从里海东南部的土库曼巴希港口一路向西,驶向正对面的、二百多公外的湖对岸的巴库。 中午时分,中苏海军爆发了一场里海海战。苏军里海舰队一直活动在里海东部和南部,因为湖东是南京军控制的中亚,湖南是伊朗本土,都是敌军控制区,使得南京军的运输船队在出发后三个多小时就被苏军巡逻艇发现了,继而引来了苏军里海舰队的全力攻击。为运输船队护航的中国海军鱼雷艇编队立刻犹如离弦之箭般展开攻击。 在远离海洋、位于陆地内部的世界最大湖泊里,中苏海军展开了硬碰硬的交锋,双方参战部队的实力都不强,中国海军是三十艘鱼雷艇,苏军是两艘老掉牙的驱逐舰以及十来艘炮舰炮艇,这是因为苏俄百年来在里海这里没有强大的海上(水上)对手,所以没有在这里建立一支真正的舰队,这也是中国海军敢用区区三十艘鱼雷艇就来“争霸”里海的原因之一。 在船队里南京军官兵们和开船的伊朗人的欢呼声中,对运用鱼雷艇作战已经达到炉火纯青水准的中国海军鱼雷艇官兵们打出了一场战果战损悬殊极大的漂亮海战(水战),仅仅损失三艘鱼雷艇,几乎全歼苏军里海舰队,甚至都没有“劳烦”空军飞机帮忙。千里波涛间,中国海军的鱼雷艇犹如披坚执锐的海上轻骑兵,风驰电掣、劈波斩浪,艇腹踏着水面几乎是蜻蜓点水般漂移狂飙,速度极快,凶猛凌厉至极,势若飞马、勇不可挡。第一次遭遇到中国海军鱼雷艇的苏军心惊胆战、手忙脚乱,一边拼命开炮一边竭力躲避,继而接连不断地化为一团团海上的霹雳火球。战斗仅仅十五分钟,来袭的苏军里海舰队十四艘舰艇被击沉十二艘,包括两艘吨位最大的驱逐舰在内,最后只有两艘吨位小、速度快的炮艇慌不择路地抱头鼠窜。 “海军兄弟们,干得漂亮!”商船上的一八零旅官兵们大声地喝彩鼓掌。 驾驶鱼雷艇凯旋而回的海军官兵们得意无比:“海上交给我们!陆上就交给你们了!” 两架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呼啸而来,飞行员看到海面上正在燃烧着、沉没着的苏军舰艇,降低飞行高度,盘旋在鱼雷艇编队上空,飞机轻轻晃动双翼以表示祝贺。 中国海军鱼雷艇之所以如此干脆利索地获胜,还有一个原因是鱼雷威力强大,“一打一个准”“一条鱼雷报销一艘敌舰”,因为鱼雷艇的鱼雷都是日本人的氧气鱼雷。日本人的氧气鱼雷是此时世界上最先进、最强大的鱼雷,联盟国成立后,根据相关的协议,日本海军可以保留氧气鱼雷的技术和设计图纸,但必须向德中意三国海军提供鱼雷,三国用钱购买或以物换物(德国海军向日本海军提供了大量的资金、资源、技术,日本海军肯定要投桃报李,中国海军自然能因此而间接地获得日本海军的氧气鱼雷)。参加里海海战的这些黄蜂鱼雷艇清一色地装备着氧气鱼雷,一条直接能炸沉一艘驱逐舰,因此在刚才的海战中砍瓜切菜般大获全胜。 里海的中国海军力量就是二十七艘鱼雷艇,总吨位不到一千,但却“独霸里海”。 下午三点多,船队抵达巴库港口外延海域,苏联最大的产油区近在眼前。 正文 第511节 跨湖奇袭(4) 苏军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科孜洛夫中将虽然不是什么智勇双全的名将,但也算不上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他其实也隐隐地产生过“中亚南京军可能横渡里海攻击巴库”的忧虑猜测,毕竟里海是一个大湖而不是真正的大海,从地形上看,高加索地区东边是里海,西边是黑海,但这两片水域并不能像太平洋和大西洋保护美国那样保护高加索,反而成为敌军可能杀来的水路途径,中亚战事结束后,里海对岸是南京军占领区,基辅会战结束后,黑海对岸是德军占领区,可谓两面环敌,最麻烦的是,高加索南面是伊朗和土耳其,伊朗已经加入联盟国了,土耳其几十年来一直很亲德,加入联盟国的可能性很大,即便不直接加入,也很有可能暗中协助德军,比如让德军秘密通过土耳其境内,因此高加索南面还是敌人,使得高加索东西南三面都遭到敌军威胁,最重要的是,这块三面陷入联盟国威胁中的土地完全是苏联的命根子,因为苏联的第一大产油区、位居此时全球前十名行列的大型产油地巴库就在高加索的阿塞拜疆。巴库对于苏联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首都莫斯科,因为它是苏联的石油命脉,生产着苏联全国三分之二以上的石油,就在今年(1940年),巴库的石油产量占苏联全国产量的71.5%,比例高得惊人(苏联的第一大油田是巴库油田,第二大油田是伏尔加-乌拉尔油田,第三大油田是秋明油田,此时,伏尔加-乌拉尔油田处于初步开发状态,目前产油量不是特别巨大,秋明油田还没有正式开发)。 失去巴库,对于苏联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得到巴库,对于中国或德国意味着什么,也是无需多言的。蒋纬国跟希特勒一样,都想石油想得眼睛发红。以今年(1940年)举例,并且1940年已经快结束了,各种数据都出来了,美国产油2亿多吨(因此而工业得到飞速发展并且依靠对外石油贸易大发横财),德国约1100万吨(50%左右是从罗马尼亚进口的,40%是用煤炭合成的,剩下的是德国本土开采出来的或从中国进口的),苏联约3000万吨,荷兰殖民地印度尼西亚(主要是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约700万吨,中东地区约700万吨(中东虽然石油储量世界第一,但此时的开发程度十分原始,所以产量还不高)。至于中日两国,日本今年的石油产量是50万吨,其中,从库页岛开采了约20万吨,从台湾开采了约3万吨,从北海道岛开采了约1万吨,从本州岛开采了约25万吨,合计约50万吨;中国约350万吨,其中,胜利油田约150万吨,大庆油田约100万吨,克拉玛依油田约50万吨,玉门油田等油田约50万吨。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自己是无能力让这几个油田达到这个产量的,这几个油田都是中德意日四国合力开采的,并且形势良好,预计到明年也就是1941年时能翻一番,达到700万吨,另外,中国的这些石油约70%都援助给了日本、德国、意大利(日本拿的最多),一方面进行以物换物的贸易,另一方面是由于中国此时的工业化水平、中国军队的机械化水平还很低,可以节省出大量石油供应给盟友国家。眼下,中国已经是联盟国阵营里仅次于罗马尼亚的第二大石油供应国,但石油产量跟美苏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由此也可看出,联盟国的石油紧缺程度是非常严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巴库油田就愈发显得重要了,苏联一年三千万吨石油,足有两千多万吨产自巴库油田(巴库油田的石油储量虽然在世界上并不排得上号,但因为开发较早并且开发较易,所以此时的产量是世界上前十名,中东油田此时的产量只有巴库油田的三分之一),不得不被苏联当局视为国家根基、工业命脉。因此,哪怕苏军此时军力非常紧张,还是在外高加索地区保持了一定的精锐,虽然被抽调走了很多,但此时还保留有一个齐装满员的坦克师,驻扎在巴库,是外高加索地区苏军的顶级王牌部队。 南京军一八零旅兵临巴库城下时,苏军迅速察觉到了来自里海水面上的这支敌军奇兵,继而展开猛烈抵抗。 “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卢欣荣大吼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为了一八零旅那些已经战死的前辈兄弟,血债血偿!” 震天的汉语喊杀声响彻在巴库外延的里海上空。 上百架中国空军飞机呼啸而来,一半是战斗机,一半是轰炸机和攻击机。苏军在此地拥有比较强劲的空中力量,虽然苏军的战斗机并非bf-109的对手,但仍然有一个重大困难成为中国空军的bf-109的难题,就是航程不够,bf-109航程700公里,里海宽二三百公里,一来一回达到五百多公里,因此飞跃里海的bf-109只能在巴库天空中盘旋约二百公里航程,战斗时间显然不足。对此,中国空军采取了破釜沉舟的做法:所有bf-109不返航,战斗到最后一刻,所谓的“最后一刻”就是耗尽燃油,飞行员跳伞弃机,舍弃哪怕完好无损的飞机,任其坠毁,或者在登陆部队夺取苏军的巴库机场后在巴库机场降落,但后者明显时间很不够。 “不要难过!”带队的高志航在战前对飞行员们说道,“对于咱们飞行员而来,飞机就是不会说话的战友,白白地丢弃掉确实很心痛,但只要拿下巴库,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另外,严禁在飞机即将没有燃油时驾驶飞机进行自杀性攻击!那是不负责任的!飞机很宝贵,但你们更宝贵!国家培养出一个优秀飞行员的代价是购买或制造一架飞机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你们要留着有用之躯,继续为国奋战!” 飞到巴库天空中的中国空军战斗机群奋力攻击着飞来迎战的苏军飞机,尽管敌众我寡,但中国空军的飞鹰们仍然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星落云散的空中搏杀中,上百架苏军飞机成为漫天绽放的礼炮烟花或坠向大地海面的流星陨石。被战斗机严密保护的麻雀攻击机以及ju-87俯冲轰炸机同样舍生忘死地展开对地攻击轰炸,一时间,天空、大地、海面齐齐陷入雷电交加。巴库地区的苏军防空火力十分强大,因为巴库太重要,苏军虽然确实没想到南京军会跨湖攻击这里,但一直做好了防备这里遭到德军或中国空军空袭的准备,确保巴库油田不被炸毁,因此高射炮耸立如林。巴库城内城外,苏军上百门高射炮和数量更多的高射机枪以万箭齐发之势向天空中的中国空军机群疯狂地开火,炮击扫射声密集如雨、震耳欲聋,数百道夺目耀眼的弹火在半空中交叉狂舞,形成一张张烈焰罗网,高射炮弹炸开的烟团更是笼罩半空、翻腾席卷。在天空中奋力战斗的中国空军机群付出了沉重代价,被苏军防空火力击落击毁的飞机是被苏军飞机击落击毁的三倍多,为了能精确投弹,麻雀和ju-87的飞行员纷纷舍生忘死、不顾危险地低空飞行,因此而接二连三地被苏军防空火力绞杀成风中落叶般无数燃烧着翻飞迸溅的碎片,有的飞机被苏军高射炮弹击中,霎时化为一团霹雳火球,凌空爆炸、粉身碎骨,里面的飞行员尸骨无存,有的飞机被苏军高射机枪子弹击中,里面飞行员血溅满舱、魂断长空,失去驾驶或机械受损的飞机随即失控,一头栽向地面,炸起一团拔地而起的火柱。尽管如此,参战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们仍然毫无惧色、视死如归,战斗机在杀退苏军机群后纷纷低空盘旋,吸引苏军注意力和火力,掩护己方轰炸机和攻击机,摄人心魄的破空声中,一颗颗炸弹劈头盖脑地从天而落,苏军岸防阵地上此起彼伏地升腾起一道道烈焰。为确保登陆顺利,中国空军参战的轰炸机和攻击机并不轰击对它们本身威胁更大的苏军防空阵地,而是轰击对登陆部队威胁更大的苏军岸防阵地、炮兵阵地、碉堡据点,力保登陆顺利。 空地大战爆发时,海面(湖面)上同样电闪雷鸣,抵达巴库附近岸边水域里的南京军运输船队朝着近在咫尺的巴库展开了奋力冲锋,船队打头的是二十艘中小型伊朗商船。这些商船上没有装载士兵或物资,只有开船的伊朗人和少数监视伊朗人的南京军官兵,因为没有扫雷舰艇,登陆的南京军直接用伊朗商船进行自杀性扫雷,反正都是伊朗人的船,损失再多,南京军也不心痛。果不其然,苏军在巴库附近湖面水域内布设了不少水雷,充当扫雷舰艇的伊朗商船一艘接一艘地触雷,继而在雷霆万钧的爆炸中损毁沉没。看到前面几艘船在爆炸中分崩离析,后面船上的伊朗船员尽皆吓得魂不附体,继而试图想把船调头开走,监视他们的南京军官兵立刻把冲锋枪顶在他们脑袋上:“给老子继续向前开!” 靠着这种蛮力手段,船队硬生生地在苏军水雷区内打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但二十艘作为消耗品的商船全部触雷沉没后,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卢欣荣看了看其它三十几艘船,都满载着士兵和物资,无法充当扫雷船,顿时急得红了眼。就在这时,欧阳四海驾驶着一艘鱼雷艇风驰电掣地开来,他对乘坐在一艘大型商船上的卢欣荣喊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他回身一挥手,“弟兄们,冲!” 卢欣荣等一八零旅的官兵们眼含热泪地看着为船队护航的鱼雷艇并列出一排,呼啸着在苏军布雷水域内视死如归地一路飞驰前进,队伍里很快响起一道道霹雳、绽开一团团烈焰,鱼雷艇因为吨位很小,所以触雷后直接灰飞烟灭,鱼雷艇上水兵无不血肉横飞,火球和血雾一起翻滚怒放,触目惊心的断手断脚在火球血雾中四溅乱舞。 擦了擦眼泪后,卢欣荣厉声大吼:“弟兄们!不要辜负海军兄弟的鲜血!冲啊!” 盖住爆炸声和浪涛声的汉语喊杀声中,三十多艘满载着南京军官兵的伊朗商船陆续地抵达巴库港城区附近的野地湖滩,等不及船只靠上岸,早已经血气如焚的官兵们纷纷从船上跳入近岸湖水里,踏着齐腰深的湖水冲上了岸。岸上,急匆匆赶来的苏军第42师迎头杀来,该师原本是摩托化步兵师,由于巴库位置重要并且安全状况日益不乐观,因此该师得到强化,增加了很多坦克,改编为坦克师,拥有各型坦克300多辆。师长安德烈·特罗菲莫维奇·斯图琴科少将接到报告后先是浑身冰冷,随后心急如火,他知道巴库对苏联的重要性,特别是苏联此时处于战争期间,绝不能失去这个年产油量高达两千多万吨、占全苏联产油量七成的产油区,因此急切地带着部队赶来反击,他也清楚,坦克不适合打城市战和巷战,所以不能让渡湖杀来的南京军钻入巴库城区里,湖畔滩头是比较平坦的地方,适合坦克冲击,必须要把登陆南京军绞杀在滩头上。 一八零旅拥有数量不少的坦克,但还装在船上,来不及卸载上岸,由于坦克过于宝贵,所以运载坦克的船只不敢在登陆战爆发时就靠岸,否则一旦被苏军炮火击中,船上坦克就会来不及发挥作用便跟着船一起沉入水底,因此在运载步兵的商船已经靠岸时,运载坦克以及火炮的商船还在后面十几公里外以躲避苏军岸防炮火。 “旅座!苏军坦克群杀来了!”带先头部队向巴库城区猛打猛冲的副旅长谷寻之火急火燎地回头跑到湖边向正在指挥部队登陆上岸的卢欣荣汇报道。 卢欣荣大吃一惊,他举起望远镜,果然,二三百辆苏军坦克正在远处杀气腾腾地扑来,除了早就让南京军、德军很熟悉的bt系列坦克和kv-1重型坦克,还出现了一种新式坦克,外表美观,线条流畅,机动性优良,如履平地。“t-34?”卢欣荣愈发吃惊,他看过南京军高层下发的苏军情报,知道苏军已研制成功并正在生产一种非常优良的中型坦克,叫做t-34。 “旅座,我们怎么办?”谷寻之急躁地问道,“让我们的坦克立刻下船吗?还是呼叫空军增援?” “屁话!”卢欣荣怒道,“我们坦克没时间下船了!空军飞机自顾不暇!在这个关头,还能怎么办?”他抄起一具“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弟兄们!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一八零旅的官兵们一起发出响彻云霄的大吼,毫无惧色地迎战苏军的坦克群。官兵们分工明确,炮手和射手竭力地开火扫射,掩护步兵,反坦克兵架起反坦克炮,更多的步兵则拿起铁拳反坦克火箭筒,怒发冲冠地冲向苏军的坦克群,此战也是南京军首次在实战中使用德国援助的这款新式的步兵反坦克武器。 斯图琴科惊愕万分地看到登陆后暴露在湖畔滩头上的南京军步兵们见到己方坦克群后不但没有逃散转移,反而迎头冲锋向自己,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斯图琴科虽然知道南京军是一支不怕死的军队,但不怕死不等于愚蠢,步兵冲向敌军坦克的行为不只是不怕死,更是愚蠢(这种事是日军擅长干的,南京军很少干这种有勇气没脑子的事),斯图琴科觉得不对劲,他相信南京军不会这么蛮勇鲁莽,他反复地查看战场,看到一些南京军的反坦克炮,但都是37毫米口径的,对苏军的t-34和kv-1基本上没有太大威胁,除此之外,没有苏军非常忌惮的八八炮,远处湖面上也没有南京军的军舰,只有商船和十来艘鱼雷艇,不会轰来舰炮,他又看了看天空,空中的中国空军轰炸机和攻击机虽然有不少,但大多已经投完炸弹,所以也没有太强的空中威胁。 “既然这支中国军队的指挥官是一头蠢猪,那我就要抓紧机会,全歼掉他们!”斯图琴科暗暗地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他们窜入城区里!那样的话,消灭起来就困难了!”想到这里,他大声命令道,“全体前进!消灭敌人!” 双方部队犹如两股浪潮般迎头对撞,一股是钢铁做的,一股是血肉做的。巴库附近的湖畔滩头上,爆发了一场苏军坦克群和南京军步兵群的大战。 一八零旅已经有几十辆汽车从船上被卸到岸上,由于汽车重量轻,价值也大不如坦克,所以可以承受损失的风险。反冲锋向苏军的一八零旅以几十辆汽车打头,汽车上装满了麻袋,麻袋里填满在湖边挖掘的沙土,使得汽车可以抵挡子弹,这些汽车共有两个作用,一是掩护后续的步兵,不管是正常行驶还是被摧毁掉,汽车或汽车残骸都能成为南京军步兵的掩护物,二是制造烟雾,每辆汽车上都放着几个大型烟雾弹以及几大捆废旧的汽车轮胎,轮胎上浇了汽油,点起来后,整辆汽车黑烟滚滚,几十辆汽车在战场上来回开动,使得黑烟犹如一团团乌云般在战场上弥漫开,从而遮蔽苏军坦克兵的视线。这些措施都是卢欣荣在战前想出来的,他已经考虑过部队登陆后遭到苏军机械化部队迎击的可能性,如果南京军步兵部队硬生生地冲向苏军坦克群,根本就没有展开近战的可能性,步兵群会在冲锋过程中被苏军坦克用机枪杀光,步兵群需要掩护物,需要烟幕,这样才能争取到短兵相接的机会,减少近战前的伤亡。 卢欣荣的这个办法是非常好的,但需要汽车兵承受极大的生命危险。参战的汽车兵门义无返顾,他们驾驶着汽车,无所畏惧地冲向苏军的坦克。苏军坦克迅速开火轰击扫射开向它们的南京军汽车,炮弹子弹犹如飞火流星,雷霆霹雳滚滚,南京军汽车兵们在这种悲壮的冲锋中接连不断地为国捐躯,有的汽车被苏军坦克的机枪子弹击中,驾驶室被打成了马蜂窝,里面的汽车兵血溅三尺,汽车随即失控,有的汽车被苏军炮弹炸开的震荡波掀翻,有的汽车被苏军炮弹直接命中,汽车兵和汽车连人带车粉身碎骨。事后得知此战过程的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电影《投名状》里庞青云带着八百士兵攻打舒城时的计划:“两军相隔三百大步,火枪的射程是两百步,弓箭只有一百步,所以,我们要有两百个兄弟冲在前面,听到枪声时不要躲,拼命地贴上去,为后面的弓箭手赢得这一百步”。南京军在巴库湖畔的战斗中也是一样,用汽车兵的生命为后续步兵们赢得能跟苏军坦克群展开肉搏战的距离和机会。 当苏军坦克群轻易地消灭南京军的汽车群时,战场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燃烧着的南京军汽车残骸,烈火腾腾,浓烟滚滚,与此同时,紧随汽车展开冲锋的南京军步兵已经趁着刚才宝贵时间和浓烟的掩护,冲到了苏军坦克群面前,继而爆发恶战。 这场战斗完全是步兵和坦克的肉搏。 “杀啊!”身先士卒的卢欣荣一边狂奔着一边用颤抖的双手架起被他扛在肩上的铁拳,先拔掉保险针,然后扳起瞄准器、推入击铁,最后瞄准向前方一团黑烟后的一辆苏军t-34,猛地按下发射钮,一股热气霎时窜了出来,铁拳的尾部和前部一起喷出一道火光,尾部火光是弹头被发射出去时的黑火药推动剂猛烈燃烧时的烈焰,前部火光是弹头呼啸而去的弹火。 卢欣荣急切地睁大眼睛,看到弹头与那辆苏军t-34擦肩而过,估计是他刚才过于激动,没有好好瞄准,所以功亏一篑了。“他妈的!”卢欣荣忍不住骂起来,“怎么没有打中呢?”尽管如此,旅长的以身作则激励得官兵们前赴后继地投入战斗,铁拳开始在战场上大发神威。虽然德军已经在东欧战场上开始使用铁拳这种前所未有的单兵反坦克武器,但绝大部分苏军对此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因此被使用铁拳展开反击的南京军打得手忙脚乱。苏军的坦克兵们难以置信地看到一队队南京军步兵在几十米外甚至十几米外镇定自若地使用一种外形犹如球棒的武器瞄准向自己,那东西喷射出一团流星般的烈火,闪电般飞啸着扑面而来。 苏军坦克的机械轰鸣声中开始响起了钢铁野兽的痛苦悲鸣声,苏军坦克兵完全不了解南京军的这种新式反坦克武器,完全没有应付的经验和措施,一道道咆哮向苏军坦克的铁拳弹头犹如鱼雷艇向战列舰发射的鱼雷般势不可挡,在苏军坦克的钢铁外壳上炸开一团团霹雳火球,装甲薄弱的bt坦克在中弹后直接被炸穿外壳,坦克里火花闪耀、血肉横飞,坦克兵被炸死在成为废铁的坦克里,装甲较厚重的t-34坦克一样被铁拳炸穿,窟窿眼向外喷射着火焰,坦克里浓烟滚滚,坦克兵惨叫着爬出来,装甲最厚的kv-1虽然不会被铁拳炸穿装甲,但弹头也在坦克外壳上燃起一团火球,迅速把坦克车舱内空气炙烤得犹如开水般令人无法忍受,里面的坦克兵不得不爬出来逃生。斯图琴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画面:原本应该是苏军坦克群对南京军步兵群展开一边倒屠杀的战斗一下子被逆转了,南京军步兵们像原始人猎杀野兽般不断地向苏军坦克发射出一道道火箭,被火箭击中了的苏军坦克犹如受伤野兽般嚎叫着、挣扎着,铜头铁臂的坦克在南京军步兵们的血肉之躯面前不断地化为燃烧着的废铁。斯图琴科无法相信,南京军步兵仅仅依靠着手中那种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就摧毁了坦克。 交战区域内烈火腾腾、浓烟滚滚,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坦克履带的碾压声、坦克炮的轰击声和机枪的扫射声、炮弹的爆炸声、汉语俄语混杂着的嘶吼惨叫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战斗越持续,局势越有利于南京军,因为战场上的苏军坦克残骸越来越多,黑烟越来越稠密,给南京军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掩护物和攻击机会,但为了摧毁苏军坦克,南京军也付出了极度沉重的代价,铁拳的有效射程只有30米,在这个距离上,使用铁拳轰击苏军坦克的南京军步兵的危险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大批南京军步兵在发射完铁拳弹头后来不及看到战果就倒在苏军坦克机枪的火力网里,交战区域内血水和油污一起横流,坦克残骸和人体尸骸一起横卧,杀红眼了南京军官兵们吼叫着、嚎叫着,在打完铁拳唯一的弹头后,纷纷用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继续视死如归地攻击苏军坦克。比起铁拳的威力,苏军坦克兵们更加想不通的是这些中国军人的无畏勇气,哪怕同伴被坦克机枪打得肚破肠流、脑浆迸溅,哪怕同伴受伤倒地后被坦克碾成肉泥,他们依然不会后退、勇往直前,有的南京军士兵爬上苏军坦克,把手榴弹塞进坦克车舱里,甚至有受伤倒地的南京军士兵抱着炸药包爬进苏军坦克底下,继而引爆开。 恶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军的300多辆坦克被南京军摧毁了250多辆,第42坦克师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南京军也付出了两千五百多人的伤亡代价,差不多用十个人的鲜血和生命才换来摧毁苏军一辆坦克的成果。如果苏军事先知道铁拳这种新式武器,南京军的伤亡肯定会大大增加。 用血肉之躯打垮了苏军坦克部队后,一八零旅随即冲杀进了巴库城区。 正文 第512节 跨湖奇袭(5) 进攻巴库只是一八零旅此战中的第一阶段行动,接下来的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分别是占领巴库以及防守巴库,进攻巴库被一八零旅完成得十分顺利,但随即,战斗艰难程度大大增加,因为占领巴库让一八零旅立即陷入苦战,不止如此,一八零旅即便占领了巴库,更加艰难的防守巴库还在后面。一八零旅此战的任务是:如果可以占领或部分占领巴库,即全力以赴地做到,如果无法占领巴库或部分占领巴库,即以最大力度地破坏乃至毁坏巴库。对于这个年产油两千万吨的大油田,中国如果得不到,就要将其毁掉,既然不能将其为中国服务,就要将其也不能为苏联服务。 在湖畔沙滩上打垮了苏军坦克部队后,一八零旅的官兵们踏着遍地的尸骸血污、坦克碎片,奋力地冲向巴库城区。 巴库是一座典型的石油城,这座城市就是因为石油而迅速兴起的,城市的运转、建设、发展全面地依赖着石油。城市坐落在里海西岸的阿普歇伦半岛上,面积约2200平方公里(是香港全境面积的整整两倍),实际上,城区面积并不大,大部分地域都是油田。冲向巴库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到:城区并非完整的一体,而是支离破碎,就像星罗棋布地分散着的数十个村镇,互相由密如蛛网的铁路公路连接着,“零零散散”的城区之间,铁架如林、烟囱如麻,里海湖畔的半岛原野上,到处都是矗立着的一排排、一丛丛、一片片高大的油井,数量上百,密集而井然有序,场面壮观震撼,上百台钻孔机、抽油机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机械轰鸣声犹如延绵的闷雷,各种跟石油产业相关的工厂在油井群附近遍地开花,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工作中的苏联石油工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杀过来的中国军人们。 杀过来的中国军人们也无不张口结舌,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庞大、这么壮观的油田。 “杀!占领这里!”卢欣荣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他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国家若能拥有这块宝地,价值和意义都是无穷的。 官兵们排山倒海地涌入巴库油田内,不过,占领这块油田并不是简单的事,因为油田分布面积很大,一片油井与另一片油井相隔几百米甚至几公里远,一八零旅此时的可战之兵只有七千多人,占领上千平方公里的油田肯定力量很不足。旅参谋长张朋对卢欣荣说道:“我们想要占领这里,就要有效地控制这里,可这里实在太大,我看,在后续部队抵达前,我们无法独力占领这里,不如全力地搞破坏,炸掉多少是多少。” 卢欣荣舍不得:“不行!咱们国家太需要这里了,炸掉太可惜了!尽力控制吧!” 当南京军涌入巴库油田地带里时,苏军也同时赶来保护油田,驻守这里的苏军第42师虽然被被南京军摧毁了大部分坦克,但仍有一万余步兵,并且油田附近还有苏军一个民兵师,因此兵力是南京军的两倍半有余,在师长斯图琴科指挥下,苏军试图把南京军驱逐出油田区,双方随即在油田里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激战。 由于交战区域是油田,所以战场完全是一片随时会爆发的火山群。巴库油田名不虚传,遍地石油,油田地带里到处都是油管、油罐、油桶,激战爆发后,两军官兵嘶声呐喊吼叫着,子弹犹如飞蝗闪电,手榴弹、迫击炮弹、步兵炮弹更是呼啸乱舞,霎那间在交战区域内炸开一道道惊天动地的火球。汉语的怒吼声和俄语的嚎叫声中,两军官兵殊死搏杀着,继而一起陷入炙热的烈火地狱里,雨点般的子弹瓢泼去后,血溅三尺、石油喷射,被子弹打穿的油管、油罐、油桶一起油流如注,乌黑的石油或者已经提炼好的成品汽油、柴油、煤油、沥青犹如自来水管破裂般漫天喷射,在交战中的官兵们头上下起一场场油雨,淋得双方军人浑身湿透、遍体乌黑,泄露喷射出的石油或成品油迅速被子弹的弹火、炮弹爆炸开的烈焰给点燃,霎时大火冲天,一团团火球疯狂地翻腾席卷着,烈火熊熊、黑烟滚滚。整个油田迅速笼罩在此起彼伏的火光、火焰、浓烟中,天翻地覆、电闪雷鸣,大火呼啸着,无数火蛇、火龙一起狂舞。在烈焰和黑烟中交战的南京军和苏军一起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大火给双方造成的伤亡远远地超过对方的枪弹炮弹。到处都是骇人听闻的画面:苏军猛烈攻击已经控制某个油井的南京军,子弹炮弹劈头盖脑而去后,油井的钢铁机械上火星四溅,爆炸的炮弹随即引燃了正从油井口被抽取开采着的石油,耀眼夺目的火光中,油井变成了一座爆发中的火山,石油喷射、火柱冲天,喷出油井的石油变成一条顶天立地、直上云霄的火龙,大量石油纷纷扬扬地从天而落,使得油井周围下起了一场油腻腻的火雨,半空中尽是无数的小火团,油井附近的南京军齐齐在惨叫声中浑身着火,进攻油井的苏军也被落下来的火雨烧得鬼哭狼嚎;深入油田的南京军奋力地攻击着前来阻击的苏军,一座又一座油库被呼啸而去的迫击炮弹、掷弹筒炮弹、铁拳弹头给引爆,天崩地裂的爆炸巨响几乎震翻了整座城市,几乎震聋了交战区域内的双方军人,油库在犹如一堆炸药被引爆的大爆炸中化为一团骇人的大火球,油库粉身碎骨,里面的燃油犹如烈火海啸般燃烧着、膨胀着、沸腾着,火焰狂澜又在爆炸冲击波中朝着四面八方咆哮着,所到之处,全部被火山火海给吞没,大批苏军来不及跑,少部分在大爆炸中血肉横飞,继而被烧成烤肉焦炭,更多的苏军则被咆哮的火海给吞没,烧成发疯般遍地打滚挣扎的人形蜡烛。 烈火地狱中的战斗堪称山河变色,油井、油架、油库、油管、油罐、油桶...在大爆炸中接连地分崩离析,原油和成品油犹如暴雨后的泥水般遍地横流,无数火舌火龙顺着油河油溪四处窜动,疯狂地燃烧着,高温甚至形成了火焰飓风,一股股由烈火组成的龙卷风在油田里狂舞而起。交战中的双方军人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大批军人被烧死被烧伤,有的军人浑身火苗,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拼命地奔跑着,有的军人的头发、眉毛、军装都被烧光,身体被烧得皮焦肉烂,比起大火,浓烟的杀伤力甚至更大,熊熊火光照得油田天空一片通红,黑烟犹如沙尘暴般团团笼罩着交战区域,空气像开水般滚烫,大火耗尽氧气,形成低氧区和缺氧区,激战中的双方军人一起痛苦地窒息倒下,继而被烧过来的大火烧成焦炭,有的军人一边激战一边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头晕脑胀地倒下去。化为战场的巴库油田成了双方军人的焚尸炉、火葬场,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尸体,成排的油罐猛烈爆炸着,高大的井架在火光中被烧得熔化,继而轰然倒塌。巴库油田犹如地狱般神惊鬼颤,双方军人在大火中群魔乱舞,死伤于大火的军人是死伤于子弹炮弹的好几倍,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黑烟使得整个巴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八零旅副参谋长徐振宇心如刀绞地看着官兵们在火海中苦战,他向卢欣荣提议:“撤离交战区域吧!弟兄们伤亡太大了!” 卢欣荣也心如刀割,但他坚定地道:“继续打下去!” 徐振宇极度于心不忍:“为什么?弟兄们正在被烧死!” 卢欣荣咬着牙:“苏联人比我们更加承受不了!” 事实正如卢欣荣判断的那样,这场火海恶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斯图琴科忍无可忍,不得不下令放弃战斗,有军官不解,问他为什么。 斯图琴科痛心疾首:“继续打下去,我们得不偿失!战斗发生在哪里,哪里就被毁掉!等我们把这些中国人消灭完,巴库油田也要变成一片废墟了!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油田!巴库油田不能被毁掉!命令部队,放弃与中国人争夺已经被他们控制的地区,全面撤退,保护好还没有被中国人占领的地区!” 冲入巴库油田里的南京军官兵们无疑等于在地狱里作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苏军投鼠忌器,不敢跟南京军血战到底,因此在把一小部分油田打成一片火海后,苏军被迫放弃继续争夺,急切地收缩兵力,保护好还没有被南京军攻击的油田。 卢欣荣迅速意识到了斯图琴科的意图,由于部队伤亡惨烈,他也不敢轻易地乘胜追击,因此巩固已经占领的油田地带。在清点了一下伤亡后,卢欣荣万箭穿心,部队在争夺油田时,足足伤亡了四千余官兵,三分之二是被烧死烧死的,一八零旅刚刚跨过里海,就伤亡过半了。 交战区域内的汉语俄语叫喊声、枪炮声、爆炸声开始稀疏下去,最后还剩下阵阵爆炸,那是狂潮般的大火在不停地引爆油罐、油桶。巴库油田呈现出一幕噩梦般的画面,用谷寻之的话说,“上万吨甚至十万吨以上的石油在燃烧,那是什么画面?地狱一样!大地是红色的,遍地大火,天空是黑色的,漫天浓烟,浓烟被地面上的大火又映照得发出闪闪的红光,如果这不是地狱,那什么才是地狱?” 获得停战间歇的一八零旅官兵们一边抢救伤员、收殓阵亡弟兄遗体,一边竭力地灭火。就在这时,几名苏军军官来到一八零旅控制区内,他们代表斯图琴科过来提出一个“善意的请求”,苏军希望帮助南京军扑灭南京军控制区内的大火。苏军当然不是好心,而是南京军控制区内的大火如果失控了,早晚会烧到苏军那边去,甚至烧毁整个巴库油田。苏军巴不得南京军都被大火烧死,但他们万万舍不得巴库油田为南京军陪葬。 卢欣荣答应了斯图琴科的“好心帮忙”。很快,上万名巴库当地苏联平民来到南京军控制区内,帮助南京军扑灭油田大火。足足忙碌到后半夜,大火才被扑灭,经过白天的激战,巴库油田约六分之一毁于大火(可以修复并恢复生产,但需要时间),六分之一在南京军的控制中,剩下的在苏军控制中。 正文 第513节 跨湖奇袭(6) 南京军对巴库的跨湖攻击立刻产生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重大连锁反应。德军拼死攻打斯大林格勒,苏军拼死保卫斯大林格勒,为的就是斯大林格勒这堵屏障后的工业区、资源区、产粮区。斯大林格勒是苏联内河航运干线伏尔加河上的重要港口,又是苏联东欧地区南部的铁路交通枢纽,堪称咽喉重镇,并且斯大林格勒本身也是一座地位重要的、规模庞大的工业大城市,城内城外工厂林立,光是当地的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就奠定了斯大林格勒在苏联的工业地位,该厂是苏联最大的拖拉机厂,产量占全苏联一半,并且在眼下的战时已经转型为兵工厂,生产大量的坦克;斯大林格勒以西和以南又是土地肥沃、面积辽阔的顿河下游流域、库班河流域、高加索地区,盛产粮食、石油、煤炭,被称为“俄罗斯南部粮仓”“苏联油库”。苏联的北亚、中亚都产粮不高,产粮大区就是乌克兰和斯大林格勒西部和南部地区,乌克兰目前已被德军占领,苏联剩下的产粮区就是斯大林格勒西部和南部地区了,而巴库油田又为苏联出产着七成以上的石油,可以说,苏联此时的大后方就是这里。攻破斯大林格勒,继而占领斯大林格勒西部和南部地区,苏联就会失去战争所需要的粮食、石油、工业基础的大半,而德国和整个联盟国也迫切无比地需要这些战争资源。在命令德军南方集团军群进攻斯大林格勒时,希特勒对南方机群总指挥龙德施泰特元帅说道:“我可以暂时容忍无法攻取莫斯科、无法攻取列宁格勒,但斯大林格勒必须要在第一阶段作战结束前攻取,否则,我们可能被迫跟苏联和谈以结束这场战争。必须要占领斯大林格勒!这是斯大林用他自己名字命名的城市,所以象征意义极强,德国军队占领斯大林格勒了,我就可以在精神上彻底地打垮斯大林了。” 希特勒下达死命令要攻占斯大林格勒,斯大林也下达死命令要守住斯大林格勒,两人就像两个赌徒,孤注一掷地把赌本押在斯大林格勒这个大战场、大赌场上。正因如此,德军和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杀得尸山血海,伤亡奇大,城市本身也遭到了空前的破坏。但就在这时,南京军出动奇兵横跨里海,精确一刀捅在了被斯大林格勒保护着的、位于苏联后方的巴库上,这一招干脆利索的“釜底抽薪”不得不让德苏高层一起震惊无比。 向斯大林汇报这个噩耗的是华西列夫斯基。得知“中国军队突袭巴库并且已占领一小部分巴库”这个情报的华西列夫斯基在极度震惊中回过神后又陷入极度的痛苦和极度的惶恐中,他一时半会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斯大林开口,他已经预料到了,斯大林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但事实跟他预料的并不同。当华西列夫斯基神色痛苦至极、满头大汗、声音颤抖、支支吾吾地向斯大林汇报巴库战报后,他看到最高领袖两眼瞪得滚圆,空前的惊怒排山倒海地涌上最高领袖的脸庞,但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白色的僵硬。 斯大林犹如被雷击了般一动不动地枯坐着,脸色发青,但华西列夫斯基敏锐地注意到,斯大林握着烟斗的右手在脑中风般地颤抖着。巨大的担忧和不忍一下子淹没了华西列夫斯基心头的紧张,他猛然间发现,最高领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满头华发、两鬓斑白,俨然老态毕现。这让华西列夫斯基难以置信,斯大林今年六十二岁,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向来身体矫健、精神矍铄、气色红润,但眼下居然已经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很显然,即便是“钢铁巨人”,此时的斯大林在精神也几乎要垮掉了。 “斯大林同志...”华西列夫斯基心如刀割、难过无比,“请您多保重身体,苏联人民和苏联红军还需要您的领导,我们需要您领导我们打败侵略者...” 斯大林脸色间是一种罕见的苍凉,他翕动着嘴唇,声音干涩而嘶哑:“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我们不能失去巴库,哪怕失去莫斯科,也不能失去巴库,你知道的,我们绝不能失去巴库,不管是被中国人占领还是被中国人毁掉,都是不可以的,否则,我们就真的要输掉了...” 华西列夫斯基眼眶湿润:“我请求立刻前去外高加索军区,指挥收复巴库的战事。” 斯大林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我相信你可以力挽狂澜的...” 华西列夫斯基心头发酸:“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他向斯大林敬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军礼,然后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他心里明白,斯大林的压力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巴库陷入危险已经不让斯大林感到震惊和愤怒了,而是让斯大林感到了冰冷的绝望。一边小跑着,华西列夫斯基一边忍不住悲上心头:“苏联真的熬不过去了吗?” 十分钟后,当贝利亚赶去见斯大林时,恐惧万分地发现办公桌里一片狼藉,几乎所有能扔的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几乎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到了地上,斯大林站在一片狼藉中,喘着粗气,眼睛发红,神色犹如要吃人般狰狞。很显然,斯大林刚才彻彻底底地情绪失控了,贝利亚噤若寒蝉地站着,不敢说话,他知道,作为领袖,斯大林是绝不能如此失态的,一个像常人那样露出喜怒哀乐、露出内心薄弱面、露出疲态和无力感的领袖一方面既丧失了作为领袖的神秘感和威严感,一方面也让部下无法产生信赖和依靠(希特勒在败亡关头快来临时爆发出“元首的愤怒”,蒋介石在中日战争期间曾因为局势不断恶化而在卫生间里放声吼叫以发泄心头的绝望、无力、恐惧,斯大林自然也不例外)。唯一的原因是,斯大林真的无法忍受了。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斯大林“犹如一个泼妇般歇斯底里地不断破口大骂蒋纬国”,贝利亚在背后对心腹说道,“他要求我立刻干掉蒋纬国,不管是秘密的暗杀还是公开的刺杀,只要能把蒋纬国送进地狱就可以了。我不得不唯唯诺诺地答应,但我知道这根本是做不到的。我策划了十多次对蒋纬国的暗杀和刺杀,但都归于失败,蒋纬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杀掉。非常需要注意的是,他一直都在痛骂着蒋纬国,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希特勒,由此可见,他对蒋纬国的痛恨已经超过了对希特勒”。 正如贝利亚叙述的那样,斯大林对蒋纬国的痛恨已经超过了对希特勒,因为蒋纬国“比希特勒更可恨、更招人恨”,这场苏联战争,希特勒的德国虽然是苏联的第一大敌,但中国给苏联带来的危害甚至不逊于德国,希特勒在正面逼得斯大林几乎走投无路,而蒋纬国则在背后一次又一次地对斯大林捅黑刀下黑手,一个摧毁着苏联的前线,一个摧毁着苏联的后方,很显然,虽然蒋纬国的战果大不如希特勒,但蒋纬国让斯大林更痛恨。如果说希特勒是强盗、坏人,蒋纬国就是小偷、小人,强盗是明火执仗地打劫,小偷则是钻空子占便宜,众所周知,小人要比坏人更加可恨。斯大林算是恨透了蒋纬国。 得知南京军突袭巴库的消息后,希特勒的震惊不亚于斯大林的震惊,只不过,斯大林震惊之后是极度的恐惧,希特勒震惊之后是极度的狂喜,德军高层更是欢声雷动。“太好了!中国盟军这一手玩得真是太出色了!一下子就刺中了苏联人的死穴!”希特勒心花怒放同时也有些疑惑,因为南京军这个行动的手笔无疑是不小的,意义和价值更是巨大的,但在事先居然没有通知他,希特勒虽然无权指挥中国军队,可他好歹是联盟国的“总盟主”,被蒙在鼓里显然让他感到一丝不快。希特勒随即急匆匆地召见了商震。 面对希特勒的困惑和略微的不悦,商震解释道:“尊敬的元首,我们绝无隐瞒您以及德国的意思,中德是一体的,我们不可能做出任何损害德国利益的事情。此次我军巴库作战,之所以没有事先通知您,主要是出于一种‘善意的隐瞒’,这是蒋纬国亲自批准的,在这里,我要代表蒋纬国向您郑重致歉。” 希特勒愈发不解:“为什么说是‘善意的隐瞒’?” 商震笑了笑:“元首阁下,我军横渡里海、奇袭巴库,自然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对正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陷入苦战的德国军队而言,无疑起到了极大的援助作用。如果事先通知您,您可能会认为斯大林格勒战场不需要更多的援兵了,而把一部分援兵用于莫斯科或列宁格勒,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希特勒立刻明白商震以及商震背后的蒋纬国、南京军高层的暗示,他先是醒悟,随后感到隐隐的惭愧。希特勒并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他立刻神色一正,认真地表示歉意:“你们做的很对,虽然隐瞒了我,但却有利于德国,有利于德国大局。” 商震趁热打铁地说道:“元首阁下,斯大林格勒战场上的苏军很有可能要放弃斯大林格勒,最起码的也会抽调大批部队反扑巴库,因此,巴库的我军部队急需德军援助,但时间太紧急了,德军地面部队难以抢在苏军前面抵达巴库,所以...” 希特勒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他随即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部电话,“立刻让库特·斯图登特将军来我这里一趟!” 南京军奇袭巴库对斯大林格勒战局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苏军总指挥铁木辛哥元帅被迫抽调一个主力军、五万余兵力离开斯大林格勒战场,星夜兼程地乘坐火车驶向外高加索,德军总指挥龙德施泰特元帅迅速觉察到苏军因为兵力不足而暴露出的几个薄弱处,随即集中兵力展开猛攻,恶战一天一夜,德军成功撕碎苏军多处防线,使得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进一步地占据了上风,夺取五分之四以上的城区,苏军无力发动反攻,不得不全线转入防御,并且放弃了大片地区。战至此时,斯大林格勒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苏军完全被德军压着打,德军只要有足够时间,占领这座城市的胜算是非常高的。 苏军对巴库的反击由外高加索军区部队、北高加索军区部队以及从斯大林格勒战场上开赴来的援兵共同承担,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科孜洛夫中将和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彼得罗夫中将都接受从莫斯科飞来的华西列夫斯基的指挥,反击苏军总计十万余兵力,实力远超过南京军。南京军总部在一八零旅展开攻击后也已经争分夺秒地调兵遣将,第180师另外两个旅乘坐着火车,披星戴月地从中亚西南部出发,火速地赶往里海东岸的土库曼巴希港口,再乘坐伊朗提供的船只,横渡里海,踏上巴库战场参战。不过,南京军后续部队抵达巴库需要一定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南京军一方面向德军请求援助,一方面动用伊朗军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动用伊朗军减缓一八零旅的压力,是南京军总部迫不得已的决定,因为伊朗军在先前战事中的表现只能用“令人不敢恭维”来形容,虽然苏军在很多方面上具有优势,但伊朗军以十几万之众却打不垮几万苏军,根本原因还是在伊朗军本身。为此,南京军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12月20日,沉寂一天一夜的巴库战局再度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火。在过去一天一夜里,巴库的南京军和苏军都按兵不动,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双方各有各的心思,苏军不敢反击南京军是因为打击南京军的同时就是毁坏巴库油田,所以投鼠忌器,等待后续援兵抵达;南京军不敢进攻苏军的主要原因是兵力不足,进攻苏军有心无力,所以一八零旅同样在等待后续援兵抵达,还有一个原因是南京军同样不想毁坏巴库油田。实际上,蒋纬国给一八零旅下达的命令是:能占领就占领,占领不了就毁掉。卢欣荣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苏军大举反击,一八零旅会一边死战到底一边大肆破坏,全旅再次全军覆没的同时也要把起码半个巴库变成废墟,只是斯图琴科并未大举反击,所以卢欣荣很有默契地跟斯托克切保持着短暂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处境,在这同时,双方的后续援兵都在争分夺秒地赶来。12月20日下午一时,巴库的天空中风雷滚滚,超过七百架德军飞机出现在巴库战场上,五分之二是战斗机,五分之三是运输机。冒着苏军猛烈的防空炮火,德军机群一边不断地遭受损失一边在碧霄长空中绽放开仙女散花般的漫天伞花。 德军空降兵部队第一次在实战中亮相登场,根据希特勒的命令,德国空降兵部队司令库特·斯图登特少将亲自率领德军空降兵部队主力第7空降师参加了巴库战役,协助南京军与苏军争夺巴库油田。这是因为时间紧张,德军地面部队还被苏军纠缠在斯大林格勒,无法快速赶来,可以飞天而至的空降兵就是德军增援南京军的最佳选择了。遮天蔽日而来的德军运输机在苏军万箭齐发般的防空火力网中损失严重,足有一百多架运输机被击落或被严重击伤,但还是有超过4000名德军空降兵成功落地,一半落在南京军控制区内,一半落在苏军控制区内。卢欣荣事先已经知道德军空降兵部队即将来增援,因此他命令官兵们在控制区内用黑漆到处刷上巨大醒目的“卐”标志,为空中德军运输机指明空降地点,所以南京军目前在巴库的控制区虽然不大,但还是让一半德军空降兵成功地降落在了南京军控制区内。落在南京军控制区内的德军伞兵与南京军完成胜利会师,落在苏军控制区内的德军伞兵则奋力作战,虽然遭到了很大的伤亡,但牵制住了大批苏军。 汉语的喝彩叫好声中,苦战的一八零旅官兵们喜气洋洋地观看着漫天晃悠悠落下来的德军伞兵。德军伞兵在落地后,南京军官兵们立刻冲上前帮助其解除降落伞,对其热烈欢迎,尽管语言不通,民族和人种也不同,但双方都知道对方是跟自己在同一个战壕的盟友,因此气氛和睦友好至极,德军伞兵见到南京军后犹如见了亲人般喜上眉梢(其实也是为自己没有掉进苏军控制区内而感到侥幸),南京军官兵们见到德军伞兵后也热情洋溢;对于落在敌我双方拉锯区或敌我双方控制区边缘处的德军伞兵,南京军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抢救回德军伞兵,哪怕是德军伞兵遗体,南京军也非常重视,竭力地抢回来,使得德军伞兵们感动无比。 一名身材高大、高鼻薄唇、年约五旬的德军少将在几个德军伞兵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在南京军控制区内走动着,同时大喊道:“你们的指挥官是谁?我是德军伞兵指挥官。” 卢欣荣立刻跑来迎接,这名德军少将自然是库特·斯图登特,他在跳伞过程中摔伤了脚踝。两人互相敬礼,然后紧紧握手,卢欣荣有点同情地说道:“将军,你何必亲自参加呢?太危险了!”他其实想说“你都老大不小了,五十岁的人了还把自己当成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斯图登特神色庄严地道:“这是德国空降兵部队第一次参加实战,我怎么可以不参加?更何况,我做不到自己坐在安全的后方却让我部队里的小伙子们在前线出生入死,这可不是真正的军人会做出的事。” 卢欣荣连连点头,心里产生了敬意。 斯图登特随即向卢欣荣请求:“我起码有一半小伙子掉进了苏联人控制区内,卢上校,你可以集结部队对苏联人进行一定的反击,从而让那些小伙子能有机会脱险。我的部队暂时可以交给你指挥。” 卢欣荣想了想,确实是的,进攻一定的反击既可以救回一些德军伞兵,也能趁机扩大南京军在巴库油田的占领区,一举两得,因此他立刻下令:“好!我们马上展开反击。” 合兵一处的南京军和德军伞兵随即向苏军控制区发动了一系列反击。 南京军更大的反击是在阿塞拜疆和伊朗的交界处。在陈济桓的指挥下,伊朗军对苏军发动了全面的进攻,打头的是伊朗军里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国王卫队第一旅”。伊朗军队实际上分为两个系统,一个是国防军,另一个是国王卫队,礼萨汗国王如此建军的用意是无需多言的,国王卫队的数量大不如国防军,目前只有三个旅,但装备精良程度大大超过国防军,清一色都是从德军进口的德械武器,甚至还装备着不少坦克和火炮,可以说,国王卫队就是伊朗军队的精华,礼萨汗国王下足了血本建设国王卫队。国王卫队一直驻扎在首都德黑兰,此时作战,由于前线部队表现不力,礼萨汗国王在震怒之下,命令王储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率领国王卫队第一旅前往前线参战。对此,陈济桓不以为然,他心知肚明,这位巴列维王储在名义上来参战,实际上是督战,说白了就是来做做样子镀镀金,从而捞取军功资本,以后方便接替王位,国王卫队第一旅说是来参战的,还不如说是给巴列维王储做卫队。不过,对于这颗棋子,陈济桓还是打算好好地使用一下的。 反击开始前,陈济桓找到巴列维:“王储殿下,关于此次反击,我打算更改作战计划,先前我军(伊朗军)的进攻是全面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却形成不了攻击重点,所以我们要集中精锐部队于一点,像钢针那样刺穿苏军的防御线,撕开一条裂口,后续部队自然就能通过这个裂口源源不断地涌进阿塞拜疆腹地。” 巴列维深受父亲礼萨汗的宠爱,早年曾被送到英美等国接受西方教育,所以颇为文雅,不是粗鲁无知的人,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图享乐、骄奢淫逸。对于陈济桓,巴列维还是比较尊敬的,他知道自己在军事上一窍不通,此次“替父御驾亲征”是他捞取军功资本的好机会,只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必须依赖陈济桓的运筹帷幄,所以还算是听从陈济桓。“陈将军,你的作战计划是...”巴列维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陈济桓指点着地图:“我军目前与敌军胶着区域位于阿拉斯河和库拉河之间,两河间一马平川,而苏军防线以堑壕为主,若我军集中全部的坦克和大部分的汽车,以机械化方式展开突击,从这片河滩处进行突破,必然能打破苏军在这里的防御线。”他看着巴列维,“全军拥有坦克和汽车最多的部队就是卫队第一旅,所以第一旅必须充当攻击主力。” 巴列维连连点头:“好,就按照陈将军你说的办,我在这里等待捷报。” “不!”陈济桓连连摇头,“王储殿下,你不能在这里,你要身先士卒,这样,部队才会士气大振。” “这...”巴列维顿时露出为难神色,他当然不想冒险。 陈济桓看出了巴列维的迟疑,安慰他:“您放心,我会跟您在一起的,不会有危险的,根据情报,突破点所在区域的苏军已经兵力减少一半以上,都前去援救巴库了,此战胜算是十拿十稳的,否则,我怎么敢跟您一起身先士卒呢?”他顿了顿,又娓娓地道,“王储殿下,您贵为王储,却毫无惧色地带头冲锋陷阵,部队必然士气大振,继而势不可挡,您此举必然成为万人传颂的佳话,举国称赞、名扬四海,不是吗?您今年二十一岁,我国领袖蒋委员长二儿子蒋纬国当初率军坚守南京时也是二十一岁啊!蒋二公子做得到,您怎么会做不到呢?” 在陈济桓的循循善诱下,巴列维最终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事实证明,陈济桓完全是“花言巧语”骗了巴列维,他挑选的突破点并非苏军薄弱处,恰恰相反,是苏军防御最森严的地方。伊朗军国王卫队第一旅展开冲杀后,一口气前进上百公里,旋即就陷入了苏军重重包围中。 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漫山遍野的苏军,巴列维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他惊慌失措地问陈济桓:“陈将军,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这里苏军很少吗?” 陈济桓跟巴列维一起落入苏军重围中,但他却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那又如何?打仗嘛,本来就是充满意外的。” 巴列维气急败坏:“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济桓从容不迫:“当然是死战到底,等待国王陛下援兵赶来了!否则,王储殿下您要么当苏联人的俘虏,要么为国捐躯吧!” 接到巴列维求援电报后的礼萨汗国王堪称大惊失色,他火急火燎地命令前线伊朗军“不惜一切代价地救出王储”“救出王储者,重重有赏,作战不力者,严惩不贷”。顿时,原本作战消极的伊朗军一下子不得不卖力卖命起来。 反击战展开的同时,蒋纬国接到一份电报,发报者让他深感惊奇,竟是华西列夫斯基,电报内容更让他感到惊奇,因为华西列夫斯基居然提议,“可以分出一部分巴库油田给中国”。 正文 第514节 跨湖奇袭(7) 为了让伊朗军最大限度地出力拼命,陈济桓只得“对症下药地不择手段”,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哄骗”巴列维王储带着部队孤军深入,继而陷入苏军重围,迫使战场上的所有伊朗军都为了救出“本国皇太子”而拼死拼活地卖力。对此,陈济桓也做了比较充分的战斗准备,南京军在伊朗军里有大批的教官、顾问、观察员等军事人员,陈济桓来到伊朗时,陈明仁配给他一个加强营的卫队,为了进一步地提升伊朗国王卫队第一旅的战斗力,陈济桓把自己的卫队营和能调动的南京军驻伊军事人员都补充进国王卫队第一旅里,共1000余人,毋庸置疑,这一千多名南京军官兵在国王卫队第一旅里起到了骨干作用,另一方面,陈济桓挑选的突击方向也不是他“哄骗”巴列维王储时说的“苏军薄弱处”,恰恰相反是苏军重兵布防的地方,只不过地势平坦,适合机械化部队冲击。陈济桓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难听一点,巴列维王储完全被他利用了,但他也是没办法,必须这么做。 在陈济桓的调兵遣将下,反击的伊朗军以国王卫队第一旅为突击先锋,另外两个表现较好的伊朗军步兵师紧随其后。战斗爆发后,陈济桓集中伊朗军大部分的火炮,在距突击点数十公里外展开猛烈炮击,给苏军造成了伊朗军即将在那里展开突击的假象,继而声东击西,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在震天的“真主至大”呼喊声中,伊朗军国王卫队第一旅一马当先,全旅装备着一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五百多辆汽车,飞沙走石、风驰电掣,一举在当面苏军防线上冲破一个缺口,继而长驱直入,全旅不跟苏军纠缠,车不减速、马不停蹄,埋头向前冲,堪称“势如破竹”,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全旅前进了一百多公里,一下子深入苏军控制区腹地。前进过程中,陈济桓和巴列维连连接到后续两个师的电报,两个师长十分紧张,不停地说:“你们速度太快了!我们跟不上!这样会危险的!” 巴列维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济桓,陈济桓谈笑自若:“王储殿下勿忧,没关系的!他们多虑了,苏联人已经被我们冲垮,根本不会集结起来反击我们的。” 对于陈济桓的这套说辞,巴列维半信半疑,他虽然不是军校出身的,但也知道一定的军事常识,先头部队冲得太快、跑得太远,极容易与后续部队脱节,搞不好的话,被冲垮的敌军会在己方后面包抄起来,己方就要陷入不利了。尽管有些怀疑,但巴列维看了看陈济桓,发现陈济桓确实是胸有成竹、信心满面,毫无故作镇定、强装平静的样子,因此稍微安下心,说到底,陈济桓毕竟是跟巴列维在一起的,巴列维如果陷入重围,陈济桓也会一起陷入重围,陈济桓充当着“人质”,相当于巴列维的“人身安全保证”,所以巴列维肯定陈济桓并没有欺骗自己,部队并没有危险,他本人也没有危险。 事实很快就让巴列维目瞪口呆,他的部队虽然在一开始确实是势不可挡,但打着打着,前面苏军却越来越多,并且两边和后面也出现了大批的苏军。战局正如巴列维这个“门外汉”猜测得那样,因为卫队第一旅穿插得太快、太远,导致后续部队与其脱节,虽然卫队第一旅冲垮了苏军几道防线,但并未大量地消灭苏军,使得被冲垮打散的苏军逐渐地在卫队第一旅后方重新组织起来并展开反扑,卫队第一旅没过多久就陷入苏军的四面重围中。 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漫山遍野的苏军,巴列维顿时毛骨悚然,他急切地抓住陈济桓:“陈将军!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这里苏军很少吗?” 陈济桓不慌不忙:“王储殿下稍安勿躁,打仗嘛,本来就是充满意外的。” 巴列维气急败坏:“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济桓从容不迫:“当然是死战到底,等待国王陛下援兵赶来了!否则,王储殿下您要么当苏联人的俘虏,要么为国捐躯吧!” 巴列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猛地拔出手枪对准陈济桓,又惊慌又恶狠狠地道:“你是苏联人的间谍!你故意把我送到苏联人包围圈里的!” 陈济桓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是苏联人的间谍!” 巴列维在极度的恐惧下几乎歇斯底里:“那我们怎么会陷入苏军重围?到处都是苏军!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陈济桓冷淡地看着巴列维:“王储殿下,我提醒你,你现在是一名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还没到最后关头就已经吓破胆,岂不丢人现眼?” 巴列维丢掉手枪,犹如抓着救命稻草般地抓着陈济桓:“陈将军!陈将军!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请你指挥部队,带着我们突围吧!” 陈济桓目光平静地看着战场:“突围已经不切实际了,固守待援吧!后续部队距我们不到五十公里,还是可以靠上来的,并且我们还有更多的后续部队。另外,王储殿下,请你立刻发电报给国王陛下,让他下达严厉命令要求各部竭力援助你。” 巴列维恐惧得浑身发抖:“我不想死,我不想落到苏联人手里,我要回德黑兰...” 陈济桓摇了摇头,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在坦克里缩成一团的巴列维,忍不住感慨道:“都是太子,但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毫无惧色地挥舞手枪,“弟兄们!我们已经被苏军包围了!四面楚歌,唯有背水一战!弟兄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包围圈内的南京军官兵们跟陈济桓一样毫无惧色。 南京军身边的伊朗军官兵们虽然也有一些人露出同仇敌忾、想要拼命的神色,但还有很多人露出畏惧和慌乱。陈济桓冷冷地扫了伊朗军官兵一眼,吩咐身边的翻译:“告诉他们!他们的王储就在这里,如果他们逃跑了或投降了,王储肯定成为苏联人的俘虏,他们的国王绝不会饶过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 翻译把陈济桓的汉语翻译成波斯语后,包围圈内的伊朗军官兵都精神一振,他们纷纷醒悟了,如果王储被苏军打死或被苏军活捉,他们即便能逃回伊朗,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并且还会牵连到家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伊朗军官兵们在一种身不由己中咬咬牙也背水一战。 大批苏军扑向这支突入苏军控制区腹地内的伊朗军,伊朗军和部队里的南京军官兵们一起怒吼嚎叫着,用劈头盖脑的弹雨拼死反抗向苏军,枪林弹雨间卷起一团团腥风血雨。“这是伊朗军第一次真正打仗。”陈济桓对此十分欣慰,也如释重负,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巴列维王储被苏军包围的急电迅速被送到礼萨汗国王面前,礼萨汗不亚于遭到雷击般,先是大惊失色,随后五内俱焚。礼萨汗最宠爱的就是巴列维王储,准备以后把王位传承给他,如果巴列维王储在前线有什么三长两短,对礼萨汗的打击是无需多言的,几乎是急火攻心的礼萨汗随即命令前线伊朗军“不惜一切代价地救出王储”,并命令“救出王储者,重重有赏,作战不力者,严惩不贷”。 先前伊朗军作战不力,礼萨汗虽然也声色俱厉地督促部队,但跟眼下不同,先前如果打得不少,后果只是没办法再次开疆拓土而已,军队还能退回伊朗,事情还有余地,但眼下情况大不相同,事态严重得一发不可收拾,部队如果打得不好,身娇肉贵的巴列维王储就要惨死在前线或成为苏联人的高级战俘,这是礼萨汗万万不能接受的,因此,“龙颜大怒”的他下达了一系列严厉至极的命令,又悬以重赏,双管齐下,刺激得前线伊朗军无不拼命作战。 伊朗军本身战斗力就不高,加上消极思想作怪,所以在外高加索战场上发挥作用有限,为此,南京军采取了一个很粗暴但很有效的手段:诱骗巴列维王储孤军深入,把这位“金枝玉叶”丢进狼群里,从而迫使伊朗军以狗急跳墙之势拼尽全力地作战。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效果奇佳,原本萎靡不振的伊朗军一下子犹如集体抽鸦片般红着眼地冲杀向苏军,虽然并未给苏军造成太大重创,但也纠缠得苏军难以抽身。前线的伊朗军高级军官都心里清楚,救出王储,肯定是“救驾有功”,升官发财一起来,救不出王储,不是杀头就是坐牢,前途尽毁。基于如此简单的道理和如此明了的逻辑,伊朗军自然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斗精神”。 在南京军高层的棋盘上,伊朗军这颗棋子总算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在外高加索战场南部牵制住了大量苏军,迫使苏军减少了用于反攻巴库的兵力。 巴库已经是整个高加索地区的核心,毛遂自荐前来挽救局势的苏军莫斯科军区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中将虽然手握十万大军,对面的中德联军只有约七千人(南京军约四千,德军伞兵约三千),但战局却让华西列夫斯基难以下手,造成华西列夫斯基感到棘手的原因并非巴库“太坚固”,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巴库“太脆弱”,交战区域是油田,并且是产油量占苏联全国产油总量七成多的核心大油田,导致苏军感到严重投鼠忌器。华西列夫斯基在事后是这样形容的:“巴库的战斗就好像在两群人在陶瓷店里打架,双方都试图独占这家陶瓷店,从而拥有陶瓷店里那些价值高昂的陶瓷制品,但双方动手时一旦动作大了一点,店里就立刻响起稀里哗啦的陶瓷被打碎的声音”。 卢欣荣是很有脑子的,当他率部初步突袭得手后,巴库油田约六分之一在战斗中毁于大火(可以修复并恢复生产,但需要时间),约六分之一在南京军的控制中,剩下的在苏军控制中。卢欣荣担心苏军会采取壮士断腕的手段,即不分青红皂白地炮击南京军控制的六分之一油田,舍弃这六分之一油田,把这六分之一油田和油田里的南京军一起变成火海,如果事态是这样,那一八零旅就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因为一八零旅既没有占领或部分占领油田,也没有摧毁掉油田,已毁于大火的六分之一油田和南京军占领的六分之一油田加起来是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巴库被毁,虽然让巴库油田遭到重创,但距离摧毁掉油田还是有很大距离的。卢欣荣反复思索,如果苏军真的这样狠下心,一八零旅第二次全军覆没已经令人难以接受了,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一八零旅此战没有完成任务,仅破坏了三分之一的油田,因此,卢欣荣面临两个选择,副旅长谷寻之提议“先把已经控制的油田给尽数破坏掉,然后对苏军控制的油田地区展开猛攻猛冲,一边打一边让更多的油田毁于战火和大火,一八零旅虽然会覆灭掉,但起码能摧毁一半甚至更多的油田”,参谋长张朋和副参谋长徐振宇不同意,他们认为真要这样做,未免太蛮干了,一方面会导致一八零旅再度全军覆没,一方面会导致可能不会全军覆没的一八零旅提前全军覆没。 就在卢欣荣举棋不定的时候,德军第7空降师在巴库展开空降,当巴库的南京军顿时得到了三四千的援兵,极大地缓解了兵力不足的问题。卢欣荣一锤定音:“尽量不要毁灭掉油田,能占领就占领。”他神色凝重地道,“咱们国家太缺石油了!有机会抢占还是抢占吧!”卢欣荣随即调遣部队,趁着前一夜的夜色掩护,原本装在伊朗商船上的南京军的坦克和自行重炮都陆续被卸上岸,卢欣荣命令用坦克和步兵组成机械化突击力量,多面攻击苏军控制区,并且战斗任务“不需要占领,只需要攻进去跟苏军混在一起,呈现出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态势即可”,随即,卢欣荣叫来自行重炮团团长王业成。 “老王,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旅座请吩咐。” “带着你的自行重炮团跟老毛子打游击战,不以杀伤苏军为目标,以摧毁油田为目标,但也不是真的摧毁油田。具体做法时,对苏军控制的油田区域轰上一顿炮弹,然后迅速转移,换一个地方再对苏军控制的油田区域轰上一顿炮弹,就这么简单。” 王业成笑起来:“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并且还不需要打中的任务,容易!” 部队随即展开行动。斯图登特一瘸一拐地走到卢欣荣身边:“卢上校,我把我的部队暂时交给你指挥了,你能向我解释一下你的用意吗?” “当然。”卢欣荣点点头,“斯图登特将军,咱们很缺石油吧?无论德国还是中国。” 斯图登特连连点头:“实在太缺石油了。美英法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的战争意图,它们希望我们跟苏联拼得两败俱伤,不希望我们快速胜利,所以故意在石油出口上卡住我们脖子,美国今年产油两亿多吨,但卖给我们德国不足两百万吨,百分之一都没有!并且大部分还是在苏联战争爆发前高价卖的,苏联战争爆发后,美英法都基本上停止供油了,真是岂有此理!德国今年只有一千万吨石油,从罗马尼亚进口了五百万吨石油,从你们中国进口了一百万吨,其余的都是用煤炭化工合成的人工石油。”他忍不住叹口气,“美英法三国试图用石油困死我们,说实话,石油确实是我们最大的短处。戈林元帅和古德里安将军都抱怨,他们的飞机和坦克一直得不到足够的燃油,如果有更多的燃油,德国空军和德国陆军的坦克部队就更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了,石油短缺限制了德国军队的战斗力。” 卢欣荣深以为然:“是啊,这个巴库油田年产石油两千万吨,两千万吨啊!如果我们能得到这里...” 斯图登特惊愕地道:“苏联人怎么可能让我们得到这里?” 卢欣荣看着斯图登特:“将军,你忽略了一个重要前提,我们和苏联人都想得到这里,但是,这里本来就属于苏联人的。我们得不到巴库,我们的处境还是原先的样子,可苏联人失去了巴库,他们的处境就要雪上加霜了。我原本怀疑苏联人会把巴库和我们来个玉石俱焚,可我现在想一想,觉得苏联人没有这个魄力。我们得不到巴库,不会死,苏联人失去了巴库,必死!苏联人比我们更不能接受巴库变成一片废墟。” 斯图登特思考了一下,他立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虽然我们迫切地想要得到巴库,苏联人也迫切地想要保护好巴库,但苏联人没有余地,而我们却有。得到巴库,我们是赢家,毁掉巴库,我们还是赢家,对于苏联人而言,丢掉巴库,他们是输家,毁掉巴库,他们还是输家!”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卢欣荣,“所以你命令部队向苏军控制着的油田地区进行反复的穿插,目的不是为了夺取和占领,而是造成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局势,这样,苏联人是万万无法下狠心炮火覆盖或轰炸油田的,虽然可以把我们炸得尸骨无存,烧得灰飞烟灭,但巴库也给我们陪葬了,苏联人彻底地得不偿失。” “是啊。”卢欣荣点点头,“我又命令王业成带着自行重炮团打炮火游击战,是借此告诉苏军指挥官,哪怕我们被他们消灭,我们也有能力在全军覆没的同时把巴库彻底地夷为平地。”他微微一笑,“这就是在敌国境内作战的好处,敌国的城市、平民、基础设施都能成为被我们绑架的人质,虽然苏联人不在乎人命,不在乎城市,但他们不得不在乎巴库油田。” 斯图登特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对!”他看了看周围林立的油井,“这里非常危险,一发炮弹就可以让我们跟遍地石油一起葬身火海,但实际上,这里却是最安全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嘛。”卢欣荣嘻嘻地笑道。 正文 第515节 战场交易 卢欣荣的判断是正确的,正如他预料的这样,对于华西列夫斯基而言,消灭掉占领着部分巴库油田的中德军队,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只需要调动几百门大炮或几百架轰炸机,一顿饱和性炮击或地毯式轰炸,然后都不需要苏军地面部队出动清剿,中德军队就会在滔天大火中化为乌有,毕竟中德军队就在遍地石油上,就在一座火山上,而引爆火山的按钮就在华西列夫斯基手上,用一千发炮弹或一百吨炸弹,他就可以全歼巴库的中德军队,获得胜利,但那样的胜利根本就不是胜利,而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苏联此时万万不能失去巴库油田,毕竟这个油田生产着全苏联七成多的石油,而苏联眼下又在战争时期,并且美英法等国没有援助苏联(不排除美国暗地里对苏联的一定援助),苏联是孤立无援的,战争资源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绝不能遭到大规模的损耗,特别是石油,即便巴库油田被摧毁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理还能恢复生产,但也不可能,因为时间对于苏联就跟石油一样宝贵,苏联根本没有时间。 如果中德军队用华西列夫斯基的亲爹亲娘做人质,华西列夫斯基虽然悲痛,但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下令炮击和轰炸,但中德军队现在是用苏联的第一大、也是最主要的油田做“人质”,哪怕华西列夫斯基再怎么足智多谋,他也束手无策了,他既不能下令炮击也不能轰炸。 难!真难呐!华西列夫斯基痛心疾首地看着炮火闪耀、浓烟冲天的巴库,心里产生了一种远超过莫斯科即将沦陷时的切齿痛苦,甚至产生了一丝绝望。 苏军畏手畏脚的同时,巴库的中德军队则趁机毫无顾忌、放开手脚地大干特干。根据卢欣荣的命令,南京军和德军兵分多路,数百人为一支突击队,以坦克开路,对苏军控制区展开猛烈的攻击,双方不断地爆发激战。苏军投鼠忌器,不敢动用重武器,南京军和德军则肆无忌惮,炮弹手榴弹犹如冰雹雨点,在交战区域内炸开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火球,泼风滚雨的子弹杀得苏军血溅三尺。汉语和德语的呐喊声中,官兵们在弹火、大火、浓烟中奋勇前进,不断地冲击着、穿插入苏军控制区,使得苏军控制区一片又一片地变成双方混战区域,一道道火光在混战区域内拔地而起,一团团浓烟更是顶天立地,大火和浓烟给中德官兵造成很大伤亡,被大火烧得蜷缩起来的焦尸比比皆是,咳嗽声中,不断有缺氧窒息的官兵倒下去,但卢欣荣的策略还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过半的南京军和德军穿插入苏军控制区,使得越来越多的油田地带变成双方拉锯区。这种双方拉锯区等同于中德部队的占领区,都是苏军无法使用重火力进行摧毁的地方。 极度的憋屈感让科孜洛夫中将和彼得罗夫中将多次找到华西列夫斯基:“参谋长同志,我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被动挨打吗?我们必须进行全面反击!把中国侵略者和德国侵略者赶出巴库!” 华西列夫斯基苦笑一声:“消灭他们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我们绝不能破坏油田,苏联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们想要坚持下去,离不开兵工厂、粮食、钢铁、石油,如果把巴库打成废墟,就算消灭了这几千中德部队,又有什么意义?” 科孜洛夫和彼得罗夫都激动不已:“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敢打他们,他们却在肆无忌惮地打我们!” 华西列夫斯基蹙眉不语,半晌后,他问道:“中国人是不是有一支重炮部队?” 彼得罗夫说道:“是的,我们想消灭那支重炮部队,但发现他们移动速度很快,可以判断,那是一支由自行火炮组成的炮兵部队。” 华西列夫斯基眼中闪过一道光泽:“实际上,中国人和德国人已经有能力摧毁巴库了,他们一早就可以在里海对岸和黑海对岸修建机场,使用重型远程轰炸机群轰炸巴库,可他们并未这么做,还派遣部队与我们争夺巴库,这不显得画蛇添足吗?我想,他们的第一目标是占领巴库,第二目标才是摧毁巴库。中德都缺乏石油,他们也想得到巴库。” 科孜洛夫愤怒无比地道:“我们绝不会让巴库落到他们手里!就算我们真的丢失巴库,也只是让他们得到一片废墟!” 华西列夫斯基思绪翻飞,他似乎想到什么了:“立刻联系莫斯科!请莫斯科方面联系日本驻苏大使馆!”他深深地吸口气,“我需要跟德国...不,跟中国高层直接对话!” 科孜洛夫和彼得罗夫都十分吃惊,都感到匪夷所思。 “这是我们唯一能挽回局势的办法。”华西列夫斯基叹口气,“只能这么做了。” 联盟国四大成员国是德国、中国、日本、意大利,苏联战争则是联盟国对苏联的全面进攻,这场战争爆发后,德、意、中三国先后对苏联宣战,三国与苏联已经断绝了外交关系,但日本由于“特殊身份”和“特殊情况”,所以没有对苏联宣战,也没有对苏联实质性开战,使得日本和苏联此时还是正常的邦交国,苏联当局当然知道日本和德中意三国完全就是蛇鼠一窝的,四国本来就是一伙的,日本虽然没有对苏联宣战,没有对苏联开战,但在背后大力提供援助(主要是援助中国),并且跟中国合伙坐地分赃(中国把原属于苏联的东西伯利亚划分给了日本),苏联都是清清楚楚的,所以日本完全就是苏联的敌国,但苏日继续保持着外交关系也符合联盟国和苏联的利益,双方哪怕打得不共戴天,也需要一条间接的沟通渠道,无疑,苏日的外交关系正式这条渠道。 根据华西列夫斯基的请求,莫洛托夫立刻联系了日本驻苏联大使东乡茂德,明白苏方意思后的东乡火速联系上日本驻华大使馆,不到一个小时,华西列夫斯基的电报就被送到了蒋纬国的面前。 “啥?”蒋纬国十分惊奇,“华西列夫斯基愿意分一部分巴库油田给我们?” 被蒋纬国邀请来一起商议此事的杨杰和萧爻也都感到意外,毕竟华西列夫斯基的这个做法简直是别出心裁,甚至是异想天开,使得蒋纬国在心里忍不住对华西列夫斯基啧啧称赞:真不愧是二战苏联的三大名将之一,确实是有头脑、有魄力、有谋略。 “我懂了。”杨杰笑起来,“华西列夫斯基此举虽然令人深感怪异,但也不失为一招亡羊补牢的最后策略,他很清楚他的死穴,就是苏联不能失去巴库油田,这个‘失去’包括两个含义,一是巴库被我军攻取,二是巴库被我军破坏或者在两军交战中被毁坏。一旦失去巴库油田,苏联就真的完了,连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但清楚他自己的死穴,也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萧爻说道,“他已经看出了,我们也贪图巴库油田,所以跟我们进行这场匪夷所思的‘战场交易’。实际上,我们别忘了,德军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里,最大的目标就是攻占巴库油田。” 蒋纬国望向杨杰:“德军能攻占巴库油田吗?” 杨杰面露忧色:“排除一八零旅和德军伞兵,德军很难了。希特勒临时改变战略计划,浪费了差不多半个月甚至更多的宝贵时间,并且还耗费了德军大量的兵力,使得该计划受到重创。德军的南方集团军群正在突破斯大林格勒战线,但想要抵达外高加索,真的非常难了。”他看着蒋纬国,语气唏嘘,“二公子,冬天已经到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蒋纬国望向窗户,窗外,北平正在落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华西列夫斯基其实也捏死了我们的死穴。”萧爻说道,“目前在巴库,敌我在混战,双方的炮群的射程都覆盖了巴库,我们有摧毁巴库的能力,苏军也有。这一点我们不能忽略。” 蒋纬国心里顿时翻飞过无数念头,他看了看电报:“华西列夫斯基声称,可以分巴库油田三分之一的产油区和油井给我们,然后双方在巴库维持现状,互不攻击,你们怎么看?” 杨杰凝神思索:“巴库其实是一个死局。苏军无法在保护巴库油田的情况下消灭我军,我军也无法在得到完整巴库油田的情况下击败苏军,双方都想得到巴库,又都不愿毁掉巴库。华西列夫斯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另辟蹊径,试图采取这个办法保住三分之二的巴库油田,他知道不能硬打下去,不管他会不会打赢,他都是输家,巴库要么被我军占领,要么被毁灭。”他摸了摸下巴,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三分之一,那就是七百万吨石油啊!” 蒋纬国犹豫了一下:“我想,我们可否拒绝华西列夫斯基的提议,继续跟他硬打下去,反正我们都是赢家,无论是击败苏军、夺取巴库,还是被苏军击败、毁掉巴库,我们都赢了。” 杨杰点点头:“这也不错,我军夺取巴库还是毁掉巴库,对于苏联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都是让苏联失去了这个大油田。” 萧爻说道:“不,这样子我们没有赚多。毁掉巴库,我们赚了,占领巴库,我们大赚,跟苏联人共有巴库,我们小赚。既然无法大赚,为何不小赚呢?”他看着蒋纬国,思绪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正如杨长官说的那样,巴库已是死局,苏联人和我们都已经不可能完整地收复或占领巴库,那么,情况不外乎以下几点: 第一,我们被苏军击退,巴库化为废墟,苏联人得不到石油,我们也得不到; 第二,苏军被我们击退,巴库化为废墟,我们得不到石油,苏联人也得不到; 第三,敌我双方暂时性共有,苏联人得到部分石油,我们也得到部分石油。” 萧爻总结道:“一是双方都是零,一是苏联人有部分,我们也有部分。问题就是这么简单。”他说道,“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点,让苏联人留有部分石油,我们也能拥有,苏联人即便留有部分石油,又有何妨?虽然没有完全毁坏敌人的根基,有一定的资敌效果,但我们自身获得了很多。不管怎么说,苏联人变弱了,我们变强了,我们只是没让苏联人更弱而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另外,把巴库打烂了,我们以后重建也耗费时间,所以,就让一让吧!不过,三分之一太少,我们起码要一半!因为苏联人比我们更加无法承受得不到巴库的结果。” 蒋纬国反复思考:“既然杨长官和浩然兄都同意了,那我也同意。” 杨杰提醒道:“别忘了要通知希特勒元首,毕竟巴库战役也有德军参加嘛!我们可以把决定权交给希特勒元首,一来省事了,二来卖给希特勒元首一个人情。” 蒋纬国笑起来:“杨长官此言正合我意。” 半小时后,接到蒋纬国电报的希特勒先是吃惊不已,随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暂时性跟苏联人平分巴库油田”的决定,虽然他极度想要独占巴库油田,把苏联人完全逐出巴库油田,但他知道这个最好的结局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性了。面对被紧急召见来的德军高层,希特勒振振有词地算了一笔账:“我们现在一年生产1000万吨石油(罗马尼亚约600万吨,中国约350万吨),斯大林是3000万吨,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还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平分巴库后,我们就是2000万吨石油,斯大林也是2000万吨石油,他石油比我们多的时候连连打败仗,他石油跟我们一样多的时候肯定还是连连打败仗,让一半巴库在他手里,明年再战,他也绝无翻身的机会!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毁掉巴库了,毕竟我们好歹能捞到一半的石油呢!” 12月22日,中德苏高层通过日本达成了一场奇特的“战场交易”,双方平分巴库油田,在巴库油田地区内互相不攻击(双方在各自区域内都有炮群和机群,一旦遭到对方恶意攻击,立刻就能跟对方一起在巴库油田同归于尽并毁灭掉巴库油田,从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德随后又达成协议,双方也平分属于中德的一半巴库油田,因此产油地带50%属于苏联,25%属于中国,25%属于德国。属于苏联的油田采油后通过陆路向北运输,中德对其不进行攻击,属于中国的油田采油后通过里海向东运输,苏军对其也不进行攻击,属于德国的油田采油后通过黑海向西运输,苏军对其也不进行攻击。 达成这场交易后,圣诞节也到了。希特勒最终对他的军队“言而无信”,让部队官兵没有能回家过圣诞节,由于寒冬已经完全到来,双方都无力再战,因此苏联战争的第一阶段作战也随之而落幕。 正文 第516节 冬季到来(1) 德国的这个圣诞节过得可以说是举国欢腾,六天后,中国的元旦节同样过得举国欢腾。纷纷扬扬的雪花中,1941年到来了,历史随之翻开了新的一页。 战争时期的节日自然与和平时期大不相同,和平时期的节日是“不温不火”的,喜庆气氛不会受到干扰,而在战争时期,从前线传来的战报就是节日的调味剂,若前线传来捷报,节日的喜庆气氛自然更是烈火烹油,若前线传来噩耗,节日的喜庆气氛自然要被蒙上厚厚的阴影。对于德中两国最广大的基层民众而言,他们是有足够理由在这个圣诞节或元旦好好地载歌载舞、举杯痛饮,因为他们知道,本国军队正在遥远的苏联战场上屡战屡胜、高歌猛进,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能把节日的喜庆气氛推上一个新的"gao chao"了。柏林、武汉、维也纳、北平、汉堡、上海、慕尼黑、青岛、科隆、太原、莱比锡、济南...甚至还有基辅,尽皆陷入浓浓的欢腾和喜庆中。白天,鞭炮爆竹震耳欲聋、响彻大地,晚上,烟花焰火接连不断、闪耀天空,游行庆祝的人群汇聚成一条条蜿蜒长龙般的队伍,白天挥舞旗帜,汇聚成了漫山遍野的海洋,晚上挥舞火把,映照得夜空亮如白昼,各种口号声更是惊天动地。胜利让人彻底地为之陶醉。 元旦当晚,蒋纬国无心办公,出门“微服私访、与民同乐”,当他走到北平的大街上,突然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眼前画面就好像后世北京申奥成功般,全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虽然过年还在二十多天后,但此时溢满全城的喜庆气氛就好像春节提前到来一样甚至更加浓烈,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悬挂国旗,各种各样的彩灯彩旗令人眼花缭乱,横幅标语延绵如云,敲锣打鼓、舞狮舞龙,酒肆茶楼里宾客汇聚,大街小巷上人满为患,处处是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展现出一股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店铺林立,来自大江南北和海外的商品货物又多又丰富,令人目不暇接。蒋纬国看得很欣慰,原本千疮百孔的国家总算正在步入高速发展的正轨,既没有内忧,也没有外患,并且经济受到战争刺激而愈发地红红火火,当然了,是打胜仗的战争。打仗就是抢钱,打胜仗就是成功地抢到别国的财富,自然可以反哺国内经济。举目望去,人人喜笑颜开,家家喜气洋洋,全城欢天喜地。蒋纬国信步经过一栋酒楼,听到从里面传来各种豪气干云的高谈阔论,觥筹交错的客人们无不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王老板,从外东北回来了?怎么样?发大财了吧?” “哪里发大财喽!外东北确实遍地都是森林和矿产,并且人又少,发财机会肯定多啊,但要能吃苦才行哟!零下几十度真是要人老命!工人都苦不堪言,叫我加工资呢!” “对,对,我也打算在外东北开办一个分厂,听说国府在那里刚刚发现一个特大铁矿,好机会啊!” “你们说说,苏联还有多久就要完蛋?我估计明年夏天就可以全面胜利了!” “我也这样觉得,现在是冬天,不能打仗了,但国军和德军都在休整,等春暖花开时,国军和德军一鼓作气,苏联死定了!” “没错!苏联已经被国军和德军打得就剩一口气了,明年夏季就是苏联的末日!” “打败了苏联,咱们国家就要更好了!打败仗要割地赔款,打胜仗就是发大财!” 蒋纬国正听着,街道对面开过来一支游行队伍,都是年轻人,应该是大学生。蒋纬国在这些大学生的脸上看到了年轻人特有的血气方刚以及一种近乎狂热亢奋的情绪,滚雷般的口号声回荡在队伍上空: “苏联必败!中国必胜!” “消灭苏联!收复领土!雪尽国耻!” “蒋委员长万岁!二公子万岁!国军万岁!” 蒋纬国听得哑然失笑,他发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特别爱冲动,很容易被鼓动或者被煽动,然后说出热血昏头的话或干出热血昏头的事。喊喊蒋介石万岁和国军万岁也就算了,居然都喊“二公子万岁”,万岁这个词语可不是乱用的,并且游行队伍的前面高高举着两张大幅画像,一张是蒋介石的,一张是蒋纬国的。 “纬国,你现在可真是万众敬仰啊!”蒋纬国身边的蒋经国笑着说道。 “大哥说笑了,学生嘛,就是爱冲动。”蒋纬国苦笑摇头,他无意中看了蒋经国一眼,心头忍不住一动,因为他好像看到蒋经国脸上闪过一种很微妙的神色,但稍纵即逝。蒋纬国收回目光,然后转移话题:“老百姓看得不远,想得也不多,所以总是比领导高层更加乐观。” “是啊!”蒋经国点点头,“老百姓太乐观了,他们认为这个冬天过去后,国军再和德军一起发动一场大战,就可以一战定乾坤了。” “哪有那么容易哟!”蒋纬国愈发感慨。 苏联战争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虽然德中两国都战绩辉煌、战果丰硕,但实际上并未达成预定目标。联盟国在战前制定的作战计划里,德军第一阶段任务是“摧毁东欧苏军主力,攻占巴库油田”,德军基本上完成了“摧毁东欧苏军主力”,但却没有完成“攻占巴库油田”,若不是南京军跨湖突袭巴库,德军独力攻占巴库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并且,联盟国战前已经估计到,当德军兵临巴库城下时,苏军极有可能在覆灭时破坏巴库油田,联盟国需要的不是一个被夷为平地的巴库,而是一个完整的或大致上完整的巴库,令其成为联盟国的战争油库,巴库就像一个易碎的水晶球,将其完好夺取的难度是非常大的,因此,德军高层在战前已经打算使用空降兵来夺取巴库,这也是南京军请求德军出动空降兵援助巴库南京军后德军可以快速出动空降兵部队的原因——德军空降兵早就准备好了。冬季的到来,导致都拼杀得筋疲力尽的苏、德、中三方都被迫停战,三方心知肚明,都要抓紧冬季进行休整补充,继而展开来年大战,此时,苏联战争的局势是这样的:南京军控制着七成以上的中亚(除了哈萨克的西北部)、里海南部、北亚东部(已经转让给日本)、北亚中部大部分和北亚西部小部分(因为北亚四城的存在,南京军只能控制北亚中部大部分和北亚西部小部分);德军的控制地区大致上“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城连成一条直线”的直线西部,占苏联东欧领土约一半,德军没有攻入列宁格勒,但对列宁格勒形成全面包围之势,德军也没有攻入莫斯科,与苏军在莫斯科郊区进行对峙,德军攻入了斯大林格勒,占领城区八成以上,无力继续推进。 巴库这个地方无疑是苏联战场上此时最大的“敏感点”,目前中德苏三国“三方分占”,由于巴库是苏联最大的、最主要的油田,苏联不愿意将其毁灭,中德也渴望得到,最终形成如此怪异的局面:南京军、德军与苏军近在咫尺,但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三方在这里的重点自然是巴库2200多平方公里的油田地带,根据三方缔结的战时协议,油田的北部、占油田总面积50%的地带属于苏军,油田的西南部、占油田总面积25%的地带属于德军,油田的东南部、占油田总面积25%的地带属于南京军。在苏联极度不愿意、极度愤恨中,苏中德三方“分享”这片原本完全属于苏联的大油田。在苏军控制区内,苏军部署精锐重兵,并且部署数百门火炮,油田以北二三百公里内还有苏军的几个机场,部署数百架轰炸机;在德军控制区内,德军也一样,德军机场不在巴库本地,而在巴库西部黑海对岸的乌克兰的克里木半岛,也有几百架轰炸机;在南京军控制区内,南京军自然相同,部署一个师(第180师)以及一个自行重炮团,并且在巴库东部里海对岸的土库曼巴希港口机场部署了一百多架轰炸机,这样,三方形成了一种互相制约的平衡,一旦其中一方有异动,另外两方都可以用炮群、轰炸机群摧毁整个油田,把巴库炸成火海,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最终谁也得不到一滴石油。根据战时协议,三方都承诺“不主动攻击对方”,同时承诺“不主动攻击对方的石油运输线”,苏方的石油运输线是陆路,把巴库石油一路向北运输走,德方和中方的石油运输线都是水路,德方用船把巴库石油通过黑海运到乌克兰境内、德国境内,中方也用船把巴库石油通过里海运到中亚境内、中国境内,德军南京军不打苏军的运油火车,苏军也不打德军南京军的运油船只,从而“和平相处、皆大欢喜”。 巴库油田此时年产石油2000多万吨,月产石油超过170万吨,在中德联军与苏军争夺巴库的作战中,巴库油田本身和当地产油设施遭到了一定破坏,但不是特别严重,因为三方军队并没有使用炮群、机群进行大规模轰击或轰炸,损毁程度可以修复(三方都想要最快地让巴库油田恢复生产,自然不遗余力地进行修复),保守估计,在1941年第一个月,巴库油田仍然可以产油约140万吨,其中约70万吨属于苏联,约30万吨属于德国,约40万吨属于中国(蒋纬国主动分油田给希特勒,并且分一半,希特勒大为感动,所以调动德方技术人员和相关设备优先帮助中方修复油田并在产油量上进行了一定让步,虽然德国比中国更加缺油,但这也不矛盾,因为中国可以把自己那份石油取出一部分廉价卖给德国)。毋庸置疑,获得一半巴库并且是基本完好的一半巴库,是联盟国的一大胜利,半个巴库,加上罗马尼亚油田、开采量越来越大的中国境内的几个油田以及伊朗境内的油田,联盟国对苏作战的石油短缺问题已经得到了极大解决。 虽然存在美中不足,但可以肯定,联盟国对苏联作战的第一阶段还是取得很大成功的。俄罗斯的冬季大概会持续到1941年3月份(俄罗斯的气温大概要到四月份才能恢复到零度以上),在此期间的这三个月是难以作战的,因此苏德中三国才会不约而同地一起按兵不动,实际上,三国都需要时间好好为下一阶段作战进行休整补充,为第一阶段作战进行善后收尾。第一阶段作战结束后(对于德苏而言,第一阶段是八个多月,对于中国而言,第一阶段则是五个多月),需要着手处理的事情堪称汗牛充栋、浩如烟海,最重要的就是部队的伤亡情况。蒋纬国对部队伤亡情况是最为关心的,经过精确统计,整个第一个阶段作战,南京军共损失约28万人,其中,死亡(包括阵亡、伤重而死、生病而死等各种死因)约10万人,受伤和生病约18万人,另有数千名被俘者和失踪者(包括可能被俘但暂时无法确定的);黄俄军伤亡约1.5万人,中亚四国军队伤亡约2万人,伊朗军伤亡约15万人;德军损失人员大大超过南京军,根据德军高层提供的资料,德军累计损失人员约90万人,其中死亡约25万人,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波兰、芬兰等德国众仆从国共计损失人员约30万人;整个联盟国总计损失人员约160万人(包括军人和平民,但平民伤亡数量不多,军人伤亡占损失人员90%以上。实际上,损失人员里有几十万人是受伤得病,是能康复的,因此真正的死亡者以及导致后期死亡的重伤、重病加上残疾者应该为100万人左右);不过,联盟国的人员损失比起苏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联盟国无法得到苏联人员损失的详细数字,苏联当局公布的数字也是大大缩水的,保守估计苏联在第一阶段作战中损失人员约1000万,是联盟国六七倍,由于苏联在第一阶段作战后期使用了“全民皆兵”的手段,使得苏联军民界限很模糊,难以精确地判断苏军和苏联平民的损失,大致上进行估算的话,苏军正规军(不包括临时被补充进苏军里的平民)损失约400万人,“损失”一词涵盖了死亡、受伤、残疾、生病、被俘、投降等众多因素,苏联平民损失约600万人,“损失”一词涵盖了死亡、受伤、残疾、生病、饥冻等众多因素(包括被恶意地集体处决和屠杀,南京军和德军很少干这种事,但乌军、哈军很狂热地进行这种针对俄罗斯人的报复行为,德军对乌军的这种行为、南京军对哈军的这种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数据不包括被俘和投降,因为被俘和投降的苏联平民跟联盟国军队占领区内苏联平民在概念上完全混淆,可以归为一类),除此之外,战争还导致上千万的苏联平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乌克兰平民、哈萨克平民等苏联非俄罗斯加盟国平民不算在内),并且苏联损失人口里死亡者比例非常大,苏联物资紧缺,受伤生病的苏联军民都难以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而德军和南京军也不会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救助落到自己手中的苏联军民俘虏,所以苏联损失了1000万人员里,死亡者估计达到500万人甚至更多。除了巨量的人员损失,苏联的财产损失同样不计其数、奇大惊人。 交战双方呈现出鲜明对比:联盟国民众在敲锣打鼓地忙着欢庆,而苏联民众则在凄凄惨惨地忙着出殡送葬、痛哭死者。不仅如此,双方民众在物质生活上也已经呈现出云泥之别:苏联民众为了支援战争,节衣缩食、饥寒交迫,联盟国民众特别是获利最大的德中民众则是充分享受着本国军队从异国掠夺来的财富和资源,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国民政府财政部门早就兴冲冲地统计好了1940年的中国经济增长数据,蒋纬国对此十分感兴趣,他特地要了一份,但他也看不懂那些复杂繁琐的数据,因此他让刘大钧(民国四大经济学家之一)给他制订了一份最直观的gdp统计报告表,一串串可喜的数据让他笑得合不拢嘴。蒋纬国记得,在去年(1939年),中国的gdp差不多是80亿美元,但在今年就已经达到了100亿美元,进度不可不谓之神速。“太快了!”蒋纬国喜不自禁。 “当然快了。”刘大钧笑呵呵地道,“以前咱们国家内忧外患、动乱不止,现在则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稳定的社会环境是经济发展的根本基础,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军阀混战,一方面,战争本就是财富的巨大耗费,一方面,整天打仗的话,农民还怎么安心种田?工人还怎么安心做工?成熟的庄稼无法得到收割,工厂设备毁于战火,经济能发展起来倒反怪了,不管怎么说,内战肯定是弊远大于利的,现在咱们国家虽然还在打仗,但战火是在别国境内,并且国军连战连捷,当然没有劳民伤财,反而掠夺别国资源和财富来弥补本国,战争也刺激经济发展,加上中央颁布的一系列切实有效的政策,还有海外各方的鼎力援助,咱们国家的经济自然是欣欣向荣。”他解释道,“二公子,你看农业,人口不再逃荒流动,土地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经营,农业产粮肯定大大增加了,还有工业,也是一样,走上了一条正轨的道路,后面就好办了。” 蒋纬国连连点头,又问道:“德国是多少的?还有日本?” 刘大钧想了想:“德国去年是450亿美元,今年已经突破500亿了,日本去年好像是120亿,今年则降低到了100亿。” 蒋纬国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德国的情况跟中国一样,对外打胜仗,掠夺别国的财富,加上战争刺激本土,自然经济红红火火,至于日本,跟中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日本丢失了大半个东北,这对日本的经济打击是巨大的(二战中期,东北的gdp已经超越了日本本土),虽然日本又得到了东西伯利亚,但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经济总量自然有些下滑,不过,日本现在不打仗,没有巨大的战争开销,因此经济总量的下降对其军事、民生的影响倒不大。 要不是想到那么多残疾军人、阵亡军人以及阵亡军人家属的痛苦,蒋纬国真想像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军国主义分子那样感慨一句:“打仗真是好啊!” 东欧中部的最东处,伏尔加河东畔、乌拉尔山西麓,俄罗斯第十三大城市莫洛托夫。 这座原名彼尔姆但在苏联战争前为嘉奖苏联外长莫洛托夫而以其名字改名的城市此时已是实质上的苏联战时首都,大批苏联党政军高级机构都已经在不显山不露水中被转移到了这里,来到这里的苏联高层包括最高领袖斯大林本人。斯大林其实早就不在莫斯科了,正在莫斯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斯大林只是一个替身而已。莫斯科遭到德军兵临城下,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从国家领袖的安全角度上考虑,斯大林也不应该呆在那里了,特别是红场大阅兵遭到德军战略轰炸机群的空袭,更是进一步地刺激斯大林被迫离开,但他也知道,苏联军队、苏联人民需要从他身上得到必胜的信心,所以安排了一个替身在莫斯科,时不时抛头露面,从而显示“最高领袖还在莫斯科”“莫斯科不会沦陷”“苏联一定会战胜”以此鼓舞士气、振奋人心,但斯大林等苏联高层心知肚明,莫斯科已经非常不安全,很可能沦陷,作为上位者,他们是没必要自欺欺人的,所以早就做好了迁都准备。一开始,苏联战时首都被定在古比雪夫(萨马拉),但古比雪夫太靠近中亚,处于南京军的威胁中,所以最后定在莫洛托夫。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莫洛托夫还是古比雪夫,都位于伏尔加河的东岸,可以说,在苏联高层心里,最坏打算就是:苏联军队退到伏尔加河以东、乌拉尔山以西,依靠这块“河之东、山之西”的最后国土进行最后的抵抗。 堆满书籍和文件的办公室内,斯大林正在召见几位苏军高层,展开一次参会者不多但意义重大的决策会议。 :(.*)☆\\/☆= “同志们,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斯大林用一种苍老而干枯的声音说道,“这个冬天,是我们最后的喘息时机。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要跟德国人、中国人迎来最终决战。” 办公室内的几位苏军高层都心如被巨石压着般沉重无比。 “是的,斯大林同志。”说话的是刚刚被提升为莫斯科特别军区司令员的朱可夫,“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斯大林看着朱可夫:“朱可夫同志,你仍然坚持你的方案吗?” 朱可夫神色异常庄严地点点头:“是的,斯大林同志,我能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他语气沉重,“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这个冬天是我们的,也是德国人和中国人的。我们、德国人、中国人,都很清楚,过了这个冬天,利用这个冬天进行休整补充,就要展开最后一战。斯大林同志,我们已经无力两线作战,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以此达到逐个击破的效果!继续两线作战,我们必输无疑!” 斯大林的表情和目光都轻轻地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朱可夫深深地吸口气,声音沉稳如钟:“我们必须在这个冬天里主动发起一场大反攻!一举打垮中国人!歼灭或重创中国军队主力!强迫中国人退出战争!从而解除我们腹背受敌、一直两线作战的极度不利局势,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德国人!斯大林同志,这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正文 第517节 冬季到来(2) 春节前十天时,蒋纬国从北平回到武汉,回家过年只是一个顺路的事,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由于他有太多的大事需要向蒋介石汇报,太多的重大决策需要蒋介石下命令,毕竟中国不是他蒋纬国的,而是他父亲蒋介石的,蒋纬国再得蒋介石的信赖,也不能做出僭越的事情。 跟蒋纬国一起回武汉的除了他的卫士、副官、随从,还有兄长蒋经国以及蒋纬国另外六个结拜兄弟。十兄弟里,老三戴安国长期在德国,老九金定国长期在东南亚,其余八个人都在国内,都在蒋纬国的北方,不过,戴安国和金定国也同时回国了,他们一方面是跟家人团聚过年,另一方面是蒋纬国、蒋经国等六个兄弟十分想念他们,希望他们回国好好聚一聚。以蒋经国为老大、以蒋纬国为核心的这十个兄弟在年龄上普遍不大,老大蒋经国今年三十岁,最小的老十张继正今年二十二岁,虽然他们可以沾蒋纬国的光,但资历肯定是不够的,所以眼下还不能居于高位,不过,尽管他们职务不高,但都在要害部门里,担任候补委员、秘书、助理等类似于副手的职务,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蒋纬国的这些结拜兄弟都是蒋纬国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是蒋纬国安插进来的“监工”,相当于蒋纬国的代理人,比如蒋经国,蒋纬国给他安排的职务是“北方政务委员会”委员,委员会众委员里,蒋经国年龄是最小的,并且他也不是委员会主席,但其他人都知道,委员会里分量最重、话语权最高的就是蒋经国。事实证明,蒋纬国的这些结拜兄弟都没有辜负蒋纬国的信任,他们跟蒋纬国一样,充满理想、信仰、抱负,并且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和正义,爱国爱民、铁面无私、廉洁奉公,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他们就像官场里的一股清泉,虽然官场是一缸浑水,但他们这股清泉不但没有被污染同化,反而不断地稀释着官场里原先的那些浑水,因为他们有蒋纬国这个强大到无敌地步的后盾。 另外,跟蒋纬国一起回武汉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他的日本女朋友纯子。蒋纬国虽然不想干这事,但他必须要干,他把纯子“带回家见父母一起过年”,含义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在外人看来,纯子就是蒋纬国以后的“正妻”、名正言顺的“蒋二夫人”,很显然,蒋纬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日本人更放心”,从而“拉近中日亲善关系”,证明他本人是个“亲日派”。从国家利益上考虑,蒋纬国不得不这么做。 蒋纬国一行人没有坐飞机回武汉,而是坐火车,自然是为了安全起见。火车一路南下,众人一路谈笑风生,倒也不觉得疲惫。虽然都是权贵子弟,但蒋纬国、蒋经国等人说的话题都是国事而不是风月,这也是十兄弟的可贵之处,他们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他们都是对国家有着高度责任心的真正栋梁。 “老八(八哥),你觉得这场苏联战争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众兄弟都最关心这件事,蒋纬国自然是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 蒋纬国最无奈的就是他的两个带“哥”字的称呼,一个是纬哥,一个是八哥,都带有严重的歧义,但他也只能默认。“明年吧!”蒋纬国耸耸肩,“如果不出什么太大意外的话,明年之内肯定能消灭苏联。” 于望德说道:“纬国,你说的‘太大意外’指的是美英法援助苏联吧?” 蒋纬国点点头:“是,但这个可能性已经越来越低了,战争初期,美英法坐山观虎斗,希望我们、德国和苏联拼得两败俱伤,战争中期和后期,苏联快完蛋时,美英法即便意识到唇亡齿寒,想要援助苏联也没有途径了,就算通过一些渠道给苏联一点援助,也是杯水车薪。” “看样子,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汪文婴兴奋不已。 “我更关心的还是战争结束后的收尾。”孙治平说道,“最麻烦的是我们要跟日本人分享战果。希望日本人言而有信,把伪满洲国、天津、上海、台湾都归还给我们。” “前三者可能性很大,台湾很难。”居伯强耸耸肩,“日本人吞掉台湾已经四十多年,早就将其视为日本本土,归还可能性很小。” 孙治强说道:“灭掉苏联,我们国力大增,日本人也要忌惮我们,只要我们态度强硬并且拿出实惠,日本人归还台湾还是很有可能的。” 蒋经国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对蒋纬国使了个眼色,蒋纬国心领神会,两人走到车厢角落里。“纬国,空军周总司令跟我说了一件事。”蒋经国有些困惑地看着蒋纬国,“国军攻占鄂木斯克后,距离苏联的乌拉尔工业区只有区区几百公里,另外,国军在中亚也已经推进到里海东岸,距离苏联的顿河工业区也只有区区几百公里,德国方面希望我们立刻对其展开战略轰炸并决定援助我们一批熊猫飞机,但你迟迟没有下决定,为什么?”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是,乌拉尔工业区和顿河工业区都已经在我军战略轰炸机的攻击范围内,不断地对敌国工业区进行战略大轰炸肯定能加速战争胜利的到来,但我...感到有些犹豫。” “犹豫?你犹豫什么?”蒋经国十分诧异。 蒋纬国苦笑一声:“我舍不得炸。” 苏联的工业区在苏联战争前“既集中又分散”,在北亚中部、北亚东部、伏尔加河东和乌拉尔山西之间、顿河流域(以斯大林格勒为核心)、高加索地区、乌克兰境内以及列宁格勒地区等,都有苏联的工业区、工厂群,比如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哈尔科夫的共产国际工厂、列宁格勒的基洛夫工厂,都是非常庞大的工业基地,不过,考虑到苏联东欧西部地区处于德国的威胁中,所以苏联当局早就展开了工业搬迁运动,类似于中日战争爆发前中国的工业大西迁,基辅会战打了几个月,也给苏联当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使得基辅会战十分类似于中国的淞沪会战,虽然都败了,但最起码的都得到了转移工业设施和人员的宝贵时间,眼下,苏联的工业区主要有两大片,一片位于顿河流域和高加索地带(斯大林格勒就是这片工业区的屏障),一片位于莫斯科后面(东面)的伏尔加河东岸、乌拉尔山西麓和乌拉尔山东麓部分地区。随着南京军的不断推进,苏联的这两大片工业区已经有大部分位于中国空军战略轰炸机的轰炸范围内。按道理,中国空军该出动了,但蒋纬国却陷入了举棋不定,一是因为冬季到来了,风雪天气频繁,飞机难以出动,二是蒋纬国舍不得炸。蒋纬国知道,中国急需苏联的工业设施,工业落后的中国想要快速地提升工业水平,除了自己奋斗苦干、盟友援助外,还需要抢夺别国的工业设施,苏联是一个工业强国、工业大国,无疑是中国最好的抢夺目标,就像原先历史上二战末期苏联军队洗劫中国东北那样。如果炸得稀烂,中国打败苏联后还抢什么呢?虽然肯定不会都炸光,但现在炸掉苏联多少机器,都是中国以后的损失。 “我想,反正苏联明年就要完蛋了,即便还困兽犹斗,苏联也撑不了多久。”蒋纬国叹口气,“现在展开大轰炸,我们以后得到的就少了,我们需要那些机器啊!” 蒋经国明白蒋纬国的意思,他感同身受地也叹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是,不炸的话,苏联的兵工厂就可以继续源源不断地生产飞机、大炮、坦克,我们取得胜利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岂不是姑息养奸?另一方面,即便我们打败苏联,得到那些工业设施的难度也是很大,你想过没有,如果苏联当局在最后关头下令毁坏一切工业设施,我们即便打败苏联,得到的也是一片焦土而已,还不如现在就炸掉,摧毁苏联的战争基础。”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烟:“大哥,你想的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很为难。只不过,冬天到了,我找个借口不展开轰炸,拖一拖,然后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蒋经国点点头:“纬国,真是难为你了。” 蒋纬国再度苦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咱们国家这么穷弱呢!” 一月二十日,春节前七天时,蒋纬国一行人抵达武汉。 蒋纬国素来最讨厌铺张浪费和大张旗鼓,因此他回武汉的事只告诉了蒋介石和宋美龄,蒋宋肯定不会亲自来火车站接蒋纬国、蒋经国一行人,顶多派几个心腹代表过来,这也正是蒋纬国的目的,他想要低调行事,但事与愿违,抵达汉阳火车站时,他吃惊地发现一大群人正在火车站迎接自己和蒋经国等人。仔细看了看,蒋纬国看清了,这些人里基本没有国府的高层要员,跟蒋纬国、蒋经国一样,都是年轻人,约五六十,为首者是一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青年,年龄看上去跟蒋纬国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回来啦!好久没见你们了!”为首青年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看到蒋经国、蒋纬国下火车后,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上来,直接给蒋纬国一个大大的拥抱。 蒋纬国勉强接受这个拥抱,嘴上说着:“是啊,是啊...”同时急忙看这个青年,竭力地思考着,他心里想着“是啊,是啊,好久没见,但是,你他妈的是谁啊”,好在他脑子不慢,很快就认出了对方。“令侃?”蒋纬国瞪大眼睛。 “嗯啊!”拥抱蒋纬国的正是孔祥熙的大儿子、“皇亲国戚”之一的孔令侃。 孔令侃满面春风,犹如跟蒋纬国阔别重逢的多年好友般热情无比,但热情得让蒋纬国隐隐感到不自在。蒋纬国和孔令侃是亲戚关系,蒋纬国母亲是宋美龄,孔令侃母亲是宋霭龄,宋霭龄是宋美龄的大姐,两人是表兄弟关系,并且两人同龄,都是1916年出生的,蒋纬国比孔令侃大两个月,按道理,两人既是同龄人又是亲戚,应该是铁杆哥们,但两人谈不上是朋友,几年来也没什么交集。以1936年为起点,蒋纬国为抗战而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孔令侃则跟着孔祥熙在国民政府官僚结构里挂个职务头衔,吃空饷、混资历,整天花天酒地,蒋纬国跟孔令侃自然不是一个圈子的,蒋纬国一无时间跟孔令侃做朋友,二无兴趣跟孔令侃做朋友,他知道孔令侃是一个典型的、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所以他组建“太子党”时压根没有拉拢孔令侃。几年来,蒋纬国要么忙着打仗,要么忙着准备打仗,东奔西跑、疲于奔命,所以跟孔令侃也没见过几面。蒋纬国很奇怪孔令侃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回武汉并且就在火车站等着自己的,他想了想,立刻明白了,估计是自己老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老妈,因此这小子消息灵通,老早就在火车站守株待兔了。 “二表哥,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呢!”“二表弟,好久不见了!”几个青年男女一起上来围住蒋纬国,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蒋纬国勉强认清了,除了孔令侃,还有孔令侃弟弟孔令杰、孔令侃姐姐孔令仪、孔令侃妹妹孔令伟,蒋纬国暗暗想笑,孔家四个子女居然来得这么齐,除了孔家的四个子女以及他们的好友和随从外,其余四五十人也都是国民政府各个达官贵人的子女以及他们的好友和随从,都是官二代。 “谢谢你们迎接我们...”蒋纬国敷衍地笑了笑,他望向蒋经国,心头轻轻地一动,因为欢迎人群犹如众星捧月般一起围着自己,把蒋经国冷落到了人群外,蒋经国脸色有点不好看。蒋纬国连忙推开孔令侃等人,走到蒋经国身边:“谢谢大家迎接,父亲母亲在等着我和大哥,我们还要回去呢!” “二表哥,正好就是顺路的事嘛!”孔令侃笑容可掬地拉住蒋纬国,“就坐我的车吧!我也要拜访姨父(蒋介石)呢!” 蒋纬国拗不过孔令侃的热情,望向蒋经国:“大哥,我们就坐令侃的车子吧!” 蒋经国笑了笑:“好啊!” 孔令侃笑着指向第二辆车:“大表哥,我的车已经坐不下了,你坐令杰的车吧!” 蒋经国看了看,笑着点头:“也行。” 一群高干子弟纷纷上车,蒋纬国、蒋经国和于望德等人暂时分别,各回各家,蒋纬国坐在孔令侃车子上,车里共有四人,孔令侃开车,蒋纬国坐在后面,身边坐着纯子,副驾驶座位上坐着孔令侃姐姐孔令仪。刚坐进车,蒋纬国才发现,孔令侃的这辆车是进口货,毫无疑问的豪车,线条流畅、造型优美,内部堂皇考究,座椅都是真皮的。“令侃,你的这辆车多少钱?”蒋纬国问道。 孔令侃大大咧咧地开始踩油门:“没多少,五十万美元。” 蒋纬国忍不住心痛:“他妈的!这辆破车都能顶得上五架bf-109战斗机了!”他随即注意到,孔令侃油头粉面,一身豪华名牌,手腕上的手表一看就知道也是价格昂贵的进口货,他顿时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不喜欢这种骄奢淫逸的作风。 “二表哥,你喜欢这辆车?行,那我就送给你吧!”孔令侃以为蒋纬国看上了这辆车,立刻慷慨大方地割爱赠送。 “不要!不要!”蒋纬国连连推却,“我还是喜欢坐军用汽车。” 孔令侃哈哈一笑:“二表哥,人生苦短,别对自己这么苛刻嘛!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可是我的二表哥啊,你今年过生日,我还没给你送礼物呢!这辆车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生日?”蒋纬国自己都忘了,他生日是十月六日,那天,他被老头子晋为陆军中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那么多军政大事需要他操心,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二表弟,你现在比最红的明星还要红呢!”孔令仪微笑着转过头,“父亲、姨父和很多长辈每次提到你都赞不绝口,父亲经常教导令侃和令杰要向你学习。真想不到,短短的几年,你做出那么多了不起的事,姨父多次感慨,说没有你,咱们国家不可能有今天的局势,我们也挺为你骄傲的。令侃,二表弟这次回来了,你们难得聚一聚,你可要多向二表弟讨教讨教,以后二表弟也可以提携提携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孔令仪比蒋纬国大一岁,所以蒋纬国是孔令仪的二表弟。) 蒋纬国干笑两声:“听说令侃现在中央信托局里工作,不是很好么?也是为国出力啊!”他舌头下面压着一句话:那可是一个肥得流油的肥缺,你还不满足么? “天天看文件批文件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孔令侃大言不惭,“二表哥,我想跟你一样投笔从戎,在战场上披坚执锐、金戈铁马,那才是热血男儿应该做的事!” “有志气!有志气!”蒋纬国一边连连夸奖一边暗暗想笑,“就你?你要是敢到距离前线一百公里的地方,老子就不姓蒋,跟你姓孔。” 孔令仪这时看了看蒋纬国身边的纯子,纯子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着一种礼貌性的浅笑。孔令仪看着纯子,眼神里有一种微妙的含义:“二表弟,这就是我以后的弟妹吗?” 蒋纬国打个哈哈:“是啊,是啊。” 孔令仪笑道:“她会说汉语吗?听得懂汉语吗?” 纯子开口道:“我来中国后...才开始认真...学习汉语,现在只会一点点...” 孔令仪轻轻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蒋纬国下意识地拉住纯子,随即便响起了孔令侃的破口大骂:“眼睛瞎了?知道老子是谁吗?你知道车子上坐着谁吗?”他探出车窗骂着一个过马路但差点儿被他车子撞到的小贩,小贩是一个黑瘦老汉,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挑着的竹筐翻倒在地,里面的鸡蛋和瓜果蔬菜撒了一地。蒋纬国刚才已经看清了,其实是孔令侃不遵守交通规则,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这也是他一贯的飞扬跋扈作风,他几辆车子的尾号都是连续三个7,交警看到后就知道是孔家大公子,任其违反交通规则也不敢管。 “令侃!”蒋纬国看不下去,他沉下脸,“明明是你违反交通规则,差点儿撞到别人就算了,还怎么能骂人呢?” 孔令侃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讪讪地道:“二表哥教训的对,我知道了。” 蒋纬国走下车,掏出几块银元塞给那个小贩并安慰了几句,然后重新上车,在孔令侃继续开车时教训他:“令侃,你要明白,民为国之根本,必须爱惜百姓,咱们都是高干子弟,更加要以身作则,贯彻这一点,继承父辈们的精神,不能做出这种给父辈们脸上抹黑的事情。” 孔令侃老老实实地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以后不会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插曲,车子里的气氛发生了一点变化,孔令侃没有先前的神采奕奕了,只有孔令仪还跟蒋纬国时不时地说几句。十多分钟后,车子抵达蒋家官邸,蒋纬国带着纯子下车,跟孔令侃、孔令仪告别,孔令侃重新打起笑容:“二表哥,我们晚上组织了一个舞会,到时候希望你能参加啊。” 蒋纬国不太想去:“估计我没有时间吧...” 孔令仪微笑道:“二表弟,一起来吧,一来放松放松心情,二来别让大家失望,大家都很想见见你,听你说说前线的故事呢!” 蒋纬国无奈地笑道:“好吧,有时间我就去。” 官邸门口,侍卫队队长王世和像以前那样板着一张扑克牌脸出门迎接蒋纬国和蒋经国,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情的笑意:“两位堂弟都回来了?” “堂哥好。”蒋纬国和蒋经国一起笑着打招呼,“父亲和母亲(夫人)在吗?” “都在呢。”王世和点点头,“不过,委员长在书房里接见重要客人。” “重要客人?”蒋纬国和蒋经国顿时很感兴趣。 兄弟俩带着各自伴侣走进院子里,蒋纬国带着纯子,蒋经国带着蒋方良、儿子蒋孝文、女儿蒋孝章,宋美龄正在客厅里等待着,看到蒋纬国一行人后,立刻喜上眉梢地迎上来。“母亲好!”“夫人好!”蒋纬国和蒋经国一起行礼。“好!好!好!”宋美龄笑容如花地抱起蒋晓章,蒋晓章此时两周岁,已经会奶声奶气地说话,宋美龄乐得合不拢嘴,“哎哟,已经这么大了!”她又摸了摸蒋孝文的脑袋,蒋纬国此时五周岁,口齿十分伶俐地喊道“奶奶好”,更是把宋美龄乐得眉开眼笑,她随后看了看蒋方良,蒋方良微笑着行礼,她最后看了看纯子,纯子没有露出紧张或胆怯,而是落落大方地半鞠躬,声音温婉:“夫人您好。” “你好。”宋美龄仍然满脸堆笑。蒋纬国在旁边看得出来,宋美龄对纯子露出的笑意明显跟对蒋方良露出的笑意是不一样的。 蒋纬国很想知道蒋介石此时正在接见谁,因此打了个招呼后,他直接跑向蒋介石书房,果然,里面传来说话声。蒋纬国没必要在门口偷听,他堂堂正正地敲门:“父亲,我回来了。” “纬儿回来了?进来吧!”蒋介石声音里充满喜悦。 蒋纬国轻轻地推开门,他看到蒋介石气色极好地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精神矍铄、年过花甲、戴着圆框眼镜的的老者。 “父亲好。”蒋纬国毕恭毕敬地向蒋介石行礼。 “嗯。”蒋介石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地点头,“坐吧。” 蒋纬国老老实实地坐在蒋介石身边的椅子上,保持着谦虚和恭敬,然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对面那个老者。 老者也在看着蒋纬国,目光炯炯,露出一种七分欣赏三分羡慕的目光:“介公,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就是闻名遐迩的二公子吧?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真不愧是蒋委员长的儿子!介公,听说您的大儿子在统筹民政这方面上也是极有建树,让其治下百姓都是有口皆碑、交口称赞。介公,恭喜呀!您的两位儿子可谓是一文一武、一政一军,俱是治世能臣、国家栋梁呀!”老者说的是非常流利的汉语。 蒋纬国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是在借夸奖自己而旁敲侧击地拍蒋介石的马屁,那他肯定是有事相求。不过,蒋介石还是被恭维得很开怀的,尽管嘴上还说着“哪里、哪里”的谦虚话,但眉宇之间则溢满了自豪和得意的神色。 “老先生过奖了!”蒋纬国先是谦虚,然后问蒋介石,“父亲,这位老先生是…” 蒋介石笑着道:“纬儿,这位是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金主席、金九先生。金先生和大韩民国临时主席可是国府的老朋友,也是以前跟国府同仇敌忾、共同抗日的战友哪!” “原来是金主席,请恕晚辈失礼。”蒋纬国嘴上非常客气,心里则是哦了一声,“原来是韩国棒子!” 金九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望向蒋介石,神色很恭顺:“介公,既然您的二位令郎和儿媳、孙子孙女都回来了,我就不便打搅您的合家欢乐了,告辞了!” “好、好、好,金主席慢走,我就不送了。”蒋介石笑容满面。 金九推门离去后,蒋介石笑着看着蒋纬国:“纬儿,你猜金九为什么来找我?” 蒋纬国嘻嘻一笑:“父亲,您在考我吗?答案当然是呼之欲出的!韩国人希望我们帮助他们复国呗!”他心里非常清楚,自从甲午战争以满清惨败、日本大获全胜而结束后,朝鲜王国(朝鲜半岛)便从此脱离了中国的控制,转而成为了日俄两国争夺的半殖民地。四十三年前(1897年),朝鲜国王高宗在沙皇俄国的支持下建立“大韩帝国”,从此朝鲜王国的国号便改为了“韩”;三十六年前(1904年),日俄战争以日本大获全胜而结束,朝鲜(大韩帝国)彻底成为了日本的殖民地;三十年前(1910年),日本强迫大韩帝国政府签订《日韩合并条约》,日本正式吞并大韩帝国,朝鲜半岛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是日本本土的一部分。韩国彻底灭亡了后,世界各地共有四股势力较大的韩国复国力量,一个是以李承晚为首的“韩国委员会”,主要在美国活动,是亲美势力;一个是以金日成为首的“朝鲜共产党”(后来改名朝鲜劳动党),主要在中国东北和苏联活动,是亲苏和亲延安的共产党势力;一个是是以金九为首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和“韩国独立党”,主要在中国活动,是亲美和亲国民党的势力;还有一个是韩国国内的韩国民主党,是亲日势力,主要是和日本人进行半推半就的合作以及充当日本人统治朝鲜半岛的傀儡韩奸。至于后来的发展,是众所周知的,朝鲜半岛被美苏两大国一分为二,北朝鲜由亲苏的朝鲜劳动党统治,建立了朝鲜共产党政权;而韩国独立党、韩国民主党、韩国委员会、韩国临时政府则在南朝鲜基本上合并为了“韩国大国家党”,由金九担任总主席,统治南朝鲜(大韩民国),金九也被韩国尊为“韩国之父”,李承晚后来成为了金九的继任者。而此时,这个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就在武汉,政府主席就是这个金九,因为它已经是流亡政府,所以只能寄居在中国篱下。 蒋介石满意地点头,然后显得兴致勃勃地道:“金九暗示我,只要中国帮助韩国复国,以后的韩国将是完全亲华的国家,中国甚至可以在韩国境内驻扎军队,不过,我也感到踟蹰,纬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蒋纬国笑道:“当然知道。帮助韩国复国,我国的势力范围自然会扩大,但我们现在跟日本又是盟友关系,帮助韩国复国自然会刺激到日本,导致中日联盟关系破裂。” “是啊!”蒋介石感叹一声,“纬儿,你怎么看?” 蒋纬国耸耸肩:“首先,我毫不怀疑我们跟日本人以后会再度开战,哪怕日本人不开战,我们也要主动打他们,不把日本人彻底打趴下,我们中国怎么能长治久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韩国肯定要控制,韩国人肯定要拉拢,但现在还不行,不过,我们一定要把这颗棋子掌握在手心里,不能让它被别人所用。” 蒋介石再次点头:“纬儿你可能不知道,日本人那边曾多次要求我把金九他们驱逐出境,或默许日本特工潜入我国境内将其消灭,从而证明我们对中日联盟的诚意,我对此采取拖延政策,这事确实挺难的。” 蒋纬国不以为然:“父亲勿忧,我们没必要对日本人妥协让步,现在的中日关系已经是今非昔比,以前我们怕日本人,现在我们可不怕,并且中日联盟也不只是我们获益,日本人同样获益,我们需要利用日本人,日本人也离不开我们,所以对于我们做的一些事,日本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起了什么,微笑道,“特别是巴库油田现在有四分之一掌握在我们手中,日本人更加要讨好我们了。父亲您不知道,日本首相、日本陆军大臣、日本海军大臣已经多次派人来找我,满脸堆笑地要求我加大对日本的石油出口。父亲,您放心吧!日本人哪里离得开我们呢!我们一不高兴,直接断油,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蒋介石也笑起来:“对,石油在我们手中,日本人就要仰我们鼻息。”他站起身,“好了,不多说了,走吧,我要去看看我的孙子孙女还有我以后的二儿媳妇了。” 正文 第518节 冬季到来(3) 这是蒋纬国第一次把女友带回家,严格意义上讲是第二次了,因为他先前曾经把杨梅带回家,但杨梅那时候不是以蒋纬国女友身份而是以蒋纬国卫士身份被他带回溪口镇的蒋氏老家的,眼下则是把纯子带回蒋家的正式官邸。蒋纬国暗暗觉得这有点滑稽,他压根没打算把这个纯子当成女友,更加没想娶她,却不得不将其当成正牌女友甚至是未婚妻地带回家里。 蒋介石这种大人物在待人处事上早就修炼成精了,他一开始就知道蒋纬国其实对纯子根本不感兴趣,虽然现在很多人,包括很多日本人和很多中国人,都认为蒋纬国“在表面上反日,但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亲日派”,但没有谁比蒋介石更了解蒋纬国了,蒋纬国表面上是一个顽固死硬至极的反日派、仇日分子,骨子里仍然是一个顽固死硬至极的反日派、仇日分子,外人不知,蒋介石则是知子莫若父,因为蒋纬国老早就跟他在私下里说过“以后中国要对日本进行全面的秋后算账”并且还提出多套以后中国对日再战的战争方案,所以蒋介石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小儿子在反日仇日这件事上根本就是“不可救药”,蒋纬国“接纳”纯子也只是为了欺骗和麻痹日本人而已。虽然蒋介石对蒋纬国这种思想不是特别赞同,但他肯定要配合蒋纬国把戏演好,在纯子面前摆出“未来公公”的慈祥和蔼的样子。院子里,蒋介石和宋美龄笑容可掬地接待了纯子,和风细雨地跟纯子拉了拉家常,询问她在中国过得怎么样,并且两人还给纯子送上了几份虽然不太贵重但明显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礼物。总体而言,现场气氛可谓其乐融融,充满了一家人的温馨和温情。 蒋纬国在旁边看着,他心里不由感慨:“真是他妈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老子在演戏,老头子两人也在演戏,并且演得比专业演员还要入戏,简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最麻烦的是...”他悄悄地瞥了一眼纯子,纯子就像一个真正的未过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公公婆婆,脸色绯红、神情含羞,动作柔和恭敬,腼腆而真实,紧张而自然,“这个日本小娘们是否也在演戏呢?”蒋纬国有些狐疑地猜测着,纯子比蒋纬国小两岁,这个年龄段的人足够有能力玩心计、玩心机了,蒋纬国不大相信她真的像她看上去的那样以及她的名字那样单纯,虽然两人到现在连手都没牵过,但用“同床异梦”这个词来形容两人关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蒋纬国一行人回到家时是下午,因此团圆饭要在晚上吃。蒋家个个都是大忙人,按照忙碌次序的话,最忙的自然是蒋介石,其次就是蒋纬国,第三是宋美龄,第四才轮到蒋经国,蒋介石一天到晚有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蒋纬国其实也一样,但他现在已经回家,所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实际上他也没闲多少,因为又有重要人物来找他了。 来找蒋纬国的是盖伊·罗斯柴尔德。盖伊年龄并不大,今年三十一岁,但“位高权重”,他是犹太人在华机构的主要代表之一,实际上就是犹太人组织与蒋纬国的主要联络人,估计是考虑到年龄相近的人更容易谈得来的原因,所以犹太人高层就一直让盖伊负责跟蒋纬国的联络事务,时间长了,盖伊和蒋纬国也颇有私交,两人已经是朋友,这自然有利于中犹关系,蒋纬国对盖伊也很满意,因为盖伊很明白蒋纬国的性格,蒋纬国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 “大哥!”蒋纬国去叫蒋经国,“盖伊来找我们,有事跟我们商议。” 盖伊有些讶然,因为他只是来找蒋纬国的,不知道蒋纬国为什么修改了他的话,但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因此一点就通,对快步走来的蒋经国笑着点头:“是啊,大公子、二公子,委员长出去开会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们。” 蒋经国面露兴奋神色:“什么事?” 三人在官邸后面的小花园里边走边聊。盖伊知道蒋经国不是“外人”,因此开诚布公、直奔主题:“我们有两件事需要中国政府的应允以及支持,二公子,上次我已经跟你提过了。” 蒋纬国点点头:“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跟大哥你一起商议。”他看着蒋经国,“最后再由父亲定夺,大哥,我拿捏不住,需要你帮忙。” 蒋经国微笑着点点头。 盖伊深深地吸口气:“第一,我们想要在中国境内成立犹太国临时政府,类似于韩国临时政府那样,大公子、二公子,你们是知道的,我们渴望复国,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一寸领土,但未雨绸缪,我们可以着手成立政府了。” 蒋纬国望向蒋经国:“大哥,你怎么看?” 蒋经国蹙眉思索了一下:“我觉得此时不存在什么障碍,唯一算得上障碍的就是德国政府和希特勒元首的态度。众所周知,希特勒元首是一个顽固的反犹分子,但是,中德关系密切,希特勒元首为了得到中国的支持而对犹太人采取了网开一面的对策,我想,我们帮助犹太人建立临时政府,只要不损害德国的利益,希特勒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纬国看向盖伊:“第二件事就是建立犹太人军队吧?” 盖伊点头:“是的,虽然我们没有国土,但我们有了临时政府和军队,复国大业自然更加水到渠成。建立犹太人的军队绝不会损害中国的利益,我们想要复国,就必须要有军队,否则我们的临时政府只能像韩国临时政府那样碌碌无为,我们的军队必然是中国军队的坚定盟友,为中国而参加苏联战争也是没有问题的,并且遭受到的伤亡、损失都由我们自己承担。实际上,这对我们还是一件赚多赔少的买卖,通过实战,犹太军就会拥有实战经历以及大批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正式复国后,这支成熟的军队也能更好地保卫新生的、脆弱的犹太国。”他用十分诚恳的目光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想了想:“你们在三个月前就向我提出了这个请求,我当时允许你们可以开始训练新兵,不知道你们训练了多少新兵?” 盖伊回答道:“十万。” 蒋纬国吃了一惊:“这么多?” 盖伊点点头:“在华犹太人是非常多的,十万军人只是很小的比例,并且我们考虑到中国需要具有技术的犹太人,所以具有技术的犹太青壮年基本上没有得到能参加犹太军的批准。真要放开手脚招募兵员的话,我们招募到一百万人都不是问题。”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盖伊,现在中国境内的犹太人有多少?” 盖伊回答道:“截止到去年(1940年)年底,已经超过900万,并且不包括已经加入中国国籍的犹太人、在中国出生的中犹混血儿、在中国去世的犹太人。”(根据犹太民族的血统界定标准:只要母亲是犹太人,此人就是犹太人,因此中国女人和犹太男人生下的孩子不算是犹太人,中国男人和犹太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是犹太人。当然,犹太民族关于血统还有别的界定标准,但主流的还是“以母亲为准”。) 蒋纬国暗暗惊讶:“九百万?靠!还真多!难怪老子在北平、太原、济南、青岛等地看到满大街都是黄头发的老外,在武汉倒没看到多少。” 犹太人有组织、有计划、集中性地、大规模地迁移到中国,是从1938年底正式开始的,当时德国爆发了“水晶之夜”事件,标志着德国开始正式地反犹、排犹甚至灭犹,在德国的威逼以及中国的邀请(加上引诱)下,犹太人开始浩浩荡荡地来到中国。此时全世界犹太人共约1600万,其中约900万在欧洲,其余约700万分布世界其它地方(大部分在美国境内),由于没有遭到希特勒的毒手,全世界犹太人总数是正常增长的,并且分布地点发生重大变化,已有900多万来到中国,占全世界犹太人总数的56%以上,在1939年,来华犹太人高达400多万,在1940年,来华犹太人更是多达近500万,剩下的700多万人分布世界各地,欧洲境内的犹太人数量急剧降低,已不足50万人,主要在英国和法国(因为这两国一方面不是德国的盟友,不会跟德国沆瀣一气,一方面又看似有能力挡住德国的侵略,不会成为德国的占领区。欧洲犹太人肯定不会留在德国,也不会留在德国的盟友国家,比如意大利、西班牙,也不会留在可能会遭到德国进攻但是又没有能力挡住德国进攻的国家,比如荷兰、比利时),美国境内的犹太人数量也大幅度降低,从而使得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犹太人集中区。犹太人之所以如此大量来到中国,共有三个原因,一是德国准备对犹太人举起屠刀,别的国家要么也反犹太人要么因为厌恶犹太人、害怕得罪德国而拒绝犹太人,使得犹太人可以投奔的地方并不多,二是中国主动邀请犹太人,给犹太人量身制定了很多优惠政策,从而吸引了犹太人;三是犹太人高层暗中与中国缔结合作条约,中国承诺帮助犹太人复国,犹太人高层必须支持甚至命令犹太平民来到中国,哪怕一些犹太人不是很想来中国,也必须要来中国,这就导致中国境内犹太人在短短两年内从十几万人暴增至九百多万人。 九百多万犹太人组建起十万人的军队,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蒋纬国同意这件事后,虽然一毛不拔(他财政严重吃紧,更何况犹太人富得流油,哪里需要他拨款赞助),但派了上千名南京军老兵充当教官帮助犹太人训练新兵。 来华的犹太人虽然非常多,但蒋纬国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会鹊巢鸠占,一来他们总数只有中国人四十几分之一,寡众悬殊,并且他们会只是客人,在这块东方黄土地上毫无根基,二来他们没有武装力量,即便建立军队,也肯定被中国军队控制,三来以犹太人的精明智慧,他们是绝不可能干出反客为主这种蠢事的,并且犹太人也不是那种奸诈、阴险、狠毒、短视、忘恩负义的种族。 犹太人想要组建军队,蒋纬国没有理由反对,这是双方都能得到利益的好事,犹太军协助中国军队打仗,最起码的可以让中国军队少流一点血,自然是善莫大焉的。蒋纬国唯一有些发愁的是成本问题。“盖伊,我支持你们组建军队,只是...”蒋纬国为难地道,“你们军队需要训练,需要武器装备,需要后勤补给,这些...我们中国军队也很吃紧...” 盖伊笑起来:“二公子,我们只需得到你们的批准就可以了,资金和武器完全不需要你们操心。武装十万人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但我们完全承担得起。” 蒋纬国笑道:“我知道你们犹太人很有钱,但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啊!你们跟谁购买军队的武器装备呢?我们中国军队自己都供不应求,德国人估计不会卖的,日本人同样紧巴巴的。” 盖伊笑得愈发神色灿烂:“二公子,我很喜欢你们中国的一句谚语,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不是万能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但钱是最接近万能的东西。实不相瞒,我们早就联系了美国的几家军火财阀,订购了足够武装十万人的美械武器,并且已经装货待发,考虑到我们受中国政府保护并且我们又居住在中国境内,自然不能瞒着主人跟别人购买军火,所以只要你们同意,那些满载着美制军火的美国轮船就可以从美国出发了,一个月内抵达中国。” 蒋纬国惊奇不已:“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盖伊微笑着点头:“虽然美国人口口声声说要中立,但他们向来唯利是图,只要有钱,有足够的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包括让美国人暗地里卖军火给我们,当然,他们开出了好几倍的价格,我们也只能接受。” 蒋纬国听懂了。联盟国对苏开战后,美英法高层感到了警觉和不安,为了打压联盟国,因此已经对德中日意四国开始进行经济制裁,大幅度地降低了石油、橡胶等战略物资的出口,军火也在其中,主要是飞机、坦克、大口径火炮、军舰等重型武器,不过,美英法政府以及三国国内的财阀集团又想发战争财,所以愿意出售石油、橡胶、重型武器以外的东西,并且漫天要价。说白了,蒋纬国眼下可以跟美国人买军火,但很难买到重型武器,并且普通军火也提价了好几倍,使得蒋纬国跟美国人买军火是非常不划算的事,但犹太人无所谓,犹太人有的是钱。 “好,我们晚上跟父亲汇报这件事。”蒋纬国点点头,“父亲同意后,还要召集国府高层开会讨论,如果取得了一致认可,你们就可以正式组建军队了。我个人认为,我父亲和国府高层并没有理由反对。” 盖伊顿时大喜过望:“二公子、大公子,谢谢了!” 蒋经国开口道:“看样子,你们的军队在正式组建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苏联战场上与国军并肩作战了,只是,你们的军队以什么政治名义参加苏联战争呢?你们临时政府需要对苏联宣战吗?” 盖伊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方便宣战,临时政府刚刚成立就对别国宣战,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以中国军队成员的身份参加苏联战争吧。” 蒋纬国点头:“嗯,可以对外宣称那些犹太军人都是加入中国国籍的犹太族中国军人,从而省去不必要麻烦。” 盖伊连连点头:“对,对,这样最好。” 三人又商讨了十几分钟,盖伊最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临走前取出一张支票给蒋纬国。对于这种"chi luo"裸的行贿,盖伊给得干脆利索,蒋纬国收得也是干脆利索,他可不会为了所谓清廉正气而推掉捞钱的机会。等盖伊走后,蒋纬国迫不及待地看支票,上面的数字让他哈哈大笑:“五千万美元!哈哈!这帮犹太人还真大方!” “他们当然要大方。”蒋经国笑道,“他们想要组建临时政府和军队,离不开我们的支持。虽然此举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我们提供的政治便利正是他们没有的。不过,纬国,你真的不担心犹太人会尾大不掉吗?” “大哥放心吧!”蒋纬国很有信心,“不会发生那种事的,犹太人可不是日本人。” 处理完这件事后,也已经是傍晚了,蒋介石和宋美龄也都忙完公务回来了,一家八口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蒋纬国和蒋经国前去蒋介石书房,汇报了犹太人希望能建立临时政府和军队的事,蒋介石对此很感兴趣并且没有露出反对的态度:“这件事对我们确实是有好处的,只要不触怒希特勒元首,我们做做这个顺水人情也无妨。” 父子三人商讨了一会儿,都觉得此事可行。 谈完后,孔令侃开着车子过来,先是毕恭毕敬地拜见了蒋介石和宋美龄,然后热情地邀请蒋纬国和蒋经国参加舞会。蒋经国推却了,蒋纬国本来不想去,但耐不住孔令侃的百般劝说,勉强带着纯子一起去参加。 孔令侃举办的这场舞会在武汉市中心一家豪华的西式大舞厅里举行,他出手非常阔绰,花重金包下了整个舞厅。舞厅自然是金碧辉煌、豪华气派,但蒋纬国进去后立刻感到极度的反感甚至是厌恶。“二公子来了!大家欢迎二公子!”拉着蒋纬国走进门的孔令侃满面红光、高声大气地嚷嚷道。 舞厅内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各种欢迎的话语。蒋纬国勉强看了一下现场,不包括侍者,现场有上百人,都很年轻,不用说,都是官二代或富二代,男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女的花枝招展、莺莺燕燕,所有人都满脸堆笑地一边鼓掌一边看着蒋纬国,继而一起涌上来,犹如后世追星族看到明星般。毋庸置疑,蒋纬国是现场的焦点,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过,蒋纬国本人一点都不享受这种被所有人追捧的感觉,反而很烦。蒋纬国本人当然也是官二代,并且是中国第一的官二代,按道理,他是此时中国二代们的“头子”,但他跟现场这些年轻男女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个圈子。 “二公子,久仰你的威名!我是...” “二公子,你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啊!先是打败了日本人,现在又打苏联人...” “二公子,你是国家的栋梁,如果能得到你的指点...” “二公子,能够见到你本人真是三生有幸,我请你下次...” 蒋纬国勉强地保持着微笑,他看到眼前满目都是笑脸,每张笑脸上都堆满了一种渴望跟他相识的讨好。蒋纬国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来,孔令侃之所以带着他的弟弟和姐姐妹妹跑到火车站接自己,明显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而这场舞会上的这些二代也怀着同样的目的。逻辑是现成的:蒋纬国是全国第一官二代,连他兄长蒋经国都大不如他,势力和实力远远地不如他,受宠程度也远远地不如他,国府官场上已经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公认:老头子把位置会还给蒋纬国而不是蒋经国。正因为如此,想要认识蒋纬国、结交蒋纬国、巴结蒋纬国的人犹如过江之鲫。靠上蒋纬国这棵大树,以后的前途还用说?这场由孔令侃组织的舞会正好是认识蒋纬国的大好机会,国府的达官贵人们肯定要抓住机会,考虑到蒋纬国现在还非常年轻,跟那些父辈老者之间存在代沟隔阂,年轻人自然跟年轻人最好相处,所以参加舞会的人都是二代或三代,男的都想跟蒋纬国成为朋友,女的特别是还没有家人的闺秀名媛们更是暗暗地希望自己可以跟蒋纬国“一见钟情”,虽然蒋纬国有一堆女朋友,但他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机会还是有的。 “好了,好了!”孔令侃看出了蒋纬国笑得很勉强,因此立刻打圆场,“二公子公务繁忙,难得出来放松休闲一下,大家就不要太热情了。”他犹如蒋纬国的马弁般,更是俨然犹如蒋纬国的铁杆哥们,“二表哥,这边请。” 蒋纬国点点头,勉为其难地带着纯子走到舞池边缘的一处休息处。 “来,跳起来,跳起来!”舞会主持人兴高采烈地招呼道。 乐队开始奏乐,悠扬的西式音乐中,一对对男女开始在舞池里摇曳生姿。蒋纬国坐在沙发上,纯子端坐在他身边,侍者端着托盘过来送上香槟。孔令侃热情无比地端起酒杯:“二表哥,来!” 蒋纬国看了看面前的香槟:“这是什么酒?” 孔令侃嘻嘻一笑:“从法国空运来的原产reims香槟。”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问道:“多少钱一瓶?” “不贵。”孔令侃大大咧咧,“一瓶才二百四十美元而已。” 蒋纬国心头产生了极度的恼火,他暗暗想道:“一瓶就是二百四十美元!折合成法币差不多是七百多,妈的,一瓶酒七百多!一个农民种十亩地一年也不过一百多块钱!” 陆续有几个年轻女子过来邀请蒋纬国跳舞,同时还用一种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蒋纬国身边的纯子,蒋纬国在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中不得不表示自己不会跳舞,使得那几个年轻女子颇为失望,但还想继续邀请,结果被孔令侃笑着打发走,不过,孔令仪很快也过来发出邀请,孔令侃这次倒没有帮助蒋纬国摆脱,恰恰相反,他帮助他姐姐说话:“二表哥,不会就学嘛!我姐跳舞很棒的,肯定能教会你的。” 蒋纬国拉着脸:“我真的不会。”他掏出烟盒,“我出去抽烟。” 走出舞厅后,蒋纬国闷闷地点起一根香烟,然后低声骂道:“他妈的!”他看着对面,这里是武汉市城区里歌舞厅集中的地方,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传来音乐声和男女的嬉闹笑声,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场景。 纯子已经在学习汉语,她知道蒋纬国嘴里的“他妈的”是骂人的话,因此十分惊讶地看着蒋纬国:“你为什么...不高兴?” 蒋纬国怒道:“前线那么苦,后方还天天跳舞!”他走向他带来的汽车,孙涛正等着。蒋纬国忍住怒意,带着纯子上车。“老孙,带我去郊区转一转。”蒋纬国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好。”孙涛发动汽车。 蒋纬国坐在车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外,他越看脸色越沉重,因为他看到了大片的贫穷和困苦,高楼大厦间乞丐成群,城区边缘处的贫民窟更加是触目惊心,面黄肌瘦的穷人神色麻木,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孩犹如小猫小狗般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处处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蒋纬国看得心如刀绞,城市里,那些浑身上下充满着优雅和高贵气息的所谓上流人士们无不钟鸣鼎食、鲜衣怒马,但就在他们身边,大量的穷人贫民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子哥们贵人们富人们油头粉面,娇小姐们阔太太们光彩照人,穷人们贫民们犹如孤魂野鬼,富人穷奢极欲、酒池肉林,穷人家徒四壁、饥寒交迫,形成了极度刺眼的对比。蒋纬国知道,这是武汉,武汉好歹是目前的临时国都,问题都这么严重,更何况广大中国,无数阴暗角落,他亲眼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蒋纬国看得咬牙切齿,他脑中一下子蹦出一连串的诗句:“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怎么会这样?蒋纬国既痛苦又有些无法理解。要是原先历史上的1941年,中国是这样,蒋纬国还能理解和接受,毕竟中国当时被日本人打得近乎灭亡,山河破碎,人民流离,财富流失,战争消耗...导致原本就很贫困的中国基层民众更加贫困,这是自然的,可是,眼下的中国已经不被外敌威胁了,中日战争持续一年零三个月就结束了,并且中国在中日战争期间虽然遭到了严重的财富损失,但并未遭到太大的破坏,接下来,中国一直处于很和平安宁的社会环境中,轰轰烈烈的大发展、大建设已经持续二三年了,眼下虽然在打仗,但战场是在境外,屡战屡胜的中国军队还从异国境内掠夺到大量的资源和财富,此时的中国应该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经济在快速发展,财富在不断积累,社会在持续进步,民众的生活水平也应该更上一层楼的,可蒋纬国在武汉却没有看到这些,他只看到富人更富了,穷人更穷了。 怀着这样的幽思,蒋纬国让孙涛开车回家,然后去找蒋经国。 蒋纬国主要是搞军事的,蒋经国主要是搞政治以及民生的,在这方面自然要比蒋纬国更懂。听完蒋纬国的阐述,蒋经国叹口气:“纬国,事实确实如此,咱们国家确实是安定了,各方面的建设和发展也在持续着,但是,积累下的大量财富却很少惠及到广大民众。” “财富去哪里了?”蒋纬国闷闷地问道。 “还用说吗?”蒋经国苦笑一声,“都被集中到权贵们的手里了。” 蒋纬国沉默了下去,他随即感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仇恨:他妈的!国家的建设和发展需要大量资金,军队对外打仗需要大量的资金,为了弄到钱,老子不得不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来花,甚至,军队缺少飞机大炮,老子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地去求日本人,结果呢?中国穷吗?中国当然穷,不只是穷,中国的国家财富本就不多,最可恨的还是大量的国家财富根本就没有被用到军事、民生等关键的地方,都被集中到了权贵的手里,继而被他们挥霍掉!浪费掉!导致老百姓不得不勒紧裤腰带生活,军队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打仗! “这些蛀虫!寄生虫!吸血鬼!”蒋纬国不由得越想越恨。 正文 第519节 冬季到来(4) 东欧中部最东处,伏尔加河东畔、乌拉尔山西麓,苏联加盟国俄罗斯境内的第十三大城市莫洛托夫。雪花如絮、寒风如刀,完全被银装素裹淹没了的郊区某地,数千名荷枪实弹的苏军正在严密地把守着一处大型庄园式的建筑群,数十栋高楼和厂房呈半月形地分布着,延展出一片白茫茫的广场空地,四周高强铁栏,戒备森严,空地延伸没入远处山林里,门口和四周到处悬挂着“军事重地,严禁靠近”“擅入者一律枪毙”等凶神恶煞的标语。空地上,一群人正围聚在一辆汽车的旁边,人群分为两种,一种是身穿军装的军人,一种是身穿棉衣便服的军工科研人员。 现场所有人都在看着那辆汽车,汽车外形奇特,这是一辆六轮军用卡车,但后车厢上却安装着两排上下并列的、栅栏一样的工字形平行铁架,以一定角度地斜指向汽车正面上空,车身上涂着一个大大的“k”。军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这辆汽车,为首者是一名大将,他是苏联军械部部长、苏军炮兵部队的主要缔造者、苏联军方的炮兵权威专家、人称“炮王”的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库利克。库利克曾在远东战争中领军上阵,但被南京军在安北(伊尔库茨克)打得一败涂地,虽然斯大林对此深感震怒失望,但因为他是斯大林早年的老朋友、老战友,所以没遭到太严厉的责罚,不过,他也被剥夺了带兵打仗的权力,专门负责苏军的军工生产和武器研究。此时,库利克正在亲自视察一款新式火炮的实弹演练,他身后几十名军人里,十多名是苏军的高级将领,还有二三十名是苏军炮兵。一名苏联军工科学家快步地走到库利克身边:“部长同志,已经准备好了,请你指示。” 库利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辆怪模怪样的汽车:“利昂契夫同志,这就是改良后的?” 名叫利昂契夫的这名科学家点点头,他指了指汽车后车厢上的两排铁架:“原先车上发射轨是与车身呈九十度垂直的,并且只能进行高低度调整,这就导致精确度非常差,因此,我们努力改进了这个缺陷,让弹架发射轨与车头同向,并且既可进行高低调整也可进行左右调整,从而大大地提升了它的精确度,实际上,它现在的精确度还是不高的,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因为它的杀伤力不在于火力精确度而在于火力覆盖面。” 库利克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就好。”他数了数,“一共十六管?” 利昂契夫再次点头:“是的,口径是132毫米。” 库利克嗯了一声:“开始吧!” 现场的苏军炮兵们迅速忙碌起来,一枚枚沉重的、呈现流线状的炮弹被安装到了汽车后车厢的弹架发射轨上。库利克等高级将领纷纷后退到安全地带,然后屏气凝神地观看注视。十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发射”的命令声,汽车后车厢的弹架发射轨上霎那间喷出两排耀眼夺目的火焰,热浪呼啸而出,伴随着摄人心魄的凌厉破空声。库利克等苏军将领一起瞪大眼,只见上下两排发射轨犹如两排火焰喷射器,尾部向地面射出箭状的高速火舌,以汽车为圆心,一大片雪地霎时被烈焰高温熔化成沸水,同时,发射轨首部则咆哮出十多道火箭,拖着烈火,闪电般地直上云霄,二三秒钟后在远处山林里炸开一大片沸腾的火球,烟尘冲天、烈火熊熊。 热烈的掌声和激动的欢呼声一起响起,库利克、利昂契夫等人都喜形于色地鼓掌。 “非常完美!”库利克满面笑容地看着利昂契夫,“你们辛苦了!” “为了苏维埃,这是我们的责任。”利昂契夫兴奋得热泪夺眶而出。 “这一款的性能确实是最优良的。”库利克赞不绝口,“立刻将其投入大规模的量产,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前线的红军战士们急需这款全新的火炮...嗯,是火箭炮。” “当然,当然!”利昂契夫连连点头,但同时,他心里则感到轻蔑和恼怒:“火箭炮之所以迟迟得不到高度重视,最大的阻碍不就是你本人吗?亏你还是军械部部长、火炮专家,居然用那么荒谬绝伦的理由拒绝把火箭炮投入量产!简直可笑!”但他没有流露出真实想法。 正在被实弹演练的这辆怪模怪样的“汽车火炮”是苏军最新研制出的bm-13式火箭炮,实际上早在1920年,苏联科学家们就开始了火箭的研究并取得很大成果,随后在1925年,苏联的军工科学家们以此为基础,开始了火箭弹和火箭炮的研究,但却因为各种“政治因素”而断断续续,在1938年,苏军研制出了第一门原始的火箭炮,并在1939年底时研制出更新更强的车载火箭炮。火箭炮拥有诸多优点,但将其量产的工程却受到很大干扰,最大的干扰就来自主持苏军新式火炮、新式武器研究的克列库,他的逻辑是:火箭炮非常优异,但将其大规模地量产和使用,会导致苏军不得不淘汰已有火炮从而造成浪费,还不如不量产火箭炮。基于如此荒唐的逻辑,苏军的火箭炮量产工程被耽误了较长时间。毋庸置疑,库利克的短视给苏军造成了严重后果(除了在火箭炮上的短视,他的短视还表现在坦克上,他认为坦克战不适合苏联国情,所以他解散了苏军所有的坦克旅、坦克团,停止了坦克师、坦克军的建设,裁撤了苏军步兵师里的坦克营),但受到远东战争的刺激,加上库利克本人在斯大林那里“失宠”,所以苏军的火箭炮研制和量产工作重新得到了重视,苏联战争爆发后,这个工作更加得到了最高程度的重视,连库利克也极度支持了,逻辑是现成的:不管火箭炮淘汰苏军原有火炮是不是“不划算的事”,毕竟战争已经爆发了,苏军的火炮自然越多越好,更何况苏军原有火炮在战争中损失惨重,更需要量产火箭炮进行补充了。 “当它首次在战场上亮相后,我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中国人被我们的火箭炮群炸得血肉横飞的画面了!”库利克长长地感慨。库利克跟斯大林一样,恨中国人要超过恨德国人,因为他在苏联战争爆发后没有再度上战场,所以他没有跟德军交过手,但在苏联战争爆发前,他在远东战争中被南京军打得狼狈不堪、颜面扫地,因此他深深地想要报复上次的一箭之仇。 现场的一个苏联火箭专家听到库利克的这句话后,脸色轻轻地一动,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但稍纵即逝的目光。 两个小时后,这个苏联火箭专家出现在莫洛托夫城区里一家毫不起眼、生意惨淡的小酒店里,他施施然地推门而入,显得对这里非常熟悉。店老板正懒洋洋地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一瓶伏特加。”火箭专家望向柜台后的店老板。 店老板满脸都是小商人特有的市侩和庸俗,他嘻嘻一笑:“西罗多夫先生,非常抱歉,没有了。你知道的,现在什么都是为了前线,所有能支援军队的东西都要无条件地交给国家,伏特加也一样。” “少来了!我知道你藏了起码一百瓶,不就是为了趁现在到黑市上卖个好价钱吗?”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现在风声越来越紧,所以价钱嘛...涨了一点。” “又涨价了?你们这些可恶的资本家!果然是唯利是图!” “我哪里能算资本家呢?真正的资本家都在监狱里呢!” 看似寻常的聊天,实际上是对暗号。 店老板把一瓶包装脏兮兮的、用水瓶装着的伏特加递给火箭专家,然后看着火箭专家。火箭专家拿过伏特加,目不斜视:“苏军一种新式火箭炮已经定型并且要投入量产,一个月生产多少门,我不清楚,根据我的估计,由于苏军急需火箭炮,所以一个月应该五十门以上。这款火箭炮暂时还没有正式名字,内部被称为‘k火炮’,有十六条发射轨,口径132毫米,可进行左右九十度和上下调整射界方向,最大射程达到八公里以上,一次齐射仅需七至十秒,运载汽车时速达到九十公里,该火箭炮的射击精度不是很高,但火力覆盖面很大,对密集的人群、车辆群、工事碉堡具有很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嗯啊。”店老板仍然满脸市侩而庸俗的笑容,同时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两样东西,“你弟弟的信,还有他最新的照片。” 火箭专家急切地接过去,双手颤抖了起来:“真的,他...他还活着?” “嗯,我们在叶谢伊(中西伯利亚北部的一个小镇)附近的劳改营里发现他的,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极度营养不良,但现在,他已经重新活蹦乱跳了,他非常希望可以跟你重逢。” “谢谢,谢谢你们。”火箭专家忍住眼泪,然后又把信和照片递过去,他知道这东西不能保存在自己身上。 “放心,我们言而有信。”店老板笑嘻嘻,但神色间浮动着一丝忧虑。 “对了。”火箭专家又低声道,“库利克今天亲自视察了火箭炮的实弹射击,他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中国人被这款火箭炮炸得血肉横飞,他似乎暗指中国人会在德国人前面尝到这款火箭炮的威力。” “哦?”店老板眉头一拧,随后神色恢复常态,“知道了,谢谢。” 火箭专家拿着酒,急匆匆地离开。 二十多分钟后,一名身穿便装但身上洋溢着一股军人气质的苏联男子快步地走进店里,轻车熟路地买酒,拐弯抹角地聊天,最后引出了主题。 “我所在的师得到了从莫斯科开向库尔干(乌拉尔山以东、鄂木斯克以西四百多公里城市)的新命令,不止我们师,据我所知还有两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老规矩,钱在老地方。”店老板头也不抬地继续擦着那些脏兮兮的酒瓶酒杯。 第二个客人离开后,店老板取出账本,用看似非常正常的记账方式记录着情报。 回家过年期间,蒋纬国一直处于非常烦躁和恼怒的情绪中。 蒋纬国不得不烦躁,不得不恼怒,因为他开始感受到了“内部敌人”带来的严重危害,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蒋纬国为了钱,一直都是伤透了脑筋、费尽了心机,为了捞钱,他不择手段,除了祸害本国和本国同胞的办法以外,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钱,蒋纬国不惜出卖灵魂给魔鬼,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毒枭,此时,不只是金三角,就连金新月、银三角眼下都有蒋纬国的秘密组织在大肆制毒贩毒,世界三大毒品基地都被蒋纬国秘密地控制着(金新月和银三角都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时才逐渐成为毒品基地的,蒋纬国先下手为强,将其提前了三十多年)。蒋纬国把金三角的毒品源源不断地卖到印度、东南亚,把金新月的毒品源源不断地卖到阿拉伯国家、欧洲、非洲,把银三角的毒品源源不断地卖到北美洲、南美洲,从而获得巨额利润,保守估计,蒋纬国“苦心经营”至今,在这三地已经控制了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百多万人口,毒品种植面积高达八十多万亩,其中光是鸦片就年产超过一千吨,另外还有上百吨的大麻和可卡因,垄断了全球七成以上的毒品交易。 制毒贩毒无疑是极其罪恶的,但蒋纬国饥不择食,为了国家,他不得不使用这种近乎丧尽天良的敛财手段。实际上,蒋纬国的财路还是比较多的,国民政府的拨款只是杯水车薪,并且在蒋纬国众多财路里是最小的一条,用蒋纬国自己的话说,“如果靠老头子的那点拨款,老子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养得起百万大军”,除了可以忽略不计的拨款,他的白色、灰色、黑色收入渠道主要有五条,一是开公司、搞发明、做正当生意等获得的合法利润,二是海外华侨的捐款,三是希特勒的资助,四是犹太人给的救命钱、卖身钱、保护费,五是制毒贩毒。尽管如此,蒋纬国始终都财政入不敷出,资金捉襟见肘,钱不够花的处境就像一条绞索让他被憋得喘不过气,除了建军、养军、打仗,他还要发展实业、建设民生等等,压力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蒋纬国看到内地大量达官贵人以及形形色色的官二代们、富二代们在大肆地铺张浪费、挥霍无度,他不想恼怒都难。 “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蒋纬国恨得咬牙切齿,“军队和整个国家都在勒紧裤腰带,他们却如此快活!” 蒋纬国对经济不是很懂,但他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涉及到经济学,加上他身边也有很多经济学家,耳闻目睹以及自我思考,使得他无师自通地想通了很多东西。蒋纬国对经济学的顿悟就像《亮剑》里李云龙对政治学的顿悟,“李云龙昏沉沉犹如一盆浆糊的脑子里突然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一束理性的微光隐隐约约地透过缝隙照射了进来,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不能钻在事物组成的乱麻里思考问题,要跳出乱麻,置身事外地思考问题,别纠缠在表面的小事上。...世界上的事物原本很简单,但是政治家们故弄玄虚,故意把原本简单的事物弄得复杂了”。蒋纬国差不多,他明白,经济学其实也不复杂,是经济学家们故意弄得复杂化了,为什么经济学家们要把经济学搞得那么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呢?因为经济学家们都不是机器,都是人,都是带有私心私欲的人,他们不会客观地把事情剖析清楚,因为他们要为自己牟取私利,所以故意用各种看似头头是道实则逻辑混乱的理论把外人搞得不明所以,有时候甚至还会睁眼说瞎话。简单而粗暴地说,国家的财富分为两种,一种掌握在政府手里,一种掌握在国民手里,国家需要用钱,比如打仗,钱从哪里来?肯定是从国库里掏出来,但国库不够怎么办?只能取之于民。国库的钱是国民交的税,国民的钱是国民的私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政府无权强占国民的私人财产。比如张三,他这个月有一千一百元收入,其中一百元是纳税,交给了政府,成为属于国库的钱,还有一千元是他的正当收入,属于他自己,政府现在缺钱用,虽然需要张三、无数个张三的口袋里的那一千元,但肯定是无权让张三们把属于他们的私人财产交给政府的。因此,政府没钱了不代表国家没钱了,因为国民还有钱,接下来就产生两个关键问题了:政府怎么获得国民手中的、属于国民自己的钱呢?合理办法就是发行国债,以国家名义向国民借钱,不合理办法就是加税,用苛捐杂税强迫国民拿出钱,还有滥发货币、外汇管制、实行专卖制、统购统销等,真正的政府肯定会选择第一点;不过,这只是第一个关键问题,第二个关键问题则是:国民不可以一概而论的,国民分为多个群体、多个阶层(或阶级),权贵官商们拥有的私人财产与普通基层百姓拥有的私人财产,哪个多?答案肯定是前者。于是乎,事情真相就抽丝剥茧、浮出水面了。 蒋经国的书房里,蒋经国、蒋纬国兄弟两人坐在一张圆桌边。蒋经国取过来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圆:“排除政府掌握的国库,假如这个大圆就是咱们国家民间的财富,权贵官商们拥有多少民间财富?普通老百姓拥有多少民间财富?肯定前者大,后者小,具体比例需要精确统计,我们现在不清楚,估摸着前者是80%,后者是20%吧!”他画了一个折线,把大圆分成“五分之四(权贵官商)”和“五分之一(普通百姓)”两个部分。 蒋纬国点点头,他并不觉得这个比例是夸张的,他记得后世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俄罗斯,经过苏联解体后的大巨变后,据说占俄罗斯总人口10%的权贵官商却拥有占俄罗斯全国90%的财富,这就涉及到“财富分配”社会问题了。在某种国家里,少数人却占据着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财富,眼下的中国也不例外。 蒋经国看着蒋纬国:“权贵官商恐怕只占全国总人数5%吧,但却拥有全国80%的财富,占全国人数95%的普通百姓,只拥有全国20%的财富。国家现在急需用钱,国库掏光了后,肯定要进行民间集资,向广大国民借钱,甚至是加税,问题是,普通百姓老老实实地承担了国债和税务,权贵官商们呢?他们有权力、有后台、有关系、有渠道并且掌握着极大比例的社会资源,所以可以想方设法地逃税漏税,这就形成了一个不公平的局面,拥有20%财富的普通百姓却要承担国家缺钱带来的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的压力,而拥有80%财富的权贵官商却可以置身事外,他们要承担的纳税份额被转移到了普通百姓的头上。”他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权贵官商们一方面逃避了纳税的义务,一方面又利用已经被集中在他们手里的社会资源,疯狂地大捞特捞,明面上的,他们开办公司、工厂、企业,普通老百姓开办公司、工厂、企业,竞争得过他们吗?当然竞争不过的!于是,他们的公司、工厂、企业就能实行垄断,独霸市场,继而大赚特权;暗地里的,他们又有各种灰色的、黑色的收入渠道。他们通过这些手段获得的财富,是来自哪里?就是来自普通老百姓,使得普通老百姓原本不多的财富进一步地流向权贵官商们。于是,穷人就更穷了,富人就更富了。”他停住笔,“纬国,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蒋纬国脸色紧绷:“这些挖国家墙角、败坏国家根基的硕鼠!” 蒋经国叹口气:“政府是国家机器,拥有权力,所以政府里的公务人员们、军队里的高级将领们无不以权谋私,把原本属于国家、属于国库的财富大量截流到他们私人的腰包里,损公肥私、中饱私囊,除此之外,还有官商勾结,一个普通老百姓开办的厂子跟一个与官员勾结的商人开办的厂子进行市场竞争,前者能赢吗?当然赢不了,哪怕货物更好、价钱更低,也赢不了。这就形成了循环,对于权贵官商而言,是敛财犹如滚雪球般的良性循环,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则是流失财富犹如决堤放水般的恶性循环。” 蒋纬国愈发地明白了。中国穷吗?当然穷,但并不是真的穷得叮当响。鸦片战争之前,中国的财富是世界第一,1840年,中国的财富占全世界25%,要不是西方发动侵略战争和走私鸦片,中国的财富还会不断增加;1870年时,中国的财富占全世界17%,英国只有9%,美国是0.9%,日本是2.3%;经过太平天国运动的大动乱以及甲午战争,即使到了1900年,中国的财富仍然占全世界11%,日本也只是增长到2.6%;此时中国的gdp已经反超日本了。可是,钱呢?钱去哪里了?国库确实非常紧张,用得差不多了(蒋介石不可能手里捏着巨款却对蒋纬国“见死不救”),但还有大量财富在国民手里,在民间,只不过,这些大量财富,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在权贵官商的手里,并且,其中又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都是不干净的钱。就以孔祥熙举例子,他家里肯定有很多钱,具体多少钱不清楚(中共方面宣称四大家族共有超过200亿美元的非法财产,但根据比较广泛的说法,蒋家和陈家是美元多少钱的,但孔家和宋家确实拥有大笔财富),蒋纬国估计孔家拥有超过一千万美元甚至几千万乃至上亿美元,这些钱十有八九是不干净的,孔家的这些钱一方面来路不正,一方面绝无可能用于国家建设,而是用于自己的穷奢极欲、钟鸣鼎食。一个孔家、十个孔家、百个孔家...大量原属于国家的财富就这样被他们霸占了、挥霍了、浪费了。蒋纬国十分肯定,自己要是把全国的贪官污吏、不法奸商都一网打尽,起码能捞到十亿美元甚至更多,有了这么多钱,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蒋纬国本人其实也是一个“大资本家”,他已经垄断了中国此时的航空、船运、石油、猪鬃、钨砂、桐油等暴利行业,并且在采矿、煤炭、炼钢、冶金、医药等很多领域里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他不可能把全国能赚钱的行业都一扫而空,另外,他绝不贪污,他只会给国家倒贴钱,哪里还会挖国家的墙角,在蒋纬国控制的北方地区,官场商场风气还算良好,但在南方广大地域,却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甚至还因为国家形势的变化而愈发积疴成疾,和平安宁的社会环境可以让广大老百姓过得稳定一点,同时也可以让权贵官商们更好地搜刮民脂民膏。 反贪肯定会收获丰厚,但反贪是大事,不是蒋纬国说干就能干的。尽管如此,蒋纬国还是想卷起袖子大干一场,他一方面因为实在“穷疯了”,全国这么多富得流油的贪官污吏、不法奸商在他眼里都是不宰白不宰的肥羊,榨出一个亿的美元就可以购买到一千架bf-109,除了制毒贩毒,恐怕没什么比反贪更来钱快的了;另一方面因为他极度不愿意坐视这些硕鼠继续祸害自己的祖国,甚至发展成让国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毒瘤,其实他还有一个更加直接的原因:“妈的!凭什么老子缺钱缺得发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那些狗日的贪官奸商却能腰缠万贯、吃香喝辣?” 蒋纬国不介意自己成为“当代刘宗敏”。明朝即将灭亡时,崇祯皇帝因为国库耗空了,不得不求助于他的文武百官,希望文武百官为了国家能捐出一点钱支援国家,结果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摆出大清官的嘴脸,捶胸顿足地发誓自己从官以来清廉如水,根本就没有一分钱,崇祯皇帝因此而无可奈何,最终,李自成的农民军打进了北京城,明朝灭亡,大批明廷官员落入农民军手里,李自成部下大将刘宗敏对这些官员进行严刑拷打,逼着他们把银子吐出来,这些在崇祯皇帝面前两袖清风的官员们足足吐出来七千多万两白银,如果考虑到流失的银两以及被农民军将领官兵私吞私藏的银两,那么光是北京城的明廷权贵官商们就占有着不少于一亿两的白银,而当时明朝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四百万两白银。很显然,这些官员的巨额财富都不干净,并且占有大量国家财富的他们在国家陷入危难时却一毛不拔。毋庸置疑,这种权贵贪官是极其可恨的,他们像吸血鬼一样疯狂吞噬着国家的财富,导致国家陷入危难,并且在国家急需财富时既狼心狗肺又猪脑鼠目,完全不懂得“国家没了,自己哪怕拥有再多财富又有何用”的简单道理。 “走!我们去找父亲!”越想越按捺不住的蒋纬国霍然起身,他想发动一场轰轰烈烈的反贪风暴,肯定要先得到蒋介石的允许和支持。 蒋经国看着蒋纬国,露出一种无力的苦笑:“纬国,父亲不会同意的。” 正文 第520节 冬季到来(5) 事实果然不出蒋经国所料,当蒋纬国义愤填膺地向蒋介石汇报他的想法并提出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全面反腐行动时,蒋介石露出一种不置可否的、复杂的表情,他既不反对蒋纬国,也不支持蒋纬国,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腐败问题确实日益严重,已经刻不容缓了。” “父亲,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立刻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进行全面反腐啊!”蒋纬国急切地说道。 蒋介石露出一种苦涩的笑意:“腐败,肯定是不可以容忍的,反腐,肯定是要展开的,但是...”他话锋一转,同时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蒋纬国,“反腐是一件大事,急不得,必须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啊!” 蒋纬国听得心头恼火:什么急不得,就是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姑息态度,才导致眼下的腐败问题几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地步,急不得是急不得,难道就拖下去?在蒋纬国看来,反腐其实没那么艰难,直接立法要求所有军政公务人员以及有背景的巨商们都接受财产调查并且向全社会公布所有财产,主动上缴非法所得财产的,可以得到宽大处理,拒绝上缴非法所得财产的,严惩不贷。蒋纬国恶狠狠地想道:“只要老头子你给我尚方宝剑,我立刻调动十万大军展开反腐,我就不信了,那些贪腐集团哪怕能量再大,还能大过老子的十万大军不成?” 蒋介石立刻看出了蒋纬国心里那股杀气腾腾的念头,他摇摇头,哑然失笑,他一方面为儿子能够坚持原则而欣慰,一方面也觉得蒋纬国在政治上确实“太嫩了”,考虑问题过于肤浅幼稚。“纬儿,你一心为国,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我很欣慰,但是...”蒋介石叹息一声,“解决这个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说国家是一个人,那么,贪腐就是国家的疾病,贪腐集团就是寄生在国家躯体上的毒瘤,蛮力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用锯子、大刀、斧头可以解除他的伤病让他恢复健康吗?当然不可以,做手术需要的是精巧而锋利的手术刀,需要细心、耐心、小心,万万不能操之过急。《道德经》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反腐也是一样的。反腐,就是对国家动手术,首先要认真分析轻重缓急,制定严密的计划书,然后打麻醉药,接着先拿不会损伤到血管神经、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较小的肿瘤开刀,再接着静心调理,养好伤口,再然后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继续对那些中大型的肿瘤再逐一地开刀,开刀过程中,必须注意动作不能太大,绝不能一刀切,因为有的肿瘤是跟脏腑长在一起的,割了的话,甚至会威胁生命,使得病人不但没治好,反而导致提前死亡。对于这种肿瘤,下刀之前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如果实在不能割,就需要长期的调理,让它由大化小、由小化了,这个过程起码需要十年时间。”他看着蒋纬国,愈发地语重心长,神色也愈发地凝重,“纬儿,你明白了吗?给病人做手术,动作太粗暴了不但无法治愈疾病,还会导致病人提前丧命,反腐就是给国家做手术,过程和结果是一样的,搞不好,国家不但不会被治好,还会因此而陷入动荡、混乱、崩溃。” 蒋纬国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起初觉得蒋介石说的是“歪理”,但仔细地品味后,他不得不承认蒋介石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后,蒋纬国不甘心地道:“难道我们就要坐视那些毒瘤不断地"yun xi"着人民的鲜血、破坏着国家的健康?” “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蒋介石摇头,“但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最起码的,反腐必须要有一个稳定而和平的社会环境,没有外部威胁,政府才可以从容不迫地进行这件大事,咱们国家现在还在打仗,所以,内部不能乱哪,等打完仗,我们再慢慢进行这件事为时不晚。” 蒋纬国承认自己被蒋介石说服了,但他还是很不甘心。 蒋介石看出了蒋纬国的不甘心,因此叹息了一声:“国家还要用那些人呢!”他此话可谓一语道破。 在走出蒋介石的办公室后,蒋纬国猛然间醍醐灌顶,他明白蒋介石迟迟不进行反腐的最大原因了,“国家还要用那些人”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就是“蒋介石还要用那些人”,并且这句话还可以衍生为“蒋介石还要靠那些人”。蒋介石此时是中国最高领袖,拥有对国家的统治权,他的统治权又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呢?建立在政党、政府、军队上,而政党、政府、军队都是由人组成的,既然是人,那么,政党高层、政府高层、军队高层就会是贪官,贪官并非一个独立的集团,而是蒋介石政权本身。说白了,蒋介石就是靠着那些贪官污吏维持着他的统治权,他反腐固然有利于国家,但却在挖他自己的墙角。贪官是国家的蛀虫,但同时却是蒋介石政权的基石。蒋介石心知肚明,靠着一群贪官污吏是无法长久性地维持政权不倒的,但他目前别无选择,所以不得不姑息。 顿悟了这个道理后,蒋纬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难怪老头子在原先历史上说过这么一句充满了悲凉和无奈的话,‘反贪腐,反,亡党,不反,亡国,难呐’。整个党本身就是一个贪腐集团,还怎么反腐?” “我该怎么办呢?”怀着这样的幽思,蒋纬国茫然不知所措。 因为满腹心结,蒋纬国的这个春节过得索然无味,不过在新年第二天,外交部长张群来找蒋纬国,向他透露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苏联派来了秘密特使。 “啥?”蒋纬国有点吃惊,“老毛子派来了秘密特使?”他脑子不慢,“想要求和了?”他此时已经掌握了政治游戏的部分规律,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无论战争还是政治,目的都是为了牟取利益,如果谈判可以获得超过战争的利益,自然就要谈了,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时中日两国也是这样的,一边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地打,一边在谈判桌上互不相让地谈。 张群点头:“来的是苏联外交部门二号人物安德烈·雅奴阿列维奇·维辛斯基,并且不是通过日本渠道来的,而是通过美国渠道来的。” 蒋纬国心头一动,如果说此时德中意三国跟苏联保持一点联系的话,必然走日本渠道,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日本人知道了,整个联盟国也知道了,但眼下,苏联却是通过美国渠道向中国派遣秘密特使,由此可见,苏联当局只想跟中国进行双边会谈,不想让德国、意大利、日本知道。 “我父亲是什么态度?”蒋纬国沉吟了一下,问张群。 张群回道:“委员长不置可否,吩咐我和二公子你去接见维辛斯基。” 蒋纬国立刻明白蒋介石的态度了,蒋介石此时是倾向于联合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国一起消灭苏联的,他原先之所以摇摆犹豫,是因为信心不足,但他现在已经信心高涨,不过,作为一个高明而成熟的政治家,他不会把话说得太死。政治家就是要不择手段地牟取到最大限度的利益,如果有别的途径可以捞到更多,蒋介石肯定不拒绝,同时,蒋介石知道蒋纬国是中国对苏作战的总指挥,因此让蒋纬国负责这件事,张群只是一个配角。 “德意日知不知道维辛斯基来到中国?”蒋纬国不放心地问道。中国是联盟国成员国,按照联盟精神,德中日意四国同气连枝、同仇敌忾,一起一心一意地消灭苏联,中国若瞒着另外三国与苏联进行秘密接触,一旦事情被曝光,肯定会带来麻烦。 “绝对不知道。”张群非常地肯定,“维辛斯基是以美国人的身份乘坐一艘美国民间商船来到中国的,并且他没有去天津、上海、青岛、福州等有日本人或德国人的港口,而是在宁波港口进入中国的,然后被军统局的秘密车队带到了武汉,丝毫没有泄露任何风声。” “那就好。”蒋纬国点点头,“好吧,不妨去会会这个维辛斯基。” 由于苏联秘密特使是“见不得光”的,所以维辛斯基没有被安排在国民政府外交部里,而是被安排在武汉郊区一栋不显山不露水的庄园里。维辛斯基年近六旬,他身材消瘦、五官紧绷,粗鼻大耳、细眉精目,洋溢着一种狡黠而阴鸷的气质。实际上,正如中国那句话,“相由心生”,维辛斯基确实是一个狡诈而阴险的人,此人被称为外交家、法学家,第一个称谓还算勉强可当,第二个称谓则完全就是对法律的玷污,因为此人最擅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扣帽子和拿话柄的本事更是登峰造极,大清洗期间,他就是靠一张嘴巴而把无数人送进监狱、劳改营甚至送上死刑场,他因此成为斯大林展开大清洗的急先锋、马前卒,法律只是他用来迫害别人的工具和旗号,他行为处事完全不以法律为依据,而是以斯大林的个人意识为依据,哪怕身家绝对清白的人,只要斯大林授意他将其搞垮,他也会罗织罪名让那人在浑身脏水中百口莫辩、身败名裂,并且他对此毫无悔意甚至自鸣得意。靠着"qiang jian"法律的卑劣手段和无数受害者的鲜血,这位苏联的法学家一跃成为苏联外交部门里的二号人物。 尽管在苏联境内已经获得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尊贵地位,但维辛斯基实际上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因为他也害怕自己被逮捕,然后在无法辩驳中被冠以各种罪名,眼下秘密出使中国是斯大林交给他的一项重要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他回国后的处境自然是可想而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维辛斯基在看到蒋纬国到来后暗暗叫苦,他知道蒋纬国是一个死硬顽固的反苏反俄分子,相比而言,蒋介石“更好说话”,他本希望自己能跟蒋介石当面会谈,通过他最得意的三寸不烂之舌和炉火纯青的诡辩术说服蒋介石放弃中国继续参加苏联战争,然后由蒋介石压制蒋纬国停止战争,没想到一下子就直接跟蒋纬国本人对话了。维辛斯基知道,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对蒋纬国是毫无作用,他之所以能在国内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得被他“审判”的人哑口无言,因为被他“审判”的人已经被苏联的国家机器堵住了嘴巴,眼下,他就像试图说服周瑜投降的蒋干般,根本就没办法发挥“专长”。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维辛斯基尽量让自己显得谦恭并且风度翩翩:“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蒋二公子,本人久仰蒋二公子大名,蒋二公子...” “废话少说,直奔主题。”蒋纬国冷冷地打断了维辛斯基刚刚开头的长篇大论。 维辛斯基不得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停止了话匣子,他被堵在嘴里的话噎得毫不难受。定了定神后,维辛斯基重新开口:“尊敬的蒋二公子、张部长,我此次带来了我国政府最大限度的诚意和最为优厚的条件...” “是来求和吗?”蒋纬国满脸厌烦,他单刀直入,“维辛斯基先生,我不喜欢听废话,你问你问题,你直接回答‘是’或‘不是’。我问你,苏联是要向中国求和吗?” 维辛斯基不得不艰难地道:“是的。” “条件。”蒋纬国言简意赅。 维辛斯基知道没办法跟蒋纬国玩弄拐弯抹角、声东击西的说话方式,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条件:“我国希望中国能退出苏联战争,作为回报,我国承认除巴库和鄂木斯克以外的中国在苏联境内的占领区都是中国的势力范围。” 蒋纬国一声不吭,直接抬屁股走人,他毫无兴趣听维辛斯基说废话。 维辛斯基顿时慌了,他急忙道:“请等一等,还有别的条件。” 蒋纬国转过身,看着维辛斯基,一言不发,两眼目光凌厉。 维辛斯基只好拿出底牌:“在中国把巴库和鄂木斯克还给我国并且退出战争的基础上...”他满嘴苦涩地道,“我国承认除乌拉尔河西岸,中亚全境全部属于中国(“除乌拉尔河西岸”指的是哈萨克西北部的一小部分,哈萨克是中亚五国之一,该国属于亚洲,但该国西北部的一小部分在乌拉尔河西岸,属于欧洲,因为乌拉尔河和乌拉尔山都是亚欧两大洲的分界线);另外,叶尼塞河以东也全部属于中国。” 蒋纬国眯起眼睛,按照苏联的意思,苏联愿意把中亚(除了那一小块属于欧洲的地方)都割让给中国,并且把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也都割让给中国(西伯利亚主要分为三大块,乌拉尔山以东、叶尼塞河以西是西西伯利亚,叶尼塞河以东、勒拿河以西是中西伯利亚,勒拿河以东直至白令海峡是东西伯利亚)。苏联让出全部的中亚、三分之二的西伯利亚,领土面积达到1000多万平方公里,确实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但蒋纬国毫不心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维辛斯基:“这些地方早晚都属于我们。灭亡你们,我们可以获得更多,不只是中亚、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还有西西伯利亚等地方,都是我们的。所以,阁下刚才说的还是废话。”他抬腿走人。 “等等!”维辛斯基彻底急了,“小蒋先生,请等一等!我们还有别的东西!” 蒋纬国冷笑一声:“你们还有什么东西?你们穷得就剩下领土了,而你们的领土早晚属于我们,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筹码向我们求和。” “有的!”维辛斯基一咬牙,“我们还有...黄金!” 蒋纬国惊讶了一下,他看着维辛斯基,没作声。 “大量的黄金!”维辛斯基急切地说道,“起码一千吨!” “一千吨黄金?”蒋纬国笑起来,“确实不少嘛!”他有点心动,因为中国太缺钱了,如果能捞到苏联的五百吨黄金,事情就好办了,当然了,蒋纬国不会拿钱放人的,他一方面想要获得苏联的黄金,一方面毫不动摇地想要消灭苏联。蒋纬国估计,维辛斯基肯定在吹牛,把黄金数量夸大了,另外,他估计维辛斯基说的黄金应该是苏联国库里的黄金储备。实际上,不管是蒋纬国还是希特勒,都已经在盘算着灭亡苏联后怎么瓜分苏联的财富,这不只是领土,还有大量的、形形色色的其它方面的财富,比如人口,比如矿物资源,比如工业设备等等等,黄金也是其中之一。蒋纬国和希特勒都考虑过苏联的黄金,但都觉得完好无缺地得到苏联的黄金储备是一件很难的事,首先,苏联虽然被全面封锁,但也不是真的毫无通道,比如飞机,比如潜艇,都可以把苏联的黄金储备转移出境,其次,苏联当局如果真的无法转移黄金储备,除非斯大林下令无条件投降,否则,按照苏联人的作风德行,肯定会在最后关头“我得不到,也要让你们得不到”,黄金虽然无法被销毁掉,但可以零零散散地埋藏在苏联的广大领土里,到时候,打赢战争的中德总不能在苏联境内到处挖坑、掘地三尺吧?万一那些黄金被苏联人扔到林海雪原、深渊深海里,那些黄金虽然还存在于地球上,但也永远地找不到了。 “好啊!”蒋纬国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了,“不过,空口无凭啊,维辛斯基先生,你们总要展露你们的诚意吧?先拿一百吨黄金过来作为诚意吧!” “不,不,不。”维辛斯基摇了摇头,“小蒋先生,我所说的黄金并非苏联国库里的皇军储备,而是...”他故意欲言又止。 蒋纬国看得出,维辛斯基是想要吊自己的胃口,从而取得谈话的主动权,他顿时恼怒起来,因为他不喜欢对方跟自己玩弄这种故弄玄虚的手段,因此再度抬腿准备走人。 “等等!”维辛斯基丧气不已,他发现蒋纬国根本是油盐不进,什么手段都无法施展,只好老老实实地再度拿出底牌,“小蒋先生,我国政府用于向贵国作为交换的黄金,实际上正是...”他舔了舔嘴唇,“沙皇的黄金。” “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张群忍不住吃惊了。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维辛斯基先生,我承认,我很喜欢黄金,但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到底怎么回事?说具体点,不许夹带废话!” 维辛斯基无可奈何,只好说实话:“你们是知道的,苏俄当年陷入红白内战时,沙皇统治集团贼心不死,妄图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所以把沙俄国库里的黄金储备紧急地转移了,负责这件事的是沙俄海军上将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那时候,苏联红军已经夺取东欧地区的控制权,高尔察克在1918年带着他的党羽和沙皇尼古拉二世交给他的黄金,从东欧一路向东溃败逃跑,越过乌拉尔山脉,进入鄂木斯克一带建立据点,负隅顽抗一年后,他再度被苏联红军击败,不得不带着残余党羽和那些黄金,继续一路向东,妄图穿过茫茫的西伯利亚,抵达远东,最后在日本的扶植下重建沙俄。1920年2月,追击高尔察克的苏联红军彻底消灭了他的势力并逮捕他本人,处死了他,但那批黄金却下落不明了。” “那批黄金到底有多少?”张群目光炙热地问道。 维辛斯基说道:“具体数字不是太清楚,保守估计1000吨,甚至有说法高达1600吨。”他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蒋纬国,继续说道,“高尔察克集团覆灭后,我们苏维埃新政府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着这批属于苏联人民的黄金,最终,发现了大量线索和非常可靠确实的证据。高尔察克把他的黄金先存放在鄂木斯克,鄂木斯克被苏联红军攻占时,他带着黄金逃入西伯利亚,并把黄金藏在了多个地方。我们逮捕高尔察克和他的主要党羽头目后,进行了多方面审讯、调查、探索,最终确定了黄金的埋藏地点。” 张群狐疑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挖掘?” 维辛斯基苦笑地说道:“这些黄金大部分都在已经被你们占领的地方里,我们一直在试图挖掘,但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远东战争就爆发了。”他看着蒋纬国,眼神变得明亮并且带有一种引诱,“小蒋先生,我们知道那些黄金在哪里,大部分在你们中国军队控制区,我们现在无法挖掘,但是,如果我们不提供你们详细的资料,你们恐怕找一百年都找不到的。”他语气里的引诱味道越来越浓重,“小蒋先生,这就是我们和贵国愿意停止战争的一个条件,只要你们退出战争,我们就把黄金埋藏的详细资料提供给你们,保守估计,超过七百吨黄金,甚至可以达到一千吨黄金。小蒋先生,你们中国有句话叫‘破财免灾’,我们现在就是这样,你们得到这笔巨量的黄金,你们的国家可以更加富裕,停止战争后,你们可以安心地发展了,早晚会成为世界一流的强大而富裕的国家,这难道不好吗?” 蒋纬国深深地抽着烟,没有说话,内心里则在掀起惊涛骇浪。 正文 第521节 大雪崩(1) 一千吨黄金,若按照此时一盎司黄金等于三四十美元的国际汇率,折算成美元差不多就是十五亿美元,不过,眼下世界局势混乱动荡,各国的纸质钞票都受到波动影响,而黄金是绝对的硬通货,所以黄金的实际价值其实更大,因此,一千吨黄金差不多价值二十亿美元。 二十亿美元,无疑是一笔极其巨大的财富,蒋纬国对此“垂涎三尺”,因为中国实在太缺钱了,蒋纬国缺钱已经缺到了两眼发绿的地步。要是中国能获得这二十亿美元,“那就太美丽了”,蒋纬国想着想着,忍不住血液升温,浑身发热。但是,蒋纬国也没有利令智昏,一千吨黄金固然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可事实却是:从目前来看,这批黄金只是苏联给中国画的一张大饼,是否存在十分令人怀疑,蒋纬国还不至于被苏联人用画饼充饥的办法给蒙骗住,他向来是落袋为安,不见兔子不撒鹰。除非苏联人结结实实地把堆成小山的黄金放在蒋纬国面前,他才会真正地“昏头”,实际上,苏联哪怕真的破财消灾,蒋纬国也是“贪得无厌”,苏联人的黄金,他要,苏联人的土地,他也要。 蒋纬国可以肯定,维辛斯基是在说谎,要么是百分之一百说谎,要么是在事实基础上进行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词,十吨黄金被他吹成一千吨也不是没有可能。蒋纬国很谨慎地反复询问维辛斯基,试图找出他话中的破绽。 “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自己发掘这批沙皇黄金?” “实际上,高尔察克团伙在1920年初彻底覆灭后,新的苏维埃政府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搜寻这批黄金宝藏,二十年来从未间断,我们逮捕了包括高尔察克本人在内的上百名知"qing ren",主要是白俄团伙的头目人员,我们对其进行了严格的审讯,同时,我们还搜集了大量的资料,派出了上百支搜索队在西伯利亚境内反复搜索,足迹从乌拉尔山遍布外兴安岭,甚至还派出很多搜索队潜入中亚境内、新疆境内、外蒙古境内、东北境内进行寻找,这件事是苏联最高机密之一,先后由亚戈达、叶若夫、贝利亚(三人是苏联情报机构的三任总长官)亲自负责,直接向斯大林本人汇报。最终,我们靠着十几年持续不断的努力以及大量的心血,正式查出高尔察克把沙皇黄金埋藏的若干个地点。” “既然你们已经查出了,为什么还没有发掘?” “共有三个原因,一是我们查出地点后,时间太紧张,还来不及展开全面发掘,远东战争就已经爆发了,那些埋藏地点大部分都在远东战争结束后的中国军队占领区内,使我们鞭长莫及,为防止你们自己独力发现,我们彻底结束这项秘密计划,避免被你们察觉到蛛丝马迹;第二个原因是我们这项计划其实一直遭受着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的窥探,这三国在苏俄红白内战期间是支持高尔察克的,它们不一定是真心支持高尔察克,它们更大的目的还是独吞高尔察克手里的沙皇黄金,使得我们受到很大的干扰和阻碍;第三个原因就是这批黄金的埋藏地点里,大部分都难以顺利发掘,发掘难度很大,需要少者二三年多者四五年的时间。” 蒋纬国微微眯起眼睛,喷出一个烟圈:“不错,非常逼真的鬼话,我差点儿就相信了。你们苏联人打算对我们玩弄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吗?编出一个有鼻子有眼但毫无真实依据的故事,就想让我们放弃这场战争?打的好算盘啊!怎么说呢,维辛斯基先生,即便不从国家利益角度考虑,最起码的,我本人可不想成为千古大笑柄。为了一批子虚乌有的黄金,放弃一场伟大的战争,不知道我会被多少人嘲笑!维辛斯基先生,我建议你经美国回苏联的时候,把你们的这个宝藏故事卖给好莱坞,我相信可以拍成一部很卖座的电影。” “不!”维辛斯基神色坚定,“小蒋先生,这不是谎言,这是真实的国家秘密!沙皇黄金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在内务人民委员部(克格勃)的一间大档案室里,堆积着几十吨可以证明这笔宝藏绝对存在的资料、文件、报告、照片等证据。” “中国情报机构也有这个能力:在一个月内甚至一星期内搞出几十吨以假乱真的资料,证明满清皇室隐藏着一千多吨黄金的秘密宝藏。” “只要你们同意退出战争,我们就可以立刻转让所有的沙皇黄金埋藏地点。” “退出战争?好吧,我想听听看,你们打算让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苏军红军会对已经被你们占领的鄂木斯克、巴库东南部油田地带发动进攻,你们在这两个地方的部队因为措手不及而丢失这两个地方,鄂木斯克无所谓,但巴库东南部油田地带必须要基本上完整地交到苏联红军手中,只要我们双方配合默契,足以骗过德国人。一旦这两个地方被你们交给我们,我们立刻把黄金地点交给你们。” 蒋纬国轻蔑地笑了,因为维辛斯基提出的这两个地方都是非常要害的,巴库油田自然无需多言,鄂木斯克则是南京军插进苏军腹地的一根硬刺,让苏军如鲠在喉,并且中国空军还可以以鄂木斯克为桥头堡和跳板,轰炸苏联的乌拉尔工业区,苏军最急切的就是收复以上两个地方。“我很心动,但我不会让步。”蒋纬国笑了笑,“在没有起码一百吨黄金被你们送到我手里或者让我确定我真的可以稳稳地获得起码五百吨黄金的时候,我绝不相信你们。” 维辛斯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蒋纬国根本不上钩。 蒋纬国丢掉手里的烟蒂,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其实,我们已经发现那批黄金了。” “什么?”维辛斯基大吃一惊,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就在...”蒋纬国凑近维辛斯基,低声道,“贝加尔湖的湖底,对吧?” 维辛斯基呆若木鸡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承认,自己在诈维辛斯基,事实告诉他,他成功了。 莫洛托夫,苏联军队最高统帅部的一间巨大的地下室。 宽大得令人窒息的会议桌的主席位置上,斯大林神色犹如石头般地坐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铁青又镇定,既僵硬又冷漠,充斥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逼。而在会议桌的两边,依次坐着七名高级将领,分别是苏联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长梅列茨科夫、莫斯科特别军区司令朱可夫、外高加索军区司令华西列夫斯基、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军械部部长库利克、预备方面军司令布琼尼。参会人数这么少,一方面是会议要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一方面是因为苏军高级将领在大清洗运动和这场战争爆发后已经全面洗牌,那些老元帅老将们在战场上大多表现得不尽人意,让斯大林十分失望,与此同时,一批新秀将领则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得到了重用。战前苏军的五个元帅里,两人死于大清洗,一人死于远东战争,还有两人还存活着,分别是布琼尼和伏罗希洛夫,布琼尼勇猛果决,但战争思想大不如前,他是苏军骑兵的主要缔造者和领导人,时至今日,他仍然相信骑兵无敌,在德苏战场上,他甚至用骑兵群迎战德军的坦克群,结果可想而知;伏罗希洛夫能力完全是平庸,已经被斯大林彻底地冷落了,目前,苏军只有铁木辛哥一人被升为了元帅,因为他死守着斯大林格勒,斯大林将其升为元帅是为了鼓舞士气(此举跟原先历史上希特勒晋升保卢斯为元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原先历史上,沙波什尼科夫和库利克也被升为了元帅,但眼下,苏军节节败退,此二人虽然也在战争期间立下了很大功劳,但全军打败仗的整体环境肯定影响到他们的晋升了。 “同志们...”斯大林用沙哑干涩的语气开口道,“会议开始前,我提议,为前线的死难烈士们默哀一分钟。”他腔调充满沧桑,甚至是苍凉。 现场所有人看着斯大林,心里都唏嘘不已,因为斯大林确实老了。 一分钟的默哀后,会议室内的气氛仍然像默哀时沉重压抑无比。斯大林望向众人:“同志们,冬季结束后,我们和德国侵略者、中国侵略者就要展开新一轮的较量了。苏联的命运,就要在新一年内被决定了,是灭亡,还是顽强地坚持住?我们深信不疑地后者。因此,我们必须制定好严密的、新的战争计划。根据朱可夫同志先前递交的方案,他提议在这个冬天里,集中力量,对中国人先下手为强,以先发制人的方式全力重创中国人,强迫中国人退出战争,从而结束我军一直陷入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不利局势。” “我支持朱可夫同志的方案。”沙波什尼科夫说道,“同志们,去年的战争经历已经刻骨铭心地告诉我们,是的,中国人的实力大大地弱于德国人,但中国人给我们带来的危害却不亚于德国人,甚至还要超过德国人!德国人是我们正面的强敌,中国人则是我们背后的祸患!我们想要在这场艰苦而漫长的战争里打败德国人,必须要有一个稳定而安全的大后方,但因为中国人的存在,我们的大后方丝毫没有稳定和安全,反而处于同样的危险中,实际上,我们几乎没有大后方,因为中国人让我们的大后方同样变成了前线。中国人实力大大地弱于德国人,这正是我们需要集中力量对中国人展开大反击的原因,我们不能一直陷入两线作战,既然中国人弱于德国人,迫使中国人退出战争自然是最佳选择。” “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斯大林望向华西列夫斯基,“你认为呢?哦,我还没有对你进行嘉奖,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你在外高加索战场上表现得很好,为苏维埃保留了一半巴库,虽然很多人认为你做得不对,但我知道,你做得对,并且你采取的是巧妙的以及最佳的决策。” 华西列夫斯基站起身:“斯大林同志,这是我的职责,对于朱可夫同志的建议,我也表示赞同,如果具有可行性的话,这个计划是我们打破目前不利局势的唯一途径。” “同志们,我觉得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十分冒险。”梅列茨科夫不太赞同,“我们如果主动反击中国人,那么,要投入多少军力呢?投入得少了,毫无意义,甚至还会让我们进一步地、不必要地浪费军力,投入得多了,德国人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梅列茨科夫同志,我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朱可夫说道,“确实,有一定风险,但值得我们试一试,因为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了,继续被德国人和中国人首尾夹击,我们就会始终无法摆脱两线作战的险恶局势,我们必须要奋起一搏!” “但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怎么办?”梅列茨科夫反驳道,“我们调动军力投入东线战场,西线必然陷入薄弱!铁木辛哥(斯大林格勒苏军总指挥)和戈沃罗夫(列宁格勒苏军总指挥)都不停地要求增兵援助,我们却还要把大量军力用于东线。” “这就需要我们做出牺牲了,虽然很痛苦,但必须要牺牲。”朱可夫望向斯大林,“斯大林同志,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必须要舍弃一个甚至两个,从而集中军力稳住西线战场。实际上,德国人也筋疲力尽了,我们是本土作战,但他们是远程作战。” 斯大林闷闷地问道:“你认为最可以舍弃哪个?最不可以舍弃哪个?” 朱可夫干脆利索地说道:“最可以舍弃的就是莫斯科,最不可以舍弃的自然是斯大林格勒。斯大林同志,舍弃莫斯科,虽然很痛苦,会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但如果我们用一个莫斯科能换来最终的胜利,就是值得的!拿破仑当年成功攻占了莫斯科,但又怎么样?那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还是我们俄国人。斯大林同志,我本人正是莫斯科特别军区的司令,竭尽全力地守住莫斯科是我的责任,但为了更长远的胜利,我愿意承担莫斯科失守的责任。” 斯大林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他知道,苏联已经没有多少本钱了。 沙波什尼科夫问道:“朱可夫同志,根据你的计划,你想怎么打?” 朱可夫说道:“首先,我要知道中国军队目前的部署情况。” 沙波什尼科夫没有取出资料,因为都被他记得滚瓜烂熟:“目前,中国军队共有四个集团军、五个军参加着对我们的战争,四个集团军来自中国南方,属于蒋介石的中央军部队,总兵力约40万,负责对北亚四城的围困封锁,战斗力相对而言较低,五个军属于蒋纬国的北方部队,其中,第31军由陈明仁指挥,该军下辖5个师,第17、第123、第20、第150、第200师,总兵力约16万,驻扎在中亚境内;第37军由冯治安指挥,该军下辖5个师,第101、第111、第37、第38、第39师,总兵力约16万,驻扎在哈萨克东北部;第77军由黄维指挥,该军下辖5个师,第77、第74、第180、第201、第202师,总兵力约17万,第180师驻扎在巴库地区,其余4个师都驻扎在鄂木斯克地区;第10军由宋希濂指挥,该军下辖5个师,第206、第207、第208、第209、第210师,总兵力约15万,驻扎在北亚四城东部地区以及外蒙古;第100军由李玉堂指挥,该军下辖5个师,第88、第99、第203、第204、第205师,总兵力约16万,驻扎在哈萨克西北部地区。”他最后总结道,“参加这场战争的中国军队累计约120万人。” 朱可夫点点头:“此战,我们的第一任务并非收复失地,而是要最大限度地歼灭中国军队,如果能一口气消灭掉二三十万甚至四五十万,中国军队会元气大伤,中国政府会丧失信心,再加上利诱,迫使中国退出战争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并且,中国军队损失惨重,也可让中国政府在希特勒面前获得名正言顺地退出战争的理由。” 沙波什尼科夫说道:“看样子,围攻鄂木斯克是最好的选择,鄂木斯克本地价值重大,收复后意义无穷,并且鄂木斯克拥有十四万中国军队,我军将其全歼后,必然震动中国政府。” 华西列夫斯基说道:“我不赞同围攻鄂木斯克,那样的战斗是攻坚战,会让苏联红军付出重大代价,得不偿失,我认为,我们可以佯装围攻鄂木斯克,围点打援,吃掉他们援助鄂木斯克的援兵部队,积少成多,获得重大战果。” 梅列茨科夫说道:“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德国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在东线战场慢慢打、积少成多的。” 朱可夫点头:“这其实并不很矛盾,我们一方面要争分夺秒,一方面也可以积少成多,关键就在于部队机动性提升。”他望向罗科索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的第十六集团军已经完成半机械化装备,如果能集中我军能调动的所有坦克、汽车,就会是一支强大的机动力量,更何况,我们还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骑兵部队。”他望向布琼尼。 布琼尼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 “把坦克群和骑兵群混合起来,这样的部队既具有强大的机动性,也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攻击力。”朱可夫阐述着他的构思,“另外,我们还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空降兵部队。” 斯大林望向库利克:“新式火箭炮的生产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斯大林同志。”库利克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新式的t-34坦克呢?” “也在夜以继日地全速生产中。” “去年(1940年),我们生产了多少飞机和多少坦克?” 库利克回答道:“飞机8000多架,一半是新式飞机;坦克和自行火炮约5000辆(门),虽然在战争期间损失很大,但新生产的飞机坦克进行了源源不断的补充。” 斯大林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库利克:“那么,我们目前可以动用多少飞机、坦克、大炮投入这场对中国人的全面反击中?” 库利克有些紧张地问道:“是在允许莫斯科失守的情况下吗?” 斯大林脸上肌肉轻轻地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库利克急切地转动着大脑,给出了三个数字:“飞机可以调动5000架以上,坦克可以调动5000辆以上,各型火炮可以调动三万门以上,其中,大口径火炮约三千门。” “集结这么多部队和装备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梅列茨科夫惊讶不已。 沙波什尼科夫说道:“维辛斯基同志已经抵达武汉,正在展开计划,全力麻痹中国人,从而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宝贵时间。” 斯大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猛然间神色凌厉无比:“同志们,这场大反击直接关系到苏维埃的生死存亡!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克服所有的困难,取得胜利!否则,苏维埃真的要回天无力了!这项计划,我批准了!我希望参战的苏联红军可以像雪崩一样势不可挡!因此,这项大反击代号为‘大雪崩’!” 正文 第522节 大雪崩(2) 春节后第五天,蒋纬国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北平,跟维辛斯基扯皮的任务都交给了张群,因为蒋纬国虽然极度“贪财”,但还不至于利令智昏,在谈判桌上,他一口咬定“除非苏方立刻提供不少于一百吨黄金的宝藏埋藏地点以作为诚意,否则中方丝毫不考虑和苏联单方面议和”,对于蒋纬国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的强硬态度,维辛斯基自然无法招架。蒋纬国不会被泡沫幻想冲昏头脑,所以懒得跟维辛斯基浪费时间,更何况,北平方面已经发来了急电。 1941年2月3日,蒋纬国返回北平,杨杰、萧爻等几位高级将领已经在机场等待着他。坐上汽车前往军委会北平行营的途中,杨杰和萧爻向蒋纬国汇报了来自苏联的最新情报。“从去年年底时,海统局就陆续地搜集到一系列情报,证明苏军在向乌拉尔山东部地区调动部队,根据目前已掌握的情报,我们已判定约有20个师的苏军新部队越过乌拉尔山。”杨杰说道。 “二十个师?”蒋纬国思考着,“按照苏军的编制,苏军一个师只不过七八千人甚至五六千人,二十个师满打满算十五万兵力,不算很多。” 杨杰摇头道:“二公子,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苏联特殊的政治制度,所以海统局难以获得详细而精确的情报,已确定有二十个师,搞不好实际上则有三十个甚至四十个。” “三十个师、四十个师,满打满算二三十万兵力。”蒋纬国沉吟道,“是不少,但也不是很多。苏联人想要干什么?” 萧爻说道:“苏军此举明显是在不断加强其东部战场上的兵力,在这些情报的基础上,我们经过反复分析,认为苏联人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加强防御力量,挡住我们在今年春夏时发动的大规模进攻;二是...”他顿了顿,“苏联人准备对我们发动反击。” “反击?”蒋纬国有些吃惊,他不是太相信,“苏联人现在有力量对我们发动反击吗?他们原先的军队主力十有七八都被消灭了,目前虽然还有几百万军队,但大部分都是强征的新兵,战斗力很差,我看,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哪里能还手?更何况,德国人比我们更强大,对苏联的威胁更重,苏联人就算想反击,也应该是对德国人反击吧?德国人才是主角,我们只是配角嘛!” 杨杰说道:“是,我们大部分人也都不这么认为。我们现在的主要看法有两个,一是苏联人只想加强东线的防御力量,确保在今年春夏时我军展开新一轮进攻时能挡得住,从而稳住东线,继而全力在西线对付德国人;二是苏联人想在东线对我们发动一场局部性、中等规模、高强度的反击,夺回一二个要害地方,改善其在东线的不利处境。” “嗯。”蒋纬国点点头,“苏联人无力大规模地反击我们,我看,他们想加强东线的防御力量,或者,对我们进行一场局部性反击,确实比较靠谱。苏联人假如真想对我们展开大规模的反击,就不怕德国人趁虚而入?无论是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还是莫斯科,苏联人都是摇摇欲坠,他们哪来的多余的力量?一旦抽调西线军力,他们还要不要那三座重镇了?” “话虽如此,但是...”萧爻不置可否,“兵者,轨道也。打仗就是要靠出其不意。如果打仗是一件中规中矩、照本宣科的事,那么,战争还怎么会像实际情况中的这样具有极强的不确定性呢?苏军从西线抽调兵力投入东线,无疑是冒险,是赌博,但打仗本身不就是冒险,不就是赌博吗?苏联已经处于亡国灭种的边缘,就像一个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退、有死无生的情况下,一个人会不择手段以期死中求生,一个国家、一支军队也会这样。”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杨杰说道,“确实,兵者,诡道也,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建立在实际基础上的。就算苏联人具有这种魄力和胆气,但苏联人具有这种实力吗?” “不完全具有,但可以挤一挤。”萧爻说道,“是的,德国人在西线战场上给苏联人造成的压力可谓重如泰山,苏军哪怕从西线抽调一个军,都可能引起崩溃,西墙比东墙更加重要,拆西墙补东墙就是一件愚蠢的事,几乎等于自杀,不过,正因为这样,我们和德国人才会坚信苏联人不会干出这种‘从更加危险的西线抽调部队填补相对而言不算特别危险的东线’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苏联人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第一,当大批苏军从西线被调到东线后,我们立刻就会觉察,但德国人呢?德国人会觉察到吗?德国人一方面不认为苏联人会这么做,一方面怀疑苏联人是在引诱他们,从而存在一定的迟钝,不会做出最及时的反应,使得苏联人就获得了一个时间差;第二,苏联确实被我们打得日薄西山了,但我们也不可以轻敌,苏联国力雄厚、根基牢固,就算在去年的战争中,苏联的工业被毁坏一半,但他们的工业产量仍然是我们的十倍以上。苏联的工业区在战争前就不断地向东迁移,使得德国空军轰炸效果不是特别理想,轮到我们有条件可以轰炸时,冬季已经到来,雨雪天气不断,使得我国空军也没有给苏联的工业区造成太大的破坏;第三,兵员问题,苏军确实损失极度惨重,但是,苏联有的是人,并且莫斯科高层根本不在乎人命,几百万新兵被赶上战场后,厮杀了几个月,见了那么多血,哪怕上战场前是毫无训练的新兵,眼下只要还没有丧命的,也已经成长为老兵了吧?苏军的机械化力量还是超过我军的。” 蒋纬国心头沉重了起来,他想了想,问道:“我们现有多少部队在前线?” 杨杰回答道:“差不多有120万,其中五六十万用于封锁北亚四城和稳固后方,还有六七十万在前线战场。” 蒋纬国再次问道:“七十万我军,能挡得住多少苏军?假如是机械化的苏军并且苏军兵员也比较合格。” 杨杰回答道:“如果苏军是全面反击,我军挡得住一百二三十万苏军不是问题,但是,如果苏军是集中力量进行重点反击,我军防线十有八九要被突破几处,二公子,你是知道的,我军在苏联境内的占领区是非常辽阔的,战线延绵千里,七十万大军放在上千公里的防线上,兵力密度自然不是很高,如果苏军集中二三十万部队进行重点突破,我军防线肯定会被突破,不过,不太可能会崩溃,除非苏军用百万大军进行重点突破。” “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啊!”蒋纬国笑了笑,“如果苏军用几十万机械化部队进行局部性反击,我军应该撑得住,但还是要打一场恶仗的。” “肯定是恶仗,但胜利属于我们。”杨杰虽然神色凝重,不过凝重里也充满信心。 “我只担心...苏联人会真的进行百万大军的反击。”萧爻神色间只有凝重,“我也知道,这个想法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但是...考虑问题不就是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立刻让德国人在西线战场上进行全面进攻。”杨杰说道,“一旦德军进行全面进攻,苏联人哪怕已经把百万大军调到我们鼻子跟前,也不得不再调回去。” “根据商震将军从欧洲那边发来的报告,德国人现在忙得分身乏术。”萧爻说道,“希特勒元首决定,集中最大的力量,在今年春夏时期一鼓作气,一举灭亡苏联,所以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德军损失了几十万久经训练的精锐老兵,急需补充,并且就算都补充整齐了,还是不够,因此德军还要进行扩军;一方面,德军的军械物资也损失巨大,也需要补充以及加强;不仅如此,希特勒元首认为,对苏战争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美英法一开始是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但现在,美英法看到联盟国即将消灭苏联,已经处于稳赢状态,一定按捺不住,一定会在德国背后给德国施压,所以德军还要进一步地扩军,增强德国西部国界线处的兵力;处理好德国和众仆从国的关系也很庞杂,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罗马尼亚都已经被绑上德国的战车,这四国境内都有德军驻兵,但新投靠德国的波兰、保加利亚、芬兰、波罗的海三国都不愿意德军进驻其领土内,这六国只想当德国的盟友国,不想当德国的仆从国,另外,波兰政府认为自己劳苦功高,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求德国把白俄罗斯全境和乌克兰西部瓜分给波兰,使得希特勒元首非常恼恨,波兰政府甚至还暗示德国政府,如果德国不立刻就给波兰足够的好处,波兰就要退出战争了,不允许德军再经波兰境内进入苏联战场,波兰此举明显就是趁机胁迫德国,待价而沽,不得不让希特勒元首又恼又恨;同时,德军在苏联境内已经占领大片领土,消化这些领土、扶植乌克兰新政府、剿灭苏军游击队和亲苏亲俄的抵抗势力...都耗费了德国大量的国力和军力。”萧爻说着,又补充道,“对了,德军是在苏联境内作战,而苏军是本土作战,也许天时人和在德军这边,但地利不在,雨季和冬季导致苏联境内道路糜烂,严重地影响了德军的进度和后勤补充力度,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他看着蒋纬国和杨杰,“我们肯定会打赢这场战争,德军肯定能在下一阶段作战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德军需要时间。时间,是一个很令人不安的因素,假如在德军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苏联人就对我们展开大规模的反击,我们怎么办?最起码的,在战事初期是要靠我们自己硬抗的。” 蒋纬国和杨杰都陷入思索中,最后,杨杰叹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苏联人没有选择,我们也没有选择。” 北亚四城西北部的瓦休甘平原。 西伯利亚(北亚)在地理上被分为东、中、西三大部分,实际上,这三大部分的地理形貌也确实各不相同,东部山脉延绵,中部高原耸立,西部则是大平原,即著名的“西西伯利亚平原”,此地域极其宽阔,南北长约两千公里,东西宽约一千五百公里,总面积高达约260万平方公里(中国本土境内平原地区总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是亚洲第一大平原、世界第三大平原,并且这块大平原“非常平坦”,80%以上地区都一马平川,只有少数地方存在着一些不高的、很低的山丘,方圆上千公里之间的海拔高度差不超过一百米。但很可惜,这块大平原并不是农业宝地、超级粮仓,因为此地不在温带或热带,而是在亚寒带或寒带内,气候很寒冷,动植物种类稀少,非常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漫山遍野都是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瓦休甘平原属于西西伯利亚平原,是这块大平原南部一小部分,地势低平,大部分地区海拔在40米至60米之间,最高点也只有166米,河流众多、湖沼广布,但在此时的极度严寒里,地面已经成为石头般的冻土,水面也成为石头般的坚冰。眼下的二月初,当地气温已经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冰天雪地、天寒地冻。 瓦休甘平原在北亚四城的西北部,因此这里属于中国军队包围北亚四城的防御线之一,由于这里的自然条件实在太过于恶劣,加上中国军队虽然兵力雄厚,但包围圈毕竟过于辽阔,所以兵力密度不高,使得在瓦休甘平原地域内的中国军队只有一个师,约一万人。包围北亚四城,主要是罗卓英的责任,他麾下四个集团军,兵力四十万,对北亚四城形成了一个金汤铁桶般的大包围圈,瓦休甘平原的中国军队是第133师,隶属于第20军,第20军则隶属于罗卓英部四个集团军之一的第27集团军。 第133师师长夏炯带着一小群亲信部下正在瓦休甘平原腹地某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夏炯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面,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他穿得非常厚实,身上是厚重的棉衣,腿上是厚重的棉裤,脚上是厚重的长筒军靴,手上戴着兔毛手套,脖子上围着兔毛围脖,头上戴着厚实的毡帽,并且棉衣外面还套着一件更加厚重的羊皮军大衣,把全身裹得只露出半张脸,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刺骨的寒意犹如钢针般不断地穿透衣裤,穿透到他的骨子里,露出来的眉毛也已经结上一层霜,呼吸时喷出的白气直接化为冰雾般的小冰晶,随即被如刀般的寒风给刮走。 “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夏炯厌恶不已,“还有比这里更加荒凉的地方吗?听说以前清朝把犯人流放到东北就算要人老命了,这里居然比东北更加寒冷更加荒凉!”他望向远处,他知道,这里还不是亚欧大陆的真正的“极北之地”,再往北两千公里才会到北冰洋,才到亚欧大陆真正的最北端,他几乎难以相信那里是什么样子。夏炯看了看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又有雪花飘下来了,这里的天空永远都像裹尸布一样阴沉沉的,他看了看大地,森林犹如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下的地面则犹如无边无际的素白,这里非常平坦,一眼望去基本看不到什么雪山雪岭,天空和大地辽阔得、荒凉得让人几乎没有无处寄托心灵。“格老子的!”夏炯恨恨不已,“被派到这里来,跟流放充军有什么区别?老子真是他娘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他是四川人,从小生活在温暖潮湿的天府之国,此时被派到西伯利亚,自然极度的无法适应。 “师座,来了!”夏炯身边的一名心腹少校急切地喊道。 夏炯急忙举目望向远处。 瓦休甘平原几乎完全被原始森林给覆盖着,夏炯等人此时在森林内部,但他们面前的场景却显然不是“自然的”,从前方远处到后方远处,在一条直线上的所有树木已经被砍倒,森林里出现了一条路。这是一条非常原始的路,地面没有铺上石子、砖块、沥青,仍然还是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冰雪,这条路在本质上是有人在这片森林里“砍出了一条长带状的空地”,宽度三五米,长度则从头看不到尾,可以并列行驶两辆汽车或一辆坦克。 在夏炯的注目中,这条原始的森林雪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后面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黑点,碾压着冰雪,缓缓地开过来,犹如一条长长的蜈蚣在这片森林里爬动过来。慢慢地,夏炯看清楚了,黑点都是车辆,并且不是汽车,汽车很容易打滑,黑点都是坦克、履带式装甲车、半履带式汽车,车上满载着东西,每辆车辆都拖曳着一长串雪橇,雪橇上同样满载着东西,每辆车就像“小火车”,坦克是车头,后面的雪橇则是车厢。 车队慢慢地开近,然后停下,夏炯板着脸地站在原地。 车队最前面的一辆苏军t-34坦克缓缓地停下,然后从坦克车舱里爬出来一个苏军上校。苏军上校满脸堆笑地走向夏炯。 “很聪明嘛。”夏炯不冷不热地看着苏联人的车队,身边的翻译立刻翻译成俄语。 苏军上校咧嘴笑起来:“这是我们的科涅夫司令员想出的办法,用坦克拖着几个甚至十几个雪橇,一方面可以运输物资,一方面可以直接向北亚四城送去坦克。夏将军你也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汽车很难使用,车轮会打滑,还是用履带式车辆更好,并且坦克拖曳力很大,一辆坦克可以拖曳差不多十个大雪橇,加起来有十几吨的物资呢!” 夏炯冷哼一声:“难道我看到你们的车队只从乌拉尔那里开到北亚四城,却没有看到你们的车队从北亚四城开回乌拉尔,原来你们的车队都是有来无回的。这次有多少?” 苏军上校连忙回答道:“一百三十五辆。” “这么多?”夏炯吃了一惊,“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开始只是十几辆,慢慢变成几十辆,现在一下子就是一百多辆!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多的车辆,哪怕有森林掩护,万一有侦察机飞过,马上就暴露了!东窗事发时,老子是要掉脑袋的!” 苏军上校连连安慰:“没关系的,现在正在下雪,你们的侦察机是不会出动的。” “必须低于一百辆!”夏炯厉声道,“否则,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 苏军上校苦着脸:“没办法啊,北亚四城需要这些东西啊!” 夏炯冷冷地走到第一辆t-34坦克的旁边,他看到坦克外部装甲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东西,几十根绳子犹如蜘蛛网般把一个个鼓囊囊的大包小包捆绑在坦克外部,使得坦克看上去犹如严重超载的拖拉机。t-34坦克高度约2.5米,但这辆t-34的高度却达到了五米多,上面都是晃晃悠悠的大包小包。夏炯掀开一个大包,看到里面是一箱箱子弹,他又掀开另一个大包,看到里面是被拆解后的火炮零件,他再看了看坦克后面的雪橇,无一装满军械物资,至于后面所有车辆和雪橇,都一样。 “太多了!你们需要这些东西,我们不管,但你们这样做导致我们承受了更大的风险!”夏炯看着苏军上校,“必须加价!” 苏军上校满脸苦色:“夏将军,这样不好吧...” 夏炯冷哼一声:“不加价,那就两个选择,一是滚回去!别想继续前进,到北亚四城,二是跟我们打,我不介意立刻发电报通知上级,告诉上级,我截获了一支苏军运输队,相信上级会给我十分丰厚的奖励。” 苏军上校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随即又变成点头哈腰的讨好笑意:“行,行。” 夏炯冷声说道:“加价百分之五十,另外,老规矩,我们只要黄金白银,美元法币或德国马克、英镑、法郎也行,小日本的日元也可以,就是不要你们的垃圾卢布。” 苏军上校连连点头:“好,好。”他返回坦克,从坦克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夏炯打开来,里面是一根根金条、一块块银锭以及一沓沓美元法币之类的钞票。 数了数后,夏炯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一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苏军运输队轰隆隆地开过,夏炯摸了摸包裹,忍不住笑了起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斗枢(夏炯的表字),又发财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夏炯身后传来。 夏炯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眉开眼笑:“副座,我哪里发财了,我只是替您和惠公打理这条财路罢了!” 站在夏炯身后的第20军副军长杨干才紧绷着脸,同时怒视着夏炯:“什么财路,这是苏联人给北亚四城输血的输血管!你好大的胆子!苏联人在瓦休甘平原的原始森林里开辟出这条秘密运输通道,你发现后知情不报!甚至还跟苏联人狼狈为奸!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叛国!是要掉脑袋的!你活腻了?” 夏炯感到有些憋屈:“副座,我也不想的,但是...你难道不知道事情真相?我把这件事汇报给惠公,惠公让我这么做的,反正苏联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弟兄们在这个鬼地方吃尽苦头,捞点小钱也没什么的。” “惠公糊涂,你也不劝劝他!”杨干才怒不可遏,“我看你就是利欲熏心、财迷心窍!居然干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副座!”夏炯愈发感到委屈,他看了看周围,让亲信们退避到十几米外,然后压低声音,“副座,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惠公以前跟蒋纬国的那段恩怨,您又不是不知道,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杨才干痛心疾首,“那个蔡文娜老早就跟蒋纬国跑了,惠公何苦时至今日还耿耿于怀,甚至还这么糊涂!唉!你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夏炯叹口气:“我也是奉命行事嘛!副座,你知道,我是惠公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惠公对我恩重如山,他让我做什么,我除了死心塌地地做,还能怎么办?” 杨干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叹口气。 正文 第523节 大雪崩(3) 天昏地暗,风雪弥漫。南京军在北亚境内占领区的最西端,鄂木斯克。 鄂木斯克此时已经拥有了一个十分响亮的新名字:冠军城。所谓“冠军”,来源于“冠军侯”,这是西汉抗匈名将霍去病的封侯爵号,据说当年霍去病率领五万汉军追杀匈奴败兵,斩首七万,一路追杀到今天的北亚境内,此为汉军进击匈奴最远一次,震古烁今、彪炳史册,从古至今,汉族(也可以扩大为中华民族)一直饱受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义渠、匈奴、羌、鲜卑、羯、氐、契丹、瓦剌、女真...堪称前赴后继、层出不穷,俄罗斯人虽然不是游牧民族,但在眼下无疑已经成为最新的祸害中华民族的北方异族。为了鼓舞士气、彰显华威,蒋纬国所以把鄂木斯克改名为“冠军城”,如果以后建县或建市,肯定就是“冠军县”或“冠军市”,但在眼下完全就是一座军城、一座军事要塞。冠军城是南京军深入苏联腹地的一座咽喉重镇,既截断了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又为地面部队和空军轰炸机群打击、轰炸苏联的乌拉尔工业区提供了关键的桥头堡,同时,冠军城与南京军后方占领区的联系又非常薄弱,离该城最近的就是三百公里外的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两地仅靠额尔齐斯河以及河流两岸的两条十分简陋的临时公路进行连接,很容易遭到截断,但南京军不可能放弃冠军城,否则会彻底丧失主动权。 冠军城向西四百多公里是秋明和库尔干,秋明和库尔干再向西约两百公里是叶卡捷琳堡和车里雅宾斯克,继续向西就是乌拉尔山了,以上四座城市仍然被苏军控制着,加上北亚四城,苏联政府目前在北亚境内掌握的大城市就是这八座。冠军城与秋库二城之间的四百多公里地域是南京军和苏军的对峙区,双方目前都无力进攻对方,也无心展开野战,所以都把部队收缩在各自城市里,只派出一些小股部队进行袭扰刺探。 二月六日早晨六点多,冠军城西部一百多公里外,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雪花纷飞。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白茫茫的雪地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除了雪花在不断落下,寒风在不断呼啸,似乎天地万物都凝固住了,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也充满了死亡气息,到处都是没有生机的死寂,没有飞禽走兽,没有鸟语花香,一片幽宁的静谧。这时,雪地间缓缓地有了一点动静,几片积雪被慢慢地翻开,露出了几个白色的钢盔,为首钢盔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眼睛的主人是南京军第1特种兵大队大队长梁飞。“大队长,这里没有苏联人。”梁飞身后第二个钢盔下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梁飞不动声色地举起望远镜,竭力地观察前方,然后举起右拳,做出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安全。” 趴在雪窝里的特种兵们纷纷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在齐膝深甚至淹没到大腿的积雪里无声无息地前进,他们浑身上下都是白色,钢盔上蒙着白色伪装布,衣服裤子军靴都是白色,武器也被涂成白色,身上还披着白色的披风,使得他们与雪地完全地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在南京军和苏军的各对峙区内,成百上千的南京军特种兵、侦察兵、狙击手在活动着,侦察敌军、搜集情报、刺杀偷袭、破坏袭扰...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给苏军带去极大的损失以及心理恐慌。 梁飞带着弟兄们缓慢地前进着,越来越远离冠军城,越来越靠近秋库二城,危险程度自然也越来越高,但他们毫无惧色、义无返顾,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当梁飞等人进入一段完全被积雪掩埋的小山坳时,一名特种兵发现了什么:“大队长,前面有情况!” 不需梁飞下令,特种兵们立刻子弹上膛,一边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很快,他们来到一棵高大粗壮的欧洲赤松下,只见一根树干上吊着一个雪人,在寒风中晃晃悠悠地摇摆着。梁飞取出匕首,瞄准后猛力掷去,匕首准确地割断了绳子,雪人一下子摔落。其余特种兵戒备着四周,梁飞和三个特种兵上前观看,雪人掉下来时,外表的积雪被摔散了,露出里面的一个冰雕。 冰雕是一个人,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浑身被一寸厚的冰层包裹着。 “是我们的兄弟!”一名特种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梁飞看着这个冰人,冰人还睁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梁飞很悲痛,他都无法合上这个兄弟的眼睛。梁飞等人没有感到大惊小怪,因为这是落入苏军手中的南京军的常见死法: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里被扒掉全身衣服,同时被捆起来或被吊起来,然后被活生生地冻死,甚至还会被苏军在旁边不停地往身上泼水,让水冻成冰块。实际上,泼水是比较麻烦的手段,因为冷水没办法泼,还没有泼出去就结冰了,所以要泼热水或温水,把人活生生地冻成冰棍。 苏军跟日军一样,极度凶残地对待落入他们手中的敌方人员,这也刺激得南京军官兵进一步地宁死不降,因为他们知道投降后绝对没有什么人道主义待遇。 “带回去,好好地把他安葬。”梁飞唏嘘一声,他望向这个为国捐躯的战友,“兄弟,安息吧!我们会给你报仇的。” 就在这时,一连串刺耳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梁飞等人立刻下意识地寻找掩护物匍匐卧倒,屏气凝神、准备战斗。枪声断断续续,但越来越近,梁飞敏锐地听出,那是苏军莫辛纳甘步枪的射击声音。几分钟后,梁飞等人看见两群苏军从这片小山坳的拐角处奔跑着过来,前面五六人,后面十几人,都是苏军,但却在展开着激烈的枪战,显然是后面那群苏军正在追杀着前面那群苏军,寒风中弹火乱舞,白色的雪地上血水飞溅,追击的苏军和逃跑的苏军不断地有人中弹倒下,在雪地上绽放开一团团热腾腾的刺眼红色。梁飞看到,后面那群苏军都是拿着莫辛纳甘步枪,前面那群苏军则拿着一种奇怪的冲锋枪,所以前面苏军的人数虽然逊于后面苏军,但火力并不落下风,双方打得两败俱伤。 “大队长,怎么办?”特种兵们望向梁飞。 梁飞看了看现场,理清思绪,他看到前面那群苏军是往冠军城跑的,因此他心头一动,然后低声道:“消灭后面那些苏军!”他对前面那群苏军用的冲锋枪很感兴趣。 特种兵们立刻展开瞄准,他们的射击技能都达到狙击手的水准。 梁飞看到,前面苏军只剩两个人,后面苏军还有六个,“开火!”他低喝一声。 六声枪响同时响起,让人听得就好像一声枪响,后面六个苏军在同一时刻一起倒下去,全部是头部中弹。 被追杀的那两个苏军也倒下去一个,应该是后面苏军其中一人在被击毙前打中了那人,使得被追杀的苏军只剩下一个人。梁飞看到,那是一个苏军中校,他怔怔地看着后面突然间一起中弹毙命的苏军,随即意识到附近有南京军的军人,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在风中不停地抖动着,高举右手,眼睛惶恐地四处张望,嘴里大声地说着什么。 梁飞做了一个手势,一半特种兵继续埋伏不动,另一半特种兵从雪窝里现身,端着枪走过去。 苏军中校看到走过来的南京军特种兵,露出又惊喜又紧张的神色,嘴里不停说着什么。梁飞身边一名会俄语的特种兵翻译道:“他说,不要开枪,我是来向你们投降的。” 梁飞看了看这个苏军中校,他身上血迹斑斑,既有别人的血,又有他自己的,他左边肩膀中了一弹,血水染红了他半个肩膀,但伤势无碍,因为伤口迅速在低温寒风中冻了起来。梁飞上前拿走苏军中校低垂着的左手拿着的那把冲锋枪,苏军中校看了看周围,扑倒了下去,他扑在那几个跟他一起被追杀的苏军的尸体边,悲伤地哭嚎了起来。 “跟我们回去。”梁飞命令道。 两个小时后,这名苏军中校被梁飞等特种兵送到了冠军城南京军总指挥傅作义的面前,伤势已经得到了治疗和处理。 傅作义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狼狈不堪的苏军中校,对方瑟瑟发抖,显得惊魂未定。 “可以给我一点伏特加暖暖身体吗?”苏军中校惶恐地问道。 傅作义点点头,吩咐身边卫兵取来一瓶伏特加。 苏军中校急不可耐地接过去,一口气灌了半瓶,他的精神其实比他的身体更需要烈酒。喝完半瓶伏特加后,苏军中校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不少。“我是来向你们投降的。”苏军中校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傅作义。 傅作义单刀直入:“你的姓名?你属于哪支部队?”苏军向南京军投降的事情并不少,可以说是经常的事,但这个苏军是中校军衔,身上的价值和情报很值得傅作义亲自出马询问。 苏军中校立刻回答道:“我叫谢德林,苏军第99师的参谋长。” 傅作义拿起梁飞缴获的那把冲锋枪:“这是什么冲锋枪?” 谢德林非常配合:“这是我们刚刚开始装备的最新式的ppsh41冲锋枪,俗称"bo bo"沙。”他似乎想要好好地表现,因此随即补充道,“这款冲锋枪是我们去年年底时正式投入量产的,口径7.62毫米,可以装弹匣也可以装弹鼓,弹匣容弹35发,弹鼓容弹71发,射程并不远,有效射程只有一二百米。” 傅作义望向身边的一名情报参谋,示意对方记录下这个情报:苏军装备了一种新式的冲锋枪。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傅作义继续询问。 谢德林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他似乎在酝酿着语言,最后,他压低声音:“尊敬的将军,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优厚款待,给我一笔钱,不能少于十万美元或三十万法币,让我能加入中国国籍,在中国境内永久性定居。” 傅作义冷笑一声:“你要的还真不少,一下子跟我们要这么一大笔巨款,我们拿得出,但要看你向我们提供的情报值不值这么多。” “绝对值得!”谢德林显得很急切,“将军阁下,我要向你们提供一份非常重要非常重大的情报!苏军就要对你们发动大规模的反击了!” 傅作义神色波澜不惊:“我们一直都做着迎接苏军反击的准备,你这话等于没说。” “不!不!”谢德林连连道,“将军阁下,你们恐怕低估了苏军的反击力度,斯大林亲自给这项大反击取了代号‘大雪崩’,恐怕会有五十万苏军投入这场大反击,并且配备着大量的坦克、火炮、骑兵。一星期前,苏军总部在乌拉尔军区秘密地成立了‘乌拉尔方面军’,这个方面军实力非常雄厚,起码有两个集团军,并且有很多的机械化部队。” 傅作义心里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你的这份情报有点价值,但还不算特别有价值。” 谢德林咬了咬牙,把肚子里最后的情报拿了出来:“将军阁下,苏军这场反击的主攻方向是在鄂木斯克北部!苏军会先佯攻鄂木斯克和鄂木斯克南部,牵制住你们的部队,继而以真正的主力迂回鄂木斯克北部,撕裂你们对北亚四城的包围圈,在北亚四城包围圈西北部冲出一个缺口,与北亚四城苏军合兵一处,继而一起再反击鄂木斯克。” 傅作义眉头隐隐地拧了起来,他在心里承认,谢德林刚才这番话确实有着很高的价值,一下子就提供了苏军反击的主攻方向和粗略的计划,如果南京军采取对症下药的对策,自然可以占据先机,只是...“你只是一个中校师参谋长,怎么知道这些?”傅作义冷冷地反问道。 “我是从师长托洛茨基那里得知这些的,并且我所在的第99师得到了前往秋明的命令,同时,据我所知,苏军起码有二十个师都在向秋库二城北部进行秘密集结,大量坦克也已经被集结到秋明。”谢德林思维情绪,逻辑严密,最后,他语出惊人,“并且,苏军展开反击的时间就在明天!就在明天晚上!将军阁下,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傅作义顿时心头一震,他沉着脸,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谢德林。 谢德林看得出傅作义的神色含义,他连忙说道:“将军阁下,我绝对没有说谎!现在,我本人就在你们手里,如果我欺骗你们,我肯定就会死在你们手里,我怎么会欺骗你们呢?” 傅作义望向身边的卫兵:“看好他!”然后起身离去。 半小时后,冠军城南京军的几位高级将领聚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参会的包括总指挥傅作义、副总指挥卫立煌、参谋长郭寄峤、副参谋长周复、第77军军长黄维、副军长王耀武、军参谋长史蔚馥、军副参谋长张少舫。南京军在冠军城地区的部队是第77军,该军下辖五个师,第77、第74、第180、第201、第202师,其中,第180师驻扎在巴库,其余四个师都在冠军城,总兵力约14万。冠军城的四个师里,第77师是装甲师,也是南京军乃至整个中国军队唯一的、真正的装甲师,第74师是机械化步兵师,第201师和第202师都是普通步兵师,但也拥有很多驮畜、自行车以及不少汽车,另有一个自行重炮团驻扎在这里(南京军共有两个自行重炮团,一个在巴库,一个在冠军城)。 对于这个叫谢德林的苏军中校提供的情报,八位将军意见不一(八人都是将军,傅作义是二级上将,卫立煌、郭寄峤、黄维、王耀武都是中将,周复、史蔚馥、张少舫都是少将)。卫立煌神色凝重:“诸位,我们先前已经陆续地收到不少情报,都证明了苏军在大举加强着东部战场的兵力,总部方面认为苏军此举不外乎两个用意,一是单纯地防御,只想打防御战,阻止我军在春天到来后发动的新一轮的进攻,二是打一场局部性的、中等规模的、高强度的反击战。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在我军掌控中,对于这个谢德林提供的情报,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如果苏军真的要打反击战,我们最麻烦的是不知道苏军什么时候打,对哪里打。谢德林解决了我们的这个棘手问题,根据他提供的情报,苏军会在明天晚上展开。”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时,到明天晚上还有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我们时间不多了!” “谢德林说,苏军的主攻方向是冠军城北部,撕开我军对北亚四城的包围圈,与北亚四城苏军合兵一处,继而再对冠军城展开大规模的攻击。”王耀武说道,“我们还有三十个小时进行调兵遣将,时间很紧张,不能浪费,但是...”他话锋一转,“这些都建立在谢德林说的是实话的基础上,万一他说的是假话呢?” 周复眉头一动:“这个谢德林,可能是死间!” 死间,兵法五间之一,意思是“死士间谍”,这种间谍是怀着有去无回、必死无疑的念头潜入敌方阵营里散布假情报,自己难逃一死,牺牲自己从而确保己方在战斗中取得胜利。 史蔚馥点点头:“我们不能上当。诸位,不要忘了,南京会战期间,我们就曾对日军玩过这一手,从而把日军诱骗到南京城北部,继而全歼了在南京军南部的第十六师团。如今,苏联人打算对我们也玩这一手,我们可不能重蹈日本人的覆辙。” 黄维迟疑了一下:“谢德林确实可能是死间,但我们也无法排除他是真心投靠我们的可能性啊!诸位,你们都知道,苏联现在可以说是大势已去、气数已尽,其社会秩序和国家机器都在崩溃,人心更加分崩离析,越来越多的苏联人选择向我方投降。从去年年底到现在,我们在冠军城这里已经陆续接受了一万多名从苏军控制区内跑来向我们投降的苏联人,甚至出现苏军一个营集体脱离防线跑来向我们投降的事件。据说,苏军总部已经采取了扣押官兵家属作为人质的办法迫使苏军不敢投降。由此可见,苏联已经人心丧尽了,谢德林极有可能是一个真心向我们投降的苏军中高级军官。如果我们不相信他,不及时改变部队部署,假如苏军真像谢德林说的那样对冠军城北部发动大规模的反攻,我们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少舫点头:“我支持军座的看法,虽然我们要保持戒备心,但也不能墨守成规。” 郭寄峤说道:“我们不能墨守成规,但也不能真的上当。其实,苏联人真的玩弄花招,也是一个简单的花招,可是,有时候越简单的花招反而越能把人骗得死死的。从客观上分析,我觉得苏军对冠军城北部发动反击是具有可行性的。冠军城北部是荒无人烟的林海雪原,我军在那里没有部署重兵,实际上这也是自然条件不允许的,而在冠军城南部的哈萨克西北部,我军却有李玉堂的第100军,十六万精兵,苏军对冠军城南部发动强攻,必会碰得头破血流。实际上,诸位不要忘了,苏军真从冠军城北部迂回穿插过去,碰到的是什么部队?是罗卓英指挥的那四个集团军,那四个集团军的战斗力,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黄维表示同意:“罗卓英那四个集团军虽然不能说是弱旅,但确实不是劲旅,一方面,他们来自南方,武器装备、训练程度、实战经验都大不如我们南京军,光是弹药,就仅仅是南京军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倒不是二公子厚此薄彼,我们是在前线,他们是在后方,他们的弹药肯定不可能跟我们一样充足;另一方面,罗卓英部包围北亚四城,包围圈地域过于辽阔,所以包围线上兵力密度不大。相比而言,罗卓英那四个集团军确实是软柿子。” 卫立煌蹙眉道:“由此可见,这个谢德林所言非虚啊!” 一直没说话的傅作义显然处于迟疑不决、举棋不定中,他沉吟了半晌,望向周复:“旭人(周复表字),海统局提供什么情报了吗?” 周复说道:“相关情报不少,但也不多。海统局在秋明、库尔干、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的间谍机构发现苏军在这四城修建了十多个大型机场,特别是秋明,一半机场都在秋明,机场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飞机,秋明郊区的几个苏军大型兵营里也集结了越来越多的坦克,这些都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的侦察机也证明了这一点,只是...” “只是什么?”傅作义追问道。 “只是,那些都是在远处看的。”周复说道,“苏军对这四座城市采取了严厉的战时军管制度,一切都实施了军事化管理,限制人口出入,当地人口被严格统计并要求互相监督,揭发举报可疑分子可以获得嘉奖,知情不报者或者身边出现敌方间谍者、为敌方服务的叛徒,都会受到连坐式严惩,这些手段就跟当初南京会战时我军在南京城内实施的一样,从而导致海统局潜伏在这四座城市里的特工人员受到了极大的制约,舒国生告诉我,海统局累计已有八十多名特工在这四座城市里失去联络,或被逮捕,或被处决,损失很大。因此,苏军那些飞机群、坦克群都只能管中窥豹,难以查实。我怀疑,那些飞机、坦克里有可能有很大部分都是木头做的,反正我方特工难以靠近,我方侦察机也只能在空中鸟瞰,无法得知是真是假。” “盲人骑瞎马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傅作义苦笑一声。 “总座,我们必须早点拿定主意啊!”黄维有些不安,“毕竟我们时间不多了。” 傅作义没有说话,他知道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决定。 “报告!”会议室门外传来第74师副师长廖耀湘的声音,得到允许后,他风风火火地快步走进来,向傅作义等人行礼,然后取出一份报告。 “第74师第76旅旅长彭璧生发来的紧急报告。”廖耀湘语气急切,“该旅第761团第3营于两个小时前在冠军城西北部一百七十多公里的山林雪地里突然间与大股苏军相遇,双方爆发激战,第3营只有一百二十多人幸存,目前正在全速回来,但用无线电发出报告了。” “什么?”现场将领们吃了一惊,南京军一个营差不多一千人,一下子被吃掉九百人,由此可见,第761团第3营碰到的肯定是旅级乃至师级的苏军,而不是普通的边境巡逻部队。 “看样子,确实有大量苏军正在向冠军城北部移动!”傅作义眉头紧锁,“苏联人真的是要对我们北部展开反击而不是南部?” 正文 第524节 大雪崩(4) 时间:1941年2月7日下午4时许; 地点:乌拉尔山东麓,秋明郊区。 苏军乌拉尔军区的新任司令员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元帅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原本被白雪覆盖得银装素裹的大地此时已经变成了灰褐色,无边无际的灰褐色取代了原先无边无际的白色,而这片无边无际的灰褐色是由不计其数的苏军官兵组成的,从布琼尼眼下延展到远处地平线,完全淹没了他的视野。在理想的情况下,人在平地上顶多只能看到一万人,一万人就足以把一个人的视野完全填满,布琼尼此时则站在一处一百来米的土坡上,视野更加辽阔,但仍然被填得结结实实,因为人实在太多了。这些苏军属于新成立的“乌拉尔方面军”,布琼尼虽然不是方面军司令员,但也有权指挥这支庞大的军队。 尽管手上的军队数量多到耸人听闻的地步,但布琼尼没有感到任何的壮志雄心,恰恰相反,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苍凉。布琼尼记得很清楚,参加基辅会战的苏军比眼下的乌拉尔方面军更多,但又怎么样呢?一想到那个全军覆没、降者遍野的惨状,布琼尼便感到极度的痛苦。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败仗也不能打得太多,更何况是大败仗。布琼尼知道,苏联已经没有多少家当了,已经没有多少资本可以继续用于这场战争了,乌拉尔方面军如果没有取得这场大反击的胜利,苏联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想到这里,布琼尼轻轻地叹了口气。 集结的苏军就像一条条溪河汇聚向一个湖泊,布琼尼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条长龙般的苏军官兵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涌入这个漫山遍野的灰褐色大湖泊里。尽管军官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秩序,但现场还是异常地混乱,各种嘈杂的说话声、呼喊声、吵闹声汇聚成铺天盖地的巨大声浪,震耳欲聋,犹如雷雨前的海洋般沸腾而喧嚣。布琼尼把目光从整体放到了细节上,他看到正在步入集结地的苏军官兵们大多数者都带着惶恐不安或茫然迷离的神色,赶羊般地被军官驱赶着前进。集结地边缘处醒目地停放着一片片大卡车,车上装满小山般的武器弹药,车子边红旗招展,政治军官们竭力地挥舞着红旗,拿着喇叭在嘶声喊着什么,布琼尼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喊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已经喊得老掉牙的动员口号,政治军官们身边是军需官,正在给士兵们发放武器。布琼尼看得很清楚,一个士兵被发了一支步枪以及一个弹夹,一个弹夹只有五发子弹。 “又是刚刚参军的新兵?”布琼尼心头感到不是滋味,他随即看到另一个武器发放处,排队领取武器的士兵们居然是两个人分到一支枪。 “没办法的事情。”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走过来,他看出了布琼尼的心思,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必须要尽量节省武器弹药。” “他们既然上了战场,给他们武器就是最起码的事情呀!哪怕他们有去无回,也必须维持底线,我们送他们上战场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送死的!”布琼尼有些不忍,“不给他们发枪就让他们上战场,他们怎么打仗?” 朱可夫面露同样的不忍,他也动了恻隐之心,顿了顿后,他低声补充道:“那些两人一支枪的士兵都是鞑靼人、楚瓦什人或车臣人。” 布琼尼哦了一下,他心情稍微舒服了一点,不是俄罗斯人就好。这位苏军老元帅是纯正血统的俄罗斯人,思想和作风带有传统的俄罗斯人的特点:对本族人稍微心慈手软,对包括本国非俄罗斯族在内的国内外异族人则是心狠手辣。苏俄红白战争期间,布琼尼率领着他的骑兵大军横扫哈萨克,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这也是哈萨克哪怕处于苏联统治时期也坚决不愿意用布琼尼的名字为哈萨克境内哪怕一个村庄命名的原因。 军区参谋长兼方面军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走过来:“天黑了,该出击了。” 朱可夫点点头,他拿起一个高音喇叭,用最大的声音吼叫道:“红军战士们!” 全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为了斯大林!为了苏维埃!为了我们的祖国!”朱可夫情难自已,热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乌拉!” 一秒钟的安静后,惊天动地的“乌拉”响彻了整个乌拉尔山。 时间:1941年2月7日晚上7时许; 地点:冠军城(鄂木斯克)正北一百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叫tapa(塔拉)的小村镇。 南京军第77师师长钟松和副师长胡琏站在一处完全被积雪覆盖的小山坡上,两人先是一起举起望远镜向正西方向望去,然后一起露出失望和担忧的表情,因为他们什么都看不见。这里纬度很高,眼下又是冬季,夜幕在下午四点多就降临了,天空和大地都是黑沉沉的一片,天空像一个大锅盖,在远处与大地融为一体。举目望去,只能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黑压压和密密麻麻的白点,那是树顶的积雪,辽阔得令人望而生畏。 “又他妈的下雪了!”钟松骂骂咧咧,“鬼地方!鬼天气!”他抬起头,大团大团的雪花正在簌簌而落,刀锋般的寒风更是带来了刻骨的寒冷。实际上,在这种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里,人冻的时间长了,身体也就麻木没有知觉了。 “确实是鬼地方、鬼天气。”胡琏同样感到窝火,“师座你看,这里就是新西伯利亚大平原,这么大的地方,却这么平坦,方圆上百公里几乎没有海拔高低差,平坦得就像砧板,简直就是活见鬼!这种地形很不适合打防御战,因为几乎无险可依,既没有高山也没有丘陵,军队完全就在平地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下雪天导致我们的侦察机也无法出动,还有这些一望无垠的森林,都让我们无法看清敌情。” “是啊!”钟松愈发心烦,“所以我派出了上百支侦察队,希望可以提前发现敌情吧!伯玉(胡琏表字),你觉得苏军真的会从这里进行大迂回、大反击吗?” “如果是我,我就会选在这里。”胡琏十分肯定,“师座你看,这里太平坦了,没有崇山峻岭,没有大江大川,即便有什么河湖,也冻得结结实实了,太适合行军了。从冠军城向北,两千多公里后是北冰洋,从理论上讲,这段两千公里的距离都可以让苏军进行大迂回,只不过越往北,自然条件就越恶劣,行军就越艰难。我们就十几万人,难道要从冠军城直到北冰洋建立一条两千多公里长的防线吗?苏军可以钻的空子实在太多了!” 钟松心头沉甸甸的,他转身看部队。第77师是南京军第一劲旅,“质量”一流,数量也是一流,全师总兵力高达三万七千余人,配备大量坦克、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火炮、自行火炮、半履带式汽车,机械化水平已经达到德军装甲师的地步(第77师在规模上其实等同于德军一个装甲军),是蒋纬国耗费巨资、集中全国军队精华而打造出的王牌,是不折不扣的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南京军总部的“掌上明珠”。别的不说,光从军费上就可见一斑:南京军一个普通步兵师每月会得到200万元法币的军费拨款,而第77师每月则得到600万元以上(折合美元约200万),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第77师兵员数量特别多,烧油烧钱的战车特别多(在原先历史上,国军一个普通步兵师一个月会得到50万元法币的军费拨款,南京军兵员充足、装备精良,耗费自然更大。由此不难想象,蒋纬国养他的百万南京军需要耗费多少钱。)。傅作义在得知苏军有可能会对冠军城北部展开大迂回大反击时,他不敢懈怠,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他也怀疑情报准确性,所以反复权衡利弊后,采取了折中对策,第77军目前有4个师在冠军城(第77、第74、第201、第202师),有1个师在巴库(第180师),傅作义命令第201、第202师坚守冠军城,防止苏军玩弄声东击西或白衣渡江的把戏,又命令火力最强、机动性最高的第77师从冠军城北上,在冠军城北部“二三百公里范围内”进行“机动性防御”,又命令火力和机动性都仅次于第77师的第74师在冠军城的北部郊区严阵以待,如果苏军确实从冠军城北部展开着大迂回,立刻增援第77师,如果苏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立刻联合第201、第202师坚守冠军城本身;另外,傅作义又联系了正在哈萨克西北部的第100军军长李玉堂,请求李玉堂出动不少于一个师的援兵,前往冠军城西南部的克孜勒扎尔地带,严防苏军会从冠军城南部突破。 傅作义的这番部署在整体上是中规中矩的,甚至略显僵化,但却是无奈的,因为手头部队有限,只能这样“和稀泥”。说到底,蒋纬国钞票有限,养一百万军队就逼得他去制毒贩毒了,他实在养不起更多军队了。南京军目前共有37个师、1个荣誉旅、2个自行重炮团,其中10个师的军费不需要蒋纬国掏(第1至第10师),其余部队基本上都是蒋纬国掏钱(蒋介石也拨款,毕竟南京军是国军的一部分,按道理是蒋介石掏钱,但蒋介石根本没那么多钱,所以绝大多数军费还是蒋纬国自己去弄),26个师、1个荣誉旅、2个自行重炮团,每个月需要蒋纬国起码掏3000多万美元(战争时期是这么多,和平时期没有这么多),傅作义等将领知道蒋纬国的处境,虽然他们希望手中部队越多越好,但如果跟蒋纬国要部队,蒋纬国非被逼得跳楼不可。 钟松和胡琏深感无可奈何地看着部队,傅作义命令第77师在冠军城北部“二三百公里范围内”进行“机动性防御”,这个命令导致他全家八代被钟松和胡琏在心里问候了八百遍。钟松和胡琏很想问傅作义:三万七千多人,怎么防御二三百公里范围?排成一字长蛇阵的话,平均1米距离0.12至0.18人,这不扯淡么?最关键的时候,这里地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按照军事常识,如果有一座一百米高的小山,上面再驻扎一个连,可以覆盖周围几公里范围,问题关键是这里几百公里内根本没有山丘。在反复商讨后,钟松和胡琏决定“野战与阵地战相辅相成”,步兵部队就地构建防线,机械化部队机动驰援。在茫茫的、平坦的野外雪地上,构建防线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南京军有这方面的经验。官兵们热火朝天地大肆砍树,反正这里除了雪就是树,树多的是,成千上万棵一个人无法合抱的参天大树被官兵们不断地砍倒,然后砍掉树枝,把树枝和树干分开来使用。树枝架成一堆堆,浇上汽油,烧起篝火,用铁锅、铁桶烧煮地上的冰雪,煮开后泼在冻土层上,最后挖掘战壕,这个过程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即便是一百摄氏度的开水,泼出来后也会迅速结冰,必须抓紧那几十秒甚至十几秒的时间差,否则开水迅速变成冰水冰渣冰层。官兵们是这样做的:一锅一桶开水在烧煮着,官兵们只用饭盒或钢盔舀上一点,迅速浇在地上,然后迅速挖上几铲子,然后重复这个过程,因为开水浇的太多就会无法充分使用。官兵们做这事的难度不亚于凿开石头,因为温度太低,工兵镐、工兵锹、工兵铲使用次数多了就会崩断。官兵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挖出一点点的沟壕,最深的也不过一米,大部分都挖的只有半米深。在这个时候,那些大树的树干就起到作用了,官兵们将其横放在沟壕前,一根垒着一根,再糊上烂泥,就成了工事了。半米深的沟壕加上一米高的圆木,成为官兵们的野战防线。 “防区太长,人数有限。”胡琏忧心忡忡,“不得不把弟兄们以连为单位地分散开来,每个连就地构建野战防线,两个连之间相距二三百米甚至半公里,防线的兵力密度实在太稀了!苏军用人海战术进行冲锋还能挡住,万一苏军用坦克群进行冲锋...” “我更担心老毛子的炮群。”钟松也十分忧虑,“实际上,我们把部队分散开,也是有好处的,兵力密度稀了,苏军炮群齐射时给我们带来的损失也会下降。没办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如果苏军真的从冠军城北部展开大迂回、大反击,我们坐视其越过冠军城,接下来会怎么样?”胡琏思索着。 “如果我们在冠军城作壁上观,苏军就会一路向东,杀到北亚四城西部。” “其实我们未尝不可以这样做,到时候,苏军越过冠军城,我们再果断突击,岂不是可以一举截断其后勤补给线和后续部队?越过冠军城的苏军都会成为无源之水。” “话虽如此,但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包围北亚四城的国军都是从南方来的中央军,战斗力大不如我们,很难挡住苏军反击部队,更何况,北亚四城包围圈内的苏军也可能同时展开突围,到时候,罗长官(罗卓英)的部队就要腹背受敌了,我们可能鸡飞蛋打。我估计,傅长官(傅作义)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才把部队部署得既面面俱到又面面不足。” “师座,我在想一件事,如果苏军真的要对我们展开大反击,那么,苏军的作战目的是什么?是夺取几个要害地方,还是歼灭我军某部?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我们可以搞清楚苏军的作战目的,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伯玉,你说得很对,我认为,苏军的当务之急还是收复冠军城,这个地方太要害了,收复冠军城对于苏军而言,价值和意义不亚于吃掉我们一个军,但是,苏军肯定知道冠军城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我军四个师、十四万装备一流的精兵,这比当初的南京城更难打,南京城当时有十万死卒,冠军城现在可是有十四万精兵呢!苏军哪怕出动五十万主力都难以啃得动。因此,我觉得苏军是想要吃掉我们某部。” “师座你的看法也很有道理啊!如果苏军的目标是冠军城的我军,那么,苏军应该会想方设法地把我军引诱出城,在野战中打击我军可要比在城市攻防战中打击我军更加容易。” “说得对,说得对。” 两人正在商谈着,热火朝天的阵地上响起了炊事兵们的吆喝声: “弟兄们!歇一歇,吃饭啦!” 一队队炊事兵抬着一个个沉重的大铁桶,依次有序地走到各自负责做饭的部队所在地。忙碌中的官兵们虽然都筋疲力尽,但纷纷眼睛发亮、重振精神地围上去,一边排队打饭一边骂骂咧咧: “怎么到现在?老子都快饿死了!” “又是砍树又是挖冻土,肚子早就打鼓了!” “怎么都是面疙瘩糊糊?为什么没有馒头包子?” 炊事兵们一边打饭一边也骂骂咧咧: “笨蛋!能做馒头包子吗?啃两口就冻得跟石头一样了!不想要牙了?” “趁热喝!喝慢了就要冻成冰块了!” “放了很多辣椒!又提神又暖身!” 南京军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因为南京军不但是中国最强的部队,还是最阔绰的部队,另一方面,伙食跟子弹不同,伙食来源于农业,子弹来源于工业,中国工业水平低落,农业水平则不低,毕竟中国好歹是一个农业大国,蒙古地区的畜牧业也给南京军提供了大量肉类。第77师今天的晚饭是面疙瘩肉汤,炊事兵们把面疙瘩和大块的猪肉、羊肉用大锅大桶煮炖,又放了很多的辣椒,吃得官兵们浑身冒汗。 钟松和胡琏也都端起饭盒,热得烫嘴的面疙瘩汤在寒风中迅速降温,两人和广大官兵一起争分夺秒地吃饭。当胡琏准备把饭盒里最后一点面疙瘩汤倒进嘴里时,他眼角余光猛地看到前方远处闪耀起几颗耀眼的红色火光。 “十二点钟方向!四颗!四颗红色信号弹!目测距离...约为十公里!”师参谋长刘峰岭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他之所以声嘶力竭,不完全是因为紧张,而是眼下风雪呼号,如果不用最大声音说话,旁边人根本就听不清。 “三点钟方向也有!三颗...部队,也是四颗红色信号弹!目测距离约十二公里!”一名参谋军官紧接着喊起来。 “十点钟方向也有!四颗红色信号弹!十五公里!”又一名军官喊了起来。 “八点钟方向!四颗红色信号弹!十四公里!” “四点钟方向!四颗红色信号弹!十六里!” 越来越多的军官接连地喊起来。 钟松飞速地冲进师部里,拿起电话机。胡琏站在原地,他看着部队防线正前方也就是正西方向,远处的雪原森林里正在此起彼伏地升腾起一串串红色信号弹,这些红色信号弹的位置组成了一个宽度极大的“丨”,与第77师的防线形成两条距离在不断缩减着的“丨丨”。那些红色信号弹是在防线正西方纵深处进行搜索侦察的南京军特种兵们、侦察兵们发来的信号,南京军的无线电普及率很高,普通部队普及到营,精锐部队可以普及到连,但也不至于让几十人甚至十几人的搜索队、侦察队也装备无线电台,所以更多的是用信号弹来进行报警。 一颗红色信号弹表示:发现连营级的敌军; 二颗红色信号弹表示:发现团旅级的敌军; 三颗红色信号弹表示:发现师级的敌军; 四颗红色信号弹表示:发现军级的敌军。 当钟松嘶声大吼“大量敌军正在过来!准备战斗”时,胡琏才发现自己饭盒里剩下的那点面疙瘩汤都已经冻成了冰块。 五分钟后,胡琏跟傅作义通了电话,双方进行了这样的简短对话: “报告总座!大量苏军正在涌向我军防线!马上就要交火了!” “大量?到底有多少?” “无法估算,极多!” “‘极多’到底是多少?” 胡琏想了想,这样回答傅作义:“苏军正在一条约为七十公里的长度上全面地涌过来,至于纵深宽度...”他顿了顿,“一眼望不到边,恐怕直到远处地平线。” 电话这头的傅作义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文 第525节 大雪崩(5) 钟松双手微微颤抖地试图点起一根香烟,但此时雪虐风饕,使得他哪怕使用的是一支美国进口的zippo防风打火机,却也怎么都点不着香烟,努力了三分钟后,他放弃了抽烟的打算,直接把香烟塞进嘴里,同时拿起电话:“喂!蔡团长、彭团长!” 第77师下辖的第1重炮团团长蔡忠笏和独立第1自行重炮团团长彭孟辑接起电话:“师座!请吩咐!” 钟松命令道:“开炮!” 两位团长都很吃惊:“敌军还没有到眼前呢!我们根本不知道敌军在哪里啊!往哪里开炮?要不要联络前面的侦察队,让他们用无线电向我们汇报敌军的精确位置坐标?” 钟松语气急促而严厉:“等敌军到眼前就晚了!你们用所有的大口径火炮向远处射击!能打多远打多远,火炮分散开来,炮弹点射轰击,用燃烧弹!” 蔡忠笏和彭孟辑都听明白了,钟松让他们炮击,不是为了打击苏军,而是要烧起火光,因为此时已经天黑,并且风雪呼啸,能见度极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官兵们看不到十米远(雪地有一定的反光),如果官兵们在阵地上点起篝火,简直就是告诉苏联人“我们在这里,往这里开炮”,南京军虽然还算阔绰,第77师更是南京军里最富得流油的部队,但也没有那么多照明弹可以不断发射,所以钟松让炮兵部队向远处发射燃烧弹,点燃树木,产生光亮,方便官兵们能够看到涌过来的苏军。想通这一点后,彭孟辑立刻带着自行重炮团准备开炮,蔡忠笏则产生一丝犹豫,他回复钟松:“师座,这里可是原始森林啊,到处是树,虽然雪很大,但风也很大啊,如果发射太多的燃烧弹,万一引起森林大火怎么办?” 钟松大怒:“都他妈的火烧眉毛、屎顶屁门了,你还要搞环境保护?给老子开炮!” 挨了臭骂的蔡忠笏慌忙命令重炮团准备开炮。 第1重炮团拥有180多门火炮,清一色的口径达到105毫米和105毫米以上的榴弹炮,火力极度强大,第1自行重炮团拥有120多门火炮,清一色的日制240毫米自行重型榴弹炮,火力比起第1重炮团可谓不遑多让。为防止开炮后暴露炮兵阵地,继而遭到苏军炮群火力压制,因此负责开炮的主要是第1自行重炮团。随着彭孟辑一声令下,位于步兵和装甲兵阵地后面的炮兵阵地立刻电闪雷鸣,震耳欲聋的炮击声霎那间撕裂了风雪呼号声,滚滚的霹雳间,一道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在夜色里喷射而出,继而在半空中急速地划开一"bo bo"飞火流星,最终落在差不多二十公里外的莽莽森林里,弹落火起,一团团烈焰在怒绽的火树银花中拔地而起,顷刻间地动山摇、雷音隆隆。日本人的这种240毫米重型榴弹炮可以打到二十公里远,并且打完第一波炮弹后,所有的自行重炮一起飞轮驰骋,迅速地改变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些重炮都安装在坦克底盘上。飞雪走冰间,自行重炮“打一炮换一个地方”,顺利地把几百发炮弹轰射到二十公里外、宽达五十公里的一条带状地域里。这些自行重炮的性能还是非常不错的,特别是坦克底盘。众所周知,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国坦克最优秀,日本坦克最差(估计连意大利坦克都不如),但日本坦克也有一个优点,比如日军主力坦克89式中型坦克(说是中型坦克,实际上只有十二三吨重,等于德苏美英的轻型坦克),虽然性能低劣,但此款坦克却是世界上最早的采用风冷式柴油机的坦克,因此,日军坦克的柴油发动机技术还算是比较成熟的,另外,后世人都知道,二战时期坦克使用柴油发动机要比使用汽油发动机更好,但坦克技术最好的德国却偏偏给坦克使用汽油发动机,这是因为当时德国的汽油发动机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柴油发动机技术还不是很成熟,眼下,由于蒋纬国的“指点迷津”,德国坦克专家按照希特勒的授意,认真地研制使用柴油的坦克发动机,再加上德中日意已经结盟,所以德国得到了日本的坦克柴油发动机技术并进行了改进,因此,德军和南京军使用的一号、二号、三号坦克是使用汽油发动机的,四号和五号(豹式)则是使用柴油的,也算是日本人给联盟国做出的重要贡献之一。 用壕沟和原木做成的防线上,第77师的官兵们都瞪大了眼睛。 二十公里外,一团团火球在缓缓地燃烧着,犹如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歪歪斜斜的路灯,数量好几百,散发着被夜色稀释得忽闪忽暗的亮光,几百发燃烧弹在原始森林里炸开几百处起火点,由于风太大,并且风中夹着猛烈的、大量的雪花,所以那些火球一时间没有蔓延开,维持着一种既不熄灭也不扩大的平衡。慢慢地,南京军官兵们听到了一股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低沉的轰鸣声,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俯身把耳朵贴在积雪下的冻土上,更加清楚地听见这股摄人心魄的巨响:人、无数的人,正在一个极大的地域范围内浩浩荡荡地移动过来,雨点般密集至极的脚步声汇聚成一种震山撼岳的轰鸣声。 随着声音一起传来的,是官兵们用眼睛看到的更加震撼人心的画面:燃烧的森林升起一团团黑烟,黑烟被火光映照得黑红变幻,犹如染上鲜血的黑布,在寒风中扩散着、聚合着、弥漫着,形成了一片顶天立地的幕布,幕布下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线段,很快,这些线段互相连接了起来,变成了一条填满视野最左边远处和视野最右边处的长线,像给地平线镶上了一道黑边,黑边不断地靠近过来,所到之处,雪地完全被淹没了,就像一卷地毯正在朝着南京军的方向被摊展开来,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大地。 “真像海浪...不,是海啸...涨潮的海水...”第78旅副旅长方先觉怔怔地说道。 “跟山洪...泥石流...差不多...”第79旅旅长王庚看得呆住了。 “黑色的雪崩...”第79旅副旅长戴安澜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比喻。 “他妈的!苏联人怎么这么多?跟蝗虫一样!”钟松不停地咀嚼着嘴里的香烟。 如果蒋纬国在塔拉前线,亲眼看到苏军人山人海的他一定会想起后世电影《生化危机》,因为眼前的苏军就跟电影里的丧尸大军一样,多得不计其数,多得令人毛骨悚然,并且苏军官兵就跟丧尸一样,似乎没有自我意识,完全地被集体裹挟着,浑浑噩噩,本能般地向前进。蒋纬国在事后说道:“如果上帝看到苏军的这场人海冲锋,可能他老人家不一定会感到震撼,因为他老人家第一个感受就是‘密集恐惧症犯了’。” 第77师的官兵们都在拼命地点香烟、抽香烟,以此缓解心头的焦躁和紧张,因为苏军实在太多了,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无数的苏军在宽达七十多公里的战线上犹如万马奔腾般倾泻着席卷向第77师的防线。交战区域内只有风声在呼号、脚步声在涌动,没有“乌拉”口号声,因为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风雪深夜里高喊口号既浪费体力也会满嘴灌风,喊也喊不出来,喊出来也被风声给盖住,苏军为了在近距离上发动冲刺式的冲锋,必须在远距离上保持体力。 胡琏正在火急火燎地抓起电话:“喂!蔡团长,你的重炮团暂时不要开炮,如果苏军后方有炮群开火,你们再锁定他们进行炮火压制...彭团长,你他妈的还在等什么呢?用你的日本自行重炮给我狠狠地打!...什么?打哪里?对哪里打?这他妈的还算是问题吗?对前面打!到处都是苏联人!遍地都是苏联人!你们只管对前面打就行了!随便打!不需要瞄准的!” 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中雷霆滚滚,南京军防线后方百炮齐鸣,一尊尊口径240毫米的自行重型榴弹炮纷纷大发神威,森严雄壮的炮口在一道道霹雳般的震天巨响中咆哮出一股股闪电般的白光,一颗颗重磅炮弹犹如流星陨石般破空而去,迅猛如龙、气贯长虹,势不可挡,空气被高速飞行的重磅炮弹搅动得漩涡如卷、震动蜂鸣,炮弹飞速掠而去后,立即天崩地裂、弹落火起,犹如火山群爆发般在苏军人海里炸起一束束直上云霄的烈焰。为防止开炮后遭到苏军炮群反击,所有的自行重炮都是一边移动一边开火,钢铁履带在冰天雪地间纵横驰骋着,每次开炮时,巨大的震荡波立刻震得重炮四周积雪飞舞、碎冰翻腾,再加上坦克履带的碾压,使得每辆重炮所到之处都扬起滚滚的白色飞沙走石,风中碎冰犹如沙尘暴里的砂砾。炮兵们挥汗如雨,耳朵里塞满棉球以防止被近在咫尺的巨响震伤耳膜,军官们不断地挥舞信号旗或信号灯:“开火!转移!开火!转移!...” 副团长章超举起望远镜,怀着激动和期盼的心情向远处看去,己方雷暴般的炮火不断倾泻向苏军,打得很分散,没有形成齐射式火力覆盖,这是因为一来所有自行重炮各自为战,不能集结成炮群,二来不需要齐射,因为“哪怕胡乱打出去都是一打一个准”,苏军太多了,使得南京军的自行重炮“弹无虚发”。章超看到黑潮般的苏军在不断涌过来,己方炮弹劈头盖脑地轰射去,炸起此起彼伏的巨大火球,风声已经被炮击声和炮弹爆炸声给压住,一幕幕壮观而恐怖的画面出现了:炮弹落进密如蚂蚁的苏军人群里后,火球拔地而起,冲击波排山倒海地以爆炸点为圆心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240毫米重磅炮弹杀伤力非常惊人,特别是针对眼下苏军这种密集的有生目标。实际上,章超等军官都想不通:苏军为什么这么密集呢?不知道这样会招来炮火攻击吗?为什么不分散列队呢?后来他们才知道,因为冲过来的苏军以新兵为主,几乎没有接受过训练,缺乏战场常识,战场上炮火连天、死亡遍布,人恐惧时就会本能性地与同伴挤成一团,从彼此身上获取心理安慰,结果成了南京军重炮的最佳靶子。南京军的重磅炮弹不断落下,一发直接覆盖了一个足球场大的地方,以爆炸点为圆心,百米范围内的苏军直接粉身碎骨,爆炸形成一个直径十多米的弹坑,弹坑内的苏军统统灰飞烟灭,炮弹爆炸时释放出的强大能量和瞬间高温几乎令人当初气化,百米之外的二三百米范围内的苏军则是血肉横飞、尸骸无存,比起前者被炸成灰烬齑粉的结局,这部分苏军稍微“好一点”,炮弹爆炸时形成的冲击波犹如龙卷风般所向披靡,无数炮弹碎片在冲击波气浪中犹如无数把匕首刀片在高速飞舞迸溅,使这部分苏军在瞬间被冲击波和碎片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成泥,无数的断手断脚、残破不堪的尸块、因为颅骨坚硬而保持整体完好但面目全非的头颅、七零八落的内脏器官...在腥风血雨的气浪中横飞乱舞,被窜上云霄的火球抛洒上天,再犹如风中落叶般簌簌不断地落下来,火球上空,黑烟冲天,遮天蔽日、星月无光,每团爆炸火球宛若一颗巨大的樱花树,无数的尸骸碎片则是纷纷扬扬的“花瓣”,肉末如雨、血雾如云,触目惊心、惨不忍睹,而在爆炸点更远地方的苏军也不能幸免,海啸狂澜般的冲击波横扫而去,震得更远地方的苏军纷纷五脏破裂、七窍流血,被震聋耳朵的苏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耳孔汩汩地流着血,被震坏脑组织的苏军直接变成疯子傻子,理智癫狂、又哭又笑,被震伤内脏的苏军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哀声惨叫着,遍地打滚、大口吐血,形成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的人间地狱,但随即,无论是变成烂泥的苏军、死无全尸的苏军、受伤倒地挣扎的苏军...被后续涌上来的同伙牛踹马踏般地踩进了遍地的血水雪水里。 南京军官兵们不是很看得清这一幕,因为可视条件太低,他们只看到己方炮弹像雷神巨锤般不断地砸进远方的苏军人群里,苏军就像炼钢炉里的铁矿石般火星四溅,成群成片地被炸得挫骨扬灰,火球翻腾,熊熊火光映照着被气浪掀到半空中的各种七零八落的苏军尸骸,冲击波又犹如狂风卷过麦田般把一圈圈苏军刮倒在地,听不到苏军的惨叫声,尽管寒风猛烈,但空气中仍然开始出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第79旅的阵地上,戴安澜正看着远处的火海,他身边一名机枪手目瞪口呆地说道:“驴球子的!老子一顿机枪扫射可以打死上百个老毛子,原以为老子杀人如麻了,但跟这些炮兵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啊!真不知道这么一顿炮弹下去会炸死多少老毛子!” 戴安澜估计,己方那些自行重炮一发炮弹起码炸死炸伤一百多名苏军,一百多门轰击一次,那就是一万多名苏军。一万多名...戴安澜头皮发麻,他不得不承认火炮的“战争之神”美誉确实是当之无愧、名至实归。“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戴安澜看着远处的场景,爆炸声天崩地裂,落弹处天翻地覆,犹如地震般天塌地陷,浓烟和天空中的乌云一起让交战区域内天昏地暗,震荡波让人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每秒钟都有大批苏军丧命,但苏军实在太多了,南京军的那些自行重炮尽管都在竭力地轰击着,还是拦不住苏军泥石流般的人海。死伤极度惨重的苏军并没有露出崩溃或者败退的迹象,原因有三,一是督战队就在后面用机枪威逼着,二是苏军个体在集体中都身不由己,后面无数人在涌向前,前面苏军即便想回头逃跑都无路可逃,三是苏军跟南京军一样,看不到战争全境,看不清死伤同伙的惨状,受伤苏军发出的哀嚎惨叫声也被脚步声、风声、炮击声、爆炸声给盖住了,所以苏军人海一直像决堤洪水般源源不断地向南京军防线。交战区域内,大地震颤沸腾,天空燃烧如血,在南京军自行重炮开火后没多久,在苏军步兵浪潮后方的苏军炮群阵地也纷纷开火,打击南京军的火炮,压制南京军的炮火,冰雹般的炮弹不断掠过苏军步兵群上空,呼啸向南京军防线后方,在夜空中划开蜘蛛网般密集交错的弹痕,烈焰飞梭席卷,乌云黑烟犹如火烧云般一片赤红,场面山河变色、天地惊变,南京军防线后方随即绽开了一团团火球,但由于南京军开火的是自行重炮,并且无需精确射击,一边开炮一边移动,所以苏军的炮火基本上没有打到南京军的自行重炮,而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南京军固定重炮纷纷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击向有苏军炮弹飞来的地方,炸得一门门苏军火炮在烈火铁水中变成了金属麻花,大批苏军炮兵也被炸得无影无踪。 “来了!来了!”南京军防线上,官兵们大声叫喊起来,因为苏军已经逐步冲到他们眼前了。 “乌拉!”同样看到南京军防线的苏军纷纷吼叫起来,无数人一起吼叫时的声音堪称神惊鬼颤、惊天动地,但很快,苏军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再度变成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涌向南京军防线的苏军齐齐陷入遍地火球中,大批火球犹如雨后春笋般在苏军脚底下密集不断地绽放开来,那是南京军事先埋下的地雷被苏军踩响了。中国军工业很薄弱,但地雷价格低廉、工艺简单,所以蒋纬国的那几大兵工厂的地雷产量都非常大,第77师在眼下这道雪地野战防线前足足埋设了两万多颗地雷,实际上,在雪地里埋设地雷是非常方便的事,只需把地雷用白色油漆涂成白色,再往雪地里一放就可以了,不需要挖坑,不需要填土,落下来的雪花自然会覆盖住地雷,伪装得天衣无缝。 涌向南京军防线的苏军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密度实在太大,因此把南京军的那些地雷几乎一个都不浪费地全部踩响了,霎时间霹雳滚地、惨嚎连天。南京军的地雷设计得十分“歹毒”,装药量不高,炸不死人,但可以炸断脚或炸断小腿,并且弹壳里装填着很多钢珠铁片,爆炸起来破片横飞一大片,踩中地雷的苏军纷纷腿脚不翼而飞,断脚断腿处血如泉涌,钻心刺骨的剧痛让苏军伤兵们纷纷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嚎声,并且地雷的破片还把这些苏军伤兵的下半身打得千疮百孔、皮开肉绽,同时又让附近同伙也被崩杀得体无完肤,断腿断脚的苏军伤兵、被地雷碎片崩瞎眼睛的伤兵一个个满脸满身是血地遍地打滚,凄惨至极,但他们很快就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伙给活生生地踩死踏死。 不需要长官下命令,防线上的南京军士兵们纷纷开火射击,机枪、冲锋枪、步枪甚至手枪...一起喷射出怒剑狂花般的子弹,防线上万箭齐发、弹密如雨,飓风般地狂飙起一道道密不透风、势不可挡的弧形白光,继而飞蝗闪电般地瓢泼横扫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苏军,撕心裂肺的扫射声几乎震碎了夜幕和风雪,浓烈的硫磺味和血腥气一起骤然腾起,冲在最前面的苏军几乎全部被拦腰斩断,一排排断裂了的躯体喷涌着一股股血泉在跳着死亡之舞,被打成烂西瓜的头颅遍地乱滚,肉泥般的碎肉和破裂的内脏更是泼风滚雨。一批批苏军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就变成浑身喷血、肚破肠流的残碎尸骸,有的被子弹击中头部,颅骨破裂、脑浆飞溅,有的被子弹击中身体,爆开拳头大甚至足球大的血窟窿,稀烂的内脏从巨大的创口里稀里哗啦地滑落出来,被子弹击中四肢的苏军犹如做了截肢手术般手脚横飞,南京军的飞火烈焰所到之处,苏军一片接一片地化为血雾肉雨,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不断地倒下去。南京军的机枪阵地上,滚烫的弹壳就像玉米粒般飞舞,机枪手眼睛发红地不断射击,弹药手不断地更换新的子弹链,副射手不停地用双手掬起一捧捧积雪放在炙热发红的枪管上...与此同时,操控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轻型火炮的步兵炮手们也疯狂地轰击着炮弹,手榴弹更是被扔得像雨点般。南京军阵地外一百多米处犹如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靠近过来的苏军就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般被撞得粉碎,溅开无数的腥风血雨。 “太多了!太多了!”上至师长钟松,下至普通士兵,无不被震惊得大呼小叫。 “他们的长官就这么不在乎人命吗?”胡琏也被震惊得失口大喊。 涌来的苏军一边倒地挨着南京军的屠杀,近乎送死,但苏军并不是真来送死的,而是进攻的,从苏军人海里也不断地向南京军防线掠出一"bo bo"枪林弹雨,南京军的冻土原木防线被打得土块木屑和鲜血一起横飞,一排排作为掩体的原木被打得坑坑洼洼、犹如蜂窝,中弹受伤或阵亡的南京军官兵不断地跌入沟壕里,继而被准备就绪的医护兵拖走救治,但南京军的伤亡比起苏军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被打死打死的苏军迅速在南京军防线前堆成了一座座丘岭。伤亡苏军里,死亡率极高,因为受伤苏军根本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只能倒地惨嚎,要么被同伙活生生地踩死,要么冻死。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里,受伤后,体温流失速度很快,迅速就会冻死。战场上尸积如山,但没有血流成河,因为伤者和死者的伤口都迅速被冻上了,伤兵和死人的鲜血来不及流出太多,遍地血泊被冻成了硬邦邦的红色冰块,死掉的苏军更是迅速冻成了僵尸,坚硬得犹如石头。一些杀红眼的南京军直接拖起苏军僵尸堆在己方防线前,苏军子弹打在这些僵尸上几乎无法贯穿,而更多的苏军尸骸则在南京军阵地上冻成了一堆堆坚硬的冰雕,并且越来越高,不少地方多得甚至堆成一座座金字塔状的死人小山,后续苏军犹如蚁群般攀爬着这些死人小山继续发动冲锋和进攻。 “苏军坦克群来了!”第77旅副旅长赵志华嘶声大吼,他看到苏军步兵群后方出现了密集的车灯光柱。 “准备反坦克炮!步兵准备铁拳和燃烧瓶!装甲部队出击!快!”身在最前线的钟松汗流满面地大喊,他脸上的汗水在寒风中迅速冻成了冰珠。抹掉脸上的汗水冰珠,钟松看着远处,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妈的!这些苏联人,简直是杀不尽、死不绝!” 正文 第526节 大雪崩(6) 斯大林给苏军的这场大反击定名“大雪崩”可谓恰如其分,无数苏军就像无数片雪花,组成了排山倒海的大雪崩。苏联此时拥有1.9亿人口,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虽然中国人口是苏联的两倍多,但蒋纬国干不出让大批中国青壮年在没有接受严格而完善的军事训练的情况下拿着简陋的武器、寥寥可数的弹药就上战场这种事,可斯大林却能干得出。中苏都是人口大国,但在战场上却形成鲜明的对比:拥有4.6亿人口的中国只派出一百多万军人上战场,但所有参战军人都吃得饱穿得暖、接受过严格而完善的军事训练、拥有精良的武器、充足的弹药;拥有1.9亿人口的苏联却能派出几百万甚至一千多万军人上战场,只是,数量上的“优势”导致质量上陷入极大劣势。以第77师和此时与该师进行交战的苏军举例,第77师的步兵们几乎一人两支枪,一支步枪加一把手枪或一支冲锋枪加一把手枪,装甲兵、炮兵、通讯兵、机枪手都配有防身手枪,工兵、运输兵(辎重兵)、步兵炮手人人一支步枪,宪兵人人一支冲锋枪,人均携带子弹超过1000发(战时数字,并且此时又得到了很大加强,同时把机枪手携带的机枪子弹也算进去了),作为对比,苏军一人一支步枪、子弹二三十发,甚至部分部队还是两人共用一支枪、子弹五发。 只要能获得胜利,死再多人也无所谓。哪怕苏联在这场战争中损失一半甚至更多的人,只要苏联这个国家能得以存在,就是值得的。这就是斯大林的信念,正如他的那句名言:“几个人死掉是悲剧,几百万人死掉只是统计数据”。 塔拉战场上,第77师官兵们陷入了极大的苦战,因为防线过长,断断续续高达差不多一百公里,使得防线兵力密度不高,实际上,第77师的防线并不是像长城那样连成一体的,而是由二三百个“点”组成的,每一个点就是一个小型据点,由连排级部队组成,互相间距几百米(这段几百米的距离处于首尾两个点的机枪射程内,从而确保苏军无法从这段距离内突破)。因为兵力密度不高,所以面对苏军漫山遍野、没完没了的人海战术,南京军官兵们尽皆处于高强度的作战中,装甲部队承担救火队的责任,哪里快要撑不住立刻赶往那里增援。 这是一场堪称绞肉机的战斗,参战的南京军官兵无不杀人如麻。第79旅副旅长戴安澜描述道:“...虽说苏联人是我们的敌人,但如此战斗也不得不令人心生惨绝人寰之惊叹感触,夜幕已经亮如白昼,各种火光将夜空闪耀得一片狰狞的血红,炮弹爆炸、林木燃烧、枪械的弹火,持续得毫无间歇,密集得毫不中断,各种声浪震耳欲聋,仅相隔二三米的人互相说话都听不清,我军阵地上犹如万箭齐发般爆发着无数子弹和炮弹,苏军尸骸积累成山,但多得简直杀不完的后续苏军继续涌动上来,犹如闹蝗灾时铺天盖地的蝗群。这种战斗是很少见的,因为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苏联这样视本国军民性命犹如草芥蝼蚁般,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日本人,也做不到。日军虽然也热衷于发动人海冲锋,但与苏军有三大不同,一是日军的‘人海’远远没有苏军这么多,二是日军发动人海冲锋哪怕是自杀性冲锋时,仍然维持着过硬老到的军纪和战术,以杀伤敌军为战斗目标,苏军却毫无章法,就像集体自杀般不停地冲上来送死,日军是‘自杀性冲锋’,苏军是‘冲锋性自杀’,三是日军如果发现人海冲锋并没有效果后,就会不再轻易使用这种战术,苏军则不然,苏军似乎完全不在乎人命,他们就像无数的鸡蛋撞向石头,哪怕前面的鸡蛋纷纷粉身碎骨,后面的鸡蛋仍然前赴后继,真令人感到不可理喻。” 戴安澜紧张地观战着,这时,他发现本旅一处防线上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燃起熊熊大火的是第79旅第793机械化步兵团所在的防线。团长楚奇明和副团长曲阳一开始虽然也被苏军犹如山洪海啸般的攻势给吓了一大跳,但两人迅速恢复镇定,指挥部队奋力迎战。防线上,官兵们发疯发狂地用各种武器杀着扑来的无数苏军,被打死打伤的苏军在防线前先是横卧盈野,继而积累成丘,最后堆积如山。厮杀了半个多小时,机枪手们心急如火地喊道:“打不到了!没办法瞄准了!”曲阳火急火燎地喊道:“怎么会打不到?”他赶去一看,眼前画面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大量的、基本上都是残缺不全的苏军死尸在防线前堆成了一道山丘甚至是一堵墙,最高处已经达到六七米,最低处也超过四五米,“横看成岭侧成峰”地耸立在南京军的防线前,并且越堆越高,已经挡住了防线上官兵们的视线和枪械射界,官兵们不得不举枪仰射。战斗画面堪称骇人:苏军不断地涌来,不断地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中丧命、受伤,死亡者支离破碎,受伤者血流如注,并且也很快死亡,要么冻死,要么被后续同伙踩死,寒风中,尸体迅速冻成石头,血水迅速结成冰块,并且尸骸间的血水起到了“黏合剂”的作用,不同尸体尸块因为浸泡在鲜血中并且鲜血迅速结冰而成为一大坨又一大坨的“尸团”,这些“尸团”就像一块块人肉巨石,形成了南京军防线前的人肉城墙,后续苏军踩着这些僵硬的尸体尸块,在死人堆上“翻山越岭”地攀爬着继续进攻,然后不断被打死,成为死人堆的新组成部分,为人肉城墙不断地“添砖加瓦”,结果越堆越高,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是在常温下,死人堆早就因为自身重量而分崩离析地倒塌了,但此时交战区域是冬季的北亚,极度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刚死的、原本还温热的人肉迅速被冻成硬邦邦的石头。 “打!狠狠地打!”曲阳等军官声嘶力竭地吼着。 使用步枪的步兵们纷纷站起身进行仰射,使用机枪的机枪手们分工明确,副射手蹲在机枪下,举手托举起机枪,抬高射击角度,很多机枪副射手因此而受伤,有的被近在耳边的机枪扫射声震伤了耳朵,有的被劈头盖脑的滚烫弹壳烫得满头满脸都是伤疤。暴风骤雨般的弹火射杀得爬过死人堆、翻过人肉城墙的后续苏军在近乎扭曲的惨嚎哀鸣中手舞足蹈,有的向后跌倒,有的向前跌倒,一骨碌地从坡度已经达到三四十度的死人堆上直接滚进了南京军防线上,继而被扑上的南京军官兵乱枪打死、乱刀捅死。泼风滚雨的子弹既打在死人堆上的苏军活人身上,也打在苏军死人堆上,活人被打得肉块稀烂、鲜血瓢泼,死人则被打得肉块粉碎并且没有鲜血喷射出,因为死人体内的鲜血早就跟肉块一起冻成了石头。参战的南京军不只是步兵们、机枪手们在发疯地作战,炮手们同样也在发疯地参战,冰雹般的掷弹筒炮弹、迫击炮弹、步兵炮弹以及步兵们疯狂投掷的手榴弹落在死了的和活着的苏军人群内,炸起了无数漫天飞舞的或热腾腾或冷冰冰的残肢断臂,活人死人一起四分五裂地横飞着,场景恐怖绝伦。曲阳身边一个卫兵杀得大汗淋漓、浑身燥热,一边大吼着开火一边脱下钢盔,没想到半空中突然飞来一颗被炮弹炸飞的苏军人头,正中这个卫兵的头部,当场把他砸得颅骨破碎、脑浆飞溅。曲阳看了看,砸死这个卫兵的这颗苏军人头并不是新鲜的,而是属于一个死掉的苏军的,早就被低温冻得硬邦邦的,所以硬度很大,犹如磨盘般砸死了这个倒霉到家的卫兵。 “fuck!”曲阳大骂一声,他五内俱焚,因为他看到更多的苏军在“翻山越岭”而来,部队陷入不利了,因为部队此时处于低位,苏军却可以站在死人堆上居高临下地射击南京军。曲阳大吼声:“不怕死的,跟老子上!全体反击!”他第一个跳出防线,爬上苏军的死人堆。 防线里的官兵们一起大吼着,跃出沟壕,爬山般地爬着苏军的死人堆,与苏军争夺“制高点”。死人堆上,双方军人犹如鬼怪般地嘶吼着、拼杀着,人群毫无遮挡地互相展开对射。腥血飞扬间,双方人群一片又一片地倒下,或哀嚎着滚下死人堆或成为死人堆新增加的部分。 楚奇明和师部宪兵大队大队长林天宇气喘吁吁地带着上百名宪兵赶来助战。由于苏军太多,第77师不只是步兵、炮兵、装甲兵、骑兵参战,就连工兵、运输兵、宪兵也都纷纷参加战斗。杀得两眼发红的曲阳看到楚奇明跑来,嘶声喊道:“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我们需要起码两个营的援兵!”楚奇明喊道:“各个部队都快顶不住了,哪有那么多援兵!我只带来一百多名宪兵!” 曲阳吼道:“一百多名宪兵有屁用!” 林天宇吼道:“当然有用!”他和楚奇明带着宪兵们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爬上防线前面的死人堆,宪兵们人人拎着汽油桶。楚奇明跑去师部要援兵时,胡琏骂道:“个个都要援兵,老子又不是神仙!不会撒豆成兵!”他只给了楚奇明一百多名宪兵,楚奇明急中生智,带着宪兵们用卡车运了几百桶汽油。死人堆上,宪兵们冒着枪林弹雨把汽油泼向死人堆朝着苏军那一边的“斜坡”上,呼啸的炮弹手榴弹迅速引燃了汽油,霎那间烈焰大起、火光冲天。 “撤退!全体撤退!”楚奇明对官兵们吼道。 死人堆熊熊燃烧,形成了噩梦般的恐怖画面,大火挡住了苏军的攻势,后续苏军无法冲入火场,少数扑入火场内的苏军立刻变成了发出非人惨叫声的人形蜡烛。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堆又一堆的死尸,黑烟滚滚、恶臭刺鼻,原本被低温冻得僵硬如石的死尸被烧得舒展蜷缩,屎黄色的尸油在被烧得皮焦肉烂、面目全非的尸骸间汩汩流淌,焚尸时的黑烟都是油腻腻的,人头被烧成了煤球,躯体和四肢被烧成了焦炭,人肉被烧得滋滋作响,时不时有极度惨烈的嚎叫声在大火中传来,那时受伤后未死透、昏迷的或者装死的苏军被烧得犹如火海地狱里的冤魂小鬼般惨绝至极,伴随着这些孤魂野鬼般的惨叫声,还有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那是死亡苏军身上的手榴弹或炮弹被引爆,立刻炸飞了一大片燃烧着、七零八落的尸骸尸块,整个防线前,一片大型火葬场般的可怕画面,使得官兵们都被燃烧的死人堆刺激得剧烈呕吐。 靠着这个近乎泯灭人性的手段,第793团勉强稳住了防线,但也只是暂时性的,并且南京军更多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在部分防线上,打光手中弹药并且因为弹药消耗速度过快、后勤补给一时间跟不上的南京军官兵已经吼叫着与苏军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苏军因为弹药并不充足,所以与南京军展开的肉搏战迅速直接就是白刃战。凛凛寒风中,白刃战异常惨烈,低温让刺刀变得十分脆弱,捅不了几刀或捅在硬物上就会崩断,双方军人犹如野兽般嚎叫着,抡起步枪狠命地砸向对方,被砸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的双方军人比比皆是,把步枪砸成沾满血肉的碎片后,双方军人用钢盔、用石头、用木棍、用拳头、用牙齿继续着有进无退的战斗,被对方咬断手指、撕掉耳朵、抠出眼珠的双方军人一起爆发出摧肝裂胆的惨叫声。由于苏军太多,己方部队如果出现哪怕一个人的败逃,都可能引起全线崩溃,为了鼓舞士气,南京军的中高级军官纷纷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地也参加这场日月无光的恶战,无不杀得衣甲浴血。不少杀得性起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疯虎般,打坏手中所有能用的武器后,抡起地上冻得结结实实的人腿、人的手臂、人头砸向苏军,战况激烈到笔墨难以描述的地步。 苏军的步兵狂潮对南京军的冲击既是攻击也是一种牵制,冲锋的苏军基本上都是新兵,并且很大比例是苏联境内的非俄罗斯族,在布琼尼、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等苏军指挥官的心里,这是一种不方便也不需要说出来的事情:那些苏军步兵都是炮灰,他们在战场上起到牵制南京军、吸引南京军、消耗南京军的作用而不是杀伤南京军,在步兵群的侧后方,大批苏军坦克汇聚成机械化集群,凶猛地迂回侧击向南京军防线,南京军的坦克群随即迎头冲上,双方爆发开烈火狂舞、铁水飞溅的坦克大战。碾压到南京军防线上的苏军坦克纷纷被燃烧瓶、铁拳轰击成火球,反击的南京军坦克更是风驰电掣,第77师最精锐的核心部队是第918团,该团是真正的德式装甲团,一半五号坦克(豹式坦克)一半四号坦克,该团第1装甲营更是清一色装备着五号坦克的“豹子营”。激战中,给各防线四处救火的只是装备四号、三号等辅助坦克的装甲部队,第918团基本没动,得知大批苏军坦克来开后,副团长兼第1装甲营营长吴文杰大喜过望,他振臂大吼:“弟兄们!轮到我们上场了!” 一百多辆豹式坦克和一百多辆进行辅助的四号坦克组成了一股势不可挡、风雷滚滚的钢铁兽群。出击的南京军坦克群越过步兵防线,直接碾压着遍地的尸骸,杀向苏军的坦克群。 超过一千辆苏军坦克正在碾雪踏冰地开过来,借着火光,吴文杰看到前面的苏军坦克都是kv式重型坦克以及在雪地上如履平地的t-34坦克,后面还有更多,但一时间看不清。 “来得好!”吴文杰大喝一声,尽管敌众我寡,但他毫无惧色,“干他们!” 装甲兵们无不目眦尽裂、怒发冲冠,斗志如虹的吼叫声与炮弹发射声一起响彻车舱内。坦克群和坦克群的交锋堪称地动山摇,坦克发动机声汇聚成一首荡气回肠、雄壮至极的战争进行曲,呼啸出膛的坦克炮弹犹如掠地飞梭的流星闪电,山崩地裂的大爆炸中,苏军坦克群前面的数十辆坦克纷纷化为碎渣横飞的大火球,豹式坦克的75毫米坦克炮几乎是无坚不摧,飞掠而去的穿甲弹只要命中苏军坦克哪怕是装甲最坚固的坦克前部,也会炸开一个犹如火焰喷射器般的巨大创口,穿甲弹或炸碎苏军坦克前部,震坏坦克内部仪器,震伤震死坦克乘员,或直接贯穿苏军坦克前部,在坦克内部爆炸开,把坦克内部仪器和坦克乘员炸成一团碎铁肉泥。双方坦克群的交战区域内一片鼎沸,弹火如梭、火球遍地,钢铁和钢铁的厮杀惊心动魄,靠着质量上的优势,南京军的坦克犹如砍瓜切菜般屠戮着苏军坦克,被摧毁的苏军坦克接连不断、散落盈野,有的苏军坦克被轰成了废铁,外部基本完好,但浓烟滚滚,里面的坦克兵尽皆血肉模糊、死于非命,有的苏军坦克被轰成了燃烧的金属残骸,大火熊熊地包裹着坦克,里面的坦克兵被烧成焦炭,坦克成了坦克兵的焚尸炉,还有的苏军坦克因为体型较小、吨位较轻或弹药库被引爆,霎那间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死伤的苏军坦克兵惨不忍睹,有的完全在坦克里被烧成了灰烬,有的在坦克大爆炸中被气浪抛飞上半空,有的被炮弹炸得血肉横飞、四分五裂,还有的浑身大火地爬出坦克,发疯地拼命打滚,直到变成一具具冒着青烟的焦尸。 吴文杰是南京军的王牌坦克指挥官之一,对坦克战很有研究,并且摸索出一种“八字战术”,这种战术正是用于眼下的敌我双方坦克群混战。按照常规场景,双方坦克群列队地冲向对方,由于南京军坦克优于苏军坦克,因此一顿交火后,苏军坦克群最前面的一排坦克就会被摧毁,接下来,如果苏军坦克群继续进攻,被摧毁的苏军坦克会成为南京军坦克继续作战的障碍物,如果苏军坦克群转身逃跑,被摧毁的苏军坦克又会成为逃跑掉的苏军坦克的掩护物,影响南京军坦克取得更大的战果。根据这种情况以及先前多次坦克战的经验,基于南京军坦克确实拥有质量优势的基础,吴文杰摸索出了“八字”战术,在他的指挥下,攻击苏军坦克群的南京军坦克群并不是直挺挺地冲上去,而是一分为二,形成“v”字钳形队列,包抄向苏军坦克群两翼,一边行驶一边调整方向,从“v”字变成“丨丨”形,最后在苏军坦克群侧后方再度转向,形成一个“八”字。这种战术具有两大优点,一是能确保己方坦克尾部薄弱处(后部,坦克前部装甲最厚重,尾部装甲最薄弱)始终不会暴露在苏军坦克炮前,二是能对苏军坦克群形成包抄乃至合围之势,让苏军坦克群无路可逃,苏军坦克群转身逃跑路线被截断,如果继续向前逃跑,自然把薄弱的坦克尾部暴露在南京军坦克炮前。这个战术一举两得,既能有效地减少己方坦克损失,又能最大力度地摧毁敌方坦克,具有很强实用性。 “不要再对苏军坦克开炮了!会吓跑它们的!第一第二营进行左路迂回!第二第三营进行右路迂回!保持队形!不要恋战!”吴文杰抓着无线电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大呼小叫着,他眼睛发红、心头发狠,“老子要把这些老毛子坦克统统包了饺子!” 南京军坦克群完成对苏军坦克群侧后方的八字穿插和半包围后,接下来就是一场星落云散的钢铁大屠杀。 被堵住后路的苏军坦克群犹如开进了钢铁粉碎机,接连不断地在南京军坦克的轰击下变成一团团烈火、一坨坨废铁、一摊摊碎渣。苏军坦克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路被截断,无法调头逃跑,如果继续向前逃跑,薄弱的坦克尾部都暴露在南京军坦克炮前,继而被打得屁股开花。交战区域内电闪雷鸣、火球怒放,南京军装甲兵们无不杀得吼声连连、酣畅淋漓,苏军的一千多辆坦克足足被摧毁了七百多辆,只有三百来辆在亡魂丧胆中抱头鼠窜,南京军损失坦克不到五十辆。结束战斗后,吴文杰在欣喜之余也有点纳闷:“老毛子坦克怎么这么好打?”他跳下坦克后反复查看,发现被摧毁的苏军坦克里一半多都是轻型的bt系列坦克。 直属于师部的第77骑兵旅此时也在旅长裴峰的率领下奋勇参战,眼看防线上打得天翻地覆,裴峰等骑兵们驰骋狂奔,打死、砍死、撞死、踩死大批的苏军,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鏖战三个多小时后,胡琏把裴峰叫到师部内:“你们立刻向战场北部出击!” 裴峰肃然立正:“明白!”他想了想,“战场北部又有苏军在迂回?” 胡琏摇头:“苏军太多了,杀得弟兄们都手软了,我已经请求总座把第74师派来增援,同时要双管齐下地打击苏军。你和你的骑兵们每人带着一桶汽油,前去交战区域北部边缘处,要深入一点,要深入到苏军方阵北部的侧后方,然后放火烧林!现在刮着北风,你们在苏军方阵北部放火,大火就会顺着狂风烧向苏军后续部队,明白了吗?” 裴峰凛然领命:“是!” 半小时后,裴峰带着两千多名骑兵脱离防线,先是一路向东北,深入十几公里,然后转道向西,在战场北部边缘处的原始森林里不断地向西前进,纵马奔跑七八公里,抵达苏军后续部队的北部。 “开始!”裴峰大声吼道。 骑兵们纷纷下马,把马上带着的汽油浇到身边的参天大树上,准备引燃的着火点共有两百多处,互相间距几十米,形成了一条十公里长的“火线”。随着裴峰的一声令下,所有骑兵一起点火,然后骑马扬鞭,迅速撤离。 裴峰一边策马离开一边望向身后,两百多团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把几百棵巨木吞噬掉,此时北风大作,风助火势,大火立刻越烧越旺,疯狂地蔓延着,着火点迅速练成了一条火线,犹如燃烧的海浪,顺着风向一路向南席卷而去,冲天火光映照得几十公里内都一片通红光亮。 正在苏军后续部队内组织部队的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猛然间看到北边突然间红光冲天,他急忙举目望去,顿时呆若木鸡。 “我的天!”罗科索夫斯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滔天的大火犹如红色的决堤洪水般正在由北向南席卷,席卷向苏军,顶天立地的火势犹如整个大地都在燃烧。 “撤退!撤退!”罗科索夫斯基声嘶力竭地叫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南京军的援兵第74师也已经抵达战场,第74师装备稍逊于第77师,但也不遑多让,全师三万六千余官兵在惊天动地的大吼声中赶来一起参战,几百辆坦克、装甲车、装甲汽车组成一股钢铁洪流,在苏军人群里一路横冲直撞、左碾右轧,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地面尽赤,紧跟着的步兵们更是把暴风雨般的子弹炮弹倾泻向苏军,杀声震天间,血火破云。 这场规模罕见的雪地野战持续了足足近十个小时,直到次日早晨七点多才逐渐地结束,苏军久攻不下,无法突破南京军的防线,并且南京军放的大火严重地威胁到苏军的后续部队,最终不得不后撤。天亮时,结束战斗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到视野里从眼前到远处地平线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积雪,纷飞的大雪盖住了战场上的一切原貌,到处都是雪山、雪丘、雪坡、雪岭,南京军官兵们都知道,那些凸出来的积雪的下面,是数量多得难以置信的死尸,哪怕是仍然平坦的雪地,其实也比昨天晚上时要高了一些,因为积雪下面铺满了死尸。 天亮后,胡琏给傅作义打去电话:“总座,防线守住了。” 傅作义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弟兄们伤亡多少?” “还在统计中,两个师加起来估计伤亡了两万人,死亡者应该有七八千。” 傅作义叹息一声:“辛苦了。”他又问道,“杀敌多少?” “不知道,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统计,因为太多了,并且都被积雪盖住了。” “大概多少?” 胡琏回答道:“不知道,反正我们防线长达五十多公里,前面堆满了苏军尸体。” 傅作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估算了一下,哪怕一米范围内只倒了一具苏军尸体,五十多公里也有五万多具尸体了,但肯定不止,因为很多防线前面的苏军尸体都堆成了小山。事后粗略估计,这一战,苏军足足伤亡了二十几万人,并且因为作战环境的恶劣、医疗条件严重不足等原因,苏军伤亡人数里死亡率极高,绝大部分苏军伤兵在受伤后都丧命在战场上,因此苏军死亡者足有二十万人。 “这就是苏联人所谓的大反攻?”南京军的部分将领和很多年轻军官都感到可笑,“飞蛾扑火的送死罢了!” 傅作义陷入思索:“苏军不惜代价地在冠军城北部展开大迂回,莫非苏军的主攻方向确实是在冠军城北部?” 就在这时,郭寄峤急匆匆地奔跑过来,脸色很不好看:“总座!罗卓英刚发来的急电!北亚四城传来坏消息!北亚四城的苏军展开大规模的突围了!” 正文 第527节 大雪崩(7) 北亚四城是苏联当局仍然控制着的位于中国军队占领区内的一块飞地,这块地域面积约为30万平方公里,拥有四座大城市、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镇子村子,当地的苏军正规军约为15万人,当地的苏联平民人口则一直在不断增加,一开始是500多万,此时却暴增至800多万。按照常理,北亚四城地域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完全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但北亚四城并未成为一个“国中之国”,因为当地农业极其薄弱,成为其最大的弱点和死穴。南京军总部对症下药,由于南京军重火力不足,攻坚能力较弱,强攻北亚四城必定伤亡巨大,因此南京军总部对北亚四城采取了全面的围困封锁战术,将其称为“铁壁囚笼”,由罗卓英中将指挥的四个集团军、四十余万大军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北亚四城,截断了进出北亚四城的一切通道。于是,一场极度血腥、极度骇人的战史由此诞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苏联战争的美英法等国纷纷抨击中国军队对北亚四城的围困以及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围困“简直就是种族灭绝的滔天罪恶”,著名美国记者、作家、社会活动家艾格尼丝·史沫特莱曾赶到北亚四城前线,看到当地苏联平民的惨状后,她放声痛哭,然后当面痛斥北亚四城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副总指挥蒋伏生“你们简直就是一群反人类的魔鬼”“你们干的这些罪恶暴行注定遗臭万年”。 蒋伏生怒斥史沫特莱:“废话!这是战争!战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消灭敌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何错之有?我们不杀苏联人,难道让苏联人杀我们不成?” 史沫特莱泪流满面:“胡说八道!战争是军人的事情!平民是无辜的!你们眼睛瞎了?你们看不到那么多苏联平民因为你们的封锁而活活饿死吗?” 蒋伏生喝道:“他们投降不就可以活命了吗?谁让他们不投降的!” 史沫特莱险些气炸肺:“虚伪!无耻!我看到大批苏联平民想要向你们投降,但你们却用机枪打死他们、强迫他们再回去!” 蒋伏生冷哼一声:“他们是苏联平民,保护他们自然是苏联军队的责任,关我们屁事!我们要的是苏联军队的投降,只要北亚四城的苏联军队向我们投降,那些苏联平民当然就能活命了!苏联军队死不投降,拖累他们的平民,这还是我们的错?”他斜视着史沫特莱,“史沫特莱女士,你处处为苏联人说话,难道你是苏联人的间谍?” 蒋伏生此话本是对史沫特莱的嘲讽,没想到一语道破。事后查明,史沫特莱真是苏联派到中国的间谍。 虽然史沫特莱痛斥蒋伏生并不完全是出于公道立场,但她也所言非虚,因为北亚四城确实已经化为了人间地狱。北亚四城是从去年十月底开始被中国军队进行全面封锁的,截止此时二月初,封锁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四个多月,时间已经很久了,封锁效果已经彻底地实现出来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北亚四城地带,人吃人已经是公开的、司空见惯的事情。 因为所处地区纬度很高,不适合农耕,北亚四城地带只有极少的农田耕地,并且已经遭到中国空军轰炸机投掷燃烧弹而全部焚毁,并且从去年十月底到今年二月初一直都是寒冬季节,当地无法种植农作物,虽然北亚四城也有一些储备粮食,但持续几个月都得不到补充,当地的苏联军民自然坐吃山空,很快就耗尽了,最重要的是,中国军队在封锁期间还不断地把数以百万计的别地苏联平民(基本上都是俄罗斯族人)驱赶进北亚四城,加大当地的粮食消耗速度,因此在去年十二月,北亚四城的粮食就彻底地消耗殆尽了(军队还掌握着一部分最后的粮食)。八百多万人,却几乎没有一粒粮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骇人听闻的大饥荒在北亚四城地带内犹如野火般疯狂地爆发开。 中国军队在苏联境内作战时,对待苏联军人是毫不手软,对待苏联平民也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共有两个,一是民族仇恨,蒋纬国很早之前就对军队进行“历史教育”和“思想教育”,把苏联及其前任俄罗斯帝国对中国持续两百五十多年的各种罪恶反复地灌输给官兵们,让官兵们知道苏俄对中国犯下的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各种滔天暴行,从而激起了官兵们的仇恨,二是苏联此时全民皆兵,军民界限十分含糊,平民摇身一变就是军人,军人也可能伪装成平民,更多的苏联人则是半民半军,穿着平民服装又拿着武器作战,所以进一步地导致中国军队在苏联境内“不分青红皂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根据蒋纬国的指示,南京军官兵们遇到身穿军装的苏联人时,如果对方抵抗,自然格杀勿论,如果对方举手投降,可以接受,如果对方诈降,也是格杀勿论,并且不接受其第二次“投降”;遇到身穿平民服装的苏联人时,如果对方进行攻击,格杀勿论,如果对方逃跑,可以不杀(不能排除那是伪装成苏联平民的苏联军人,或是苏联平民在为苏联军人侦察南京军的情况继而通风报信),杀了也无所谓。根据蒋纬国的划分,苏联人并不存在严格的“军人”或“平民”,只存在“抵抗者”和“非抵抗者”,更详细一点可以分为“军人抵抗者、平民抵抗者”和“军人非抵抗者、平民非抵抗者”,对此,蒋纬国给南京军制定了严格的在苏联境内作战的守则: 第一,抵抗的苏联军人,格杀勿论; 第二,抵抗的苏联平民,格杀勿论; 第三,投降的苏联军人和苏联平民,在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可接受投降,在难以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可格杀勿论; 第四,严禁"qiang jian",违者处决; 第五,严禁虐杀已经投降的并且没有杀伤我方人员的苏联军民,违者严惩。 蒋纬国的这五项守则里,第四点和第五点是非常重要的。日军曾在中国境内杀人如麻,中国军队眼下在苏联境内也杀人如麻,看似相同,实际上是存在本质区别的。蒋纬国不允许中国军队沦为日军那种“野兽军队”,杀人是不可避免的,"qiang jian"和虐杀则是本质不同的体现,道理很简单:杀人可以说是为国杀敌,"qiang jian"总不能说是为国"qiang jian"敌国妇女吧?纯粹就是发泄自己的兽欲而已。日军"qiang jian"中国妇女,因为它们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中国军队当然不能变得像日军那样肮脏无耻,所以不允许"qiang jian"苏联妇女;虐杀也是一样,日军虐杀中国军民出自于一种扭曲变态的心理,中国军队当然不能跟日军一样,所以不允许虐杀已经投降的并且没有杀伤己方人员的苏联军民。说到底,杀人和"qiang jian"都是人性里最原始的兽"xi yu"望,日军在中国境内杀人"qiang jian",因为日军在放纵原始兽欲,为了享受快感而杀人和"qiang jian",而不是为了“打击中国”,中国军队在苏联境内杀人不"qiang jian",因为中国军队没有放纵,仍然严格地保持着军纪、荣誉、责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苏联”,杀人可以,"qiang jian"不可以,这就是本质性区别。军人不等于穿着军装的人,军装仅仅是外表,更重要的是军人的精神,军人和匪徒都会杀人,但是,军人本来就是杀人的,国家养军队就是为了杀敌国的人,军队是为国家而杀人,匪徒则不同,匪徒杀人是为了私利,匪徒"qiang jian"妇女也是为了私欲,军队做什么都为国家利益服务,"qiang jian"妇女跟国家利益毫无关系,所以真正的军人是不可以犯下"qiang jian"妇女罪行的,只要犯下了,哪怕穿着军装,比如日军,比如原先历史上的苏军,也绝不是真正的军人了,只是穿军装的匪徒而已。这就是蒋纬国的信念,所以他允许甚至支持南京军在苏联境内大开杀戒,但严厉禁止南京军在苏联境内"qiang jian"妇女。 数百万计的苏联平民(绝大部分都是俄罗斯族人)被中国军队强行地驱赶到北亚四城附近,这些苏联平民五分之三来自中亚,五分之二来自远东地区,中国军队这么做,也出于清洗目的,对于外东北、北海省等已经收复的原属于中国的苏联地区,当地苏联人是很大的麻烦,全部杀光会带来极大非议,允许他们留下并加入中国国籍又会产生隐患,把他们关押起来则太费事,所以将其赶走是最好策略,这样,外东北、北海省等地的苏联人被一扫而空,外东北、北海省等地自然就会成为“干干净净的中国领土”,带来的各种好处是无需多言的,至于中亚,道理也是一样的,中亚本来没有多少俄罗斯族人,但眼下却有一半人口是俄罗斯族人,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正是苏联当局为了控制中亚、同化中亚而长期采取的掺沙子策略,对于来到自己家园里的、越来越多的、呈现出鹊巢鸠占之势的俄罗斯族人,中亚当地人自然深恶痛绝,眼下中国军队帮助他们清理门户,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给予了积极而全力的支持,完全亲华的哈萨克新政府、乌兹别克新政府、吉尔吉斯新政府、塔吉克新政府都非常卖力地配合中国军队,四国政府纷纷下命令,除了已经和当地人通婚并且愿意放弃苏俄国籍、加入当地国籍的俄罗斯族人外,其余俄罗斯族人都被没收掉全部财产,再由四国军队和中国军队一起将其驱逐出境。从中亚四国到北亚四城,几百万中亚俄罗斯族人都是中亚四国军队负责驱赶的,四国军队无不如狼似虎,把被苏俄统治和压榨的仇恨尽情地发泄在这些俄罗斯族人身上,实际上,从外东北、北海省等中国领土境内被强行驱逐出境的俄罗斯族人也受到相同待遇,无论是中国军队还是中亚四国军队,对待俄罗斯族人都是毫不客气、毫不手软。薛岳在日记里写道:“...无数的俄罗斯族人被强行驱赶着离开了他们的家园,当然,他们的家园是以前从我们中国人手里夺走的,现在他们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而已,人群组成了一条条蜿蜒的长龙,少者几千人,多者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并且目的地是一样的,都是北亚四城。这些俄罗斯族人没有携带任何财物,他们的私人财产都被没收了,他们所剩的财产就是穿的随身衣物,两手空空、没有任何包裹行囊,就这样上路了,当然,也没有汽车、马匹等工具,就用两条腿走路,一个个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粮食也没有,粮食都掌握在押送部队的手里,从而防止他们脱离队伍逃跑。当初接到离境通知并且被告之自己所有财产都被没收时,这些俄罗斯族人自然是非常震惊、愤怒、不甘的,他们表示强烈抗议,甚至进行反抗,结果可以想象,回答他们的是皮鞭、木棍、子弹,据说光是在海参崴,就有四百多名俄罗斯族人因为不服从命令而被枪杀,使得全城俄罗斯族人亡魂丧胆、噤若寒蝉,彻底断了不服从命令的心。上路后,这些俄罗斯族人的苦难才真正地开始,他们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全靠两条腿,我们的士兵们乘坐着汽车、骑着马、骑着自行车跟他们一路随行,看押他们,汽车上满载着粮食,同时架着机枪。很快,这些俄人就感到累了,很多人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不肯再走了,士兵们骂骂咧咧着,用劈头盖脑的皮鞭木棍殴打向他们,赶猪似的赶着他们,打得很多俄人头破血流、皮开肉绽,除了疲惫,还有饥饿,每个俄人每天只分到一个馒头或一个拳头大的饭团,并且还是粗劣陈粮做的,根本就吃不饱,更何况这些俄人还要没日没夜地赶路,使得他们无不饥肠辘辘,伴随着疲惫和饥饿的,还有疾病。俄人们又累又饿,被折腾得面黄肌瘦、体质虚弱,很多人生病,更大的原因是饮水,他们没有干净的水可以喝,渴了就喝路边脏水,继而纷纷拉稀,感冒、发烧、腹泻、痢疾...各种疾病在俄人里扩散着,并且交相传染,使得他们愈发地人不人、鬼不鬼,一个个蓬头乱发、衣衫褴褛,犹如孤魂野鬼。累了后请求休息、饿了后请求分发食物、病了后请求分发药品的俄人,无一例外都只得到毒打。队伍凄凄惨惨、哭声震天,不少俄人试图反抗或者发起暴动,结果都被机枪扫射打死,血流漂杵、尸横盈野,部队的铁腕手段让这些俄人彻底地没了反抗的心。俄人们一开始哭哭啼啼,后来都不声不响,因为没有力气了,也没有心思了,一个个满脸麻木表情,浑浑噩噩地前进着,犹如行尸走肉。...慢慢的,一些不和谐的事情产生了。为了向我们的士兵们获得食物和药品,俄人被迫用东西向士兵们进行交易,俄人们在离境时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就连身上的戒指项链耳环也没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进行交易呢?无非就是年轻的、并且有些姿色的女人的身体而已。对此,军官们态度不同,有的军官是严厉禁止,认为这种行为违反了蒋纬国定下的守则,并且玷污了中国军人的荣誉,还有的军官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不算"qiang jian",但要求那些士兵用自己的军饷弥补他们拿去跟那些俄人女子进行交易的食物或药品,‘玩一玩也无所谓,但只准用你们自己的军饷跟她们交换,不允许用国家和军队的财产为你们自己玩女人的行为买单’。于是乎,一块馒头、一粒阿司匹林药片就可以换取俄人女子卖身的事情层出不穷地发生了,真是可耻!另一方面,由于蒋纬国规定俄罗斯族人也可以加入中国国籍,但有条件,如果俄罗斯族女子嫁给中国男子,这个俄人女子及其直系亲人就可以成为中国公民,就可以不被驱逐出境并且被没收财产,但如果俄罗斯族男子娶了中国女子,这个俄人男子必须还要为中国军队服务(其实就是加入黄俄军)或者是某种技术人才,也可以成为中国公民,不被驱逐出境不被没收财产,于是,被驱赶的俄人队伍里,越来越多的俄人女子主动向随行押送的我军士兵‘求婚’,对此,各部队上级都采取了默许态度,反正这是促进‘中俄民族融合’的事情,也无所谓了,很多士兵用半袋大米或者一块猪肉就能换来一个如花似玉的俄人女子做老婆(长得丑的俄人女子肯定是没人看得上,主动卖身、主动求婚也没人要)。如此种种,真是奇闻!尽管如此,这项驱逐活动更多的还是血腥和黑暗,队伍一边前进一边不停地死人,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有人倒毙在路上,或累死,或饿死,或病死,或冻死,或被士兵殴打而死,或因反抗而被士兵击毙。很多队伍后面都有野狼群野狗群随行,就等着吃死人肉,乌鸦更是成群结队。如此情景,真犹如当年西方白人从非洲贩卖黑奴般,满载黑奴的西方船只行进在大海上,黑奴死亡率极高,死掉的黑奴被丢进大海,导致船只后面尾随着鲨鱼等着吃死人肉。俄人队伍里,孩童、幼儿、婴儿的哭号令人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一些士兵冒着违反军纪的危险,偷偷地给那些俄人儿童送去食物或药品,对此,有的军官进行严处,呵斥‘我们现在对他们好心,他们当初对我们可曾好心过?’‘海参崴、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等地,多少中国儿童被这些天杀的俄罗斯人给杀死?’‘他们今日下场是他们自找的!’也有军官采取默认态度,说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中华人又岂能跟日本人、俄罗斯人一样人面兽心?...” 保守估计,被中国军队和中亚军队从远东、中亚等地驱逐出境的俄罗斯族人约六百万,但在路上就死亡了四五十万,各道路上“白骨累累、散落延绵”。五百多万俄罗斯族人历经艰辛,抵达北亚四城,但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可怕的噩梦。围困北亚四城的中国军队(起初是南京军,后来是南方中央军)将这些俄罗斯族人“分别处理”,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老人小孩先被驱赶进去用于耗费苏军的储粮,青壮年男女被强迫干活,修建中国军队包围和封锁北亚四城的防线,足足修建了三道、累计长达五百多公里的堑壕防线全面包围北亚四城,挖掘出泥土一千多万立方,砍伐树木四五百万棵,劳动量奇大无比,基本上都是俄罗斯族平民干的。完成这些后,中国军队把这些利用完价值的青壮年男女俄罗斯人赶进去,并且会切掉他们的左右手食指,让他们无法开枪,防止他们成为苏军的预备兵员,甚至还在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捅上一刺刀(比如膝盖关节),令其受伤流血或成为残疾人,不但不能成为苏军的预备兵员,还不能给苏军干活,甚至还要耗费苏军的医药。不仅如此,所有被赶进北亚四城的俄罗斯人还会被提前饿两天,并且放行时被扒光身上衣物,让他们饥寒交迫、瑟瑟发抖地进去,从而进一步地耗费苏军的粮食、被服、医药等物资。进入北亚四城的俄罗斯族人,无不瘦骨如柴,但北亚四城内根本没有粮食,饥寒交迫的他们在进入北亚四城后,等待他们的只是死路一条。 北亚四城苏军总指挥科涅夫虽然想方设法地开辟了几条秘密通道,但运输量十分有限,只能在粮食和武器之间二选一,尽管心如刀绞,但科涅夫最终还是选择了武器,他通过几条秘密通道竭力地从外部向北亚四城运输武器装备、军械弹药,粮食运输量很少,使得大饥荒迅速在北亚四城境内弥漫开,有限的粮食被军队严格地管制着,只供应军队,饿疯了的平民拼命地寻找任何可以果腹充饥的东西,鸟雀、老鼠、河湖里的鱼、宠物...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是野草和树皮,有幸存者这样描述道:“...饿得两眼发红发绿的人们到处找着能吃的东西,争先恐后地爬上树掏鸟窝,做鸟网捕鸟,用弹弓打鸟,肮脏的老鼠也成了食物,人们争先恐后地抓老鼠,不惜爬进下水道里去抓,还有人涌向已经完全结冰的溪河、湖泊、池塘,饿急了的人们没有耐心钓鱼了,纷纷砸开冰层,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用渔网抓鱼,甚至连青蛙、蛇、蚂蚁都成了人们嘴里的食物。蝗虫一样的人群吃光了动物后,开始吃能吃的植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因为树皮被剥下来吃掉了,树叶同样被吃掉了,野草甚至都被一扫而空,还有的人吃皮鞋、皮带等各种皮革制品,在这些都吃完后,真的就没有什么还可以再吃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能填饱肚子,但却极大地伤害了人的健康,便秘、便血已经是常事,很多人无法排便,被憋得痛苦打滚、哀嚎不止,有人严重不消化,得了胃出血,大口地吐血,为了争夺食物,人们大打出手,为了一枚鸟蛋、一把鱼骨头、一只死老鼠,都打得你死我活,黑市上食物价格一路猛增,但很快,黑市上也没有食物了,钞票和金银都成了不值钱的废品,一根金项链都换不到一块面包,很多女人不得不去出卖肉体,但这种事到最后也销声匿迹了,因为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了,有东西吃才能活着,这是第一,也是唯一,仅此而已。” 走投无路的苏联人开始犹如雪崩般想要逃离北亚四城,成千上万的人想向围城的中国军队投降,但中国军队不接受他们的投降。虽然此举违反了蒋纬国定下的守则,但北亚四城情况特殊,中国军队把这么多苏联人堵在北亚四城里就是要通过饥饿手段消灭北亚四城里的苏军,为此,中国军队还把源源不断的苏联人驱赶进去,怎么可能会把里面的苏联人放出来,除非科涅夫率部投降,否则中国军队对北亚四城的态度就是“只准进,不准出”,如果接受几百万苏联人的投降,这么巨大的负担就从苏军身上转移到中国军队身上了。围城副总指挥蒋伏生严厉命令“不接受苏联人投降,过来投降和试图突围的苏联人无论军民,一律杀无赦”,各个交通要道都被机枪群封锁着,机枪射程内尸积如山,数以万计乃至数以十万计想要投降想要出来的苏联人被射杀击毙,每天都发生这样的事:大批苏联人跑出来,齐刷刷地跪下来,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放声嚎啕、哭声震天,估计苏联人知道在中国文化里磕头代表着最卑微的乞求,所以他们采用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办法想要求得一条活路。虽然有不少中国官兵感到于心不忍,但回答这些苏联人的还是暴风骤雨般的子弹,被打死的苏联人血溅三尺,无数尸体铺满大地、堆成小山,继而又被大雪掩埋覆盖,形成一座座蜿蜒起伏的“人肉雪山”。 罗卓英在日记里写道: “今日,四十七号路口一带出现了大约一千名苏联人,迈着麻木机械的脚步走向我军封锁线,走进我军机枪射程内,我军翻译用俄语喝令这些苏联人返回北亚四城,否则杀无赦,这些苏联人置若罔闻,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着,在我军机枪扫射时竟无人躲闪,就那样不躲不闪、不声不响地挨着机枪扫射,仿佛视死如归。事后我分析,这些苏联人都是主动求死的,他们在城内会饿死,在城外会被打死,与其痛苦无比地慢慢饿死,不如痛痛快快被机枪打死,从而得到解脱。” “...越来越多令人恼怒的事情发生了。今日,我视察某师,竟发现该师一名营长在住处与一名俄人女子进行苟合,我怒不可遏,该营长惶恐解释,此俄人女子从封锁线内潜逃而来,其四岁幼儿身染重病,所以愿意卖身换取药品。该营长声称,此举并非"qiang jian",并不违反军纪。我反复查看,情况令我七窍生烟,此事在部分部队里竟已成为常事,很多俄人女子潜逃过来,用身体换取食物、药品等,由于蒋纬国命令围城部队不得接受城内苏联人投降,所以官兵们不敢收留那些俄人女子,但暗地里却与之进行皮肉买卖,只用一个馒头或几粒药丸进行交换,真是令人无法忍受。...更让我震怒的事情还在后面,某部队有一名普通士兵邮寄物品回家乡,包裹内竟有十几枚金戒指、几条金项链等贵重物品,经过调查,这些黄金首饰都是这名士兵用食物跟苏联人交换而来,并且此事俨然已成常态。封锁线内苏联人用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与我军某些官兵进行食物交易,往往一块面包就能换取一枚金戒指,一个猪肉罐头就能换取一条金项链,如此暴利,使得很多官兵忍不住心动。军纪败坏,竟至如此!必须要严惩不贷!...” 由于中国军队的“铁壁囚笼”战术,使得北亚四城境内的苏联人饿殍遍野、死人无数,吃光所有能吃的东西后,吃人肉开始成了苏联人的别无选择的选择。很多墓地在夜间被掘开,死尸被拖出,因为寒冬低温,死尸都完好无损、没有腐烂,被发现时都出现了大块切割残缺,手臂、大腿、臀部的肉被饥民切割走,慢慢地,刚死的人也成了食物,由于食物的极度短缺,绝大部分人都营养不良,走路摇摇欲坠,很多人走着走着就软绵绵地倒下去毙命,继而尸体被抢走,成为饥民的口中食,再后来,甚至一些还活着的老弱妇孺都遭到谋杀,死后被分尸,尸块被吃掉,易子而食成了常事。种种骇人场景,不胜枚举。接到报告的科涅夫组建了几个民兵师维持秩序,阻止这种人竞相食的惨事,但毫无作用,因为民兵师成员们同样饥饿至极。 罗卓英不止一次地提醒蒋伏生:“我们干得是否太过了点?让包围圈内的苏联人完全没有活路,你难道不知道,当一群人彻底地走投无路时,就会像野兽一样疯狂和毫不畏死?” 蒋伏生不以为然:“笑话!那些苏联人就算被我们逼得变成野兽,又如何?他们饿得摇摇晃晃,不但粮绝,并且弹尽,他们就算想困兽犹斗,起码要吃饱肚子并且枪膛里有足够子弹吧?可他们这两样连一样都不具备。都说老毛子是北极熊,吃饱了有力气的北极熊肯定不能掉以轻心,但饿得快死的北极熊就是一条癞皮狗而已!我已经给二公子发去报告,请求以罗长官你的四个集团军为力量,直接收复北亚四城!反正里面的几百万苏联人已经被饿得连放屁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怕我军不太擅长攻坚战,眼下拿下北亚四城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罗卓英十分吃惊,同时很担心,毋庸置疑,北亚四城的苏联人此时恨围城的中国军队肯定已经到了“恨不得食其肉、寝食肉”的地步,仇恨就是一种动力,并且苏联人已经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程度。北亚四城的苏联人,第一,完全地不怕死,第二,恨透了围城的中国军队,如果展开大规模的突围反击,情况可想而知。罗卓英唯一能慰藉自己的是:北亚四城的苏军在武器装备上并不强劲,打防御战和守城战还行,打进攻战和野战是不足的。 事实很快告诉罗卓英:他想错了。 正文 第528节 大雪崩(8) 二月七日傍晚至二月八日清晨,中苏军队在冠军城北部的塔拉一带爆发大规模的野外交战,南京军伤亡二万一千余人,其中死亡者七千七百余人,苏军伤亡二十二万余人,其中死亡者超过二十万,并且苏军还损失坦克七百多辆、火炮一千多门,伤亡和损失都惨重无比。 此战的同时,二月八日凌晨,苏军东方军区(北亚四城)总指挥部所在的新西伯利亚,科涅夫、马兰金、苏赛科夫、瓦图京、崔可夫等苏军高级将领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同志们!”科涅夫眼含热泪地宣布道,“反击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参会的苏军将领们都目光坚毅如铁。 “承受了这么多苦难,都是值得的。”科涅夫忍不住潸然泪下,“一切都是为了胜利!胜利必然属于我们!”他心情沉重得犹如巨石,北亚四城是苏军安插在南京军占领区腹地的一颗棋子,为了维持这颗棋子得以持久,为了让自身能够发挥出最大限度的作用,北亚四城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该地原先拥有人口500多万,四个多月来又被中国军队强行驱赶进500多万人,使得人口总数超过1000万,但眼下只有700多万人,因为足足有300多万人已经丧生,或饿死,或在逃离过程中被围城中国军队打死,或在大饥荒中成为别人的口中食。发生在北亚四城的事情用“地狱”这个词语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因为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是以人肉为食。北亚四城此时实行的是战时军管,包括食物在内的一切物资都实施严格配给制,所有人都在集体食堂里吃饭,而每一座集体食堂“...其实都是一座人肉加工厂”,这些恐怖震骇得令外人无法想象甚至不敢想象的事情在北亚四城境内却已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事。有幸存者回忆道:“...每天都有人被军队处决,被处决的人里,罪犯很少,因为没有小偷和强盗了,没有东西可以偷、可以抢,也几乎没有"qiang jian"犯,人都饿得没力气干别的事了,绝大部分人就是一天到晚地呆坐着、昏睡着,从而节省体力,被处决掉的人基本上都是疯子,是被逼疯了的人,想要在北亚四城活下去,除了战胜饥饿外,还必须要战胜心理上几乎无法承受的恐惧和恶心,没有人可以真的做到若无其事地把人肉当饭吃,很多人都发疯了,最后被军队处决,一是为了减少人口,节约粮食,二是为了‘制造粮食’。需要说明的是,军队处决疯子时不用子弹,因为子弹宝贵,所以采取的办法是用砍刀砍死、用斧头劈死、用锤子砸死等等。还有很多人自杀了,他们既不想吃人也不想被人吃,所以自杀了,为了让自己的尸体不会成为别人食物,那些自杀的人都会提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中国人强加给我们的所有苦难,我们都会彻底地还给他们!”苏赛科夫眼睛发红。 “马兰金同志,说说我们的战备情况吧!”科涅夫望向马兰金。 马兰金神色凝重:“四个多月来,我们一直想方设法地进行补充,除了那条偏僻公路,我们通过重金贿赂中国军队里十几名高级将领,先后开辟了四条秘密通道,因为风雪很频繁,再加上原始森林的掩盖和昼伏夜行的办法,那几条运输通道都在正常地运转着。截止到眼下,我军总计拥有20余万正规军,另有150多万民兵。”他顿了顿,解释道,“由于缺乏原料,我们难以自行生产武器弹药,并且,军队更加需要质量而不是数量,与其把有限的武器弹药分散给太多的人,还不如集中在不多的人的手里。我们的正规军部队都武装整齐、弹药充足,普通步兵都能分配到超过300发子弹,民兵部队基本上没有热兵器,使用的都是大刀和长矛,那是我们的机械厂在这几个月内批量生产出来的,虽然都是冷兵器,但在夜间或恶劣天气里与中国军队展开混战的话,还是比较有攻击力的。” “最为重要的是...”瓦图京补充道,“所有人都恨透了中国人,并且所有人都被中国人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哪怕是民兵,也会视死如归、勇往直前。” “炮兵部队和坦克部队呢?”科涅夫问道。 马兰金说道:“炮兵部队方面,由于大口径火炮难以运输,所以我们的重炮数量不多,但迫击炮比较多,炮弹也比较充足,坦克部队方面十分理想,目前已经拥有500多辆坦克了,大部分都是在雪地里机动性优良的t-34坦克。” “很好。”科涅夫点点头,“有坦克部队就好了,因为我们要跟中国人打一场运动战,重炮反而携带不便。”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所有人,“朱可夫同志刚刚给我发来了电报,他们已经在鄂木斯克北部展开大规模的攻击,成功地吸引了中国军队的注意力,接下来,该我们了!”他深深地吸口气,“同志们,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清晨五时,当塔拉战役开始落下帷幕时,苏军在北亚四城的突围反击战正式打响。 包围北亚四城的中国军队共有4个集团军、1个军,分别是罗卓英统领的第27、第31、第32、第34集团军以及宋希濂的第10军,在部署上,第10军驻扎在北亚四城东部地区和外蒙古一带,第27集团军和第34集团军在北亚四城西部一带,第31集团军和第32集团军在北亚四城南部一带,从而呈现出一个巨大的“u”字包围圈(如果苏军向北逃,只会逃入北亚北部的无人区,必死无疑,所以北亚四城北部基本没有中国军队)。宋希濂的第10军是不折不扣的、彻头彻尾的南京军,内部非常“纯净”,而罗卓英的四个集团军则是四锅“大杂烩”,什么派系都有,既有中央军内部的几个派系,也有原先地方派系的残余部队,堪称错综复杂,之所以会这样,共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些部队的长官都心知肚明,自己踏上苏联战场只是充当配角,捞取军功资本才是目的,所以心照不宣,“大家都要分一杯羹,有机会在对外战场上扬名立万,自然要有财一起发、有名一起扬”,二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地方军阀派系在被剿灭后,蒋介石需要拉拢他们、安抚他们,所以也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扬威于异域”的机会,这就导致这四个集团军内部“一片混乱”。好在这四个集团军不需要打硬仗,只需对付手无寸铁的苏联平民,所以也没有出什么事。 用蒋纬国的话说,“罗卓英的那四个集团军简直就像一个大型合股公司”。 对于围城中国军队的情况,苏军是比较清楚的,毕竟双方已经“亲密接触”四个多月,通过金钱贿赂,再加上克格勃提供的情报,科涅夫得知:第27集团军司令是卢汉,副司令是杨森,卢汉是来自中国云南的将军,杨森是来自中国四川的将军,第27集团军下辖部队以中央军为骨干,但也有不少的原滇军、川军等地方军的部队;第31集团军司令是刘建绪,副司令是汤恩伯,刘建绪只是挂名,汤恩伯才是真正的司令;第32集团军司令是上官云相,副司令是李汉魂,上官云相属于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的派系,李汉魂原本是粤系军阀骨干,但已经投靠中央军;第34集团军司令是徐庭瑶,副司令是胡宗南,两人都是中央军的嫡系;不过,统领四个集团军的罗卓英又是属于中国军政部部长陈诚的派系的。 制定突围反击计划时,科涅夫深谋远虑,他很清楚,宋希濂是最为难打的,因为他的部队是南京军,所以突破口不能向东(向北自然早被排除了),只能向西或向南。按照常理,科涅夫应该向西突破,从而与乌拉尔方面军会师于鄂木斯克北部,但他反其道而行之,决定向南突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苏军若向南,敌人就是中国军队第31、第32集团军。 “在中国军队第31、第32集团军里,哪个将军最腐化?”科涅夫询问崔可夫。崔可夫因为早年曾在中国呆过很长时间,会说流利的汉语,对中国的国情也非常熟悉,所以科涅夫让其人尽其才、发挥特长,在这几个月内专门负责这件事。 崔可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第31集团军第29军军长孙元良。” “此人品性如何?” “此人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蒋介石发动北伐时他担任北伐军第一师第一团,是不折不扣的天子门生,但名不副实,虽然也曾立下一些功劳,却劣迹斑斑,军务松懈、贪财好色,当初蒋纬国组建南京军时,这个孙元良多次主动投靠,都遭到蒋纬国拒绝,就因其能力平庸、有名无实,所以蒋纬国不屑接纳他。过去几个月以来,我们已经摸清了这个孙元良。一开始,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性饥民逃到孙元良部第29军的防线上,结果被孙元良藏在他的军部里,夜夜玩乐、逍遥快活,后来,我们特地组织人手秘密地接触孙元良,希望暗中向他购买食物,结果他当场就痛快答应,尝到甜头后,他胆子越来越大,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多的一次,他以五十公斤黄金的价格把五吨面粉卖给我们,那些面粉都是他部队的军粮,但他干得毫无顾忌,甚至,他还想向我们出售他部队的武器弹药,只不过我们资金有限,卢布也不被接受,所以才作罢。最荒唐的是,我们用女人跟他换东西,他也答应了,我们挑选了二三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送给他,他欣然给我们大批粮食和药品,在他军部附近的一处背风小山坳树林里,他派工兵修建了一栋木制别墅,名为备用指挥部,其实被他用来金屋藏娇,他一天到晚几乎都在那里,一星期都不到军部一次。” 科涅夫冷笑起来:“真是一个败类!很好,我们的突破点就放在这个孙元良的身上!” 四个多月来,被围的北亚四城的苏联军民因为大饥荒,所以一开始出现了个人用钱财去跟围城中国军队官兵购买食物、药品的事件,科涅夫因此而深受启发,他迅速制定了计划,派遣崔可夫全权负责此事,崔可夫不负所望,起初,苏联人用钱财跟中国军队购买物资只是小规模的、无组织的个人行为,但在崔可夫的苦心经营下,这种事变成大规模的、有组织的军事行动,被围苏军频繁地跟围城中国军队进行“贸易”。由于苏联货币卢布已经形同废纸,所以中国军队官兵们只接受金银以及法币、美元、马克、英镑、法郎、日元等货币,科涅夫肯定没有这么多金银和外国货币,但他有办法。苏联国库里自然有大量的外币储备,美英法难以援助苏联军械物资,但送钞票还是比较方便的,至于金银,苏联国库里有,并且还不止,苏联民间肯定也有大量的金银首饰,在这个时候,苏联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苏联政府有足够理由无条件地征集民间的金银首饰,其中很大一部分被送到北亚四城,成为科涅夫的“工具”。科涅夫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弄来粮食、药品等物资,一方面也是试探围城中国军队的高级将领,摸清了那些人性格贪婪低劣,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一支军队的主官是一个贪财好色无能之辈,那么,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必然高不到哪里去。 过去四个多月来,科涅夫一直没有命令部队展开突围或反击行动,一是为了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二是为了麻痹中国军队,让中国军队误以为北亚四城的苏军已经奄奄一息,从而在最终的突围反击中打中国军队一个极大的措手不及。 二月八日清晨五时,北亚四城的苏军正式展开了大反击、大突围。 清晨五时十五分,北亚四城之一的、位置在四城里处于最南的新库兹涅茨克,正南方二十多公里的、被中国军队第31集团军第29军第91师控制的比斯克。风雪弥漫的野地间,第91师的某个连正在守卫着一处高地据点,据点是木头做的,全连一百多名士兵,按军规是要两班倒地轮休,但眼下,一百多名士兵足有九十多人在睡觉,只有十来名士兵还在警戒。还在警戒的都是新兵,他们对军纪还有很重的畏惧,至于老兵们,早就纷纷找好地方打盹了,老兵们对此轻车熟路,因为他们早就经验丰富了。 黄小三是其中一名没有睡觉的士兵,他感到很不安地看了看倒在身边的班长:“班长,你咋睡觉了呢?” 班长打个哈欠:“屁话!这个鬼天气,这个鬼地方,不睡觉干啥?看雪啊?” 黄小三说道:“按规定,咱们班现在是要值班的。” 班长冷笑起来:“你懂个屁!别的班都在睡觉,咱们为什么不能睡?” “万一长官过来检查...” “检查个屁!长官们自己都在呼呼大睡!说不定还在玩俄罗斯娘们呢!” 旁边一名老兵嘿嘿地笑起来:“倒也是。在这个鸟不拉屎、人毛都没有一根的鬼地方,除了玩女人,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你们知道吗?袁六那小子昨天用半个馒头就干到了一个俄罗斯娘们,不过,那小子的命根子差点儿在寒风里冻掉,哈哈!” 又一名老兵大发感慨:“听说在我们附近的另外一个团,团长姓张吧,好像允许那些俄罗斯娘们到他们阵地上卖肉,还搞出了一个战场妓院,唉!咱们团长咋就没有人家张团长那么通情达理呢?弟兄们在这里无聊得要命,老婆相好又都不在身边,很多弟兄都还是光棍,咱们需要女人,那些俄罗斯娘们需要吃的,并且便宜得要命,半个馒头就能干一次,多划算!你们说说,咱们手里有的是馒头,对面的俄罗斯娘们又愿意,这不是两全其美、各得所需的好事吗?怎么长官们就不肯呢?” 旁边一名老兵嘲笑道:“你们还真是饥不择食!那些俄罗斯娘们都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并且俄罗斯女人本来就体味重得要命!身上毛多得就像猴子!你们还真下得了屌!” “你懂个屁!当兵满三年,母猪赛貂蝉!” 老兵们唾骂横飞地聊着荤段子。黄小三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身为军人,不应该这样子,他扛起他的中正式步枪,从据点观察口向外眺望去,突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后,他看到远处的茫茫风雪中出现了很多黑点,是大片的人群,正在向这边移动来。 “有人来了!”黄小三急忙喊道,“俄国人!很多俄国人正在从北面过来!” 老兵们纷纷精神一振:“太好了!” “不知道那些俄国猪是来投降的还是来送死的!” “如果是投降的,留下几个漂亮的俄罗斯娘们,正好解解闷!” 老兵们都兴奋不已,一窝蜂地涌出去,果然,大批的苏联人正在远处风雪中靠近过来,人数很多,由于可视条件很差,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在千人以上。老兵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有经验,北亚四城里虽然有苏军,但一直都在当缩头乌龟,出来的只有苏联平民,如果那些苏联平民是进行突围的,用机枪扫射就可以轻松解决,如果那些苏联平民是过来投降的,正好可以让他们“挑选女人”。 据点里毫无紧张气息,只有犹如快要过年、可以挑选年货般的兴奋。 寒风呼啸着,隐隐地夹杂着一些很凌厉的声音,白茫茫的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地罗过来。有老兵立刻醒悟,继而脸色大变,声嘶力竭地喊道:“炮弹!隐蔽!是炮弹!” 几十发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到这个据点上,霎那间电闪雷鸣、火球狂舞,官兵们在猝不及防中血肉横飞一大片。 “杀死中国人!”涌来的苏联人发出鬼怪般的嚎叫声,犹如决堤洪水。 队伍前方的苏军官兵们用迫击炮猛烈轰击,用枪械猛烈扫射,在军人们后面的民兵们同样勇不可挡,排山倒海地扑上来,人人手里拿着大刀、长矛之类的冷兵器。根据科涅夫的部署,攻击的苏军以正规军打头,撕开包围圈裂缝后一路向前猛打猛冲,扫荡后方交给民兵。 中国军队的这个据点迅速被攻破了,只有一百多名中国军人的这个据点遭到二三百名苏军以及一千多名苏军民兵的攻击。第一波炮击就把这个据点炸成了燃烧的废墟,木制结构土崩瓦解,轰然倒塌的木头在爆炸中熊熊燃烧,守军因为毫无防备,死伤狼藉,剩余的守军拼命地展开还击,但无济于事,他们看到大量的苏联人两眼发红,犹如野兽般发疯地冲上来。 黄小三在炮弹爆炸中被炸断了右腿,剧痛让他没有昏过去,他惊恐不安地看着周围的可怕画面:挥舞着大刀和长矛的苏联民兵正在发疯地杀着已经受伤的、战斗中的、逃跑了的同伴们,汉语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对中国人恨之入骨的这些苏联人用最残忍的手段发泄他们的仇恨,被他们攻杀的中国军人要么被乱刀砍成肉泥,要么被长矛捅成马蜂窝,连已经死掉的中国军人也被乱刀分尸。黄小三感到浑身血液都结冰了,他看到一个苏军民兵冲到了自己的跟前,是一个年轻的俄罗斯女人。 俄罗斯女人用吃人般的眼神看着黄小三,嘴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什么,黄小三听不懂俄语,这个俄罗斯女人嘶吼道:“为了被活活饿死的我的母亲和孩子!”然后把长矛捅进了黄小三的肚子里。 黄小三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肚破肠流,他想要惨叫,但长矛随即又捅穿了他的喉咙。 在这个被鲜血染红了的风雪清晨,数十万苏军(包括正规军和民兵)朝着第31集团军第29军的防线发动了狂澜般的攻击,第29军下辖的三个师几乎全部崩溃。最先遭到攻击的第91师在半个小时内就被苏军的怒涛给吞没了,师长全瑛冲出师部,他面如死灰地观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漫山遍野的苏联人发疯发狂地攻击着他的部队,他的部队一下子就被打垮了,到处都是狂奔逃命的官兵,到处都是被杀死、在雪地上溅开一团团血泊的官兵,有部队正在进行全力的拦截,机枪群疯狂扫射,苏联人被打死无数,但后续苏联人根本就不怕死,继续发疯发狂地冲击,一个个据点就像惊涛骇浪里的小船般被掀翻掉,一条条防线就像泥石流前的防波堤般被淹没掉。白茫茫的雪地上就像下了一场红色的暴雨,鲜血遍地开花,嚎叫声中。扑上来的苏联人把大批大批的中国军人给杀死甚至给肢解掉。 “立刻联系军座!”全瑛满头冷汗,“我部需要增援!需要增援!” 通讯兵反复呼叫军部,但得到的是“军座不在军部”的回复。 “他妈的!肯定又在玩女人!”全瑛悲愤交加地大骂一声,然后他浑身无力地跌倒。 正文 第529节 大雪崩(9) 罗卓英是北亚四城战场上四个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但实际上他对四个集团军并没有太强劲的约束力,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字:“派系”。罗卓英本人属于陈诚派系(土木系),但他的四个集团军却是各种派系的混合体,既有何应钦派系、陈诚派系的部队,也有胡宗南、汤恩伯派系的部队,还有一些地方军的余脉部队。眼下,中央军里共有五大派系,最强大的是蒋纬国的“宁系”,其次是树大根深、资历雄厚的何应钦派系,第三是这几年来地位日增、炙手可热的陈诚派系,第四和第五分别是胡宗南和汤恩伯的派系。胡汤二人都是“封疆大吏”,一个坐镇陕西、甘肃等地(胡宗南原本的地盘是陕西,马家军被剿灭后,西北三省处于势力真空状态,因此胡宗南便把手伸进了甘肃),一个坐镇河南、安徽等地(汤恩伯原本的地盘是河南,安徽在中日战争期间被桂系试图染指,桂系被赶回广西后,汤恩伯近水楼台先得月,控制了安徽部分地区),胡宗南号称“西北王”,汤恩伯号称“中原王”,都已经自成一系。面对这种“各方合股”部队,罗卓英岂能如臂使指、得心应手?陈诚派系的部队当然听他的,但何应钦、胡宗南、汤恩伯的部队各有各的“主子”,对他阳奉阴违,使得罗卓英就好像“武林盟主”,手下那些军头们顶多在明面上给他几分面子,实则我行我素,只听真正主子的话。这也导致罗卓英发现有些部队干出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也无可奈何,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卓英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他难以管束这个最大原因外,还因为他误判了两件事,他既低估了北亚四城的苏军实力,也低估了部队的“堕落”程度。如果罗卓英亲眼看到部分部队正在干的事情,他一定会悔恨不已,悔恨自己的姑息,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北亚四城位于西伯利亚中南部,当地本来就人烟稀少,由于受到战争影响,包围圈外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当地村镇更加是十室十空、鸡犬不闻,仅靠几条临时公路与大后方相连(苏联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有三分之一已在中国军队手里,但并不连贯,短缺处用临时公路填补,一东一西延展进中国境内,东部进入外蒙古,西部进入新疆),驻守在这里的各部官兵自然深感枯燥烦闷,加上时间较长,不可避免地产生各种本能需求。被围的苏联人一开始想投降、想突围,都毫不客气地遭到机枪火力网的扫射,使得苏联人学会了变通。急需食物、药品等物资的苏联人在北亚四城内部可以进行交易,但北亚四城毕竟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内部交易愈发困难,所以苏联人开始跟围城的中国军人们展开“交易”。包围线上的很多地方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一个苏联老汉哆哆嗦嗦地举着双手走到中国军队某处阵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金戒指,比划着手势希望能换到食物,一名中国军人走上去,接过金戒指,看了看,又放嘴里咬了咬,咬出牙印证明是真金,然后扔了一个馒头过去。苏联老汉急切地捡起馒头,但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满脸乞求地说着什么,希望能多给一点。“滚蛋!”中国军人不耐烦地挥起刺刀,吓得苏联老汉连忙转身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跌跌撞撞地跑掉。 一个饿得面黄肌瘦但面容姣好的苏联少女战战栗栗地举着双手走到中国军队某处阵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字条上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一块面包或一个馒头一次”之类字样。看到这个苏联少女的几名中国军人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带着她到附近某个小木屋里,军人们依次排队进去。半个小时后,这个苏联少女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一个馒头一边怀抱着几个馒头离开这处阵地。 以上情况只是“初级阶段”的体现,人适应环境并进行拓展变通的头脑是非常聪明的。很快,跑到包围圈上跟中国军人们用金银首饰换取食物的苏联人变得成群结队,跑来卖身的苏联女人们也变得成群结队,甚至已经有了正规化的形式。由于金银首饰是有限的,那方面则是无限的,所以演变到最后,跑来的苏联人基本上都是卖身的女人,并且不再是小规模的、无组织的、个人的,而是大规模的、有组织的、群体的。在部分部队的阵地上,甚至专门地设立了这样的皮肉场所,俨然间就是战地妓院,二十四小时都有苏联女人在里面“等待工作”,赚到的馒头面包由专人送回包围圈内的北亚四城,据说,这种畸形的行业已经成为北亚四城获得食物的一项重要途径,并且被苏联军队严格控制着,换而言之,那些苏联女人就是苏联军队用来获取物资的工具,负责这件事的崔可夫堪称“苏联历史上最大的鸡头”,这些妇女不受到歧视,恰恰相反,她们在北亚四城境内被宣传为“忍受耻辱为同胞牟取活路的女英雄”。当然了,除了这种大规模的、有组织的、群体性的皮肉交易外,零零散散的个人交易也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还与“官方”进行了如火如荼的竞争(因为被苏军控制的那些妇女赚到的馒头面包绝大部分要交给军方,如果单独活动,赚到多少都是属于自己的,无疑,这很讽刺)。 对于这种荒诞而怪异的现象,四个集团军里的大部分知情军官并不反对,他们的理由是非常充足的:“弟兄们在这里这么苦,适当地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反正苏联人要的不多,一个馒头半块面包而已,对于包围圈内几百万苏联人的粮食需求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不会耽误大事”“弟兄们也没有拿公家的财产去交易,他们一天三顿饭只要省下半个馒头就行了”。 实际上,以上这些“无伤大雅、无关紧要”的情况只存在部队中下级里,在部队上层,更大胆更出格的事情要严重得多。通过重金贿赂某几支部队的高层,苏军秘密地开辟了几条运输通道;因为能中饱私囊,明明苏军的运输通道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那几支部队的高层却知情不报,因为苏军的运输路就是他们的财路;通过金钱美色的贿赂,苏军跟某几支部队的高层购买了大批的粮食医药等物资,因为能损公肥私,那几支部队的高层把属于军队的财产变卖给苏军,捞取到源源不断的横财,再全部收入自己囊中。...当第29军被打垮时,军长孙元良却正在他的安乐窝里醉生梦死。 北亚四城周围基本是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第29军负责的地带更是只有冰雪和森林的不毛之地,孙元良是一个追求享受的人,他十分厌烦呆在条件艰苦的前线指挥部内,在得到几个年轻貌美的俄罗斯女子后,他也不方便把她们放在自己的军部,于是他灵机一动,调动工兵部队,在军部几公里外一片背风的小山坳树林里砍伐树木,修建了一栋木制结构的别墅,名为“预备指挥部”,其实就是他的个人安乐窝。别墅很坚固,建筑材料用的都是直径两米以上的巨木,拼接得密不透风,可以防止狂风暴雪,里面更是奢华得令人难以置信,地面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羊绒地毯,墙壁上也一样,从而隔绝寒气、密封保暖,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顶大吊灯,每个房间都有壁炉和火炉,日夜不停地烧火取暖,使得别墅里犹如春天般温暖宜人。金碧辉煌的大吊灯下,音乐悠悠,几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孙元良坐在一张矮桌后面,眯眼欣赏着舞蹈,矮桌上摆放着一只油香四溢的烤鹿以及几瓶中外美酒,孙元良左拥右抱,怀里是两个肤白貌美、衣裙半褪的性感女郎,还有一名女郎时不时地割下一块鹿肉递到他嘴边。 “嗯,好...”孙元良嚼着鹿肉,满脸都是惬意尽兴的笑意,双手同时在怀中女郎身上肆意地游走着,“我会把你们带回中国,你们下半辈子就不用担心了,尽管好好地跟着我,保证你们吃香喝辣...”他在心里长长地感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让他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孙元良从来就不是一个吃苦耐劳、实心做事的人,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是因为运气好,考入黄埔一期是因为有李大钊作为他的举荐人,第一次遇到蒋介石时,他因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谈吐得体而让蒋介石很有好感,参加东征后,他的第一份功劳是因为敌军不战而退,让他白捡了一个便宜,他的第二份功劳是因为他冒领了原属于陈明仁的军功,北伐时,他率部攻打南昌,再次福星高照,因敌军轻易弃城而侥幸得手,但他在拿下南昌后,不思巩固战果,反而大肆寻欢作乐,结果敌军连夜反扑时,他本人临阵脱逃,部队一败涂地,南昌得而复失,对此,蒋介石大为震怒,按照军法,孙元良必死无疑,但蒋介石老毛病复发,因为孙元良是黄埔嫡系,加上他缺点虽多,但对蒋介石却十分忠心,所以蒋介石一方面杀气腾腾地宣布要处决他,一方面却又心软护短、网开一面,使得他根本没有受到实质性处罚(蒋介石这种赏罚不公的老毛病产生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蒋纬国对此深有体会)。中日开战后,孙元良是第88师师长,其所作所为就无需多言了,南京会战爆发前,蒋纬国把第88师吞并,该师成为南京军的老部队之一,但蒋纬国没要孙元良,因为他很清楚此人有名无实,孙元良因此而被调入后方国军部队内,辗转至今,担任第29军军长之职,此次参加苏联战争其实就是来镀镀金的,但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他在北亚四城前线迅速恶癖复发、贪财好色,只顾发财享乐玩女人,完全把国家和责任抛诸脑后。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从门外院子里传来,孙元良的亲信卫兵在外面进行着劝阻,但来人声色俱厉:“都滚开!火烧眉毛了!” 房间里,孙元良心头一惊,听出是副军长沈发藻的声音。沈发藻在孙元良担任第88师师长时担任兄弟部队第87师师长,第87师同样被蒋纬国吞并,沈发藻同样没被蒋纬国看上,由于沈发藻是黄埔二期,孙元良是黄埔一期(孙沈两人同龄),因此孙元良是第29军军长,沈发藻是副军长。听到沈发藻的声音后,孙元良急忙推开怀里的俄罗斯女郎,但沈发藻已经一脚踹开门,刺骨寒气霎那间汹涌而入,现场的俄罗斯女人们纷纷尖叫着,找东西捂住身体。 “思鲁(沈发藻表字),你干什么?”孙元良急忙裹紧身上的衣服,“快点把门关上!冷死了!” “冷死了?”沈发藻怒不可遏,“我们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还在乎冷不冷?” “怎么回事?”孙元良惊疑不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发藻差点儿气炸肺,孙元良为了在他沉迷温柔乡时不被打搅,故意不在他的别墅里安装电台和电话机,使得沈发藻根本联系不上他,不得不亲自跑来。“苏联人展开大突围了!展开大反击了!我们第29军首当其冲!全军恐怕已经崩溃了!”沈发藻怒发冲冠地吼起来。 孙元良听得呆若木鸡:“怎么...怎么会这样?苏联人什么时候进行突围反击的?” “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前?部队怎么可能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住?” “你比我清楚!”沈发藻越说越气,他五内俱焚地吼叫道,“我们必须组织部队反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一切都完了!” 孙元良如梦初醒,慌忙起身,慌手慌脚地穿军装。 尽管沈发藻以及孙元良拼命地想要挽救局势,但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苏军的突围和反攻都犹如雪崩般势不可挡,打得毫无防备的围城国军措手不及,并且参战的苏军、苏军民兵以及后方的苏联平民都对中国人恨之入骨,展开战斗时无不视死如归、犹如野兽般疯狂,科涅夫十分高明地集中部队于一点,以最薄弱的第29军作为突破点,一下子就达到了势如破竹的效果。被攻击的国军一方面猝不及防,一方面战斗力本来就不如南京军,同时还严重低估了苏军的实力,自然被打得丢盔弃甲。急匆匆赶到军部的孙元良立刻浑身冷汗,他看到参谋军官们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叫各部队,回复者寥寥无几,大部分部队都被打散了,他随即跑到军部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举起望远镜观看,顿时,他浑身血液都结冰了。 孙元良看到,白茫茫的雪地远处,无数黑压压的苏联人正在犹如山洪海啸般席卷而来,人数不下五十万,地面都被震动得轰鸣作响,而他的第29军只有3个师,总兵力3万左右,根本就挡不住这股浩瀚的狂澜。 攻击过来的苏军无不在精神上陷入癫狂状态,因为这是一支“吃人肉的军队”。苏军队伍里,军官们、政治工作人员们声嘶力竭地喊道: “为了祖国,为了苏维埃,为了斯大林,前进!” “杀光中国人!报仇雪恨!” “中国人的军营里有粮食!抢不到他们的粮食,我们就要都饿死了!” 三种口号里,第二种和第三种要比第一种更能振奋士气、激励人心,北亚四城的苏联军民无不刻骨铭心地记得,是谁逼得他们要自相残杀、吃人为生,因此心里充满疯狂至极的仇恨,大部分参战的苏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这些恶毒至极的中国人,为饿死的亲人、为惨死的同胞报仇。至于第三种口号,更加务实,北亚四城的苏军完全是破釜沉舟,若不能抢到中国军队的粮食,他们就要继续一片接一片地饿死,对于他们而言,战死远远地要好过活活地饿死,在经历这么久的地狱般的可怕经历后,他们已经彻底无畏死亡,无不视死如归。 孙元良毛骨悚然地看到:自己部队的防线正在犹如出现裂痕的玻璃般,不断地、并且加速地崩溃掉。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已有很多防线在开战初就分崩离析,剩下的防线也都摇摇欲坠。防线上,有的官兵在拼命地反抗,拼命地开枪、扫射、扔手榴弹、发射炮弹,阵地前肉块横飞、血雾滚滚,涌来的苏军死伤惨重,尸骸狼藉遍野,但后续苏军根本不怕死,争先恐后地前赴后继,杀光一批后又涌上来两批甚至更多,踩着遍地的迅速冻成石头的尸体、踏着迅速冻成红色水塘的血泊,嘶吼狂喊着继续冲锋。很多国军官兵彻底地感到了心惊胆寒,纷纷抛弃阵地,转身逃跑,这些国军的武器优良程度和弹药充足程度都大不如南京军,没有那么多的机枪,没有那么多的子弹,在看到远处的苏联人根本杀不尽并且眼睛都发绿发红时,即便枪膛里还有子弹,越来越多的国军官兵也魂不附体地临阵脱逃,继而导致防线彻底瓦解。这些国军官兵知道,自己手里的子弹根本就杀不光、打不退眼前数量极多的苏联人,留下来坚持战斗的唯一结局就是耗尽弹药后死无全尸,更何况,面对涌上来的无数犹如鬼怪的敌人,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足以令人精神崩溃掉。 越来越多的惨状出现在孙元良眼中:坚守阵地的一些官兵在打光子弹后根本就来不及撤离,附近阵地上的友军已经跑了,使得他们已经被无穷无尽的苏军给包围了,接下来就是血肉横飞的场景,被苏军子弹炮弹打死打伤的国军官兵倒在地上,来不及惨叫就被后面更多涌上来的苏军民兵给吞没,手持大刀长矛的苏军民兵几乎把那些死伤的国军官兵给剁成了肉泥,瓢泼的血雾中,人头乱滚、碎尸狼藉;部分耗尽弹药后的国军官兵勇敢地端起刺刀展开肉搏,但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劈头盖脑的子弹、大刀、长矛里,苏联人顷刻间就淹没掉了他们;临阵脱逃的国军官兵在恐惧的叫喊声中拼命地抱头逃跑,后面跟着涨潮般的苏军人群,数量是国军十倍百倍的苏军犹如狼群追逐野兔般穷追不舍,双方在追逐中互相对射,但国军的射击没有任何效果,一个苏军被打死,立刻又有十个百个填不上来,被苏军子弹打死了的国军倒在地上,旋即被蜂拥而上的苏军民兵给砍成肉酱,被苏军子弹打伤了的国军倒在地上,来不及呼喊,来不及求饶,随即也被蜂拥而上的苏军民兵给砍成肉酱。白茫茫的雪地间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一团又一团,喷射的鲜血、稀烂的骨肉,都在寒风中冻成了红色固体。 “军座!”沈发藻十万火急地跑到孙元良身边,“部队都崩溃了!第91师已经覆灭了,师长全瑛被苏军击毙,第193师也完了,师长郭文粲不知所踪,这两个师都被全面打散了,第197师岌岌可危,还剩下一半防线在撑着,师长蒋当翊请求增援...” 孙元良充耳不闻,呆呆地站着。 “军座!”沈发藻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请你下命令!” 孙元良缓缓地转过头,眼神里一片空洞,但他随即一个激灵,飞奔着跑掉了。“军座!”沈发藻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元良飞奔的背影。 孙元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要是落在那些苏联人的手里,他们会把我大卸八块的!”他彻底地亡魂丧胆了。 科涅夫发动这场大突围、大反击后,国军第29军在两个小时内就全面崩溃,死伤两万余人,三个师长一个阵亡一个失踪一个幸存,军长孙元良临阵脱逃,该军击毙苏军三万多人,但这个战果根本就毫无意义,因为苏军根本不缺人,并且苏军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实际上,被消灭的苏军绝大部分都是苏军民兵,苏军正规军伤亡不足两千。 击溃第29军后,苏军在国军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长达三十多公里的大缺口。 正文 第530节 大雪崩(10) 孙元良部第29军的迅速崩溃立即带来一系列恶性的连锁反应。第29军驻扎在比斯克一带,比斯克一带被苏军突破后,第31集团军负责的包围线被苏军撕裂开一个长达三十多公里的大缺口,接到报告后的集团军司令刘建绪大惊失色,他火速联系集团军副司令汤恩伯,要求汤恩伯指挥第31集团军另外两个军展开反扑,堵截住苏军,重新稳住包围线。在下达这个命令时,刘建绪深感辛酸无奈,因为第31集团军另外两个军分别是第13军和第85军,两个军都是汤恩伯的嫡系部队,只听汤恩伯的,刘建绪这个集团军司令根本就指挥不动他们。 得知第29军崩溃后的汤恩伯也是大吃一惊,他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懈怠,立刻用电报联系第13军军长陈大庆和第85军军长王仲廉,命令两人各抽调一个师前往比斯克进行阻截。陈大庆和王仲廉急忙按照汤恩伯的命令,各自带着一个主力师赶赴比斯克,两位军长抵达后,看清战场局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密密麻麻、浩浩荡荡、不计其数的苏军在疯狂涌来,第29军原先的防区已经完全沦陷,该军完全被打散了,包括军长孙元良在内的很多中高级军官抛弃部队、临阵脱逃,尽管还有部分军官在坚持作战,但战局大势已去。群魔乱舞般的俄语叫喊声中,举目望去,到处都是苏军在攻杀着第29军的残部官兵。苏军以正规军打头,装备较为精良,步枪、冲锋枪、机枪、迫击炮、轻型火炮一应俱全,弹药也较为充足,劲头凶猛、锐不可当,正规军后面是人数十倍以上的民兵,虽然绝大部分苏军民兵都只有冷兵器,但数量极多、气势骇人。交战区域内尸骸狼藉、血冰盈野,被消灭的国军官兵尽皆死无全尸。苏军分工明确,正规军负责冲锋陷阵,民兵负责扫荡余敌,雪地完全被横卧堆积的苏军军装灰褐色、支离破碎的国军军装黄褐色、残肢断臂的猩红色、炮弹炸开的灰烬黑色给覆盖住了。 “天呐!这些苏联人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群野兽!”第31集团军参谋长张雪中看得瞠目结舌。 陈大庆和王仲廉都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两人虽然属于汤恩伯派系,但在大是大非前还是坚守原则的,因此两人毫不犹豫地带着部队投入反击并且都身先士卒。“弟兄们,效忠党国的时候到了!挡住苏联人!杀光他们!”两位将军振臂大吼,亲自操起冲锋枪以身作则,官兵们无不士气大振、军心奋然,在山呼海啸的怒吼声中投入激战。 两个师两万余官兵在茫茫风雪里奋力作战,足有四五十万苏军从比斯克一带进行突破,漫山遍野都是泥石流般的苏军。由于第29军已经崩溃,防线沦丧,第13军和第85军只能在雪地上与苏军展开野战。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嘶嚎声中,交战区域内白雪尽赤、死尸如麻,参战官兵或站在或趴在齐膝深甚至齐腰深的积雪里,用怒剑狂花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倾泻向席卷而来的苏军,被杀死杀伤的苏军发出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声,在血雾中滚滚倒地,死者极多、数量奇大,尸骸在国军阻击线前延绵如丘、横卧成岭。参战的国军官兵无不杀红了眼,枪林弹雨间,腥风血雨犹如狂风暴雨,火力网中,成群成片的苏军犹如集体触电般手舞足蹈,继而浑身喷血地倒下去,漫天尽是横飞乱舞的人肉碎片,血雾在寒风中冻成红色的冰晶雪花,构成战争史上奇异而可怕的场景。被子弹打成马蜂窝的苏军、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的苏军、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的苏军...每分钟高达成百上千人,但苏军多得近乎没完没了、无穷无尽,并且视死如归、前赴后继,踩踏着遍地同伙的血肉冰块,发疯发狂地继续冲锋,参战的国军只能边战边退,被苏军洪潮淹没的国军阵地上的国军如同掉进绞肉机,粉身碎骨、化为肉泥。 血战一个多小时,张雪中火急火燎地发电报给汤恩伯:“副座!苏联人太多了!部队快要撑不住了!必须进行增援!” 汤恩伯心急如焚:“增援?那是孙元良负责的防线!老子已经搭进去两个师了!难道要老子把部队全搭进去?再说了,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万一顾此失彼,怎么办?”他问身边的集团军副参谋长石觉,“胡宗南和宋希濂回复了没有?”第31集团军在陷入不利时,汤恩伯发电报给第34集团军和第10军,要求得到增援。 石觉回答道:“胡宗南说已经派来一个旅了。” 汤恩伯大怒:“一个旅顶个屁用!他这不是在糊弄老子吗?宋希濂呢?” 石觉回答道:“宋希濂让我们坚持二十四小时,他已经调动两个师过来了。” “两个师?”汤恩伯冷笑一声,“蒋纬国的两个师有五六万人,不少,但二十四小时有什么意义?老子还能撑二十四个小时?宋希濂这是存心的!跟胡宗南一样都是各怀鬼胎!” 石觉想了想:“副座,我们军应该还能撑下去的,我们跟胡副座不停地要求派遣援兵,再联系罗长官对他施压,最起码让他调两个师过来,撑二十四小时不成问题的,只要宋希濂那两个师再抵达,局势就可以被挽回了。” 汤恩伯思索了一下,问道:“养浩(陈大庆表字)和介人(王仲廉表字)带去阻截的两个师目前伤亡多少了?” 石觉看了看张雪中发来的电报:“差不多有三千了。” “三千?”汤恩伯心头一痛,“才一个多小时就填进去三千人了?二十四小时是多少?老子的老本都要打没了!”他脸色铁青,在沉吟半晌后,吩咐道,“给养浩和介人发去电报,让他们再顶一个小时后就撤退。” 石觉吃了一惊:“副座,这是何意?一个小时后就撤退?比斯克防线就彻底完了!” “完了就完了!”汤恩伯绷着脸,“我们就这点家底,难道都丢在这里不成?说到底,我们来苏联战场只是给那位蒋二公子捧个人场的,没必要在这里搞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石觉心头顿悟,他意识到汤恩伯这是想要消极避战、保存实力,他紧张地道:“副座,这样...不太好吧?比斯克防线一旦彻底崩溃,对北亚四城战局的动摇实在太大!另外,校长事后追究起来,怎么向校长交代?副座...”他顿了顿,低声道,“即便校长秋后算账时刀下留人,蒋纬国可不会心慈手软啊!刘峙、黄杰、桂永清当初在徐州战场上不就被他给杀了吗?” 汤恩伯脸上肌肉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你说得对,但是...”他冷哼一声,“刘峙、黄杰、桂永清当初是不战而逃,罪无可赦,我们则是力战不敌、被迫撤退,蒋纬国是找不到理由的。更何况,罪魁祸首是孙元良,因为孙元良临阵脱逃,导致我们全线崩溃,懂不懂?有了这个现成的替死鬼,我们还怕什么?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把责任都推到孙元良头上就可以了。另外,我们也杀了不少苏联人吧?” 石觉嗫嚅着嘴唇:“是杀了不少,通明(张雪中表字)报告说部队已经毙伤苏军超过两万,苏军尸横遍野、死伤惨重...” “这不就行了?”汤恩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们杀了这么多苏军,还不够交差吗?你通知通明,让他叫随军记者多多拍下照片,这样,事后我们便能以此证明我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校长怎么能处罚我们呢?嘉奖我们还差不多。” 石觉艰难地道:“通明在报告里还说,苏军部队里,少部分是正规军,大部分是手持冷兵器的民兵,部队杀伤的苏军里,大部分都是苏军民兵,其实这没什么意义,部队并没有打击到苏军正规军...” “苏军正规军和苏军民兵又有什么区别?”汤恩伯不以为然,他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最后一锤定音,“反正都是苏联人,不是吗?还有,胡宗南打算仅仅派一个旅过来增援我们,他打的什么主意,你我还不清楚?他也不想损失他的部队。大家都一样,没有谁能指责谁的。” 一个小时后,汤恩伯给罗卓英发去急电:“...因第29军猝然崩溃,我集团军措手不及,陷入极大不利局势,职率第13军、第85军奋力苦斗,力挽危局,各部无不舍命捐躯、殊死血战,累计杀伤苏军五万有余,但我部亦伤亡过万,弹药濒临耗尽,加之友军援兵迟迟未到,我部孤立无助,遂被迫转进,现于戈阿(戈尔诺-阿尔泰斯克,位于比斯克以南一百多公里)地区重新集结,整军经武以蓄势寻机反击。” 看完这份电报,罗卓英气得浑身发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我是傻子不成!” 罗卓英此时已经明白来龙去脉了,苏军展开突围和反击后,首当其冲的第29军一下子全线崩溃,汤恩伯勉强顶了一阵子,出于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私心而故意边战边退,直至最后全面地放弃防线,因此,不只是第29军,整个第31集团军都“不垮而垮”,而按道理应该协助第31集团军的附近部队都比较消极,第34集团军磨磨蹭蹭只派出一个旅前去救援,第32集团军稍微好一点,派出了一个主力军,但已经堵不住缺口了。 “一群绣花枕头!”罗卓英痛心疾首,“平时大吹大擂、自以为是,关键时候就原形毕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苏军进行大突围、大反击的南部交战区域内,只有两支国军部队表现较有力,一支是由彭善指挥第18军,一支是由何绍周指挥的第8军。彭善是陈诚派系的干将,素以骁勇严厉著称,第18军也是陈诚派系的核心部队,何绍周是何应钦二哥何应禄的儿子,他本人自然属于何应钦派系,第8军自然也是何应钦派系的核心部队,并且何绍周不完全是靠裙带关系升上来的,他确实有一定能力。局势恶化时,两人都毫不含糊,带着部队赶去奋力堵截。彭何二人之所以如此无畏,除了两人自身都拥有较为强烈的爱国心和报国心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人所属派系都实力雄厚,所以不怕损失。国军五大派系里,蒋纬国、何应钦、陈诚三大派系都已经形成独立的体系,军队打光多少随时都能补充多少,胡宗南和汤恩伯则不同,两人派系都还处于“艰难创业”时期,还不太具有独立的体系,军队打光了,他们靠自己本身很难进行及时有效的补充,比如汤恩伯的发家部队第13军,如果真打光了,汤恩伯本人很难靠自己就将其重新补充完整,蒋介石一句话就能回收第13军的番号和编制,或者把别的中央军部队补充进第13军,从而使得该军彻底不再属于汤恩伯,因此胡宗南和汤恩伯都不敢放手大打,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彭善和何绍周无所谓,他们把部队哪怕都打光,他们背后的陈诚和何应钦也有能力在最短时间内重新让部队齐装满员,并且,他们打得越勇猛、杀敌越多(自身损失同时肯定也会越大),恰恰可以成为他们继续向上爬升的军功资本,因为实力源源不断,不需要保存实力,所以他们没有理由消极避战。 第8军和第18军既然是何陈两大派系的嫡系核心部队,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自然都是比较过硬的,逊于南京军,但超过胡宗南和汤恩伯的部队,两个军合计兵力七万余人。抵达比斯克外延地带后,第8军和第18军拦截住数量是他们十倍余的苏军,继而在冰天雪地间爆发开一场场堪称杀人如麻的恶战,一个白天下来,两军杀伤苏军十万余,自身伤亡一万余,双方军人的尸骸遍布交战区域,积雪被鲜血染透,血水融化雪水,继而冻成无数片红色冰块。交战两个小时后,此战的苏军总指挥崔可夫就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因为对面的中国军队毫无溃乱迹象,死死地阻击着苏军,崔可夫随即改变策略,他命令部队以分散队形不断进行冲击,一方面保持冲击力度和势头,一方面减少己方伤亡,在夜幕降临后,他立刻整顿部队,兵分六路地再度展开攻击,两路在正面进行强攻和佯攻,还有四路则迂回包抄向国军的两翼,继而与国军在风雪弥漫的黑夜里展开十万人级别的大夜战、大混战、大近战,从而扬长避短,把苏军在人数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事实证明,崔可夫的策略是正确的,为了进一步地提升胜算,崔可夫还调来七八十辆坦克投入冲击,这些坦克只有十辆是t-34,其余都是轻型的,性能落后、防御薄弱,但机动性很理想。如果这批坦克被用于冲击南京军的防线,十有八九会有去无回,但用于冲击第8军、第18军这种国军部队,则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两军都只有极少的反坦克炮,铁拳一具都没有,燃烧瓶在狂风暴雪中也难以使用,因此遭到苏军坦克群冲击后一筹莫展,紧随苏军坦克群的,是人山人海般的苏军步兵。天昏地暗的风雪和夜色中,十几万苏军与第8军、第18军混战在一起,尽管苏军大部分人都是只有冷兵器的民兵,但在夜间混战中凭借着人数优势而稳占上风,端着刺刀与苏军展开白刃战、肉搏战的国军官兵接连不断地被砍倒、被刺穿、被剁成肉泥、被捅成马蜂窝。经过这一夜日月无光的血战,第8军和第18军伤亡惨重,足足损失了两万余人,尽管苏军的死伤是他们的三倍多,但苏军根本不缺人,崔可夫等人也不在乎人命,使得第8军和第18军最终不得不败退撤离。 北亚四城苏军展开大突围、大反击后,蒋纬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紧急情况,随即,他又得知围城的国军各部队作战不力、连战连败,顿时怒不可遏:“一群扶不上墙的的烂泥!”没多久,蒋纬国知道了很多让他气急败坏的内幕:战事爆发时,第29军军长孙元良正忙着逍遥快活,第31集团军副司令汤恩伯有明显“保存实力、消极避战”的迹象,第34集团军副司令胡宗南救援迟缓、拖拉敷衍,显然跟汤恩伯一样,第32集团军司令上官云相则不在北亚四城前线,而是在北海湖(贝加尔湖)游玩散心。上官云相打仗还算果决有力,但此人在私生活上令人不敢恭维,他有两位妻子,一位是他发迹前娶的糟糠之妻,早就被他冷落在老家,另一位是他发迹后娶的名媛小姐,姓易,性格泼辣强势,对上官云相下半身管得很严,但上官云相确实有些好色,并且在北亚四城前线“捞女人的机会一大把”,估计那位易小姐听到了什么风声,亲自赶来监督,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求上官云相天天陪伴着她,上官云相无可奈何,只好带她四处游玩散心。战事爆发时,这位上官司令正跟妻子在北海湖边欣赏着北国风光,钓鱼打猎、溜冰野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东西啊!”蒋纬国为之气结,“怎么能这样!难怪在原先历史上被日本人打得连吃八年的败仗!” 杨杰急切地说道:“看样子,罗卓英那四个集团军已经撑不住了,必须还要出动我们自家部队。宋希濂已经带着第209、第210师沿西萨彦岭前去增援堵截,我看,还是不太够,必须让冯治安也适当出动,冯治安部正在哈萨克东北部,由于事情严重程度超出我们的预料,我提议,让冯治安带着第101、第111师再度进攻巴尔瑙尔,牵制北亚四城的苏军,也可以策应卢汉的第27集团军和李汉魂的第32集团军。” 蒋纬国绷着脸:“这帮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把中国军人的脸都丢到国际上了!他们上了苏军战场,我们把最轻松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都办不好!简直是岂有此理!一到关键时候就怂了,又要老子自家部队去给他们擦屁股!行,屁股肯定要擦,但不只是我们的责任,满屁股屎是他们的,他们岂能不出力?告诉宋希濂和冯治安,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堵截苏军,二是把那帮混蛋给我重新赶到最前线去!” 杨杰吃了一惊:“赶?怎么赶?” 蒋纬国杀气腾腾:“当然是用子弹赶!” 杨杰愈发吃惊:“这...我们似乎没有这个权力吧?罗卓英那四个集团军直接听命于武汉军委会,不是听命于我们北平的。” 蒋纬国冷哼一声:“我立刻派薛岳将军担任罗卓英将军的副手,另外,让罗将军下道命令,要求北亚四城战场上所有国军不许后退,全部投入反击。这样,谁还敢耍赖当癞皮狗,我有充足的杀他们的理由了!” 杨杰看了看蒋纬国,然后释然而笑:“说得对。”他很欣赏蒋纬国这一点,雷厉风行、敢想敢做,不像蒋介石,赏罚不公,喜欢护短、和稀泥。一支军队必须真真正正地令行禁止、军纪森严,才能战无不胜。 秋明,苏军乌拉尔军区和乌拉尔方面军总指挥部所在地。 司令部内,电报收发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密集不断,军官小跑着进进出出,参谋军官们紧张地递送着文件、传达着命令、研究着战局,墙壁上挂满地图,桌子上也摆满地图,电话线散落得遍地都是,现场充满极度压抑的气氛。布琼尼、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等几位高级将帅正在地图前佝偻身躯,反复地观看着、交谈着、思索着,人人脸色凝重得近乎铁青。 “东方军区传来最新报告。”方面军参谋长瓦西里·丹尼洛维奇·索科洛夫斯基风风火火地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指挥部,“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他们已经成功击溃中国军队两个集团军,解除了北亚四城南部的封锁线,消灭中国军队六万余人,暂时取得了局势的主动权,不过,中国军队正展开着积极反扑,冯治安和宋希濂都在指挥着约两个师的部队赶来阻截。” “科涅夫同志打得很好!”朱可夫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舒缓,“北亚四城本来是一个死局,但因为科涅夫同志的精心策划,这个死局一下子活了,在整体大局上让我们很是受益,成为我们为数不多的已掌握的优势之一。” 华西列夫斯基表示赞同,“中国军队接下来极可能认为科涅夫同志会在北亚四城南部突围,但科涅夫同志会再度反其道而行之,牵制住更多中国军队,同时还能有力地策应我们。”他想了想,“我看,我们是时候对鄂木斯克北部再度发动强攻了。” 朱可夫沉吟了一下:“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会欲盖弥彰。中国军队的高层们也不糊涂,我们过度的掩饰反而起到自我暴露的地步。” “朱可夫同志,我不这样认为。”华西列夫斯基坚持自己的看法,“科涅夫同志向南突围,本身就是一种掩饰,从北亚四城向南,是哪里?是哈萨克东北部,是中国新疆,根本无路可走,所以中国军队高层肯定已经判断出科涅夫同志向南突围是一种掩饰,最终还是会向西的。我们必须要在鄂木斯克北部再度发动强攻,形成遥相呼应之势,从而更能迷惑敌人。” 朱可夫想了想,点头同意:“有道理。”他随即又唏嘘了一下,“其实,我不太支持如此急切地在鄂木斯克北部再度发动强攻,是因为上次强攻的代价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和承受能力。二十万名苏联红军战士因此而牺牲了,我们本打算付出十万左右、十五万以下的牺牲,可是,中国军队的阻截和反扑力度都高于我们的估算,唉!”他有些懊恼,并且更感到自责。 “为了胜利,牺牲是必然的,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一直没说话的布琼尼用一种十分复杂的口吻说道。 “我们时间紧张,能加快动作的事,还是尽量加快吧!”华西列夫斯基神色果决。 正文 第531节 大雪崩(11) 北平的军委会行营(南京军总部)内,眼下已经担任行营副主任的蒋纬国和行营主任杨杰、行营参谋处主任李浴日以及从武汉急匆匆赶来的总参谋长白崇禧、军委会作战组组长刘斐等几名核心高层紧急地商讨着此次苏军的“冬季大反攻”。对于苏军的大反攻,将领们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准备,但又感到想当的意外,因为此战前,苏军向乌拉尔山东部地区大举增兵的情报已被送到蒋纬国等人的办公桌上,对此,蒋纬国等高层都判断苏军此举要么为了加强对中国军队的防御,要么为了展开局部性的、中等规模的反击,但苏军一下子就以百万之众展开大反击,不得不令人吃惊。根据统计,苏军进行大反击的地方主要是两处,一处是冠军城(鄂木斯克)北部,一处是北亚四城南部,过去几天内,苏军在冠军城北部投入超过三十万兵力,在北亚四城南部投入超过七十万兵力,数量十分惊人(苏军在冠军城北部投入兵力以新兵为主,在北亚四城南部投入兵力以民兵为主,正规军特别是正规军主力并不是很多),厮杀了十几场,国军累计伤亡约九万人(南京军约两万五千,南方中央军约六万五千),苏军则被毙伤约五十万人(在冠军城北部战场上被毙伤约二十五万,在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也被毙伤约二十五万),死伤惨烈、血腥异常。对此,中方高层深深地感到震惊,以及疑惑。 “苏联人来势汹汹啊!”会议刚开始,白崇禧就笑道,“委员长在武汉已经坐不住了,特地把我和为章(刘斐表字)打发过来,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长官、刘长官,其实我们也是一头雾水。”蒋纬国无奈地道,“我们不得不承认,苏联人这一手搞得我们深感意外。” 李浴日说道:“是啊,苏联人此举简直是不合常理。遭到我们和德国人两线夹击并且在去年第一阶段作战期间损失奇大的苏联人此时恐怕只剩下招架之力了,又怎么能先发制人呢?以苏军在东线的实力,打打防御战都够呛,还主动进攻我们?唯一的解释就是,苏联人把在西线的很大军力调到了东线,可是,此举完全是割肉补疮,根本就是自杀!苏联人难道不知道,德国人比我们更强、更狠、更危险吗?” 白崇禧和刘斐都露出困惑之色:“照你们这么说,苏联人此举确实是不按常理出牌啊!斯大林也许是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但他就不怕因小失大?” 杨杰正色说道:“诸位,我们不要自乱分寸。”他走到墙壁上的巨大地图前,指点着冠军城北部和北亚四城南部,“苏联人确实来势汹汹,打了我军一个不小的措手不及,但是,苏联人在实质上并未讨得太大便宜。冠军城北部战场上,二十多万苏军被我军杀得片甲不留,苏军大败而回,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苏军确实获得了很多战果,但未能动摇我军整体根基,并且,苏军在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之所以节节得手,并非苏军很强大,而是当地国军太无能!”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声色俱厉,“孙元良醉生梦死、临阵脱逃,汤恩伯消极避战、保存实力,胡宗南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上官云相擅离职守、因私废公,是国军自身存在着太多的内部问题,才导致国军失利!” 蒋纬国沉声道:“任何为个人私利而罔顾国家利益的人,不管多么的位高权重,早晚都会被绳之以法!眼下暂且不谈这个,反正他们是跑不了的!” 杨杰点点头,克制住自己的怒意,继续说道:“刚才那个还是次要的,真正的重点和关键在于,大举反击我们的苏军其实都是二三流的部队。根据傅作义将军的报告,经过检查,被击毙在冠军城北部战场上的苏军大部分都是临时被征进军队的新兵,训练不足,武器简陋,人人一支枪、十几发子弹,甚至两人一支枪、一个弹夹五发子弹;再根据罗卓英将军的报告,经过检查,被击毙在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的苏军大部分都是民兵,兵员素质和武器装备更是极为低劣,人人一支大刀或长矛。这些由新兵和民兵组成的部队,杀上几十万也没什么意义。” 李浴日嗤笑道:“汤恩伯在发给武汉的军事报告里还大吹大擂说他的部队消灭好几万苏军,俨然间以抗敌功臣而自居,原来消灭的就是这种拿着大刀长矛的民兵,简直恬不知耻!” 杨杰看着蒋纬国、白崇禧等人:“我感到疑惑的是,苏军并未拿出太多的真正的主力投入这场反击,问题就来了,苏军把这么多新兵民兵送进我们的火力网里,目的究竟是什么?毋庸置疑,作用并不大。如果苏军是要展开大反攻,为何用二三流的新兵民兵滥竽充数呢?如果苏军并不想展开大反攻,又为何不惜死这么多人呢?是试探我们还是为了牵制我们?” “也许苏联政府的粮仓里没有足够的粮食了,所以斯大林嫌苏联人太多。”也参会的萧爻用一种嘲讽口吻说道,“因此借助我们的手帮助他减少人口负担,同时消耗我们的子弹。” 蒋纬国怀着一种恶意心态地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斯大林这种独裁暴君的心里,本国人口不但不是最宝贵的资源,反而还是累赘。” 白崇禧听得出蒋纬国和萧爻是在开一种恶意的玩笑,因此只是认真地思考杨杰的分析,他越想越觉得有理,也觉得愈发迷惑:“驱逐弱旅充当前锋,确实大违常理。” 刘斐看着地图:“北亚四城的苏军总指挥是那个...科涅夫吧?科涅夫眼下确实已经冲破国军的封锁线,但也十分诡异。北亚四城的苏军都是笼中鸟,向北突围是死路一条,大自然会帮助我们把科涅夫的部队消灭得干干净净,向东突围必定会头破血流、铩羽而归,安北和切城等一系列军城堡垒在宋希濂的防御下堪称固若金汤,苏军向东突围,就是他们打进攻战、攻坚战,我军打防御战、守城战,有利于我军而不利于苏军,苏军不可能逾越宋希濂的防线,所以苏军只能向西或向南,同样的,向南也是无路可走,即便突围成功,科涅夫能逃到哪里?哈萨克东北部?冯治安在那里严阵以待,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也是坚若磐石;难道是新疆?蒙古?都是死路,茫茫大漠和草原,到处都是无人区,苏军难道还能一路打到迪化、库伦不成?苏军在半路上就要集体饿死丧命。说来说去,科涅夫正确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向西突围。” 蒋纬国点头:“对,罗卓英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亲自坐镇北亚四城西部督战,没想到科涅夫却向南突围了。” 李浴日说道:“正因为这样,汤恩伯、孙元良他们才被打了个严重的措手不及。他们都认为苏军会向西,没想到会向南,毫无心理准备,这也是科涅夫之所以能在北亚四城南部取得重大突破的直接原因之一。” 刘斐连连点头:“问题就在这里。科涅夫向南突围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牵制我们、试探我们、打击我们,他不可能真的向南突围,因为那是死路,他还是会向西突围的,北亚四城向西就是冠军城,与此同时,苏军...是朱可夫吧?朱可夫与此同时从秋明向东攻击冠军城,两者不可能没有关联性。” 蒋纬国心头一动,白崇禧若有所思地道:“朱可夫和科涅夫打算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冠军城?苏军的目的还是冠军城?科涅夫的突围其实是一种佯攻,配合朱可夫对冠军城发动攻势?” 刘斐颔首:“我认为这极有可能。冠军城是卡在苏联人咽喉处的一根硬刺,只有将其拔掉,苏联人在东线战场上才能恢复主动权,才能巩固他们大后方的安全。朱可夫和科涅夫绕这么大的圈子、不惜死这么多人,都是为了迷惑我们,虚虚实实,掩盖他们其实早就呼之欲出的真实目的。” 白崇禧表示赞同:“是啊,苏联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我们不能只是被动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必须料敌于先机,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才能有的放矢。” 蒋纬国望向萧爻:“浩然兄,你的看法呢?” 萧爻想了想,说道:“思考问题时不能先入为主,要设身处地,站在敌人角度上进行思考,使用排除法和反证法。首先,苏联人本钱有限,并且还受到德国的强力制约,不可能把我们一路从北亚、中亚打回中国本土,斯大林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他肯定老糊涂了,即便他自己老糊涂,他手下的将军们也不会跟着一起糊涂;其次,苏联人只能拆东墙补西墙,问题的关键是,苏军到底从西线抽调了多少兵力到东线?如果不多,斯大林的胃口肯定就小,如果很多,斯大林的胃口肯定很大。” “我觉得不多。”刘斐说道,“德国人对苏联的威胁要大大地超过我们,斯大林难道要在西线唱空城计?” 萧爻说道:“可现在气候恶劣,德国人现在也忙得分身乏术,苏联人很可能是打一个时间差,也许,斯大林狠狠心,打算舍弃莫斯科也说不准。苏联人本来没有机会对我们下手,但他们可以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如果苏军集结了很多的从西线抽调到东线的兵力,再打算在较短时间内取得一场大胜,那么,此举虽然很冒险,但却很有可行性。” 李浴日似乎受到了启发:“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是身陷绝境时孤注一掷的必然选择。如果斯大林狠狠心地放弃莫斯科,自然可以抽调出起码二三十万正规军老兵,用来对付我们,另外,从第一阶段作战结束到现在,也已经有两个月左右时间了,苏军有时间训练出新部队。” 白崇禧同样感到思路隐隐间有拨云见日的感觉:“斯大林拼死守住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他宁死也不愿意这三座城市被德军夺取,如果他真的开窍了,怕是确实会这么做。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真要放弃其中一座,斯大林只能放弃莫斯科,因为斯大林格勒扼守着苏军至关重要的顿河中下游地区以及高加索地区,太重要了,列宁格勒又是苏联最后的对外通道(苏联最后的对外通道其实是列宁格勒以及列宁格勒背后的摩尔曼斯克、阿尔汉格尔斯克),也不能丢失掉,唯独莫斯科,看似最重要,其实最可以舍弃。”他望向蒋纬国,“二公子,我有一个提议,请求德军派出精锐部队立即恢复对莫斯科的攻击,如果德军进展顺利,说明,斯大林确实要放弃莫斯科了,并且,斯大林已经把大批西线主力调到东线对付我们了!” “好主意!”蒋纬国一拍手,他顿时醍醐灌顶,“投石问路!” “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一个。”杨杰也激动起来,“那就是,苏军的目的是什么?苏军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攻城?还是杀人?” 刘斐迅速地跟上杨杰的思路:“攻城,就是夺取要害地方,比如冠军城,杀人,就是大量地歼灭我军。两者虽然都是打击我军,但在更深层的意义上却存在很大的不同。苏联人到底是想在战场上打败我们,还是想...”他欲言又止,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现场众人。 蒋纬国是现场众人里军事头脑最弱的,但他也恍然大悟:“我懂了!苏军若只想夺取要害地方,折射出苏联当局想要跟我们打到底的用意,苏军若想要大量地歼灭我军,这就会折射出苏联当局另一个用意...迫使我们跟他们和谈?” 萧爻微微地笑起来:“大年初几的时候,不是有苏联秘密特使来找你的吗?” 维辛斯基秘密来华是中苏之间的高级机密,白崇禧、刘斐、李浴日都不知道,但杨杰知道,他立刻顿悟:“苏联人想要在战场上取得重大胜利,迫使我们跟他们和谈停战?维辛斯基秘密来华是进行‘利诱’,苏军大举反攻则是‘威逼’?双管齐下,相辅相成,苏联人打的好算盘啊!” 蒋纬国发自肺腑地觉得,跟聪明人一起探讨问题真的非常愉快,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慢慢地抽丝剥茧、深入浅出,最终拨开团团密云,找到了事实真相。“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蒋纬国茅塞顿开,“我懂了,斯大林想要打痛我们,迫使我们单方面地退出战争。不错,不错,这才是苏联此时唯一的希望和生机。正因为我们比德国人弱得多,所以斯大林挑软柿子捏,所以苏军才会冒险从西线抽调部队到东线,甚至不惜做好放弃莫斯科的准备...”他越想越觉得思路豁然开朗了。 白崇禧微笑着道:“这些都只是我们的分析和猜测,还需要佐证。”他顿了顿,进行总结,“首先,苏联人实力有限,其次,苏联人时间不足,第三,苏联人的目的是迫和我们,而不是真的跟我们拼到底。掌握这三点,我们很多困扰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苏军若是想攻城,冠军城就是最佳的并且可能正是唯一的选择,但苏军即便拿下冠军城,也只是收复一个沦陷敌手的苏联城市,虽是胜利,但谈不上多么震慑我方,意义还不如攻占我国边界属于我国的一个小镇,并且苏军实力有限、时间不足,进行城市攻坚战不符合这两点,因此,苏军更大更可能的意图,是在战场上最大限度地杀伤我军,如果能一口气吃掉十五万甚至二十万我军,效果大大地好过收复冠军城,我方元气大伤,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只能被迫跟苏联议和。” “对!正是这样!”杨杰、刘斐、李浴日纷纷赞同。 “摸清了苏联人的号脉,我们对症下药就方便多了。”白崇禧也感到欣喜,“只不过,我们目前还缺乏强有力的佐证,如果德军恢复对莫斯科的攻击并且一举得手,我们就可以...” “没有那个时间了!”萧爻说道,“德军恢复对莫斯科的攻击,最起码要集结三十万人马,一场大战打起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并且打起来后也需要时间进行观察,无法立竿见影,我们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判断,因为这是基于客观事实和严密逻辑而推断出的结果。” “苏联人想吃掉我们的军队?”蒋纬国看着地图,“哪支部队是他们的目标?” 萧爻笑了笑:“搞不好,第七十七师就是他们的目标。” 白崇禧也看着地图:“当前最起码的还是要稳住阵脚,不能被苏军牵着鼻子走。可以肯定,科涅夫不会真的从北亚四城南部进行突围的,宋希濂和冯治安无需真的各调动两个师前去堵截,两人各调动一个师就够了。” 蒋纬国从善如流:“嗯,立刻给宋将军和冯将军发去最新命令。” 这时,张发奎快步赶来,推门而入:“二公子、各位,刚刚收到一份电报。” “不会又是哪支部队溃败了吧?”蒋纬国一边说这话一边希望自己不是乌鸦嘴。 张发奎笑了笑:“不是来自前线,来自东京。”他迎着众人的惊奇目光,“关键时候,我们的日本盟友可谓‘患难见真情’啊!日本陆军发来盛意拳拳、热情洋溢的电报,说如果中国军队撑不住,日本陆军愿意果断出兵,调动不少于三个师团的部队前去北亚或中亚参战,一来尽到盟友的义务,二来为联盟国整体利益而考虑,因为我军真的撑不住了,日本人也会受到利益影响的。” 蒋纬国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张长官,请你帮我回复日本人,说我谢谢他们祖宗八代了,但目前局势完全掌控在我军手中,不需要劳烦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另外,如果日本人真想帮我们,我要枪要钱就是不要人,他们可以给我送枪送钱,但就是不要送军队来。” 张发奎心领神会:“我明白。”他随即也有点恼火,“日本人真是司马昭之心!他们名为援助我们,实际上是在找借口参战,然后再进行新一轮的扩军。日本人始终是野心不死!” “等我们成功地消灭苏联、吞掉苏联,到时候日本人就是全民皆兵,我们也能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蒋纬国冷哼一声。 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分别从东西两边分别赶来的南京军第10军第210师和第37军第101师的六万余官兵一路坐着汽车、骑着马、蹬着自行车,但没有直接去填补苏军突破口,而是前去溃败下来的国军各部队的集结地,把那些从前线逃回来的部队官兵重新驱赶回去。 “不许逃了!都他妈的调头回去打仗去!” “你们这些饭桶!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 “再逃都要逃到外蒙古境内了!也不嫌丢人!” 南京军官兵们挥舞着刺刀和枪托,骂骂咧咧地叫喊着,赶猪般地赶着败逃回来的败兵。四个集团军里,第27、第34集团军基本上完好,既没有遭受到太大损失,也没有脱离阵地,第32集团军较混乱,由于战事爆发时,集团军副司令上官云相远在北海湖,副司令李汉魂虽然努力整顿部队,但因为群龙无首,加上派系原因(李汉魂出身于广东派系,指挥中央军肯定存在着不小掣肘),所以后退了几十公里,第31集团军情况最糟糕,该部第29军完全覆灭,第13军和第85军为保存实力而一路后撤,从比斯克逃到了八十多公里外的戈阿地区,因此成了南京军的重点“收拾对象”。赶过来的南京军第101、第210师的官兵们很轻蔑地看到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第13军和第85军的官兵,还有第29军的数千名逃出生天的官兵。第13军和第85军的一些军官正在忙得不亦乐乎,忙着把第29军的残兵败将收入本部内,从而吞吃其他部队,壮大自身。 负责把这些国军残兵重新赶回前线的事情由第101师师长刘戡负责。刘戡早年在国共内战中被流弹打掉右眼,因此是一个独眼龙,眼前的画面看得他独眼冒火:“惊慌混乱如斯,真是中华军人的耻辱!”他喝令官兵们,“给我用乱棒把他们打回去!棒子不管用就用子弹!” 正文 第532节 大雪崩(12) 第31集团军退下来的戈阿地带里,鬼哭狼嚎声一片,现场混乱不堪。赶过来的南京军第101师、第210师的官兵们毫不客气地执行着刘戡下达的命令:用乱棒把败兵们驱赶回去。第31集团军在比斯克前线折损了三万多人(第29军折损两万多人,第13军和第85军折损五六千人),退到戈阿地带的该集团军官兵无不灰头土脸,其实,真正被打垮的是第29军,第13军和第85军是有秩序地撤退的,但因为是被苏军追着撤退的,所以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羊群效应,这两个军的高级军官心知肚明部队是为保存实力而故意撤退,不是被打垮击退的,但广大基层官兵并不知情,纷纷误认为己方部队是被苏军打败后逃离的,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人心惶惶并且互相传染、愈演愈烈,险些酿成了兵败如山倒的局势,好在苏军只是色厉内荏,一方面无力追杀,一方面科涅夫无心追杀,所以第13军和第85军可以在乱哄哄中全身而退。 戈阿地带拥有一片村镇,当地居民都已经被驱逐或逃离。退到这里的汤恩伯部官兵们有的抢占民房休息,没有抢占到民房的在野外东一丛西一撮地围聚着,收集木材,点起篝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煮粥烧饭,有的找个舒服地方倒头就睡,有的坐在角落里发呆,有的一边心惊胆战地聊天一边频频向北张望,深怕苏军会追来,受伤士兵因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治,呼天抢地、破口大骂,手中没有口粮的士兵吵闹着围住军需官索要粮食,还有的士兵在互相斗殴以抢夺食物,互相厮打,污言秽语充耳不绝,并且人人军装破烂,举目望去,尽皆都是这样混乱无序的场景。刘戡恼怒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想:“幸好这帮败兵逃到没人的地方,要是逃到国内,逃到城镇,当地老百姓非被他们祸害不可!”他猛地下命令,“把这帮贪生怕死的东西给我赶回去!” 早就看得一肚子气的南京军官兵们一拥而上,抡起枪托、拳打脚踢,睡觉的汤部官兵被硬生生地打醒,发呆聊天的汤部官兵被打得抱头鼠窜,打架斗殴中的汤部官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杀猪般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比起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汤部官兵,南京军官兵则荷枪实弹、武装整齐,军容森然、气场威严,因此在殴打中稳占上风。 “胆小鬼!孬种!回去打仗去!”南京军官兵们大骂道。现场不停地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名南京军军官问一名汤部军官:“你是什么职务?” 对方回答道:“连长。” “你的连呢?” “不...不知道,都失散了。” 南京军军官大怒:“身为军官,就应该身先士卒、做出表率,你居然只顾着自己逃命而不管自己的部队,如此行径,也能当连长?” 旁边的几名南京军士兵抡起枪托上前便打。 一名南京军军官问几个汤部士兵:“你们几个人是什么兵种?” 对方回答道:“机枪手。” “你们的机枪呢?” “太重了,丢在路上了。” 南京军军官大怒:“身为军人,就应该牢牢铭记,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怎能轻易丢弃?武器是国家的财产,却被你们这种废物胡乱浪费!甚至会被敌军缴获去再用来打我们!你们这几个混帐!给我打!” 旁边的几名南京军士兵抡起枪托上前就打。 汤部官兵知道自己打了败仗,所以自认理亏,很多官兵都不敢还手,但也有部分官兵深感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你们凭什么打老子?”“他妈的!你们算老几?居然敢打老子?”“奶奶个熊的!欺人太甚!老子跟你们拼了!”败兵们骂骂咧咧,不少人甚至举枪准备反抗。 南京军官兵们毫无惧色,怒斥道:“临阵脱逃,本就是要掉脑袋的!”“没有杀你们就已经跟你们客气了!”“举枪干什么?想打?奉陪到底!” 到处都是汤部官兵和南京军官兵在爆发着激烈冲突,推搡着、对骂着。 汤恩伯已经接到报告,他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刘戡后立刻拉下脸:“刘师长,你部这是在干什么?”他故意称呼刘戡为“刘师长”,是提醒对方,自己是集团军副司令,军职比对方要高四级。 刘戡语气冷淡、态度不卑不亢地道:“我奉军委会北平行营副主任蒋纬国将军的命令,帮助汤副座重整部队,以为接下来反击比斯克防线。” 汤恩伯恼怒地道:“整顿我的部队是我的事,不劳烦贵部插手。” 刘戡针锋相对地回复道:“汤副座此言差矣!你的部队虽然归你指挥,但它属于国家,它是中国军队的一部分,它怎么样不是你说了算,是上峰说了算。上峰已命令你部在二十四小时内重返比斯克前线,并且派我来负责这件事。汤副座,你、我,都必须服从上峰的命令。” 汤恩伯听得愈发恼怒:“你的部下到处打人!你就是这样帮我的?” 刘戡冷哼一声:“临阵脱逃、放弃阵地,打一顿已经是轻的了!另外,我发现你部下很多官兵似乎想要做蠢事,还请汤副座全力配合,约束军纪,服从管教。” 汤恩伯心头大怒,但他知道自己势不如人,第13军和第85军现有六万多人,而刘戡两个师也差不多是这个人数,并且己方筋疲力尽、武器不济,对方则是准备充分、兵强马壮,真打起来,己方肯定吃大亏,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对身边的石觉命令道:“让弟兄们都老实接受整顿。” 刘戡帮忙整顿汤恩伯的部队,也不完全是靠棍棒,他同时下令本部军医全力救治汤部伤兵,并且把南京军携带的军粮分发给汤部官兵,还调拨了一批武器弹药给汤部。这些实惠让汤部很多原本满腹怨气的官兵都感到心悦诚服。 就在这时,一小群败兵从野外雪地间逃到这里。汤恩伯和刘戡一起望去,顿时惊讶了,因为那些人为首者正是失踪好几天的第29军军长孙元良。孙元良此时哪里还有原先的翩翩风度和堂堂仪表,整个人简直像乞丐般狼狈落魄至极,中将军服早就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此时他居然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士兵军服,很显然是他在逃命路上为保命而故意换掉了原先军服,蓬头乱发、衣衫褴褛,满脸都是被寒风吹出来的冻疮和裂口,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雪,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早就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丧家犬般的慌乱。汤恩伯看得心中很轻蔑,他暗暗冷笑:“这个孙元良,玩俄罗斯女人玩昏头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看他还死不死!” “哎呀!汤副座!”孙元良看到了站在一处高地上的汤恩伯,犹如见到救星般扑过来,脸上既惶恐又狂喜,“总算找到你了!”他像个孩子般满眼泪花,“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再见汤副座你啊!” 汤恩伯笑眯眯地道:“孙军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孙元良勉强喘口气,苦笑着摇头道:“后福不后福就算了,真是愧对校长,愧对党国。对了,汤副座,你这里有吃的吗?”他面露赧然神色,“说来真是难以启齿,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随即又恨恨不已,“那些该死的苏联人!”实际上,他在逃跑过程中根本就没真正地遭遇过苏军,完全是他因为惊慌失措,所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汤恩伯正要说话,旁边的刘戡冷冷地道:“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是谁导致的?另外,你只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而已,你手下的几万弟兄呢?多少人惨死了!比斯克防线全面崩溃!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孙军座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孙元良这时才注意到刘戡,两人都是黄埔一期,因此互相认识,孙元良此时是中央军中将军长,刘戡此时是南京军少将师长,所以刘戡的军职军衔都比孙元良低一级,使孙元良在心理上对刘戡有些轻视。面对刘戡毫不客气的斥责,孙元良有些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因为苏联人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时至今日,你仍然没有悔意!”刘戡恨恨不已,“还在强词夺理、狡辩抵赖!不错,苏联人是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但你为什么一下子全军崩溃?你身在前线,本应该枕戈待旦,但你是怎么做的?骄奢淫逸、荒废公事,所以苏联人打你打得势如破竹!你不感到羞耻吗?” 孙元良面红耳赤,他气急败坏:“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校长那边自有公论!” 刘戡冷笑道:“你还有脸去见校长?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去见校长?”他猛地拔出手枪,直接对准孙元良。 孙元良和汤恩伯都大吃一惊,汤恩伯也难以置信,孙元良好歹是中将军长,又是黄埔一期,他这次虽然肯定九死一生,但即便真的杀他,也不能这么草率。孙元良更是惊骇万分,他魂不守舍,颤声道:“刘戡!你要干什么?你无权杀我!只有校长才有权处分我!”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他估计自己会被送到武汉,见到蒋介石时,他扑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乞求,“学生罪无可赦,愧对校长”“恳请校长念在学生对校长一直忠心耿耿并且以前也立过一点功劳的份上,给学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学生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会肝脑涂地、赤胆忠心地报答校长”...无非就是这些台词,他在路上都已经酝酿好了,保证到时候会真情流露、声泪俱下,让蒋介石下不了狠心,百分之百会网开一面。孙元良肯定自己性命无忧,他只是烦恼,烦恼自己要丢了官帽,又要用一两年时间避避风头,然后才能重获使用,眼下的变故则让他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刘戡直接把枪对准自己。 刘戡满脸厌恶之色:“你简直给所有黄埔生抹黑!”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孙元良眉心中弹,在子弹冲击力的推动下,尸体足足后仰了三米多,已经死掉的他的脸上仍然充满了惊骇恐惧以及极度的难以置信。 汤恩伯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刘戡。刘戡收起手枪:“这是二公子的命令。”他转首看着汤恩伯,目光凌厉而意味深长,“只要触犯了国法军法的,不管位置多高,二公子都杀得了,并且,二公子可是校长的儿子呀!”他随即又感慨了一下,“正需要他的脑袋呢!他就主动送上门了!” 回过神的汤恩伯猛然醒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孙元良的尸体随即被刘戡下令“游行示众”,先被送到第31集团军各军、各师、各旅、各团甚至各营进行公开展览,随后又被送到第32集团军、第34集团军、第27集团军等部,以此明正军法、震慑军心。孙元良的死,对于汤恩伯、胡宗南、上官云相等人而言,不亚于当头棒喝,令他们无不心惊肉跳,继而老老实实、卖力异常地根据南京军总部的命令,整顿部队,投入反击。 2月12日,国军对北亚四城展开了大规模的反击。第27集团军和第34集团军一部分固守包围圈西部,宋希濂部三个师固守包围圈东部,第31、第32集团军以及第34集团军一部分、南京军两个师一起从包围圈南部展开大反击,累计投入兵力约三十万。指挥此战的薛岳把参战的南京军第101、第210师以团为单位地分配到南方中央军各部里充当“前锋团”,并且严厉规定“各部后续部队若距前锋团位置超过三公里,军官一律处决”。命令被下达后,全军震悚。展开反击时,充当前锋部队的南京军各团无不如舍生忘死、勇不可挡,后续国军各部不敢不前,纷纷紧随其后、奋力冲锋,使得战场上的中国军队犹如“一小群虎豹带领着一大群牛羊”,虎豹在前,牛羊在后,因为虎豹们的带动,牛羊们也爆发出英勇气势,立刻打得苏军招架不住。苏军先前之所以能节节得手,一是依靠人数优势和仇恨动力,二是因为孙元良、汤恩伯、胡宗南、上官云相等高级将领存在程度不同的失职,眼下,靠着孙元良的人头,国军各部军心震慑,高级将领也不敢再打私利心思,因此战局迅速被扭转,尽管苏军还是拥有人多势众的优势,但是,手持大刀长矛的民兵在战斗力上毕竟远不是正规军的对手。 国军的这场反击战打得很顺,一路高歌猛进、屡战屡胜,原因无需多言。反扑的苏军或遭到国军反击的苏军纷纷被杀得雪地尽赤、伏尸盈野,国军各部犹如砍瓜切菜,白天打死无数苏军,夜里就地休息,同时严防苏军夜袭,苏军夜袭时,国军以泼风滚雨般的弹火再度大杀一场,天一亮,国军踏着漫山遍野、不计其数、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的苏军尸骸继续前进,接下来反复这个过程。刘戡形容道:“...部队完全踩着苏联人的尸体在行进,遍地都是死人,冻得硬邦邦的,看上去颇为森然,走路时,左脚踩在一颗人头上,抬脚后,人头还两眼圆睁,目光毫无生机地看着上方的人,右脚又踩在一滩内脏上,毫无柔软湿滑之感,犹如踩在一堆红色乱石上。一万万九千万苏联人里,恐怕就是北亚四城的苏联人最不怕死了,他们的进攻完全就是送死,并且他们明知自己在送死,却还前赴后继、毫不退缩。由此可见,蒋伏生的铁血手腕确实做得过头了,他本打算通过围困封锁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万万没想到,北亚四城的苏联人不但没有崩溃,还撑了下来,并且满腔充满了对我们刻骨的仇恨,恨我们就像我们恨日本人一样,同时他们彻底看破了生死,他们知道,前进是死路,后退还是死路,要么战死,要么饿死。蒋伏生一手制造出几百万对我们恨之入骨并且视死如归的敌人,真是严重的失算!...部队慢慢地收复了被苏联人攻占的地方,发现了很多让我们刻骨铭心、永生难以忘记的东西。没有找到一个先前被苏军俘虏的国军,因为那些或战死或受伤或无法及时撤离的国军全部死无葬身之地,苏联人不要国军俘虏,并且...吃掉了他们。真令人毛骨悚然!想想那些落入苏联人手中的国军,真是生不如死!因为抓到他们的是一群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不怕死的并且饥饿无比的敌人,他们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北亚四城里的苏联人是靠人吃人而活下来的,眼下,他们还是吃人,但吃外国人、异族人自然比吃本国人、本族人更能接受,还可以享受到报仇泄恨的快感。‘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的恶毒在这里变成了恐怖的现实。对于这些苏联人而言,吃掉中国人,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泄恨,何乐不为?发现的那些东西真是惨绝人寰!尸体,在战场上是最常见不过的东西了,但我们发现的却是七零八落的骷髅,这些骷髅除了头部完好外,身上皮肉不存,只剩下白骨,连内脏都没有了。至于这些骷髅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他们死得真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在苏军的某些兵营,我们发现锅里还煮着...那些东西,在被打死的很多苏军的身上,包囊里塞着大块大块的冻肉,据说,有国军俘虏是被活生生地割肉而死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苏联人在自己面前割自己肉,然后煮着吃或烤着吃。...战争真是泯灭人性、扭曲人性,把本是文明动物的人逼成了野兽。...” 六七十万苏军与三十万国军在北亚四城南部广大地域内连续恶战几天几夜,苏军虽然屡屡使用夜袭、混战、近战等有利于苏军的战术,但国军已有准备,不会再重蹈覆辙,苏军最终一败再败,短短三天三夜就被杀伤了十五万余人,尸骸遍布大地,不得不重新退回北亚四城境内,比斯克防线也再度被国军扎死。一时间,各部扬眉吐气,汤恩伯、胡宗南、上官云相等人无不红光满面,发往武汉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号称“北地大捷”“击毙苏军无数”。 对于这场所谓的大捷,南京军总部不以为然,因为国军消灭的那些苏军大多数是民兵,并且苏军民兵充其量就是一群拿着冷兵器的饥民,真正的苏军主力仍然没有出动。另一方面,科涅夫等苏军高层也没有把这场战役视为败仗,北亚四城苏军主力基本上完好无损,实际上,国军在北亚四城南部发动反击时,朱可夫和科涅夫都采取了新的行动。 北亚四城之一的并且位置最南的新库兹涅茨克的南部郊区,科涅夫正在一处小雪山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雪地,他看到无数己方军人的尸骸密密麻麻地覆盖满地面,人山人海变成了尸山尸海,而在更远的地方,大批的中国军队正在逼压而来。 “伤亡非常大。”崔可夫在科涅夫身边唏嘘不已,“战士们在敌人的火力网里,前赴后继地倒下去...”他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胜利总要牺牲的。”科涅夫心里也不好受,“崔可夫同志,不要自责,你很成功地麻痹了敌人。对了,查清楚了吗?我们对面的中国军队里,属于蒋纬国的‘南京军’有多少?” “查清楚了,只有两个师。” “两个师?”科涅夫心头一动,“少了点。看样子,中国军队的高层也非常聪明谨慎,尽管我们下足了血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也没有陷入被动。”他沉吟了一下,“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度让中国军队在这里遭到重创了。” “要出动正规军了吗?”崔可夫急切地问道,“我们一直用民兵,正规军的红军战士无不咬牙切齿,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战场。” “这是必然的举措。”科涅夫有点担忧,“朱可夫他们希望我们向西展开真正的强攻,可是,中国军队并未太陷入被动,既然要调虎离山、要声东击西,就必须把戏给演足演逼真。崔可夫同志,你对中国国情很了解,根据你的报告,中国军队现在已经基本上得到了实质性统一,都是所谓的‘中央军’,但又分为南北两大部分,是吧?” “是,北方军是蒋纬国的嫡系部队,又叫做‘南京军’,南方军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因为蒋介石和蒋纬国是父子关系,所以双方并没有冲突,在法理名分上也并不矛盾。” “北方军要比南方军难打多了吧?” “当然了。光是在编制规模上,北方军一个师就要等于南方军一个军,至于兵员素质、武器装备、精神意志、士气军心等方面,北方军都大大地强于南方军。” “那就好!我们不妨吃掉南方军一二个军,相信可以极大地震慑到蒋介石。”科涅夫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让瓦图京同志过来,他的坦克部队要参加实战了!” 正文 第533节 大雪崩(13) 2月14日下午,科涅夫的反击开始了。 先前的反击中,科涅夫一直把他真正的精锐部队紧紧地攥在手里,从而隐藏住了实力。四个多月来,北亚四城内部是什么情况,中国军队和南京军高层都知之极少,因为北亚四城根本是一个密封空间,特殊的环境、严格的军管制度、周密的反间措施,使得北亚四城内部完全被笼罩在迷雾中,海统局也曾派遣一些间谍潜入北亚四城,主要是从黄俄军里挑选出的,伪装成苏军散兵游勇或苏联平民,结果几乎个个有去无回,那些黄俄军间谍在北亚四城境内一旦被发现,死得几乎是挫骨扬灰,用海统局华北区区长刘启虎的话说,“鬼都不愿意前去那个人间地狱”。南京军只知道,北亚四城内部极度缺粮,陷入骇人听闻的大饥荒中,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至于科涅夫部队的实力,更是扑朔迷离,但不管是南京军还是围城的国军,都相信,科涅夫原先的十几万人马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特别是眼下,科涅夫发动突围反击,使用的部队基本上都是不堪一击的民兵,更加让中方将领们愈发坚信这一点,继而陷入麻痹。 时间倒回到三个多月前,北亚四城西北部的瓦休甘平原,原始森林腹地的某处。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野战帐篷里,两名高级军人正在对话,一名是夏炯,一名是崔可夫,帐篷外,两小群军人互相怒视地对峙着,一方是中国军人,一方是苏联军人,双方近在咫尺但没交火。 “夏将军,明人不说暗话。”崔可夫目光炯炯地看着夏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们想跟你们做一笔长期的交易。”他从身边地上提起三个沉甸甸的皮箱,三个皮箱大小不一。崔可夫先把最小的皮箱在夏炯面前打开,里面是十几根金条,“夏将军,这是你的。”他又打开第二个皮箱,里面是几十根金条,“这是你们副军长杨将军的。”他最后再打开第三个皮箱,里面是上百根金条,“这是你们集团军副司令兼军长杨将军的。” 小小的帐篷内被黄金反射得金碧辉煌,夏炯满脸都是流光溢彩的金色,他瞳孔里也是金灿灿一片。艰难地把目光从那些金条上拔回来后,夏炯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什么交易?” “我们想从乌拉尔地区向北亚四城运输东西。”崔可夫非常坦诚,“必须要经过这里,我们要在瓦休甘平原的原始森林里开辟几条秘密的运输通道,希望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炯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大义凛然、浑身正气:“哼!你们真是痴心妄想!想贿赂我们?做梦去吧!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们知道这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叛国的勾当!被发现后,我们都要掉脑袋!” 崔可夫看着夏炯,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不屑用花言巧语继续引诱对方:“再加百分之五十。” 夏炯脸上浮出尴尬神色,他知道,崔可夫其实已经看穿了,他坚持地抵抗道:“你们少来这一套!我们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崔可夫冷笑一声:“既然你的上级让你过来跟我们谈,说明你们已经心动了,只不过想要坐地起价罢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虽然是苏联人,但我很了解你们中国人,不要忘了,我在中国呆过很长的时间。夏将军,我们就不要拐弯抹角了,两倍!”他随即话锋一转,“如果你们贪得无厌,还要加价,那么,对不起,交易就此取消了!我们就不妨碍你们继续精忠报国了!” 夏炯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崔可夫又趁热打铁:“我们又没有让你们向我们投降,所以你们也不是叛国。这件事,没人知道的。” 夏炯除了点头也做不出别的反应了,他的上级已经默许了。 通过那几条用金钱开路的秘密运输通道,科涅夫不动声色地积攒实力,此时,他手里光是坦克就有500多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弹药充足的正规军则有20余万人。在先前,科涅夫一直按兵不动、隐忍等待,但眼下,他正式地使出了厚积薄发的杀手锏,第一个遭到打击的正是第31集团军的核心部队、汤恩伯起家发迹的第13军,该军之所以成为科涅夫的目标,最大的原因是该军位置最为靠前,在战线上完全地凸出来。孙元良被处决后,汤恩伯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蒋纬国的“心狠手辣”,并且蒋纬国又是蒋介石的儿子,因此蒋纬国本人就是一把拥有先斩后奏大权的“人形尚方宝剑”,为了将功补过,汤恩伯接下来打得十分卖力,并且越打越“尽兴”,因为他发现苏联人其实“很好打”,只会搞人海战术,杀起来犹如飓风过岗,导致他胆子大了起来,步子也大了起来,让部队“勇往直前”,于是,第13军和第85军一起争先恐后,杀敌捷报不断送到他手里,并且杀敌数字都是以万为单位,看得他喜笑颜开,虽说杀的基本上都是苏军民兵,但毕竟杀了那么多万,肯定能将功补过了。 苏军反击而来时,第13军正在比斯克和新库兹涅茨克之间的一片荒原雪地上,该军的三位师长正聚在一起,豪气万丈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第4师师长鲍刚感慨道:“苏联人比日本人好打多了!当初我们跟日本人打仗,消灭几百日军就是不小的胜仗了,现在消灭苏联人都是成千上万甚至几万几万的。难怪当年日俄战争,俄国人不是小日本的对手!” 第23师师长李必藩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苏军主力大多数在东欧战场上,在我们这边的苏军主力又大多数都被南京军扛住了,我们只是在捡漏而已。” 第89师师长吴绍周说道:“所以我们要趁其病,要其命!老毛子几百年来欺负我中华积弱衰退,不断鲸吞我们的北方国土,这次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现在打死苏联人越多越好,以后干净省事多了!” 这时,一名南京军的通讯兵急匆匆地奔过来:“报告!前方发现大批苏军!数以万计!我旅已在前面与苏军交火!”第13军的先锋部队是第101师第101旅,在第13军前面不足两公里处。 三位师长都大喜过望:“好啊,老毛子又来送死了!” 通讯军官火急火燎地道:“三位长官,这些苏军拥有大批坦克!多达几百辆!” 三位师长都大吃一惊:“什么?坦克?还几百辆?怎么可能?”三人一起举起望远镜,继而一起僵住了。 超过三万苏军在三百多辆坦克的掩护下,碾冰踏雪、飞云走雾地咆哮而来,与此同时,第13军两翼也都有上万苏军在汹涌穿插,并且都配有几十辆坦克,来势凶猛。三个方向上,t-34坦克群风驰电掣,在松软的积雪上依然是如履平地、急速纵横,履带卷起翻腾一股股雪雾,坦克群掀起了白色沙尘暴般的雪雾间,数以万计的苏军嚎叫着,奋力冲锋,漫山遍野都是白花花的钢盔和白花花的刺刀,脚步声犹如巨鼓轰鸣。 “光荣的红军战士们!消灭中国侵略者的时候到了!前进!”乘在一辆t-34坦克上的苏军第15集团军司令瓦图京怒发冲冠地放声大吼。 “乌拉!”暴风雪般的呼喊声中,冲锋中的苏军官兵无不眼睛喷火。 南京军第101师第101旅已经与苏军洪流展开猛烈交锋,旅长邱行湘在看到苏军如此众多的坦克后也是大吃一惊,他确实没想到北亚四城的苏军会有这么多坦克,并且还是新式坦克,但他迅速稳住心神,振臂大呼道:“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冲啊!”官兵们毫无惧色,在怒吼声中挥舞着武器、顶着狂风、踏着积雪,反冲向苏军,旋即爆发开血肉和钢铁的铁血交锋。 第101师是南京军里的“二流部队”,武器装备虽然比普通国军要好很多,但大不如第77师、第74师、第17师等一流部队,特别是坦克这种重武器,更是稀少,并且也只是三号、二号、一号,四号都没几辆,反坦克武器也很缺乏,新式的铁拳连一具都没有,只有燃烧瓶、炸药包、手榴弹可以充当反坦克武器。凛凛的风雪中,反冲向苏军的南京军官兵们一批接一批地在血雾中倒下,机枪手和炮手拼命地开火,扫射苏军坦克,打得苏军坦克犹如刺猬般浑身火星跳弹,炸起飞舞的冰雪和烟尘,掩护己方步兵,步兵们在风雪中努力地点着燃烧瓶,大部分燃烧瓶无法点着,少部分能点着的燃烧瓶也难以被有效地投掷到苏军坦克上,举着燃烧瓶的步兵奋不顾身地靠近向苏军坦克,前赴后继地被苏军坦克机枪射杀击倒,热血染透了一片又一片雪地。很多急红眼的官兵抱起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视死如归地冲向苏军坦克,或者倒在尸骸血雪间装死,等着苏军坦克开来时钻入坦克底盘下引爆,但这些勇士的得手次数很低,陆续也只摧毁十来辆苏军坦克。更多的苏军坦克滚滚而上,势不可挡,坦克后面簇拥的苏军步兵更是把子弹打得犹如飞蝗闪电,让试图摧毁苏军坦克的南京军进一步地无法成功并且伤亡人数迅速剧增。 “这是苏军正规军!并且还是主力精锐!”邱行湘彻底地明白了,他心如刀绞地看着遍地伤亡的己方官兵,忍不住热泪滚滚,泪水落地前纷纷冻成了小冰珠。邱行湘看了看周围,心头如坠深渊,苏军推进速度非常快,已经把第101旅包围了。“他妈的!拼了!”邱行湘大吼一声,“为国成仁的时候到了!用炮弹和手榴弹构建散兵坑!快!” 雪地上一马平川,几乎没有遮挡物,官兵们急忙扑向炮弹炸开的弹坑里,充当散兵坑,或者把手榴弹埋在雪地里炸开,炸出一个土坑后再用一颗手榴弹炸深一点,然后跳进去作为工事。“把死人堆起来!”邱行湘嘶吼道,“把死人当成沙袋用!”随着他的命令,官兵们把已经阵亡的并且在风雪低温里迅速冻得结结实实的同伴的遗体堆积在弹坑前充当掩护物,再在死尸上架起枪炮,奋力厮杀,死战不退。 两公里外,鲍刚、李必藩、吴绍周一边用望远镜紧张地观看战局,一边跟汤恩伯进行电台通讯。汤恩伯知道大批苏军精锐主力反扑而来后大为震惊,知道这些苏军不只是正规军并且还有几百辆坦克后,他更是心惊肉跳,他迅速明白了,这是科涅夫拿出他的真正部队了,因此他毫不含糊:“你们还等什么?快撤!” 鲍刚用电台对讲机回答道:“第101旅已经陷入苏军包围了!” “这又不能怪我们!”汤恩伯气急败坏,“鬼知道苏联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坦克!你们快撤!再不撤,你们就要跟邱行湘一起被苏联人包饺子了!” 鲍刚望向身边的李必藩和吴绍周,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不甘心。鲍刚咬了咬牙:“第101旅还在奋战,我们却撤退,不好吧?” 汤恩伯怒不可遏:“你们能救他们吗?你们有坦克吗?有反坦克炮吗?你们去救他们,就是肉包子打狗!立刻给我撤退!” 鲍刚忍无可忍:“我们已经临阵脱逃过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他奋然地望向李必藩和吴绍周。李必藩和吴绍周一起坚定点头:“我们和邱行湘都是中国军人,岂能见死不救?邱行湘他们正在浴血奋战,我们岂能落荒而逃?” “说得对!”鲍刚对电台对讲机吼道,“副座,很抱歉,恕难从命!”他挂上对讲机,举枪大吼,“弟兄们,跟苏联人拼啦!” “拼啦!”第13军的官兵们深受第101旅的感染,无不热血沸腾,在三位师长的身先士卒下,三个师的两万五千官兵不进反退,迎头冲向被苏军包围的第101旅,气吞万里如虎。 看到这一幕的瓦图京顿时大喜过望,他的任务就是包围并全歼眼前的中国军队第13军,南京军第101旅的拼死抵抗让他的部队被拖住了一定的手脚,他很担心第13军会趁机逃跑,没想到第13军自投罗网,正中他的下怀。“前进!一口气把他们消灭光!”瓦图京大喊着,早就蓄势待发的苏军第15集团军的十余万正规军兵力全体出击,犁庭扫穴般团团包围住了第13军和第101旅。 荒原雪地上,惨烈的搏杀一下子扩大了数倍。十余万拥有四百多辆坦克的苏军包围住三万四千余基本上没有坦克并且非常缺乏反坦克武器的中国军队,战况可想而知。参战苏军无不咬牙切齿、目眦尽裂,被围的中国军队也无不怒发冲冠、眼中喷火,双方展开疯狂大战。因为时间紧张,瓦图京急切地想要速战速决,苏军在坦克打头下,犹如推土机般碾压向中国军队,坦克履带所到之处,肉泥如末。响彻云霄的汉语喊杀声中,参战的国军官兵拼死迎战,交战区域内山河变色、龙血玄黄。步兵炮弹、迫击炮弹、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的爆炸中,苏军坦克一辆接一辆地燃起熊熊大火,坦克四周倒满了双方军人的尸体,几乎没有遮挡物的对射中,双方军人一片接一片地倒下去,被t-34坦克的坦克机枪和被mg-34通用机枪打成马蜂窝的双方军人交相枕藉、散落遍地,又成团成团地被卷进坦克履带...双方都杀得红了眼。 “杀光这些中国人!他们让我们无数人活活地饿死!他们就是畜生!”苏军官兵无不眼睛发红地扑向国军。 “杀光这些苏联人!他们连人肉都吃!落到他们手里的兄弟都被他们吃了!他们就是畜生!”国军官兵无不眼睛发红地扑向苏军。 惊心动魄的枪炮声、电闪雷鸣的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声...双方在被鲜血染透的雪地间发疯发狂地厮杀着,倒在地上的伤兵也同样拼尽最后一口气地死战到底,拉响手榴弹跟周围一片敌军一起炸得血肉横飞,自杀性攻击比比皆是,整个战场完全地被日月无光的腥风血雨给笼罩着。 知道第13军和第101旅都被苏军包围的汤恩伯和刘戡都震惊万分,两人拼命展开援救,第85军火速增援第13军,刘戡把第102旅也调动上去,并且把第101师为数不多的几十辆坦克和装甲车组成一支小型的机械化突击部队,冲入苏军包围圈内展开救援。双方援军仅仅用了五个小时就赶到交战区域,但枪炮声和爆炸声都已经大大地稀疏了,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此时,瓦图京觉察到中国军队又有一个军抵达,顿时欣喜若狂,他断然放弃最后的收尾剿杀,指挥部队全力地攻杀并包抄第85军,第85军被打得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不过也正因如此,第101师的机械化突击部队才顺利地冲入第101旅原先地方,救出了身中三弹和十多枚炮弹碎片的邱行湘,邱行湘浑身体无完肤,他本会血流如注直至失血过多而死,幸好气温很低,伤口都被冻住,有效地止住了血。 “带上他们...都是好样的...别丢下...”奄奄一息的邱行湘坚持着不昏迷过去,他指的是率部过来与他并肩作战的鲍刚、李必藩、吴绍周,三位师长里,鲍刚被苏军坦克炮弹炸成了两段,李必藩被流弹击中头部,吴绍周被苏军炮弹严重炸伤,三位师长二死一重伤。 科涅夫的这场猛烈反击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中国军队第13军和第101旅几乎遭到全歼,第85军也遭到严重打击,累计伤亡三万七千余人(死亡者占八成多),两名少将师长阵亡,苏军自身伤亡两万多人,另外损失坦克三十多辆。 消息传来后,北平和武汉都惊愕无比。 正文 第534节 大雪崩(14) “科涅夫果然名不虚传啊...”接到前线战报的蒋纬国深感惊愕,“好凌厉的反戈一击!” “他的战术说穿了也没什么。”萧爻不以为然,“先故意示弱,再出其不意地杀一个回马枪,并且把精锐集中于一点,握指成拳,痛击我军薄弱处,最关键的地方有两点,第一,科涅夫先前付出大量代价、不惜血本地麻痹我军,从他展开反击突围开始,他死了多少人?” 蒋纬国想了想,点头赞同:“也是。北亚四城的苏军到现在都差不多死了四五十万了,尽管九成以上都是民兵炮灰,但从伤亡对比上看,科涅夫赢得不是很光彩,杀敌三千,自损一万,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胜仗。” 萧爻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这就是苏联将军们的一个‘优势’啊,只要能取得胜利,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所谓,牺牲多少人命都无所谓。这么草菅人命的战术,说实话,我们真的望尘莫及。另外...”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科涅夫之所以能打出这么凌厉的反击,第二原因就是——他拥有很多坦克,并且大部分都是新式的t-34坦克。问题就出现了,科涅夫当初退入北亚四城时,并没见到他携带很多坦克,北亚四城内也不具备独力生产坦克的条件,并且,t-34是苏军最新式的坦克,投入量产并没有多久。那么,科涅夫手里的那几百辆t-34是什么来的?首先,他当初跟我们爆发湖西战役时并不拥有,其次,不是他在北亚四城自力更生制造出来的。” 蒋纬国脸色紧绷了起来:“科涅夫手里的t-34只有一个来源,即国军展开封锁围城后,从乌拉尔地区或东欧地区运入北亚四城的。国军的包围圈、封锁线上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萧爻冷笑一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蒋纬国恼恨起来:“他妈的!败类真多!”他强忍住怒意,“浩然兄,你觉得科涅夫此举目的是什么?” 萧爻沉吟了一下:“我认为,科涅夫是在展示他的力量,告诉我们,北亚四城的苏军是非常强大的,是非常具有攻击性和威胁的,从而迫使我们抽调出更多部队堵截他、防备他,以此达到调虎离山以及声东击西的目的。” “哦?”蒋纬国思索起来,“那你觉得科涅夫下一步会做什么?” “扩大攻击面。”萧爻不假思索,“在别的防线上再度展开反击。”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萧爻似乎早有腹稿,“科涅夫想打,就让他打个痛快吧!我们不被他牵着鼻子走,舍弃那四个集团军,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舍弃那四个集团军?” “科涅夫虽然气势汹汹,但他的攻击范围并不大,北亚四城是他的老巢,他无法脱离,他只能在北亚四城周边百余公里内耀武扬威,无法深入远驰。我们只要不让科涅夫和朱可夫真的合兵一处,局势就还会掌握在我们手中!”萧爻显得很有信心,“把握关键,就可以了。” “可是...舍弃那四个集团军,不太好吧?”蒋纬国有些迟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而已,我们只是把他们变废为宝、充分利用罢了!”萧爻很是不屑。 第13军和第101旅近乎全军覆没的战况让国军高层深感措手不及,因为科涅夫的实力大大地出乎他们的预料,按照国军高层的预料,科涅夫已经是“败军之将”,其部下也是“残渣余孽”,很有可能“已经在过去四个多月内因饥荒、混乱、心理崩溃、物资补给严重不足、士气消沉、信念萎靡、消极悲观思想、内部矛盾、内讧等原因而自我毁灭解体”,但没想到,科涅夫的部队不但没有自我毁灭解体,反而得到了“犹如脱胎换骨的浴火重生”。北亚四城也不再是次要战场,而是成了主战场。薛岳和罗卓英一起发电报给南京军总部,要求抽调“不少于三个师、十万兵力的南京军”前往北亚四城进行增援。对此,蒋纬国和杨杰、萧爻等人经过反复商议,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2月16日清晨,科涅夫发动了第二次局部反击。瓦图京的坦克部队星夜兼程地用火车从新库兹涅茨克转移至新西伯利亚,继而对国军第34集团军展开了同样雷霆万钧的机械化突袭式反击,遭到其迎头猛击的是第34集团军的核心部队、胡宗南派系军队的中坚第1军。 按常理,有了第13军的前车之鉴,第1军应该有所防备了,但情况却相反,汤恩伯部在包围圈南部,胡宗南部在包围圈西南部,胡宗南部上下认为苏军展开反击也是在南部而非西南部,没想到苏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并且瓦图京速度极快,不到二十个小时就转进三百多公里,闪电般地展开了第二次反击,打得胡宗南部措手不及。八个小时的铁血搏杀后,第1军遭到毁灭性打击,该军下辖的第1师、第8师、第78师几乎全军覆没,军长陶峙岳、副军长范汉杰都受伤,第1师师长李正先、第78师师长赵锡光在激战中阵亡,只有第8师师长刘安祺带着三千余官兵杀出血路突围。第1军损失兵员达两万四千余,苏军伤亡一万余,再度取得一场漂亮的胜仗。 得知第1军的败报后,胡宗南痛心疾首、欲哭无泪,第1军是他起家发迹的老本部队,没想到在苏联战场上几乎灰飞烟灭,不得不让他肝肠寸断。顿时,胡宗南和汤恩伯可谓同病相怜、难兄难弟。说到底,胡宗南部和汤恩伯部败得如此难看其实在意料之中,因为双方的交手是真正的“中苏军队的交手”,体现出了中苏军队之间的真正差距。客观上讲,南京军其实是“强化后的中国军队”,第1军和第13军才是此时中国军队的真正水平(其实还有一定的偏高),第1军和第13军清一色装备着中正式步枪,机枪、火炮等重武器都很大地逊于苏军,坦克更是稀少,而瓦图京的部队却是“真正的苏军”,兵员素质过硬、装备精良、指挥有力、坦克成群,并且交战区域是一马平川的荒原雪地,极其有利于机械化部队的冲击,第1军和第13军不一败涂地倒反不正常了。在原先历史上,中日军队爆发南昌会战,日军使用一百多辆性能低劣的日式战车对二十万守城国军展开机械化冲击,仅用七天就打垮了国军,占领了南昌,并且交战区域还是江南丘陵,而眼下,苏军在荒原雪地上用三四百辆性能优异的t-34坦克对兵力都只有三万来人的第1军和第13军进行地毯式冲击,结果可想而知。 第1军被苏军打垮后,薛岳和罗卓英再次要求增调南京军到北亚四城。薛岳恨恨不已,他深感恼怒:“科涅夫实在太猖獗狂妄了!龟缩在城市据点里,冷不丁地窜出来咬我们一口,咬完东边咬西边,我们难道就这样坐等着他再次下口不成?”他提议,调动重兵到北亚四城,彻底地铲除这颗心腹毒瘤。薛岳认为,由于先前得到日军大批飞机重炮的援助,南京军攻坚能力得到极大增长,集中起来,就可以拔除北亚四城,并且北亚四城互相也有着一定的距离,南京军可以围点打援、逐个击破。 对此,蒋纬国不置可否,在这同时,他已经接到了蒋介石的电报。 蒋介石优柔寡断的特点再度展现了出来,苏联战争刚爆发时,他患得患失、举棋不定,第一阶段作战结束时,中德军队都战果累累,他立刻高声大气、信心十足,但是眼下,苏军展开针对中国的大反攻,国军损失惨重,第29军、第13军、第1军等部队先后被苏军打垮,短短一星期内损失兵员已经高达十六万余(其中南京军损失兵员三万五千余),如此巨大的损失并且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使得蒋介石再次心惊肉跳、心头发虚,与何应钦、陈诚等国军高层召开会议时,他忧心忡忡:“苏联人为什么突然集中力量专门打我们了?有德国人顶住苏联大部分军力,我们还能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但现在,苏联人专门打我们了,情况可就不妙了...前线国军能撑得住吗?会不会最终鸡飞蛋打甚至玩火自焚?还有,德国人怎么坐视苏联人专门打我们呢?难道德国人和苏联人已经缔结了什么秘密协议?”他胡思乱想。 蒋介石询问何应钦:“国军可有能力向苏联战场再度增兵?” 何应钦回答道:“国军陆军目前共有约四百万兵力,已投入苏联战场约一百二三十万,还有二百七八十万未动,国军的后备兵力是充足的,但是,军械弹药、辎重物资都极度不足,我们随时能调动百万部队增兵苏联战场,不过,这百万部队人均子弹恐怕不到三十发,火炮、坦克、汽车的数量更是寥寥可数,战斗力不容乐观。” 陈诚也说道:“武器低劣、弹药不足的军队,哪怕有百万之众,也是土鸡瓦狗,增派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蒋介石不得不心乱如麻,甚至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心思,他随后找来外交部长张群:“那个...那个维辛斯基还在武汉吗?你再次跟他接触一下...”他又发电报给蒋纬国,单刀直入地问道:前线到底还能不能撑住? 蒋纬国态度坚决:当然能! 在回复蒋介石电报的同时,蒋纬国和萧爻进行了一番题外话式的交谈。 “胡宗南的第一军和汤恩伯的第十三军覆灭了,对于校长而言,其实是好事。”萧爻眯起眼睛,露出一种颇有几分阴暗色彩的表情,“你知道的,校长是党国领袖,他无法容忍国内军阀割据,军阀分为两种,一种是地方军的军阀,一种是中央军里的军阀,眼下,地方军阀基本上都被剿灭光了,只留下桂系还在苟延残喘,而在中央军里,几个军阀也在滋生着,何总座(何应钦)和陈部长(陈诚)是老牌的,胡宗南和汤恩伯是新生的。中日战争结束后,国内还是比较混乱的,校长分身乏术,胡宗南坐镇陕西,汤恩伯作战河南,两人都趁虚而入、乘势而起,并且分别把手伸向了甘肃和安徽。怎么说呢,校长派人驻守地方肯定派心腹嫡系,胡宗南、汤恩伯自然是心腹嫡系,但两人已经出格了,因为两人都在建立自己的派系,哪怕他们都是校长的心腹嫡系,哪怕他们的部队是中央军一员,他们的行为也是校长无法容忍的,或多或少地引起了校长的猜忌。胡宗南的核心是第一军,汤恩伯的核心是第十三军,这两支部队被苏联人消灭了,校长其实感到高兴的,因为胡汤二人的派系受到了令其元气大伤乃至一蹶不振的重创,校长接下来就能轻易地把胡汤二人的派系势力给完全扼杀掉。” 蒋纬国点点头:“但是,我父亲为什么不解决何应钦和陈诚呢?何陈与胡汤不一样吗?都是中央军内部的派系呀!” 萧爻笑道:“何陈与胡汤不同,胡汤只是军事派系,何陈则更多的是政治派系,胡汤是要自立,何陈则因为政治原因,所以是校长本人势力的一部分。身上长出来的毒瘤,肯定要割掉,身上本来就有的手脚,怎么能砍掉呢?你看桂系,桂系已经知道,继续当一支军事割据势力是死路一条,所以桂系正在试图从军事派系转为政治派系,融入中央,成为第二个何总座或第二个陈部长。” 蒋纬国深感耳目一新:“原来如此。”他又想起来,“那么我呢?我是哪种?” 萧爻笑了笑:“你不同,你是特殊的。” 迫于科涅夫“肆意逞凶”及其给国军造成的重大损失和威胁,南京军最终还是又调动两个师填补北亚四城的封锁线,除了已在当地的第101、第210师外,再从第37军调动了第111师,从第10军调动了第209师,四个师都由薛岳指挥,阻击和打击科涅夫,以防其再度通过这种“大规模的机械化游击战”重创国军,南京军总部同时又调拨了一批反坦克炮、铁拳给北亚四城前线的南京军,加强其反坦克能力。 在连续取得几乎全歼中国军队第13军和第1军的丰厚胜利后,瓦图京似乎愈发地肆无忌惮,频频地展开这种机械化强攻性的袭扰,在纵横四五百公里范围内,瓦图京的坦克部队就像狼群般时聚时散、呼啸成群,多者二三百辆一起出击,少者几十辆或者十几辆展开偷袭,让国军疲于奔命、防不胜防。薛岳不得不承认:“...苏军的这种机械化袭扰战对国军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性,国军因为缺乏坦克和反坦克武器,只能被动挨打,面对神出鬼没的苏军坦克,国军束手无策、一筹莫展。苏联人的t-34确实是一款非常杰出的中型坦克,国军的三七炮无法将其摧毁,国军的四号坦克对之只有招架之力,抗衡都堪称勉强,更遑论击败之,国军只有八八炮、五号坦克方能战胜,但八八炮、五号坦克都在冠军城前线,无法调到北亚四城。苏军坦克群就像草原上的狼群般,国军俨然成了羊群,t-34在冰天雪地间风驰电掣、如履平地之健姿,无法不令人叹服畏惧。很多情况下,部队只能干看着苏军坦克在眼前耀武扬威而无法出击,不少部队甚至‘谈t-34色变’。瓦图京玩弄这种伎俩已经验丰富、炉火纯青,他采取了多处出击、积小胜为大胜的对策,一开始,我们没有把今天损失两个营、明天损失半个团的伤亡放在眼里,但几天下来进行总和统计,却发现已经冷不丁地丢了一个旅,真乃耻辱!苏军坦克群就在几公里外甚至几百米外呼啸驰骋,肆意张扬、炫耀武力,明显在羞辱我方、引诱我方、挑衅我方,我方却无可奈何。十九日这天,我精心策划了一场伏击,故意将第201师一个旅放在凸出部,果不其然,半夜里,瓦图京带着大批苏军坦克赶来偷袭攻击,夜幕中,苏军坦克车灯光柱密集交汇,估计坦克数量上百,埋伏在该旅附近的我军两支装备很多反坦克炮、铁拳的部队立刻出击,包抄苏军后路,再全力绞杀,力求重创苏军坦克部队,恶战半夜,苏军狼狈而逃,我军获胜,但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薛岳的“意外发现”是被摧毁在战场上的苏军坦克共有五十多辆,但却只有十来辆是真正的坦克,其余三四十辆都是用汽车和木头伪装的假坦克。 “难道苏军是在玩弄‘树上开花’的诡计?”罗卓英惊疑不定地看着薛岳。 薛岳沉吟道:“过去几天里,瓦图京显得很狂妄,动不动就出动几十辆、上百辆坦克在我们眼皮底下不停地开来开去,似乎向我们炫耀他们的强大武力,但是,如果那些坦克里只有少部分是真坦克,大部分是假坦克,那么,瓦图京此举的真实用意就不只是挑衅我们了,而是在欺骗我们,让我们误以为苏军坦克大部分仍然在北亚四城南部战场上,实际上,苏军坦克大部分已经偷天换日地转移到了别的战场上。” 罗卓英连连赞同:“不错!科涅夫就是在欺骗我们,他极有可能把他大部分坦克已经悄悄集结到北亚四城西部,准备在那里发动猛攻,配合朱可夫,双方在冠军城北部完成会师。南部毕竟不是突围的方向,西部才是。” “不一定吧?”蒋伏生提出反对意见,“科涅夫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屡屡玩弄偷袭手段,假如他此举又是在故意示弱,让我们误以为他把坦克主力调去西部,实际上他的坦克主力还在南部,然后趁我们麻痹松懈的时候,再次反戈一击,搞不好又吃掉我们一个军。” 罗卓英此时对蒋伏生颇有反感,因为蒋伏生手段毒辣,并且搞得北亚四城不但没崩溃,反而众志成城、拼死抵抗,但他承认,蒋伏生的这个猜想也有道理,科涅夫擅长进攻,并且最为擅长突袭式进攻,总是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战果。科涅夫在展开大反击、大突围时,就打得国军猝不及防,接着,科涅夫突袭第13军,又把国军打得猝不及防,再接着,科涅夫突袭第1军,还是把国军打得猝不及防,没人保证科涅夫眼下是不是策划着第四次突袭反击。 薛岳感到举棋不定,他望向远处地平线处的北亚四城,叹了口气:“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科涅夫到底在怎么调兵遣将,都是一团迷雾,根本就看不清啊!”他苦恼不已。 罗卓英看了看天空,安慰薛岳:“伯陵,别担心,你看,已经不怎么下雪了,风好像也小了很多,过不了几天就要雪过天晴,到时候我们派遣侦察机反复侦察,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薛岳点点头:“但愿吧!” 与此同时,苏军乌拉尔方面军的总指挥部内,布琼尼、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索科洛夫斯基等高级将领也在看着天空。 “雪势正在大幅度减小!”索科洛夫斯基兴奋不已,“看样子,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完全地放晴了!” “两三天...”朱可夫脸上的喜色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有点久...我们拖不起...” 华西列夫斯基看着朱可夫:“朱可夫同志,你想立刻展开吗?” 朱可夫神色凝重,两手轻轻地搓着,显示他心里的犹豫不决:“立刻展开,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自然更好,但是,因为天气谈不上理想,所以伤亡肯定更大...” 华西列夫斯基苦笑一声:“我们的伤亡已经大到了令人麻木的地步,再增加几千几万,又有什么区别吗?” 朱可夫也苦涩一笑:“是啊,确实如此...另外,中国军队高层也不是等闲之辈,想欺骗他们,很难,即便欺骗住一时,也难以持久,一旦他们重新部署,我们就要失去稍纵即逝的机会了。我们其实没有选择的。”他深深地吸口气,“开始吧!” 2月20日这天清晨,细雪淅沥、北风料峭,风雪比起前阵子大幅度地降低了,但仍有小雪微风。冠军城的一个大型野战机场上,中国空军第一路航空部队司令王叔铭有些不安地凝视着天空,他知道,风雪正在急剧减小,眼下这个天气自然不适合空军出动,但又可以“咬牙出动”,处于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中。王叔铭思考着,他认为,风雪既然减少了,自己的飞机也该起飞了,一方面能为苦战中的陆军提供强大的空中援助,一方面也能防备苏联空军搞突然袭击。王叔铭看着机场上的一排排蓄势待发的战机,心里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苏军飞机在这个风雪天气里强行起飞,偷袭轰炸,己方岂不是损失惨重?听说空军科研所和德国人正在研制着一种叫“雷达”的探测装备,要是能早日装备,无论夜间还是恶劣天气里,都可以真正地聊敌于先机了,可惜目前还没有。(中国空军航空兵部队的编制是小队、中队、大队、联队,联队再往上是“路”,由几个联队组成或由一个联队和几个大队中队共同组成。) 王叔铭反复思考,打电话给负责北亚境内空军作战的空军总参谋长毛邦初。 毛邦初听完王叔铭的汇报后,有些不以为然:“苏联人在风雪天气里强行出击?我看他们没有这个魄力,并且没有这个本钱。苏军飞机在我们的德式飞机前完全不是对手,他们岂会上门找死?叔铭,咱们中国空军比不了德国空军,底子薄、本钱小,飞机轻易损失不得,这个鬼天气里起飞机群,不是拿飞机和飞行员开玩笑嘛?” 王叔铭坚持道:“还是派侦察机进行密切侦察巡逻吧?” 毛邦初批准道:“可以。” 就在第一批侦察机从冠军城机场起飞后不到一个小时,其中多架侦察机就发来了十万火急的报告:大批苏军飞机正在从乌拉尔飞来!数量上千! 王叔铭大吃一惊:“这么多?什么机种?” 侦察机回复:“一半多是战斗机,剩下的是轰炸机和运输机。” “运输机?”王叔铭惊疑不定,“难道苏军向往北亚四城进行空投物资?空投...伞兵?”他猛地想到了这个险些被忽略的可能性。 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响彻在冠军城上空,各机场上人声鼎沸:“苏军机群来了!快升空迎战!” 正文 第535节 大雪崩(15) 冠军城的防御阵地上,南京军官兵们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目光都被天空中的壮观画面给吸引住了: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苏军飞机正在铺天盖地地夺空而来,红色五角星的军徽堪称遮天蔽日,数以千计的飞机引擎轰鸣汇聚成排山倒海的巨大音波,响彻云霄,震撼人心。 傅作义、卫立煌、黄维、王耀武等南京军高级将领纷纷被惊动,众人急忙扑出指挥室,仰望天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傅作义厉声询问身边的通讯参谋:“现在是什么气象条件?” 通讯参谋回答道:“小雪,温度零下十四度,北风,风级五,劲风,风速九米每秒。” “在这种天气里还出动这么庞大的机群...”黄维震惊不已,“苏联人可真是...” “你们看!”王耀武伸长胳膊,指向远处空中某处,只见阴霾密布的天空中猛然绽开一团耀眼的火球,两架苏军飞机发生了空中碰撞,一起凌空爆炸,化为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残骸碎片,另一个方向又见到一架苏军飞机突然歪歪扭扭了起来,挣扎了一会儿后坠向大地,应该是出了机械故障。可以肯定,中国军队还没有出手还击,苏军飞机就有很多因气象条件、机械故障等非战斗原因而白白损失了。 “苏联人真是不惜血本,不惜一切代价啊!”卫立煌感慨不已。 “我们的飞机呢?”王耀武急切地四处张望,他随即如释重负地看到大批的中国空军飞机正在振翅腾空,奋勇迎战。 斯大林通过草菅人命的铁腕手段让苏联在短短十来年内从一个比较落后的农业国变成一个工业总值在世界上名列前茅的工业大国、工业强国,从而奠定苏联此时在这场战争里的雄厚后劲。尽管去年的苏联有三分之二时间在打仗并且不断地承受损失惨重的败仗,但苏联仍然具有不容小觑的强盛实力,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光是飞机这一年就生产了8000多架。为了一举打垮中国军队,强迫中国退出苏联战争,苏军统帅部投入了能投入的所有战争资源,此时已经出现在冠军城上空以及正飞向冠军城的苏军飞机足足高达3000多架,如此庞大的机群编队,是从秋明、库尔干、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机场上连续起飞的,使得这些机场都陷入近乎饱和的空前忙碌中,从而产生了中苏交战后中苏空军最大规模的空战。毋庸置疑,苏军展开如此庞大的空中作战计划,存在着非常多的困难,但靠着堪称不择手段的办法,苏军硬生生地、强行地展开了这项空中作战计划。 策划这场行动的是苏军乌拉尔方面军空军司令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诺维科夫中将,这是一位意志顽强、指挥超群、胆略过人的空军指挥官,他极力地赞同朱可夫的计划,哪怕天气还很恶劣,也要展开行动,面对很多反对声音,他语气掷地有声地说道: “大自然是公平的,当天气有利于我们时,同时也有利于中国人;当我们做好准备时,中国人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苏联战争爆发后,苏联空军在德中空军的凌厉攻击下,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诺维科夫为重建苏联空军,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也发挥出了极大的才干,他亲自找到斯大林:“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我们接下来必须学习中国人,学习中国人在中日战争前和中日战争期间的做法,坚定不移地走‘战斗机第一’乃至‘战斗机唯一’的路线。我们想要把炸弹扔到敌人头上,前提是先阻止敌人把炸弹扔到我们头上。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航空工业要集中最大力量生产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等其它机种必须缓一缓,必须进行大幅度的缩减。”因为他的据理力争,斯大林采纳了他的正确提议。从1940年下半年开始,苏联航空工业生产的飞机里70%以上都是战斗机。在战斗机型号上,诺维科夫也独具慧眼,他非常清楚,苏军现有的战斗机基本上都落后了,不是德中空军的bf-109的对手,所以苏军要以最大产量地生产新式战斗机,型号不能太多,太多的飞机型号会导致后勤艰难,挑选出一二种或二三种优秀飞机继而开足马力集中生产才是最佳道路。经过甄别,听取很多飞行员的意见后,诺维科夫选择了米格-3、雅克-1作为进行重点生产的苏军战斗机,这两款飞机都很优秀,米格-3略逊于bf-109,雅克-1更加成功,在技术熟练的飞行员的操控下能跟bf-109打得不分上下,另外还有一种飞机也被列为重点生产对象,即伊尔-2攻击机,此攻击机十分优秀,堪称“苏联的斯图卡”,诺维科夫认为,苏联空军眼下更需要攻击机而非轰炸机,因为他的正确方针,苏联空军虽然在规模上还没有恢复到战前水平,但实力得到了极大恢复和提升。 制定作战计划时,朱可夫找到诺维科夫:“诺维科夫同志,我们有能力获得鄂木斯克地区的制空权吗?” 诺维科夫思索了一分钟后,回答道:“能。” 方面军空军部队召开会议时,诺维科夫宣布他的设想:“在空中消灭中国人的战斗机,难度很大,见效较慢,因此,我们采取釜底抽薪的办法。机群抵达鄂木斯克后,不跟中国人战斗机进行缠斗,全力地攻击中国空军在鄂木斯克的机场。”他摊开地图,“鄂木斯克位置非常凸出,距离它最近的中国军队占领区是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两地距离三百多公里,你们记得吗?中国空军的主力战斗机是德国人的bf-109,这款飞机最大的缺点就是航程比较短,只有700公里,从鄂木斯克到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一来一回就是差不多700公里,如果我们打掉他们在鄂木斯克的机场,那么,鄂木斯克本地的bf-109会无处着落而坠毁,而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bf-109根本无法增援鄂木斯克,因为飞来后就要再飞回去,否则会耗尽燃油,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制空权了,只要维持对鄂木斯克本地机场的破坏,鄂木斯克的天空中只会有我们的飞机。”(苏军的雅克-1战斗机的航程达到850公里,米格-3只有600公里。) 战备工作在进行中时,诺维科夫分批地接见了即将参战的飞行员们,他反复地重申了他的作战思路:“你们尽量不要跟中国空军飞机进行空中缠斗,你们的目标是地面上的机场,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攻击机对中国人的机场进行最大力度的攻击。” “另外...”诺维科夫补充道,“如果你们的飞机受伤了,我不建议你们跳伞,你们落入中国人手里后没有多大可能会得到人道主义待遇,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尽量控制飞机,撞向地面上的中国人的重要目标。” 鸦雀无声的肃穆中,诺维科夫十分动情地道:“苏维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们只能竭尽全力、不惜一切,才能换来生机和胜利,所有人都有这个责任,都应该有这个为苏维埃献身的觉悟,你们也一样。” 飞到冠军城天空中的第一梯队的苏军飞机约1400架,三分之二是战斗机,三分之一是攻击机和轰炸机,震天撼地、气贯长虹,与此同时,数量一样多的中国空军飞机也飞入长空,与苏军机群犹如一片片银色云层般覆盖住了整个苍穹。中国空军此时共拥有3000多架飞机,包括德国在第一阶段作战后无偿援助的500架飞机,除此之外,中国空军还有日本陆海军的2000余架飞机助战(一半是轰炸机,一半是战斗机),实力非常雄厚。在冠军城的十多个大型野战机场上,停放着中国空军1500多架飞机,约900架是战斗机,约600架是轰炸机,组成一支强大的航空力量,而在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中国空军还有1500多架飞机严阵以待。眼下,苏军机群大举来袭,冠军城的中国空军第一路自然毫不示弱地展开应战,各个机场上,枕戈待旦的军官们、技术人员们、地勤人员们、飞行员们一起效率极高地各司其职,一排排战机一起发出令人热血澎湃的轰鸣怒吼,飓风滚滚间,螺旋叶飞轮旋转,雷鸣阵阵中,引擎发动机全力开动,令人心跳不断加速的紧张气氛中,军官们小跑着在作战指挥室内进进出出,参谋军官围在航空图前专心致志地标注好苏军机群来袭方位、坐标、数量,及时地调整己方部署,通讯军官用电话机和电台火急火燎地联系着部队及友军;机场上,机械师和地勤人员无不挥汗如雨、争分夺秒,检查飞机设备,给飞机加油装弹;机场边,即将出征的飞行员们神色庄严地聚在一起聆听长官的训话,并接受长官的祝福。机械咆哮声和翻腾的空气漩涡中,一波又一波威风凛凛的战机在机场跑道上风驰电掣地加速、腾空、爬升,披坚执锐地猛扑向敌人,银光闪闪,宛若一股股倒流飞天的金属瀑布。 “空军兄弟们!加油!狠狠地打!”冠军城的陆军官兵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喝彩声、鼓掌声。 王叔铭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部队训练有素,加之在战时,因此效率很高,他举起望远镜,眺望向远处的云霄,已经有中苏战机在展开厮杀了,长空氤氲间,电闪雷鸣、飞火流星,极大的规模让此场空战壮观得令人叹为观止。王叔铭看着看着,眉头开始隐隐地皱起,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苏军飞机变得比以前难打了。 “米格-3?雅克-1?”王叔铭一眼就认清了参战苏军战斗机的型号,“都是苏联的新式飞机,性能很优秀啊!”他自言自语着,心里为正在空中浴血奋战的己方飞行员们捏了一把冷汗,如果苏军战斗机还是战争初期或远东战争期间的伊-15、伊-153、伊-16、拉-3等型号,这场大空战毫无疑问还是那种场景:中国空军的飞鹰们以砍瓜切菜、大开杀戒之势打得飞机性能大不如他们的苏军飞机星落云散、漫天开花、抱头鼠窜,战损战果比例可以高达一比五以上甚至一比十,眼下,这种“美妙场景”没有发生,驾驶着米格-3、雅克-1的苏军飞行员不仅不再是bf-109肆意宰割的鱼肉,甚至还拥有了不小的反抗能力,不过,让王叔铭深感欣慰和自豪的是,这场风雷滚滚的空中交锋中,苏军也谈不上翻盘,仍然被中国空军飞行员压着打。说到底,苏军战斗机的性能还是略逊于国军战斗机的,并且比飞机更重要的还是人,国军飞行员都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苏军因为第一阶段屡战屡败,飞行员死伤巨大,现在的飞行员大部分是新训练的,缺乏实战经验,因此这场空战还是国军占着极大上风。 天空中一片燃烧鼎沸,地面上的南京军官兵们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他们并非只在看热闹,除了鼓掌喝彩叫好,他们也在用实际行动援助着空军兄弟。城内城外有上百个空战观察点,几百名观察哨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各自负责的空域,时不时大喊起来: “八点钟方向,约十五公里外,有一个我们的飞行员弟兄正在跳伞!快去援救!” “三点钟方向,约二十公里外,有一架我们的飞机被打下来了!飞行员没有跳伞!” “快去救人!一定把飞行员兄弟救回来!绝不能让他们落在老毛子手里!” “快点出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千万要把殉国的飞行员兄弟的遗体带回来!” 军官们声色俱厉地指挥着,一支支满载着士兵的汽车队急匆匆地开出去,扑向有己方飞行员跳伞或己方飞机坠落的地方,救回己方飞行员,带回阵亡的己方飞行员的遗体,全力让己方飞行员无论活人还是遗体都不落入苏军手里,为此,哪怕跟苏军展开激战也在所不惜。 王叔铭密切地看着空中激战,很快,他看出了苏军机群的怪异处,苏军的战斗机似乎无意与国军战斗机进行空中缠斗,只是全力地保护着攻击机和轰炸机,奋不顾身地冲破国军战斗机的拦截网,扑向地面上的冠军城,并且目的明确,直指冠军城内外的国军的野战机场。撕心裂肺的空袭警报声中,“敌机来袭!快开火!”机场边的防空兵部队急忙投入对空作战,一门门高射炮和一挺挺高射机枪纷纷向天空中不断扑过来的苏军飞机怒绽烈焰,呼啸上天的一束束炮弹和一梭梭子弹在半空中狂飙出一"bo bo"耀眼夺目的火光,怒绽开一团团烈焰,打得各机场上空烟团腾腾、火光闪闪。 中国空军的防空兵部队在规模和实力上都不大,原因很简单,防空兵肯定需要高射炮,一门德国88毫米高射炮的造价是3.5万美元,一发炮弹是50美元,一架bf-109战斗机的造价是9万美元,满打满算,一架战斗机约等于2.5门高射炮。那么,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是买战斗机呢?还是买高射炮呢?国军高层们都认为应该买战斗机,逻辑是现成的:高射炮可以打击敌军飞机,战斗机也可以打击敌军飞机,并且战斗机具备高射炮很多不具备的优点,另外,bf-109在空战中可以稳稳压住苏军飞机,性能可靠,一架bf-109在对付苏军飞机的战斗中起到的作用肯定超过2.5门高射炮,所以买战斗机比买高射炮更划算。这就导致中国空军防空兵部队不太成气候,实际上,空军跟德国买的八八炮也会被陆军抢过去用于打坦克。 腾腾的烟团和闪闪的火光中,一批又一批苏军飞机开始急速俯冲,穿云破雾,发狂般扑向地面上的国军机场。 王叔铭心头猛地一沉,他意识到苏军的用意了。 扑向国军机场的苏军飞机不断地遭受着来自空中和地面的火力绞杀,追逐苏军飞机的国军战斗机犹如龙卷风般撕扯着苏军机群,地面上的国军防空兵也在拼命开火,半空中雷电交加、烈火滚滚,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闪耀如炬的火光中,苏军飞机在国军飞机的航空机炮和地面国军高射炮、高射机枪的火力网中接连不断地被绞成漫天飞舞的燃烧的碎片,但苏军飞机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王叔铭亲眼看到,一架机尾已被打得粉碎的苏军米格-3战斗机在滚滚浓烟中犹如回光返照般垂死挣扎,盘旋着、摇摆着,突然间一头撞向了王叔铭身处的这个国军机场。 “卧倒!都卧倒!”王叔铭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这架米格-3战斗机猛地撞在了机场跑道上,并且撞在了一排停在机场上的日本海军的九六式轰炸机里,顷刻间,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机场上拔地而起,米格-3本身和里面的苏军飞行员一起粉身碎骨,两架被米格-3正好撞中的日军九六式轰炸机一起在爆炸中分崩离析,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气浪又掀翻了附近几架九六式轰炸机,航空燃油熊熊燃烧,火龙到处乱窜,飞机残骸被炸飞的碎片在周围下了一场火雨,落在四五架九六式轰炸机上,立刻腾起了火舌。 “快抢救飞机!”机场边的地勤人员拼命地冲上去灭火。 “钧座!”一名空军通讯尽管飞奔着跑到王叔铭身边,“四号、五号、八号机场遭到苏军轰炸机或攻击机的攻击!机场损毁严重,飞机损失严重!” “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大佐军官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你们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保护好我们的飞机?” 王叔铭懒得跟日本人废话,他一路飞奔地冲到指挥塔里,火急火燎地命令道:“所有飞机,全部起飞!苏军的目标是我们的机场!他们想摧毁我们的机场!我们的飞机不能呆在机场上挨炸!” “飞机飞往哪里?”军官们惊愕地问道。 “飞往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王叔铭额头上冒出汗水,“立刻联系当地的空军指挥部,请他们腾出机场,做好接应准备!” “明白!”军官们纷纷火急火燎地展开忙碌。 飞临冠军城上空的苏军机群以不在乎人命、不在乎损失的态度,发疯拼死地扑向国军机场,尽管国军的战斗机和防空兵都在全力拦截,但苏军飞机太多,不断有漏网之鱼成功地发动了攻击,一架架苏军的攻击机和轰炸机掠过机场上空,劈头盖脑地扔下一颗颗航空炸弹,地面上霹雳横空、弹落火起,原本平坦整洁的机场跑道被炸出了一个个弹坑,停在机场上的飞机接连不断地遭殃。参战的苏军飞行员纷纷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顽悍精神,受伤的飞机无论是攻击机、轰炸机还是战斗机,都采取自杀性攻击手段,撞向地面上的国军机场。看得王叔铭等国军高层难以置信,连日本人也看得吃惊不已。正在冠军城的日方人员里,军衔和职务最高的是日本海军少将大西泷治郎,他看着空中的激战场景,先是吃惊,随后赞不绝口,同时若有所思:“这种自杀性攻击倒是一个不错的战术!如果研制专门的飞机,携带着大型炸弹,再由敢死队飞行员驾驶,撞击向敌方军舰之类的重要目标...由人驾驶的飞机炸弹肯定要比普通炸弹更加精准地命中目标,搞得好的话,一人一机代价就能换取对方一艘军舰呢!” 大西泷治郎身边的王叔铭听到大西的自言自语,他感到不可思议,这时,正在天空中领队的国军王牌飞行员乐以琴用无线电联系上他:“钧座!我们的机场是不是在遭到攻击?” 王叔铭心头一震,他意识到了什么:“是的,你们...” 乐以琴说道:“我们该怎么办?燃油耗尽后岂不是无处可以降落?” 王叔铭脑子思绪纷飞,想了想后,咬牙道:“你们都退出战斗吧!飞行哈萨克东北部,抵达那里的机场。” 乐以琴吃惊道:“啊?我们离开后,冠军城这里岂不是任由苏军机群轰炸了?” 王叔铭坚定地道:“没关系的,我们连夜抢修好机场,你们明天凌晨再回来就可以了。你们要记住,咱们国家很穷,飞机经不起浪费,不能白白地抛弃坠毁,你们飞行员更是宝贵无比,不能白白牺牲。你们快走吧!这是命令!” 乐以琴心头很难过,但他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因此低声回复道:“是!” 激战半个多小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空中的国军飞机按照王叔铭的命令,放弃战斗,离开冠军城,飞向哈萨克东北部,原先停在机场上的轰炸机也纷纷撤离。这场大空战,双方都损失严重,中国空军损失了三百五十多架飞机(包括在地面上被击毁的),苏军损失超过六百架飞机。 接到飞行员报告后的诺维科夫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己方损失大大地超过对方,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取得了短暂的制空权,这就为苏军下一步行动打好了基础。 结束战斗的苏军机群开始返航,但天空中仍然飞机如云,因为苏军的第二波机群已经飞来了,时间衔接得非常精确,苏军的第一波机群由战斗机和攻击机、轰炸机组成,第二波机群则由战斗机和运输机组成。 上千架苏军飞机浩浩荡荡地飞过冠军城上空,在地面南京军的大惑不解中一路向东去,很快,傅作义接到了冯治安和薛岳的报告:大批苏军伞兵正在被空投下来。 “苏军出动伞兵部队了!”傅作义心头大为震惊。 “我们都忽略了苏军伞兵部队了。”卫立煌也深感不安,“我们可能忘了,苏联可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空降兵部队的国家,并且,苏军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空降兵部队。” “我们要陷入被动了。”傅作义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正文 第536节 大雪崩(16) 从瓦休甘平原到哈萨克东北部三城,无数中国军人一起震惊无比地仰望着天空,发出心潮起伏的感叹:好多的苏军伞兵! 滚滚雷霆中,苏军机群穿云破雾、遮天蔽日,所到之处,伞花如仙女散花般漫空绽放,密密麻麻、遍布苍穹,汇聚成了壮观恢宏的战争场面。此次作战,是苏军空降兵部队在苏联战争期间展开的规模最大的行动,堪称惊天动地、气贯长虹。如此庞大的空降行动,不只是基层官兵们感到惊叹,连傅作义、薛岳、罗卓英、冯治安等将军们也都感到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苏联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组建空降兵部队的国家,并且苏联军队拥有着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空降兵部队,目前全世界只有三个国家拥有空降兵部队,即德、苏、中(美国此时还未组建空降兵部队,英国、日本、意大利也没建),德国是1个空降师,中国是1个空降旅,苏联则有足足3个空降师(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苏军空降兵部队在规模最大时达到10个师)。比较滑稽的是,最早建立空降兵部队并且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空降兵部队的苏军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空降作战记录,德中两国统帅部甚至都快忘了苏军还有空降兵这个兵种以及苏军空降兵部队规模世界第一的事情。基辅会战期间,苏军空降兵曾出击了几次,主要是空降到基辅城市里进行兵力增援、破坏设施等等,规模不大,战果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没引起注意。眼下,为了这场“大雪崩作战”的胜利,苏军空降兵部队倾巢出动,三个师同时展开空降,其中,近卫第7伞兵师被空投到了新西伯利亚和冠军城(鄂木斯克)之间的原始森林,近卫第44、近卫第75伞兵师被空投到了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和冠军城之间,每个师约五千名伞兵,总计约一万五千名伞兵,该作战由亚历山大·叶夫根尼耶维奇·戈洛瓦诺夫中将负责。 “立刻出动部队,消灭掉那些苏军伞兵!”傅作义、薛岳、冯治安等将领纷纷下命令。关于空降作战,因为“沾蒋纬国的光”,中国的将军们在思维理念上还算是走在世界前列的,他们比较清楚伞兵的长短处和优缺点,苏军明显越过中国军队最前沿防线,往后方腹地大肆空投伞兵,落地的苏军伞兵会很分散,立刻出动部队对其进行扫荡是最佳机会,如果等他们集结起来,不但带来的危害更大,并且剿灭起来也更加麻烦。 随着几位将军的命令,驻扎在冠军城、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以及北亚四城西部包围线的国军部队纷纷出动,无需出动坦克或装甲车,此时的伞兵基本上相当于空降步兵,无需出动机械化部队,前去搜剿苏军伞兵的国军官兵都是乘坐着汽车或摩托车、骑着马或蹬着自行车,不携带重武器,但必须抓紧时间。在出现苏军伞兵的地方,当地国军各师各旅都出动若干支小股部队,从驻扎地四面出击,赶去有苏军伞兵落下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国军像抓兔子般扑向从天而降的苏军伞兵。 苏军伞兵部队的这场大空降可谓来势汹汹,确实让基本上没有心理准备的国军将领们吃了一惊、吓了一跳,但在回过神来后,国军各部纷纷发现,苏军伞兵简直就是银样蜡枪头,用第77师第77骑兵旅旅长裴峰的话说,“就像在树上摘果子”。得知大批苏军伞兵空降到己方后面的原始森林地带里,第77师师长钟松立刻命令裴峰带着骑兵旅去搜剿,裴峰立刻出击,全旅三千多名龙精虎猛的骑兵呼啸着冲入原始森林里,继而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进行独立行动,若需要增援就发射红色信号弹。第一个被骑兵旅消灭的苏军伞兵是一个倒霉到家的家伙,裴峰一马当先,看清那个苏军伞兵后忍不住哑然失笑,只见对方就像挂腊肠般被挂在一棵云杉树上,这个倒霉的苏军伞兵在从运输机上跳伞后,正好落在了这颗云杉树上,降落伞的绳索跟树枝纠缠在一起,犹如渔网般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地吊在树上。看到一群中国骑兵奔腾而来,这个苏军伞兵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露出无法抑制的绝望神色,他的武器在背上,却无法腾出手拿起使用。骑兵们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停在树下,看耍猴般看着被挂在树上的这个苏军伞兵,然后忍不住一起爆发出哄笑声。 裴峰笑了笑,举起他的马枪,连续开了五枪,三颗子弹精确地打断了这个苏军伞兵的降落伞绳索,苏军伞兵重重地摔下来,骑兵们一起举枪对准他。苏军伞兵面如死灰,不得不举手投降。裴峰走上前,捡起苏军伞兵的武器,一把"bo bo"沙冲锋枪,他把玩了一下,忍不住感叹:“好枪!”他挥了挥手,“继续搜剿!” 骑兵们一路前进,不费吹灰之力地抓到或击毙大批苏军伞兵,被抓到的苏军伞兵都是犹如果子般挂在树上的。北亚境内,除了冰雪,没有什么比树更多的了,遍地都是原始森林,从天而降的苏军伞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挂在树上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搜剿他们的中国军人从容不迫地在树下对自己完成包围和瞄准。正如裴峰形容的那样,官兵们就像在树上摘果子,摘下了一个又一个苏军俘虏,也有的苏军伞兵宁死不屈、拼命反抗,结局自然是像活靶子般被打成吊在树上的人肉马蜂窝。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因为风雪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好,苏军空军便急切地发动了进攻,一方面掌握了一定的先机,成功地暂时性掌握了冠军城一带的制空权,另一方面又因为操之过急而导致空降作战陷入极大的不利中。由于气象不佳,加上行动有些仓促,没有准备充分,使得苏军机群出现了十多起互相撞击事件,还有二三十架飞机因出现机械故障而损毁,另有几十架飞机迷航等等,光是这些非战斗事故,就导致苏军损失了近百架飞机,几百名伞兵和飞行员死于非命,在真正展开空投后,意外还是屡屡出现,因为风速较大,跳出机舱的苏军伞兵就像风中落叶般漫天飞舞,七零八落地不知道被大风吹到哪里去了,很多苏军伞兵部队真正降落的地方距离预定空投地点足有好几十公里远,如此重大偏差自然是天气原因,不止如此,因为大风,苏军伞兵在落地后非常分散,同一个连的伞兵甚至分布在几十公里范围内,兵力密度极其稀疏,实际上,中国军队还没有出手,苏军伞兵就承受了重大伤亡,除了空中意外,还有大批苏军伞兵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出师未捷身先死”,有的苏军伞兵落在树上,被迎面而来的树枝活生生地刺死刺伤,有的苏军因为没有及时打开降落伞或跳伞高度太低而摔死摔伤,摔死者变成雪地冻土上的一滩肉泥,摔伤者无不断腿断脚,疼痛不堪、鬼哭狼嚎,围剿苏军伞兵的国军官兵不断地看到这种苏军伞兵:有的苏军伞兵挂在树上,满脸都是鲜血,眼睛已经被树枝给戳瞎了,有的在地上因为摔断腿而遍地打滚、凄惨无比,这些受伤的苏军伞兵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成为俘虏要么伤重而死。最严重的一件意外是一支苏军运输机编队在经过南京军第74师阵地上空时,明明还没有抵达预定空投区域,但第一架运输机不知道是看错了地图还是过度紧张,打开了舱门,把飞机里的二十多名苏军伞兵一股脑地扔了下去,后面的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运输机纷纷跟着把伞兵也都扔了下去,足足一个营的苏军伞兵被扔到了第74师的阵地上。第74师的官兵们看得大眼瞪小眼,不少官兵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天空中的苏军飞机是轰炸机,要来扔炸弹的,没想到扔下的都是伞兵。地面上,上万荷枪实弹的南京军官兵在守株待兔,半空中,几百名苏军伞兵绝望透顶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可阻挡地落进狼窝虎穴里,脚下尽是杀气腾腾的机枪刺刀在等着自己。第74师不费吹灰之力,短短五分钟内就消灭了这个自寻死路的苏军伞兵营。 苏军伞兵部队的这场行动,不管后续怎么样,最起码的是在空降本身上是极大失败的,被投入战斗的一万五千余名苏军伞兵足有六千多人还未参加战斗或还没未发挥作用就丧命或被俘,极大比例的宝贵兵力以很多近乎窝囊的方式而白白耗费掉了。尽管如此,这些苏军伞兵还是给国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和麻烦。正因为大风,苏军伞兵被空投后分布的区域非常广阔,使得国军的搜剿工作既顺利又困难,顺利是因为发现苏军伞兵后将其消灭是很容易的,困难是因为苏军伞兵分散得太稀疏、太广阔,需要派遣很多部队在很大地域内进行反复搜剿。 顺利落入国军后方并得到战斗机会的苏军伞兵们虽然混乱不堪,但确实发挥出了精锐步兵的作用。这些苏军伞兵都是从苏军步兵部队里挑选出来的老兵,在政治上是通过考核的,武器装备也十分精良,几乎人手一支"bo bo"沙冲锋枪。"bo bo"沙冲锋枪是苏联刚投入量产的武器,产量还不是很大,但一下子就调拨了一万多支给苏军伞兵部队,由此证明苏军高层对伞兵和此次空降行动的重视,并且此举也确实极大地增强了苏军伞兵的战斗力。很快,国军腹地和后方出现了零零散散的、此起彼伏的、愈演愈烈的袭扰事件。落地后的苏军伞兵或单枪匹马,或三五成群,或集结成排级连级部队,无孔不入地攻击国军。瓦休甘平原和冠军城与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之间的卡拉苏克是苏军伞兵进行大规模空投的两大地域,前者的当地驻军是国军第27集团军,后者的当地驻军是南京军第77军,很显然,第27集团军要比第77军更脆弱,很快,一连串的袭扰报告便送到了第27集团军司令卢汉的手里。 卢汉大为头痛,那些苏军伞兵简直是无孔不入,并且神出鬼没,同时还顽悍得不怕死,第27集团军负责两百多公里长的封锁线,集团军十万人马分布在两百多公里的广大地域内,兵力密度可想而知,这些苏军伞兵到处钻空子,专挑小股部队狠下杀手,要么袭击巡逻部队,要么杀死哨兵,要么打后勤运输部队的埋伏,就像一群马蜂,蛰人很疼,并且蛰几次还可以,蛰的次数多了就要致命了,最严重的事件是第27军第70军的一个运输营遭到伏击,三百余官兵阵亡,大量的军械弹药、辎重物资被苏军抢走。 “怎么会这样?”卢汉十分惊怒,“一下子消灭我军一个营!苏军伞兵已经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心腹巨患了!” 集团军副司令杨森也震惊不已,“苏军伞兵被空投下来时,几乎没有携带什么重武器,更加没有坦克、装甲车、步兵炮之类的,顶多一人一支冲锋枪,再携带少量轻机枪和迫击炮,苏军伞兵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攻击力?” 卢汉蹙眉不语,他随即快步走出指挥部,坐上汽车前去事发地点。在运输营遭伏地方,卢汉仔细地勘查着现场的交战痕迹,他很快就发现很多的疑点:“不对!这不是单纯的苏军伞兵干的,有苏军正规军部队跟他们一起参战了!” 杨森诧异道:“钧座何出此言?” 卢汉指着现场:“你看,附近树林里的雪地上有大量的脚印,我们有三百多官兵阵亡,即便他们是遭到措手不及的伏击,苏军人数也应该不少于三百人,没有一个官兵逃脱,可以证明苏军人数不少,完全包围了他们,苏军伞兵那么稀疏,又严重缺乏无线电或电台对讲机,怎么会集结起三百人以上的部队?还有,现场还有很多马克沁重机枪扫射的痕迹,苏军伞兵怎么会拥有马克沁重机枪?这东西根本带不上飞机!甚至,我还看到了一些马蹄痕迹,苏军伞兵总不能连战马都带上飞机吧?由此可见,是北亚四城的苏军派出若干支小股部队与苏军伞兵部队汇合了!” 杨森点点头,神色凝重:“如此一来,我们的压力就大了!” 勘查完战斗现场后,卢汉急匆匆地返回指挥部,向薛岳和罗卓英汇报他的发现和猜测,杨森则不动声色地叫来一名心腹亲信:“把夏师长叫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两个小时后,瓦休甘平原腹地的原始森林某处,夏炯再次见到了“老朋友”崔可夫。 “你们在干什么?”夏炯两眼喷火,“你们在攻击我们?这违反了协定!” “协定?”崔可夫嘲讽地笑了一下,“根据国民政府对苏联宣战的公告,中苏两国的所有条约、协议都作废了!你们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协定可言?” 夏炯又惊又怒:“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互相帮助,井水不犯河水!” 崔可夫点点头:“是,不过,局势已经有了新变化了,我们的协定也该与时俱进了。” 夏炯感到了一丝恐惧:“你们打算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崔可夫看着夏炯的眼睛:“听好,按照原先协定,你们第27集团军驻扎在瓦休甘平原一带,特别是第20军,而我们需要在瓦休甘平原开辟几条秘密运输通道,从而能从乌拉尔向北亚四城运输‘东西’,几个月来,你我双方各得所需,我们得到了我们急需的军械弹药,你们也一直在财源滚滚,不过,根据我方高层的计划,我们东方军区的部队即将从北亚四城西部展开全面的大突围、大反击,也就是说,位于北亚四城西部的你们集团军会成为我们的冲击攻杀目标。” 夏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完全地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崔可夫继续说道:“我们往瓦休甘平原空投伞兵,共有两个作用,一是迫使你们出动很多部队前去搜剿,从而进一步地降低你们的兵力密度,二是障眼法,掩饰我们地面部队的行动。正如你们的猜测,我们已经派出了上万精锐人员潜入瓦休甘,跟伞兵联合起来,攻击你们,让你们不得安生,为接下来我们地面部队的大举进攻打好基础。” 夏炯想要跳脚大骂,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底气。 崔可夫笑起来:“夏将军,你放心,既然我们把我方军事秘密告诉你,以及你的长官,证明我们还是‘朋友’。这就是我们的诚意体现,不是吗?”他取出一份地图,“我们可以告诉你们,我军接下来的攻击重点,你们可以及时调整部署,放开道路,这样,我们和你们不需要从朋友再次变成敌人,大家都不用打仗了,你们好我们也好。同时,作为交换,你们必须要提供你们集团军另外两个军的指挥部、辎重基地等重要部门的位置。”第27集团军下辖第20军、第60军、第70军。 夏炯呆若木鸡:“你说什么?” 崔可夫微笑道:“我们需要迅速击溃你们第27集团军,这样,才可以进攻第77师的背后,另外,由于第77师已经转移到鄂木斯克北部,我们原先跟你们一起建立的几条秘密通道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所以,我们继续合作,只是换个方式而已。” 夏炯彻底地暴怒了,他声色俱厉地吼道:“做梦!老毛子,你们得寸进尺!痴心妄想!跟你们进行交易,我们只是发点财,但你们这个新的条件,就是要我们"chi luo"裸地叛国!我们会成为汉奸的!会万劫不复的!亏你们开得了这个口!” 崔可夫眯起眼睛,语气愈发讥讽:“夏将军,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奉劝你和你的长官不要干这种蠢事。”他提起带来的两个皮箱,先打开第一个,“一百万美元,给你们的酬劳。”他又打开第二个皮箱,里面是一盒盒摄影机胶片,“我们每次见面,附近树林里都有人拍下我们见面时的友好场景。美国人虽然腐朽堕落,但他们发明的摄影机在质量上还是很不错的,这是美国的爱迪生牌摄影机,播放时,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你的脸。” 夏炯目瞪口呆地看着崔可夫手里的摄影机,然后抬头看向朱可夫,火山般的极度怒火让他几乎情绪失控,他恨不得直接拔枪打死对面这个苏联人,但他的怒火和杀人冲动只持续一秒钟变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骨髓的恐惧,尽管竭力克制,他的身体还是颤抖起来,他用看毒蛇的眼神看着崔可夫,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你们...好狠...” 崔可夫大笑一声:“真是奇怪!我作为一个外国人,都很清楚你们中国人的特性以及干这种事注定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的结局,你和你的长官作为中国人,居然都意识不到?真是太可笑了!” 夏炯愈发地哆嗦着:“我需要...需要跟我的长官汇报一下...” 崔可夫俨然间已经反客为主,他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可以,但越快越好。” 夏炯在一种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情绪中离开了会面地点。 一个多小时后,第20军军部里,杨森和杨才干听完夏炯的报告,两人都神色急剧变化。杨才干几乎是惊恐万状:“惠公!我们...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为今之计,就是及时悬崖勒马!不能一错再错了!” 夏炯干笑两声:“我们已经万劫不复了,根本没有选择余地了。” 杨森脸色铁青得犹如一块石头,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欺人太甚!”他感到极度震怒,因为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杨森隐隐地后悔了,他本来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他只是想“搞点小动作”,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了。杨森当然一万个不想成为汉奸,更加不想被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但他现在似乎别无选择。 “惠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夏炯惊慌失措地问道。 “惠公!回头是岸啊!”杨才干苦苦地哀求。 杨森紧绷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 当天后半夜,即2月22日凌晨两点多,北亚四城的苏军正式向西展开了全面的大反击,响彻夜幕的“乌拉”口号声中,以三百多辆坦克打头的十多万苏军正规军,以惊涛拍岸之势,排山倒海地冲击向国军第27集团军。 战局从一开始就一边倒,尽管第27集团军也做好了防御工作,但苏军一下子出动如此众多的坦克,使得缺乏坦克和发坦克武器的第27集团军立刻陷入苦战。在瓦图京的指挥下,苏军坦克被集中在三个重点方向上展开穿插突击,势如破竹、无坚不摧。惊天动地的炮火中,国军官兵们手足无措地看着滚滚开来的苏军坦克群,瓢泼弹雨打得苏军坦克犹如刺猬般浑身火星四溅,迫击炮弹和步兵炮弹炸开遍地火球,但苏军坦克基本上毫发无损,在枪林弹雨间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国军官兵根本无法抵抗,防线被苏军坦克冲击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迅速地瓦解崩溃,大批官兵被迫放弃阵地或直接临阵脱逃,也有很多官兵坚持战斗,用血肉之躯抗击苏军的坦克攻势,继而纷纷为国捐躯、血洒雪原。双方军人展开对射的叫喊声、进行肉搏的嘶吼声、坦克开动的咆哮声、受伤军人的痛叫呼号、被坦克活活压死的国军官兵的惨叫声...震翻了整个瓦休甘平原,熊熊火光映照着遍地的尸骸。 接到卢汉报告的薛岳和罗卓英一起如梦初醒:“不好!苏军果然在声南击西!科涅夫在南部佯动,却在西部猛然出击!”两人急忙调动部队赶去增援,先命令第34集团军司令徐庭瑶率领一个主力军前去堵截,又要求第37军军长冯治安抽调一个师进行补充,堵截住科涅夫。 尽管薛岳和罗卓英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补正措施,但为时已晚,因为第27集团军迅速被打垮。第70军在苏军反击中首当其冲,该军军部遭到苏军一支坦克部队猛烈冲击,军长李觉奋然带着军部卫队营迎战苏军坦克并在战斗中身先士卒,卫队营的卫兵们拼死地保护李觉,簇拥在李觉身边用自己身体为军长挡子弹,结果在火光中被苏军坦克炮弹攻击,李觉和几十名卫兵一起被炸得血肉模糊。 在这场恶战中同时为国捐躯的还有第60军军长安恩溥。部队与苏军展开厮杀时,由于苏军来势凶猛,部队陷入全面溃乱,看到如此惨状的安恩溥泪流满面:“身为军人,却把仗打成这样!愧对国家啊!又有什么颜面回国见家乡父老!”言罢,举枪自尽。 第27集团军的三个军里,只有第20军因为提前发现敌情而幸免,没有遭到太大伤亡,由于友军第60军和第70军都陷入崩溃,第20军不得不放弃防区,连夜向西,撤向冠军城,与第77师合兵一处。混战中,第133师在全军后方负责断后,看着后面的冲天火光,听着滚雷般密集不断的爆炸声,师长夏炯噤若寒蝉,心里悔恨不已:“其实部队是可以挡得住的...不会败得这么惨的,只怪我和惠公都鬼迷心窍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后面有官兵惊慌失措地喊起来:“苏军坦克!” 夏炯忍无可忍:“不怕死的,跟我上!”说着,他操起一支冲锋枪回头冲了上去。 两辆苏军坦克在密林里滚滚地开来,后面跟随着上百名苏军步兵。在森林里展开夜战,辨别方向是非常困难的,部队很容易陷入晕头转向,这些苏军其实跟主力部队走散了,误打误撞地咬住了夏炯。夏炯怒火中烧,一马当先地冲上去,周围官兵们看到师长亲自带头冲锋,无不士气大振,纷纷舍生忘死地扑上去。“师座,小心啊!”师部卫队连连长急忙保住夏炯。 夏炯眼睛喷火:“扔手榴弹!炸掉老毛子的坦克!” 官兵们把雨点般的手榴弹扔向苏军,在苏军坦克身边和周围树林里炸开了一团团火球,烈火腾腾、浓烟滚滚,一棵棵大树轰然倒下,苏军坦克急忙倒车想要逃离,驾驶坦克的苏军装甲兵意识到自己如果跟对方步兵在森林里打仗是不占优势的。夏炯怒声大吼着,奋勇上前,把一捆手榴弹扔到了一辆苏军坦克的履带下,霹雳般的爆炸后,苏军坦克履带顿时被炸断了。官兵们纷纷效仿,前赴后继地上前。一番激烈恶战后,官兵们成功地摧毁了这两辆苏军坦克。 “杀光这些老毛子!”夏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他感到心里的恶气被发泄了不少。 官兵们呐喊着,扑向因为坦克被摧毁而开始逃跑的苏军步兵。 夏炯已经筋疲力尽,他摇摇晃晃地在苏军坦克残骸边,心里痛苦不已,他随即又感到有东西顶着自己的腰部,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张连长,你干什么?” 卫队连的张连长面无表情地用手枪顶着夏炯的腰部:“师座,抱歉了,这是惠公下的命令。没办法,总要有个背黑锅的,苏联人那边只拍下了你,没有拍到惠公,但你要是活着,保不住你嘴里会说出什么,惠公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你是在跟苏联人打仗时壮烈战死的。” 夏炯骇然地张大嘴,他没有来得及说话,张连长已经扣动了扳机,血花飞溅。 “来人哪!”张连长抱住夏炯鲜血淋漓的尸体,悲痛地喊起来,“师座殉国了!” 天亮时,科涅夫成功地突破中国军队在北亚四城西部的防线,击溃第27集团军,与此同时,朱可夫也在冠军城北部由西向东地发动了第二次强大的全力进攻。 “朱可夫真的想吃掉我的第七十七师?”接到报告后的蒋纬国震惊不已。 正文 第537节 大雪崩(17) 战场新局势让南京军陷入更深的意外和紧张中,杨杰分析:苏军朱可夫部先在冠军城北部展开大规模的攻击,看上去像要解救被困在北亚四城的科涅夫部,继而两部再合兵一处,接着,苏军科涅夫部突然间对北亚四城南部展开大规模的突围反击并且连连得手、战果丰硕,在宏观上,朱可夫掩护了科涅夫,让科涅夫顺利地打了国军一个措手不及,另外,科涅夫部实力如此强劲也超出了国军的预料,然后,科涅夫在北亚四城南部继续展开佯动,不断袭扰,让国军误以为科涅夫部主力还在北亚四城南部,但没想到,科涅夫虚晃一枪,玩弄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主力已经悄悄集结到北亚四城西部,继而发动了新一场的突围反击,第二次打得国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与此同时,朱可夫也在冠军城北部第二次展开了攻击,与科涅夫遥相呼应;苏军以上的行动,堪称“连环计”,一环套这一环,只是,这一切仍然是障眼法,苏军苦心经营,玩弄了一个巨大的声东击西,苏军的真正意图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苏军策划得滴水不漏,朱可夫部第一次攻击,实则为了引诱出南京军第77师,南京军第77师如果坚守在冠军城内,不但兵精粮足、城池坚固、防御完善,并且还有友军第74师、第201师、第202师的助战,苏军毫无希望能吃掉该师,所以要把该师引诱出城,暴露在雪原野地上,最后,朱可夫和科涅夫一西一东地发动进攻,在战局上合围了第77师。 “苏军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不,极有可能是为了全歼第77师!”杨杰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朱可夫正在从乌拉尔地区向冠军城北部发动进攻,科涅夫同时也正在从北亚四城向冠军城北部发动进攻,两人让第77师陷入了腹背受敌中!由此可见,苏军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真实目的是为了全歼第77师!” 白崇禧表示赞同:“不错!”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特别是蒋纬国,“朱可夫其实非常清楚,苏军实力有限且时间不足,无法攻克冠军城,也极难在野战中吃掉我军(南京军)一个军,所以,苏军减轻了任务难度,只想吃掉我军一个师。虽说我军一个师等同于一个军,但吃掉我军一个师还是不太能够震慑到我方的,因此,苏军把目标锁定了第77师。二公子,你很清楚,第77师虽然是一个师级部队,但是,第一,它等同于一个军,第二,它是我军第一劲旅,第三,它是南京军的核心老部队。第77师一旦遭到全歼,带给我军的负面效应实在太巨大了!足以震慑到我军以及国府高层了!” 李浴日神色凝重:“第77师可是拥有‘无敌’称号的,这支‘无敌之师’被苏军全歼,我军不但锐气大挫,并且颜面扫地啊!实际上,我军目前只有旅级部队被苏军全歼过,还未出现师级部队被苏军全歼过,如果开了这个先河,并且还是威名赫赫的第77师,后果实在太严重了!”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蒋纬国承认:杨杰分析得对,白崇禧和李浴日说得也很对,苏军吃不掉南京军一个军,所以退而求其次,打算吃掉南京军一个师,但吃掉一个师显得有点太小家子气,所以,苏军把目标锁定在“国军第一师”“南京军第一师”第77师的身上。第77师是什么?它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师,它象征着的东西、代表着的东西、背负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它象征着中国军队的骄傲,代表着中国军队的辉煌,背负着中国军队的荣耀,它更加是蒋纬国起家发迹的老部队,蒋纬国本人曾担任该师的副参谋长、参谋长、副师长(目前已经不担任了,蒋纬国不会把自己局限在第77师这个小圈子里),可以说,第77师就是“蒋纬国在军队里的化身”,全军上下都看着第77师,“第77师到了哪里,哪里就要打最重要最艰巨的战役”,这个师已是南京军乃至整个国军的主心骨,类似于日军的近卫师团或第1师团,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如果第77师被苏军全歼,意味着什么?在军事上,等于一个军被全歼了,在政治上,等于一个集团军被全歼了,在宣传上,等于中国军队的脊梁被打断了,虽然南京军还有第74师、第17师、第88师、第99师等劲旅,但是,第77师被全歼的后果确是其它部队无法弥补的。最直接的,第77师号称“无敌”,一支“无敌的军队”居然被敌军全歼,岂不是打了中国军队一个打耳光?对全军的士气、精神、意志、信念等方面带来的打击不可不谓之极其沉重。 “朱可夫...名不虚传啊!”蒋纬国在心里暗暗地感叹道,“果然是头脑精明、手段老辣,尽管我这边的杨主任、白总长等人也是军事大家,但还是被他的计谋给得逞了!真是厉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吧?”他在实战中切身体会到了军事家的谋略,他承认,如果让他作为军队主官跟朱可夫这种著名军事家对阵,他肯定会输得一塌糊涂甚至输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淫威完全被对方算计得死死的。 蒋纬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心里对朱可夫进行叹服了,因为前线的紧急报告在不断地被送来:苏军乌拉尔方面军和苏军东方军区部队正在猛烈地夹击第77师与冠军城的衔接处,第77师本身没有遭到苏军太强的攻击,正在顽强抵抗苏军的是第74师。从冠军城一路向北,约五十公里范围内是第74师,再往北就是第77师了。很显然,苏军想击败或击退第74师,从而彻底地合围第77师,最后歼灭之。 “我们该怎么办?”蒋纬国望向杨杰、白崇禧、李浴日、刘斐等人。 “为了避免第77师被全歼,我看,只能让第77师向南转进,在第74师的接应下撤入冠军城内,这是最稳妥的。”杨杰说道。 “可是,第77师和第74师如果南撤,冠军城北部就恢复先前的空虚了,朱可夫部和科涅夫部就能在冠军城北部完成会师。”白崇禧说道,“那么,我们对北亚四城的围困就会宣告完全失败,朱可夫救出了科涅夫,科涅夫也逃出了我们的铁壁囚笼,北亚四城与苏联的乌拉尔地区连为一体,这对苏军而言,也是一场重大的胜利。” “对北亚四城的围困,失败就失败吧!”刘斐说道,“实际上,我们也没有真的成功,围困了四个多月,封锁了四个多月,北亚四城也没有崩溃。当务之急是确保第77师或我军其它部队遭到苏军的合围乃至全歼。苏军急于求成,希望速战速决,我们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时间是在我们这边的,只要我们拖上一二个月,我们就赢了。我们在东线拖住了百万苏军,其实是我们在战略上的重大胜利。” “不对。”李浴日摇头,“如果北亚四城被解围,麻烦大了,苏军的增援部队、军械弹药、粮食物资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乌拉尔运入北亚四城,不要忘了北亚四城的最东部是什么?是安北。朱可夫给科涅夫输血,科涅夫第三次展开突围反击,并且把兵锋方向放在东部,攻打安北,岂不是起到了围魏救赵之效果?这样,我们一直都被苏军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 “宋希濂会坚守住安北一带的。”刘斐反驳道。 “宋希濂的第10军共有5个师,目前已有2个师被调到北亚四城南部,他只有3个师,并且还要防御安北一带、蒙古等地,地域太辽阔,兵力密度不高。先前,宋希濂在东部可以堵住科涅夫,一是宋希濂实力尚可,二是科涅夫实力不足,眼下,宋希濂实力削弱,科涅夫实力大增,两人此消彼长,接下来会怎么样?科涅夫万一真的攻破安北,再挥师南下,攻入蒙古,攻占库伦(乌兰巴托),带给我们的震动不亚于第77师被全歼,库伦可是我国本土城市啊!我们就犯下顾此失彼的重大错误了!如果科涅夫具备威胁我国本土的能力,那苏军此次大反击的目的就达到了!” 几位军事家展开激烈争论,在蒋纬国听起来,他们说的都非常有道理,但却互相冲突,使得他陷入极度的举棋不定中。 就在南京军总部陷入争论时,冠军城北部战场的局势正在迅速地变化中,对于南京军而言,这个“变化”就是恶化。科涅夫留下崔可夫的第9集团军(该集团军以步兵部队为主,但拥有大半的重炮)驻守北亚四城,以瓦图京的第15集团军(该集团军拥有科涅夫部绝大部分的坦克、装甲车、汽车以及部分重炮)为主攻力量,迅猛而凌厉地一路向西,一夜之间打垮了国军第27集团军,同时粉碎了试图增援国军第27集团军的国军第34集团军的攻势,节节得胜、长驱直入,插向冠军城北部的南京军第74师和第77师的衔接地带;朱可夫同时也大举出击,投入两个集团军、约25万兵力参战,同样插向冠军城北部的南京军第74师和第77师的衔接地带,加上瓦图京的第15集团军的约15万兵力,苏军猛攻向冠军城北部的两路部队足有约40万兵力。 与上次不同,在上次,朱可夫用的是新兵,科涅夫用的是民兵,被国军杀得尸横遍野、死者无数,在这次,朱可夫和科涅夫用的都是正规军。 冠军城北部的茫茫雪原再次变成了一处死亡飓风席卷的地狱。苏军炮火力度极其凶猛,轰击得天空和地面一起燃烧,南京军第77师和第74师的炮兵部队与苏军展开烈火风暴般的大炮战,双方炮弹密如雨点,电闪雷鸣的炮击声连续得根本听不出点,双方阵地后方都犹如火山爆发般喷射着排山倒海的烈火飞龙,震耳欲聋的炮弹出膛声、摄人心魄的炮弹急速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炮弹落地后爆炸的巨响一起汇聚成天崩地裂的狂潮声浪,大地被震动得颤抖如鼓,由于双方炮兵阵地考虑到隐蔽和防空,基本上都设立在原始森林里,从而形成了极度壮观的画面:炮群每次怒射,随着一排排火龙飞入长空,巨大的震荡波冲击得炮群阵地四周树木齐刷刷地犹如车轴般向外摇曳扑倒,树上积雪轰隆隆地倾泻而下。天空中,被双方炮弹划开的弹痕尾迹犹如蜘蛛网般密集交错,乌云成了闪闪发亮的火烧云,继而被炮弹穿云破雾。 罗卓英看到这一幕后,惊叹得连连道:“我的天哟!如此强大的炮击,在国军历史上真是前所未有啊!”他看得简直犹如乡巴佬第一次进城般目瞪口呆。罗卓英当然不是乡巴佬,他也见过大风大浪,但如此庞大的炮战,他确实前所未见,他知道,想要打得起如此庞大的炮战,需要大批的火炮,需要大量的炮弹,需要天文数字般的钞票,中国军队是一支很穷的军队,哪里玩得起如此高级豪华的手笔,也就在蒋纬国的麾下,南京军才有如此底气和资本,能毫无惧色地跟工业实力强大的苏联军队进行针锋相对的炮战。当然,只是暂时的、偶尔的。如果次次都这样,蒋纬国早就破产了。 苏军和南京军的炮群一起发疯发狂地轰击着对方,打得日月无光、天地燃烧,双方的炮弹一半落向对方同行,一半落向对方防区和阵地。两军的炮兵阵地上齐齐天翻地覆、天塌地陷,金石俱裂的大爆炸中,火球沸腾犹如火海,一尊尊火炮在铁水横流中变成四处横飞的废铁,一丛丛炮兵在血肉横飞中被炸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支离破碎的人体组织在烈火中随着火炮碎片一起乱舞,双方炮兵部队都死伤巨大、损失惨重。这场山河变色的炮群交战中,双方炮兵军官都视死如归、身先士卒,继而都一起死伤惨烈,隶属于第74师的第4重炮团团长金镜清被苏军一发炮弹落在身边三十多米外,一门德制150毫米榴弹炮被炸飞,沉重的炮管不偏不倚地砸在金镜清身上,当场把他砸得血肉模糊,浑身骨头全部粉碎并且肚破肠流,身躯稀烂、内脏爆裂,死状惨不忍睹。苏军第16集团军第2独立炮兵旅副旅长米特罗凡·伊万诺维奇·涅杰林在炮战中被南京军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他所在之处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弹坑,整个人在一道耀眼的火光中无影无踪,死得挫骨扬灰,卫兵们在这个弹坑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他的一根焦黑的手指头,身体其余部分完全变成了灰烬,卫兵们只得把他的那根手指头以及在弹坑里抓的一把热腾腾的混合着灰烬的泥土一起放进骨灰盒里。 交战区域内的场景更是犹如噩梦,连续不断的炮弹在雪地上炸出了此起彼伏、犹如雨后春笋的无数弹坑,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火球遍地开花,疯狂地燃烧着、沸腾着、澎湃着,把雪地变成了一片滔天的火海,积雪完全被融化,地面被炸成青烟滚滚的滚烫焦土,原本的雪白色被焦黑色给迅速覆盖,大地犹如暴雨下的海面般癫狂不止,无数的尸骸碎片被炸上天,形成了骇人听闻的“人肉碎片暴雨”,那是在先前战斗中被消灭的苏军的尸体。在上次战斗结束后,苏军战败后撤,南京军控制着当地,地上遗留下二十多万双方军人的尸体,南京军阵亡官兵遗体都被收殓运走,苏军尸体被南京军丢在原地不管,既没烧也没埋,因为太多了,烧埋起来费时费事又费力,反正此时天寒地冻,尸体也不会腐烂掉,于是,如此大量的尸体此时被双方雨点般的炮弹炸得齐齐粉身碎骨地飞上天,继而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骇人至极。与死人碎片一起飞上天的,还有鲜血淋漓的活人碎片,苏军炮火极度猛烈,劈头盖脑地落在南京军阵地上,炸得防线犹如火线般癫狂燃烧,躲藏在战壕里的官兵们因此而承受了巨大的伤亡,遍地冻土让南京军难以挖掘足够深的堑壕,钟松和邱清泉不得不命令部队暂时性放弃防线,机动游弋,躲避苏军炮火从而降低一些伤亡。 这场震天撼地的大炮战在持续了一个小时后开始减缓,越来越多的南京军火炮停止了轰射,苏军炮火则没停歇。罗卓英找来第77师和第74师临时的炮兵部队总指挥蔡忠笏:“为什么不还击了?” 蔡忠笏回答道:“我们打不起了。” 罗卓英惊诧道:“什么意思?” 蔡忠笏给罗卓英算账:“刚才的一个小时内,我方共有六百多门重炮和一千三百多门中型口径火炮投入作战,耗费炮弹五万多发,光是炮弹,就打掉了四百多万美元,另外还有一百二十多门重炮和三百多门中型口径火炮被毁,价值两千两百多万美元,加上伤亡炮兵的抚恤金和立功炮兵的奖金,刚才的一个小时内,我们差不多烧掉了三千万美元。三千万美元!” 罗卓英哑然,他艰难地问道:“我们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拿不出三千万美元吧?” 蔡忠笏摇了摇头:“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火炮问题。我们的火炮特别是重炮,都是极度金贵的,不多啊,本钱有限,所以必须要省着点用,我们其实打掉了很多老毛子的火炮,但老毛子火炮多得多,打坏一批又来一批,我们呢?我们只能跟老毛子拼一时,拼不了长久。” 罗卓英彻底哑然了。 实际上,苏军也快要撑不住了,刚才这场炮战中,苏军有六百多门火炮被南京军炮兵摧毁(南京军有日制自行火炮,苏军没有自行火炮,苏军第一种自行火炮是su-76,但直到1942年秋才开始量产,所以南京军在炮战中占有一定优势,但苏军拥有数量优势),不过,苏军炮兵部队实力雄厚,所以能咬牙坚持下去,撑到了南京军炮兵部队被迫退出的最后时刻。 苏军炮兵部队也没有放手大干多久,因为双方展开炮战时,双方的航空兵部队和坦克部队也在积极参战。苏军的伊尔-2攻击机和南京军的麻雀攻击机都冒着风雪出现在战场上,搜寻并攻击对方的炮兵部队,苏军的t-34坦克群和南京军的四号五号坦克群更是不断出动,冲击对方的炮兵阵地。因此逼退了南京军炮兵部队后,苏军炮兵阵地还要承受南京军攻击机、坦克的威胁,一边承受来自天空和地面的攻击,一边坚持开火,直到损失越来越大,不得不也退出战斗,但苏军炮兵部队确实赢得了这场炮战,成功地给南京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和损失。 苏军阵地后方,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正在努力地劝阻布琼尼:“司令员同志,您没有必要亲自上阵的,请您在后方等待我们的捷报吧!” 布琼尼摇了摇头,他此时一身戎装,骑在一匹战马上:“我是军人,并且出身于骑兵,这是我的使命。我要跟你们一起战斗,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我老了,但你不要小看我啊!” 罗科索夫斯基忍不住对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元帅肃然起敬。 布琼尼勒动马缰,胯下战马扬起前蹄长声嘶鸣。“红军骑兵战士们,乌拉!”布琼尼情难自已地放声大呼。 已经集结起来的数万苏军骑兵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乌拉”口号。苏军空降兵部队的规模是世界第一,苏军骑兵部队的规模也是世界第一。 “冲啊!”布琼尼挥舞马刀,纵马狂奔。 “乌拉!”数万苏军骑兵犹如山洪般对南京军展开了冲击。 正文 第538节 大雪崩(18) 冠军城内,傅作义正在城外惊天动地的战争喧嚣声中进行着十万火急的思考,卫立煌、郭寄峤、周复、黄维、王耀武等人也都陷入极大的焦躁中。 “看样子,那个谢德林说的是实话。”傅作义握紧拳头,“苏军的主攻方向确实是在冠军城北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卫立煌态度很坚定,“第77、第74师正在遭到朱可夫部和科涅夫部的前后夹击,城北战场上,苏军兵力是我方的六倍,并且都是正规军!不能耗下去!耗下去,第77、第74师真的会被苏军咬死甚至嚼碎!放弃城北战场吧!把部队收缩到城内,稳扎稳打,既能确保两个师不会真的陷入危险,也能确保冠军城万无一失。” “不见得。”郭寄峤态度跟卫立煌相反,“把第77、第74师收缩回城内,朱可夫部和科涅夫部就真的连为一体了,接下来,两部必然合力攻击冠军城。眼下,苏军正在针对性地破坏我们的机场,试图让我们丧失制空权,不得不承认,苏军的办法很有效,冠军城是一座深入敌方腹地的前沿凸出部孤城,回旋余地太小,距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又太远,很容易丧失制空权。先前,苏军飞机七成以上被用于对付德军,我们还能应付,现在,苏军飞机有起码一半被用来对付我们,我们就力不从心了。没有制空权,守卫冠军城,恐怕不太好打,另外,苏军很有可能对冠军城围而不打、以守代攻。我觉得第77、第74师都是机械化水平很高的部队,打守城战其实不太发挥其长处,还不如在城外野战中最大力度地重创苏军,更加划算。” “如果第77、第74师在野战中被苏军重创,冠军城只有第201、第202师了,岂不是很危险?”周复质疑道。 郭寄峤反驳道:“如果第77、第74师在野战中把苏军给重创了,冠军城岂不是更安全?事情都有两面性,说到底,事在人为。我也知道,第77、第74师承受了很大的危险,但是,打仗本来就是最危险的事。我们不能有赌徒的冒险精神,但要有勇于迎战的魄力。畏手畏脚,怎么打胜仗呢?实际上,我们兵力也不是很单薄,第27集团军被击溃了,该部第20军等部可以加入我们的战线,另外,科涅夫部主力目前已经被确定在冠军城北部战场,那么,围困北亚四城的国军也能抽调部队来到冠军城增援,比如徐庭瑶和胡宗南的第34集团军。我想,北亚四城苏军此时只有防御之力,没有反扑之能了,第31集团军、第32集团军和宋希濂部对付北亚四城的留守苏军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卫立煌不以为然:“胡宗南他们的部队,打顺风顺水仗还凑合,打这种逆境中的恶仗,怕是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郭寄峤笑了笑:“孙元良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谁还敢再玩消极避战、保存实力?” 卫立煌还是不以为然:“第27集团军不就一夜之间崩溃了吗?” 郭寄峤道:“第27集团军一夜之间崩溃并非该集团军不肯死战,而是苏军突然攻击且势头强劲,该集团军措手不及才导致崩溃,副座你看,该集团军第70军军长李觉身先士卒而战死,第60军军长安恩溥兵败而自杀殉国,都说明那些国军还是愿意跟苏军好好拼杀的,我们也不能太轻视他们。” 傅作义开口询问道:“北平方面有什么指示吗?” 黄维说道:“行营和二公子都暂时没有发来指示,二公子在最新电报中鼓励我们自己见机行事,不需要听命令打仗。” 此时在北平,蒋纬国和杨杰、白崇禧等人正在反复地研究着、争论着、分析着,没能取得一个共识。 傅作义既感到欣慰和感动,也感到沉重,蒋纬国不像他老子蒋介石那样喜欢插手前线,允许前线将领放手去做,无疑,这是极大的信任,但也正因如此,这种信任又变成沉重压力。沉吟半晌后,傅作义说道:“李玉堂的第100军一直没动,该军齐装满员,五个师十六万人,我看,可以动一动了。” 周复反对道:“第100军是我们放在哈萨克西北部牵制苏军东欧部队的重兵团,轻易动不得,我看,冯治安将军的第37集团军目前在第二梯队位置,冯将军的任务原本是配合围困北亚四城,目前北亚四城的局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我看,可以让冯将军再调动一个师增援冠军城这里。” 傅作义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他随后通过电台联系上第74师师长邱清泉:“邱师长,你们现在还能撤回城内吗?” 电台对讲机里杀声震天,同时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枪炮扫射轰击声、炮弹手榴弹爆炸声,一股血腥味甚至都从对讲机里窜了出来。邱清泉嘶哑着嗓子:“撤?恐怕撤不了了!老毛子已经完全把我们咬住了!这个时候撤退,搞不好就要变成老毛子对我们的追杀!还不如就跟这些天杀的罗刹鬼子拼到底!” 傅作义吃了一惊:“怎么会撤不了呢?” 邱清泉几乎嗓子冒烟:“他妈的!几千辆坦克!几万个骑兵!在发疯发狂地冲向我们!我们怎么撤?” 傅作义等人顿时心头大震,一起僵住了。 此次大反击前,斯大林询问朱可夫:“你需要什么部队?”朱可夫思考后回答道:“越多越好的坦克部队和骑兵部队。”斯大林点点头:“我会让布琼尼同志把骑兵部队调给你的。” 苏军此时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骑兵,这是布琼尼的功绩,布琼尼是苏联第一批五位元帅之一,出身于骑兵,长期负责苏军骑兵部队的建设。苏军之所以拥有世界第一多的骑兵,一是布琼尼等苏军高层思想僵化,认为骑兵仍然是陆战主力,二是苏联的实际国情所决定的,苏联由于是用“恶补”方式从农业国转为工业国的,所以工业体系还存在很多薄弱处,并且苏联国内交通落后,铁路网和公路网都不足,因此,维持骑兵的规模和受重视程度是对苏军现有装备水平不足的一种弥补,骑兵虽说时过境迁了,但仍然具有一些独家优势,比如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战马明显要强过坦克。另一方面,布琼尼虽然仍然死抱着“骑兵无敌”的落后观念,但他还是为建设“现代化骑兵”而做出了很大贡献,苏军的骑兵因战争形态变化而得到了很大的改革,作战方式与传统作战方式也有着很大变化,苏军骑兵并非一群挥舞着马刀的老式骑兵,而是装备了很多的火炮、机枪等重型武器,这些重型武器由战马拖曳携带是非常合适的,苏军骑兵会把重机枪架设在两匹战马的马背上,为进攻的骑兵提供火力掩护,最突出的特点是,苏军的骑兵其实是和坦克兵混编的机械化骑兵机群,能实现在敌军纵深内进行快速突破,部分解决了苏军机械化水平不足的问题。后世有部关于一战的电影叫《战马》,电影里,英军骑兵挥舞着马刀,直挺挺地冲杀向德军步兵,德军步兵从容不迫地用重机枪群进行反击,英军骑兵毫无对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屠杀,最终,德军步兵把英军骑兵杀得干干净净。这个场景在冠军城北部战场上是没有出现的,因为苏军骑兵已是二战时期的骑兵。 为了在这场“大雪崩”中一举击溃中国军队,苏军投入了能够投入的最大限度的军力,其中的精锐就是坦克和骑兵,相对而言,由于坦克需要铁路、公路运输,较为费时,故障率也比较高,所以苏军坦克从西线调到东线来的虽然确实比较多,但不是非常多,但苏军骑兵则几乎是倾巢出动,原因很简单,骑兵行军其实比坦克兵更便捷。苏军共有7个骑兵军(都拥有“近卫”的荣誉称号)、24个骑兵师,足有5个军被调到大雪崩战场上,分别是近卫红旗日托米尔第1骑兵军、近卫红旗波美拉尼亚第2骑兵军、近卫红旗格罗德诺第3骑兵军、近卫红旗库班河哥萨克第4骑兵军、近卫红旗布达佩斯顿河哥萨克第5骑兵军,每个骑兵军约一万五千兵力(不完全是骑兵,还有很多炮兵、汽车兵、坦克兵,骑兵占大部分),其中,最精锐的第1骑兵军拥有超过两万兵力,因为该军是布琼尼的老部队,也是斯大林当年起家发迹的老部队,苏军出动的五个骑兵军总计八万余兵力,骑兵超过六万人,此时被统一编为第1骑兵集团军,集团军司令是布琼尼本人。苏军乌拉尔军区目前投入两个集团军参加此战,一个是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配备大批坦克,另一个就是布琼尼的第1骑兵集团军。 “乌拉!”在暴风雪般的吼叫声和地震般的马蹄声中,苏军骑兵群和坦克群一起排山倒海地涌向冠军城北部战场,六万余骑兵、三千多辆坦克,形成了一股近乎踏破苍穹的狂澜。 如果傅作义亲眼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选择把第77、第74师调回冠军城内,但他因为片刻的迟疑和犹豫,使得第77、第74师此时想要撤离也艰难了。这其实不能说是傅作义的责任,毕竟战场局势瞬间万变,加之苏军动作太快,让他无法及时地做出最佳判断。 钟松、胡琏、邱清泉、廖耀湘等将领们脸色铁青地看着雪崩般杀来的苏军机械化骑兵混成集群,人人五官紧绷、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他们知道,他们现在遇到的是真正的苏军,不是先前的民兵新兵,是苏军的主力精锐部队,并且还拥有数量上的优势。在冠军城西北部,苏军第16集团军和第1骑兵集团军共有25万兵力,在冠军城东北部,是苏军第15集团军也有15万兵力,累计四十万大军,而第77师、第74师总兵力仅七万。实际上,遭到苏军前后夹击的不只是第77师和第74师,还有几万国军其他部队,主要是第27集团军,该部在北亚四城西部被苏军一举打垮,损失了两万余兵力,剩余七八万人里,三四万逃去了别处,三四万逃到了第77师、第74师的防区里,眼下跟着两师并肩作战。面对怒涛巨浪般来袭的苏军,防线上大批国军官兵脸色惨白、眼睛发直、浑身颤抖,不少人甚至失声抽泣起来:“这下死定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旁边的南京军士兵听到后立刻把耳光子抽上去,厉声喝道: “给老子闭嘴!说什么晦气话?” “哭什么丧!滚回家找你妈哭去!” “别小看自己!我们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不许哭!这是动摇军心!要枪毙的!” 逃到南京军防区内的第27集团军的官兵分为两类,一类是第60军、第70军的,因为两位军长都为国捐躯了,所以两个军建制混乱,将找不到兵,兵也找不到将,钟松和邱清泉索性把来自这两个军的官兵都打散,混编进南京军内,三五个地混编进南京军一个班或排里,既能充实自身,也能带动他们,还有一类是第20军的,该军在第27集团军的溃败中保持着比较完好的编制,所以钟松和邱清泉没有“动”这个军,让这个军仍然以独立身份参加战斗。 第74师副师长廖耀湘是一位儒将,学历很高,学问很深,他看到部下隐隐地有些慌张,即便是南京军官兵,也感到很大的紧张,他知道,官兵们需要振奋,他大步地走上一处高台,他本来想唱军歌,但在情难自已中放声唱起了一首楚辞古曲: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在四周官兵们惊诧的目光中,廖耀湘热泪滚滚、纵情忘我,这首苍凉而雄浑的《国殇》很快从一人变成了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山呼海啸地响彻在即将展开大战的雪原林海上: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荡气回肠的《国殇》歌声中,参战的中国军人们神色肃穆而凛然,方队屹立于风雪中,全军犹如铜打铁铸般岿然不动,人人虎目含泪、壮志满怀,最后合唱出的“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更是犹如这个民族的魂魄在怒吼般震撼如洪: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第77军军长黄维和副军长王耀武都已经亲自赶来,两位将军无法安坐在安全的冠军城,坚持赶来与官兵们并肩作战,来的途中险象环生,但两人义无返顾。这场《国殇》大合唱后,黄维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道:“咱们一定能打赢,一定能打赢的...”王耀武拿起广播扩音器,向第一波出击部队下达了命令:“开战!” 苏军的进攻大阵出现在远处地平线时,战斗正式爆发。苏军机群已经出现在战场上空,比起中国空军的“短腿”窘境,苏军稍微好一点,苏军的雅克-1战斗机的航程足够从秋明到冠军城战场进行一个来回,不过,由于苏军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学习中国空军走上了一条“战斗机第一”道路,开足马力地制造战斗机,所以新制造出的轰炸机数量不多,原先的轰炸机已经绝大多数毁于第一阶段战事,因此苏军机群眼下能出现在战场上空,但攻击机和轰炸机不多。这是南京军可以庆幸的地方,否则苏军机群就要狂轰滥炸他们了。与此同时,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中国空军基地内,王叔铭正在跟大西泷治郎展开几乎要互相进行决斗的激烈争执。王叔铭犹如愤怒的狮子般怒发冲冠:“你们他妈的还在等什么?你们的九六式轰炸机的航程达到四千公里!从这里飞到冠军城绰绰有余!立刻起飞!我们前线部队继续轰炸机增援!” 大西泷治郎脸黑得看不出脸红:“我们的轰炸机当然可以出动,但是,轰炸机怎么能独自出动?飞过去岂不是成为苏军战斗机的靶子?我们的轰炸机需要战斗机护航!只要你们出动战斗机给我们的轰炸机护航,我们就出动!” 王叔铭勃然大怒:“放屁!我们的bf-109战斗机的航程只有七百公里!飞过去就没法飞回来了!飞过去干什么?等着耗尽燃油掉下来吗?” 大西泷治郎振振有词:“既然你们不愿意出动战斗机,那你们有何理由强迫我们出动轰炸机?” 王叔铭怒不可遏:“推三阻四的!你们就是见死不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西泷治郎连连摆手:“王桑,你这话就大大地错怪我们了。实际上,我们非常渴望对你们伸出援手,不止我们日本海军,日本陆军也一样。日本陆军希望能出动五个师团来到这里帮助你们作战,你们觉得怎么样?只要你们同意,万事好商量。” 王叔铭暴怒地扑向大西泷治郎:“王八蛋!”两人扭打成一团,现场的中国空军人员和日本海军人员也一拥而上,有的拉架有的参加打架。“操你妈”“狗日的小日本”“八格牙路”的对骂声中,现场乌烟瘴气、乱成一团,一堆少将上校大佐像街头流氓般打起了群架。 城北(冠军城北部)战场上,数十架苏军轰炸机和攻击机竭力地展开投弹,由于森林茂密,所以虽然炸弹滚滚,但对国军造成的打击不是很严重,真正的威胁还是来自苏军炮群,冰雹般的苏军炮弹劈头盖脑地飞向国军,火海中血肉横飞,国军的自行重炮团一边风驰电掣一边奋力还击,烈火暴风般的炮战中,苏军的坦克群和骑兵群已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地杀来了。 “奉天杀贼!”震天的汉语喊杀声中,恶战石破天惊、山河变色。 正文 第539节 大雪崩(19) 柏林,总理府。 商震神色凝重,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希特勒办公室的门口,敲门后,房间里随即传来了希特勒的“请进”招呼声,希特勒早就在等着他了。 推门而入后,商震先向希特勒行礼,然后准备递上手里的文件,但希特勒首先开口了。希特勒喜笑颜开:“商将军,你在乌克兰做得很棒!很多将军向我报告,他们进入乌克兰的城镇村庄时受到当地乌克兰人发自肺腑的夹道欢迎,场面甚至比当初德国军队进入奥地利时还要热烈。乌克兰新政府已经通知我,他们会绝对忠于德国,全力帮助德国打败苏联。眼下,乌克兰已经是德国的巨大助力,为德国提供了在苏联境内的军事基地、大量的粮食、丰富的矿产资源、数以十万计的忠实军人。”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卡尔·科赫(希特勒派到基辅的乌克兰总督)也向我说,说你对乌克兰人太好了,乌克兰应该全力地为德国做出贡献,而不是向德国进行索取,他批评了你的新建议,认为你请求德国向乌克兰拨款三亿马克进行重建是一件严重损害德国利益的事情。” 商震肃然正色地道:“尊敬的元首,我很遗憾科赫将军与我相处得不太融洽,实际上,我也想向您弹劾他在乌克兰的一些不恰当的措施。元首阁下,乌克兰是德国对付苏联、稳定东欧的重要力量,必须对其给予高度重视。首先,乌克兰是苏联的一部分,这是它不可代替、独一无二的特殊身份;其次,比起其它靠近苏联的东欧国家,乌克兰更有潜力和价值,进行对比的话,芬兰,对苏联人只是憎恨而不是仇恨,芬兰人愿意跟德国并肩作战,但并不愿意跟德国奋斗到底,波兰,见风使舵、唯利是图,不太可靠,匈牙利、罗马尼亚距苏联比较远,虽然两国对德国是忠诚的,但它们跟苏联之间隔着乌克兰,保加利亚,是两面三刀的骑墙派,波罗的海三国,都是小国,国力有限,因此,唯有乌克兰才是最重要的。元首,请恕我直言,科赫将军的很多看法都有些短视,他的手段也太残忍了点,在他眼里,乌克兰是给德国用于压榨的,这个看法是大错特错的,压榨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暂时性获利,但却在无形中让德国逐渐失去乌克兰的人心、失去乌克兰,会让乌克兰人认为德国只是第二个苏联,仍然在殖民乌克兰。德国要善待乌克兰人,哪怕付出眼下的一些代价也是必须的,因为从长远角度考虑,德国在以后会获得更多的利益。乌克兰是德国的朋友,就像意大利那样,而非德国的殖民地。乌克兰在苏联的统治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德国要采取怀柔手段,让乌克兰人得到希望,得到物质上的满足,要缓解乌克兰人的物质短缺特别是食物,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啊!斯大林让乌克兰人饿殍遍野,元首您让乌克兰人吃饱穿暖,乌克兰人就会对您忠心不二。我也承认,德国现在对乌克兰拨调巨款进行重建确实让德国有些吃力,但这是值得的!现在投入三个亿马克,以后德国会获得三十个亿、三百个亿的回报!科赫将军恰恰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另外,他的妻子伊尔斯·科赫...说实话,元首阁下,我从未想象过女人可以狠毒到这个地步,这位伊尔斯·科赫仗着科赫将军的背景,在乌克兰境内胡作非为、杀人如麻,并且,她还有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癖好——收集人皮!元首阁下,您必须要勒令科赫将军夫妇俩收敛这种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是在破坏乌乌克兰人对德国的好感和忠诚!还有,我联系了戈培尔博士(德国宣传部长),希望他调动更多人手前去乌克兰境内进行反苏反俄宣传,特别是乌克兰大饥荒,要进行重点宣传,这样,那些因为不知道事实真相而仍然对苏联抱有好感的乌克兰人必定会幡然醒悟,但戈培尔博士说需要得到您的批准,我请求您可以批准,宣传是大事,不能轻视。” 希特勒点点头:“你说得对,科赫对我是忠心的,但他确实太粗暴了一点。” 商震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元首阁下,这是我军在冠军城和北亚四城战场上的最新战报以及我军高层对苏军此战意图的分析概述,请过目。” 希特勒立刻接过去认真地浏览着,灰蓝色的眼珠子闪烁着极度惊奇的目光。 对于苏军发动的这场“大雪崩”,德军高层和南京军高层一样都感到很意外,在此战爆发后,德军高层和南京军高层的判断比较一致,都认为苏军只是进行一场中等规模的局部反击战,苏军主力仍然在西线战场上,所以德军没有出兵,只是静观其变,德军高层也相信,既然苏军只是展开一场中等规模的局部反击战,以南京军现有实力,独自将其粉碎不成问题。但现在,事态显然既让南京军高层难以置信也让德军高层深感匪夷所思,苏军在东线发动的这场反击战竟然是一场投入百万兵力级别的大规模反攻。“元首阁下,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商震急切地说道,“即便扣除掉苏军用于滥竽充数的新兵民兵,苏军出动的正规军也是非常庞大的。冠军城北部战场上,苏军约有四十万,包括五万以上的骑兵,配备了两千辆以上的坦克,并且大部分是苏军新式的t-34坦克,另外,苏军炮兵部队也投入了十分雄厚的力量;除这四十万主力,苏军还在乌拉尔地区、顿河中下游地区、高加索地区投入大批正规军牵制我军其他部队,由此可见,苏军是真真切切地调动了大量的正规军主力用于这场东线大反攻的。元首阁下,中国军队会血战到底,但需要德国军队的援助。” 希特勒眯起眼睛:“斯大林一直在损兵折将,他已经被我们吃掉了足足几百万的军队,他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军队...” “所以他在拆东墙补西墙。”商震坚定地说道,“可以肯定,苏军在西线的大批部队已经被抽调到了东线,元首阁下,这可是德国的机会啊!” 希特勒的眼睛里开始闪起精光:“你说得对!你说得非常对!”他拿起电话,“立刻让布劳希奇元帅、勃洛姆堡元帅、凯特尔将军、哈尔德将军他们过来!” 半小时内,国防部长布劳希奇、陆军总司令勃洛姆堡、总参谋长威廉·凯特尔、陆军总参谋长弗朗茨·哈尔德等几名德军高层决策者先后急匆匆地赶到希特勒的办公室。 “先生们!”希特勒神采奕奕,“根据商将军传达的重要情报和信息,斯大林调动了很大部分的军队主力在东线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反攻。不得不承认,我们都被斯大林欺骗了,我们低估了他敢于冒险的勇气,他这种赌徒行为确实让我深感意外。” 凯特尔惊愕不已:“斯大林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他不知道顾此失彼的道理吗?” 商震回答道:“根据我们的分析,斯大林想速战速决地一举打垮我们,强迫我们退出战争,从而在接下来可以全心全意全力地对付德国。为此,斯大林才孤注一掷,冒着极大的危险,发动了这场东线大反攻。” 布劳希奇点点头:“斯大林此举虽然不按常理出牌,但确实是他唯一的求生道路。” “求生?”希特勒笑起来,他情绪激动起来,“他此举根本是自掘坟墓!让他的死期被提前了!他难道认为我会坐视他跟中国朋友的单方面战争?他从西线抽调大量部队到东线去,我岂不会趁虚而入?这是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苏联、结束战争的大好机会!绝不能错失!” 商震立刻趁热打铁:“尊敬的元首、各位元帅和将军,根据我们的分析以及我们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的可靠情报,斯大林因为拆东墙补西墙,所以不得不做好舍弃一二座苏联东欧重镇的准备。基本上能够肯定,正与我军激烈交战的苏军主力大多数来自莫斯科军区,因此,莫斯科的防御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德国军队只要集结重兵、重整旗鼓,对莫斯科恢复进攻,拿下莫斯科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勃洛姆堡、哈尔德等人纷纷表示同意或很感兴趣:“确实,眼下是我军攻克莫斯科的大好机会。莫斯科被我军拿下,必然是一场重大胜利,在军事上的意义是其次的,在政治上、宣传上的意义则是非常巨大的。既然斯大林已经默认放弃了莫斯科,我们当然要趁机夺取。” “不!”希特勒突然语出惊人,“既然斯大林做好了放弃莫斯科的准备,并且他已经等着我的军队踏进莫斯科,可我偏偏要让他失望!德军确实要在这个冬天里恢复大规模进攻,但不在莫斯科,而是在斯大林格勒!我要让斯大林深深地感到措手不及!他会彻底地震惊的!” “什...什么?”包括商震在内,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希特勒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整个人神采奕奕、踌躇满志:“先生们,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这三所城市里,最重要的不是莫斯科,恰恰相反,最次要的才是莫斯科,最重要的是斯大林格勒。只要斯大林格勒被拿下,苏联此时最为至关重要的顿河中下游地区以及高加索地区就要彻底飘扬起第三帝国的国旗了!到时候,斯大林守着莫斯科一座空城,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工业区、资源区、产粮区都没了!我可不会犯下日本人在南京会战中犯下的错误。”他信心十足地看着商震,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意,“斯大林正在无可奈何中等着我把莫斯科收入囊中,但我就是要让他大吃一惊,并感到手足无措,我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趁机夺取这座用他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也是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真是太高明了!”凯特尔连连点头,发自肺腑地赞不绝口,“尊敬的元首,您真是一位高明的战略家!我建议,拿下斯大林格勒后将其改名‘希特勒格勒’,从而让德国军队这场伟大而辉煌的胜利以及您本人的历史功绩永远地建立在斯大林他可耻而可悲的失败上!” 希特勒心情愉快地笑起来:“威廉,你的这个提议真的很有意思。” 商震看了看布劳希奇、勃洛姆堡、哈尔德等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愕然。 冠军城北部,中国军队参加苏联战争后程度最激烈、死伤最惨烈、场面最壮烈的大战正在天昏地暗地进行中。 这是一场犹如发生在烈火地狱里的战斗,天空赤红如血,大地燃烧如炬,为了阻击住苏军,王耀武受到上次胡琏使用的办法的启发,命令第77师和第74师的两个骑兵旅迂回到交战区域更北处的原始森林里,用上千桶汽油大肆纵火、焚烧森林,由于此时风雪大大减小,使得这场人为山火在很短时间内就扩大得一发不可收拾,举目北望,只见一条长达一百公里左右的火线犹如红色山洪般咆哮着席卷南下,所到之处火海滔天、浓烟蔽日,无数参天大树熊熊燃烧,一片片百年巨木在火海中化为黑色电线杆般的光秃秃的焦炭,仿佛整个大地都在燃烧。烈火排山倒海,黑色沙尘暴般的浓烟滚滚地顶天立地,与天空中的乌云阴霾融为一体,熊熊火光映照得黑烟乌云一片通红,形成骇人听闻的可怕场景。呼啸的北风在经过这片人为大火场后,被这场大火加温得犹如春风般温暖拂面,越靠近火场,空气滚烫如开水,夹杂着刺鼻的浓烟,无数草木灰烬在被加热的空气中随风漫天飞舞,使得空气犹如脏水般污浊不堪,积雪被大片大片地融化,污水遍地横流或被大火高温蒸发,白皑皑的林海雪原变成黑红色的焦土。南京军这么做是一种死中求生的办法,伤敌同时伤己,伤己同时伤敌,王耀武精确而刁钻地把握住了苏军高层的心思,苏军是来消灭南京军而不是来跟南京军同归于尽的,并且苏军人数是南京军的几倍,真的同归于尽了,南京军“死得其所”,拉着几倍苏军一起陪葬,苏军则极度地得不偿失,所以苏军绝不会无动于衷。果不其然,苏军不得不抽调出大批部队前去灭火,放火容易灭火难,南京军靠着“火神”威力,结结实实地牵制住了好几万的苏军。 数十架苏军轰炸机和攻击机犹如秃鹫搜寻腐肉般不停地盘旋在飞火流星的、黑红色的天空中,随风弥漫的黑烟浓密地遮蔽了大地,南京军放火也是出于防空目的,使得苏军机群无从下手,另外,南京军放火还起到了遮盖苏军炮兵部队视线的作用,黑烟犹如黑色大雾般在战场上四处弥漫,苏军炮兵部队自然无法精确射击。交战区是西西伯利亚大平原的一部分,地势很平坦,几乎没有什么山岭丘壑,唯一的天然屏障就是流经冠军城(鄂木斯克)附近的额尔齐斯河的支流鄂木河,但鄂木河早已千里冰封、犹如平地,使得这场战斗是教科书般的两军“堂堂正正的对决”,由于地形所限,南京军无法据险作战,只能凭借临时挖掘的战壕、堑壕跟苏军展开野战。苏军目的明确,东西两路苏军都在全力地穿插向第74师和第77师的结合处,两个师的防区形成一个“∞”,战前考虑到防区最大化,所以两个师没有合为一体,恶战爆发后,第74师首当其冲,遭到的攻击力度远超过第77师,苏军的骑坦混成集群全力攻杀第74师,同时调动步兵部队“不进也不退”牵制住第77师。第74师师长邱清泉被迫把部队一分为二,第74旅和第75旅在西面上阻击实力相对更强的苏军朱可夫部,第76旅在东面上阻击实力相对稍弱的苏军科涅夫部。开战前,邱清泉敏锐地发现苏军从东面、西面、东北面、西北面一起压来,但南面却没有苏军,而第74师的南面是通往冠军城的通道。“老毛子这是搞什么?”邱清泉有些疑惑,“东西面苏军是想要前后夹击老子,东北西北面苏军是想要穿插进老子跟七十七师的结合处,为什么南面没有?” 廖耀湘一眼看破:“围三缺一,很明显,苏军是要放我们一条‘活路’。” “啥?”邱清泉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卫兵报告:苏军派来使者。 一名苏军中校和一名苏军翻译军官乘坐汽车从战场东部开到第74师的阵地上。“不要开枪!我们代表我们的长官想要见到你们的长官。”苏军代表镇定自若地说道。 两名苏军代表立刻被送到邱清泉的指挥部内。邱清泉感到很荒谬,苏联人怎么会玩弄战前派使者这么具有中国特色的手段了?邱清泉此时不知道,这两名苏军代表是崔可夫派来的,作为苏军里的“中国通”,崔可夫对这一套已经是轻车熟路。 “将军,可否单独地谈一谈。”苏军中校非常从容不迫。 邱清泉和廖耀湘互相看了看,两人都想知道苏军到底搞什么鬼,因此把指挥部内其他军官都吩咐出去。 苏军中校不慌不忙地打开随身携带着的一个大皮箱,里面是齐崭崭的美元和金条。“将军!”苏军中校显得胸有成竹,“我们想跟你们做笔交易,这里是一百万美元和一百根金条。” 邱清泉和廖耀湘先是震惊,随后大怒,最后怒极反笑:“什么交易?” 苏军中校侃侃而谈:“你们看到了,我方实力远超过你方,打起来后,你们肯定全军覆没,实际上,我们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们的目的是第77师,不是你们第74师,你们已经发现,我们并没有四面包围你们,接下来,我们和你们可以‘象征性地交火一阵子’,然后你们率部撤向鄂木斯克,这样,你们第74师不会给第77师赔偿,还能得到我们的丰厚酬劳。” 廖耀湘强忍住怒气:“这是贵方哪位将军提出的交易?” 苏军中校回答道:“是我们第9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同志。” 邱清泉已经忍无可忍,他猛地拔枪,在苏军中校还没有回过神中一枪将其击毙,鲜血溅了旁边苏军翻译军官一脸。苏军翻译惊恐万状地看着邱清泉。“给老子滚!”邱清泉勃然大怒,“这就是老子给崔可夫那个王八蛋的回复!妈的!崔可夫当老子是孙元良那种王八蛋么?” “钱留下。”廖耀湘也不客气,“用来鼓舞士气、嘉奖部队很不错。” 苏军翻译背着苏军中校的尸体,魂不附体地离开第74师的指挥部,恶战随之正式拉开序幕。 正文 第540节 大雪崩(20) 第二次城北(冠军城北部)战役全面爆发时,著名摄影师、《中华英雄报》战地记者方大曾正在冠军城,他不顾生命危险地从冠军城赶到第77师、第74师的阵地上,怀着满腔热烈如火的激情,激动得浑身发抖、感动得潸然泪下的他想把第二次城北战役详细而全面地报道给后方国内民众,但提起笔墨后,他却迟迟写不出一个字,半晌后,他丢掉钢笔,掩面顿足:“我怎么写得出?这么庞大而繁杂的战役,一千万字都无法写得面面俱到、巨细无遗!任何语言用来描述这场战役都是苍白而空洞的!”他放弃用文字进行报道,专注地拍照摄影,接下来,《中华英雄报》刊登的关于第二次城北战役的报道都是照片和寥寥几句的照片解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中华英雄报》报道第二次城北战役的标题。 “森林大火中,敌我双方发疯发狂厮杀!” “敌我炮兵部队展开山河震眩的大炮战!” “敌我装甲部队进行炼炉般的钢铁厮杀!” “黄长官、王长官亲自督战!钟师座、邱师座亲自冲锋!” “气壮山河!我军勇士与苏军坦克群、骑兵群展开血肉磨坊式的死斗!”... 南京军迎击苏军的战术是“机动战与阵地战相辅相成”,第77师和第74师都是高度机械化的部队,第77师堪称装甲师,第74师堪称装甲步兵师,很显然,这两个师打阵地战是不能最充分地扬长避短的,与这两个师一起参战的还有第27集团军的第20军(该军编制较为完好,此时约两万兵力)、第60军和第70军的溃败部队,全军约十万,南京军约七万,来自第27集团军的官兵约三万。黄维和王耀武把第60、第70军的溃兵败兵打散补入第77、第74师里,使用这两个师与苏军展开机动战,同时把第20军部署在战壕防线上展开阵地战。 “擎出战旗!”钟松和邱清泉一起大喝。 第77师和第74师的护旗队一起擎出本部战旗,一面“無敵”,一面“虎賁”,战旗猎猎,神威凛凛。飞扬招展的战旗下,纵深数十公里的战线上,杀声震天,中国军人们犹如山洪海啸般冲击向苏军的雪崩狂澜。因为森林大火而黑烟弥漫如雾的战场上,苏军的轰炸机和攻击机都难以精确投弹,双方的炮兵部队也被黑烟遮挡了视线,使得爆发开的恶战基本上以陆地交锋为主,双方各有优势,苏军在坦克、装甲车骑兵、步兵等战车人员的数量上大大超过中国军队,但南京军的日制自行重炮则可以像装甲部队那样开动起来与己方坦克、骑兵、步兵一起冲锋,从而能就近地、不断地为己方部队提供炮火援助。“这是一场上帝都要为之屏住呼吸的战斗!”一名德国军事顾问深感震撼地说道。 傅作义和卫立煌一起站在冠军城内最高的一栋建筑上,两位将军举着望远镜,久久地眺望着远处的城北战场,神色都犹如钢铁般坚毅。 “俊如(卫立煌表字)...”傅作义轻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血啊!”卫立煌长叹道,“漫山遍野的血。”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傅作义叹息一声。 “骄傲!”卫立煌眼眶湿润,“为我们国家有这么强大的军队而骄傲!为我煌煌中华有如此众多的热血男儿而骄傲!为我此生可以指挥如此强大的虎贲雄师而骄傲!” “对!骄傲!”傅作义同样热泪盈眶,“我们不应该感到难过,应该感到骄傲!自从参战后,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还有日本人,都对我们中国军队冷嘲热讽,认为我们只是跟在德国人背后钻空子、捡漏子,现在,我们要通过实战告诉他们,我们中国军队是很强的!” 卫立煌点点头:“是的!正是这样的!” 傅作义想了想:“俊如,根据你的计划,黄俄军已经开动了吧?” 卫立煌重重地点点头:“没问题的!” 傅作义擅长防御作战,卫立煌则擅长进攻作战,两人相辅相成。冠军城战役从一开始就被定格为防御作战,但卫立煌仍然想要打出进攻性质,他认为,被动挨打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苏军朱可夫部和科涅夫部左右夹击冠军城,南京军不能一直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必须先击破苏军两路大军里的一路,而科涅夫实力又逊于朱可夫,如果打垮科涅夫,南京军接下来就能全心全意全力地对付朱可夫,否则科涅夫部会在南京军背后牵制南京军,南京军因此而如芒在背、疲于奔命。为此,卫立煌制定了一场周密的“逆袭”作战计划。按照常理,朱可夫部实力强于科涅夫部,南京军应该把更多的坦克用于对付朱可夫,但卫立煌却大胆地反其道而行之,把更多的坦克用于对付科涅夫,如果挫败科涅夫部,后面就有杀手锏登场了。 城北战场的东部战线上,火树银花,钢铁粉碎,南京军最精锐的第77旅与攻来的苏军科涅夫部的第15集团军瓦图京部展开着雷霆万钧的坦克大战。第77旅是一支完全的装甲旅,全旅拥有250多辆坦克,五号一半,四号一半(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苏联境内长期冰天雪地,坦克需要涂上白漆伪装色,因此被德国人取名“黑豹”的五号坦克被南京军重新取名“雪豹”,没有被德国人取名的四号坦克则被南京军取名“雪狼”),与之对阵的是苏军第15集团军第19坦克旅(苏军第15集团军下辖第20步兵军、空降兵第202旅、第19坦克旅、航空兵第12团、炮兵第18团等部队),该旅在北亚四城被围困前是一支非常名不副实的坦克部队,只有几十辆老式陈旧的坦克,但因为得到了秘密输血,加上科涅夫和瓦图京通过实战都已经认识到“坦克要被集中起来使用”,该旅被科涅夫和瓦图京精心地打造成一支真正的坦克旅,拥有各型坦克400多辆,大部分都是新式的t-34坦克。先前的两次突围反击中,该旅都是充当了开路先锋的角色,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国军第27集团军就是被该旅一举全面击溃,此时遇到南京军第77装甲旅,该旅一下子迎来了末日。 风雷滚滚的机械轰鸣声中,双方的钢铁兽群犹如两列火车般猛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坦克发动机的咆哮、坦克履带的飞驰、炮弹出膛的轰鸣、炮弹爆炸的巨响...顷刻间在荒原雪地间奏起了一曲雄浑昂扬的铁甲战歌,一队队披坚执锐的战兽在冰雾翻腾的飞沙走石中怒发冲冠地扑向对方,怒射出一"bo bo"迅雷闪电般的飞火流星,雪地上,霹雳闪耀、烈焰狂舞,双方坦克群一起淹没在电闪雷鸣中。黑烟中,雪豹们依旧风驰电掣,在雪狼们的掩护下继续冲杀,t-34则纷纷丢盔弃甲,劈头盖脑的炮弹犹如铁锤长矛般砸向双方的坦克,被t-34坦克炮弹击中的雪豹大多数安然无恙,炮弹或被装甲反弹开,或在装甲上炸出一个凹坑或一圈裂缝,几乎无一击破,有的雪豹在中弹后一下子停在原地,里面的装甲兵被震昏震伤,但坦克基本上完好无损,防御力逊于雪豹的雪狼也损失很小,因为雪狼都在雪豹身后;相反的,被雪豹坦克炮弹击中的t-34接连地在雷电交加中人仰马翻,有的t-34被当头一炮炸得犹如被子弹掀开天灵盖的人一样稀烂粉碎,整辆坦克火星四溅、浓烟滚滚,继而瘫痪着一动不动,坦克兵全部死在了坦克里,有的t-34被雪豹炮弹直接击穿了装甲,炮弹在车舱内部爆炸开,车舱内部成了血肉横飞的屠宰场,有的t-34被雪豹炮弹完全贯穿,坦克犹如火药桶般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交战区域内的t-34犹如被海水冲刷的沙雕模型般分崩离析,又熊熊燃烧着,各种支离破碎的坦克零件、金属残片、人体碎肉在半空中纷飞着,散落遍地, 碾压着遍地t-34的残骸和苏军坦克兵的尸骸,雪豹们在烈火浓烟中纵横驰骋。 瓦图京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南京军装甲集群的重点打击目标,他惊愕至极,他认为,南京军遭到来自西面的威胁大大地超过来自东面,南京军的装甲集群应该去对付罗科索夫斯基,但南京军却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一下子被打懵了。己方坦克被敌方坦克犹如砍瓜切菜般杀得星落云散,更是让瓦图京手足无措,他此时无路可退,如果下令撤退,暴露出装甲最为薄弱的尾部的苏军坦克会损失得更快。 “为什么会这样?”瓦图京痛苦得心如刀绞。 击毙瓦图京的是第77旅副旅长徐玉伟。战斗爆发后,徐玉伟就像广大南京军军官一样,身先士卒、奋勇冲杀,驾驶着他的那辆炮管上刷着三十七个黑色圆环的雪豹(根据德军惯例,坦克击毁多少敌方坦克,就在炮管上刷上多少个圆环),一马当先、横冲直撞。激烈混战中,徐玉伟发现一辆苏军的kv-1重型坦克竟然在调头撤离。徐玉伟立刻感到这很不寻常,因为苏军严厉不允许临阵脱逃,脱逃者要么被督战队当场击毙要么在事后被严处,更加奇怪的是,kv-1的防御力超过t-34(kv-1的火力、机动性都不如t-34),它应该在此战中奋勇争先,怎么会调头逃跑呢?徐玉伟立刻判断,那辆kv-1是一条大鱼。“跟上它!”徐玉伟命令道。 雪豹犹如一头豹子般追赶着那辆重量高达43.5吨、犹如一只大象的kv-1。徐玉伟小心而谨慎地指挥着坦克,他特地让自己的坦克和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因为他非常清楚,kv-1装甲坚厚,雪豹无法贯穿,所以要打对方的履带,履带位置偏低,己方想要打中对方的履带,就要保持距离,坦克炮的角度才够,虽然这样会导致对方可能逃脱,距离太远也会导致射击精度降低,更加考验到坦克炮手的技术,但这却是唯一能消灭它的办法。事实证明,徐玉伟指挥得非常出色,坦克炮手也没有让他失望,在五百多米的距离上,一炮正中那辆kv-1的右后部履带,霎那间把履带和负重轮炸得四散横飞,kv-1一下子瘫痪在原地。徐玉伟估计那辆kv-1里有苏军高级军官,他很想活捉,但同时发现附近出现了四五辆苏军坦克,担心猎物会乘机逃跑的他不得不命令炮手再补一炮,正中kv-1的坦克车身,没有贯穿,但炸得坦克地动山摇。徐玉伟估计,里面的苏军高级军官就算没被震死,也被震昏过去了。在解决赶来的那几辆苏军坦克后,徐玉伟从容不迫地把雪豹开到那辆一动不动的kv-1坦克的身边,从里面拖出六个人,无不七窍流血,都已经死于非命,看清其中一个约四十岁的苏军军官后,徐玉伟大喜过望,他认出此人正是苏军第15集团军司令尼古拉·费多罗维奇·瓦图京上将。瓦图京原本是中将,但因为他前阵子的突围反击战打得很出色,加上考虑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所以在几天前刚刚被斯大林下令升为上将。 “他妈的!中头彩了!”徐玉伟心花怒放,他随即下令,“快把尸体快拖进坦克里面,不对,先把脑袋割下来!” 装甲兵们操起刺刀,割下了倒霉的瓦图京的脑袋,徐玉伟把瓦图京首级高高地悬挂在坦克炮管末端上,又用瓦图京尸体流出的鲜血在雪豹的正面装甲上用俄语写上“瓦图京死了”一行粗大而醒目的字样。 “走!”徐玉伟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这辆炮管上挑着瓦图京头颅的雪豹坦克重回战场后,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堪称如入无人之境,看到坦克炮管上的瓦图京的脑袋和那行俄语字样,苏军无不呆若木鸡、士气衰竭。 持续一个小时的恶战后,苏军第19坦克旅完全被南京军第77装甲旅消灭,被摧毁的苏军坦克高达350多辆,南京军损失坦克90多辆,交战区域内横七竖八地堆满t-34的残骸,使得这个地方被称为“t-34的坟场”。打垮苏军坦克部队后,第77旅一万余官兵趁势追杀,一路向东,硬生生地击溃沿途遇到的两个苏军步兵师,从城北战场上的东路苏军里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势不可挡地直接杀向远处的新西伯利亚。 得知瓦图京部战败并且瓦图京本人丧命后,科涅夫又痛惜悔恨又深感失措,他不明白,朱可夫对南京军造成的压力是自己的起码三倍,南京军居然不把防御和反击重点放在朱可夫身上,却回头重点攻打自己,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过,科涅夫迅速意识到,南京军这是“逐个击破”,先打垮实力较弱的自己,再跟朱可夫展开决战。沉吟了半晌后,科涅夫给朱可夫发去一封电报: “朱可夫同志,我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一个最新敌情,中国军队把大量的坦克用于东路反击,试图先打败我,解除掉后患,再全力对付你。我会竭力地牵制住中国军队的坦克部队,协助你获得最终胜利。请你集中全力,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发动全面的强攻,一举攻破中国军队的防线。致以同志的敬礼和热烈祝福。” 发送完这封电报,科涅夫随即思路清晰地吩咐身边的通讯军官:“命令已出击的部队,若能返回新西伯利亚,即刻返回,若无法返回,可自行坚持战斗,切记,不需要与中国军队进行正面对战,只需要袭扰他们,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无法放开手脚。” 科涅夫的命令是非常正确的,他知道,他麾下部队的实力是来之不易的,不能轻易地消耗掉,要珍惜地使用,在这场“大雪崩”战事中发挥出最大作用。中国军队既然展开反扑,苏军就偏偏退回北亚四城,打最有利于苏军的城市防御战,从而既能保存实力,也能牵制住大批中国军队,间接地策应朱可夫。实际上,科涅夫刚刚接到崔可夫的报告,宋希濂部正在从安北向西出击,威逼北亚四城里位置最东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北亚四城的苏军也陷入了兵力吃紧的处境中,在这个情况下,保存实力自然就更加迫切了。 新西伯利亚西部的荒野雪原上,南京军的坦克部队滚滚推进,所向无敌,大批或保持完整编制或已经被打溃打散的苏军一窝蜂地逃向新西伯利亚。当天傍晚,在新西伯利亚正西七十多公里的一片无名的荒原上,迎战南京军的苏军第20军第34步兵师同样被击退,师长切列米索夫上校在撤离过程中被追杀上去的南京军坦克一顿机枪子弹打断右腿,来不及逃跑而被俘。接到报告后的负责此战的胡琏和刘峰岭都大喜过望:“妈的!正发愁没高级俘虏呢!祖宗保佑啊!这就送上门来了!” 切列米索夫迅速被送到胡琏和刘峰岭的面前。刘峰岭通过翻译对切列米索夫说道:“上校先生,你已经落在我们手里,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了,按照你们领袖斯大林的说法,苏联红军没有俘虏,只有叛徒,所以,你现在已经成了苏联红军的叛徒。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只要你答应,我们会给你丰厚的酬劳。” 两眼喷火的切列米索夫恶狠狠地看着刘峰岭,露出轻蔑的冷笑,他吐了一口浓痰:“我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万恶的中国侵略者投降的!光荣的苏联红军是不会投降的!你们做梦吧!” 刘峰岭无可奈何地望向身边的第77师特务处主任、海统局高级特工陈瑞。 陈瑞笑了笑:“这事交给我们吧!”他挥挥手,一队海统特工走上前,犹如医生即将要做外科手术般打开一个个木箱,里面都是令人不寒而栗、精巧程度不逊于手术用具的刑具。陈瑞拿起一个很像老虎钳的东西,在手里活动了几下,然后看着胡琏和刘峰岭:“二位长官,你们还是出去吧!这样,我们可以安心工作,你们也不需要看到一些反胃的场面。” 胡琏和刘峰岭心领神会,走出所在的帐篷,两人点起香烟。帐篷里传来切列米索夫的口号声:“苏维埃万岁!苏联必胜!斯大林万岁!啊...”他的口号声一下子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真他妈的瘆人。”胡琏抽着烟,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鬼叫似的。”刘峰岭笑起来,“不过没办法,我们时间紧张,没空给这家伙进行思想教育,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做有效。” 当两人抽到第五根香烟时,陈瑞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边用湿毛巾擦手一边点点头:“好了!这家伙已经回心转意,决定弃暗投明了。” “真他妈的快!”胡琏赞不绝口地走进帐篷,他没看到血肉模糊的画面,切列米索夫仍然完好无缺,甚至身上原先的伤口还被细心地包扎了起来,但切列米索夫此时的眼神表情都跟刚才判若两人,目光里只有深入骨髓的极度恐惧。 “我愿意...配合你们...”切列米索夫吃力地说道,他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般颤栗着。 后半夜时,苏军第34步兵师师长切列米索夫上校带着五千余第34师的苏军官兵逃往新西伯利亚,但他的部队已经“物是人非”,除了他本人还是货真价实的外,其余苏军官兵都是身穿苏军制服的黄俄军。除了第34师,还有数以千计的黄俄军官兵以营、连、排甚至以散兵游勇形式地伪装成苏军“逃向”新西伯利亚。 夺取新西伯利亚是卫立煌最漂亮的一记手笔,也是黄俄军迄今为止出力最重大的战役,几千伪装成苏军败兵的黄俄军在南京军坦克群“追杀下”逃向新西伯利亚,继而轻而易举地混入城内。带领黄俄军的是这支特殊部队的主要缔造者之一成康以及最初几位指挥官之一的成虎,两位优秀的军官都姓成,但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两人已经亲如兄弟。在次日凌晨时,成康和成虎带着一千多名黄俄军最先抵达新西伯利亚,两人本来打算等后续黄俄军都赶来时再下手,没想到遇到一个突发情况。 “本家!你看那是谁?”成虎紧张地指着远处的一小群苏军中高层军官的为首者。 成康仔细望去,顿时瞪大眼睛并举起望远镜:“是科涅夫!” 科涅夫十分忧虑此时的战局,他担心自己的部队损失得太大,因此亲自从城内的东方军区司令部内来到城外防线一带,视察撤回新西伯利亚的部队,结果被成虎和成康给发现了。 “妈的!”成虎激动得浑身哆嗦,“本家,那是科涅夫?” 成康也激动得浑身发抖:“是!就是科涅夫!” 成虎紧张地望向成康:“本家,我们怎么办?” 成康急速地思考着,自己和成虎此时有一千多黄俄军,干掉科涅夫的可能性是很高的,但干掉科涅夫后,自己深陷苏军重围,肯定插翅难飞,但是,如果现在不动手,等后续部队抵达,到时候再想要干掉科涅夫就难如登天了,首先就找不到科涅夫了,其次,战事爆发后,科涅夫极有可能撤离新西伯利亚,杀他或抓他都不可能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成康最后一咬牙,“干他!”他随即叫来部队里一名王牌狙击手,“宋上尉,你能一枪击毙科涅夫吗?” 被成康叫来的狙击手名叫宋来鹏,他目测了一下:“五百多米,没问题。” 成康拍了拍宋来鹏的肩膀:“交给你了!你记住,你这一枪下去,不管科涅夫死没死,我们都是要死在这里的,所以,不要让我们白死啊!” 宋来鹏心情肃然庄严:“我明白!” 就在宋来鹏埋伏在一辆汽车里屏气凝神地瞄准向科涅夫时,成康突然又急切地制止住宋来鹏:“等一等!” 成康让宋来鹏等一等,是因为他看到科涅夫并没有立刻回去,恰恰相反,科涅夫站上一个较高的地方对周围苏军官兵进行演讲式的讲话。 科涅夫是一位政治军官出身的将军,他擅长激励士气、鼓舞军心、给部队做思想工作,他也喜欢演讲,用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话语鼓励部下官兵。 这个习惯最终要了科涅夫的命。 成康一边紧张地盯着正在几百米外口若悬河的科涅夫一边不停地看手表,此时的每分每秒都让他深感煎熬,有种度日如年的滋味,他不安至极,非常担心科涅夫会在黄俄军后续部队抵达前就结束演讲。足足过了半小时,用成康的话说,“就好像让我在水下憋气半小时,我都无法呼吸了”,通讯兵终于给成康发来电报:“伪装成苏军第34师的黄俄军距离这里已不到三十公里。” “动手吧!”成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怀着一种在沙漠里跋涉千里后终于看到绿洲的心情命令已经瞄准了半小时的宋来鹏。 宋来鹏立刻扣动狙击枪扳机,五百多米外,毫无防范的科涅夫猛然间脑袋迸溅开一团耀眼夺目的血花,整个人就好像被一把锤子砸中般仰面倒下去,子弹精确地击中了他的头部。 现场正在看着科涅夫、聆听科涅夫演讲和训话的苏军官兵都惊呆了,都无法回过神来,成康和成虎一起当机立断:“杀!”所有的黄俄军官兵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黄色布带缠在额头上,以此作为识别敌我的标志,继而操起武器杀向猝不及防的苏军。 科涅夫的当众毙命使得苏军人心大乱,黄俄军官兵们奋力攻击,趁着苏军乱作一团时,一鼓作气地杀进新西伯利亚城内,最高军官的阵亡让苏军陷入极大的恐慌和混乱中,对人数只有他们十几分之一的黄俄军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的反扑,半个多小时后,黄俄军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赶来,与先头部队一起蜂拥入城。 血战至天黑,坚若磐石四个多月的新西伯利亚的上空正式飘扬起了中国国旗。 正文 第541节 勇士们(1) 莫小东浑身颤抖地趴在战壕里,寒冬雪原地带都是冻土层,挖掘战壕是非常困难的事,更不要说挖掘堑壕了,这道只有一米深的战壕其实没有多大的保护力,炮弹炸弹都能轻易地将其摧毁,把蜷缩在里面的军人炸成肉泥,但这道战壕却是莫小东此时在极度恐惧中能获得稍许安全感的唯一来源。莫小东此时在南京军第74师第75旅第751团的阵地上,但他不是南京军成员,他是第70军的败兵,逃到南京军防区里后被收容并被安排进南京军的部队里。莫小东从来没有想象到,战争原来这么恐怖,他恐惧万分地看到,北方远处正在向南逼近的滔天大火把大地燃烧得就像一片烈焰的海洋,拔地而起的大火犹如一万座火山在喷发,无数火龙疯狂舞动着舔舐天空,无边无际的黑烟就像一道宽得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高墙般顶天立地,天空中的乌云和黑烟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天地尽赤,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惊天动地的各种震响已经密集得听不出点来,用报纸上的话说,“天空、大地、空气,都在燃烧”,苏联人的飞机在乌云黑烟间盘旋着,时不时投下就像断线珍珠般的炸弹,双方的火炮在一起发出钢铁的咆哮,炮弹劈头盖脑、没完没了,炸弹炮弹落下来后,一团团火球立刻平地而起、窜上云霄,无数的断手断脚、尸骸碎片在火球气浪中横飞,像风中落叶般纷纷扬扬地掉下来,爆炸声中不断地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嚎声,不知道是哪部的弟兄被炸到了,大地在剧烈颤抖着,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硫磺味、烟味、血腥味,完全变成黑色焦土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各种死得惨不忍睹的死人烂肉。“老人们说的阎王殿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莫小东脑子里发懵,他牙齿在打颤,但他随即发现,身边的南京军同伴们基本上都没有害怕的神色,都显得非常镇定、冷静,哪怕苏联人的炮弹或炸弹就落在身边,把身边战友在一道惨叫声中四分五裂地炸飞上天,然后再七零八落地掉下来,他们仍然若无其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镇定冷静得可怕,跟自己好像就是两种人。 在身不由己中变成南京军的“临时工”后,莫小东发现参加南京军其实是很不错的事,因为待遇实在太好了,饭食管饱并且顿顿有荤,军饷也是普通国军的两倍多,武器装备精良,清一色的德国货,分发到手里的弹药更是多得让莫小东难以置信,“南京军果然是名不虚传,不愧是二公子的军队,真是有钱啊!”莫小东在心里惊叹不已,他也发现,南京军里不存在上级打骂下级、老兵欺辱新兵、军官喝兵血、长官吃空饷等各种在其他国军部队里已经成为潜规则的事情,这种健康的、人性化的风气让莫小东深深地为之着迷,但他有不是太想真的成为南京军的一员,因为他老早就听过一句话: “想要好吃好喝好枪好炮还有好多钞票,就去南京军吧!想要升得快,就去南京军吧!但想死得快,也去南京军吧!” 这句话是国军各部里颇为广泛流传的一个共识:参加南京军,好处是很多的,待遇好、装备好、福利好,但“坏处”也不少,南京军打仗非常频繁,所以立功升迁机会是非常多的,同时,死亡率也是非常高的。 莫小东此时所在的步兵班共有18名军人,包括15名南京军原先官兵,以及莫小东和两名跟莫小东一样的新参加者。全班是一个很典型的南京军机械化部队的步兵班,拥有一挺mg-34轻机枪和一具掷弹筒,十八名军人包括四名机枪手、两名掷弹筒炮手、十二名步兵,步兵里,正副班长手持冲锋枪,其余步兵手持步枪,每名步兵携带三百发子弹和三颗手榴弹。 怀着难以压抑的好奇和惊讶,莫小东推了一下身边的班长万老八:“老八哥...” “嗯?咋了?”万老八回过头看着莫小东。 莫小东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八哥,你们怎么不...不怕呢?” 万老八笑了起来:“怎么不怕?谁不怕死呢?但是,怕又有什么用呢?你记住,越怕,就死得越快。” “对!”旁边的副班长孙大毛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鬼也怕恶人!只要你够狠,阎王爷都不敢收你。” 莫小东低声问道:“老八哥、大毛哥,我不太懂,咱们是中国人,但为什么咱们要从中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跟这些苏联人打仗呢?咱们为什么不好好地呆在中国呢?” 万老八看了一下莫小东,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递给莫小东,莫小东看到上面是一张简陋的地图,这是南京军发给内部的宣传单。万老八指着地图说道:“你看看啊,上面这片黄色的像雄鸡的地方,就是咱们中国,你再看看黄色地方上面这些红色地方,都是原本属于咱们中国但却被苏联人抢走的地方,大不大啊?这些可都是咱们列祖列宗留给咱们这些子孙后代的土地啊,咱们怎么能不抢回来呢?不抢回来还对得起祖宗吗?还有,苏联人是非常狠毒的,比日本人还要更狠毒,日本人抢了咱们的台湾,台湾人好歹没被日本人杀光,但被苏联人抢走的咱们中国的地方里,当地中国人都被苏联人杀光了!不管是八十岁老太太还是八个月的孩子,都被那些天杀的老毛子杀得干干净净!咱能不给那些同胞报仇吗?另外,苏联人是非常贪婪的,他们抢了咱们的外东北、外蒙古,还要抢我们的新疆,接下来,他们就要抢咱们的西北、东北、华北,不把这些王八蛋彻底打败,咱们中国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吗?” 莫小东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似乎开窍了:“哦,原来是这样。”他也感到了愤怒,“苏联人抢了我们这么多土地,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我们确实要把他们打败!” 孙大毛嘻嘻地笑着说道:“苏联很大,比咱们中国还要大,这样,我们打败苏联人后,就能获得非常非常多的土地,咱们国家就能更富裕、更强大了,我们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了,到时候,国家会把新土地分给咱们,特别是咱们这些军人,家里会分到很多土地,家人以后有了土地,就能过上好日子,懂不懂?你不想让家人以后拥有一大片田地吗?还有,打仗嘛,肯定是要死人的,咱们当兵的不上,谁上?难道让家里的老婆孩子上战场么?死了也不要紧,蒋二公子会给咱们家里发非常丰厚的抚恤金,会照顾好咱们家人的,咱们的灵牌还能被放进英烈祠,让子孙后代都记住咱们。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肯定要死的,死得默默无闻有啥意义?死得轰轰烈烈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结局!咱们的子孙后代也能以咱们为荣啊!对不对?” 莫小东心头的恐惧有些消散了,他感到醍醐灌顶:“对!对!”他又问道,“老八哥、大毛哥,你们都成家了吧?都有孩子吗?” 孙大毛叼起一根香烟,撇撇嘴:“老子的媳妇还在丈母娘的肚子里。” 万老八咧嘴一笑:“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掏出一张照片,十分自豪地指着上面一家七口,“这是俺爹,这是俺娘,这是俺媳妇,这是俺儿子大宝,这是俺的两个女儿大囡、小囡,俺上次走的时候,婆娘肚子里已经有了,前天收到信了,是儿子小宝,不知道长的是什么样子,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看看。” 莫小东羡慕不已:“老八哥,你家里真幸福啊!你咋就忍心来这里呢?你舍得儿子和闺女?” 万老八收起照片,小心地放进钢盔里:“想啊,所以要拼命啊!长官说了,打死一个老毛子,嘉奖土地五亩,摧毁一辆老毛子坦克,嘉奖土地一百亩。我已经打死三个老毛子了,但还不够,我要狠狠地干个大的,哪怕死了,也要给大宝小宝、大囡小囡留下一大片农场。” 莫小东隐隐地明白了,这就是南京军官兵们不怕死、敢拼命甚至“闻战则喜”的原因,为国家开疆拓土、为民族报仇雪恨,也为自己博取光宗耀祖的荣誉、为家人争取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这样的军队,又怎么会害怕打仗呢?实际上,万老八的思想正是南京军广大基层官兵已经被普及的思想,他们知道自己在出生入死,并且他们知道自己的出生入死是值得的。 “我也要好好地打!”莫小东暗暗地下决心,“为家人获得一大片土地!”他想象着这么一幅画面:县里的几名官员来到自家村子里,大声地宣布道“国民革命军二等兵莫小东因在苏联战场上表现出色、消灭多少名敌人,现嘉奖莫家土地多少多少亩”,父母顿时一起喜极而泣,乡亲们都羡慕不已、交口称赞,邻家小芳也对自己投来崇拜的目光...想到这里时,莫小东忍不住痴了,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不再发抖了,同时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中正式步枪。 “老毛子上来了!”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大吼声打断了莫小东等士兵们的遐想,莫小东一个激灵,他急忙从战壕里探出头,顿时,他身体再次发起了抖,因为他看到远处地平线处正在席卷而来一道沸腾的灰色浪花,夹杂着一些十分醒目的红旗。莫小东看得很清楚,正在涌来的苏军是大批的坦克和大量的骑兵,坦克群排山倒海地滚滚而来,飞沙走石、风雷滚滚,掀腾起大量焦土灰烬的黑色尘雾,骑兵群更是漫山遍野,无数马蹄践踏得地面剧烈震动颤抖,地面上被炮弹灰烬和尸骸血泊染成黑红色但再度冻成冰的泥污雪水被坦克履带和马蹄碾碎扬起,犹如滚滚乌云般笼罩在正在呼啸而来的苏军骑兵坦克集群上空。莫小东感到心脏停止跳动了,他真切地看到冲来的苏军坦克直指向自己这边的炮管、策马飞奔的苏军骑兵的马刀。 “立刻进战壕!我们的坦克来了!”军官们再度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莫小东被万老八拉进战壕,拼命地埋下头,一辆辆南京军的五号、四号坦克轧过战壕,穿过步兵阵地。蹲在战壕里的莫小东眼睁睁地看到一辆体型庞大无比、犹如钢铁怪兽的五号坦克缓缓地通过自己头顶,战壕宽度只有一米半,坦克可以开过并且不压到战壕里的步兵(五号坦克可以通过一米九宽的沟壕),莫小东几乎无法呼吸地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辆钢铁怪兽在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中通过自己头顶,先是下坡进入战壕,很快,履带碾压上战壕前面斜坡,缓缓地爬坡,坦克底盘被架空,履带继续转动,最后碾压上战壕后面斜坡,坦克稳稳地通过,强烈的震动让战壕和战壕里的莫小东一起簌簌发抖,浓烈的柴油味扑面而来。紧随着坦克的,是一组组乘坐在装甲车、装甲汽车上的步兵,在车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战壕里的莫小东等人,莫小东看到这些乘坐在车子上的步兵的武器比自己这种步兵更先进,很多人都手持冲锋枪和那种叫做铁拳的反坦克武器。 “准备战斗!”排长大声嘶吼道,“燃烧瓶就绪!” 一队队运输兵通过交通壕弯腰跑进战壕里,不断送上一箱箱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以及一根根火把。莫小东领到了四个燃烧瓶,“枪用来对付老毛子,燃烧瓶用来对付他们的坦克。”万老八指导着莫小东。 “我们的坦克没有苏联人多啊!”莫小东紧张不已,他看得出,己方坦克只有几十辆,苏军坦克却有足足上千辆。莫小东这样的普通士兵当然不知道,己方大部分坦克根据卫立煌制定的计划,正在猛扑向新西伯利亚。 “我们的坦克是没有老毛子多,但比他们坦克更厉害!”万老八毫无惧色,“当然了,还需要我们上了!没办法,老毛子坦克确实太多了!”他神色里还有一种期待,“你记住了,一辆老毛子坦克等于一百亩土地!一百亩!” 战火霎那间翻江倒海地怒绽而起,莫小东看到己方坦克部队与苏军坦克群已经展开了雷电交加的钢铁厮杀,半空中飞舞的炮弹再同时也急剧地变多了,场景震撼得让他嘴里发干,他看到己方坦克部队就好像一小群怒发冲冠的猛虎扑入一大群恶狼里,毫无惧色、勇不可挡,看得他热泪盈眶,他看到:己方坦克咆哮上前,与苏军坦克互相怒射炮弹,打得一辆又一辆苏军坦克在雷霆霹雳中化为熊熊燃烧的钢铁残骸,让他看得胸口里就像着火一样,热血沸腾。 “弟兄们!跟我冲!”排长挥舞着手枪,第一个跳出了战壕。 莫小东心头一热,他听得很清楚,排长喊的是“跟我冲”而不是“给我冲”。 炸弹爆炸般的喊杀声霎那间在莫小东耳边炸开,他惊愕地发现自己身边原先很和气的万老八、孙大毛等袍泽一个个突然间犹如恶鬼附身般,五官狰狞得近乎扭曲,眼睛充血发红,继而纷纷豹子般跃出战壕。莫小东心头一颤,他意识到,这就是“杀机”,人如果杀心大起,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浑身散发着凶神恶煞的杀气。莫小东手忙脚乱地准备也跳出战壕,但他随即呆若木鸡地看到刚刚跳出战壕的孙大毛又从战壕边缘处翻身了回来,仰面摔倒在莫小东眼前,满脸一片稀烂而触目惊心的红色,孙大毛的钢盔上半部分不翼而飞,缺口处卷了起来,露出里面红色和灰白色混合在一起的浆糊般的东西,破碎的颅骨、稀烂的脑浆、粘稠的鲜血...在寒风里微微地冒着热气,以及一股刺鼻的腥味。莫小东勉强把自己的目光向下移动了一点,看到孙大毛保持完好但已经被鲜血和脑浆流满的面孔,怒目圆睁、嘴巴大张,他是在大吼着冲锋时被一发闪电般的苏军子弹击中了头部,子弹很快,瞬间打飞了他的钢盔顶部和天灵盖,让他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下一瞬间就要死了。 莫小东难以相信几分钟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孙大毛在眼下已经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忍不住小腿发软,脚下一滑,跌坐在了战壕里,这时,从交通壕里跑来一个浑身军装漆黑的军人,眼睛里凶光毕露地把手中冲锋枪对准莫小东:“给老子起来!还他妈的在这里磨蹭什么呢!打仗去!” 莫小东毛骨悚然,他看到这个军装漆黑得像乌鸦的家伙的胸前挂着一个月牙状的铝牌,上面刻着“宪兵”。莫小东知道自己要是还不爬起身,对方随时会把自己一枪干掉,他急忙爬起来,冲出了战壕,冲进了前面已经被枪林弹雨和血雨腥风完全笼罩的战场,他看到前面那些兄弟已经野兽般在殊死战斗着。 正文 第542节 勇士们(2) 天昏地暗的战场上,中国军人们与苏军坦克群、骑兵群爆发着山河变色的恶战。身为无数奋战中的中国军人的一员,莫小东就像惊涛骇浪里的一滴水,完全地身不由己,他同时知道,自己再怎么害怕也不能退缩回去,退缩回去就是胆小鬼、窝囊废、脓包、孬种,家里就不会得到土地嘉奖了,并且还有宪兵的冲锋枪在后面等着自己。癫狂般的地面震得莫小东几乎站立不稳,身边的弟兄们都在发疯地呐喊着、向前奔跑着,这种集体爆发出的无畏精神产生了一种勇气的大氛围,让身在其中的莫小东忘记了害怕,他感到自己好像能跑得更快了,眼睛、耳朵都更加灵敏了,动作也更加灵活了,心脏犹如全功率运转的发动机般在快速跳动,高速涌动的血液冲击得血管都在呯呯作响,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怪异的活力。文化水平不高的莫小东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肾上腺素在急剧分泌。 乌云黑雾般的漫天烟尘中,苏军坦克群、骑兵群犹如狂暴的野牛群般呼啸而来,数量很少的南京军坦克奋勇掩护己方步兵迎头冲上,两股狂澜不断地发生越来越多的撞击,霎时电闪雷鸣、血肉横飞,几乎在第一时间,数十辆苏军坦克便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燃起熊熊大火,金属碎片随着火龙火舌一起呼啸乱舞,俄语的惨嚎声中,被南京军坦克摧毁掉的苏军坦克四周的一丛丛苏军骑兵齐齐人仰马翻,骑兵和战马被跳弹般的金属碎片崩杀得人血马血一起瓢泼,人肉马肉一起四溅,倒地的苏军骑兵和战马来不及发出更多的惨嚎哀鸣,眨眼间就被后续涌上来的己方坦克战马践踏成一滩肉泥血污。南京军的雪豹雪狼表现出色,连连地摧毁苏军坦克、杀伤苏军骑兵,坦克炮猛烈轰击向苏军坦克,坦克机枪把暴雨梨花般的子弹倾泻向苏军骑兵,飞火流星所到之处,钢铁爆裂、火龙狂舞,苏军骑兵犹如割麦子般滚滚地倒下去,但南京军坦克数量太少,犹如挺立在恶浪中的块块礁石,根本无法阻挡住苏军狂澜,因此南京军坦克没有冲上前跟苏军坦克群展开混战,而是机动游弋,掩护己方步兵,为步兵提供火力增援和掩护物。包括莫小东在内的南京军步兵们呐喊着,佝偻着身体,紧跟在坦克后面展开反冲锋,莫小东看见,南京军官兵们训练有素,表现出极其过硬的战斗素质和战术配合,机械化步兵冲在前面,后面是拥有机枪和掷弹筒的普通步兵,再后面是炮手,炮手们操控着迫击炮、步兵炮、战防炮,全力地轰射向苏军,杀伤苏军,为己方步兵提供火力掩护,冰雹般的炮弹不断地掠过莫小东的头顶,不同兵种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哪怕是在极度让人容易惊慌失措的战场上,仍然是井然有序、从容不迫。震耳欲聋的坦克开动声、马蹄奔跑声、炮弹轰击声、扫射声、爆炸声、俄语的口号声、汉语的喊杀声、摧肝裂胆的叫声...让莫小东感到阵阵天旋地转,两军已经展开全面的大混战,不计其数的炮弹子弹就像夹着冰雹的雷雨在劈头盖脑,此起彼伏的火球黑烟在地面上沸腾翻滚,支离破碎的人肉、武器碎片伴着血水在半空中纷飞乱溅,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死人、军械残骸、乱滚的钢盔。莫小东拼命地奔跑,跑得肺都要炸了,他跌跌撞撞地追赶着老八哥等同班兄弟,这时,一道弹火呼啸而来,前面一个兄弟一下子前胸后背一起喷射出血泉,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打出两个透心凉的血窟窿,这个本来在快速奔跑中的兄弟一下子跌倒在地。莫小东急忙扑上去扶住这个受伤的兄弟:“兄弟!你怎么样啊?你睁开眼睛!你醒醒!”他看到这个受伤兄弟的嘴里在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一个人从后面冲上来把莫小东一把推开:“交给我!”莫小东看见这是一个臂上佩戴红十字标志的医护兵,医护兵麻利地从随身医药箱里掏出一团绷带给伤兵包扎,然后又取出一阵吗啡。 “你还看什么呢?”医护兵一边忙着一边对莫小东嘶声吼道,“抢救伤兵是我的责任!你的责任是打仗!捡起他的武器!战斗去!” 莫小东如梦初醒,他急忙捡起伤兵身上的弹匣和手榴弹,起身向前奔跑去,然后回头看那个医护兵,他看到又有两个医护兵跑过来,手里抬着担架,但是,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梭子弹犹如一条皮鞭般抽过去,三个医护兵全部中弹,在从他们身体里喷薄出的一团血雾中一起重重地倒在那个伤兵的身边。 莫小东心如刀割,他强行地扭过头,同时想起了老八哥他们的教导:“苏联人很凶残,跟日本人一样,对医护兵照杀不误,所以对他们不要有任何心慈手软。” 越往前,越靠近完全纠缠在一起的战线。莫小东真真切切地看到就在几十米外,己方无数兄弟正在跟苏联人展开着疯狂的战斗,到处都是血和火,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不断有人在霹雳火球中四分五裂,血淋淋的大腿、胳膊、人头、尸块、内脏四散飞舞,不断有坦克或汽车化为一团霹雳火球。莫小东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不远处苏联人的灰蓝色眼睛和五官完全扭曲的狰狞面孔,他看到万老八他们躲在一辆被苏军摧毁的己方四号坦克的残骸后,他连忙跑去,然后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随即便看到了焦味的来源,两个己方装甲兵正趴在坦克上燃烧着,其中一人燃烧着的面孔就对着莫小东,莫小东脑子空白地看着眼前这张燃烧着的脸。 “里面还有三个呢。”一个同伴若无其事地对莫小东说道,“这两个浑身大火爬出来,但还是没活成,那三个已经在坦克里面烧成了烤肉了。” 莫小东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他剧烈地想要呕吐,但万老八吼叫了起来:“来了!” 在莫小东等人所在处的对面,两辆苏军的t-34坦克掩护着一群苏军骑兵在呼啸着开来。苏军的骑坦混成部队的最大优势就是速度快,具有强劲的冲击力和穿插力,南京军应付其的战术仍然是讲究过硬的配合,同一个战斗队伍里的官兵,一部分对付苏军骑兵一部分对付苏军坦克,没有坦克掩护的骑兵自然更好打,而没有骑兵保护的坦克自然也更好摧毁。万老八暴声大喝道:“上啊!”他大喝着第一个冲了出去,莫小东等人也在一种即将要拼命的血脉贲张中纷纷冲了出去,他们早已经瞄准了那辆苏军坦克,只是需要等它靠近上来才能有机会将其摧毁,所以在己方那辆被摧毁的四号坦克后面躲藏了几分钟。莫小东同时看到附近还有别的班的十多个兄弟也冲了上来,跟自己这个班一样,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步枪、冲锋枪、掷弹筒、机枪、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铁拳。“掩护我!”拿铁拳的反坦克兵大声吼着,同时半蹲在地上把铁拳架在肩膀上,身边的机枪手用机枪扫射向苏军坦克和苏军骑兵,被弹火扫中的苏军坦克浑身犹如敲锣般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钢铁身躯上跳弹横飞、火星四溅,坦克周围的几个苏军骑兵被击中,惨叫着摔下马去,受伤战马或哀鸣着打滚或在疼痛刺激下撒腿狂奔,莫小东看到一个苏军骑兵在摔下战马后还被马镫勾挂着,战马狂奔,那个苏军骑兵在地上滑雪般被战马活生生地拖着跑,手脚乱抓,翻腾打滚,但根本无法挣脱。“嗖”的一声,反坦克兵手中的铁拳向前后同时喷射出一道火焰,弹头闪电般破空而去,正中那辆苏军坦克的左侧装甲,顿时炸开了一团霹雳和一个向外喷吐着火舌的钢铁窟窿眼,苏军坦克立刻停止开动,在惯性作用下缓缓地前进几米,瘫痪着不动了。 莫小东在身边兄弟喊出的叫好声中望向那个反坦克兵,他敬佩不已,反坦克兵把铁拳发射管扔在地上,一边跑动躲闪一边看着战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但笑容迅速凝固在了脸上和喷射开的血花中,一道机枪子弹猛然间扫来,反坦克兵和掩护他的机枪手一起在手舞足蹈中笼罩在血雾里。“那辆坦克还活着!”万老八嘶吼起来,“上啊!”莫小东急忙看去,果然,那辆坦克虽然瘫痪在地,但坦克机枪还在扫射着,打死了南京军的反坦克兵和机枪手。万老八等人怒吼着,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用手中枪械扫射迎面冲来的苏军骑兵,苏军骑兵们嚎叫着,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马枪与万老八、莫小东等人展开对射,双方的人、马不断倒下,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跌倒的苏军骑兵在地上滚动着。莫小东觉得骑兵似乎比坦克更加可怕,他看到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兄弟被一个飞驰而来的苏军骑兵的战马猛地撞飞,整个人足足腾空两米多,摔在了四五米外,那个兄弟刚刚发出一声惨叫,苏军骑兵的战马马蹄已经踩中了他,惨叫声立刻被从嘴里喷射出的血水给淹没了,莫小东甚至清楚地听到了骨骼被踩碎时的咔嚓清脆声音,那个兄弟的内脏完全被踩烂了,当场丧命。回过头来,莫小东看到了更多的血腥场面:一个苏军骑兵像恶鬼般怪叫着,左手驾驭战马,身体大角度右倾斜,上半身悬空在外,从而探出身体,右手中的马刀闪电般劈中己方一个兄弟,这个苏军骑兵打光了马枪里的子弹,改用马刀杀人,借助着战马的冲刺惯性,马刀力道十足,那个兄弟的脑袋连同钢盔像西瓜般一起被劈成了两瓣,脑浆横流地倒下去,杀死他的苏军骑兵旋即回身又砍出一刀,刀锋划过另一个兄弟的腹部,那个兄弟一下子跪在地上,扔掉手里的枪,双手捂住腹部,连杀两人的苏军骑兵在下一刻被南京军这边的子弹扫中,连人带马犹如被马蜂蛰了般轰然倒地。莫小东跑到第二个被砍中的兄弟的身边,发现他嘴里在大口大口地吐血,腹部血如泉涌、肚破肠流,浑身颤抖着,双手被鲜血染透了,哆哆嗦嗦地试图把从巨大伤口里流出来的肠子重新塞回去。 “兄弟你撑住啊...”莫小东眼泪夺眶而出,他上前帮忙,捂住那团滑腻的肠子。 “爹...娘啊...”莫小东听到这个兄弟翕动着嘴唇,眼睛里的光泽迅速地消失了。 “起来!”万老八一把拖起莫小东,“他死了!别管了!”莫小东刚刚被拖走,一梭子弹便呼啸而来,他看到那个已经阵亡的弟兄的遗体被打得稀烂,四肢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而诈尸般地抖动着,回过头,他看到三个己方兄弟豹子般地爬上了那辆还在用坦克机枪开火的苏军坦克,掀开车身舱门,把两个点着的燃烧瓶扔了进去。车舱里立刻传出俄语鬼哭狼嚎声,两个浑身着火的苏军坦克兵发疯地从坦克里爬出来,一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边拼命地打滚挣扎,被烧得皮焦肉烂,五官犹如熔化的蜡烛般,很快就都一动不动,变成静静燃烧着的焦尸。 展开混战的双方无不杀红了眼,苏军的坦克、骑兵横冲直撞地扑向南京军,到处都是疯狂厮杀、波澜壮阔的地狱画面。被子弹打死、被炮弹手榴弹炸死、被坦克轧死碾烂的军人横七竖八地狼藉遍野,苏军坦克碾压着遍地的残肢断臂、尸体骸骨,不顾一切地疯狂开动着,苏军骑兵在马蹄声和俄语嚎叫声中狂奔穿梭,大批南京军被马刀杀死,有的被一刀劈掉头颅,戴着钢盔的脑袋在血泊里乱滚,无头尸体跌倒在地,脖颈里血泉喷射,有的被一刀剖开身体,血水狂涌、内脏横流,有的被一刀砍断手或胳膊,但苏军同样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被摧毁的苏军坦克熊熊燃烧着化为散落盈野的废铁和坦克兵的焚尸炉,被打死的苏军骑兵更是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浑身浴血的受伤战马背着主人的尸体或拖着主人在战场上发疯地嘶鸣着乱跑,坦克纵横、战马狂奔、受伤军人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形成了一幕幕笔墨难以形容的惨烈场景。 “干掉另一辆!”万老八眼睛发红地吼着,他端起冲锋枪一个连射击毙了苏军坦克的顶部机枪手,那个苏军坦克机枪手双手一扬,向后倒去,五个士兵吼叫着挥舞燃烧瓶冲上去,其余人开火掩护,苏军坦克的前端机枪和周围苏军骑兵的马枪一起开火,五个士兵立刻就有四人被子弹打中,两人立刻倒地阵亡,一人身上手榴弹被子弹引爆,被炸得犹如五马分尸般四分五裂,还有一人手中燃烧瓶被打碎,烈火立刻随着汽油一起淋了他一头,他满头大火地倒在地上,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万老八绷着脸,立刻一枪将其击毙。“烧死太疼了!给他一个痛快最好!”万老八一边飞快地更换着弹匣一边告诉莫小东,“我要是没救了,你也得这样做。”他望向第五个士兵,第五个士兵同样没有成功,即将冲到苏军坦克跟前时被一个苏军骑兵一枪击中右腿膝盖。莫小东看到那个兄弟立刻腿一软地跌倒了下去,正好倒在苏军坦克前,接下来的画面让莫小东头发倒竖,那个兄弟刚刚抬起头就看到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苏军坦克履带随即轧在他身上,他凄厉地惨叫起来,坦克履带先轧上了他的腰,继而从腰部到头部完全地碾压了上去,惨叫声戛然而止,胸腔和腹腔像气球一样“噗嗤”一声地爆裂开,内脏完全被挤压了出来,莫小东看到那个兄弟在短短几秒钟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但此时却变成地上的一摊红色烂泥以及挂在坦克履带上的一抹抹稀烂的血肉,军装混在那摊烂泥里被轧得扁平得像硬纸板,钢盔完全被轧成一个双层铁皮。在这同时,“轰”一团霹雳在那辆苏军坦克底部炸开来,那个被轧死的南京军士兵在临死前奋力拉动了身上手榴弹的引信,几十块履带碎片呼啸横飞,几个负重轮脱落车轴滚落了出来。 “上啊!”万老八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士兵们一起疯狂地扔手榴弹,团团黑烟中,万老八和几个弟兄把七八个燃烧瓶劈头盖脑地砸向苏军坦克,溅开一团团粘稠的汽油,汽油迅速被手榴弹引着,几团烈火在坦克上燃烧了起来。苏军坦克犹如发狂的野牛般晃动着冒着火舌和青烟的身体,万老八一个箭步地冲上去,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上坦克,莫小东等士兵拼命地射击坦克周围的苏军骑兵,掩护万老八,万老八把一捆手榴弹迅速塞进了坦克车舱里,然后飞身地跳下来,重新扑到莫小东身边。 “轰”的一声大爆炸,坦克的顶部车舱门犹如火山般窜出一道火龙般的烈火。 “一百亩...”万老八眼中含泪地咧嘴笑起来,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颗磨盘大的坦克负重轮闪电般地从被炸毁的苏军坦克火球里飞出来,正中他的后背,发出刺耳的骨骼破碎声,他噗嗤一声满嘴喷血地倒下去。 “老八哥!”莫小东脑子轰的一下,他扑上前扶住万老八。 “...英烈祠...”万老八艰难地吐出这个词,一下子咽了气。 莫小东热泪滚滚,他来不及哭,听到身边有弟兄嘶声喊道:“又来一辆!” 一辆体型不算大的苏军坦克从浓烟中滚滚开来,速度很快,坦克炮口突然喷出来一道光芒刺眼的火焰,四五个正在坦克前来不及跑的南京军士兵霎那间变成了发出凄厉惨叫的火人。这是苏军的ot-26喷火坦克。 莫小东放下万老八的遗体,抱起手里的手榴弹,义无返顾地冲向了那辆苏军喷火坦克。“一百亩、英烈祠...”莫小东嘴里念着这两个词,同时拼命地奔跑,附近有兄弟拼命地开火掩护他,他弯腰扑到苏军喷火坦克的旁边,纵身爬了上去。 在喷火坦克的装甲上,莫小东立刻感到火焰般炙热的烘烤,脸就像被剥掉皮般火辣辣疼痛,坦克上每个地方都是滚烫的。莫小东固定住身体防止被甩下去,他注意到坦克炮塔的顶盖开着半边,他把身体挪上去,凑眼往里面看,看到两个苏军坦克兵正在里面浑身大汗地忙碌着,坦克边开边疯狂地转动炮塔,喷出一条又一条的火龙。莫小东不顾烫手,他死死地抓住坦克车顶舱门的边缘处,用嘴咬开手榴弹的引信,把手榴弹塞了进去,最后纵身跳下去,就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背后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以及一股火风般的强劲气浪,喷火坦克爆炸时,车里的燃油炸开了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球,簌簌地下了一场火雨,莫小东来不及躲避,浑身落满火苗,让他一下子变成了火人,在呼吸道火辣辣的窒息和剧痛中,他拼命地打滚,两个刚才开枪掩护他的士兵跑过来帮他扑灭身上的大火,同时大声地夸赞他“好样的”,但两人突然一起鲜血迸溅,倒在浑身着火的莫小东的身上。 又一辆苏军坦克滚滚地开过来,坦克机枪打死了帮助莫小东灭火的两个南京军,然后碾压上前,巨大的阴影一下子笼罩住了莫小东。莫小东躺在地上,看着坦克底盘就在自己的上面,身边两个兄弟的身体正在被卷进坦克履带里。莫小东看到其中一人身上有一捆手榴弹,他毫不犹豫地抓过来,拉响了引信。 在爆炸前一刻,莫小东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县里的几名官员和几位军人一起来到自家村子里,先表情沉痛地向自己父母递上旌忠状(阵亡通知书):“莫先生、莫夫人,请节哀。”然后又大声地宣布道“国民革命军二等兵莫小东因在苏联战场上表现出色,摧毁苏军坦克两辆,现嘉奖莫家土地两百亩”,顿时,父母一起放声痛哭,乡亲们都叹息不已“小东那个孩子真是了不起,真是可惜了”“看不出来这么勇敢”,邻家小芳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想到这个场景,莫小东痴了,“两百亩土地,爹娘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了...”他微笑起来。 底盘下的“轰”的一声剧烈爆炸,苏军坦克犹如断了气的野兽般瘫痪在原地不动了。 “兄弟真是好样的!”看到这一幕的南京军士兵们一边夸赞一边继续怒发冲冠地冲向苏军,虽然他们各有各的名字,但都像莫小东一样前赴后继、视死如归。无数的这样的普通士兵的浴血奋战,顽强抗拒着苏军的疯狂攻势。莫小东粉身碎骨时,第74师副师长廖耀湘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脸上肌肉动了动,随即把望远镜转向别的地方,战场上,每分每秒都有南京军在战死、在受伤,他看到的只是全局。 “苏军攻势太猛烈了!”廖耀湘望向身边的邱清泉,“怕是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邱清泉声色俱厉,“我们没有退路了!” 正文 第543节 勇士们(3) 武汉,军委会总部。 侍从室第一处主任林蔚急匆匆地推开蒋介石办公室的房门:“委员长,冠军城前线的最新战报。” 正在批阅公文的蒋介石立刻放下手中毛笔,接过林蔚手中电报急切地浏览起来,随即,他的脸色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按照常理,蒋介石这样的高居权力顶峰位置的大人物早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领袖气度”,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会面不改色,但林蔚送来的电报一下子让他失色了。“十余万苏军在扑向冠军城北部?”蒋介石克制着情绪,让自己声音没有发颤。 “是,这只是先头部队,后续苏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抵达。” “苏军的这十余万先头部队拥有大量骑兵和大批坦克?” “是,骑兵超过五万,坦克应该有两千五百辆以上,甚至更多。我方坦克和骑兵部队大部分按照卫立煌将军的调动,向西突袭新西伯利亚了。” “也就是说,在城北战场上抵挡苏军坦克群和骑兵群的国军基本上是步兵?” “是的,除了炮兵,基本上是步兵。” 蒋介石稳住心神:“打了多久了?” 林蔚回答道:“已经打了一个白天。” 蒋介石沉默了下去,然后声音干涩地问道:“第77师和第74师现在转进到哪里了?” 林蔚惊讶了:“转进?” 蒋介石轻轻地点点头。 林蔚明白蒋介石的意思了,国军忌讳说“撤离”“败退”等词语,一律称之为“转进”,蒋介石问的其实是“第77师和第74师现在撤离或败退到哪里了”。林蔚摇摇头:“委员长,第77师和第74师没有转进。” “什么?”蒋介石大吃一惊,“难道已经被全歼了?” “没有!”林蔚正色地回复道,“他们既没有被全歼也没有转进,他们仍然在战斗中,仍然在原地,寸步未动。” “这...”蒋介石更加震惊了,“消息确实吗?”他不敢相信,几万步兵怎么扛得住敌方几万骑兵和几千辆坦克的冲击? “绝对确实!”林蔚感到胸中涌起了一股热血豪气,“委员长,第77师和第74师的国军将士们在殊死奋战!他们在寸步不退地抵挡着苏军!” 蒋介石呆住了,半晌后,他喃喃地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从宏观角度上看,中苏第二次城北战役是非常有利于苏军的,首先,交战区域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大雪原),极为适合坦克部队和骑兵部队发挥优势进行野地冲击,而苏军的参战部队恰恰就是以坦克和骑兵为主;其次,苏军在实力上也拥有极大的优势,参战的苏军包括三千多辆坦克和六万多名骑兵,参战的中国军队只有两个师和一个军,总兵力十余万人。不止如此,为了逐个击破苏军的两路夹击,卫立煌调动南京军大部分坦克向东主动发起进攻,使得在西路战场上进行防御作战的中国军队拥有的坦克数量很少,简而概之,在西路战场上,战斗是约八万名以步兵为主体的中国军队对战苏军的三千多辆坦克和六万多名骑兵(苏军的后续部队或正在路上赶来,或已经赶来但被冠军城南京军牵制住)。对此,朱可夫、布琼尼、华西列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等苏军高层都满怀信心,他们认定,击破对方是一个冲锋的事。 冠军城北部战场上,大地成海,军人如洪;硝烟成云,弹矢如雨。 不计其数的铁拳弹头、燃烧瓶、手榴弹、炸药包、子弹、炮弹...犹如掀腾起惊涛骇浪的大海上的暴风骤雨,伴随着瓢泼的忠勇鲜血,在震天撼地的汉语怒吼声中万箭齐发般倾泻向苏军的坦克群和骑兵群,铺天盖地、日月无光。 风声、雷声、杀声,响彻苍穹;雪水、血水、铁水,流满原野。步兵和坦克展开大战!步兵与骑兵展开交锋!形成了一场极度罕见的恶仗,激烈至极、惨烈绝伦、壮烈恢宏。完全化为黑红色焦土的雪原上,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苏军坦克群和骑兵群,中国军人们毫无惧色,用血肉之躯进行铸成血肉长城般的顽强抵抗,谱写了一曲曲气壮山河、催人泪下的英雄战歌。战事结果被送到朱可夫等苏军将领面前时,朱可夫等人都无法相信:以步兵为主的中国军队竟然在野地上硬生生地顶住了以装甲兵和骑兵为主的苏军。 “这不可能!”朱可夫连连摇头,“肯定是出了什么我们没想到的意外!” “我已经反复调查过了。”华西列夫斯基说道,“中国军队的反坦克能力其实并不强,除了坦克和火炮,他们打击我方坦克的手段只有反坦克炮、燃烧瓶、手榴弹、炸药包,不过,他们的反坦克炮并不多,三七炮对我方坦克打击力不大,八八炮虽然威力强大,但数量较少,他们更多的还是依靠燃烧瓶、手榴弹、炸药包,以及他们配备了大量的那种德制单兵反坦克武器(铁拳)。”华西列夫斯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根据战地报告,中国军队的铁拳已经普及到排甚至班,数量很庞大。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新式单兵反坦克武器让他们的步兵也具有十分强劲的反坦克能力。”他深深地感到痛心疾首,“机枪的发明让步兵不再惧怕骑兵,而这种铁拳的发明则让步兵不再惧怕坦克。” “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之一,但不是战争的第一要素。”朱可夫还是连连摇头,“人,才是战争的第一要素。华西列夫斯基同志,那种铁拳的射程是多少?” 华西列夫斯基回答道:“我们用缴获到的完好铁拳进行了测试,得出结果,该武器的射程是三十米,必须在三十米内才能有效地打击坦克。” “三十米?”朱可夫感到了一种心灵上的震撼,“三十米!完全在坦克的攻击范围内!他们的步兵怎么敢在短短三十米的距离上跟坦克进行交战?这么做,跟步兵与坦克展开对射有什么区别?根本是九死一生!根本是亡命徒的行为!” 华西列夫斯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低声说道:“是,他们就是亡命徒,并且他们全军个个都是亡命徒。” 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少将是一位出身于骑兵部队的装甲兵部队指挥官,他很有才干,既深谙骑兵作战也对装甲兵作战极有研究,是一位在不断成长的统帅和军事家,所以成为此战的苏军前线主官之一,因为此战的苏军战术就是“骑兵装甲兵混成联合突击”,需要他这种既懂骑兵作战也懂装甲兵作战的优秀将领。罗科索夫斯基曾经非常投入地研究过一个军事问题:一支军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崩溃掉?所谓的“崩溃”就是放弃战斗,包括出现了集体投降或大面积投降、集体败逃或大面积败逃。经过反复研究,罗科索夫斯基认为导致军队崩溃的因素共有以下十点: 第一,伤亡率,当该军队伤亡率达到某个点时,该军队就有可能自行崩溃(即还可以战斗的军人主动地放弃战斗,选择投降或败逃);第二,士气的高低和维持士气的时间长短,士气高昂并且能长久维持高昂士气的军队,自然不太会崩溃,另外,如果出现极大的打击到该军队士气的事情,比如主官阵亡、敌军援兵到来、敌军施展有效的心理战术等情况,该军队也很可能自行崩溃;第三,思想和信仰的坚定程度;第四,精神和意志的顽强程度;第五,军纪的严明程度;第六,军队内部人心和等级秩序的稳定程度;第七,督促手段的有效程度;第八,后勤物资的缺乏和充足程度;第九,军官的表率作用;第十,军队成员所属种族人群。 罗科索夫斯基把这十点因素首先以苏军自身进行研究,光是第一点就让他很感到苦涩,苏军承受伤亡的能力确实不强,很少出现某部战至全军覆没的事件,被重创后就集体投降的事件则是屡见不鲜,在其余九点都达到理想化程度时,苏军精锐部队能承受50%以上伤亡而不崩溃,普通部队只能承受20%至30%伤亡,新兵民兵承受10%的伤亡就要自行崩溃了,但在实战中,其余九点不可能都达到理想化程度,因此苏军精锐部队如果能承受40%伤亡而不崩溃就非常难得了(就以原先历史上的基辅战役举例,苏军伤亡19万余,投降65万余,突围败逃数万,此战中,苏军伤亡人数仅占参战苏军总数约22%,参战苏军就全面崩溃了)。在此时的城北战场上,罗科索夫斯基受到了深深的震惊,他感到迷茫,因为对面的中国军队好像完全不适用于他的那套理论。面对几乎势不可挡的苏军坦克群和骑兵群,参战的南京军官兵爆发出的战斗力和勇气让苏军极为震撼。无论是几十吨重的苏军坦克,还是奔腾如洪的苏军骑兵,与之对战的南京军都是毫无惧色,几乎无人畏缩后退,前赴后继甚至争先恐后地端着刺刀主动迎战。 随着现代化武器特别是连射枪械(冲锋枪、机枪、突击步枪)以及步兵可携带使用的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等轻型火炮的发明,骑兵在最有利于骑兵的野地交战中对步兵已经不太具有优势了,至于坦克,情况和骑兵也有些相似,步兵与坦克交战时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反坦克炮、炸药包、手榴弹、燃烧瓶以及问世没有多久的“铁拳”都让步兵拥有与骑兵展开战斗的能力。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结论,这种理论把士兵当成机器人,实际上,士兵毕竟是人。坦克和骑兵对步兵产生的打击不只是火力上,更多更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敌人飞驰而来的坦克群、奔腾扑来的骑兵群会在视觉上、心理上带来极大的冲击力,绝大部分情况下,与之迎战的军队会在交战前就已经在精神上被打垮了,说白了就是被吓住了,继而被吓跑了,并且不需要全部被吓住吓跑,出现第一个逃兵时,军队的士气和意志就会像气球上被戳出了第一个针孔,继而就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的崩溃。从理论上讲,一个手持冲锋枪或铁拳的步兵,对战敌方一个骑兵或一辆坦克,并非必败无疑,也是有胜算的,但这个步兵往往会被对方的骇人气势给吓住,继而不战而逃,扪心而问,人确实极难在看到一个敌人骑着一匹战马或是一辆坦克向自己迅猛冲来时还保持镇定的。 通过望远镜,罗科索夫斯基亲眼看到了一幕幕让他深感不可思议的震撼画面: 一群中国军人遇到了几辆苏军坦克,苏军坦克开足马力展开冲击,中国军人们无一人后退,纷纷迎着苏军坦克,奔跑着展开冲刺和战斗。与苏军坦克交战的南京军步兵们不断地倒在苏军坦克机枪的火力网里,不断地被苏军坦克炮发射的炮弹炸得血肉横飞,甚至被苏军坦克履带碾成肉泥,其余的南京军仍然死战不退,同伴的惨死和惨状让他们无动于衷,他们完全没被吓退,反而舍生忘死地向苏军坦克猛烈地投掷燃烧瓶、炸药包、手榴弹,发射反坦克炮弹,爬到坦克炮塔上,钻进坦克底盘里,使用一切完全不考虑自身安危的办法摧毁坦克; 一群中国军人遇到了一群苏军骑兵,苏军骑兵们嘶吼着纵马狂奔向前,展开冲击进攻,中国军人们无一人后退,纷纷迎着苏军骑兵们,奔跑着展开冲刺和战斗。与苏军骑兵交战的南京军步兵不断地被战马撞飞、踩死,不断地被苏军骑兵的子弹手榴弹打倒、炸死,不断地被苏军骑兵的马刀砍翻、劈死,其余的南京军仍然毫不退缩,他们与呼啸向自己的苏军骑兵展开火力对射,在原地用机枪扫射对方,疯狂地扔手榴弹,把对方和自己都炸成横飞的血肉。 罗科索夫斯基看得心头发冷,冷汗渗出了他浑身每个毛孔:“天呐!这些中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后退?不知道死吗?” 苏军第16集团军第9坦克军军长巴格拉米杨少将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道:“...战士们没有辜负祖国母亲和斯大林领袖,经过莫斯科战役的洗礼后,他们都是苏维埃最优秀的军人,他们表现出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和不畏牺牲的决死姿态,但敌方中国军人深受反动思想的洗脑,极其的顽强死硬,他们丝毫不惧怕我们的坦克和骑兵,恰恰相反,在狭路相逢后几乎都是主动地扑上来,另外要正视,他们的战术并非死拼硬打,他们不怕死,但也不主动送死,他们轻武器充足、火力强大,战术老练而灵活,同一个战斗小组内的成员都分工明确,有的用机枪或冲锋枪提供火力增援,有的专门扔手榴弹进行掩护,有的专门用铁拳或燃烧瓶负责摧毁坦克,最棘手的是,他们根本不后退,他们的机枪能做到在十几米距离上还镇定自若地扫射我方骑兵,直到被因为惯性而在中弹后继续向前翻滚的我方骑兵战马的尸体给撞倒压住为之,他们的步兵甚至敢于爬上我们的坦克继而使用各种反坦克武器对其进行攻击。...经过初步统计,我方损失的坦克里,约30%是被敌方火炮和坦克给摧毁的,约70%是被他们的步兵给摧毁的,他们的步兵完全承担了打击我方坦克的主力。” 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完毕后,巴格拉米杨突然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无力、无奈、茫然的表情:“司令员同志,我无法理解,他们是步兵,怎么在我方坦克前、骑兵前就是不害怕呢?” 罗科索夫斯基同样无力、无奈、茫然:“我也不知道,你不是分析了吗?他们是深受反动思想的洗脑。” 巴格拉米杨摇头道:“说实话,我其实不相信,我不相信反动思想的洗脑可以让这些中国人可以像拥有崇高信仰的红军战士那样视死如归。一定是别的原因,肯定是别的原因...”他喃喃着,神色有些迷离和恍惚。 罗科索夫斯基已经发现了,战场上的南京军从未出现过真正的“崩溃”,即出现集体投降或大面积投降、集体败逃或大面积败逃的事件。结合上自己的理论,罗科索夫斯基发现,南京军承受伤亡的能力堪称惊人,伤亡率达到极高比例时也不出现崩溃,最极端的情况就是100%,也就是拼杀得全军覆没了也没有投降或败逃。实际上,南京军的士气也是非常高昂旺盛的,因为他们思想坚定,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知道自己战死后没有遗憾和需要担心的事,并且,军官们从师长到班长都在以身作则。看到自己的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甚至旅长、师长都在亲自冲锋,南京军的士兵们又怎么会退缩? 第77师师长钟松和第74师师长邱清泉都是打仗悍勇的猛将型军人,但两人又略不同,钟松除了勇于打硬仗外还很擅长打机动战,类似于三国时的夏侯渊(夏侯渊擅长千里奔袭),邱清泉则类似于三国时的张飞,暴躁狂妄、粗鲁无礼,打起仗来不要命,人送外号“邱疯子”,同时又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这场恶战进行到下午时,第74师副师长廖耀湘巡视阵地回来,发现邱清泉不在师部里,并且苏军使者送来的那一百万美元和一百根金条也不见了,又看到他办公桌上留着一幅挥毫泼墨写下的军中豪诗: 大寒战雪原,旌旗冻不翻,天开北野地,气夺罗刹魂; 烽火连莽林,刀光照弹痕,但凭男儿血,胡虏安足论。 “师座呢?”廖耀湘吃了一惊,问卫兵们。 “师座上战场去了!”卫兵们回答道,“我们劝他不要去,他用枪顶在我们脑袋上。” 廖耀湘叫苦不迭:“这个邱疯子!” 第74师的前线战场上,一辆“招摇无比”的五号坦克正在风驰电掣,坦克炮塔上猎猎招展着第74师的“虎贲”战旗,四五辆四号五号坦克津贴在它身边,众星拱月地保护着它。战旗下,邱清泉完全不顾身边的枪林弹雨,左手扶着战旗,右手拿着一个高音喇叭,他油光满面,整个人陷入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甚至是癫狂的情绪中,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报效国家!为国尽忠!为国捐躯!打光这些老毛子!老子身为师座,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他用脚踢着坦克装甲上的大箱子,里面是苏军使者带来的美元和金条。邱清泉意气风发地抓起一大把美元和金条,放声长嚎:“老子重重有赏!一辆坦克一根金条!十个骑兵一根金条!金条不够还有钞票!狠狠打!老子有的是钱赏你们!” 第74师的官兵们迅速认出了自家的师长,因为邱清泉的坦克编号是“74-001”,并且上面还飘扬着第74师的“虎贲战旗”,再看到那个站在坦克上挥舞军旗的凛凛大汉,不是自家师长又是谁?看到自家师长开着坦克冲到前线战场上,第74师的官兵们无不欢声雷动,不少官兵甚至激动得泪流满面。第75旅旅长高吉人看到邱清泉后,大声喊道:“师座威武!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老子服啦!弟兄们,杀贼啊!”他也爬上坦克,开出了战壕。 “师座威武!”官兵们纷纷大喊,“杀贼!” 高吉人乘坐的也是一辆五号坦克,开出战壕后猛然一炮轰出,把三百多米外一辆苏军t-34打成了一团火球。 “打得好!”邱清泉看得真切,他哈哈大笑地抓起一根金条猛地扔出去,“老高接着!赏给你坦克里面的那几个装甲兵!” 高吉人也哈哈大笑:“老子就不客气了!替弟兄们多谢师座赏赐!” 两位将军在杀机四伏的战场上毫无惧色、纵声大笑,因为他们是真的无惧死亡。 邱清泉的坦克在遍地的坦克残骸、火球、鲜血、尸体间飞驰着,哪里打得激烈,坦克就开往哪里,金条就被邱清泉扔到哪里。飞火流星般的炮弹里,邱清泉犹如“善财童子”般大洒金条,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颇为狰狞:眼睛红得像炭火,满脸狂热的大笑,活脱脱就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高烧病人。但是,在第74师官兵们的眼里,自家师长从来没有这么让他们热泪盈眶过,让他们发狠要誓死报效,因为邱清泉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打气鼓劲。 扛着铁拳的、举着燃烧瓶的、抓着手榴弹的、抱着炸药包的...官兵们发疯发狂地冲锋着、奔跑着、战斗着,哪怕会被飞蝗般的子弹打成浑身喷血的马蜂窝,哪怕会在瞬间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哪怕会被砍得身首异处,仍然前赴后继、有进无退,一辆又一辆苏军坦克被打成燃烧的废铁,一丛又一丛苏军骑兵被打成交相枕藉的死人死马。 铁拳呼啸、燃烧瓶横飞,苏军坦克燃起冲天大火,里面的苏军坦克兵浑身大火、凄厉惨叫地爬出来,拼命打滚直到被烧成焦炭; 机枪扫射、手榴弹狂舞,苏军骑兵在泼风滚雨、电闪雷鸣的火力网里滚滚地栽倒落地,连人带马地血肉横飞; “打得好!不愧是老子的兵!”邱清泉站在坦克上手舞足蹈,嘶声大喊大叫,“老子有你们这样的兵,死也值得了!跟你们一起死,老子下了黄泉还是师座!到时候,咱们大闹阎王殿,宰了阎王爷,老子邱清泉当阎王!”他因为极度亢奋的情绪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师座!我刚刚摧毁了一辆老毛子坦克!”一个反坦克兵扛着已经发射完弹头的铁拳兴冲冲地跑到邱清泉坦克边,指着不远处一辆已经笼罩在火球里的苏军坦克。 邱清泉大笑:“好样的!师座说话算话!”他甩过去一根金条,“继续打!别怕师座没钱给你!” “师座!我们刚刚打死了一大片老毛子骑兵!肯定超过十个!”几个机枪手跑过来。 “好样的!”邱清泉再度大笑,然后拿金条,但金条已经没有了,“没金条了!师座给你们钞票!”他甩过去一沓美元。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邱清泉放声大吼,“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地动山摇的巨大爆炸声险些把邱清泉从坦克上震翻,一团烈焰火球在他身边怒绽而起,保护他的几辆坦克里有一辆猛然中弹,霎时金石俱裂、血肉横飞,震荡波把邱清泉身边皮箱里面的钞票掀腾而起,几十万美元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 “他妈的!怎么回事?”邱清泉怒不可遏地望去。 一队苏军坦克正在向邱清泉所在位置冲来,足有四五十辆,邱清泉的坦克太明显了。 “师座!我们被老毛子盯上了!快撤退!”邱清泉身边一名装甲兵军官报告道。 “放屁!”邱清泉勃然大怒,“军人怎么能临阵脱逃?给老子上!”他放声长嚎,“奉天杀贼!” 当廖耀湘再次见到邱清泉时,是他血肉模糊地被他那辆伤痕累累的五号坦克带了回来,护卫他的坦克一辆都没有回来,他乘坐的这辆坦克也险些被彻底摧毁,若不是大批官兵争相上前拼死抵抗,邱清泉根本就回不来了。“雨庵(邱清泉表字)!”廖耀湘情难自已,潸然泪下,声音哽咽住了,“军医!快让军医过来!” 邱清泉全身体无完肤,他的坦克足足挨了苏军坦克五发炮弹,几乎被打烂了,上百枚大大小小的炮弹碎片把邱清泉崩杀得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内脏和骨头都能通过伤口看见。邱清泉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不要...为我难过,作为军人...就应该要马革裹尸...校长...肯定要嘉奖我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了,我这个学生总算没给他丢脸...”他满嘴涌血地大笑起来,随后溘然死去,死后双眼不闭。 廖耀湘等人无不泪如雨下。 正文 第544节 勇士们(4) 南京军步兵能够大战苏军坦克和骑兵,铁拳无疑是最重要的利器,这款划时代的单兵反坦克武器让步兵拥有了真正的反坦克能力,不过,再好的武器都需要人来使用,并且需要能将其威力发挥到最大最有效的战术手段。南京军在参加苏联战争前就已经做好了迎战苏军坦克洪流的心理准备(自然是蒋纬国的原因),而中国的军工业又很薄弱,无法用坦克对付坦克,所以步兵打坦克成为南京军在参战前重点研究的一个战术问题。在这件事上,邱清泉做出了极大的贡献,邱清泉酷爱学习,饱读诗书,他在博览古代军事史书时发现,明代军队对战倭寇时采用的由唐顺之所创立、由戚继光所光大的“鸳鸯阵”战术很有古学今用的价值。在戚继光的戚家军横空崛起前,明军对战倭寇时屡战屡败并且败得惨不忍睹,曾发生这么一件堪称汉人耻辱的事:一股仅七十人的倭寇在浙江省沿海登陆后,肆无忌惮地深入中国大陆腹地一千余里,从浙江省东部一路烧杀抢掠到江苏省南部、安徽省南部,还围绕南京城兜了一大圈,当时明军在南京城驻扎有十二万兵马,却迟迟不敢出战,最终虽然歼灭了这股倭寇,但明军伤亡竟达到四千人,可是,戚家军参战后,双方战损比例一下子被扭转到惊人的地步,首战台州,戚家军一举就歼灭倭寇六千余人,斩首五千五百多颗,自身仅有二十人战死殉国,与倭寇血战十余年,戚家军百战百胜,杀敌十万余,被誉为“十六至十七世纪东亚最强军队”。为什么戚家军能够如此神勇?原因有四,一是装备先进,二是训练严格并且正规化、系统化、职业化,三是军纪严明,善待百姓,所到之处深受百姓拥护和支持,不只是汉人,少数民族也为之誓死效命,四是军事思想先进,这来源于统帅戚继光本人。当时,明军和倭寇交战时,基本上是“毫无章法”,不讲究战术战阵,一窝蜂地涌上去近身肉搏,由于倭寇多是亡命徒,好勇斗狠、深谙刀法,并且倭寇使用的武士刀大大地超过明军武器,而明军则长期安逸怠惰,早就军纪废弛、贪生怕死,所以双方交手后,明军被倭寇一顿砍杀,死伤少数人后就会全军崩溃,继而被人数只有自己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倭寇一路追杀(此情况很类似于抗战时国军和日军的交战情况),但戚家军不同,戚继光先竭力地让麾下官兵装备上最强大的火器,同时严格训练、严明军纪,并且制止部队在打仗时与倭寇“单打独斗”,而是讲究兵种配合,戚家军的鸳鸯阵因此而来,一个鸳鸯阵由十多名军人组成,这些军人所属兵种不同,有的是火枪手,有的是长矛手,有的是短刀手,有的是盾牌兵,分工不同、分工明确并且各司其职,充分发挥了各兵器各兵种的长处,加之令行禁止的整体配合,军队的战斗力因此而迅猛暴增。戚家军与倭寇交战时,当挥舞武士刀的倭寇嗷嗷叫着冲上来,戚家军鸳鸯阵里的火枪手专心致志地开火射击,长矛手在火枪手装填子弹时进行接替战斗,短刀手和盾牌兵严密地保护着火枪手和长矛手,使倭寇擅长肉搏战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出来,继而被戚家军杀得尸横遍野。 戚继光的这种军事思想在当时是极为先进的,邱清泉也深受启发,他找到蒋纬国:“二公子,我们会装备上一种单兵反坦克武器?数量怎么样?” 蒋纬国回答道:“很多,足够普及到排甚至班。” 邱清泉一拍大腿:“事不宜迟,未雨绸缪,我们现在就进行步兵打坦克的训练。” 南京军的各个训练场上,代表坦克的汽车飞驰呼啸,一队队南京军步兵勇敢地扑上前,每队里面拥有一名反坦克步兵,由于铁拳当时刚刚投入生产,数量还不够,所以绝大部分的南京军反坦克步兵在训练时用一根木棍扛在肩膀上代替铁拳。 这种场面有点可笑:一队队南京军步兵扛着木棍,在飞沙走石中扑向目标,目光专注、表情郑重,一本正经地奔跑着、躲闪着、翻滚着,在抢占有利位置和有效角度后用木棍指着目标,嘴里发出“嗖”的声音,犹如孩子做游戏般。类似场面在几年前也发生在德军装甲兵的训练场上,由于坦克数量不够,德军的装甲兵们就使用由硬纸板制作的坦克模型代替坦克,把身体套在里面,两腿奔跑起来就是“坦克”在开动,嘴里一本正经地喊着“我是几号坦克,现在开往某处”的军事口令,从而苦练坦克作战技能。后来的事实证明,德军装甲兵们的“游戏”并不可笑,他们在得到足够坦克后,闪击战震惊了全世界,同样的,南京军反坦克步兵们的“游戏”也不可笑,他们在得到足够铁拳后,步兵大战坦克的辉煌战绩同样震惊全世界。 为了表达对戚继光的崇高敬意,邱清泉把南京军步兵打坦克的战术仍然取名“鸳鸯阵”。南京军一个鸳鸯阵就是一个步兵班,由十五名士兵组成,兵种成员包括: 班长1人,副班长1人,都使用冲锋枪,负责指挥和火力掩护; 机枪手4人(1名射手、1名副射手、1名观察手兼候补射手、1名弹药手兼候补射手),使用1挺mg-34通用机枪,负责火力增援; 掷弹筒炮手2人(1名炮手、1名副炮手兼弹药手),1具掷弹筒,负责火力增援; 反坦克手2人,都手持铁拳(铁拳不够就用燃烧瓶代替),负责攻击敌方坦克; 步兵5人,手持步枪(以及手榴弹、炸药包),负责火力掩护,同时作为其他兵种的候补,其中1人枪法过硬,充当狙击手的作用,战斗中精确射击狙杀敌军坦克的车顶机枪手。由于铁拳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所以步兵班里所有人都是候补反坦克手,同伴阵亡后立即补上。 冠军城北部战场上,早就练熟了鸳鸯阵战术并且扛上了真正铁拳的南京军步兵们奋勇作战,创造了一场场步兵战胜坦克的奇迹。面对咆哮而来的苏军坦克,战阵里的南京军士兵各司其职、从容营级,正副班长进行指挥,机枪手扫射苏军坦克附近的苏军骑兵或苏军步兵,掷弹筒炮手轰击苏军坦克,尽量把炮弹轰击在苏军坦克前方,炸起烟尘灰土遮盖苏军坦克里观察手兼车前机枪射手的视线,步兵保护机枪手、炮手、反坦克手,击毙苏军坦克车顶机枪射手,或者扔手榴弹、烟雾弹,炸起烟尘灰土进行掩护,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被重点保护的反坦克手,被寄托了战友们用生命和鲜血来表达的信任和期待的反坦克手冷静地扑向苏军坦克,最终用射石饮羽的铁拳弹头轰击命中苏军坦克。 不管是武器还是战术,最终还是需要人使用的。铁拳再怎么厉害,鸳鸯阵战术再怎么有效,基础仍然是南京军官兵们勇于拼杀、视死如归的精神。著名犹太裔摄影师、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在报道里说道:“...我几乎看不到手中有反坦克武器但背对向苏军坦克的中国军人,无论手中是铁拳还是燃烧瓶,哪怕是手榴弹或炸药包,中国军人们都是面对苏军坦克、冲向苏军坦克的。面对碾压向自己的、几十吨重的、犹如钢铁怪兽的苏军坦克,中国军人们不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迎头而上、勇敢战斗,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热泪盈眶。我看着这些骁勇的战士,他们的眼睛就像黑色的水晶般清澈而绝然,他们的脸庞就像黄色的石头般坚毅而凝重,他们的头发就像黑色的狮鬃般怒发冲冠,对祖国的极度忠诚正是他们无所畏惧的精神来源。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竟有这么多伟大的勇士,真是令人羡慕啊!...” 正是靠着无数士兵的拼死战斗,南京军才创造了步兵挡住坦克群和骑兵军的奇迹。 铁拳的发明者、德国著名军工学家兰格韦勒博士在得知此战后,感慨道:“铁拳简直就是给中国军队量身定做的,他们的勇气和战术让铁拳的威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最大程度的发挥。” 当林蔚向蒋介石递交冠军城北部战役的最新报告时,萧振瀛正在武汉,在得到蒋介石接见时,他开门见山:“委员长,我们需要勋章!” 蒋介石点头:“需要多少?” 萧振瀛回答道:“库存多少,我们就要多少。前线部队产生的英雄多得足以把库存的所有勋章都颁发掉!” 蒋介石深受感动:“好,都给你们。” 萧振瀛补充道:“包括青天白日勋章和国光勋章在内。” 蒋介石惊讶了:“这两种勋章也要?” 萧振瀛斩钉截铁:“要!因为大批英雄有足够的资格获得这两种勋章!云麾勋章根本就不够!根本就不配他们!” 中国军队的勋章(不包括奖章)此时共七种,从高到低分别是:国光勋章(不分等级)、青天白日勋章(不分等级)、宝鼎勋章(分为九等)、云麾勋章(分为九等)、忠烈勋章(不分等级,蒋纬国所设)、忠勇勋章(不分等级)、忠勤勋章(不分等级)。其中,青天白日勋章默认地只授予高级军官,并不授予普通士兵,国光勋章更是只授给上将级别的高层要员。青天白日勋章目前已授出200多人(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在中日战争期间授予的,还有十多枚是在远东战争期间授予的),国光勋章目前仅授出了1人,就是蒋介石本人,因为他“领导中国取得中日战争的胜利”,所以享有此等无上光荣。萧振瀛毫不客气,他把军委会库存的23枚国光勋章(国光勋章第一批共铸造了24枚,也是仅此一批)、100多枚青天白日勋章、300多枚宝鼎勋章、700多枚云麾勋章以及一万多枚忠烈、忠勇、忠勤勋章全部打包带走了,即刻用运输机运到了冠军城最前线。 第一枚青天白日勋章被授予了已经战死的邱清泉,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青天白日勋章分别被授予第77师一位名叫安德成的步兵班班长、第74师一位名叫张纶林的反坦克手、第74师一位名叫方培伦的装甲兵副营长。方培伦军衔少校,安德成军衔上士,张纶林军衔中士,方培伦属于军官,安德成和张纶林都属于士兵,所以安张两人成为迄今为止第一位和第二位非军官的青天白日勋章获得者。安德成和他的步兵班在战斗中用两挺机枪累计射杀了三百多名苏军骑兵,张纶林在战斗中用铁拳和燃烧瓶先后摧毁整整二十辆苏军坦克,方培伦驾驶一辆四号坦克在恶战中摧毁苏军坦克十二辆并击毙苏军骑兵超过两百名,三人获得青天白日勋章当之无愧,但三位英雄都拒绝接受青天白日勋章,并且原因是相同的。 安德成大哭道:“我全班十五个兄弟如今就剩我一个了!我拿勋章,那十四个弟兄呢?我怎么能一个人拿勋章啊!” 张纶林放声嚎啕:“为了保护我,前后有二十八个兄弟丢了命!我拿勋章,那他们呢?他们也应该拿到勋章啊!那些苏军坦克是他们跟我一起打掉的!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 方培伦说道:“那些战果绝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坦克车组的。” 最后,王耀武决定,把这三枚青天白日勋章分别授给安德成本人以及其所在的步兵班全体士兵、张纶林以及所有与其并肩作战的士兵、方培伦以及其所在坦克的所有的车组成员。顿时,青天白日勋章的授予对象在冠军城战场上开了多个先河:既可授予活人也可授予死人,既可授予军官也可授予士兵,既可授予个人也可授予集体。在这场战斗爆发的第一个白天里,第77师和第74师里获得勋章者犹如井喷般数量众多,光是青天白日勋章就足有10人获得,其中,反坦克手足有6人,根据黄维临时制定的并且得到蒋纬国批准的反坦克手的授勋标准: 协助他人摧毁苏军坦克1辆者,无论是否生还,都即获得忠勤勋章; 摧毁苏军坦克1辆者,若生还即获得忠勇勋章,若阵亡即获得忠烈勋章; 摧毁苏军坦克2、3、4、5、6、7、8、9、10辆者,即可对应获得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等云麾勋章; 摧毁苏军坦克11、12、13、14、15、16、17、18、19辆者,即可对应获得获得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等宝鼎勋章; 摧毁苏军坦克达到20辆者,既可获得青天白日勋章。 这六名获得青天白日勋章的南京军反坦克手的战绩加起来足足摧毁120多辆苏军坦克,但这六枚青天白日勋章在广义上是授予这六名战绩辉煌的反坦克手以及跟他们并肩作战的一百多名士兵的。单枪匹马的反坦克手是不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的,他们取得如此战绩不只是靠他们本人的勇气和技术,还靠数量是他们近二十倍的、为协助他们摧毁苏军坦克而阵亡或伤残的战友。 当天晚上,继蒋介石本人后,国军第二枚国光勋章获得者正式诞生。 在这个白天里,苏军雪崩狂澜般的攻击并未突破南京军的防线,双方都付出了极大的死伤和损失,南京军伤亡一万六千余人,战死者超过一万人,死亡率高达63%,这是因为战斗实在太激烈,战场上伤兵难以被及时地抢救回来,苏军伤亡一万余人,比南京军少很多,但军械损失极其惨重,坦克被摧毁了500多辆,战马损失5000多匹。如此惨重的损失使得布琼尼、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等苏军高层深感震惊,由于苏军经不起过于惨重的损失,因此被迫暂缓进攻,商讨新的作战计划。 连夜召开的会议上,朱可夫认为,之所以久攻不下并且损失惨重,一是因为中国军队大面积、大数量地普及了单兵反坦克武器并且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二是因为苏军自身不同兵种配合程度较差,主要就是坦克兵和骑兵。按常理,把坦克和骑兵混编起来展开冲击确实具有很多优点,但问题关键是,苏军的“坦骑混编”并不是真正的混编,苏军坦克基本属于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苏军骑兵基本属于布琼尼的第1骑兵集团军,真正的“混编”是要深入到基层单位的,比如一个连,由几辆坦克和百余名骑兵组成,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才能把“坦骑混编”的优势发挥出来,但城北战场上的苏军却不是这样的,罗科索夫斯基和布琼尼纯属临阵磨枪,罗科索夫斯基的坦克和布琼尼的骑兵以营甚至以团为单位,临时组合起来发动攻击,配合程度自然很低,这种“混编”其实就是“拼凑”,根本还是思想的陈旧。 朱可夫旁敲侧击地暗示罗科索夫斯基和布琼尼,“都适当地让一让”,把自己的部队完全地交给对方,不要紧抓着自己部队不放。问题其实不复杂,说白了,罗科索夫斯基拿出一个坦克营,布琼尼拿出一个骑兵营,两个营临时混编起来发动进攻,虽然混编起来作战了,但坦克营还是听罗科索夫斯基的,骑兵营还是听布琼尼的,没有统一的指挥机构,朱可夫的意思是:罗科索夫斯基拿出的那个坦克营直接交给布琼尼,或者,布琼尼拿出的那个骑兵营直接交给罗科索夫斯基,不要表面上混编在一起实际上还是各打各的。 罗科索夫斯基是少将,布琼尼是元帅,毋庸置疑,这件事肯定是罗科索夫斯基让步。 华西列夫斯基发言道:“也许,我们不等后续步兵部队赶到就急匆匆地用坦克部队和骑兵部队发动进攻,犯下了操之过急的错误。我们应该等后续步兵赶到再进攻,一来获得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二来得到步兵保护的坦克和骑兵也能发挥更强大的战斗力。步兵不应该被轻视,恰恰相反,步兵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朱可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时间。今天晚上,好好地休整,同时等新到坦克抵达战场,明天一鼓作气,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第77师的指挥部内,师长钟松和参谋长刘峰岭、副参谋长易水寒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副师长兼第77旅旅长胡琏不在,他此时正带着第77旅向东攻打新西伯利亚去了。 指挥部内除了钟松、刘峰岭、易水寒,还有三名军人,其中一人是南京军侦察兵总队总队长张靖录。张靖录躺在担架上,军装破烂而焦黑,露出军装里大面积烧伤烫伤的皮肤,很多处皮肤已经稀烂黑红,看上去触目惊心,两名军医正在用剪刀剪开张靖录的已经跟皮肤黏在一起的军装,清洗伤口、涂抹药物。张靖录艰难地喘着气,一边喘气一边努力说话一边剧烈咳嗽。“三位...咳咳...长官...咳咳...”张靖录几乎说不出话,咳得简直像要把肺给咳出来。 一名军医向钟松三人说道:“张长官肺叶里吸入大量灰尘,遭到严重灼伤,必须送回大后方治疗,否则会留下严重的肺病后遗症的。” 钟松三人于心不忍地蹲在张靖录身边:“张总队长,别着急,你先缓一缓...” 张靖录额头上青筋暴凸,眼球里充满血丝,他着急如火,浑身伤口几乎要裂开来:“死了...咳咳...也必须...告诉你们...咳咳...重大发现...地...地图...快..咳咳...”他喷出一口鲜血浓痰。 易水寒急忙取过来一张冠军城和附近几百公里范围的军事地图。 张靖录指点着地图,艰难地说着他的发现。 白天,张靖录带着一队侦察兵在早上骑着马出发(雪地里,战马比汽车、自行车更加管用),先向战场北部前进几十公里,然后一路向西,深入苏军后方侧翼进行侦察。张靖录带着侦察兵们一口气狂奔了一百多公里,由于南京军在战前大肆纵火,所以张靖录等侦察兵是在火线以北,火线以南是苏军后方,为了侦察到具体敌情,张靖录狠狠心,带着侦察兵们选择一处火场较窄、火势较弱的地方进行横穿。三十五名侦察兵在该过程中有二十六人阵亡,无一人死于苏军攻击,都是死于大火,张靖录等侦察兵横穿的火场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原始森林被烧成了密密麻麻的枯木焦炭,余火袅袅、浓烟滚滚,铺天盖地的黑烟让火场犹如黑雾,战马死活都不肯进入,侦察兵们只能步行,口鼻处只用浸透雪水的毛巾捂着的侦察兵们行进在其中,天昏地暗,不分方向,只靠指南针进行辨别,滚滚浓烟不但让四周一片黑暗,并且严重地刺激眼睛和口鼻,随着距离深入,不断地有人因为浓烟窒息而倒下去,被发现后只能由战友重新带出去,结果一起倒下去,直到在昏迷中彻底缺氧而痛苦地死去。在付出十二人牺牲的惨重代价后,张靖录等侦察兵终于通过火场,侦察到宝贵的苏军情报,随后急忙返回,在返回途中又有十四名侦察兵牺牲,张靖录等活着的九名侦察兵都遭到了严重的烧死、烫伤,并且,无线电台又意外损坏了。张靖录不得不带着八名侦察兵乘坐三十五匹战马狂奔着回来,一路换马不换人,直到第77师的指挥部。 “这个地方...咳咳咳...”张靖录吃力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苏军囤积了大量坦克燃油、坦克炮弹、粮食等物资,并且有很多苏军新到坦克不断地集结到这里,数量有好几百。” 易水寒仔细看着张靖录指着的地方:“在我们西北九十多公里外。” 钟松眼睛发亮:“好啊,打掉这个地方,肯定让老毛子喝一壶了!” “怎么打?”刘峰岭反对道,“我们放的那把大火成了苏军这个地方的保护线,我军想要攻击那里,必须穿越火场。张总队长他们三十五个人,死了足足二十六个人,我们派出一个团去打,估计穿过火场后只剩一个营了。不劳烦苏联人动手,浓烟就把弟兄们都呛死熏死大半了。” 易水寒点点头:“所以苏联人把后勤基地其中一处放在那里,因为那里安全。” 钟松恨恨起来:“他妈的!一大块肥肉就在那里,老子却只能眼看着流口水?” 刘峰岭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其实,如果以一个团为代价而摧毁那里,也是值得的。”他目光明亮地看着钟松,“师座,我带部队去!”他笑起来,“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嗯,现在真的需要我们‘下火海’了,我们怎么能退缩呢?” 钟松重重地拍了拍刘峰岭的肩膀,没有说话。 正文 第545节 勇士们(5) 第77师的核心是第77装甲旅,但该旅已经参加突袭新西伯利亚的战役了,因此夜袭部队由第78旅承担。钟松、刘峰岭、易水寒与第78旅旅长孙天放、副旅长方先觉展开紧急商议,五人认为,这场夜袭的困难度是极大的,因为要通过森林大火燃烧后还在半燃烧着的火场,浓烟会导致部队产生很大比例的非战斗减员,不过,一旦成功,收获也是非常丰厚的,根据侦察部队提供的情报,苏军大批坦克和军械物资囤积在那个没有名字的目标地点,由于苏军坦克和骑兵的行军速度很快,加上苏军时间紧张,所以目前参战的苏军以坦克兵和骑兵为主,步兵很少,目标地点防御力很低,若有一支虎贲精兵杀过去,肯定能取得极大的战果。 “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易水寒分析道,“派的人太多,既削弱正面防线的力量,也容易打草惊蛇,派的人太少,形成不了攻击力。保守估计,在通过火场时,要损失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兄弟。” “差不多需要三千人。”刘峰岭点点头。 易水寒提议道:“可否让骑兵旅承担这项任务?毕竟他们来去如风,速度很快。” 钟松摇头:“打坦克,还是步兵比较合适。骑马行军是骑兵的基本能力,下马打坦克,骑兵就难以得心应手了,我们只把很多步兵训练成反坦克步兵,没把骑兵训练成反坦克骑兵,临阵磨枪反而得不偿失,白白付出更多不必要的损失,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另外根据侦察兵的汇报,战马是活物,本能地不肯进入火场。实际上,我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小时后出发,步行前进,大概凌晨四点抵达,那时候正是苏军警惕性最松懈、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 关于夜袭部队的行军方式和使用工具,钟松等人研究过,首先,坦克排除,没那么多坦克,战马也排除,会骑马的骑兵不擅长打坦克,擅长打坦克的步兵又不会骑马,南京军的制式装备自行车同样要排除,众所周知,在积雪里骑自行车是一种比较困难也比较麻烦的事,车轮会陷入积雪,会打滑,还不如用两腿走路,装甲车、装甲汽车、汽车还是要排除,虽然使用汽车运兵具有很多优点,车轮胎可以用浸透泥水的棉花包裹起来从而防火,士兵们坐在车上可以临时地用野营帐篷蒙起来从而减少烟熏火燎和缺氧窒息的危害,但是,部队要展开迂回,只能在原始森林里,原始森林里可没有让汽车开动的道路,边开车边修路显然行不通,一路砍树既浪费时间也会产生很大的动静,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步行前进,没有更好的了。 钟松望向孙天放和方先觉,语气沉重:“我需要三千个豁出命的敢死队员。” 孙天放微微一笑:“我就是第一个。” 方先觉也微微一笑:“我是第二个。” 刘峰岭同样微笑:“孙旅座,不要跟我抢,我才是第一个报名的。” 钟松眼眶湿润地先后拍了拍刘峰岭、孙天放、方先觉:“好兄弟!” 孙天放和方先觉随即召集了第78旅暂时退下来休整的官兵,宣布道:“现在,有一个十死无生、必死无疑的任务需要完成,谁愿意?愿意加入的自愿报名!本旅长、本副旅长和师部的刘参谋长已经报名了!” 沉默了一秒后,官兵们霎时爆发出异口同声的、惊雷闪电般的怒吼:“我愿意!” 孙天放双手抱拳地向部下官兵们连连拱手:“诸位好兄弟,大家都是好样的!”钟松也看得热泪盈眶:“不错!不错!都是有种的男子汉!来人!”他喝道,“把酒和赏钱拿来!” 饱餐一顿后,出击的三千余官兵人人被发到倒满饭盒的伏特加以及五百元的法币钞票。白天的血战早就让官兵们都杀红了眼,尽管伏特加是俄罗斯的烈酒,中国人其实非常喝不惯,但官兵们无不一饮而尽,拿到钱的官兵们更有甚者当场撕得粉碎,向天上抛洒,眼睛发红地吼道:“老子连命都不要了,还要钱干什么!” 被撕碎的钞票犹如雪花般漫天飞舞,画面荡气回肠。 “杀光老毛子!” “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条命换老毛子一辆坦克!值了!” 敢死队员们在怒发冲冠、目眦尽裂的昂扬战意中整装出发,三千余人,足有两千余人扛着铁拳,并且背上还背着第二支铁拳,另外一千官兵携带冲锋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进行协助作战。带队的除了刘峰岭和孙天放、方先觉,还有第78旅的三名团长,第781团团长龙云峰、第782团团长张子庚、第783团团长张空逸全部参加,若不是考虑到还有其余官兵需要指挥,第78旅的正副参谋长、三个团的副团长和正副参谋长都要参加。军官们的身先士卒,正是士兵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来源之一,这也是南京军的优秀传统。出发前,钟松、易水寒等军官都眼睛含泪地敬礼,目送敢死队离去。 “破釜沉舟,三千越甲可吞吴!”钟松潸然泪下,“壮哉!我的三千弟兄!”他情难自已,放声大吼,“诸位好兄弟!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下辈子还做兄弟!”出击的敢死队员们和坚守阵地的其余官兵们一起放声大喊。 双方拼命地互相挥手告别,敢死队员们义无返顾,神色如铁、目光似火,而目送他们离开的坚守阵地的官兵们无不泪流满面,一边流泪一边挥舞着国旗军旗。目睹这一幕的罗伯特·卡帕事后激动忘情地写道:“这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个民族的魂魄!中华之魂!龙之魂!啊,我突然间想起来了,南京军的荣誉称号不就是‘龙魂军’吗?这支军队真是龙的军队啊!” 靠着数百名侦察兵和特种兵的搜索探路,第77师的夜袭敢死队一路快速而隐秘地前进,在凌晨三点多抵达目标地点的北部,呈现在他们面前是一片烟与火组成的焦土,无数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树干和一些较粗树枝的树木,犹如无数鬼怪般密密麻麻地汇聚着,遍地倒满了枯木焦炭,积满了草木灰烬,偶尔可见到烧焦的鸟兽的尸体,大火虽然基本熄灭了,但余火星星点点,映照得夜空和烟云闪耀着暗红色的光亮,并且浓烟滚滚,被暗火继续烧着的树木冒出乌云黑雾般的浓烟,昏天暗地、遮日蔽月。穿过这样的地带,火焰的威胁其实并不算大,虽然火焰带来高温和缺氧,但真正的威胁还是浓烟。 “弟兄们,按照计划,准备五分钟!”孙天放吼道,然后点起一根香烟。 方先觉笑着道:“旅座,别吸烟了,等一下你不想吸都要吸,满鼻子都是烟,空气里都是烟,老烟枪们要有福喽!” 刘峰岭深深地吸着火场边缘的空气,由于刮着北风,火场的烟气都被吹向南方,所以火场北边的空气还算是比较清洁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这辈子喘的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刘峰岭苦笑着,然后戴上防毒面具。 敢死队员们纷纷戴上防毒面具。 南京军素来高度重视化学战和防化学战,几十万前线部队基本上人手有一个防毒面具,虽然蒋纬国不确定苏军是否像日本人那样拥有大量的化学武器,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南京军在苏联战场上的部队还是严格地装备着防毒器具。此时,敢死队员们自然都携带着防毒面具,并且携带了很多的湿毛巾。在正式踏入火场时,官兵们都在附近找被大火融化开的泥坑水坑,跳进去反复打滚,把身上的军装和棉衣都弄得湿透。在北亚的寒冬里,棉衣本是用来保暖的,但此时,棉衣的作用是浸透水后防火、抵御高温。官兵们捂得十分严实,双手也都戴着手套,防毒面具里戴着口罩,脖子上扎着毛巾,但手套、口罩、毛巾跟身上的衣裤一样,都是湿的。 “前进!”孙天放第一个走进了火场,方先觉跟在后面,用戴手套的手拉着孙天放的武装带,后面是刘峰岭。官兵们都这样,排成了几条蜈蚣一样的队伍,后面人拉着前面人的武装带,依次地向前走动。每支队伍最前面的官兵都拿着指南针和手电筒,因为浓烟太稠密,加上此时是夜里,更加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打开手电筒,也照不到几米远,空气里漂浮满了不计其数的灰烬微粒,把手电筒光柱阻挡得严严实实。官兵们基本上都闭眼睛走路,因为队伍最前面的官兵睁眼看路(其实是看手电筒,根本看不到路),后面官兵只需要拉着前面官兵顺着前面官兵走就可以了,睁开眼睛也没什么用,周围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并且钻进防毒面具里的烟尘还会刺激到眼睛。 三千南京军敢死队员以“下火海”之势进入了火场。 刘峰岭在事后叙述道:“...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开始时,为了防止衣服被余火给点燃,我们都把浑身弄湿并且抹上了很多的烂泥,使得我们就像一群会走路的泥人,这里可是北亚,并且还是寒冬,我们立刻感受到原本保暖住热气的衣服变成了冰箱,寒气就像钢针般刺进来,皮肤完全跟湿漉漉、冷冰冰的衣服粘在一起,刺骨的寒意钻到了骨子里,冻得我们纷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短短几分钟,北风一吹,我们从泥人变成了泥俑,浸透泥水、抹满烂泥的衣服冻得就像古代军人的盔甲,硬邦邦的、沉甸甸的,就好像把我们装在陶罐里,冰冷彻骨,身体都冻得没有知觉了,特别是关节部位,衣服冻成了一块疙瘩,腿差点儿没法弯,胳膊肘差点儿没法拐,我们互相开玩笑,这样倒好,披上铠甲了,苏联人子弹打过来也不怕,因为我们刀枪不入。出发后,我们的动作非常笨拙,就像一群木头人在走路,膝盖没法随意弯曲,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我苦笑,如果苏军此时发现我们,我们简直就是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活靶子。不过,这个情况很快就被改变了,走入火场后,我们慢慢地感受到,我们的‘铠甲’开始变软了。我们横穿的地带原本是原始森林,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树木都被烧成了木炭,没有可烧之物,火势自然大大降低了,但余火和暗火还是很多的,我们就像一块快自动走上烤架的烤肉,脚下和身边都是在慢慢燃烧着的木炭。由于烟熏火燎,空气不但浑浊肮脏至极,并且温度很高,一百度没有,起码七八十度,部分余火暗火比较旺盛的地方肯定有几百度的,热腾腾的空气慢慢地融化了我们已经冻结起来的衣服,我们走得越来越自然,关节处的冻结首先被解除了,然后就是全身,接下来,我们走得‘十分舒服’,因为原本裹着我们全身的寒气逐渐地变成了温气、热气,被空气给加热了,弟兄们人人浑身流水,那是事先浸透衣服并且跟衣服冻在一起的泥水被融化了,原本冻得结结实实、犹如石头的烂泥也重新变成烂泥,簌簌地从我们身上掉了下去,但再接下来,我们就走得不舒服了,因为热气的温度逐步超出人体感到舒适的范围,变得热乎乎、热烘烘,弟兄们还是人人浑身流水,但流的不再是泥水,而是汗水,所有人都大汗淋漓。我感到衣服越来越燥热,活像在炙烤,皮肤非常难受,每个毛孔都在排出汗水,其他人也一样,衣服里面热气腾腾,因为汗水在衣服里面变成了水蒸气,就像蒸桑拿似的,最后,汗水流得越来越少,衣服里面的湿漉漉的热气也没了,都被烤干了,只剩下滚烫滚烫的干热。我简直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正行走在沙漠里,并且是黑色的沙漠,空气里的水分都完全地干掉了,只有那种沙子般的干涩的高温,皮肤火辣辣地痛,简直就像被剥皮了,很多弟兄都被严重烫伤了,皮肤皲裂,冒出大片大片的水泡和火痘,生疼生疼的。这种感觉就像把干燥的衣服在火炉边烘烤得发黄发焦,热得已经冒出青烟,几乎就要被点燃,然后用这套衣服把一个赤身露体的人从头到脚裹起来。实际上,浑身皮肤被烫伤还是其次的,更严重的还是呼吸问题。我们走的地方就像一片黑色的、热烫的沼泽,森林大火把积雪还有冻土层都给融化了,烂泥、雪水、草木灰烬混合在一起,遍地都是黑色泥浆,虽然寒风呼啸,但因为火场里到处都是余火暗火,继续烘烤着地面,使得黑色泥浆没有冻起来,保持着液态,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弟兄们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发烫的空气里充满了无数的烟灰,并且氧气又被大火消耗得非常严重,人走在其中立刻感到喘不上气,哪怕有防毒面具过滤着空气里的烟灰,也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缺氧令人窒息,我头晕眼花、强烈作呕,被憋得肺叶几乎要爆炸,大脑因为缺氧而反应迟钝,嘴巴本能性地张得老大,想要多呼吸点空气,结果吸入了大量的烟灰,继而剧烈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按道理,我们要进行一场夜袭行动,必须绝对保密,尽量不发出声响,但队伍里咳嗽声密集延绵,弟兄们无法控制这种人的本能。我和别人一样,咳得眼球凸出,眼前发黑,黑中金星飞舞,整个人头晕目眩,感到天旋地转。缺氧并且还要吸入大量烟灰,这种感觉太恐怖、太可怕、太煎熬了,真真让人极度生不如死。憋死是极度恐怖的,所以被水淹死的人会死得非常痛苦,我记得古波斯帝国有一种活埋刑法,这种活埋不是常规意义的活埋,常规的活埋是把活人扔进土坑里埋掉,古波斯人的活埋则是把受刑人从高处推进一大堆事先刻意烧成的烟灰里,受刑人会拼命喘气,结果吸入大量烟灰,烟灰进入受刑人肺部后所引起的窒息远比常规活埋所引起的单纯缺氧要可怕得多。我们眼下就是在集体忍受着古波斯人的‘烟灰活埋’,好在,我们戴着防毒面具,并且我们忍受着的只是空气里的烟灰,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很多的弟兄没有撑过去,死在了这片死亡地带里。” 三千多名敢死队员,共有四百多人死在了火场里,除了五十多人是因为随身弹药保管不当被余火暗火引爆而被炸死外,以及十多人失踪(很有可能是掉进泥浆里淹死了),其余三百五十多人都是因为窒息、缺氧、吸入大量烟灰而倒下去。这些官兵在自觉撑不住的时候,拼尽最后一口气,把身上所有武器、弹药、装备交给身边战友,甚至包括防毒面具。队伍里,时不时就有因为窒息而坚持不下去的官兵倒在地上的黑色烂泥里,然后哆哆嗦嗦地解下身上装备,吃力地交给别人,他们此时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但他们这么做的意思则是清清楚楚的: “兄弟,我不行了,你们把我的装备拿去打苏联人吧!” 看到这一幕的官兵都拼命地想要扶起倒下去的弟兄,想扶着他一起前进,防毒面具里泪流满面,伴随着一阵阵闷声吼叫: “起来!一起走!不要放弃!” 决定放弃的官兵其实也不想放弃,他们渴望死在战斗里,但他们确实撑不住了,已经撑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只得含恨地提前退出,他们也想坚持地走下去,但身体已经完全垮了。有的官兵倒下去后立刻一动不动,陷入濒死的深度昏迷中,有的官兵吃力地推开战友的双手,还有的官兵为了不让自己拖累战友,采取了极端的手段:直接脱掉防毒面具。 连续不断地丢下四百多个弟兄在身后,热泪滚滚的敢死队员们继续奋力前进,近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由燃烧的焦木、遍地的黑色烂泥、充满烟灰的滚烫空气组成的死亡地带,出现在预定目标的附近,预定目标正是苏军第16集团军第9坦克军最大的后勤基地和后续部队集结地。在这片没有被大火吞没的森林里(苏军进行了灭火),停放着苏军五百多辆坦克、七百多辆汽车、超过八千吨柴油、一万多吨坦克炮弹子弹以及大量其它物资。 当南京军的敢死队出现在苏军眼前时,苏军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苏军惊呆的原因不是没想到南京军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起初没想到也没认为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会是人,甚至以为是兽群或怪物,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支简直像鬼的军队:浑身都是黑乎乎,根本看不出军人哪怕是人的样子,就像“一大群北极熊在黑色烂泥坑里打滚后起来的样子”。 呈现在南京军敢死队前的苏军是刚刚抵达城北战场的第14坦克师,该师作为苏军后续坦克部队,除了坦克外还拥有大量的汽车,押运携带了大量的油料、弹药等物资刚抵达战场,预计在这个白天里投入战斗。此时是凌晨四点多,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该师绝大部分官兵还在熟睡中。 看到南京军敢死队的苏军巡逻队官兵都愣愣地呆看着,他们看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物摇摇晃晃地从远处火场里钻出来,纷纷摘掉头上的两样因覆盖满烟灰烂泥以至于看不出原物的东西,一样是钢盔,一样是防毒面具。当钢盔和防毒面具被摘下后,露出里面一颗颗冒着滚滚热气的黑漆漆的脑袋,以及一双双发红流泪的眼睛。 “啊!...”重新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南京军敢死队员们在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爆发式的本能中发出仰天长啸般、犹如鬼怪野兽的吼叫声。 摘掉钢盔和防毒面具的敢死队员们拼命地拍打着身上已经发焦发糊的衣服,有的官兵用力过猛,撕扯下衣服,同时撕扯下已经跟衣服粘在一起的大块大块的皮肤,露出皮肤下面几乎快被焖熟烤熟的肌肉组织。 “中国人!”终于,有苏军如梦初醒地地大喊起来。 苏军官兵们纷纷惊慌失措地想要开火,但劈头盖脑的弹雨已经把他们笼罩在了血雾和惨叫声中。 “杀呀!”孙天放用嘶哑的嗓子放声长嚎。 敢死队员们发疯发狂地冲向不远处犹如阅兵式般停得整整齐齐的苏军坦克,铁拳弹头呼啸着飞去,霎时炸开了一团又一团滚滚的火球(由于燃烧瓶、手榴弹、炸药包容易被引燃引爆,所以敢死队基本上没有携带这些武器)。 恶战刚刚爆发,南京军的敢死队员们就陷入歇斯底里般的癫狂状态中,苏军坦克部队毫无防备,数百辆坦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使得展开攻击的敢死队员们对这些钢铁野兽进行砍瓜切菜般的大开杀戒。 “二十!”第781团第3营营长张兴文操控着一支铁拳,弹头犹如离弦之箭般呼啸向一百多米外的一辆苏军t-34坦克,眼看目标的钢铁身躯上被轻而易举地炸出一团霹雳火球,他热泪霎时夺眶而出,他想起白天的战斗里,那么多反坦克手弟兄就为了摧毁苏军一辆坦克,前赴后继地献出生命,但现在,几百辆苏军坦克却犹如几百头死猪般等着宰割,不得不让他情难自已,更何况,根据黄维制定的规定,单人击毁二十辆苏军坦克就能获得青天白日勋章。张兴文在白天战斗里击毁了十九辆苏军坦克,距离青天白日勋章只有一步之差了,此时此刻,他激动至极。 刚刚获得自己的第二十个战果,张兴文看到附近一个野战帐篷里猛地跑出来几个苏军,他来不及多想,取出冲锋枪一顿扫射,打死那几个苏军后,他的冲锋枪也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苏军从帐篷里跑出来,怪叫着扑向他。 张兴文来不及多想,抡起打掉弹头的铁拳发射管,犹如铁锤般抡了上去。 这个苏军中尉被张兴文砸得天旋地转。“狗日的!”张兴文一脚踩上去,他本想抡起发射管砸死这个苏军中尉,但又觉得抓个俘虏应该有用,因此没有下手。 张兴文此时不知道,这个苏军中尉是苏联最高领袖斯大林的长子、在苏军第14坦克师担任中尉军官的雅科夫·朱加什维利。 苏军第14坦克师的驻扎地,一场步兵对坦克的大屠杀正在火山爆发般地展开着。 正文 第546节 勇士们(6) 苏军第14、第16坦克师都是齐装满员的装甲部队,这两个师先前都是步兵师,参加过莫斯科战役并且都损失惨重,按照苏军第16集团军的原先计划,这两个师会在冬季整顿中得到重建,仍然还是步兵师,但最后被改建为坦克师。第一阶段作战的惨重教训让苏军高层深深地明白了,坦克不能分散到步兵部队里,必须要单独成军,使用坦克机群冲击的新战术才能给敌军最大限度的打击,这是德军和南京军在实战中教给苏军的真知灼见,因此,冬季整顿时,源源不断地从兵工厂里被生产出来的苏军坦克没有像以前那样零零散散地被分发进各个步兵部队里,而是被集中起来,组建成坦克旅、坦克师甚至坦克军,原先兵员基本损失殆尽、几乎只剩番号空壳的第14师和第16师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脱胎换骨”的,几千名紧急训练出的坦克兵和几百辆新出厂的坦克被批量填充进这两个师里,第14、第16师摇身一变,从步兵师一下子变成了坦克师(南京军步兵之所以能大战苏军坦克并且还能死死撑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苏军坦克兵的训练水平不高),继而星夜兼程地赶赴冠军城北部战场。这两个师共计拥有500多辆坦克(并且大部分都是新式的t-34)、1000多辆汽车,很显然,这两个师是非常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如果在正确指挥下被投入战场,肯定能发挥出重大作用,但事实难堪得让朱可夫等苏军高层几乎无法接受:这两个坦克师以近乎窝囊的方式被南京军打垮掉了。 这两个坦克师在城北战役爆发后当天夜里抵达城北战场,由于苏军在白天里进攻失利,朱可夫为了积蓄力量,加上夜间攻击十分不利于苏军,所以苏军在夜晚暂缓了攻击,这两个坦克师抵达城北战场后没有立刻参战,集结在苏军后方某地带,准备在次日天亮后投入战斗。只是,苏军万万没想到,南京军会有一支敢死队以上刀山、下火海的大无畏勇气,横穿苏军坦克群集结地北部的森林火场,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苏军坦克群集结地,这是苏军就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场奇袭。 战斗爆发时,苏军第14、第16坦克师的很多官兵确实还在做梦,因为星夜兼程地赶路,两个师官兵都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加之天亮后就要参战,为了养精蓄锐,两个师官兵绝大部分者都抓紧时间、酣然大睡,并且苏军确实完全没有想到南京军敢死队会穿过火场摸过来,因此两个师只有加起来五六百人的巡逻队,使得这两个师的防御力简直薄弱到极点,更何况,南京军敢死队是在凌晨四点多摸过来的,此时正是人睡得最熟最香甜、最没有警惕性的时候。 爆豆般的密集枪声中,汉语喊杀声冲天而起,挺着mg-34通用机枪的敢死队机枪手们用泼风滚雨般的子弹把苏军巡逻队手舞足蹈地淹没在惨叫声和血雾里。“杀呀!”怒发冲冠、震碎敌胆的吼叫声中,吃尽苦头、付出惨痛代价后成功摸到苏军坦克群集结地的敢死队员们犹如杀神降世、恶鬼还阳般疯狂地投入厮杀。说这些敢死队员犹如杀神恶鬼毫不为过,他们外表骇人,军装早就裹上了厚厚的烂泥烟灰,钢盔、脸、手等处也黑如锅底,唯有眼睛红得喷火,并且眼睛发红不只是因为情绪目眦尽裂,还有烟熏火燎产生的效果,宛若孙悟空逃出炼丹炉后的火眼金睛,使得很多与之刚刚碰面的苏军都目瞪口呆,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继而被敢死队员射杀击毙。 苏军坦克群集结地一下子炸开了锅,熊熊大火照得夜空一片血红,到处都是虎豹般的南京军敢死队员在呼吼、奔跑、投弹、杀人,到处都是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苏军在四散奔逃或仓促地展开抵抗,火光中血水瓢泼、尸骸乱舞,汉语的喊杀声、俄语的惨叫声、机枪扫射声、爆炸声、脚步声...汇聚成一股铺天盖地的巨大声浪。南京军的敢死队员们在舍生忘死的忘我而狂热的情绪中,用手里的机枪、冲锋枪、铁拳等武器毫不吝啬地向现场苏军播撒去死亡的血雨腥风。震耳欲聋的声浪中,一辆又一辆苏军坦克在毫不反抗中被炸成燃烧的废铁,一片又一片苏军在措手不及中被扫射成浑身喷血的尸体。几百辆坦克和两千五百多名军人,如果是在正常交战的情况下,后者会被前者犹如推土机般碾成齑粉,但在眼下,苏军的这几百辆坦克却犹如被捆绑起来的肥猪般任凭屠戮。第781团团长龙云峰在事后说道:“眼前的画面让我们都难以置信,数百辆苏军坦克犹如阅兵式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苏军汽车基本上不在,因为需要连夜赶回后方向前线运输兵员和物资),只有人数非常少的巡逻苏军在看守,绝大部分的苏军特别是那些坦克的主人坦克兵,都在野战帐篷里呼呼大睡。弟兄们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一起陷入发疯般的亢奋中,因为这么多苏军坦克完全就是在等死!等我们宰割!横穿那片火场时,我们吃了多大的苦头啊!我们都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心态来到这里的,老天开眼,没有辜负我们!苏军措手不及,我们也措手不及,因为我们没想到目标这么好打!无需军官下令,弟兄们已经嗷嗷地嚎叫着,两眼发绿地、如狼似虎地、如饥似渴地扑了上去!” 天旋地转的爆炸中,南京军敢死队员们对苏军第14、第16坦克师的坦克展开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的攻击。考虑到火力最大化和弹药保护性,敢死队都武装到了牙齿,携带冲锋枪、机枪、铁拳、手榴弹(弹药都是装在石棉隔热箱子里带过来的),一时间,苏军营地里子弹犹如暴风骤雨,手榴弹和铁拳弹头犹如冰雹流星,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没打算能活着回去的敢死队员们痛下杀手、大开杀戒,有的苏军在仓惶抵抗中被击毙,更多的苏军刚刚钻出野营帐篷就被迎头狂飙来的子弹给打死,甚至有苏军还没有来得及钻出野营帐篷,已经扑过去的敢死队员就已经一梭子弹扫过去或一颗手榴弹扔过去,打得野营帐篷里鬼哭狼嚎、血溅三尺,炸得野营帐篷里霹雳滚动、血肉横飞,汉语的喊杀声和枪械扫射声里,苏军营地变成了一个大型屠宰场,死者无数、血水横流,大批苏军被南京军敢死队员杀死,很多苏军死在睡梦中,火光下,苏军营地里处处群魔乱舞的场景,参战的敢死队员们无不杀得痛快淋漓、酣畅至极。 “杀啊!”“杀光这些老毛子!”“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赚一双!”雷鸣般的汉语嚎叫声中,敢死队员们犹如疯子般攻杀着,被冲锋枪和机枪打成马蜂窝的苏军、被手榴弹炸成血淋淋残尸的苏军...交相枕藉、狼藉遍野,敢死队员们踏着遍地尸骸继续攻杀,犹如活阎罗般不断地把一批批苏军送进地狱。 比起杀死苏军,南京军敢死队员们更加看重摧毁苏军的坦克。铁拳雷霆万钧地爆发着,一排排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军坦克在电闪雷鸣的火树银花中一辆接一辆地被离弦之箭般高速呼啸而去的铁拳弹头贯穿了装甲,弹头在爆炸时产生的上千度高温又熔化了装甲,坦克随即燃起熊熊大火,内部的机械仪器在高温和大火中完全报废。敢死队里的反坦克手们犹如猎鹿般不断地把一颗颗铁拳弹头轰射向苏军坦克,雷电交加、火龙狂舞,苏军的坦克集结地一片接一片地变成了大型废铁场,一辆又一辆坦克变成了火球、熔炉、残骸,场景壮观至极。 国军的第二枚“国光”勋章在此次夜袭作战后被授予第77师第78旅第781团第3营营长张兴文,不只是因为张兴文生擒活捉了苏联最高领袖斯大林的长子雅科夫·朱加什维利,还因为张兴文在此次夜袭作战中一口气摧毁了五十多辆苏军坦克,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绩,获得“坦克杀手”的绰号。事后,张兴文说他的战绩“九成靠弟兄们拼命,一成靠运气”,他记得,当他打翻雅科夫·朱加什维利后,共有七个士兵跟在他后面,每个人的名字他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杨文灿、宋川、刘强、夏东江、李亮辉、骆东、钟道海。激战正式爆发后,由于联络困难,部队一下子分散掉了,官兵们三五成群地各打各的,班排建制还存在,连营建制完全散了,一片混乱中,张兴文带着身边的七个士兵在苏军坦克爆炸的火光中冲向远处,他们看到一排完好无损的苏军坦克静静地停在原地,几十个苏军坦克兵正拼命地从附近野战帐篷里冲出来,冲向坦克,试图抢救坦克、启动坦克。张兴文和杨文灿、宋川用冲锋枪扫射,刘强、夏东江、李亮辉、骆东、钟道海则操起铁拳轰射去,闪电炸雷中,四辆t-34被炸毁,扑向坦克的苏军坦克兵齐齐惨叫着犹如触电般倒下去。 “打!”张兴文嘶吼着,刘强等反坦克手纷纷取出备用铁拳,再度轰射,又有五辆t-34被炸成了燃烧的废铁。“继续打!”张兴文一边叫喊一边奔跑,他跳上一辆完好的苏军坦克,掀开车顶舱门将手榴弹扔了进去,一道霹雳在坦克内怒绽而开,坦克立刻笼罩在滚滚浓烟里。 士兵们纷纷效仿,豹子般爬上苏军坦克,把手榴弹通过车顶舱门塞进去。 连续十多辆坦克被这些敢死队员用最原始的办法炸毁,很快,他们用光了携带的武器,不只是他们,很多敢死队员都打光了铁拳弹头、扔完了手榴弹,但还有大批猎物在等着宰割。用张兴文事后的话说,“眼前还有很多完好无损的苏军坦克,可我们却没有武器将其摧毁了,冲锋枪和机枪自然没用,这种滋味活像太监逛青楼”。急红眼的张兴文带着士兵们一路冲杀,在一处苏军坦克队列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个临时油库:几百个油桶堆积在一起,里面都是坦克使用的柴油。没有铁拳和手榴弹炸毁苏军坦克,用柴油也能烧毁苏军坦克。张兴文等人扑向那个油库,但他们碰到了十多个苏军。 肉搏战随即在油桶小山附近爆发开,双方都不敢开枪扔手榴弹,因为双方都害怕弹火引爆这里的上百吨柴油,实际上张兴文等南京军敢死队也没有手榴弹了。野兽般的汉语俄语混合起来的嚎叫声中,双方展开惨烈的肉搏,战斗中,张兴文一下子就被一个苏军压倒在地,对方又高又壮,力气非常大,张兴文此时体力已经十分疲惫了,苏军抡起刺刀高高地捅向他,他眼疾手快地用手里没有子弹的冲锋枪格挡开苏军的刺刀,两人手中武器都脱手而飞,苏军犹如棕熊般咆哮着,双手像铁箍般掐在他脖子上。张兴文险些被这个苏军掐死,他眼前发黑,脑子充血并且嗡嗡嗡地响,电光火石的脸对脸的瞬间,他在不到十厘米的近距离上看着这个苏联军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的眼珠子是黄绿色的,粗糙得就像砂纸的白种人皮肤上尽是钢针般的胡须,嘴巴大张,犹如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般的黄色牙齿,喉咙深处传来根本不像人声的吼叫,伴着一股从嘴里喷出来的膻臭味,活像“一头褪了毛并且穿上衣服的白皮猩猩”。神智即将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刻,掐着张兴文的苏军突然间惨叫起来,手上力气一下子消失了,张兴文来不及喘口气,他看到杨文灿扑在苏军后背上,这个黑瘦的广西士兵像一只猴子般双手抱着苏军,牙齿深深地咬住了苏军的后脑勺处,满嘴汩汩鲜血流淌,几乎咬透颈椎骨,苏军腾出一只手,反过去抓在杨文灿脸上,杨文灿松口并且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因为苏军的手指直接扣进了他的眼窝里,把他的两个眼球都硬生生地挖了出来,他嘴里含着一块血淋淋的带毛的皮肉。巨大的愤怒让张兴文爆发出极大力气,他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在这个凶悍彪壮的苏军的裤裆里,苏军再次惨叫了起来,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了起来,用血肉模糊的手捂住裤裆,张兴文趁机捡起这个苏军的刺刀,一刀捅在苏军的心窝上,杀死了对方。 张兴文来不及去救了他一命的杨文灿,弟兄们都在跟苏军疯狂地扭打成一团,他看到宋川已经被一个苏军用刺刀捅穿了肚子,满口鲜血不断地涌出,但这个身强力壮的山东士兵没有轻易地死去,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两手死死地抓着刺刀,怒目圆睁地看着对方,苏军用力地拔着刺刀,却无法拔出来。张兴文冲上去,一刀捅穿了那个苏军,苏军惨叫一声倒地,宋川也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淋漓的双手仍然还紧抓着刺刀不放。在宋川遗体的身边,刘强正在犹如愤怒的狮子般与三个苏军展开着肉搏,这个原是东北军老兵的军人拼刺刀技术非常过硬,脚边已经倒下两个被他杀死的苏军,但他也已经身受重伤,身上血肉模糊,足足挨了四五刀,脸上还挨了一刀,鼻子豁开了,每次呼吸都吹起一串血泡沫,看到张兴文奔过来后,刘强大喝一声,主动猛地刺向一个苏军,三个苏军一起刺向他,刘强被三把刺刀捅穿的同时也刺穿了一个苏军,整个人像一块石头般重重地倒下去,剩余两个苏军其中一个刚刚拔出刺刀,就被张兴文一刀刺倒,剩下一个苏军嗥叫着回刀刺向张兴文,张兴文正在拔刀,来不及格挡,但那个苏军一下子被拖住了。张兴文看到倒在地上的夏东江在拼命地抱着那个苏军的双腿,这个山西士兵已经体无完肤、肚破肠流,但还没有死,他回光返照般地抱住准备杀死张兴文的苏军的双腿,同时一口咬在苏军腿上,苏军痛叫着扑倒在地,张兴文愤怒地咆哮着,眼睛喷火地一刀将其捅死。 “轰”一道霹雳猛地炸开,几乎震聋了张兴文的耳朵,他急忙顺声看去,看到李亮辉和三个苏军一起血肉横飞,这个来自陕西的士兵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拼死地拉响了一个苏军的手榴弹,跟三个苏军同归于尽,险些引爆了这里的柴油,但把现场还能活动的三个苏军吓得抱头鼠窜。 “快!快!”张兴文感到浑身几乎虚脱,他招呼还活着并且都浑身流血、摇摇欲坠的骆东和钟道海,三人跌跌撞撞地搬起柴油桶。就在这时,怪叫声在十几米外响起,两个悍然不怕死的苏军狂奔着冲过来,这是两个苏军装甲兵,他们意识到了张兴文三人的打算,两人决定牺牲自己,因此拿着两颗手榴弹扑向柴油桶小山,准备将其彻底引爆引燃。千钧一发时,骆东和钟道海狂奔着冲向那两个苏军,这两个都来自河南的年轻士兵拼命地把那两个苏军扑倒,两颗手榴弹一起爆炸,把四人一起炸成残缺不全的尸骸。 张兴文泪流满面。“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个个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一时泣不成声。这时,十多名南京军敢死队员跑过来帮助他,搬运其柴油桶,跑向附近的苏军坦克,把柴油浇上去然后再点起火,滔天大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靠着这些柴油,张兴文等人先后烧毁了五十多辆苏军坦克。当火龙吞噬柴油桶小山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几乎震翻了大地,一团极其巨大的火球拔地而起,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红色巨人,疯狂燃烧。 敢死队员们不仅杀死了大批苏军、摧毁和破坏了大批苏军坦克,还毁坏了苏军大量的物资,包括几千吨坦克燃油和上千吨弹药。大地化为了火海,火龙火蛇随着燃烧的柴油到处横流,苏军的弹药不断地发生天崩地裂的大爆炸,掀腾起漫天的黑烟,犹如地狱般恐怖狰狞。恶战中,苏军第14坦克师师长雷若夫上校在指挥部队反击时被大火烧伤致死,第16坦克师师长"bo bo"夫上校则在万念俱灰的绝望中开枪自杀,因为他知道,他的部队已经完全地覆灭了。 南京军敢死队共出击了3000多人,只有300多人活着回去,但他们取得了极大的战果,累计摧毁和破坏苏军坦克超过400辆,杀死苏军上千人,并且还毁坏了苏军大量的军械物资,另外还活捉了斯大林的长子雅科夫·朱加什维利。 接到这个噩耗后,布琼尼、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等苏军将领集体地被打入了石化状态,但很快,又一个雪上加霜的噩耗传来。 “什么?新西伯利亚被中国人占领了?”布琼尼等人一起大惊失色,“科涅夫同志呢?什么?阵亡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场仗...”华西列夫斯基艰难地翕动着嘴唇,“真的不妙了...” 朱可夫眼睛死死地看着地图,大脑竭力地运转着。 正文 第547节 勇士们(7) 南京军攻陷新西伯利亚的战役是一场巧妙的突袭,但仍然还是一场恶仗。策划此战的卫立煌敏锐地捕捉到科涅夫在心理上的一个弱点:误认为南京军的机械化主力会对付朱可夫而不是他。卫立煌反其道而行之,集中南京军大部分的坦克,逆向突袭科涅夫部,一举击溃科涅夫部最强大的第15集团军第19坦克旅并且击毙第15集团军司令瓦图京,从科涅夫部进攻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以第77装甲旅为核心的南京军逆袭部队顺着这个缺口长驱直入,又以一万五千余黄俄军为步兵力量,伪装成被第77装甲旅打溃的苏军,甩开野地上的苏军主力,鱼目混珠地冲进新西伯利亚城,一下子摧毁了科涅夫部的防线完整性。在这场恶战中,黄俄军官兵表现得非常出色,并且运气也很好,抵达新西伯利亚城时正好遇到在巡视部队的科涅夫,科涅夫因此而被南京军狙击手一枪射杀丧命。 俄语的呐喊声和俄语的嚎叫声中,种族相同、血统相同、装备相同、军装也基本相同但效忠对象截然不同的两方苏俄军人展开你死我活的恶战。守城苏军措手不及,加上科涅夫丧命导致苏军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和惊恐,攻城的黄俄军在第77装甲旅的火力掩护下,一鼓作气地杀进了新西伯利亚城内。本来,新西伯利亚在科涅夫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堡垒式的军城,南京军若是强攻,起码付出四倍于守军人数的伤亡才能打进城市,但靠着黄俄军的白衣渡江,南京军和黄俄军轻而易举地直接打进城市,与守城苏军展开血雨腥风的激烈巷战。同样的俄语喊叫声中,黄俄军与苏军在新西伯利亚城内的街道上、房屋里、工事间发狠地拼死厮杀,枪林弹雨笼罩全城,手榴弹、炮弹漫天乱舞,火球滚滚、血肉横飞。著名战地记者范长江用一种讥讽的口吻描述道:“...真不知道伊凡大帝、彼得大帝(俄罗斯帝国历史上最杰出的两位沙皇)看到这一幕后会作何感想,本属于同一个民族、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两方俄罗斯人却在互相攻杀,虽然他们是同宗同种的同胞,但却毫不手软、冷酷无情,犹如仇人相见般分外眼红,都是把对方往死里打,一方效忠摧毁了俄罗斯帝国的红色苏维埃,一方效忠别国,立场和信仰的天差地别让他们此时完全水火不容,同胞之情完全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无情选择给取代了。白俄已经没有了,白俄此时分裂为红俄和黄俄,互相攻杀着,此景不得不令我等中国人深感解恨、解气。以夷制夷,差不多就是这个做法的最精妙的体现。” 响彻新西伯利亚的俄语中,操着俄语的苏军和同样操着俄语的黄俄军杀得尸骸填街道,北亚四城的苏军恨透了南京军,恨透了中国人,对于给中国人充当爪牙鹰犬的原属本国本族同胞的黄俄军更是恨之入骨,而黄俄军官兵上下都心里清楚,他们走上这条路后再也不可能回头了,落入苏军手里会必死无疑并且会死得极其凄惨,实际上,黄俄军也恨透了苏联红军,恨透了苏维埃政权和布尔什维克主义,所以双方展开厮杀后的血腥绝情程度完全不亚于两支异国异族军队的交战。苏军不要黄俄军活口,黄俄军也不要苏军活口,苏军宁死不向黄俄军投降,黄俄军也宁死不向苏军投降,双方都是以无路可退、你死我活的心态参加着这场战役。部分战线上,同样打光了弹药的黄俄军和苏军一起端起刺刀,身穿苏军制服但头上缠着黄色布条的黄俄军、身穿苏军制服的苏军一起嚎叫着冲向对方,爆发开一场场刺刀见红的白刃战。由于北亚四城的苏军主力已经倾巢出动了,因此驻守在新西伯利亚的苏军只是二三流的部队,大部分都是手持冷兵器的民兵,黄俄军则是准备充分,弹药充足,继而把以民兵为主的苏军杀得血流成河、死者无数。踏着冻成石头和死人和冻成红色冰块和血泊,黄俄军向城区腹地猛打猛冲,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般的腥风血雨和电闪雷鸣,全城血光烈火冲天。 得知第77装甲旅和黄俄军正式攻入新西伯利亚城内后,密切关注战局并且一天一夜多没有合眼的卫立煌大喜过望,随后发电报给位于新西伯利亚东南处的国军第34集团军:“我部先锋部队已经突入城区,拿下新城,奇功一件,贵部此时还不大举攻城协助之,更待何时?” 第34集团军司令徐庭瑶中将是一位正气凛然的军人,他早就等不及了,副司令胡宗南在科涅夫的反击战中被苏军打得丢盔弃甲,一方面憋了一肚子火,一方面也害怕自己会步了孙元良的后尘,急切地想要将功补过,因此接到卫立煌的命令后,徐庭瑶和胡宗南毫不犹豫,立刻率领大军展开猛烈攻城。第34集团军此时还有约八万兵力,投入攻城后确实发挥出了很大作用。率军抵达后,徐庭瑶看到城内城外一片战火纷飞,他找到胡琏:“胡旅座,我部如何协助你们?” 胡琏回答道:“城外苏军交给我们,城内苏军交给你们。徐长官,请你注意,城内的苏联人没有军民区别,只要是苏联人,就会攻击你们,不要抱有怀柔之心,把他们都杀光掉。” 徐庭瑶心头一惊,他叹息道:“生灵涂炭啊!把他们赶出城就可以了,没必要杀光。” 胡琏摇头:“新西伯利亚的苏联人是不会离开的,他们知道离开还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只会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事实正如胡琏说的那样,新西伯利亚的苏军死战不退,很少弃城逃跑,绝大部分都跟中国军队(包括黄俄军)拼到底,哪怕是送死,也前赴后继。入城的第34集团军的官兵们心惊肉跳地看到: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塞满大街小巷的苏联人从各个大街小巷里扑向自己,数量之多,数不胜数,并且装备低劣,大多数都手持大刀长矛甚至木棍甚至的甚至手无寸铁、赤手空拳,以集体自杀的方式展开反击。官兵们拼命地开火投弹,杀得新西伯利亚城内每条街道、每个小巷、每片城区、每处废墟都犹如屠宰场般尸骸狼藉,举目望去满眼尽是血淋淋。用徐庭瑶的话说,“这哪是打仗呢!分明就是大屠杀!弟兄们杀得简直手都软了!真是作孽!” 新西伯利亚被夺取后,南京军总部为了鼓舞士气、勉励部队,仿效把鄂木斯克改名“冠军城”的做法,将新西伯利亚改名“长平城”,该名字来源于与霍去病同期同名的西汉名将、被封为“长平侯”的卫青,另外还有“长久平定”的寓意,另一方面,“长平”二字很巧合,战国时秦赵两国爆发过长平之战,此战结束时,四十余万投降赵军被秦军坑杀,而在长平城,中国军队同样杀死了城内不计其数的苏军(大部分都是民兵),数量超过一百万,骇人听闻。 第34集团军在长平城内杀人如麻时,第77装甲旅和黄俄军奋力抵抗反扑向长平城的苏军野战部队。反扑向长平城的苏军以第15集团军为主,但集团军司令瓦图京和北亚四城苏军主帅科涅夫都已经丧命,使得该集团军十余万官兵们得不到有效指挥,各部队各自为战,继而被守城的第77装甲旅和黄俄军不断击退。为了确保长平城不会得而复失,卫立煌不断发送急电给蒋纬国,请蒋纬国出动空军增援。卫立煌在电报里说道:“哪怕没有战斗机护航,出动并且损失了一批轰炸机,也是值得的。长平城不丢,我们的整体战局就可以柳暗花明了!” 接到卫立煌的急电后,蒋纬国与杨杰、白崇禧等人商量了一下,又征询了空军总司令周至柔的意见,最后决定批准卫立煌的请求。 由于日方的消极怠工,蒋纬国能出动的只能是中国空军的轰炸机,为最大限度地打击苏军,足有350多架轰炸机被投入长平城之战,包括100多架被中国空军视若掌上明珠的“熊猫”战略轰炸机。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这三百五十多架中国轰炸机冒着很大的风险,携带一千多吨炸弹,从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出击,风驰电掣地呼啸到长平城的天空中,对反攻长平城的苏军展开高强度的狂轰滥炸。一千多吨炸弹劈头盖脑地从天而落,机群之下,火球遍地、风雷遮天,苏军人员密集处尽皆被炸成一片片火海,苏军被炸得狼奔豕突、分崩离析。 出击的中国空军机群只损失了4架飞机,因为苏军无力出动战斗机或高射炮进行拦截,损失了的4架飞机都是发生机械故障等意外而坠毁的。一千多吨炸弹足足炸死炸伤了三万多苏军,不但给苏军造成了惨重的损失,还彻底地打垮了苏军的精神,长平城被苏军再夺回的可能性因此而不复存在,冠军城战场上的中国军队的后方也随之得到了极大巩固。苏军东方军区代理司令、苏军第9集团军司令崔可夫不得不收拢残部,全面地退守北亚四城另外三城,无力继续参战。 把长平城交给第34集团军后,南京军第77装甲旅和黄俄军部队立刻马不停蹄,调头向西,重新奔赴冠军城战场。 朱可夫从未感到如此沉重的压力。由于斯大林高度关注着这场“大雪崩”,因此派来苏军总参谋部侦察局局长菲利普·伊万诺维奇·戈利科夫中将巡视前线进行监督,相当于“钦差大臣”和“监军”。抵达秋明并且见到朱可夫后,戈利科夫跟朱可夫进行了这么一番对话。 “部队打得怎么样?”戈利科夫问道。 “打得很好。”朱可夫说道,“绝大部分红军战士都坚定不移地执行了命令,怀抱着对祖国的崇高热爱以及对斯大林同志的极度忠诚,与中国侵略军誓死战斗。成千上万的红军战士前赴后继地倒在了战场上,涌现出了大批的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申请入党的红军战士超过十万人,很多战士刚刚入党就为祖国牺牲了。”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重大的进展?”戈利科夫神色不悦,并且有种不耐烦。 朱可夫沉默了一下,艰难而无奈地说道:“因为中国军队也打得很好。” 戈利科夫忍住恼火:“朱可夫同志,请你公正客观地评价一下中国军队。” 朱可夫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描述道:“参战的中国军队都是中国军队最精锐的部队,这是无需怀疑的,他们训练非常过硬,实战经验也很丰富,军纪严明,执行命令时非常坚决,作战非常顽强,几乎不存在投降或临阵脱逃的情况,他们的军官也非常具有敢于牺牲的勇气,战斗开始后往往会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因此而让他们的士兵更加视死如归。戈利科夫同志,不得不承认,中国军队很强,非常强。我以前跟日本军队交过手,那场远东战争让我彻底地抛弃了对东方黄种人的蔑视,现在的战役则让我对东方黄种人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戈利科夫绷着脸:“朱可夫同志,我让你公正客观地评价敌人,而不是美化敌人。” 朱可夫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美化他们,他们也有缺陷和弱点。中国军队的短处就是重武器不足,他们的坦克、大口径火炮的数量都大不如我方。恕我直言,如果他们的重武器数量跟我们一样,那么,这场战役不再是我们攻击他们,也不是对峙,而是他们压着我们打。” 戈利科夫忍无可忍地怒了:“朱可夫同志!你可是苏联红军的指挥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感受到了你的强烈的悲观而消极的思想!我提醒你,不要在政治上犯错!你应该想方设法地打败他们!满怀信心地打败他们!而不是在敌人面前丧失勇气和信心!” 朱可夫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戈利科夫同志,为了祖国,我会竭尽全力的。” 戈利科夫冷淡地道:“希望如此。朱可夫同志,斯大林同志正在望眼欲穿地等着捷报,苏维埃的命运也系于这一刻,请你不要忘记。” 朱可夫默然地再次点头。 朱可夫是一位卓越的军事家,“大雪崩”计划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他的手笔,对于这项计划,他原本是很有信心的,但现在,他的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朱可夫实在想不通,即便拥有了“铁拳”这种前所未有的单兵反坦克武器,南京军的步兵部队又怎么能硬生生地扛住苏军的坦克洪流和骑兵狂澜呢?冠军城北部战役持续了两天两夜后,苏军和南京军都是损失巨大,但苏军损失明显更加惨重。两天两夜下来,南京军伤亡2.3万余人,战死者超过1.5万人,死亡率高达65%,苏军伤亡1.8万余人,比南京军少很多,但军械损失极其惨重,坦克被摧毁了900多辆,战马损失6000多匹。两天两夜里,苏军足足消耗了7000多吨弹药,南京军消耗的弹药仅1000多吨,其中,铁拳消耗了2000多发。对比鲜明,南京军是胜利者。 坦克群和骑兵群无法突破南京军的防线,新西伯利亚又沦陷了,科涅夫部被完全打散,科涅夫本人阵亡...这些不利因素都让朱可夫心头愈发沉甸甸。从宏观上讲,苏军此时的损失虽然非常惨重,但还没有真正伤到元气,苏军坦克损失数量只是苏军投入此战的坦克总数的三分之一,骑兵也只是损失了总数的六分之一,步兵更是只损失了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当然,坦克和骑兵要比步兵更重要。朱可夫此时的处境是很艰难的,战局是一锅沸水,他手里虽然还有好几瓢冷水,但他却不敢放手地继续倒进去了,把剩下的冷水都倒进去,万一无法冷却沸水,反而还被蒸干掉,苏军就彻底输了。 “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另辟蹊径?”朱可夫焦躁地思索着。 华西列夫斯基跟朱可夫一起竭力地思索着战局,华西列夫斯基认为,硬打下去,不但胜负难说,还会消耗太多的时间和军力,但不硬打下去,南京军又不会集体自杀让苏军获胜,所以,华西列夫斯基觉得可以考虑展开攻心战,摧毁南京军的士气和斗志。不过,问题来了,南京军士气如虹、斗志如铁,苏军怎么摧毁?无非就是利诱,但苏联此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引诱中国军人。如果这场战役是发生在中国境内,中国即将覆灭,汉奸肯定会多如牛毛,但这场战役是发生在苏联境内,苏联当局肯定无法给中国军队官兵开出看上去可以兑现的承诺,如果华西列夫斯基派人联系傅作义,承诺“只要傅作义此时弃暗投明,苏联打败中国后让傅作义成为红色中国的国防部长”,傅作义除非智商不正常才会相信这种根本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许诺。想来想去,华西列夫斯基不得不使用一种让他自己在心里都觉得很难堪的手段。 南京军第77师第78旅第781团副团长张兴文此时是一位“军中明星”,因为他累计摧毁苏军坦克七十多辆并且还活捉了斯大林的长子,因此被授予国光勋章,成为继蒋介石后第二位国光勋章获得者,同时从营长被升为副团长。对此,武汉方面曾有不少高层表示反对,比如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就不同意,他认为,这个张兴文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军官,怎么可以跟委员长获得一样的勋章?国光勋章是国军最高级别的勋章,怎么能轻易授予呢?更何况,张兴文摧毁的七十多辆苏军坦克里倒有五十多辆是“投机取巧”而摧毁的,那五十多辆苏军坦克根本是停在原地被他用柴油烧毁的,严格意义上讲不属于“在战场上摧毁”,至于活捉斯大林的长子,也是运气。 正在武汉的萧振瀛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他立刻去“告御状”,直接在蒋介石面前跟何应钦当面对峙。萧振瀛讥讽何应钦:“如果投机取巧能摧毁苏军五十多辆坦克,怎么没有看到何总长您也投机取巧一次呢?如果靠运气就能抓住斯大林的儿子,怎么没有看到何总长您也运气一次呢?战果就是战果!取得了就是取得了!哪里能说这种让前线将士心寒的话!” 被授予国光勋章后,张兴文得意洋洋,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跟委员长平起平坐了”,南京军立刻把他作为正面榜样进行宣传,《中华英雄报》等报纸也对他大肆报道,让他出尽风头,使得苏军那边也知道了这个中国军人。第二天,第781团对面的苏军某部竖起了几个高音喇叭,用汉语指名道姓地喊道:“谁是张兴文?张兴文在不在?” 张兴文吃了一惊,问团长龙云峰,龙云峰想了想,笑道:“估计老毛子把你恨之入骨,主动上门骂你呢!你不骂回去,显得咱们没胆子。” 张兴文觉得龙云峰说的很对,他躲在阵地上举起一个高音喇叭:“爷爷我就是张兴文!老毛子,叫爷爷什么事?想打,老子奉陪!想骂,老子也奉陪!” 苏军那边喊道:“你们不要开枪,张兴文,我们给你看几个人。” 张兴文等官兵们十分好奇地看着远处的苏军,只见苏军阵地上走出来五个士兵,都是女兵,并且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兵,一个个金发碧眼、亭亭玉立,五个苏军女兵似乎并不害怕,显得落落大方地对盯着她们看的南京军官兵们微笑着抛媚眼。看得出,五个苏军女兵身上的军装都是新做的,戴着船形帽,干干净净,并且把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给展露无遗。 官兵们一边看那五个漂亮的苏军女兵一边提高警惕,防止苏军玩弄什么花招。官兵们此时已经察觉到,苏军里女兵越来越多了,原因很简单,苏联男人死伤残疾得太多,不得不连女人都要上战场。 苏军那边喊道:“张兴文,我们看到你们的报纸了,你对记者说你的愿望是打完仗后衣锦还乡,娶个漂亮媳妇,看来,你还是一个光棍呢!你来我们这边吧!这五个漂亮的姑娘都归你!我们给你娶五个老婆,再给你一栋别墅和一辆小汽车。” 张兴文顿时哭笑不得。 苏军想要利诱南京军官兵,但苏军也没有什么能引诱人的好东西拿得出手,好在苏联不缺人,特别是女人,苏联现在女人比男人多好几百万,于是乎,华西列夫斯基“就地取材”,用女人来引诱南京军官兵。由于张兴文是南京军最近大力宣传的“战斗英雄”,所以就成了苏军首个“实验目标”。 龙云峰在张兴文身边笑得前俯后仰:“五个漂亮的俄罗斯女人!哈哈!真不错!我都动心了!” 张兴文气急败坏:“妈的!老毛子竟对老子玩弄美人计!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现在就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老子的骨气!”他操起冲锋枪,对准那五个苏军女兵,一梭子扫射过去,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心存“怜香惜玉”的念头,子弹没有打中,但把那五个苏军女兵一起吓得花容失色地逃回了苏军阵地上。 对于苏军施展的“美人计”,南京军官兵几乎无人动摇,但也不是没有败类。第77师第79旅第793团就有一个班长把持不住,逃到了苏军阵地上。这个班长在作战时颇为勇猛,并且是老兵,参加过远东战争,但在那场战争里,他被苏军手榴弹碎片炸伤了脸,整张脸面犹如石榴皮般坑坑洼洼,因为毁容原因,老家那个已经准备谈婚论嫁的姑娘抛弃了他,让他十分怨恨,于是在听到苏军喊话“投降就可以获得漂亮姑娘”后,鬼迷心窍的他鬼使神差地在夜里跑到了苏军阵地上。第二天早上,第793团对面的苏军阵地上响起了这个南京军叛逃班长的声音:“弟兄们!苏联人没有说谎!哈哈!真的有女人伺候老子!老子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真正地享受到欲死欲仙的滋味啊!三个俄罗斯娘们陪老子过夜,这他妈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你们也过来吧!大把的女人等着你们呢!...” 这个南京军班长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并没有什么价值,但苏军打算将其塑造成“正面榜样”,所以对其进行了“盛情款待”,然后要求他对南京军进行喊话。对此,第793团团长楚奇明气得脸色发白,自己部队里出现这种败类,确实让他深深感到颜面扫地,副团长曲阳随即找来几个枪法最好的狙击手,耐心埋伏了几个小时,又叫来那个叛逃班长的部下士兵与之进行对话,引诱对方在苏军阵地上冒出头,最后,狙击手成功地将其一枪射杀。 华西列夫斯基的这套攻心战没取得什么效果,朱可夫最后也被迫下定了决心:“看来,只能启动备用作战计划了。” 北平,国民政府海外部驻北平分部。 挂着“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牌子的办公室内,副局长舒国生正在与一名精干部下进行商谈。 “长平之战,赵军为什么最终被秦军打败?”舒国生看着被叫来的刘企。 刘企想了想,回答道:“赵军之所以战败,原因很多,主因是赵国的国力军力与秦国相差很大,无法耗下去,当然,也有其他原因,比如赵军主帅赵括只是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舒国生笑起来:“对。我国的国力军力是大不如苏联的,所以无法耗下去,因此我们可以考虑其他办法。长平之战期间,赵军主帅原本是廉颇,廉颇智谋老辣、经验丰富,采取正确的固守方针,秦军打了一年多也奈何不了赵军,于是,秦国施展反间计,让赵王用绣花枕头赵括取代了廉颇,最终导致赵军全面战败。前人的智慧,我们今天也可以学习和效仿嘛!”他递去一份文件,“局座(蒋纬国)多次交代我们,苏军的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罗科索夫斯基等几位将领是非常能打仗的,必须除掉。军队若在战场上除不掉,我们就要在暗中除掉。这是朱可夫家人的资料,他的妻子名叫亚历山德拉·基耶芙娜·祖伊科娃,两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艾德拉·格奥尔基耶芙娜·朱可娃,小女儿叫埃拉·格奥尔基耶芙娜·朱可娃。朱可夫现在秋明,他妻女则在莫洛托夫。” 刘企似乎明白了:“局座,您的意思是...” 舒国生微微一笑:“斯大林这个人就像老狐狸,他生性冷酷而多疑,如果他得到这样的情报:中国特工潜入莫洛托夫,试图保护朱可夫的妻女秘密逃离苏联,并且有迹象显示朱可夫似乎想要临阵叛变,那么,我们的斯大林同志会怎么做呢?” 正文 第548节 勇士们(8) 苏军在城北战场上的意图是很明显的:割裂开74师和第77师,单独地包围住第77师,继而将其歼灭。为达此目的,苏军一方面重点进攻第74师,给第74师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师长邱清泉也壮烈殉国,南京军在城北战场上的伤亡损失足有三分之二来自第74师,同时,苏军又对第74师“网开一面”,刻意不在第74师通往冠军城的南部地带部署重兵,以便于第74师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或在“故意坚持不住”的时候撤往冠军城,但第74师始终都咬牙坚持,没有坚持不住,更加没有“故意坚持不住”,使得苏军的“一片好心”完全没有奏效,也让苏军试图击退第74师、包围第77师的计划一直没有化为现实。有鉴于此,苏军不得不改变对策。卫立煌的反向逆袭长平城(新西伯利亚)的作战计划被付诸行动后,科涅夫迅速觉察到了南京军主力重心东移的迹象并且及时向朱可夫汇报了这个情况。朱可夫从而判明了第77师暂时已无有力的机械化部队,继而果断地重新调整部队的部署,以骑兵集群反复地攻袭第77师,取得了十分理想的结果。第77师一方面被苏军骑兵集群牢牢地牵制,一方面不得不坐视第74师遭到苏军坦克集群的轮番冲击。第77师师长钟松十分于心不忍在电话里对第74师代理师长廖耀湘说道:“你们已经尽到全力了,连雨庵(邱清泉)都为国成仁了,你们真的撑不住了,就撤回冠军城吧,我们理解的。” 廖耀湘回复道:“胡扯!大家都是中华军人,自当同生共死,岂能抛弃手足?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尽到全力呢!对于我们南京军而言,什么叫‘尽到全力’?拼到全军覆没的地步才叫‘尽到全力’!我们七十四师难道已经全军覆没了?” 钟松心头感动:“好兄弟!我们一起撑下去!” 廖耀湘笑着道:“苏军不是想歼灭你们七十七师吗?好啊,我们七十四师也自投罗网,看看是我们能撑到底还是苏军被我们撑死!” 第74师不但没有撤回冠军城,反而继续向北不断地顽强移动,最终跟第77师实现了合兵一处。两个师“背靠背,肩并肩”,同仇敌忾、同生共死。对此,傅作义感慨不已:“要是放在以前的国军的身上,看到一支部队陷入危境,其余的部队早就明哲保身、避之不及了,但在现在的国军特别是南京军的身上,一支部队陷入危境,其余的部队拼死救援、义无返顾,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啊!” 面对不退反进的第74师以及第74师和第77师合兵一处的现状,苏军彻底感到棘手了,正如廖耀湘的那句话,本来只准备了吃掉南京军一个师的胃口的苏军此时面对“主动送上门”的双份“大餐”,倒反而难以下口了,不吃,作战计划宣告失败,吃,不但可能撑死还可能崩碎满嘴牙齿,雪上加霜的是,南京军的增援部队已经到了。2月25日,南京军冯治安部第37军第37师在连续三天三夜的星夜兼程后,抵达冠军城一带,随即开赴城北战场,此时,第77、第74师确实已经陷入苏军的大包围圈,但苏军难以下口,新到的第37师又严重地威胁到苏军的侧翼,随时可能击破苏军的包围圈,或救出第77、第74师,或进入包围圈内,与两个师合兵一处,给苏军奉上更难以下口的三份“大餐”,使得苏军的压力愈发水涨船高。 朱可夫深感为难,虽然苏军实力强于南京军,但他却步步险棋,因为苏军受到的掣肘实在太多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一个坏消息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德军在西线有异动。”戈利科夫找到朱可夫,递上一份紧急情报。戈利科夫是苏军总参谋部侦察局局长,因此掌握着级别很高的机密消息。 “莫斯科?”朱可夫吃了一惊,但也不是很意外,他和苏军统帅部早就判断“大雪崩”被正式展开后,德国人不可能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为此,斯大林已经狠下决心,壮士断腕,打算忍痛放弃莫斯科了,参加“大雪崩”的苏军主力大部分也是来自莫斯科特别军区。 “不!”戈利科夫神色焦躁忧虑地摇了摇头,“如果是莫斯科,那倒不是最大的噩耗,我们已经做好放弃莫斯科的打算了,可是...希特勒再次让我们措手不及,他似乎想打斯大林格勒。” “什么?”朱可夫愕然不已,“莫斯科现在防御空虚,斯大林格勒的我军部署则还是像先前那样严阵以待,希特勒怎么会放弃夺取莫斯科的大好机会?” 戈利科夫叹口气:“希特勒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并且具有赌徒心理,这一次,希特勒再次使出了违反常理的怪招。根据可靠情报,德军正在把大批的后备兵员、大量的军械物资运入乌克兰东部,补充给其南方集团军群,由此可见,德军很有可能趁着我们对付中国人时猛然地对斯大林格勒发动大规模的强攻。” 朱可夫蹙眉凝神思索:“德军会不会是在声东击西?假装重新攻打斯大林格勒但其实却要对莫斯科或列宁格勒下手?或者是故布疑阵?德军并无足够实力恢复进攻,但故意大张旗鼓,让我们误以为他们集结重兵威胁到斯大林格勒,从而帮助中国人牵制住我们?” 戈利科夫想了想:“不排除这两个可能性,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德国人玩弄哪一种诡计,我们都是陷入被动的。”他看着朱可夫,目光里有种压力,“我们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按照原计划那样,打垮中国人,强迫中国人退出战争。朱可夫同志,这是你的责任。” 朱可夫深深地吸口气:“我明白。” 在紧急召开的乌拉尔方面军高层会议上,朱可夫正式宣布了他的备用计划:“同志们,十分令人痛心和遗憾,战局并不理想,我们虽然包围了中国军队第77、第74师,但想将其完全歼灭,需要的代价和时间都很有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另外,新西伯利亚沦陷了,科涅夫同志也牺牲了,东方军区虽然还掌握着北亚三城,但该军区在实质上已经被完全打垮,无法再进行主动进攻,配合我们军区对鄂木斯克地区的中国军队进行两线夹击,不得不承认,这个局势真的非常令人扼腕叹息。不止如此,德国人那边也蠢蠢欲动了,根据戈利科夫同志获得的可靠情报,德军正积极地加强其南方集团军群的实力,诸多迹象显示其准备对斯大林格勒再度恢复强攻。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但我们目前也有两个优势,一是我们实力尚存,二是我们成功地把中国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鄂木斯克地带。” 布琼尼说道:“朱可夫同志,你难道打算开辟第二战场吗?” 华西列夫斯基是跟朱可夫一起制定备用计划的主要决策者,他点点头:“是的,我们在鄂木斯克地带难以获得重大突破,当务之急是当机立断并且将计就计,充分利用我们已经在鄂木斯克战场上获得的态势并进行发挥。”他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我军的后续部队必须立刻转移,不再投入鄂木斯克战场,而是投入这里!”他用力地点了点地图上那个地方,“哈萨克西北部。” “哦?”布琼尼等人都吃了一惊,感到难以理解。 朱可夫说道:“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并未把全部的胜利都放在鄂木斯克战场,全歼掉中国军队第77师固然可以极大地震慑敌方,但如果无法实现目标,我们只能果断改变策略。科涅夫同志在发现中国军队重心东移后,我其实心存犹豫,因为战事进展得并不顺利,迫使我已经考虑展开备用计划。特别是眼下,知道德国人很有可能再度对斯大林格勒恢复进攻后,我进一步地确定了这个信念。同志们,我们可以丢掉莫斯科,也可以丢掉列宁格勒,但真的无法丢掉斯大林格勒,这座以斯大林同志名字而命名的城市如果丢了,苏联就要万劫不复了,我们会失去最后的顿河中下游和高加索地带的工业、产粮区、资源区。为了配合铁木辛哥(斯大林格勒苏军总指挥)同志确保斯大林格勒不会沦陷,我们必须把后续部队投入哈萨克西北,在那里,打一场大型歼灭战!”他顿了顿,语气果决地道,“一举吃掉中国军队的李玉堂部!” 布琼尼等人愈发吃惊,互相交头接耳。 朱可夫定了定心神:“中国军队李玉堂部是第100军,该军下辖5个师,第88、第99、第203、第204、第205师,总兵力约16万,驻扎在哈萨克西北部地区。该军在部署位置上不难看出该军的意图,一方面是扫荡还在哈萨克西北部坚持抵抗的中亚我军,把整个哈萨克都纳入中国囊中,另一方面是压迫乌拉尔地区的南部,乃至压迫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以西的顿河中下游地区和高加索地区,配合德军前后夹击斯大林格勒。虽然李玉堂部距斯大林格勒还很远,但在整体战局上已经极大地威胁到了铁木辛哥同志的后方,因为李玉堂部步步逼近,我军不得不在奥伦堡(苏联东欧地区东南部核心城市)地带部署几个主力军,以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最关键的时候都无法动用这几个主力军。李玉堂部对我军的危害,已经是毋庸置疑,也是刻不容缓必须消除的一大威胁。” 华西列夫斯基阐述道:“消灭李玉堂部,一来可以实现我军此战的目的,大规模并且成建制地歼灭中国军队重兵团,震慑中方高层,迫使国民政府与我国议和,二来可以消除掉斯大林格勒的背后隐患,确保斯大林格勒得到安全巩固。” 布琼尼质疑道:“从鄂木斯克到哈萨克西北部,足有几百公里,恐怕...” “所以要快!”朱可夫态度坚定,“发挥出我军坦克和骑兵的优势,昼伏夜出、星夜兼程,同时,我们也要使用各种手段让中国军队相信我们打算继续在鄂木斯克跟他们耗下去。李玉堂部第100军虽然齐装满员,但战斗力是逊于第77军的,实际上,我们也不一定完全歼灭该军的五个师,若能歼灭两个或三个,我们的目标就算成功实现了。另外,与李玉堂部在哈萨克北部呈现掎角之势的是冯治安部第37军,但该军目前已经被分散了,科涅夫同志先前展开的突围和反击成功打垮了中国军队第31集团军和第27集团军,迫使冯治安抽调出两个师前去堵截空缺,眼下,鄂木斯克的激烈战局又迫使冯治安再度抽调出一个师前来增援,因此冯治安部第37军目前只有两个师,无法有效地援助李玉堂部。总体而言,虽然此局势对我方而言还不够十分理想,但已经是非常理想的了。” “光是这样,还不够吧?”布琼尼仍然感到怀疑。 “所以,正如朱可夫同志刚才所言的,我们要使用各种手段让中国军队相信我们打算继续在鄂木斯克跟他们耗下去。”华西列夫斯基沉声道,“迷惑他们、欺骗他们、麻痹他们,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布琼尼沉吟道:“先前,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你曾经派遣了一位内务部(克格勃)人员伪装成第99师的参谋长向中国军队假意投降,确实取得了不错效果,让中国军队深信不疑我军会在鄂木斯克北部出击,从而把中国军队第77师引蛇出洞,眼下...” “还不够。”华西列夫斯基唏嘘道,“用中国人的话说,兵不厌诈。可是,想要成功欺骗敌人,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他望向罗科索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请你做好准备吧!” 罗科索夫斯基心头一动:“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我随时准备着!” 华西列夫斯基凝视着罗科索夫斯基:“我们现在的敌人是中国人,所以,我们采用的思维必须要用东方式的诡谲狡诈。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对苏维埃是忠诚的吗?” 罗科索夫斯基心头凛然,他肃然起来:“绝对忠诚!为布尔什维克主义奋斗终身是我矢志不渝并且随时愿意为其献身的信仰!” 华西列夫斯基仍然凝视着罗科索夫斯基,目光里缓缓地流露出一种不忍之色:“那么,你愿意为了苏维埃而背叛苏维埃吗?” “啊?”罗科索夫斯基呆住了,他完全听不懂华西列夫斯基的话,脑子无法反应。 布琼尼等人也都呆若木鸡,只有朱可夫神色平静,但也浮现出不忍之色。 罗科索夫斯基深深地吸口气,神色庄严:“华西列夫斯基同志,请您把您的意思重新阐述一遍,很抱歉,我刚才没有听明白。” 华西列夫斯基低低地叹口气:“我们必须要让中国人相信,我们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我们已经处于可以被他们歼灭的地步,而能够让中国人相信这一点的,就是我军内部出现高级叛徒。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你的职位和地位都是很高的。” 罗科索夫斯基总算明白了,他顿时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华西列夫斯基同志!请您恕我直言!我做不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是对我的名誉的亵渎!也是对我的荣誉的玷污!我是苏联红军战士!我对苏维埃绝对忠诚!让我去当叛徒,还不如让我去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正因为你对苏维埃绝对忠诚!”华西列夫斯基也站起身,目光庄严而沉重,“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也对你绝对放心!如果是别人,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假戏真做、真的向中国人投降呢?唯有你,对苏维埃绝对忠诚、并且职位和地位都很高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才能肩负起这个重大的使命。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理解你的愤怒,可是,这恰恰正是效忠苏维埃的最重要方式之一!我、布琼尼同志、朱可夫同志、这里的所有人、还有斯大林同志,都对你绝对信任,都绝对相信你对苏维埃是绝对忠诚的!你不是变节,恰恰相反,你是为了忠诚于苏维埃而做出最重大的牺牲!死亡并不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名节被侮辱。你为了苏维埃,忍受着巨大的耻辱,当一个‘叛徒’,但你的牺牲是有利于大局的。实际上,我们所有人包括斯大林同志,都知道你绝对不是叛徒。胜利后,你的名誉立刻就会被恢复,并且你会成为苏联英雄!事后,即便出现什么政治调查,我们所有人和斯大林同志都会为你证明。” 罗科索夫斯基原本因为怒火而有些情绪失控的大脑立刻冷静了下来,他静静地思考了三分钟,神色平静而庄严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接受这项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明白华西列夫斯基的用意和良苦用心,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当叛徒,而是暂时性地“委身于敌”,大功告成了,他的名誉立刻就会被恢复,还能得到无上的荣耀,但是,他真正害怕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暂时当叛徒”必然在政治上给他带来后患无穷的麻烦。罗科索夫斯基是大清洗运动的受害者之一,并且险些就丧命了。1937年8月,正当罗科索夫斯基在军旅仕途上一帆风顺时,他突然遭到逮捕,有人捕风捉影地指控他与波兰和日本的情报机构存在“不清不楚的瓜葛”,这本来是毫无证据的政治陷害,简直就是莫须有,但他却根本没有获得辩解和申述的机会,立刻就被判处了死刑,就在罗科索夫斯基即将成为一个冤死鬼的时候,他的老上司铁木辛哥元帅出面干预,使得他在被执行死刑时,身边两个同时被处决的死刑犯都脑袋开花、当场毙命,唯有罗科索夫斯基被行刑人员打了一颗空包弹,从而死里逃生,但接下来他又接受了长达两年半的政治审查,勉强被证明清白,继而被派到骑兵第5军当军长,后来成为第9机械化步兵军的军长,直到现在第16集团军司令。可以想象,曾经在鬼门关边缘处晃了一圈的罗科索夫斯基对于政治斗争是何等的恐惧,他一万个不愿意“犯下政治错误”,哪怕为了苏维埃而做“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他也从心里害怕,因为这种事太容易成为别人整他甚至要他命的把柄了。 为解除罗科索夫斯基的心结,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在私下里又跟他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从而开导他。 华西列夫斯基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们非常清楚你在大清洗运动中遭受到的不公待遇,中国人估计也调查得很清楚。正因如此,中国人会相信你在内心深处里对苏维埃、对斯大林同志是充满憎恨的,继而相信你的变节是确实无误的。所以,这也是我们选择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朱可夫说道:“我也听说了,麦赫利斯同志(苏军总政治部主任列夫·扎哈洛维奇·麦赫利斯)一直在找你的茬,这也正是你符合要求的一大原因。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们反复研究,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了,真的,如果我或者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比你更合适,我们立刻就会义无返顾的。”(苏军总政治部主任麦赫利斯是走狗型人物,他对斯大林忠心耿耿,工作也非常卖力,但喜欢干党同伐异、打击异己之类的丑事。罗科索夫斯基是一位很优秀的将领,不过他生性风流,他此时年富力强并且容貌英俊,所以很受女人欢迎,一位花容月貌、名叫谢罗娃的著名女演员来到前线慰问劳军,当晚就被罗科索夫斯基“得手了”。麦赫利斯趁机抓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把柄,向斯大林打小报告,斯大林不以为然,他要的是能打胜仗的将军,至于将军的私生活,他不感兴趣,麦赫利斯说“斯大林同志,我们该拿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怎么办?他搞女人搞得也太得意了”,斯大林回道“怎么办?你只能眼馋呗”,但在当天晚上,斯大林就让贝利亚调动了一架秘密飞机把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送到前线去了,从而督促“罗科索夫斯基专心打仗,不要把心思放在搞女人上”。) 罗科索夫斯基无可奈何地道:“行,我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只是,朱可夫同志、华西列夫斯基同志,请你们出示书面文件以党员身份证明我是执行任务而不是真心变节投降的。” 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一起点头:“当然,当然。” 冠军城内,傅作义、卫立煌、郭寄峤等人正在召开会议,将领们此时心情既如释重负又不敢懈怠,如释重负是因为苏军的猛烈攻势已经露出被遏制住的迹象,不敢懈怠则是因为苏军还有大批后续部队正在集结向冠军城战场。 傅作义说道:“虽然第77、第74师被包围住了,但苏军想要吃掉这两个师,还是不太容易的,恰恰相反,因为这两个师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所以苏军陷入犹豫中,不知道是否继续打下去,还是果断放弃,因此,我军就有了主动权优势。长平城被我军攻占,更是让朱可夫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接下来,我军不会再陷入两线作战、前后挨打,薛岳将军、罗卓英将军已经跟我们保证了,北亚三城的苏军崔可夫部已经绝无威胁,让我们放开手脚打。另外,冯治安将军的第37师已经抵达冠军城,进一步地稳住了我们的战线。我看,就这样耗下去,我们也就更稳了。” 卫立煌说道:“陈明仁将军也已经发来电报,打算派第17师赶来参战,他认为,被动挨打不行,如果有了反扑之机,我们就要果断反扑,咬下苏军一大块肉!苏军狂妄地对我们发动大反击,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打的?我个人支持陈明仁将军的看法。” bAnFu-(.*)sheng. com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郭寄峤说道:“反击还言之尚早,目前敌我双方还是对峙,必须等第37师冲破苏军的包围线,确保第77、第74师都转危为安,这样,我军才算扳回一句,况且,苏军后续部队还在抵达,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鹿死谁手有未可知。” 傅作义点头:“实际上,随着长平城被我军夺取,我军已经不再存在害怕朱可夫部和科涅夫部完成合围或会师的忧虑,第77、第74、第37师都可以撤回冠军城,发挥我军长项,跟苏军打一场城市攻防战!冠军城被我军苦心经营至今,已是一座碉堡要塞!我军十万精兵,苏军根本打不下来。诸位,德国人也在厉兵秣马、积极备战,我军只要再拖上半个月,一切就都全面地好转了。眼下就反击,我不支持,因为苏军后续力量还很完整,我觉得,要等待德军恢复攻击后,朱可夫慌忙前去解救斯大林格勒,我军再果断出手,乘胜追击,穷追猛打!搞得好的话,拿下秋明或库尔干也不是问题!正式把我军战线推到乌拉尔山!” 卫立煌和郭寄峤都点头:“是,这样最好,最为稳妥,我们毕竟本钱有限,还是稳扎稳打最好。” “总座!副座!参座!”副参谋长周复急匆匆地奔进会议室内,整个人喜上眉梢,“苏军那边派来使者!” 傅作义笑了笑:“什么使者?苏军来劝降我们的吗?” “不!”周复喜不自禁,“是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秘密派来的私人使者,他想要向我军投降!” “什么?”傅作义、卫立煌、郭寄峤都吃了一惊,三位将军随即都又惊又喜,“真的?”郭寄峤大喜过望:“如果罗科索夫斯基打算临阵倒戈,此战的局势就要进一步地倒向我们了!” 正文 第549节 勇士们(9) 苏联战争爆发前,蒋纬国曾把一份“黑名单”交给了南京军的高级将领们,“黑名单”上面是十多名苏军高级将领的名字,包括朱可夫、科涅夫、罗科索夫斯基、华西列夫斯基等,都是蒋纬国凭借记忆写下的“苏军里最为优秀、最为能打的将领”,吩咐南京军的将领们“遇到名单上的苏军将领时不能掉以轻心”。蒋纬国此举倒是很像曹操把张飞的名字写在袍子上,但效果不同,曹操这么做导致曹魏将领们在遇到张飞时都被吓住了,蒋纬国这么做则激起了南京军将领们的斗志,毕竟南京军成立三年多以来堪称战无不胜,全军锐气十足、遇强则强,不可能被敌军吓住。眼下的冠军城战场上,得知位列蒋纬国“黑名单”的罗科索夫斯基居然愿意向己方投降,傅作义等将领自然深感兴趣并且大喜过望。 罗科索夫斯基如果向南京军投降,积极影响无疑是重大的,首先,此人是苏军的优秀将领,投降了,自然能去掉南京军的一大劲敌,在后世,罗科索夫斯基与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并称为“苏联二战三大名将”,并且又与朱可夫、科涅夫并称为“二战苏联陆军的三驾马车”;其次,此人如果投降了,在政治上、宣传上的意义也是非常巨大的,必能进一步地打击苏军的军心士气,震慑苏联军民,既代表着苏军高层开始信心沦丧,也会成为苏联末日到来的标志和苏军第二次大规模投降的开端(苏军在苏联战争爆发初期发生了第一次大规模投降的浪潮,根本原因是苏军被打得措手不及,苏军发生第二次大规模投降的浪潮就是苏联正式进入灭亡的倒计时,大树摇摇欲坠,猢狲自然要散了),有罗科索夫斯基开头当这个“光荣榜样”,接下来必然产生第二个、第四个、第八个…越来越多的罗科索夫斯基;除了以上两点,罗科索夫斯基的投降在军事上也会产生极大的正面效果,他统领的苏军第16集团军与布琼尼的骑兵第1集团军是苏军发动“大雪崩”的两大主力之一,是苏军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个机械化集团军之一,这个集团军一旦遭到瓦解,南京军在冠军城战场上就能全面地转危为安,苏军的“大雪崩”也会提前失败。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好处,傅作义等将领不得不大喜。 当然了,傅作义等将领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们迅速就这件事展开商讨。 卫立煌说道:“罗科索夫斯基投降的好处,就不需要说了,问题的关键是,此事真伪目前还难以搞清楚,万一老毛子是对我们耍诈…” 郭寄峤笑了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耍诈、诈降…说实话吧,这一招在咱们中国战争史上都快被用滥了,根本就是中国兵法里的小儿科,只不过,老毛子会玩这一招吗?好像没听说过老外打仗会玩诈降的诡计。” 卫立煌也笑起来:“确实。咱们中国人打仗跟咱们中国人做人一样,说好听点是懂得灵活变通,兵不厌诈嘛,说难听点就是没有立场和原则,老外在这一点上跟我们确实有差别,他们很注重立场、原则之类的东西,哪怕打仗,都要讲究什么骑士精神、绅士风度,当然了,说难听点,就是他们不知变通、墨守成规。咱们的‘东方兵圣’孙子在两千五百年前就已经把兵法战术玩得出神入化了,老外的‘西方兵圣’克劳塞维茨直到一百多年前才搞清楚战争原来就是不择手段,并且克劳塞维茨还是西方各国里最能打仗的德国人。西方人一百多年前打仗时还要古板地排兵布阵,堂堂正正、中规中矩,不许搞阴谋诡计。说起来,简直是好笑。” 郭寄峤笑道:“西方人的这种不愿意不择手段的精神,既可说是好事,也可说是坏事。我记得太平天国时期,李鸿章率清军猛攻苏州,苏州的太平军守军将领郜永宽等人想要投降,杀死了主帅谭邵光,然后派人出城请求投降,你们猜,郜永宽等人联系的是谁?不是李鸿章,而是协助清军作战的洋人雇佣军‘常胜军’的首脑戈登。为什么?因为郜永宽等人是中国人,李鸿章也是中国人,郜永宽知道中国人不讲信义,特别是在战场上,兵不厌诈更是金科玉律,他们害怕李鸿章会在他们投降后背信弃义地杀掉他们,同时,他们知道洋人特别地讲究信义,所以才向戈登乞降。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李鸿章确实出尔反尔,戈登确实言而有信,李鸿章在郜永宽等人投降后将其杀死,戈登破口大骂李鸿章,拎着火枪满城到处找李鸿章进行决斗。说起来,西方人这种契约精神确实值得我们的尊敬和学习,不过,他们也确实太迂腐拘泥了。我有一次跟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闲聊,舒国生告诉我,美国人的情报机构几乎不搞情报刺探,为什么?因为美国人认为‘绅士是不应该偷看别人的信件的’,我的天,我是彻底地惊讶了。西方人的思想跟我们东方人的思想简直就是相差万里。” 将领们都笑起来。傅作义摆摆手:“说得远了,言归正传,你们认为,罗科索夫斯基是真的要向我们投降吗?” 卫立煌想了想:“虽说玩弄诈降诡计不太符合老毛子的风格,但我们不得不防。” 周复说道:“我觉得罗科索夫斯基究竟是不是真的投降,要进行分析,如果他在苏联境内、苏军里过得并不如意,并且愿意把妻儿家人送过来,就可以证明他确实是真心投降的。” 傅作义点头:“是的,人心隔肚皮,我们不能轻信。立刻联系海统局,让他们送一份罗科索夫斯基的详细情报给我们,由此判断此人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投降的。” 周复肃然立正:“好,我立刻去办!” 海统局办事效率很高,办小时内就给傅作义送来了他们搜集到的关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详细情报。 傅作义、卫立煌、郭寄峤、周复等人认真地阅读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并非纯正血统的俄罗斯人,他是俄罗斯和波兰的混血儿,父亲是波兰人,母亲是俄罗斯人,众所周知,苏俄和波兰数百年来不共戴天,两国、两个民族的仇恨非常深,但罗科索夫斯基因为血缘关系,所以对波兰很有好感和亲近感,这正是他在苏联国内、苏军内部遭到猜疑的重大原因。罗科索夫斯基在一战爆发时加入了白俄军队,十月革命后加入了红俄军队,继而又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党,然后参加了苏俄红白内战,还参加了苏军和张学良东北军爆发的“中东路事件”战役,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出色,所以步步高升,但在“大清洗”期间,他因为一半波兰人的血统而遭到极大灾难,被扣上“串通波兰和日本”的莫须有罪名,先是在监狱里受到严刑拷打,被打掉四颗牙齿,被打断三根肋骨,审讯人员甚至用铁锤敲打他的脚趾,痛得他死去活来,最后被判处枪决,因为老长官铁木辛哥的保护,他只挨了一发空包弹从而死里逃生,并且直到现在,他的死刑判决书也没有撤销,他此时在苏联的法律上仍然是一个死刑犯,另外,他自死里逃生后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把手枪,哪怕睡觉时也会带着,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内务部(克格勃)再有人上门逮捕我,我立刻就自杀,因为我宁死也不要再去监狱里受到那些非人的折磨”。 看完海统局送来的资料,周复兴奋不已:“傅长官、卫长官,我看这个罗科索夫斯基是真心要向我们投降的。你们看看,他在自家人手里受到这么多折磨,我不相信他仍然还会对苏联、对斯大林保持忠心。就算是一条狗,被主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也会想逃跑或反咬了。” 傅作义和卫立煌交换了眼色,两人都微微地点头,都比较地倾向于周复的判断。逻辑是现成的:这个罗科索夫斯基在苏联国内过得并不如意,明明忠心于苏联,却被折磨成那个样子,还差点儿被枪毙掉,简直比岳飞还凄惨,比窦娥还冤枉,他爱祖国,但祖国并不爱他,在这种“随身带枪,从而在再次被捕前自杀”的情况下,他如果还对苏联、对斯大林保持着忠心,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哪怕是再愚忠的人,恐怕都必然动摇了。傅作义自己扪心自问,如果蒋纬国像斯大林对待罗科索夫斯基那样对待他,把他送进监狱里受尽虐待,险些被枪毙,再把他送到战场上打仗卖命,他几乎无法再对蒋纬国保持忠心,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 郭寄峤说道:“罗科索夫斯基确实在动机上存在着背叛苏联、背叛斯大林的非常高的可能性,他此时虽然为苏联带兵打仗,但他内心深处里估计非常痛恨斯大林,同时还有整体大局势的影响,他是半个波兰人,而波兰目前已经加入了我们联盟国阵营里了,他背叛苏联、投降我们在道义上是说得通的,另外,苏联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他想要提前跳下这艘快要沉没的大船,为自己谋取一个前程,保留一条后路,这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的。” 傅作义沉吟了一下:“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如果我们把握住并且充分地运用好这个机会,此战尘埃落定,我军必胜无疑。罗科索夫斯基既然想投降,那他的家人呢?” 周复打开海统局发来的文件:“罗科索夫斯基的父亲在波兰,暂时不清楚具体在哪里,但毋庸置疑,他的父亲此时是安全的,他的母亲在苏联,不过已经去世了,他的妻子是一位普通俄罗斯女性,名叫尤利娅·彼得罗夫娜·罗科索夫斯卡娅,两人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卫立煌说道:“如果罗科索夫斯基真想投降,肯定要我们把他的妻子儿女都转移走。” 周复笑道:“没有那么麻烦,他的妻子儿女现在就在秋明。说起来也很有意思,这位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不知道是生性风流还是死里逃生后顿悟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所以一边打仗一边沾花惹草,最近跟一个名叫瓦连京娜·谢罗娃的著名女演员勾搭在一起了,斯大林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罗科索夫斯基在前线搞女人时派人把他的老婆孩子用专机送到前线跟他团聚,所以他的老婆孩子现在都在前线。” 卫立煌哑然失笑:“看不出,斯大林还挺幽默的。” 傅作义思索道:“如此一来,罗科索夫斯基就不需要我们派遣情报人员潜入苏联国内转移他的妻子儿女了,其实,他现在都随时可以投降,带着妻子儿女和一批心腹卫士,直接战地潜逃到我们这边就可以了。” 周复点头:“对,他也让使者说明了这一点,他现在其实随时都可以叛逃,但他想‘立功’,换取我们的信任和嘉奖。” 郭寄峤说道:“倒也是,他现在就跑过来投降,很有政治价值和宣传价值,但军事上价值还不够达到最大,他得在投降前帮助我们消灭掉越多越好的苏军。” 按照傅作义的命令,由周复全权负责跟罗科索夫斯基的联络事务,代表罗科索夫斯基过来进行谈判的是一个名叫卡拉切夫的苏军少校军官。卡拉切夫自我介绍,他早在苏俄红白内战时就是罗科索夫斯基的老部下了,跟随罗科索夫斯基差不多二十年,罗科索夫斯基对他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所以他对罗科索夫斯基忠心耿耿,并且对罗科索夫斯基在苏联境内遭到的那些折磨非难深感痛恨,是罗科索夫斯基最为信任的亲信心腹。 周复:“我们欢迎你的长官、你以及像你长官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抛弃倒行逆施、不得人心的苏维埃政权,同时,我们也希望你的长官能多做出一些贡献。” 卡拉切夫连连点头:“当然,我的长官说了,他会帮助你们消灭掉苏军第16集团军以及布琼尼的第1骑兵集团军,不过,他也希望能得到相对应的回报。” 周复:“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实际上,你可以告诉你的长官,如果我们亏待了他,还怎么鼓舞更多的苏军将领投效我们?我们需要你的长官做出一个正确的表率,所以,我们会给予非常优厚的待遇。事成后,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既可以选择返回祖国波兰,也可以选择加入中国国籍,哪怕他想继续带兵打仗,我们也能满足他的愿望,让他以中国籍俄罗斯族人身份在中国军队里名正言顺地当一位将军。国籍、身份、名誉、住宅、金钱,他要什么我们就会给什么,这一点,你的长官无需担心。” 卡拉切夫说道:“我的长官可以把朱可夫的作战计划全部泄露给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最大力度地重创朱可夫的部队。不过,第一,需要一点时间,第二,你们需要往冠军城增兵。我的长官说,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打防御战还算够用,打反击战就严重不足了,更别说展开全面反击了。说白了,我的长官可以把第16集团军送进你们的包围圈里,但你们眼下没有能够消灭第16集团军的实力,你们一方面要守住冠军城,一方面要在城外展开野战,即便勉强包围住第16集团军,苏军其他部队也会竭力救援,你们兵力根本不够。” 周复经过思考,觉得卡拉切夫说得很有道理,应该说,是罗科索夫斯基说得很有道理,他随即向傅作义、卫立煌进行了汇报。 傅作义和卫立煌陷入思索,继而展开商讨。 “俊如,你怎么看?”傅作义问卫立煌。 卫立煌思考了一下:“罗科索夫斯基说的确实有道理,按照他的想法,他打算‘败掉’他的部队,也就是苏军第16集团军,搞得好的话,他还想顺便‘败掉’布琼尼的骑兵部队,他的想法也不难猜测,他帮助我们消灭苏军越多,他得到的好处自然也越多。这家伙的眼光确实很明锐,看出了我军实力不足的缺陷。我军依靠着冠军城,跟苏军打城市防御战是没有问题的,但想要大规模的反击苏军,甚至想包围聚歼大量的苏军,实力确实显得捉襟见肘了。罗科索夫斯基想把苏军第16集团军主动送到我们的砧板上,可我们却没有足够的菜刀下刀,罗科索夫斯基总不能命令他的士兵们直挺挺地站在我们阵地前等子弹飞来、集体自杀吧?” 傅作义想了想:“俊如,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增兵?” 卫立煌说道:“这要看我们的胃口和决心了。本来,局势已经开始倾向于我们,加上罗科索夫斯基又跟我们暗通款曲,我们挡住苏军是绝无问题的,但是,因为我们实力并不足,无法打包围战、聚歼战,所以,我们只能‘挡住苏军’,无法做到‘重创苏军’;如果我们大规模地增兵,再加上罗科索夫斯基这个内应,一口气吃掉苏军二三个军或一个集团军都是很有可能的,那我们就做到了‘重创苏军’。两种打法,优劣一目了然,第一种非常稳重和保险,但有些保守,歼敌战果不大,苏军打不动我们,就会撤退,我们也无法追击;第二种打得很大气,大开大合、大胆大步,有机会重创苏军,但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比如罗科索夫斯基到底是真心投降还是诈降?人心难测,这个关键问题上,我们并无确切证据可以证明。” 傅作义背着手在指挥室内慢慢地踱着步子,内心陷入天人交战。从国家利益角度出发,将军在战场上杀敌越多自然越有利于国家,再从个人名望角度出发,将军在战场上杀敌越多自然越能扬名立万。任何一个将军,都渴望在战争里建功立业、彪炳史册。冠军城的南京军如果只是打防御作战,很稳重,能守住冠军城,拖到苏军无奈撤退,但战果肯定不会最大化,如果大胆地转守为攻,狠狠地重创苏军,战果达到最大化,到时候,各种前景就非常美妙了,于公,南京军在冠军城战场上大破苏军,战局进一步地柳暗花明,于私,傅作义本人也能够凭借此战而名震四海。苏军第16集团军的最高主官都已经叛变了,南京军只要有足够实力,全歼该集团军是非常有可能的,问题的关键是,冠军城的南京军此时实力不足。那么,果断增兵打一场大战?还是继续走沉稳保守的路线,放弃全歼苏军第16集团军的这个大好机会,一心一意地打防御战,拖到苏军无奈撤退? 卫立煌等待了足足十分钟,傅作义也没有出声。卫立煌知道,傅作义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啊,全歼苏军一个集团军,多大的诱惑?傅作义不得不动心,但傅作义很谨慎,不敢轻易冒险。 “总座,你的决定是什么?”卫立煌按捺不住,问道。 傅作义看着卫立煌:“俊如,如果由你做决定,你怎么决定?” 卫立煌面露苦笑:“若有机会重创敌军,自然不能放过。可是,我始终担心罗科索夫斯基这个关键的棋子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毫不犹豫。” 傅作义深深地吸口气:“我跟你一样。”他神色变得凛然严肃,“联系李玉堂,让他做好调遣部队增援冠军城的准备!我们要把握机会,好好地反击一下朱可夫!” 正文 第550节 勇士们(10) 李玉堂部第100军在苏联战争第一阶段结束后就长期驻扎在哈萨克西北部,扫荡当地,剿灭苏军残兵和哈萨克亲苏亲俄势力,同时牵制乌拉尔山、乌拉尔河对面的顿河流域的苏军,该军自湖西战役后就没有再参加大战。接到傅作义的新命令后,第100军上下无不欢天喜地,官兵们看到兄弟部队在冠军城战场上大打特打并且打得那么壮烈,早就按捺不住了,李玉堂立即派遣第100军内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第88师火速开赴冠军城战场,装备和战斗力与第88师旗鼓相当的第99师准备紧随其后也去冠军城战场。傅作义在发给李玉堂的电报里,大致上阐述了他的作战构思,对此,李玉堂深以为然并且大力支持,他认为,第100军目前无法有太大作为,第100军虽然齐装满员、实力雄厚,但还不足以打过乌拉尔山或乌拉尔河,只能牵制苏军而无法打击苏军,既然如此,与其把宝贵的军力用于闲置,还不如联合冠军城战场上的第77军,轰轰烈烈地打一场大规模的反击战,力求一举消灭掉大量苏军。 “都说老毛子是北极熊,其实老毛子就是狗熊,看上去很吓人,实际上他们不过如此。只要打死一批,其余老毛子就会被吓破胆,然后集体投降了。” “跟苏军打仗最麻烦的就是处理他们的俘虏,因为实在太多了!苏军胆小如鼠,不会死拼到底,一开始气势汹汹,被痛打一顿后就会原形毕露了,苏军其实是非常怕死的,他们打硬仗的本事和不怕死的精神远不如日军。” “我们一个师可以干掉苏军一个军!” “我们假如有一万个弟兄被消灭了,光荣战死的弟兄起码有九千九百个,老毛子假如有一万人被消灭了,战死的老毛子顶多只有一千个,其余的九千个老毛子都投降了。” 赶赴冠军城战场的第88师的官兵们一边星夜兼程一边议论纷纷,心中充满了必胜信念。跟苏军交战这么久,南京军官兵们对苏军的特点已经有了较为清楚的认识,以上这些对苏军的评论并不是捕风捉影,但在这同时,部分南京军也对苏军产生了轻视,包括一些高级将领。 傅作义在调动李玉堂部增兵冠军城的同时,周复也频繁地与罗科索夫斯基进行着联系。南京军希望罗科索夫斯基是真心投降的,但也绝不愿意中了苏军的“诈降诡计”,所以确定罗科索夫斯基投降真伪是南京军的当务之急。傅作义要求罗科索夫斯基拿出“诚意”,对此,罗科索夫斯基给予了肯定的回复。通过秘密使者,罗科索夫斯基声称:一旦南京军准备充分,他会故意把苏军第16集团军调动到一个突出部,让南京军给予包围和聚歼,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把布琼尼的骑兵第1集团军也诱入南京军的伏击圈里,从而让南京军一举歼灭掉苏军两个主力集团军,南京军展开这场聚歼战时,他会故意给部下军官下达自相矛盾的混乱命令,进一步地方便南京军迅速取得胜利。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回复,傅作义并不满意,他强硬地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点要求罗科索夫斯基把妻子儿女立刻送到南京军这边来充当人质,第二点要求罗科索夫斯基在眼下就要让南京军取得一场胜利。冠军城的南京军目前实力不足,无法对苏军进行大规模的反击,但可以进行局域反击,按照傅作义的意思,罗科索夫斯基现在就要把他部队里的起码一个师送进南京军嘴里,南京军眼下无力吃掉苏军一个集团军,但吃掉苏军一个师的能力还是有的。 罗科索夫斯基回复傅作义:现在就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送到南京军那边充当人质,必定会导致自己提前暴露,自己妻子儿女本来在前线,突然去向不明,确实太令人怀疑了,至于第二点,他也非常难办,他如果现在就让自己吃败仗,肯定影响朱可夫、布琼尼、华西列夫斯基对他的信任感,搞不好会导致他被调离冠军城前线,到时候一切都竹篮打水。罗科索夫斯基非常恳切地希望傅作义能体谅自己的难处。 傅作义回复道:“我个人可以体谅你的难处,但国家利益不允许我冒险。如果你无法做到这两点,我方只能怀疑阁下的投降之举是别有用心,继而被迫接受与阁下的秘密合作。” 双方暗中进行激烈的讨价还价,傅作义态度强硬,不容罗科索夫斯基不拿出实际行动,傅作义坚定地不给罗科索夫斯基玩弄“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经过一番商议,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让步,双方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第一,考虑到不让罗科索夫斯基提前暴露,傅作义允许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儿女暂时不送到南京军这边,但是,他必须确保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儿女掌握在南京军的手里。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儿女目前都在秋明城内,傅作义要求由南京军派出十几名军人,伪装成罗科索夫斯基的部下,前去“保护”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儿女,实际上还是变相地将其扣为人质,如果罗科索夫斯基是诈降,那十几名南京军军人立刻就杀死他的妻子儿女; 第二,罗科索夫斯基起码要先拿出一个旅让南京军消灭掉以此证明诚意。 面对傅作义坚若磐石的强硬态度,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表示同意。 十五名黄俄军官兵奉命执行第一项计划,他们需要伪装成罗科索夫斯基的部下,肯定要长着俄罗斯人的脸,其中两名军官都是苏俄红白内战时流落到中国境内的白俄后裔,拥有中国国籍,他们的家人都死在红俄官兵手里,对苏联充满了仇恨,对中国充满了忠诚,还有十三人是黄俄军的士兵,也都拥有中国国籍,他们的履历证明他们都是“根红苗正”的仇苏分子,在以黄俄军身份与苏军作战时勇猛顽强,可以说,“双手沾满了苏联红军战士的鲜血”。这十五名黄俄军官兵的忠诚度是绝对可靠的,实际上,他们已经不逊于真正的中国本土军人,都拥有着愿意为中国献身的精神和信念,他们执行这项九死一生、危险度极高的任务并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因为出于对中国的赤胆忠心。傅作义亲自接见了这十五名黄俄军官兵:“你们执行的这项任务是非常危险的,如果罗科索夫斯基是诈降,你们必死无疑,如果罗科索夫斯基是真心投降,你们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你们完全是深入虎穴狼窝里。” “请长官放心!”为首军官凛然正色地道,“我们虽是俄罗斯族人,但我们跟汉族人一样都是中国人!中国才是我们的国家!我们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长官,实不相瞒,我们在接受这个任务时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了!” 傅作义感动不已:“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尽管放心,你们要是能平安回来,哪怕没能完成任务,也是英雄,你们要是…不能回来,你们的名字也会进入忠烈祠,永远地被后人所铭记,你们的妻儿也不用担心,你们舍身报国,国家绝不会辜负你们。”这十五名黄俄军官兵都是有妻儿的,实际上,这也是他们被挑选出来的重要原因,有妻儿在中国境内,他们就更加不会背叛中国。 卫立煌补充道:“罗科索夫斯基妻子儿女的照片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看清楚,谨防罗科索夫斯基玩弄什么李代桃僵的把戏,用别人冒充他的妻子儿女。” “请长官放心吧!我们明白!如果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没有用密码发来电报,就说明我们出事了。长官,如果我们出事了,请不要让我们白死。” “你们当然不会白死!你们会没事的!”傅作义和卫立煌都眼睛湿润。 在预定时间的当天深夜,卡拉切夫带着十几名苏军秘密地潜到南京军阵地上,带走了那十五名充当死士的黄俄军官兵。这十五名黄俄军会伪装成苏军,伪装成罗科索夫斯基部下,然后被罗科索夫斯基“派到”秋明城内保护他的妻子儿女。目送他们离开,傅作义和卫立煌展开了焦急了等待,同时研究战局,因为罗科索夫斯基对傅作义的第二个要求也给予了肯定答复,根据他的同意,苏军第16集团军第147坦克旅会在今晚后半夜突袭南京军第37师的侧翼某处,第37师师长郑作民已经提前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考虑到罗科索夫斯基不是特别愿意让他的部队白白送死,卫立煌认为,苏军第147坦克旅会象征性地摸过来,挨一顿迎击后就会逃之夭夭,这样,罗科索夫斯基既兑现了他的诺言,也没有让他的实力受到太大损失,不过,南京军怎么可能让送上门的肥肉还有机会脱口逃跑?因此郑作民调动该师的第31、第32旅进行反八字形伏击,第37旅作为机动部队,埋伏在伏击圈外延,一旦战事爆发,第37旅会快速穿插苏军第147坦克旅的后方,截断其逃窜道路,配合友军两个旅,彻底地将其歼灭掉。为了确保此战果能摘得干脆利索,傅作义下令把大批的库存铁拳装备第37师,又调了一批坦克和汽车给第37师,甚至还把几门宝贵无比的八八炮也一起调给了第37师。 苏军第16集团军下辖着5个师、1个旅、2个团、1个营,分别是第38、第50、第73、第112、第229机械化步兵师以及第147坦克旅、1个反坦克团、1个重炮团、1个火箭炮营,实力十分强劲,其中的第147坦克旅是纯粹的坦克部队,拥有各型坦克超过200辆,大部分都是新式的t-34坦克,是支精锐劲旅,也是第16集团军的精华所在。傅作义点名要求罗科索夫斯基把这个旅主动送给南京军歼灭,其实是强迫罗科索夫斯基用这个旅作为“投名状”,证明他是真心投降的,同时也是逼迫罗科索夫斯基彻底地断绝后路,不再存在什么别的想法。 焦急的等待中,尽管已经入夜并且一直没有睡个好觉,但傅作义和卫立煌都毫无睡意,两人看着地图,进行着交谈。 卫立煌:“罗科索夫斯基派出这个坦克旅主动送死,他总要有个借口向朱可夫交差吧?不然出师无名啊!他的接口是什么?” 傅作义:“根据他的使者的交代,他派出第147坦克旅的名义是要打击我军第37师,确保我军第77、第74师仍然被苏军包围,无法被第37师解救出苏军的包围圈。” 卫立煌:“合情合理的借口。我现在很感兴趣,罗科索夫斯基眼下是什么心态?恐怕是骑虎难下吧啊!” 傅作义:“更准确地说,是里外不是人。罗科索夫斯基如果是真心投降,哪怕他不情不愿,也必须按照我们说的做,同时也断绝了他见风使舵的可能性,如果是诈降,那他真的要痛苦了,不下血本别想蒙混过关。” 卫立煌:“我想起三国时期的新城之战了。吴国太傅诸葛恪率大军猛攻魏国合肥新城,新城太守张特拼死抵抗,但渐渐支撑不住了,于是使出缓兵之计,向诸葛恪诈降,请诸葛恪宽限几天,他就投降,诸葛恪信以为真,暂停攻城,张特则抓紧时间,修补城垣、准备器械,约定时间到了后,诸葛恪通知张特献城投降,张特回道‘我只会死战到底’,诸葛恪意识到自己上当,大怒之下恢复攻城,但张特已经做好准备,让诸葛恪最终大败而归。” 傅作义:“我们可不会干出那么傻的事情!不见兔子不撒鹰!” 两位将军正在闲谈着,远处夜色中猛然间雷电交加、战火冲天,随即,郑作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郑作民的语气又兴奋又紧张:“总座、副座,苏军来了!” 卫立煌抓过电话:“是不是比预定的要少一点?”卫立煌怀疑罗科索夫斯基为了保存实力、敷衍了事,只会派半个旅甚至更少部队钻进南京军的包围圈里,然后再伪称是一个旅。 郑作民急切而大声地说道:“不!更多!不止一个旅!起码两个师!” 傅作义和卫立煌都吃了一惊:“什么?两个师!” 与此同时,周复急匆匆地跑来:“总座、副座,罗科索夫斯基刚刚派人紧急联系我们,他说他今晚的作战计划遭到朱可夫的干涉,朱可夫认为派出一个旅太危险,所以临时增加了一个师,是第16集团军的第50机械化步兵师!” 傅作义和卫立煌急切地交换着神色,随即,傅作义果断下命令:“立刻联系第201、第202师,让这两个师各抽调一个旅火速地增援第37师!能吃掉来袭苏军就吃掉,吃不掉就转入防御,确保防线不被苏军冲垮。” 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傅作义问卫立煌:“你认为罗科索夫斯基是在说实话吗?” 卫立煌蹙眉凝神地思考,然后摇头:“无法判断。我们一开始怀疑罗科索夫斯基为了保存实力,只会减少送进我们包围圈内的部队,没想到,事实跟我们猜测的正好相反,苏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按道理,罗科索夫斯基给出的解释是合情合理的,朱可夫确实有权改变他的作战计划,觉得派出一个坦克旅在兵力上过于单薄,所以就增加了一个机械化步兵师,但是,必须注意的是,苏军这么做的目的却跟我们怀疑的一样,我们准备了能吃掉苏军一个旅的口袋,但苏军却塞进来一个师一个旅,导致我们难以下咽,罗科索夫斯基原先目的不是仍然达到了吗?” 傅作义心情沉重:“是啊!罗科索夫斯基用意的真伪,确实还是扑朔迷离。”他感到一种无法进行掌控的不安。 第37师的阵地上已经是天翻地覆,准备聚歼苏军一个坦克旅的第37师的官兵们因为事态发生了重大变化,不得不与苏军一个坦克旅和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展开恶战。战斗爆发前,部分军官劝诫郑作民:“师座,苏军来的比我们预料的更多,起码是我们预料的三倍,我们无法将其聚歼,不如放弃作战计划,转入防御作战吧?” 郑作民怒道:“放屁!敌人都上门了,怎么能退缩不打?老毛子来了一个旅,老子干,老毛子来了一个军,老子照样干!弟兄们,跟我上!”他怒发冲冠、振臂大呼。 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爆发了。 钻入第37师包围圈的苏军是一个坦克旅和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并且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兵力超过两万,坦克超过三百辆,对于第37师而言,原本十拿九稳的聚歼战一下子变成了一场硬碰硬的恶战,但全师官兵在师长郑作民的身先士卒表率下,尽皆毫无惧色、迎头而上,汉语喊杀声和子弹扫射声、炮弹爆炸声、铁拳弹头破空声一起响彻夜空。交战区域内,烈火熊熊、铁血横飞,双方的坦克、汽车、步兵、炮兵在火光中混战成狂风暴雪般的狂澜,大地癫狂得犹如铁水熔炉,参战双方官兵都表现出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和视死如归的意志,苏军坦克拼死冲击向南京军,苏军步兵紧随着坦克也展开疯狂的攻击,南京军的反坦克炮猛烈地开火轰击苏军坦克,绽放开一团团雷霆火球,双方的坦克、步兵互相冲杀着,人群展开对射,甚至展开拼刺刀。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虎豹般勇猛顽强,操着铁拳轰射苏军坦克,投掷燃烧瓶攻击苏军坦克,打得一辆又一辆钢铁野兽变成了燃烧的废铁。这场作战在态势上还是比较有利于南京军的,因为第37师以逸待劳并且准备充分,虽然一时间无法吃掉来袭苏军,但死死地咬住了苏军并给苏军造成了重大打击。 “弟兄们,打得好!”第37师参谋长王禹九奋不顾身地冲在参战部队里,他大喊大叫,为官兵们鼓舞士气,也为官兵们喝彩。 就在这时,王禹九突然间看到远处夜色中冲天而起一束束橘红色的火焰,然后就听到一阵阵摄人心魄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似乎有一排排什么东西在高速地从远处苏军后方飞天破空而来,犹如一"bo bo"耀眼夺目的流星,带着长长的尾焰,劈头盖脑地飞向南京军,其中的一束正好飞向王禹九。 “什么东西?”王禹九愣住了。 天空中的东西轰然地落下来,瞬间就是震撼大地的剧烈爆炸,以爆炸点为圆心,足足一大片南京军官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血雨瓢泼、惨叫连天,被杀伤的南京军大多数断手断脚、肚破场流,甚至被炸成了肉泥碎片,爆炸时产生了烈火飓风一样的破片冲击波形成了极大的杀伤力。这股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打击让奋战中的南京军官兵遭到了极大的伤亡,飞溅的破片洞穿了官兵们的身体,血如泉涌、血雾滚滚,受伤后未死的官兵们痛不欲生,气浪同时还掀翻了一大批官兵,数十米范围内,很多人身上血水狂飙,或踉踉跄跄着倒地,或被炸飞。 “这是一种新式火炮!”王禹九迅速反应过来了,“弹丸并不大,但密集齐射,覆盖面很大!这是苏军的新式火炮…”他猛然间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脚底下爆炸了,烈火般的气浪一下子把他掀翻,等他勉强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打碎的玻璃瓶般,完全被打得稀烂,嘴里在大口大口地喷着血。 苏军后方的喀秋莎火箭炮群在猛烈地轰击着南京军。 正文 第551节 战局突变(1) 秋明,夜色如墨。 城内一条人迹寥寥的小巷子里,罗科索夫斯基面无表情地走着,动作机械得有点木然,他嘴唇紧抿,脸色麻木,十多名同样面无表情的卫兵跟在他身后,十多个枪口指向四面八方,但其中一二个枪口似乎却隐隐地指着罗科索夫斯基本人,使得罗科索夫斯基不像被保护倒像被挟持,他的脚步沉重无比,身影甚至有点悲壮,就像他当年被内务部押上枪决行刑场那样。 秋明此时是一座被严格实施军管制度的前线城市,居民不允许随意出门,街道上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巡逻军人。罗科索夫斯基一行人此时走在城内倒是非常寻常,并不惹人注意。在走到某个拐角处时,罗科索夫斯基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没有继续迈步,好像前面就是万丈深渊。罗科索夫斯基双拳紧握,牙齿紧咬,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一种拔枪的强烈冲动,因为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让他退无可退,让他骑虎难下,更让他心如刀绞。 “将军,您还在等什么?”罗科索夫斯基身后一名卫兵冷冷地沉声道,“请带着我们继续前进,前面小巷子拐角处后就是您的妻子和您的儿女住的地方吧?” 罗科索夫斯基浑身肌肉紧绷,他感到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地奔腾着,冲击得他太阳穴处呯呯作响,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险些就要暴起。 一分钟后,罗科索夫斯基犹如浑身力气被抽空般软了下来,他艰难地继续迈动着脚步,整个人浑浑噩噩,两眼无神。 小巷子拐角后是一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民宅,但门口有几个苏军士兵在把守着。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到来后,门口士兵向他敬礼。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回礼,他像喝醉酒般脚步发软、脑子发懵地推门而入。 屋子里共有四个人,一名年约四旬的俄罗斯妇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后,少年、男孩、小女孩都欣喜若狂,一起扑上来:“爸爸!”妇女也满脸惊喜地站起身,快步地走向罗科索夫斯基。妇女是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尤利娅·彼得罗夫娜·罗科索夫斯卡娅,少年、男孩以及小女孩则都是罗科索夫斯基和尤利娅的孩子。 “孩子们!”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张开双臂,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拥抱在胸前,爱怜无比地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脸上涌起的温情让他此时完全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站在旁边的尤利娅都看得惊讶了,她并不是没见过丈夫如此温情地对待孩子,但女人直觉隐隐地告诉她,丈夫这次的温情似乎夹带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她似乎想起来,三年前,丈夫在遭到内务部逮捕时也是这样的,情况简直是惊人的一致,温情里充满了一种即将有去无回的悲壮。尤利娅正要说话,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被丈夫紧紧地拥抱住了,这让她感到极度的羞涩惊讶,以及一丝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尤利娅记得,丈夫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如此亲密地抱住自己,孩子们都在,并且还有十几个卫兵在现场,这让她愈发赧然,她想要推开丈夫,却发现丈夫根本不愿意松开手。 “亲爱的…”罗科索夫斯基拥抱着妻子,嘴巴凑在妻子的耳边,想要说点什么,已经潸然泪下,声音也哽咽住了。罗科索夫斯基此时深深地发现,自己太过于愧对自己的妻子了,尤利娅是一个非常典型、非常传统的贤妻良母,温文尔雅、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她在丈夫被逮捕并被宣布“是波兰和日本打入苏维埃内部的间谍”时坚定不移地相信丈夫,拒绝揭发丈夫或者跟丈夫“划清界限”,因此而遭到了很多刁难,吃了很多的苦,罗科索夫斯基沦为阶下囚时,她对丈夫不离不弃,罗科索夫斯基官运亨通、春风得意并且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时,她只是默默承受,并没有大吵大闹。罗科索夫斯基以前对此习以为常,但此时,他真的心如刀绞,他发现,自己亏欠妻子实在太多太多了。 “你到底怎么了?”尤利娅凭借着女人特有的细腻心思,发现丈夫这次回来看望她时极度反常。 罗科索夫斯基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 “夫人,是这样的。”一名卫兵军官神色尊敬而郑重地说道,“司令员同志马上就要参加一场非常险恶的战事,他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情绪有点失控。” 尤利娅微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我的丈夫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不会出事的,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平安回来、凯旋回来。” 罗科索夫斯基忍住根本忍不住的眼泪,连连地点头。 “司令员同志,前线的部队还需要您去指挥呢!”卫兵军官微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夫人和孩子们的。” 罗科索夫斯基脸色发白地凝视着妻子和儿女,足足十分钟后,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夫人,您好。”卫兵军官十分礼貌地向尤利娅行礼,“我是司令员同志的警卫军官,我叫尤里,我的这些同伴也都是司令员同志的警卫人员,我们奉司令员同志的命令,保护您和孩子们。” 尤利娅十分感动地说道:“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 尤里微笑道:“这是我们的职责。夫人,您可能还不清楚,因为司令员同志在战场上多次重创中国侵略军,所以中国侵略军对他恨之入骨,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中国人的情报机构已经派出多支暗杀特工队潜入秋明,想要绑架您和孩子们或刺杀您和孩子们,从而胁迫司令员同志或打击司令员同志,事情是非常严峻的,正因如此,司令员同志才派遣我们过来保护您和孩子们。刚才,司令员同志之所以会那么失态,也是因为非常担忧你们的安全。” 尤利娅顿时吃惊不已:“天呐!原来是这样的。” 尤里露出一个满怀信心的表情:“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您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您和孩子们能服从我们的安排,从现在开始,不要出门,一直留在这里,方便于我们保护你们。”他语气非常温和,态度非常恳切。 尤利娅连连点头:“好的,我们听你们的。”她下意识地搂住小女儿。 尤里望向身边的同伴们,其中一名同伴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确定四人都是本人。”另外两名同伴则在客厅里架起一部电台,开始发送电报,其余的同伴都神色警惕地展开布防,手里都拿着苏军最新式的"bo bo"沙冲锋枪,但枪口并没有指向屋外,反而似乎在指向屋子里面。 尤利娅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刚才会那个样子,是因为做好了要跟自己生离死别的心理准备,但她此时完全没有想到,生离死别确实是真的,但是,要死的人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本人和孩子们。 接到尤里的电报时,傅作义正在愈发严重的踌躇不决中,因为第37师对苏军的反击战既算成功也不算成功。由于第37师做好了最大限度的准备,所以掌握着战局的较大主动权,但来袭苏军比原先预计的要多得多,又使得第37师陷入苦战。第37师表现出色,奋力迎战,给予苏军重大杀伤,但自身也遭到巨大损失,包括师参谋长王禹九在内的大批官兵为国捐躯,值得一提的是,王禹九等一批伤亡官兵是死伤于苏军的一种新式火炮。这个新情况进一步地让傅作义产生了怀疑。 “我倒不怀疑这是罗科索夫斯基‘露出了真面目’。”卫立煌不为所动,“如果苏军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打击我军第37师,未免明珠暗投了。罗科索夫斯基很有可能说的是实话,朱可夫临时改变了他的作战计划,毕竟他本人此时正在秋明。” “也许是我们的强硬对策让罗科索夫斯基无法表演下去了,所以不得不提前图穷匕首见。”傅作义疑心重重,“我总觉得…” “报告!”周复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喜上眉梢地扬着手里的一份电报,“尤里他们刚刚发来电报,一切顺利!” “什么?”傅作义吃了一惊,“真的?” “真的!”周复连连点头,“罗科索夫斯基非常老实地按照我们说的办了,把我们的那十五个弟兄带到了秋明城内他的妻子儿女住的地方,目前,他的妻子儿女都在我们控制中,并且经过对证,他的妻子儿女都是本人,不是找人冒充顶替的。” “如此说来…”傅作义急切地思索着。 “他的妻子儿女都在我们手里,如果他是诈降,我们随时可以让他老婆孩子统统没命!”周复兴奋不已,“总座、副座,由此可见,罗科索夫斯基是真心投降的。” “但愿吧!”郭寄峤笑了笑,他态度不置可否,“有时候,人为了志向或宏大的目标,可以干出伤天害理甚至丧心病狂的事情。与孙武齐名的吴起可以杀妻求将,李自成麾下第一大将刘宗敏为了表明誓死追随李自成的决心,杀死两个妻子以明志,易牙把自己儿子做成菜献给齐桓公,这些没有人性的事情既然以前会有,现在难道不会有吗?更何况,苏联的那套布尔什维克主义本来就是讲究‘牺牲个体,奉献集体’的。” 傅作义再次陷入举棋不定,罗科索夫斯基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投降,这一点让他实在放心不下。沉吟再三后,傅作义吩咐周复:“根据郑作民师长的报告,苏军在战场上使用了一种新式火炮,好像叫什么喀秋莎火箭炮,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里应该也装备了这种火箭炮,要求他立刻提供三门完好无损的喀秋莎火箭炮给我们作为研究样品。” 周复立刻派人联络,傅作义的这个要求得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积极回应,三门喀秋莎火箭炮很快就被送到南京军这边,继而被专列运往北平,交给中德两国的军工专家进行研究。 在这个时候,傅作义基本上相信罗科索夫斯基的投降是真心的。次日中午,李玉堂部第88师抵达冠军城前线,随即,傅作义下令李玉堂把第99师也调到冠军城,并从李玉堂部第100军另外三个师(第203、第204、第205师)抽调大量的军械弹药、辎重物资补充给第88、第99师。 2月27日,苏军第一批后续部越过乌拉尔山脉,根据南京军刺探到的情报,这批苏军主要是第22、第30集团军,分别由叶尔沙科夫中将、霍缅科中将指挥。罗科索夫斯基随之提供了更详细的情报,苏军第22、第30集团军都是参加过莫斯科战役的老部队,老兵比例非常高,装备也比较精良,两个集团军总兵力超过二十万,携带了近千辆坦克和近千门重炮。 傅作义知道,下定决心的时候来了。局势是非常清楚的,苏军后续二十万大军抵达后,在冠军城战场上兵力本来就落下风的南京军更加只能打防御战而不能展开反击战了,南京军想要取得重大战果,必须抢在苏军后续部队抵达前就主动出击,狠狠地歼灭苏军一部,然后见好就收、转攻为守,一心一意地打防御战,还不动手的话,歼敌机会就彻底没有了。此时在冠军城战场上,南京军已经达到了7个师(第77、第74、第201、第202、第37、第88、第99师),扣除伤亡,加上陆续补充,可战之兵约18万;苏军目前还是以第16集团军和骑兵第1集团军为主,扣除伤亡,加上陆续补充,可战之兵约28万,进行对比的话,苏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有不小上风,但在整体实力上其实并不比南京军更强,更何况,苏军的两位集团军司令倒有一位已经暗中向南京军投降了。傅作义此时可以按兵不动,也可以主动出击,他如果按兵不动,朱可夫奈何不了他,等苏军后续20多万援兵抵达后,朱可夫基本上还是奈何不了傅作义,十八万南京军展开守城,扛得住五十万苏军的进攻,不过,傅作义这么做就是一直被动挨打,只能防御,无法追击,朱可夫如果撤退,傅作义也无可奈何,同时难以重创苏军,取得最大化的战果;另外,苏军已有28万兵临城下,后面还有20多万在赶过来,从军事角度上看,傅作义也应该趁着两路苏军合兵一处之前进行逐个击破,从而最大限度地消耗苏军的有生力量。道理很简单:傅作义现在不动,过不了多久,攻城的苏军就有五十万,傅作义现在主动出击,如果歼灭十万苏军,接下来攻城的苏军就减少为四十万,两种情况的利弊是一目了然的。 反复思考后,傅作义下定了决心:“通知罗科索夫斯基!我军准备正式投入反击作战,请他竭尽全力地给予配合,事成后,各种好处都不会少了他的。” 下定决心后,傅作义连续下达了多个命令: “命令第88师和第99师,在今夜与第37师合兵一处,解救被围困的第77、第74师。命令第201师和第202师,各自抽调一个旅在冠军城西部、西北部进行佯攻,尽力牵制苏军,迷惑苏军。” “北部战事由卫立煌将军全权负责,解救第77、第74师的行动可以缓一缓,配合罗科索夫斯基将其第16集团军全部用于封堵包围圈。记住,解救任务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解救被围部队,而是反过来以被围部队为诱饵,引诱苏军把兵力集聚于北部战场。” “第一步作战成功后,要求罗科索夫斯基在9号地区让出一个突破口,第77、第74师在突围后无需返回冠军城,立刻迂回向苏军第16集团军的左侧后方,第88、第99师同时立刻迂回向苏军第16集团军的右侧后方,两部必须在预定时间于因加雷(冠军城北部偏西北处地名)地带完成会师,合围苏军第16集团军并进行聚歼。” “第37师在完成第一步作战计划后,立刻穿插向萨尔加茨科耶(冠军城西北部偏西处地名)地带,掩护其余四个师的侧翼,阻击必定会赶来增援的苏军第1骑兵集团军。但记住,如果聚歼苏军第16集团军的行动较为顺利并且胜算极大,不妨让出一个缺口,引诱布琼尼自投罗网,将其与苏军第16集团军一起歼灭掉。” “第201、第202师务必提高警惕,防止苏军趁机攻城,另外,在城内展开全面的清场,把所有俄罗斯族人赶出城市,确保冠军城不会遭到苏军里应外合式突袭。记住,哪怕打不了这场聚歼战,冠军城也必须万无一失,守住这座桥头堡军城才是我们的第一准则。” “限令第99师在明天凌晨四点前抵达战场并进入预备区域,再限令第37师主力冲破苏军阻击,做出与第74师会合的态势,让苏军感觉到我方的行动势头。” “联系薛岳将军和罗卓英将军,加强对北亚三城苏军的监视,绝不允许北亚三城苏军有一兵一卒威胁到冠军城,防备崔可夫会配合朱可夫再次对我军进行两线夹击或佯动牵制,还要防备崔可夫可能效仿科涅夫在保存实力。” “通知各部,北亚四城原先苏军约有三万人被打散,可能会袭扰我军后方,要求各部都小心防备。” “联系冯治安将军,后勤运输事务的安全就交给他了。我军此次肯定会消耗军械弹药巨大,后勤补给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傅作义一气呵成地下达了十多个重要的作战指令,充分地表现出了他扎实的军事指挥功底和超人的胆略以及细致周到的思维。“朱可夫以为我只会挨打,但我却要好好地反击他!”下达完命令后的傅作义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浓茶,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 与此同时,苏军的前线总指挥部内,跟傅作义一样连续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的朱可夫正在两眼紧紧地盯着作战地图,他两眼血丝密布,脑子在飞速运转着。这时,一名参谋军官奔跑到他身边,低声地汇报了什么。 朱可夫一动不动地听着,听完后仍然一动不动,突然,他把手里的铅笔扔在了地图上,因为凝重而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地坐在椅子上。 “是好消息吗?”同样眼睛发红的华西列夫斯基走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朱可夫点点头,他很激动,激动得有点喜极而泣:“是的,华西列夫斯基同志,那个傅作义终于忍受不住我们给出的诱饵的巨大诱惑力了!” “太好了!”华西列夫斯基大喜过望,眼圈也有点湿润,“那个傅作义是一个很擅长打防御战和守城战的将军,如果他不为所动,一心一意地坚守鄂木斯克,我们拿他完全就是束手无策,但现在,他终于放弃最让我们感到棘手的战术了!” “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朱可夫吃力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华西列夫斯基,“我需要你立刻前去克孜勒扎尔(哈萨克北部城市,位于冠军城西南部两百公里),那里需要你,我相信,没有谁比你更能胜任那里的战事了。消灭李玉堂,这是你的任务!” 华西列夫斯基伸出手,与朱可夫紧紧握手:“放心吧!朱可夫同志!” 华西列夫斯基离开后,朱可夫再次坐下,虽然他此时极度疲惫,但极度的兴奋又让他精神焕发,苦心经营、运筹帷幄这么久,他的耐心和谋略终于开始变成了现实,不得不让他激动不已。“傅作义肯定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根本没打算跟他在鄂木斯克展开真正的交战,真正的战场,其实是在…”朱可夫兴奋地想着。 “朱可夫同志!”一个让朱可夫十分反感的声音从指挥部门外传来,是苏军总参谋部侦察局局长菲利普·伊万诺维奇·戈利科夫中将。 “戈利科夫同志,有什么事吗?”朱可夫没什么心情跟这位钦差大臣兼前线督军浪费时间。 戈利科夫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卫兵,但朱可夫一眼就看得出那两个卫兵身上洋溢着特工的气息。 “我过来是想要问问你,你对苏维埃是真的忠诚的吗?”戈利科夫冷笑着问道。 “什么意思?”朱可夫心头一惊,倦意烟消云散。 戈利科夫脸上的笑意愈发森然:“斯大林同志非常信任你,但是,你似乎在做着一些不忠于苏维埃和斯大林同志的事情。三个小时前,有人在莫洛托夫试图接走你的家人,十分遗憾,那些人失败了,并且都被击毙了,根据查实,那些人都是中国特工。斯大林同志非常奇怪,为什么中国特工要潜入苏联境内接走朱可夫同志你的家人呢?” 朱可夫心头悚然,他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止如此。”戈利科夫表情阴森森地道,“据说你部下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最近也露出了企图要叛国的迹象,是吗?这两件事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只是巧合呀!” 朱可夫顿时感到脑子里一阵眩晕。 正文 第552节 战局突变(2) 东欧中东部,俄罗斯第十三大城市莫洛托夫。这座原名彼尔姆但在苏联战争前为嘉奖苏联外长莫洛托夫而以其名字改名的城市此时已是实质上的苏联战时首都,大批苏联党政军高级机构和一批又一批的高层要员以及高层要员的家属都陆续被转移到这里。很显然,这座苏联的战时首都处于严格的军管中,再加上苏联的特殊政治制度,使得外国的特别是敌国的情报势力是很难渗透进莫洛托夫的,但是,这种滴水不漏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得太久,在此时,莫洛托夫的地下世界里已经是波云诡谲,无论是德国的盖世太保还是中国的海统局,都重新活跃了起来。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曹操打败袁绍,在袁绍大营里竟然发现了很多曹操自己这边高层人员暗中写给袁绍表示要效忠袁绍的信件。官渡之战前,袁绍强、曹操弱,曹操这边很多人认为曹操必输无疑,自然要早早地预留后路,眼下的苏联战争,苏联眼看已经日薄西山、濒临灭亡,苏联高层里自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识时务者”,但因为苏联的特殊政治制度以及斯大林、贝利亚的狠辣手段,所以没有形成气候。实际上,柏林和北平方面都有一个计划,就是在战争期间扶植苏联高层内部的反斯大林势力,发动政变、趁势夺权,最后向联盟国“弃逆归顺”,这个计划如果成功了,战争胜利自然会提前到来,如果失败了,也可以打击苏联所剩不多的元气,动摇斯大林政权的根基,还可以加剧苏联高层内部的离心背德。只可惜,斯大林在大清洗期间已经把反对他的人杀得差不多一个不剩,剩下的人也已经被他吓得连反对他的念头都没勇气产生了,所以苏联高层内虽然有人愿意跟德中偷偷联系,向德中通风报信之类的,但绝不敢公开地打出反叛斯大林的旗号。 莫洛托夫城内可谓“高官云集、贵人遍地”。因为苏军在战争第一阶段期间屡屡发生大溃败和层出不穷的大规模、集体性投降事件,痛定思痛的斯大林决定不择手段地遏制住“投降浪潮”,毕竟,继续放纵苏军这种大规模、集体性投降的趋势,哪支苏军还会拼死战斗呢?德中军队只需要一路前进一路抓俘虏就能获得胜利了。执行斯大林命令的贝利亚采取了非常干脆利索的手段,把苏军所有中高级军官(团长、旅长、师长、军长、集团军司令员等)的家属全部进行“集中性的迁移安置”,名义上是进行保护,让他们能“安心打仗”,实际上就是扣押为人质,迫使他们无法投降、无法不死战,“要么胜利,要么牺牲”“逃跑和投降都是罪无可赦的叛国行为”“红军只有三种人,英雄、烈士、叛徒”。在先前,投降或临阵脱逃或拒绝执行明显不正确的命令而选择后退、撤离、转移的苏军将领,其家人只是被关押或被流放,但随着战事越来越恶化,关押和流放都被枪毙取代了。莫洛托夫是苏联党政军高层人员的家属聚居地之一,朱可夫的妻子亚历山德拉·基耶芙娜·祖伊科娃、大女儿艾德拉·格奥尔基耶芙娜·朱可娃、小女儿埃拉·格奥尔基耶芙娜·朱可娃都被迁移安置在这里。城内某位苏军师长家里,一小群明显不是这位师长家属的人员正在一间屋子里进行着聚集,共有八人,都是精壮青年,身着苏军制服,手持苏军武器,看上去像军人,身上却洋溢着特工的气息,八人都长着俄罗斯人的脸,他们有的是从黄俄军里挑选出来的,有的出生于新疆地区。 屋子里还有第九个人,是海统局前线随军分部行动组组长陈瑞。陈瑞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打量着他的八个部下,想要把八个部下的脸庞永远地镌刻在心里,他目光庄严、神色肃穆,但眼神里和脸上都充满着一种特殊的伤感和黯然,以及极度的愧疚。 “兄弟们!”陈瑞声音非常低沉,“这项任务的危险性,你们非常清楚,百分之百的危险,因为这是一个必定也必须失败的任务,你们都会必死无疑。”他特地用了“必死无疑”这个十分刺耳的词语而不是“有去无回”或“凶多吉少”等稍微委婉一点、含蓄一点的词语,因为他不想欺骗自己的袍泽,实际上也没有必要,接受任务的八个人都非常清楚他们的使命,以及他们的结局,他们都做好了直接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也拥有这个觉悟,无需遮遮掩掩。陈瑞顿了顿,语气极度不忍,“你们谁想退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退出者不会被看不起的,因为我自己就不愿意参加这种任务。” 八名特工都释然一笑:“组长,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如铁石,为了国家,慷慨赴死没什么可怕的,这是我们的职责。人都是会死的,有价值地死去是最好的死法。” 陈瑞忍不住热泪盈眶:“好兄弟!”他跟八个部下逐一地紧紧拥抱,“你们放心去吧!你们的家人不需要担心,别说国家和局座了,就算我,拼了命也要保证他们以后过上好日子。” “组长,您这话已经说了好多遍了。”特工们微笑道,“时间到了,我们去了!” 陈瑞忍住眼泪打开房间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苏军上校正在门外等着。这个苏军上校在苏军里的职务是师长,两腿在战斗中被炮弹炸断,此时在莫洛托夫休养。苏军上校递上来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好的地方就是朱可夫家人的住处,路线也已经标注好了,另外还有附近巡逻队的时间表。” “谢谢。”陈瑞接过地图,交给八名敢死队特工,“看你们的了。” 目送着部下以视死如归的决然姿势离开后,陈瑞点起一根香烟,脑子里回想起了上司刘企在把这个任务下达给他的时的对话。 “长官,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吗?我感觉有点小儿科,因为太明显了,我担心会弄巧成拙,苏联人可以很容易地看穿是我们对朱可夫的栽赃陷害。” “怎么行不通?虚虚实实,办法的高明或简单,其实不是很重要,有时候,越简单的诡计反而越能把人骗得死死的。还有,你不要忽略了苏联这个国家的特殊性,这个国家内部充满了互不信任、人人自危的红色恐怖气氛,斯大林为了巩固权位、铲除异己、束缚民众的独立思想,刻意地采取了全国性的挑拨离间的政策,使得苏联国内人与人之间信任程度极低,人人都防备着别人,人人都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党同伐异、落井下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各种丑行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黑暗程度,没有人性,没有理性,没有亲情,没有友情,妻子会揭发丈夫,儿子会举报父亲。在这么一个整体大氛围下,一个干净的人都会变得不再干净,没有证据的陷害都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就以朱可夫举例子,他是清白的,但又怎么样呢?他仍然差点儿被关进大牢甚至被送上刑场。我们稍微在他身上抹上一点点脏东西,足以让他的同志们找到足够的借口把他往死里整。对于我们抹在朱可夫身上的脏东西,苏联人会这样看,不清楚的人害怕成为朱可夫的同党而信誓旦旦地一口咬定那是真的,清楚的人会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他们终于得到整朱可夫的名正言顺的借口,他们心里知道这个借口是假的,但他们也会装成真的,就好像皇帝的新装。即便真有几个人仗义执言,为朱可夫呼吁辩护,也会被不容分说地打成‘朱可夫的同党’,所以,说不清了。” 陈瑞深感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半个多小时后,莫洛托夫城内某处发生了激烈枪战,参加枪战的苏军巡逻队、内务部武装人员击毙了八名身份不明的可疑分子,解救了被这八名可疑分子试图“劫持”的朱可夫上将的家人,同时在其中一名可疑分子的身上搜到了一份信函。 信函迅速被送到贝利亚的助手、苏联国家安全总局局长弗谢沃洛德·尼古拉耶维奇·梅尔库洛夫的手中。看完信函内容的梅尔库洛夫强行忍住心头的震惊,他不动声色地派人邀请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朱可夫的妻子亚历山德拉·基耶芙娜·祖伊科娃来到他的办公室“进行配合调查”。祖伊科娃到来后,梅尔库洛夫满面微笑,语气十分温和地问道:“夫人,您和孩子们都没事吧?” 祖伊科娃惊魂未定:“没有…感谢您的关心,我和孩子们都没事…”她浑身在颤抖着,很显然,让她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这起枪战事件,而是别的什么。 梅尔库洛夫仍然满面微笑:“夫人,您知道那些匪徒为什么要劫持您和孩子们吗?” 祖伊科娃低下头,身体哆嗦得越来越厉害:“我…我不知道。” 梅尔库洛夫还是语气温和:“夫人,您真的不知道吗?” 祖伊科娃脸色惨白如纸,她翕动着嘴唇,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声音,最后沉默了下去,这是一种既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的态度。祖伊科娃记得很清楚,在远东战争前,丈夫朱可夫每次回家都忧心忡忡,时不时有人上门找他“谈心”,甚至还有人绕开朱可夫,单独找她“谈心”,暗示她“在大是大非的问题前要坚定立场”“绝不能包庇祖国的叛徒,哪怕这个叛徒就是自己的丈夫”,使得祖伊科娃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中。好在远东战争爆发了,朱可夫被派去远东前线打仗,所以那些在阴暗中伸向他的“黑手”才暂时放过了他,只不过,朱可夫在远东战争中表现得不算好,使得那些“黑手”隐隐间有再度伸来的趋势。祖伊科娃虽然是朱可夫的妻子,是苏军高级将领的夫人,但她却终日如履薄冰,活得完全没有安全感。对于刚刚发生的事,祖伊科娃完全不清楚,她只记得,那八个人不请自来,口口声声地说“夫人,我们是朱可夫将军派来的,请您带着孩子们跟我们走,莫洛托夫非常危险,你们绝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祖伊科娃一头雾水、惶恐至极。此时,祖伊科娃只是简单地意识到了:丈夫可能“摊上事”了。祖伊科娃当然不会“大义灭亲”,她不会揭发或举报丈夫,实际上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她又无法给丈夫进行辩护,所以完全懵住了。 祖伊科娃的哑口无言在梅尔库洛夫看来完全就是一种“心里有鬼的默认”,他笑了笑,拿出那份被鲜血染透的信函:“夫人,您看过这份信了吗?”看到祖伊科娃神色惊恐地连连摇头后,梅尔库洛夫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函,念起来:“亲爱的,请你相信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是来救你和孩子们的,他们会把你门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和你们很快就会团聚,然后我们一起去中国,看完后烧掉。” “我们的笔迹鉴定专家马上就来了。”梅尔库洛夫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祖伊科娃,“希望能够证明这封信上的文字不是出于您丈夫的手笔。夫人,放心吧!没事的,您可以回去了,但是,为防止这种事情再度发生,请您和孩子们不要出门,接受我们的保护。” 祖伊科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目送祖伊科娃出门后,梅尔库洛夫收起脸上的程序化笑意,拿起手边的一部电话机。 1941年2月28日凌晨2时整。 南京军的十多道阵地上、防线上突然飞起了一串串耀眼夺目的信号弹,顷刻间撕碎了原本静谧而黑暗的夜幕,南京军的炮兵们展开了“大雪崩”战役爆发后第二次大规模的炮击,上千门大口径火炮以及数量更多的其它型号火炮犹如火山群爆发般喷射出红透夜空的冲天烈焰,飓风般天崩地裂的巨响音波霎时淹没了整个战场,南京军对面的苏军控制区内接连地陷入滔天火海和沙暴狂澜般的硝烟中。 为了防止苏军的炮火压制,南京军的炮击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随后各炮兵阵地迅速转移位置,但力度和密度都超过上次两军展开的炮战。短短的二十多分钟内,南京军的炮兵部队向苏军倾泻了超过六万发各型炮弹,狂暴如雷并且密集如雨的爆炸声让整个大地都癫狂颤抖了起来,劈头盖脑的炮弹使得苏军控制区内犹如沸腾翻涌的岩浆铁水,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工事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力点在天翻地覆中被夷为平地,熊熊火光中,大批苏军死于非命,有的血肉横飞、身首异处,有的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有的被坍塌的战壕工事活埋掉,更多的苏军则在惊慌失措地乱跑乱叫。南京军阵地上,等待进攻命令的官兵们纷纷从战壕里、工事里站起身,一边活动着因为长时间隐蔽和寒冷而有些麻木僵硬的身体一边欣赏眼前这幅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看到己方炮火打得天空燃烧、大地沸腾,南京军官兵们都忘我纵情地欢呼起来。 这是一种临战时刻完全忘却生死的人才能体会到的血脉贲张的兴奋和激情。 “杀敌立功、报效国家的时候到啦!” “冲啊!不要当孬种!” “打他娘的老毛子!” 炮击结束后,响度完全不逊于炮群齐射的汉语喊杀声再度笼罩了整个战场,接到反击命令的南京军各部官兵尽皆热血沸腾、士气如虹,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参战的十几万南京军犹如一股股惊涛骇浪,势不可挡地扑向各自的目标。 投入反击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斗志昂扬、舍生忘死,这支由蒋纬国一手缔造起来的军队虽然被评价为“黄皮肤的德军”,但仍然保持着中国人最擅长的吃苦耐劳、不畏艰险、坚忍不拔等优点,传统的精神和原始而朴素的爱国精神让他们在战场上忠诚度极高、服从性极强,随着长官的命令,他们无不忠心耿耿地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在短暂的两军对峙期间,贯穿冠军城的鄂木河成为苏军和南京军的天然分界线,横渡这条早已经在寒冬低温中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大冰河时,官兵们争先恐后,不少河段上的冰层被踩破或被汽车压碎,大批官兵掉进冰水里。第37师第37旅第373团团长周鼎铭带着部队准备渡河时,却发现预定渡河处水面冰层已经支离破碎,一些装甲兵正在冰水里艰难挣扎着,他们开着坦克和装甲车渡河时压碎冰面,战车立刻沉入水里,不少装甲兵来不及爬出战车,淹死在了河底,不仅如此,对面的苏军已经发现这里的情况,炮弹不断飞来,在河面冰层上炸起树林般的水柱和乱石般的碎冰。官兵们急如星火,周鼎铭咬了咬牙:“游泳也要过河!”说完第一个跳进了冰水里。 跳进冰水里的周鼎铭差点儿昏死过去,彻骨的极度寒冷让他一下子感觉身体四肢统统不听使唤了,手脚好像变成了木头,脸上的河水立刻就结成了冰珠冰渣。尽管如此,周鼎铭仍然竭力地喊道:“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冷吗?”军官们纷纷下河游水,士兵们把枪举在头顶上走向河水。对岸苏军的子弹不断地射过来,炮弹也不断地飞过来,水面上毫无遮挡物,部分官兵在岸上扫射炮击河对岸的苏军,掩护正在游泳渡河的战友。水面上金蛇狂舞、霹雳滚动,渡河的南京军官兵们都痛苦不堪,极度寒冷的冰水让他们浑身僵硬、身体麻木,有的官兵身体被冻得麻痹抽筋而沉入水底,有的官兵被冻成了浮在水面上的冰雕,被炮弹炸碎的冰层发出响亮的声音,大块的冰块在水面上浮动着、碰撞着,有的官兵被冰块撞倒淹没沉下,苏军的子弹炮弹更是给南京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冰水里,被苏军炮弹炸死的官兵四分五裂,破碎的遗体骸骨立刻冻成红色的木雕石雕一样的东西,活着的官兵先被炸得稀烂,苏军炮弹再落下来,冻得硬邦邦的阵亡官兵的遗体立刻被炸得粉碎,被子弹击中的官兵们闷哼惨叫着,伤口迅速被冻起来,鲜血混合着河水被冻成了红色的冰块。该团第2营第2连的士兵罗孝贵正在艰难地游泳,看到旁边有个兄弟突然间扎入水里,然后又从水里伸上来一只手,罗孝贵急忙靠上去握住那个兄弟的手,被他抓住手的士兵从水里冒出头,脸上的冰渣就像被涂上了一层白蜡,说话时嘴里都在吐着冰块:“兄弟…帮帮我…” “用力啊…”罗孝贵拼命地拉着这个兄弟,“你他娘的怎么这么重?” “我是…我是机枪手…我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机枪呢…” “快扔掉!不然我们会被机枪拖进水里的!” “咋能扔呢?咱是军人,武器是军人的命,不能扔…”机枪手很坚定。 罗孝贵看到一块足有两个乒乓球台大的冰块正好漂过来,他急忙抓住冰块固定住自己,然后使劲地拖着机枪手。机枪手爬上冰块,一梭苏军子弹呼啸着扫来,附近水面上一个士兵惨叫一声,一下子没入水中。机枪手大怒,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准备在冰块上架起机枪。“快下来!不要定在那里!”罗孝贵喊道,“你会跟冰块冻在一起的!” 机枪手置若罔闻,两人的手已经粘在一起,犹如被涂上了强力胶,两人都着急了起来,拼命地撕扯,终于撕扯开了。罗孝贵感到手上就像被剥了皮一样火辣辣地痛,实际上他的手确实被剥了皮,他和机枪手刚才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因为强行撕扯而被撕扯下了一大块皮肉,但剧痛很快消失,因为血肉模糊的手掌和五指都被寒风冻起来了。机枪手在冰块上架好机枪,朝着对面冒出苏军弹火的地方扫射去。罗孝贵在旁边手足无措,他看到这个兄弟突然不动了,浑身被冰水泡透的他完全跟冰块冻在了一起,变成了冰块上的一个栩栩如生的冰雕。 艰难渡河的南京军官兵们有的踏着冰面过河,冲锋过程中不断滑倒,然后爬起来继续冲锋,有的中弹后倒下跟冰块冻成了一起,掉在水里的官兵们纷纷爬上浮冰,承受不住太多人重量的浮冰又破碎掉,官兵们再次掉进河里,有的游泳过河,抱着木头或冰块,很多士兵抱住一块浮冰,半截身体泡在河水里,他们露出水面的部分很快就跟冰块冻在一起。苏军的火力网里,南京军官兵们不断有人倒在冰面上、沉入水底,但没人向后跑,受伤官兵不断地被河水冲走。游在最前面的团长周鼎铭不断地呼喊着:“前进!不许后退!跟我上!”寒冷让他的声音又尖厉又颤抖。在快要靠近对岸时,苏军一发炮弹飞过来,很多官兵看到周鼎铭突然仰面在河水里,继而沉了下去。 “团座!”周围官兵心如刀绞地呼喊着,纷纷扎入水里想要挽救周鼎铭或捞回周鼎铭的遗体,足有七个士兵扎入水里后没有再浮上来。 包括周鼎铭在内,大批南京军官兵在渡河时沉入水底。 踏上河对岸的南京军官兵们因为军装被河水浸透并且迅速被冻得像石头一样从而导致他们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冲锋时犹如一块块会移动的木头,中弹的官兵像石碑一样重重倒下,后续官兵前赴后继,衣服上的河水和身上冒出来的汗水冻成了铠甲,浴血奋战时,热血热汗再度融化开身上的冰层铠甲。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中,南京军冒着苏军的阻击火力,横渡鄂木河并且一举打垮苏军的阻击线,无疑是战争史上的一项壮举。 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南京军虽然遭到了极大困扰和损失,但节节推进。激战一个多小时后,第88师率先撕开苏军对第77、第74师的包围圈,完成了对这两个师的解围任务,胜利会师的三个师的官兵们一起欢呼雀跃,汉语的欢呼声中夹着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俄语惨叫哀嚎声,士气大振的南京军官兵们随即投入了对苏军的反击。 前敌指挥部内,卫立煌正在心神不宁,部队打得很顺,看上去是好事,但跟原先计划却大相径庭,因为原先计划不是这样的。第77、第74师被成功地解救突围了,这并不意外,但行动过于顺利,并且各部队在预先设定的反包围圈内似乎没有包围住很多的苏军,卫立煌不得不感到惊疑不定。 半小时后,卫立煌接到了傅作义的电话,电话里,傅作义言简意赅:“出事了。” 卫立煌心头一沉,傅作义声音很低沉,他从中听到了山一样的沉重。 正文 第553节 战局突变(3) 克孜勒扎尔反击战(简称克城反击战或克城战役)是朱可夫策划并实施的最为成功的战役之一,靠着苦心经营的周密部署、滴水不漏的运筹帷幄、过人的魄力、敏锐的头脑以及不惜血本式的重大代价,朱可夫成功地这场“大雪崩”战役里一举实现了他的根本作战目标。从宏观角度出发,朱可夫实际上共准备了两项目的一样的作战计划,起初,他确实想歼灭掉冠军城战场上的南京军第77师,毕竟“歼灭南京军第77师等同于歼灭中国军队起码五个师”,但这项原本成功率不算低的行动还是付之东流,一是第77师拼死抵抗,二是第74师等部的有力增援,三是南京军在卫立煌的指挥下奇袭了长平城(新西伯利亚),摧毁了原本能极大配合朱可夫部的科涅夫部,解除了南京军的后顾之忧,导致朱可夫试图歼灭第77师的计划宣告失败,有鉴于此,朱可夫当机立断,他“变废为宝”,充分利用苏军在冠军城战场上的不利局势,借此瞒天过海,麻痹并蒙骗了南京军,继而声东击西,故意给南京军制造出能够在冠军城战场上展开反击的态势,引诱南京军向冠军城增兵,同时虚晃一枪,大胆地用骑兵、坦克部队进行长途奔袭和大幅度的迂回穿插,最终完成了这项精妙而高明的计划。非常令人称赞的是,朱可夫在此战中活学活用地把中国兵法里屡见不鲜的诈降诡计反手运用在了对付南京军的战术上,冠军城南京军总指挥傅作义误信了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的伪装投降,因此而导致接下来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不利局势。如梦初醒时,傅作义悔恨无比。 2月28日凌晨时分,南京军在冠军城战场上发动了全面的反击。根据预定计划,暗中已经向南京军投降的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会在此战中密切地配合南京军,战事打响后,南京军会以第37、第88师为主力,救援被围的第77、第74师,但刻意地进行拖延,不着急把第77、第74师解救出包围圈,从而造成一种态势(也给罗科索夫斯基制造借口),迫使朱可夫调遣更多部队封堵包围圈,让更多苏军进入即将被南京军反包围的区域,接下来,罗科索夫斯基会给他的部队下达“混乱的命令”,故意空出几个缺口,让南京军的被围两个师迅速突围,继而与解围两个师展开对苏军的反包围,到时候,第37师进入防御作战,抵抗赶来救援苏军第16集团军的骑兵第1集团军,第99师随即参战,四个师先剿灭因为主官罗科索夫斯基“故意放水”而陷入一片混乱的苏军第16集团军,然后再见机行事,或见好就收,吃掉苏军第16集团军后再打退苏军骑兵第1集团军,或再接再厉,顺势吃掉自投罗网的苏军骑兵第1集团军,从而取得这场反击战的全面胜利。 但是,战事打响后,卫立煌迅速发现实际情况跟预定计划并不一样。 “第88师现在哪里?如果没出错的话,阻击他们的苏军会是第50师。让杜聿明师长立刻向我汇报战况。” “第37师有没有抵达预定地带?通知郑作民师长,布琼尼的骑兵部队可能就要赶来了,我已经把库存的两百多挺机枪和一百多万发机枪子弹都补充给他了,让他注意接收。” “第77师和第74师突围了吗?告诉钟松和廖耀湘,缓一缓,别急,突围是很简单的,他们的目的不是突围,是利用突围这个行动把更多的苏军吸引到他们那里。” “第99师到了吗?通知郑洞国师长,加快速度,穿插到苏军第112师和第229师之间空缺处,然后再迂回到苏军第229师的右翼,这样,第99师就可以把苏军这两个师都压进我们的反包围圈了。” “第201、第202师的那两个旅出动了吗?让他们麻利一点,把动静搞得大一点。” 前线总指挥部内,卫立煌有条不紊地调兵遣将,战事起初很顺利,反击苏军的南京军横渡鄂木河,尽管很多官兵冻死冻伤,甚至被冻掉耳朵鼻子手指脚趾,但部队仍然进展飞速,从容不迫地展开着迂回、穿插、阻击、进攻。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又一个反常的消息被送到卫立煌的面前: “我部只遇到苏军一个团的阻击,进攻后,敌毫无斗志,即迅速逃离。” “我部已抵达预定地带,正在构建防御工事,侦察部队反复搜索,在三十公里范围内未发现大股敌军骑兵。” “我部正在拖延佯动,但迟迟不见苏军援兵抵达。” “报告,我部穿插行动极其顺利,但未发现预定的敌军部队,遭遇并击溃三支团营级敌军,无师级敌军。” “我部刚刚攻入苏军第73师控制区,仅发现千余敌军,其主力不知去向。” “这是怎么回事?”卫立煌顿时疑窦丛生,他反复地查看着地图,“怪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大部分居然不在预定地区,布琼尼的骑兵部队也没有赶来增援,到底怎么回事?” “副座!”同在前线总指挥部内的郭寄峤脸色一变,“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卫立煌心头一沉:“你的意思是…罗科索夫斯基到底还是诈降了?”他虽然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强迫自己考虑最坏的结局,“这场作战若按照原先计划,罗科索夫斯基会和我们‘唱双簧’,故意把他的第16集团军送进我们的反包围圈,再以他的部队为诱饵引诱布琼尼的骑兵集团军也进入我们的反包围圈,可现在,他的部队主力并不在,布琼尼的骑兵集团军也没有来…” “这不可能!”也在前线总指挥部内的周复情绪激动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儿都在我们控制中!他怎么敢耍诈?” “也许,他已经做好抛弃他妻儿的心理准备了。”郭寄峤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此人真是心如铁石啊…真够狠的!” “一定是出什么意外情况了!”周复情绪愈发激动,他大力支持“罗科索夫斯基真心投降”的结论,对傅作义最终下定决心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但眼下,得知罗科索夫斯基很有可能是诈降,他深感震惊、愤怒、痛苦、愧疚,他知道如果罗科索夫斯基真是诈降的话,给南京军带来的损失和危害是无需多言的,这让他极度难以接受,并陷入极大的自责悔恨中。 “我去找卡拉切夫!”周复心神不宁,急匆匆地离开指挥部。 卡拉切夫是罗科索夫斯基的心腹亲信,也是被他派到南京军这边的联络员,此时正在冠军城内。周复火急火燎地返回冠军城,找到卡拉切夫,声色俱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将军!请冷静!”卡拉切夫神色惊慌失措,“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误会?”周复大怒,“罗科索夫斯基到底是不是在骗我们?” “绝对没有!”卡拉切夫急切地辩解道,“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其实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已经嘱咐过我,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暴露了,已经遭到逮捕了!” “什么?他暴露了?被逮捕了?”周复愈发思绪混乱。 “周将军!”卡拉切夫神色悲痛,“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我们是真心投降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一定是被逮捕了!请你们帮助我们救出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他悲痛不已地递上来一份信,同时狗熊般猛地扑向周复。 周复正在心乱如麻,注意力都放在那封信上,一时间没有防备住。卡拉切夫突然暴起,动作凌厉而灵活,他脸上原先的悲痛、焦急、惶恐等表情瞬间被狰狞、凶悍、阴鸷给取代了。一两秒时间,卡拉切夫已经挟持住周复,周复腰间配枪被他夺去,枪口顶在周复的太阳穴上。 “不许动!”卡拉切夫恶狠狠地呵斥向扑过来的周复的卫兵们。 卫兵们愤怒而紧张地看着卡拉切夫以及周复。 周复彻底地明白了,巨大的愤怒、痛苦、悔恨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内心。“你们果然是在欺骗我们!”周复咬牙切齿、目眦尽裂。 卡拉切夫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黄皮猴子!我们对苏维埃拥有无上的忠诚,怎么可能会当叛徒!我劝你不要乱动,否则我会一枪打死你,因为我们需要用你交换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的家人。”他对卫兵们喝道,“都让开!给我准备一辆车!快点!谁要是乱动,我立刻打死你们的长官!” 周复沉默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一种轻蔑的、森然的冷笑:“你们想都别想,罗科索夫斯基的家人死定了!” 卡拉切夫还没有回过神来,周复忽然一把抓住他握着手枪的右手,试图夺枪,但其实是自杀。卡拉切夫无法挣脱,扣着扳机的手指在周复的用力下猛地扣了下去,枪声猛地绽开,子弹一下子打穿了周复的头部,滚烫的鲜血和脑浆溅了卡拉切夫一脸。 “长官!”卫兵们都悲痛地大喊起来,继而纷纷开枪。 卡拉切夫来不及还击,一下子被打成了浑身喷血的马蜂窝。 与此同时,卫立煌和傅作义正在通电话,傅作义声音很低沉:“出事了。” “总座,出什么事了?”卫立煌心头产生了强烈的不祥和不安。 傅作义在电话里声音越说越低沉:“李玉堂发来紧急报告,布琼尼的骑兵集团军突然出现在哈萨克西北部的克城(克孜勒扎尔)北部,穿插过克城和冠军城之间,行军速度很快,李玉堂的第100军一下子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已经抵达冠军城的第88、第99师,另外一半是在哈萨克西北部的第203、第204、第205师,不止如此,苏军的机械化部队也紧随其骑兵部队一起进行迂回奔袭。我们对面的苏军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几个二三流步兵师摆着空城计,苏军主力已经连夜开拔,扑向了克城,那三个师的后路目前已经被苏军包抄截断了。” 卫立煌感到如临深渊:“总座,朱可夫跟我们玩弄了声东击西的把戏?他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李玉堂的第100军?” “目前的战局态势基本上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在冠军城顶住了苏军,重创了苏军,朱可夫于是顺势而为,让我们在冠军城战场上认为可以展开反击,所以把冯治安和李玉堂的部队不断地抽调来,但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主力调去包抄第203、第204、第205师。我们确实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三个师目前已经来不及撤离了,苏军都是骑兵部队,后续又是机械化部队,李玉堂的那三个师都是步兵部队,跑不了的。” 卫立煌心头重如泰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着了朱可夫的道!”傅作义懊恼自责不已,“想我戎马三十年,却在这场对外作战中晚节不保。”他苦涩地自嘲道。 “总座,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消沉,更何况战局还没结束呢!”卫立煌安慰道,“实际上,罗科索夫斯基的诈降才是关键,我们在这件事上犯下了重大错误。” 傅作义顿了一下,低声道:“周复刚刚为国成仁了。那个卡拉切夫试图挟持他当人质,跟我们交换罗科索夫斯基的家人,周复刻意反抗,让卡拉切夫打死了他,卡拉切夫也被现场卫兵们当场击毙。” 卫立煌顿时心如刀割。 中苏军队展开的这场“冬季战事”因此而峰回路转,局势在一夜之间发生了重大变化。南京军第100军第88师、第99师赶赴冠军城时,军长李玉堂为了协调指挥这两个师,同时也为了让自己能再度上战场,跟着第99师一起离开了哈萨克西北部,第100军留在当地的第203、第204、第205师由副军长孙桐萱指挥。2月28日清晨时,哈萨克西北部天降大雪,孙桐萱多次接到报告,部队在野外发现规模较大的苏军骑兵,起初,孙桐萱判断那只是苏军袭扰部队,因为他认定苏军主力在冠军城,继而派遣部队进行打击,但出击部队损失较严重,使得孙桐萱醒悟出现在克城附近的苏军其实是主力。在这个时候,孙桐萱想到的是李玉堂的安全,他认为,苏军是在包抄被李玉堂带走的第88、第99师的后路,没有意识到苏军其实是在包抄他自己。心急如火的孙桐萱发电报给李玉堂:“瑶阶(李玉堂表字),有大批苏军突然出现在克城和冠军城之间,多为骑兵部队,请你注意防备后方。” 李玉堂十分诧异:“苏军难道想在冠军城南部包抄我军?这倒不足为虑,我军与苏军展开反击战的地域是冠军城北部,南部依靠城市本身是可以抵挡住苏军骑兵的。” 孙桐萱提议道:“是否由我带部分部队主动出击,机动游弋,打击苏军。” 李玉堂想了想:“不需要,苏军既然以骑兵为主,你的部队与之展开野战是会吃亏的,你只需原地固守即可,虽不能打击苏军,但可以牵制苏军,确保冠军城南部没有太大的威胁。” 孙桐萱采取了李玉堂的对策。 两位将军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苏军的真正意图,导致第100军没有及时地“回过神来”,直到当天中午,孙桐萱发现从西北方向奔腾而来的苏军骑兵不但越来越多并且还出现了大批在雪地上风驰电掣的坦克时,他开始察觉到了情况的特殊性。 2月28日下午,南京军三个师、约八万人被苏军包围在哈萨克西北部的荒原上。 在这个下午,远在一千七百多公里外的苏联战时首都莫洛托夫城内,再度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大批的苏联军人和苏联内务部的武装特工重重地包围了城内某处的一栋民宅,民宅内,十五名南京军死士特工正在面无表情地把手中冲锋枪的枪口顶在罗科索夫斯基妻子儿女的头上。抱着孩子们的尤利娅用绝望至极的目光看着尤里。 “真的很遗憾。”尤里面若冰霜、语气冰冷,“夫人,请您记住,是您丈夫逼迫我们不得不做这件事,我们不是刽子手,杀戮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只想完成我们的任务。” 尤利娅泪如雨下地哀求道:“你们可以杀死我,但请你们饶过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叶莲娜…叶莲娜只有六岁啊!” 尤里叹息一声:“夫人,我很同情您,我也不愿意做这种杀害妇孺的事情,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罪魁祸首是您的丈夫。您的丈夫跟我们缔结了一项合作,他为了证明他的诚意,用他的妻子和孩子作为人质,如果他言而有信,你们自然平安无事。可是,您的丈夫却言而无信,他明知这么做会害死你们,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夫人,害死您和孩子们的是您的丈夫。”他提起尤利娅,将其推到窗户边。 民宅外,罗科索夫斯基万念俱灰地看着这一幕,孩子们呼喊爸爸的声音让他泪如雨下,他嘶吼道:“你们不需要这么做的!你们这么做了,你们也活不了的!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们放了他们,我们放了你们,你们可以平安地离去。” 尤里讥讽地回复道:“罗科索夫斯基先生,阁下已经言而无信一次了,怎么还有脸面要求我们再度相信你?你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你吗?记住,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枪把尤利娅打得脑袋开花。 罗科索夫斯基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惨叫。 尤里冷酷地再度扣动扳机,一枪一个地打死了罗科索夫斯基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罗科索夫斯基摇摇晃晃着,几乎跌倒在地。 包围民宅的苏军和苏联内务部人员发动强攻,现场霎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尤里等南京军特工们怀抱着必死之心展开反击,打死打伤二三十名苏方人员,自身最后也无一幸存。 与此同时,一列火车正在从秋明开往莫洛托夫,火车的一节车厢里,苏联内务部国家安全总局第二处特务头子维克托·谢苗诺维奇·阿巴库莫夫正在神色严肃地向坐在他对面的朱可夫宣读着命令:“朱可夫同志,你已经被解除了所有的职务,请你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 朱可夫神色苦涩而木然地看着阿巴库莫夫。 正文 第554节 战局突变(4) 哈萨克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境内地势平坦,多为平原、沙漠、戈壁、低地,其中又以西部和西南部地势最低。南京军第100军此时驻扎在哈萨克西北部,当地是一马平川的荒漠原野,山丘河流极少,并且人烟罕至,几十万平方公里范围内只有稀稀拉拉的百十来个村庄以及寥寥可数的十来个小镇,无论是地形还是人口数量、人口密度,都跟新疆是一样的。克城(克孜勒扎尔)是哈萨克中北部最靠近俄罗斯的地方,此地是一个人口不满一千的小镇,也是南京军第100军的军部所在地。军长李玉堂带着第88、第99师赶赴冠军城后,副军长孙桐萱带着第203、第204、第205师留守在克城一带,三个师总兵力约八万人,另有哈军两个师、两万余人协同作战。之所以只有两个师的哈军,是因为哈军此时的规模虽然不算小,但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军队宁缺毋滥也不能滥竽充数,哈萨克西北部地广人稀、交通落后,如果南京军调来十几万哈军,虽然可以“壮大声势”,但十几万人吃喝拉撒会成为后勤上的重大负担,当地的运输本来就不方便,南京军自然不会额外增加后勤部门的负担,另一方面,哈军虽然士气、精神还算可以,但装备不佳(因为南京军自己都缺乏装备),所以调来太多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被调到克城一带的哈军第1师、第2师都算是哈军里的精锐,但战斗力肯定大不如南京军。 确定自己已经被苏军包围后,孙桐萱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他不是一个骄傲自大的人,也不是一个畏敌如虎的胆小之辈,同时他也不存在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心理,他只是非常清楚地认识到敌我实力的差距。孙桐萱此时手里的三个师都是南京军的“二线部队”,其实,这三个师的战斗力并不差,也是很强的,官兵都久经训练,在武器装备相同的情况下,可以跟日军老牌师团打得不分上下,但由于家底有限的原因,南京军“二线部队”在装备水平上和一线部队有着较大差距,武器弹药的数量都只有一线部队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重型武器更是大大不如,雪上加霜的是,为了援助冠军城战事,李玉堂在带走第88、第99师的同时也带走了第203、第204、第205师大部分的储备弹药。更加让孙桐萱心情沉重的是,部队所在区域完全是一片平原荒野,这种地形与敌军开战只能打野战,没有山川河流、城市建筑进行依托,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战壕和工事,但来袭的苏军以骑兵和坦克为主,而一马平川的原野恰恰正是骑兵和坦克发挥冲击优势的最理想的舞台。 关于第203、第204、第205师被苏军“轻易包围”的结局,南京军内部不少将领指责李玉堂和孙桐萱“反应迟钝,行动迟缓”,因为苏军也不是瞬间即至的,冠军城南京军发现对面苏军已经转移后,克城南京军多次发现有苏军一批接一批地抵达,中间是存在时间差的,克城南京军完全有时间撤退或转移,结果却迟迟不动,坐在原地被苏军包围。对此,孙桐萱解释道:“我没有下令撤退或转移,共有三个原因,一是我没有得到明确的撤离或转移命令,二是第100军的责任就是坐镇哈萨克西北部,震慑和牵制苏军,如果轻易撤离或转移,恐怕会对我军全局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三是部队实际上也无法撤离或转移。我们呆在原地不动,好歹还有战壕工事,如果撤离了,弟兄们就会在哈萨克的荒漠戈壁上被苏军追杀,局势彻底一发不可收拾,我们靠两腿和自行车怎么跑得过苏军的战马和坦克?” 不管孙桐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南京军第203、第204、第205师迎来了恶战。战前那段短暂的“时间差”里,孙桐萱明智地把部队防区进行了全面的收缩,三个师原本较分散,第88、第99师的撤离又导致防区内出现了两大片空白处,进一步地加强了三个师的分散度,根据孙桐萱的命令,三个师放弃了大片控制区,全面收缩成一个品字形的三角形地带,面积只有原先控制区的五分之一,从而大大地加强了防线上的兵力密度。“五根手指必须要握成拳头,不能分散开。”孙桐萱说道,“苏军的目的不是攻占克城,而是要吃掉我们。” 孙桐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虽然不知道苏军的作战计划书,但根据局势也分析了出来,克城这里就是一片散落着一些村庄的荒漠地区,既没有什么军事重镇,也没有什么咽喉要地,不存在攻占这里的意义和概念,并且在一开始时,苏军就包抄了孙桐萱部的后路,意图非常明显。部队收缩防线后迅速展开了加强工事的土木作业,当苏军大举杀来时,南京军官兵们正在疯狂地挖着战壕和散兵坑。 首先抵达克城一带的苏军是布琼尼的骑兵部队,不计其数的骑兵犹如乌云般滚滚压来,大地被震颤得轰鸣作响,数量高达五万。骑兵虽然已经日薄西山了,但仍然拥有一些让坦克难以相比的优势,就是跋山涉水的行军能力,在交通条件很差以及没有道路的地方,骑兵的行军能力和机动性、灵活性都大大地超过坦克,另外,战马在行军时的“损坏率”也大大地小于坦克(即便是完好无损、不参加战斗的坦克,开二三百公里后都会因为零件磨损而需要进行维修),所以先到达克城战场上的是布琼尼的骑兵。由于苏军时间紧张,因此抵达克城并且稍作休息后,布琼尼便下达了进攻命令。苏军的坦克、炮兵部队此时基本上还没有抵达。 趴在齐腰深的战壕里,南京军官兵们目光专注地注视着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狂澜。 第203师师长蓝运东、第204师师长叶佩高、第205师师长甘丽初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但他们又表现得谈笑风生、从容不迫。三位师长神色轻松地巡视阵地,鼓舞着官兵们的士气: “哈哈!我们的机会来啦!打赢了这场战斗,我们师就是七十七师那样的主力了!” “老毛子这是看不起咱们呢!他们在冠军城战场上被七十七师等兄弟部队打得狼狈不堪,所以过来‘欺负’咱们了!咱们是软柿子吗?” “慌什么?老子不是还在这里吗?真要死了,老子跟你们一起死!” 长官们的镇定自若和豪言壮语让士兵们感到极大的安心和信心。 布琼尼把进攻时间拿捏得很精确,他的骑兵部队是在中午、下午时陆续抵达的,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后正好夜色降临,加上此时下着小雪,夜幕和风雪使得南京军难以看清敌情。为了进一步地扰乱南京军,布琼尼命令把部队一分为二,全军绝大部分武器、弹药都集中给其中一半部队,加强其火力和战斗力,另一半部队缺枪少弹,火力和战斗力很弱,前者充当主攻力量,后者充当佯攻力量,前者展开真枪实弹的强攻,后者在南京军其它防线前来回地奔跑驰骋,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响声,从而迷惑南京军、牵制南京军。 晚上八时整,苏军发动了进攻。 “乌拉!”布琼尼高高地挥舞起他的马刀。 “乌拉!”惊天动地的俄语吼叫声霎时响彻夜空,紧接着就是震如雷霆、密如暴雨的马蹄声。几万骑兵一起展开冲击的气势堪称神惊鬼颤,大地被震得轰隆隆作响,地上的积雪、冻土被马蹄践踏成粉末齑粉,继而被扬到半空中,挟风裹雷、尘土滚滚,犹如黑云般笼罩在发动排山倒海般冲击的苏军骑兵群的上空,汇聚成了一片暴风雨下的沸腾的海洋,雷霆万钧,极度地震撼人心。冲锋的苏军骑兵们先是缓速前进,随后慢慢地加速,直到最后风驰电掣的全速冲刺,离弦之箭般咆哮而去,无数的离弦之箭汇聚成了万箭齐发般的冲击狂澜,狂奔的苏军骑兵几乎像升空起飞前的飞机般即将飞起来。 “放!”南京军阵地上的炮兵炮手们愤怒地操控着手里为数很少的榴弹炮、山炮以及数量不算多的步兵炮、迫击炮轰射向正在犹如海啸浪潮般迅速逼近的苏军骑兵群,与此同时,苏军骑兵部队里的炮兵炮手们也开始展开轰射。双方火炮数量都不多,大口径重炮寥寥可数,使得爆发开的炮战并不激烈。落到南京军阵地上的苏军炮弹没有给南京军造成太大的打击,弹落火起后飞沙走石,依靠着战壕工事的保护,只有不多的南京军官兵被炸死炸伤,但苏军骑兵群里则血肉横飞,弹落火起后血雾滚滚、肉块乱舞,被炸死的骑兵四分五裂地摔下战马,被炸死的战马一头扑倒,死人死马一起变成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在火球气浪中飞舞,受伤的骑兵和战马也迅速丧命,被炮弹杀伤杀死的苏军骑兵和战马在倒地后根本就来不及发出惨叫哀鸣,眨眼间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伙踩踏成肉泥。南京军阵地上不断地怒绽开一道道炮火烈焰,苏军骑兵群里不断地弥漫开一团团血雨腥风。 “乌拉!”俄语的嗥叫声完全掩盖住了炮弹爆炸声和人喊马嘶声。骑兵在冲刺时速度非常快,短短几分钟,苏军骑兵群便犹如山洪般呼啸到了南京军阵地前,阵地上顷刻间遍地开花,雨后春笋般的霹雳火球在苏军骑兵的马蹄下沸腾怒放,一批批苏军骑兵的战马在嘶声哀鸣中血如泉涌、人仰马翻,那是因为踩中了南京军事先埋下的地雷,战马被炸得断腿乱飞、肚破肠流,骑兵因为冲击力惯性而被甩出了马背,在重重落地后非死即伤。骑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惨嘶声随着地雷的爆炸声一起震耳欲聋,火球中,人肉马肉一起飞溅,人血马血一起瓢泼,后续苏军骑兵继续疯狂地涌上来,双方在正式交锋前,大批苏军骑兵死于非命,有的被炮弹炸死,有的被地雷炸死,有的因为南京军阵地前的陷阱、陷坑、鹿角而丧命,南京军事先用很多木头在削尖后交叉捆绑固定在阵地前,使得大批苏军骑兵因为来不及躲避而一头撞上,犹如羊肉串般连人带马地被这些鹿角洞穿,死状惨不忍睹,但后续的苏军骑兵蜂拥着涌上,死伤的骑兵和战马迅速填平了南京军的陷阱陷坑。 “打!”火山爆发般的汉语喊杀声伴随着枪械扫射声一起冲天而起,南京军的防线上顷刻间狂飙出暴风骤雨般的弹火,密不透风地笼罩住了席卷而来的苏军骑兵群,射杀得苏军骑兵群犹如开进绞肉机般一片片急剧地变成遍地的肉泥血浆,被笼罩在火力网里的苏军骑兵一丛丛触电般发疯地抽搐抖动着,人的惨叫和马的哀鸣形成震耳欲聋的声浪,浓烈的硫磺味和刺鼻的血腥气一起骤然腾起,冲在最前面的苏军骑兵几乎全部被弹火给拦腰斩断,一排排断裂了人的躯体和马的躯体齐齐喷涌血泉轰然倒地,被打成烂西瓜的头颅遍地乱滚,肉泥般的碎肉和破裂的内脏像漫天樱花瓣一样翻飞。南京军的弹火所到之处,苏军骑兵群一片片地淹没进血海,群魔乱舞间鬼哭狼嚎,被子弹射中头部和身躯的苏军犹如风中树叶般滚滚倒地,脑袋被子弹旋转的强大威力给搅成了碎片,身躯被爆开脸盆大的血窟窿,被子弹击中胳膊或大腿的苏军在血雾中手舞足蹈。从南京军阵地上喷射出的成千上万道刺眼的弹火像电焊弧光一样在苏军骑兵群里来回交叉地反复横扫,高度密集的苏军在哀鸣和血雨中支离破碎、东倒西歪,飞火烈焰所到之处,苏军成片成片地化为纷飞的血雾肉雨,人群和马群以急剧的速度滚滚倒下去并化为一滩滩稀烂的骨骸,遍地肉泥、血水横流,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首交相枕藉、狼藉遍野,战场变成了巨大的屠宰场。由于是在夜间,可视度不高,后续的苏军不清楚前面状况,只知道前赴后继,使得南京军阵地前的苏军尸骸如山,后续苏军完全是踩着己方人马尸体在继续冲锋。 “弟兄们!打得好!”第203师副师长彭佐熙站在第一道前线上大声喝彩,但猛然间,一个苏军骑兵从他前面的死人死马堆里窜起来,极速地掠向彭佐熙。 “呜呀!”苏军骑兵像野兽般嚎叫着,手中马刀犹如闪电般在一股劲风中劈向彭佐熙。彭佐熙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最后的意识发现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从脖腔里喷射出的一米多高的血泉中,彭佐熙头颅飞上了天,头颅上的眼睛还大睁着,似乎不相信这一幕。 南京军用机枪群扫射苏军骑兵群的“美妙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靠着战马的冲击力和高速,苏军骑兵踏过尸山血海,迅速涌上了南京军的阵地,局势一下子急剧地倒向了苏军。冲到南京军阵地上的苏军骑兵纵马驰骋,用马枪射击南京军,用马刀劈砍南京军,把手榴弹雨点般地扔向南京军,阵地上迅速陷入混战。到处都是疯狂蔓延着的血雨腥风,操着步枪的南京军与手持马枪的苏军骑兵展开对射,中弹的军人不断地倒进血泊里或翻身落马,手榴弹漫天飞舞,双方军人和战马被此起彼伏的手榴弹爆炸火球炸得鲜血淋漓地倒下,雪亮的马刀乱砍乱劈,溅起一股股肉雨血泉,呼喊声、怒骂声、哀嚎声、惨叫声中,双方一起死伤惨重,受伤战马嘶鸣着撒蹄子狂奔乱跑,被打死的苏军和阵亡的南京军滚成一团,血肉狼藉、断肢枕藉,血淋淋的人头犹如皮球般遍地乱滚。双方都杀红了眼,打光子弹、扔完手榴弹的苏军骑兵挥舞着马刀疯狂地劈砍向南京军,血水瓢泼间断肢人头横飞,被砍掉头颅的南京军官兵重重地扑倒在地,被劈开脑袋的南京军官兵脑浆迸溅,被砍掉手臂的南京军官兵痛不欲生地放声号叫,你死我活的血战让南京军官兵们也无不杀得性起,很多打光子弹、扔完手榴弹的南京军官兵嚎叫着端起刺刀冲向苏军骑兵,继而被撞飞。血流漂杵的阵地上,大批双方军人被狂奔的战马给撞飞、踩死,很多倒地的南京军伤兵一狠心,直接拉响手榴弹,炸得周围的一片敌我双方军人同归于尽。 “乌拉!”苏军骑兵发疯般地冲击着。 “杀贼!”南京军官兵们发疯般地抵抗着。 山河变色的血战让跟随南京军一起参战的哈军官兵们纷纷亡魂丧胆。哈军也不能说是乌合之众,因为满腔对苏俄的仇恨,哈军作战时还是比较勇敢的,并非一触即溃的土鸡瓦狗,但也只是在普通的战斗里,此时的这场战斗让哈军官兵们无不心惊胆寒,因为实在太血腥了。恶战了半个多小时,靠着血气之勇而坚持到现在的哈军各部纷纷撑不住了,开始出现了逃兵,并且逃跑趋势有着迅速扩大的迹象。 “临阵脱逃,格杀勿论!”哈萨克语的惨叫声中,发现哈军逃跑的南京军毫不客气地用机枪扫射逃兵,使用雷霆手段把哈军再度赶回了战场。 第100军的军部里,孙桐萱心神不宁地抽着烟,克城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化了,苏军就是要吃掉他的部队。对此,傅作义已经下令李玉堂带着第88、第99师返回克城参战支援,南京军总部也命令陈明仁调动第17师从哈萨克南部前往克城参战。援兵在路上,但孙桐萱不清楚部队能不能坚持到援兵到来。 就在这时,孙桐萱接到了一个噩耗般的报告:“苏军有坦克和重炮参战了!” 正文 第555节 战局突变(5) 林世杰是南京军第203师师部卫队营的一名普通卫兵,老家在湖南省醴陵县乡下某个小村子的他原名林小五,这是一个毫无文采的名字,只因为他在家里排行第五以及他的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乡下农夫农妇,实际上,按照出生顺序而冠以一二三四五的数字再加上姓氏便构成名字的做法是此时中国绝大部分地方的“传统”。成为第203师师部卫队营的卫兵后,林小五在某次向师长蓝运东汇报自己姓名和籍贯时,蓝运东笑道:“原来你也是醴陵县的啊,咱们是同乡呢!你叫林小五?我给你取一个正式的名字吧,就叫林世杰,世世代代都是英雄豪杰,怎么样?”林小五当时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和师长居然是同乡,并且师长还给自己取了如此有文采、有意义、充满祝福的名字。从那时候起,林小五…应该说是林世杰,就在心里暗暗地发誓,自己既然身为师部卫队营的卫兵,哪怕豁出自己性命,也要保护好师座的安全,这不但是自己作为师座卫兵的责任,也是报答师座给自己取名字的恩德。 克城战役爆发后,林世杰完全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残酷、惨烈、血腥的战斗,甚至想都没有想过,但在回过神来后,他立刻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师长蓝运东,随时准备与威胁到师长的敌人展开战斗,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给师长挡住子弹或炮弹碎片。林世杰一直都觉得,师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爱兵如子、仁厚宽容,极少发火,基本上没有看到他生气或愤怒的样子,但在这个疯狂的夜晚里,师长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五官扭曲、神色狰狞,两眼红得喷火,浑身上下充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和暴烈。 “顶住!一定要撑住!”“跟敌军拼了!”“杀敌报国!为国成仁!”奔走在最前线各个阵地上的蓝运东声嘶力竭地不停吼叫着,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师座!这里太危险了!请你退到后面吧!”卫队营营长两眼含泪地拉住蓝运东。 “滚开!”蓝运东一脚踢开卫队营营长,继续挥舞着手枪奔走在前线阵地上,督促着部队、鼓舞着士气、激励着军心。 林世杰和其他卫兵一样,端着冲锋枪形影不离地紧跟着蓝运东奔走。尽管林世杰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放在蓝运东身上,但他的心神还是情不自禁地被近在咫尺的血战场景给惊得目瞪口呆,满耳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吼叫声、惨嚎声、爆炸声、扫射声…各种声响巨大得像洪水灌进耳朵,几乎震碎了耳膜,震得他脑仁子都隐隐作痛,满眼都是眼花缭乱的弹火、鲜血、烈焰、或残缺不全地散落一地或支离破碎地漫天飞舞的尸骸、斑驳交错在一起的混乱人影,几乎晃花了眼睛,炫得他心口里都隐隐作呕,并且满鼻子都是呛人的血腥味和硫磺味。 他看见:苏军在己方阵地前尸积如山,不计其数的死人死马堆成了一座座延绵起伏的小山丘,并且那些死人死马基本上都是不成整体的碎尸烂肉,有的被炮弹炸成一团团稀烂的残肢骸骨,有的被机枪打成千疮百孔、血如泉涌的烂肉堆,有的被地雷炸得肚破肠流,有的摔进陷阱陷坑里并且成为死在里面的一坨坨烂肉,还有的撞在鹿角上并被戳得透心凉,粉碎破裂的尸体碎块散落盈野,内脏器官从尸骸上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里流出来,破碎的死人和破碎的死马堆成一团,喷涌的人血和喷涌的马血流在一起,地面上的积雪被肉泥血水给融化,热腾腾的血肉在寒风里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并且一直没有冻成肉块血冰,因为更多的血肉还在不断地泼洒飞溅开; 他看见:更多的苏军还在发疯发狂般地冲上来,狂奔着的粗重马蹄践踏在苏军同伙的死人死马堆上,把遍地的烂肉污血踩成了一片片红色的泥泞或者中弹后倒地成为新增的烂肉污血,很多落马后没有受伤或受伤未死的苏军骑兵因为来不及躲避而纷纷惨死在同伙的马蹄下,在怪叫声中被撞飞,然后再重重地落下,摔得七窍流血、五脏破裂,在怪叫声中被马蹄踩中,或骨骼粉碎、内脏稀烂,或手脚折断、头颅爆裂,被撞死踩死者变成一滩滩肉泥血污,被撞飞踩中后还没死者则发出一阵阵凄厉至极、生不如死的鬼叫,有的遍地打滚、痛不欲生,有的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站在战场上,两眼无神、如痴似呆,或者再度被撞飞踩死,或者被枪林弹雨击中丧命。受伤的苏军骑兵在死人堆里蠕动着、挣扎着、哀嚎着,受伤的战马则到处狂奔着、嘶鸣着,有的受伤战马浑身鲜血淋漓,在混乱中跟别的战马撞上,还有的受伤战马是被子弹打断了腿或被地雷炸飞了马蹄,哀声嘶鸣着,不停翻身打滚着试图重新站起来; 他看见:越来越多的苏军骑兵已经冲上了己方的阵地,就像凶悍的狼群,四处奔腾着、冲击着、攻杀着,不断有苏军骑兵人仰马翻地倒下,其余苏军毫不在乎,发狠地展开着冲杀。汹涌的苏军骑兵洪流在南京军阵地上掀起了地动山摇的震撼和冲天席卷的烟尘,不折不扣的万马奔腾、横扫千军,声浪如雷、山呼海啸,但己方的南京军弟兄们确实是好样的,在如此险恶的境地下完全没有崩溃,与苏军骑兵群展开着硬碰硬的厮杀,各部长官们都在身先士卒,各部士兵们都在拼死血战,没有出现一个逃兵,血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或疯狂地开火射击着,或疯狂地扔手榴弹,或疯狂地用迫击炮、掷弹筒发射炮弹,或疯狂地用飞雷炮不断轰击苏军。第203师是南京军的“二线部队”,没有第77师等“一线部队”那么阔,因此仍然装备着大批的飞雷炮,这款堪称土炮一样的武器在此时的恶战中再度大发神威,一个个大型炸药包当头地呼啸而去后,一片片苏军骑兵连人带马地被炸翻炸倒,被崩杀得鲜血迸溅、体无完肤。 尽管弟兄们爆发出令人震惊的血战勇气,但战局还是在大幅度地倾向于苏军。林世杰看见了一幅又一幅让他眼中流泪、心中流血的画面: 一组机枪手兄弟在他们的火力点里怒发冲冠地大吼大叫着,操控着手中的mg-34机枪把电焊弧光般的弹火不断地扫射向扑来的苏军骑兵,飞火流星中,苏军骑兵接连不断地倒地,死人死马滚成一团,后续苏军骑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上来,手中马枪不断地开火,手榴弹嗖嗖嗖地飞过去,机枪火力点两边的步兵已经死伤殆尽,十几个苏军骑兵纵马狂奔,从侧边迂回到机枪火力点附近,那组机枪手兄弟在落下来的手榴弹的爆炸中全部被炸得血肉横飞; 一队步兵兄弟在阵地上与冲向他们的苏军骑兵展开近战,双方子弹横飞、手榴弹乱舞,不断有人和战马倒下,双方一边死人死马一边距离不断地逼近。苏军骑兵像鬼怪般地嚎叫着,马刀翻飞,一个举枪想要抵挡的步兵兄弟被马刀砍断步枪,刀锋顺势剖开了他的肚子,内脏哗啦啦地流出来,人一下子倒了下去,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步兵兄弟被马刀砍在了头顶钢盔上,火星迸溅的同时血浆迸溅,钢盔和钢盔里的脑袋一起被砍成了两瓣,一个想要投掷手榴弹的步兵兄弟刚刚举起右臂,白光一闪,抓着手榴弹的右手已经被苏军骑兵的马刀齐刷刷地砍断,掉在地上并且被断手抓着的手榴弹猛地爆炸开,一团血雾在霹雳火光中狂舞而起; 一个受伤倒地后的兄弟在奄奄一息地爬动着,同时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什么,当他看到一个苏军骑兵靠近过来时,猛地拉响了怀里的手榴弹,整个人霎时粉身碎骨,那个苏军骑兵和骑着的战马也被暴雨梨花般的手榴弹破片击中,战马嘶鸣着轰然倒下去,骑兵也倒了下去; 一个没有受伤的弟兄在佝偻着身体飞速地奔跑着,他在奔跑向一小群苏军骑兵,冲到对方中间后,整个人霎时变成了一团火球,那些苏军骑兵在战马的惨叫声中纷纷倒了下去。… 第203师是苏军骑兵群重点冲击的部队,由于夜幕和风雪,孙桐萱无法判断敌军到底有多少,加上布琼尼使用了“树上开花”的疑兵办法,使得第204师和第205师一时间无法难以进行有效的反应。孙桐萱并非反应迟钝,他需要时间证明冲击第203师的苏军就是主力,但布琼尼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第203师坚持的时间大大地少于孙桐萱的估计,短短一个多小时后,第203师的阵地便被冲垮了一大块,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并非第203师的官兵们没有拼死拼命,根本原因是军械弹药的严重不足。打光子弹后的第203师的官兵们只能端起刺刀在有进无退的命令中与苏军骑兵展开肉搏。 步兵与骑兵的肉搏,结果是无需多言的。 第203师第一个崩溃了的部队是第1029团。当传令兵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因为在最前线督战而浑身溅满血污的蓝运东时,蓝运东怒不可遏:“严家训(第1029团团长)是干什么吃的?叫他滚过来!我要毙了他!” 传令兵在半个多小时后再度赶来,手里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传令兵痛哭道:“严团座亲自上阵杀敌,结果被苏军骑兵把头砍下来了!弟兄们拼死去抢夺,才抢回了他的人头!” 蓝运东心如刀绞:“他为什么要亲自上阵杀敌?” 传令兵放声大哭:“因为全团弟兄们都死光了!” 蓝运东这才明白过来,第1029团是因为几乎全体阵亡而崩溃的,并不是被打退打溃的,实际上这就是南京军的“传统”,在没有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某支部队如果崩溃了,基本是全体战死了。 持续一个半小时的恶战中,苏军和南京军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苏军足足死伤一万余,南京军也死伤一万余,但这个伤亡比例不是固定不变的,在苏军骑兵群扑到南京军阵地上前,南京军伤亡不大,苏军伤亡很大,因为南京军依靠战壕可以一边倒地杀戮苏军,但苏军扑到南京军阵地上后,情况就反过来了,双方爆发了近战,南京军的伤亡比例就立刻超过了苏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苏军扑到南京军阵地上,加上南京军阵地被撕开,双方的伤亡比例进一步地不利于南京军。实际上,涌上南京军阵地的苏军骑兵并不是都在阵地上与南京军展开近战搏杀,大批苏军骑兵突破南京军阵地后直接向纵深腹地进击,充分地发挥了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根据常识可知,一支军队如果进行布防,肯定会把大部分的兵力部署在第一道防线上,虽然也会准备第二道、第三道防线,但兵力肯定没有第一道防线多,而苏军骑兵突围第203师的第一道防线后,不断地深入、进击,一方面打乱了第203师防御阵地的完整性,一方面也减少了苏军的伤亡,涌入南京军控制区内部的苏军遭到的打击肯定大不如在最前线阵地上。打个比喻的话,第203师的防御阵地就像一个椰子,第一道防线就是最为坚硬的外壳,里面则是椰子内部柔软的果肉,苏军骑兵在椰子外壳上钻开几个窟窿眼后不断涌入椰子内部,在这样的情况下,椰子即便外壳还保持坚硬和完整,内部也已经陷入崩溃了。 “收缩防线!调一零三零团、一零三一团进行回防!消灭防线里面的苏军!”蓝运东心急如火地嘶吼着下令,“向副座求援!我们需要起码一个旅的援兵!快!” 就在这时,涌来苏军的黑暗夜色远处突然间闪耀起一道道烈焰飞龙,呼啸着横跨长空,犹如云中火海般倾泻在南京军的头上,弹落火起同时天翻地覆,雷电交加中血肉横飞。“苏军炮火来袭!”南京军官兵们吼叫起来。 赶来的苏军炮兵部队投入了战斗,炮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向南京军,并且苏军参战火炮不只是常规火炮,还有已经投入量产的喀秋莎火箭炮。比起常规火炮,喀秋莎火箭炮的轰射堪称气贯长虹,一"bo bo"火箭弹犹如金蛇狂舞般穿云破雾,继而劈头盖脑地落下,覆盖了一大片的区域,烈火浓烟中血肉横飞。苏军的炮击似乎根本不在乎会误伤到己方人员,完全就是对着双方混战区域进行不分青红皂白的炮火齐射,大批南京军和大批苏军一起炸成了肉泥,使得后续苏军踏着遍地肉泥长驱直入。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林世杰真真切切地看到一束流星般的火箭弹凌空直接呼啸向自己这边,他毫不犹豫,一边大喊“师座小心”一边扑倒了蓝运东的身上,其余卫兵也纷纷扑倒蓝运东身上。近在咫尺的霹雳雷霆中,林世杰感到自己耳朵被震聋了,冲击波让他险些昏死,幸好火箭弹不完全是靠冲击波来杀人的,天旋地转的震荡中,林世杰又感到有一股股稀烂而温热的东西泼到自己身上,抬起头后,他骇然地发现自己浑身溅满了烂肉鲜血,十多名卫兵被炸死。“师座!”林世杰慌忙在死人活人中找着蓝运东,蓝运东浑身浴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林世杰看到他腹部血如泉涌,一发巴掌大的火箭弹碎片完全没入他的腹部,只冒出一点在外面。“医护兵!医护兵!你们快店过来!师座受伤了!”林世杰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两个医护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检查一下后都浑身冷汗:“师座!你必须要去做手术!弹片打进你身体里太深了!” 蓝运东疼得满头都是豆大的冷汗,但他厉声拒绝了医护兵的建议:“给我把伤口扎死就行了!再给我打一针吗啡!” 林世杰眼中流泪:“师座!您还是去做手术吧!不然您可能…” 蓝运东浑身哆嗦:“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你扶着我…” 林世杰泪珠滚滚,他搀扶着几乎无法走路的蓝运东,继续奔走在各个阵地上,他看到师长身上的纱布迅速被鲜血染透了,但师长还是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弟兄们!撑住!杀敌报国!撑住啊!…” 林世杰不知道接下来过了多久,他脑子晕晕乎乎的,只看到身边的弟兄们不断地死去,涌来的苏军不断地增多,同时,师长的身体也越来越软,直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师座!”林世杰泪如雨下地握住蓝运东的手,感到一阵冰凉,让他心如刀割,是啊,失血过多的人,身体冷得特别快。 “敌人来了…”蓝运东艰难地说道。 林世杰转过头,他看到一群苏军骑兵正在呼啸而来,并且他发现师长身边的卫兵已经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了。 冲过来的苏军骑兵注意到了蓝运东的军衔,没有开枪,而是包围了他和林世杰,想要活捉这个中国陆军少将。 “快…”蓝运东吃力地吩咐林世杰,“我没有力气拿枪了…你开枪…打死我…” 林世杰感到脑子里一个炸雷,他愣愣地看着蓝运东。 “这是…命令…”蓝运东语气低微但坚定如铁。 林世杰忍不住泪飞如雨,他跪下来,嚎啕痛哭道:“师座!我发誓要用性命保护你的!我怎么能对你开枪啊…” “投降吧!”苏军骑兵里非常凑巧地有一名会汉语的翻译,他大声喊道,“苏联红军优待俘虏!” 蓝运东突然大笑起来,犹如回光返照般声音中气十足:“我们堂堂的中华贵胄、炎黄后裔,怎么会向你们这些猪狗一样的蛮夷贱类投降?”他长声大呼道,“奉天杀贼!开枪!” 林世杰知道,师长说的“开枪”是给自己下的最后的命令,他毫不犹豫地端起冲锋枪,对准师长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在苏军的瞠目结舌中,林世杰随即调转枪口,对准自己脑袋扣动扳机,尸体重重倒在蓝运东的身上。 克城战役爆发后短短三个小时,南京军第203师便被打垮了,全师战死近两万人。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北平的南京军总部里,蒋纬国心如刀绞、心急如焚。 正文 第556节 鹿死谁手(1) “别担心,我们还没有输呢!”杨杰把手放在蒋纬国的肩膀上,沉甸甸的,让蒋纬国感到了一种极大的心安。 整个苏联战场上,局势最奇特、最古怪的地方莫过于巴库,这个苏联第一大油田已经处于“三国分治”状态,北部被苏军控制着,西南部被德军控制着,东南部被南京军控制着,德军和南京军自然是铁杆一伙,两军与苏军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在别的地方,德军或南京军如果和苏军相遇,肯定会爆发你死我活的血战,但在巴库,近在咫尺的德军、南京军和苏军却“相安无事”。在那份协议被签署后,一道铁丝网沿东西方向把巴库油田一分为二,这道铁丝网就是临时的军事分界线,北边是苏军,南边是德军和南京军。在铁丝网的东部,荷枪实弹的苏军在铁丝网北边巡逻着,同样荷枪实弹的南京军在铁丝网南边巡逻着,在铁丝网的西部,北边还是荷枪实弹的苏军,南边则是同样荷枪实弹的德军。中德军队各自控制区之间没有铁丝网,双方人员可以自由来往,巡逻中的南京军和德军在碰见后,互相笑着打招呼(没有互相送香烟,当地严禁抽烟),而巡逻中的苏军和南京军或德军碰见后,则都是面无表情。在巴库,南京军或德军与苏军最近距离不过一米,但却因为遍地石油而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军事分界线的两边,双方几百门大炮昂然地瞄准着对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会开火,一旦开火,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南京军在巴库的驻扎部队是第180师,全师三万余人。按常理,一八零师驻扎在巴库就是为了维持南京军对手中的“四分之一的巴库”的控制区以及对苏军的威慑,但杨杰早就打起了一八零师的“主意”。杨杰认为,一八零师不能只当一支“油田看管队”,应该能够在这场战争里发挥出更充分的作用,因为该师不但深入敌后,并且所在位置非常巧妙,就在里海对岸,至于里海,则是一片地理位置非常“可以做文章”的水域,卡在亚欧两大洲之间。靠着水利优势,一八零师近水楼台先得月,有着极大的可能性成为南京军第一个打到欧洲的军队(巴库位于外高加索,属于亚洲,南京军目前还没有部队进入苏联的欧洲领土)。因此,一八零师在很早之前,就按照杨杰的指示,刻意地并且秘而不宣地进行了这方面的作战准备。 2月28日这天晚上,杨杰用电报联系上一八零师师长罗奇。 杨杰:“罗师长,在巴库呆得怎么样?” 罗奇:“光荣而痛苦。” 杨杰:“光荣,我理解,痛苦,是为何?莫非因为整日生活在随时与苏军同归于尽的恐惧而导致痛苦?” 罗奇:“不是,是因为不能抽烟。” 杨杰哑然失笑:“我之所以派你过去,就是为了戒除你的烟瘾,治好你的支气管炎(罗奇有比较严重的支气管炎,在原先历史上就是死于支气管炎),不过,你接下来可以抽烟了。” 罗奇大喜:“有任务?” 杨杰语气沉重:“苏军发动的大反击让我们十分被动并且处处不利,我们损兵折将啊!为了反戈一击,我们需要对苏军进行一定的釜底抽薪式打击。” 罗奇肃然正色:“一八零师随时待命。” 杨杰:“好。这个任务也只有你们一八零师可以胜任,因为你们位置很巧妙,在里海边上,而我们又拥有里海的‘制海权’。里海南边是伊朗,东边和北边是中亚,西边是苏联俄罗斯地区,甚至,斯大林格勒的后方就在里海边上。你懂我的意思。” 罗奇:“我懂。” 杨杰顿了顿:“你是知道的,咱们本钱有限,这场战争不得不要用一些特殊的甚至是极端的手段。比如,为了挽救五个师而故意牺牲掉一个师,虽然难以接受,但却是唯一选择。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弃车保帅、壮士断腕。” 罗奇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如铁:“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杨杰:“好,你立刻联系欧阳司令吧!” 杨杰说的“欧阳司令”就是欧阳四海,实际上,欧阳四海并不是司令,但被戏称为“里海舰队司令”,中国海军其实没有成立“里海舰队”,只是,里海这里风平浪静,苏联海军在这里的实力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欧阳四海动用了区区几十艘鱼雷艇便“称霸”里海。先前,中国海军为了突袭苏军的里海舰队,出动的鱼雷艇并不多,在突袭得手后,立刻加大在里海的鱼雷艇数量。此时,中国海军在里海拥有八十多艘鱼雷艇,编为两个鱼雷艇联队(每联队下辖二三个大队),统一由欧阳四海指挥,使得欧阳四海得到了“里海舰队司令”这个有调侃意味的称号。不过,欧阳四海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他不只是能调动中国海军在里海的八十多艘鱼雷艇,还能调动伊朗在里海水域内的二三百艘民船(伊朗在里海基本上没有军事力量)。南京军突袭巴库并且得手后,欧阳四海和他的“里海舰队”主要进行两件事,一是警戒巡逻,二是为运送石油的伊朗民船进行护航(中国在里海没有船只,也来不及建造船厂,所以运输石油的船只都来自伊朗,伊朗也从中能分到一杯羹),眼下,欧阳四海和他的“里海舰队”有了新的任务。 巴库港口边的一艘同时挂着伊朗国旗和中国国旗的船只上,欧阳四海与一八零师师长罗奇、副师长方天、参谋长兼一八零旅旅长卢欣荣、南京军独立第2自行重炮团团长王业成进行了紧急而简短的会议。由于时间紧张,参会者都是军人,所以众人的交谈都是直奔主题。 “欧阳司令,你有多少船?”罗奇问欧阳四海。 “八十五艘鱼雷艇、二百七十七艘民船。”欧阳四海回答道,“那些伊朗民船总吨位超过十五万吨。” “三个小时内,你能调来多少民船?”罗奇问道。 欧阳四海想了想:“一百多艘,七八万吨。” “好。”罗奇点头,“三个小时内把你能调来的所有民船都调到巴库港口。一百多艘,装三万人和一个自行重炮团应该没问题。” “三万人?”欧阳四海惊讶道,“你们全师都要走吗?” 方天笑了笑:“我们师不止三万人,实际上有四万来人,驻扎巴库期间,我们师一直在增兵,这是杨主任的命令。三万人还是四万人,反正苏联人又分辨不清楚,实际上,对面苏军并不关心我们有多少人。” 欧阳四海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在杨主任那里早就是一枚重要棋子了。” “是。”罗奇颔首,“欧阳司令,从巴库到里海最北端,需要多久?” 欧阳四海略思考了一下,回道:“路途约七百公里,船队能以约二十节速度进行航行,差不多需要一天一夜,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 “很好。”罗奇深深地吸口气,“时不我待,出发吧!尽量隐蔽一点,不要惊动对面苏联人。另外,里海北部地域现在一直下着雪吧?” 卢欣荣点头:“嗯,一直在下雪。苏军飞机是出动不了的。” “那就好。”罗奇轻轻地松口气。 与此同时,南京军总部内,蒋纬国正在与高层决策者们商讨着最新战局。 白崇禧发言道:“很明显,傅作义中了朱可夫的调虎离山和声东击西的连环计,当然,换成是我,我恐怕也会被迷惑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我确实也没有想到,老毛子居然会使出诈降这么不符合他们风格的计策。不过,局势已经非常清楚了,苏军真实目的不在于攻取冠军城,也不在于全歼第七十七师,而是要歼灭李玉堂部那三个师。傅作义把大量兵力集中于冠军城,结果扑了个空,使得苏军乘虚而入。当务之急,还是援救孙桐萱的那三个师,第203师已经被打垮,第204师和第205师也被打垮,孙桐萱部被全歼就是注定的了。” “我军(南京军)一个师其实等于一个军,三个师就等于一个集团军了。”刘斐忧心忡忡,“真被全歼,三军震动啊!另外,我也发现了,李玉堂部驻扎在哈萨克西北部,虽未直接向西进攻,但却牵制了苏军大量兵力,迫使苏军在奥伦堡一带集结了一个主力集团军(奥伦堡位于乌拉尔河畔,乌拉尔河和乌拉尔山都是亚欧两大洲的分界线,因此,如果苏军失去奥伦堡,南京军就直接横渡乌拉尔河,攻入东欧了)。重创了李玉堂部,苏军也解除了后顾之忧,可以把更多部队投入斯大林格勒战场。最新情报也显示了,奥伦堡的苏军确实在转向斯大林格勒,看样子,德军恢复对斯大林格勒的攻击也没有瞒住苏军的眼睛。” “敌我三方其实兵力都很吃紧,所以任何一个战场的较大变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杨杰说道,“苏联虽然人口众多,苏军虽然看似越打越多,但苏军真正的主力和精华也已经所剩无几了,特别是我们夺取了一半的巴库,更是让苏联的工业受到极大打击。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果在打胜仗中越打越多,基本上越打越强,但如果是在打败仗中越打越多,基本上越打越烂,完全是滥竽充数了。” 蒋纬国很赞同杨杰的看法,比如原先历史上的抗日战争,国军在抗战前期是几百万人,在抗战后期还是几百万人,看似兵力雄厚,实际上在不断地走下坡路,损失的兵员基本都是靠拉壮丁的方式来补充的,导致军队素质和战斗力不断下滑,继而在战场上损失得更快更多,然后不得不继续拉壮丁进行补充,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此时的苏联就是原先历史上抗日战争期间的中国的翻版。 “苏联人快要撑不住了,我们也是撑不住的。”李玉日说道,“在保住冠军城的同时,必须要援救孙桐萱部。克城那里已经打了一天一夜,我军损失惨重,伤亡官兵已经达到三万,但也取得了重大战果,杀伤苏军二三万,基本上是苏军骑兵。布琼尼的骑兵集团军已经损失一半了,可以说,苏军初步攻势已经被遏制住了。孙桐萱他们表现得还是很好的,军械弹药不足的步兵部队跟敌军骑兵在野地上能打成这样,还是值得称赞的。接下来,就要看双方的后续部队和后续动作了。根据情报,苏军第16集团军、第22集团军、第30集团军都正在赶往克城的途中,如果这三个集团军全部参战,孙桐萱部…注定全军覆没。”他指点着地图,阐述着此时的战局,“李玉堂已经带着第88、第99师折回克城,应该能够拦截住一部苏军,冯治安和陈明仁也在积极救援,不过,我们一步慢导致步步慢,其中会存在一二天的时间差,我担心,这一二天的时间差会导致孙桐萱部…无法死里逃生。” “陆地上我们跑不过苏联人,那么…”白崇禧蹙眉道,“可否调动空军?我们的空军力量还是比较占优势的。” 蒋纬国脸上浮现出恼怒憎恶的神色:“交战区域内天气不佳,那帮该死的小日本以此进行各种借口的推托,妈的!” “难道要破财消灾了?”白崇禧又无奈又跟蒋纬国一样感同身受,“日本人推三阻四无非是为了乘机讹诈我们,迫使我们答应他们的要求。” “真棘手啊!”杨杰叹息不已,“一步慢,步步慢啊!因为苏军玩弄的这套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确实很成功,导致我们现在被动了。一八零师已经出击了,但愿他们能够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吧!只是,靠一八零师一师之力,对战局的改善怕是杯水车薪啊!” 蒋纬国心烦意乱,他死死地看着地图,然后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地图对面同样看着地图的萧爻,他意识到,萧爻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萧爻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语出惊人。素来颇为自负的白崇禧也称赞萧爻“确实是出类拔萃的军事鬼才,不仅足智多谋,并且目光独到,经常性提出一些让我们料想不到并且引起很大争论的观点,但他又总能运用新奇的逻辑加以论证”。 尽管没抬头,但萧爻还是感受到了蒋纬国投向他的充满期望甚至充满求助意味的目光,因此他稍微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苏军的目的是全歼孙桐萱将军的那三个师,我们的目的是保住孙桐萱将军的那三个师,并且确保冠军城这个至关重要的地方不丢失。诸位长官,让我们把目光从眼下最为十万火急的克城转移到冠军城,看上去,冠军城已经是次要的地方,因为苏军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实证明,苏军并未打算打冠军城。为什么呢?因为冠军城虽然非常重要,但却极度难打,这座城市早就被我们打造出一座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军城要塞。不过,我倒觉得,挽救孙桐萱将军的关键,还是在冠军城。傅作义将军在冠军城那里集结了七个师的雄厚兵力,等着迎战苏军攻城,甚至想要反击苏军,只是可惜,苏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冠军城不好打的他们压根没想打冠军城,摆出要攻城的架势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不得不承认,朱可夫这种借势诱敌的手段确实很高明。不过,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我的萧军师!”蒋纬国心头很欣喜,因为他看到杨杰、白崇禧等人都满脸忧容愁色,但萧爻还是一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表情,说明这家伙确实已经有什么好办法了。蒋纬国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曹操十万大军杀来,刘备惊慌失措地问诸葛亮“军师,这可怎么办啊”,诸葛亮不慌不忙地摇着羽扇,侃侃而谈地道出了妙计,顿时让刘备吃了一颗一吨重的定心丸。蒋纬国很恼火萧爻这种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天性使然的高深模样,“赶紧说你的办法吧!” 萧爻语气平淡:“让傅作义将军在冠军城保留一个师,再把其余部队都派去救孙桐萱将军。” 蒋纬国愣了愣,然后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废话么?”他随即意识到不对之处,“在冠军城只保留一个师?那冠军城怎么办?” “有意思!”白崇禧猛地感到醍醐灌顶,“虽然很危险,但确实可以激活整场不利于我方的局势。” 杨杰、刘斐、李玉日都陷入思索,很显然,他们都明白萧爻的意思。他们都是军事家,自然一点就通。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看着萧爻。 萧爻详细地解释着他的构思:“苏军想不想得到冠军城呢?当然想!但我军在冠军城准备充分、防御强大,让苏军望而生畏、望而止步了。那么,我们就降低攻占冠军城的难度,引诱苏军来打!降到一个师还不够的话,就降到一个旅好了!副主任(蒋纬国现在是军委会北平行营副主任),孙桐萱将军岌岌可危,我们要救他,但是呢,准备消灭掉他的苏军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跟在后面去救援,来不及啊!苏军后续部队足足有三个集团军,甚至更多,既然我们追不上他们,为何不引诱他们停住脚步掉过头来打我们呢?冠军城不就是一个现成正好的诱饵吗?假如我们把苏军后续三个集团军能吸引走一个或者两个去打冠军城,孙桐萱将军绝处逢生的可能性不是大大增加了吗?” 蒋纬国急切地消化着蒋纬国的构思。 杨杰暗暗喝彩:“好一个迂回战术!傅作义把主力大军倾巢出动派去,既加大了援救孙桐萱的部队实力,也可引诱苏军后续部队一部分甚至一半以上调头去打冠军城,如此一来,孙桐萱部转危为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白崇禧忧虑道:“那么,冠军城呢?万一我们弄巧成拙,真的把冠军城弄丢了,如此一来,即便救了孙桐萱,我们恐怕是得不偿失。实际上,我们想要从北亚境内攻入东欧地区,冠军城是唯一的通道,我们想要从中亚境内攻入东欧地区,奥伦堡是唯一的通道。我们没有奥伦堡,只有冠军城,丢了冠军城,我军就要被堵在东欧大门外了。” “正是因为这样,苏军才会极有可能对冠军城心动啊!”萧爻说道,“在某种程度上,苏军恐怕宁可放弃全歼孙桐萱将军,也要得到冠军城。如果朱可夫还在,他是不会三心二意、摇摆不定的,但可惜,他现在已经被押回后方接受政治调查了。” “朱可夫被撤职了,可还有华西列夫斯基啊!”蒋纬国迟疑道,“华西列夫斯基也是很厉害的角色,恐怕不会上当的。” “那就加大冠军城的诱惑力。”萧爻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蒋纬国,“比如,你就在冠军城。” “啥?”蒋纬国吃了一惊。 萧爻摊开手:“前线吃紧,你亲自督战,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崇禧再次明白萧爻的“险恶用心”了:“如果冠军城的我军真的只剩一个师,那么,苏军攻城后,战斗必然是一场恶战,我军士气就非常重要了,二公子亲自在冠军城督师观战,守城将士们必然士气大振,另外,得知二公子在冠军城,苏军恐怕也非常感兴趣吧!我听说斯大林的长子成了我们的俘虏,如果苏军能抓住二公子,也许…”他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意。 蒋纬国看着萧爻,心里恶狠狠地想道:“这只九尾狐狸!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不可!不可!”杨杰担忧地看着蒋纬国,“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丢了冠军城是非常令人心痛的,万一再把建镐搭进去…” 萧爻看着杨杰,微笑道:“怎么?杨主任对我军最终获胜难道没有信心吗?” “话是这么说…”杨杰很不愿意这么做。 “我也是军人嘛!”蒋纬国看得很开,“既然前线战事需要我这么做,我义不容辞。”蒋纬国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留在南京孤城了。 “时间紧张啊!”萧爻毫不客气地催促道,“如果这个计划可行,就要抓紧时间付诸行动了。” 白崇禧、杨杰等人立刻展开这个迂回战术的研究。 蒋纬国把萧爻拉到一边,恶声恶气地道:“我去冠军城,你也要一起去。” 萧爻笑起来:“乐意奉陪,不过,你还要带另外一个人,此人对战局会有非常重大的帮助。” 蒋纬国很惊奇:“谁?” 萧爻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日本女朋友。” “啊?”蒋纬国没回过神。 萧爻微笑道:“她不是喜欢你么?你到前线督战,她跟你一起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另外,她不是日本皇室成员么?她被你带到最危险的地方了,日本人的那些轰炸机还会消极怠工吗?” 蒋纬国脑子里一下子拨云见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萧爻的肩膀:“军师啊,你他妈的真是一个天才!” 萧爻笑了笑,他看着蒋纬国,目光里都是信心:“不要紧张,要镇定,这场战役还没结束呢!鹿死谁手,尤未可知!苏联的战局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而苏军的这场大反攻就是一种死中求活的办法,就像给一个绝症晚期的病人动大手术,成功了,病人会转危为安,失败了,病人会提前丧命。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的,对吧?这场战役,我们打好了,打赢了,苏联的死期也就提前到来了!” 蒋纬国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军师,你说得对!谢谢你的鼓励,我有信心了!” 正文 第557节 鹿死谁手(2) 一方面在因为初期战局失利而陷入的险恶困境中苦苦坚持着,南京军另一方面积极地展开了针对苏军全面反攻的全面反击。南京军确实底子薄,但也不会一边倒地挨着苏军打击,更加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利而一蹶不振。此时,南京军总部已经知道苏军这场全面反攻代号“大雪崩”,出于针锋相对的心理,南京军总部给南京军的全面反击取代号为“大沙暴”。雪崩,由无数雪花组成,是白色的,苏联人是白种人,沙暴,由无数沙尘组成,是黄色的,中国人正是黄种人。“大沙暴”计划的核心是挽救陷入覆灭边缘的孙桐萱部,同时最大化重创苏军。 大沙暴的总指挥是杨杰,副总指挥是蒋纬国,作战区域分为两部分,一是冠军城地带,二是克城地带,前者由傅作义负责,后者由薛岳负责。 数十万南京军在南京军总部的调遣部署下,犹如一台巨大机器般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原先集结在冠军城的第77、第74、第201、第202、第37、第88、第99师除了第202师,其余6个师全部开赴向克城战场;第31军的第17师、第20师、第200师开赴向克城战场;驻扎在巴库的第180师也采取积极的攻击行动,袭击苏军后方,策应正面战场上的主力部队。 杨杰、白崇禧等人调兵遣将的同时,蒋纬国则回家告别亲人。蒋纬国是“无师自通的战略家”,在战术上只是门外汉,他很有自知之明,把出谋划策、整军交战之类的事都交给杨杰等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像自己老头子那样搞自作聪明的瞎指挥,并且也不能像诸葛亮那样事事亲力亲为,鞠躬尽瘁会赢得千古美名,但死而后己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事了。蒋纬国可不想被累得英年早逝。开完会后,蒋纬国急匆匆地回家(他在北平有好几栋住宅,因为只有傻瓜才会把几个女朋友都安排住在一起),跟家人逐一告别,这个过程让蒋纬国痛苦不堪。 蒋纬国一脸英雄的表情:“我要去前线了。” 施利聆依依不舍地跟蒋纬国拥抱惜别:“一定要平安回来。” 杨梅低着头抚摸着腹部,“嗯”了一声,蒋纬国把她肚子又搞大了。 蔡文娜眼泪汪汪地抱着蒋纬国,哭哭啼啼:“你千万不要出事…” 柳无垢眼圈发红:“你小点,还有…”她表情凶巴巴、语气恶狠狠地补充道,“不许带一个俄罗斯小六回来。” 蒋纬国叫屈不已:“我是去苏联打仗,又不是去苏联旅游,到哪里找什么俄罗斯小六…”他随即又跟他的一堆孩子进行告别,最后去找蒋经国。蒋纬国在北平的家人除了几个女朋友、一堆孩子,还有兄长蒋经国。 蒋经国紧紧地握着蒋纬国的手:“纬国啊,你真的要去冠军城?那里是最前线啊!” 蒋纬国叹口气:“没办法啊,我必须去,我的几十万弟兄都在前线拼命呢,我怎么能缩在大后方?冠军城位置最危险,眼下当地的局势也最危险,当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去啊!” 蒋经国凝视着蒋纬国,目光里充满兄弟之间的亲爱深情、没有掩抑的敬佩以及强烈的不舍和不忍,没有再说什么。最后,蒋经国放开蒋纬国的手,重重拥抱着自己这个弟弟:“好弟弟,注意安全。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冠军城会失陷,你在最后关头能做到全身而退吗?那是一座孤城,假如被苏军包围了并且因为机场被破坏或天气恶劣而飞机无法起飞,你怎么办?你有把握或者万全办法可以保证你全身而退吗?” “不会有那个假如的。”蒋纬国笑起来,“大哥,别把话说搞得这么沉重,我又没死。我相信,我这样的‘重要人物’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的。”蒋纬国这话确实是出自他内心,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也绝不是想死或者轻易让自己会死掉的人。蒋纬国十分“爱惜生命”,他想要活得平平安安的,从而更好更长久地“为人民服务”。 蒋经国苦笑着摇摇头:“你这话说的…太唯心了。实际上,按照你的逻辑,古往今来越是重要的人物,生命就越危险,你也一样,一定要多多注意啊!”他再度拥抱自己的弟弟。 蒋纬国心里感到很温暖,他也拥抱着自己的哥哥:“我马上出发,没时间跟父亲母亲告别了,大哥你替我向父亲还有母亲还有姆妈告别吧!”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向他们告别的。”蒋经国连连点头。 当蒋纬国的座机从北平一路向西飞行时,前线南京军正在争分夺秒地展开新作战计划。冠军城一带,第88、第99师已经先行一步,两师七万精兵快速地穿插向冠军城和克城之间西北一带,拦截和牵制苏军后续第16集团军,第77、第74、第201、第37师也纷纷开拔,十几万人马汇聚成一条蜿蜒而壮观的长龙,无数坦克、装甲车、汽车、战马、驮畜、自行车…在雪花中飞沙走石、风雷滚滚。大军的路边,傅作义给负责率部出击的卫立煌送别:“保重!” 卫立煌和傅作义互相敬礼,他知道傅作义为什么要留下来,傅作义擅长守城,若苏军主力真的被吸引过来,冠军城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城市攻防战,正是傅作义发挥长处的时候,另外,傅作义也悔恨自己上了朱可夫的当,自然要留在最危险的地方,成功了,是将功补过,失败了,则是杀身赎罪。迟疑了一会儿后,卫立煌问傅作义:“为什么留下第202师?首先,一个师的兵力未免太单薄了,万一弄巧成拙、弄假成真,我们就要彻底失败了,其次,即便真的留下一个师,也应该留下第77师吧!第77师是南京军最强的部队,也是从南京会战里打守城战起家的,攻防皆备,尤其擅长守城。” 傅作义笑了笑:“正因为第77师名气大,所以如果该师留守冠军城,苏军就可能不敢轻举妄动,作为对比,第202师是南京军里默默无闻的二线部队,苏军知道该师后很有可能轻视该师,继而下决心攻城,这也是出于诱敌目的;另外,第77师虽然是从打城市防御战起家的,但该师目前已是装甲师,是机械化部队,更长于野战,守城已不是该师最擅长的了。” 卫立煌心头一热,他和傅作义紧紧握手:“保重啊!” 与此同时,里海北部水域上,一支船队正在劈波斩浪。这支船队有一百多艘伊朗民船和七十多艘中国海军的鱼雷艇组成,满载着南京军一八零师的三万余官兵以及大量的军械物资,目的地是里海北段的俄罗斯大城市、伏尔加河流经的最后一个大城市阿斯特拉罕,这座城市堪称斯大林格勒的大后方,因为该城市与斯大林格勒相距仅仅三百多公里,位于斯大林格勒西南部,两城之间既有伏尔加河相连,也有铁路网相连。一八零师师长罗奇站在为首的一艘伊朗商船上,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幕很滑稽,自己的部队要展开的是一场两栖登陆战,按照常理,一支要进行两栖登陆战的军队肯定是乘坐在运输舰上并且拥有战列舰、巡洋舰等艨艟巨舰的护航,到时候,战舰用舰炮进行排山倒海的炮击,运输舰和登陆舰再猛扑向岸边,在己方强大的舰炮火力掩护中浩浩荡荡地杀上岸…但眼下,一八零师乘坐的只是民船,这些民船的防御力堪称忽略不计,为船队护航的更加不是什么战列舰巡洋舰,而是块头跟战列舰巡洋舰相比也可以忽略不计的鱼雷艇。罗奇反复思考过,此时,如果苏军来一百架…甚至是五十架飞机,就足以全歼掉自己的这支船队了,因为船队的防空火力等于零,谢天谢地的是,此时是夜间,并且还下着中度的雪,否则,一八零师会在毫无反抗的过程中被苏军飞机炸得集体掉进里海里淹死,那就创下军事上的奇闻了,一八零师也会以前所未有的窝囊方式全军覆没,罗奇倒不怕会遇到苏军的舰艇,因为苏军在里海里几乎没有什么海军力量,就算真有几艘军舰,也会被己方那些鱼雷艇解决掉,罗奇烦恼的是部队真要登陆时,会没有炮火掩护,民船当然没有舰炮,鱼雷艇更加没有。如果岸上苏军有所防御,一八零师就真要凶多吉少了。好在,根据情报,苏军在阿斯特拉罕的防御力量并不强。 里海目前已是中苏之间的“分界湖”,按照常理,有这么一个大湖处于己方国界线上,肯定要考虑到敌方会从湖上进行水路攻击的军事可能性,但苏军高层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对策,原因很简单,苏联战争前,里海差不多就是苏联的内湖,湖的东西北三面都是苏联领土,只有南面属于伊朗,而伊朗对苏联完成构不成威胁,所以苏联海军虽然也成立了“里海舰队”,但该舰队的规模和实力都是弱小得能忽略不计的,属于苏联的里海东西北三面也没修建什么岸防工事,苏军高层根本就没想过会有敌对方打到里海这里,就好像中日战争爆发前,中国虽然觉察到日本的侵华野心,但也不会在重庆、成都等后方城市修建防御工事,而会在上海、北平等位于中日战争最前线的地方修建。此时,尽管南京军已经一路把战线推到了里海一带,但苏军高层因为思维惯性以及战争资源不足、时间紧张的原因,仍然没有在里海一带构筑起强劲的防御体系,这就给南京军造成了可乘之机。 船队的“旗舰”(一艘一千多吨的伊朗商船)上,欧阳四海举起望远镜向前方眺望去,他什么都看不见,黑蒙蒙的夜色和白茫茫的雾气混成一团,这让他心情反而很愉快,正因为这样,部队才能顺利进行突袭。根据时间、航速、航向、航线的计算,欧阳四海很有把握地快步走到罗奇身边:“罗师座,我们快到了,估计还有半小时。” 罗奇点点头。 “师座!”师参谋长兼一八零旅旅长卢欣荣欣满脸喜色地跑过来,“好消息!” “快说!”罗奇急不可耐。 卢欣荣打开手里的报告:“德军在半个小时前对斯大林格勒恢复进攻了!” 罗奇立刻看时间,此时是3月1日凌晨三点。“德国人总算动手了!”罗奇如释重负,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联盟国阵营跟原先历史上的轴心国阵营存在着一个极大的不同,那就是战略上的同步。原先历史上,德国发动德苏战争前根本没通知盟友日本,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前也根本没有通知盟友德国,德日虽未盟友,但完全就是各干各的,各自干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时居然不通知对方,在全球战略上毫无配合度,所谓结盟根本就没有意义。日本的敌人主要是中美,但日本打中国对德国而言几乎带不来什么好处,日本打美国更是给德国增添了一个导致德日一起败亡的超级强敌,反之也是一样,德国打苏联也没有给日本带来什么好处,打英法倒是给日本提供了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以及不得不招惹美国的必然性。德日合伙打世界大战,双方配合度奇差无比,蒋纬国可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德中两国是成立联盟国总司令部的,希特勒本人就是“联军总司令”(从法理上讲,希特勒有权力调动中国军队还有日本军队),因此德中两国配合程度很高,更何况,德中此时的敌人是共同的、唯一的,就是苏联,配合程度在必然性上就是非常高的。对于苏军发动的这场“大雪崩”,德军高层迅速就跟南京军高层一样回过神来了。希特勒和蒋纬国进行了密切的联系,在德军高层会议里,希特勒力排众议,不打莫斯科,而是打斯大林格勒,一方面是因为希特勒刚愎自用,一方面也是蒋纬国的请求。在这件事上,批评希特勒“自作聪明”其实是冤枉希特勒了,因为德军想要最大力度地援助南京军,打斯大林格勒的效果要比打莫斯科好得多,莫斯科只是一座空城,德军攻占莫斯科不会消灭或牵制太多的苏军,但打斯大林格勒则可以起到这个目的,继而援助南京军。虽然德军可以先拿下莫斯科这个熟透了的果实,再去打斯大林格勒,但这就存在一个时间差问题,南京军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德军先拿下莫斯科再去打斯大林格勒,南京军确实是等不起,如果德军兵分两路,左手拿下莫斯科,右手同时打斯大林格勒,那就犯了分兵的军事大忌。因此,客观上讲,希特勒的决定是正确的。 尽管德军的南方集团军群还没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但考虑到南京军时间紧张的因素,集群总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还是按照希特勒的命令,在3月1日凌晨时分(斯大林格勒时间比里海时间晚一个小时)对斯大林格勒恢复了强大的进攻,超过一百二十万德军和协助德军作战的乌克兰军、意大利军、西班牙军、匈牙利军、罗马尼亚军朝着千疮百孔的斯大林格勒发动了铺天盖地的攻势。 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和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一起把斯大林格勒战场上的苏军总指挥铁木辛哥元帅从睡梦里给惊醒了。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铁木辛哥还是震惊不已,他火急火燎地开始组织部队展开反击,忙得头昏目眩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一支奇兵正在他后方像钢针毒刺一样猛地刺了过来。 阿斯特拉罕是苏联在里海边的重要海港,也是铁路交通枢纽,号称“鱼乡”,因位于里海边而拥有非常发达的渔业和鱼类加工业。天还没亮时,大批的渔船就从湖边码头出发了,当地渔民们开始了新一天的捕鱼劳动。比起战争前,阿斯特拉罕渔民们的劳动量大大增加了,因为在战前,捕鱼只是养家糊口的工作,但在眼下的战争期间,捕鱼已经是国家交付的任务,基于“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胜利”的政策,阿斯特拉罕的渔民们必须为前线部队而捕捉到更多的鱼类,提供更多的鱼肉食物,从而支持前线、援助军队,这是一种强制性的任务,捕捉到的鱼里绝大部分是被政府和军队无条件无报酬地征集走的,并且每天都有相关的“捕鱼指标”,达不到指标的人会被视为“不爱国的叛徒”,迫使渔民们不得不加大工作量和工作时间。此时,虽然夜色还笼罩着整个里海,但成百上千的渔船已经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渔船犹如迁徙的鱼群般向着离陆地岸边越来越远的湖泊水域内开去,很快,最前面的几艘渔船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船上的渔民们看到前方被晨雾笼罩的水域里照射过来一道道手电筒光柱,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很快,几艘鱼雷艇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俄语:停下)!”鱼雷艇上的军人用生硬而怪异的俄语和命令式的语气对渔民们呼喝道。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渔民们不知所措,以为是苏军,等鱼雷艇开过来后,渔民们才大惊失色地发现艇上的军人们居然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军人。几个渔民见势不妙,急忙开动渔船想要转向逃跑。 “哒哒哒…”鱼雷艇水兵们毫不客气地用冲锋枪扫射去,试图逃跑的渔民立刻惨叫着被打得浑身喷血。 其余渔民无不吓得面如土色。 扑向苏联渔民们的南京军鱼雷艇就像饿狼驱赶羊群,围着渔船飞驰着,用冲锋枪强行驱赶着苏联渔民们的渔船,迫使其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听命令和试图反抗者都被一梭子打死。几百艘渔船被鱼雷艇士兵们控制住,紧接着,后面的船队开上来,俄语翻译举起高音喇叭,命令渔民们把渔船靠上来。 “上船!快!”乘坐在伊朗民船上的南京军官兵们纷纷跳上苏联渔船。 “отлравной(俄语:出发)!”渔船上的南京军官兵们操着临时抱佛脚学来的简单俄语单词配合手里的枪,威逼苏联渔民把他们带向几公里外的阿斯特拉罕。 天不亮就出湖打鱼的渔民们一下子“满载而归”,但渔船上装的不是鲜鱼,而是荷枪实弹的南京军官兵。 正文 第558节 鹿死谁手(3) 阿斯特拉罕位于伏尔加河注入里海的三角洲上,整座城市并不是一体的,而是分布在被河水湖水切割开的十一个岛屿上,这样的地理导致这座城市是比较易攻难守的,更重要的是,当地苏军几乎没有想过南京军会从里海上杀过来,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并且当地的苏军只有一个正规军步兵师和两个临时组建的民兵师,三万余人,岸防工事和城防工事严重不足。 笼罩在浓雾飞雪的夜色中,乘坐在几百艘渔船上的一八零师先头部队一八零旅迅速地靠近向阿斯特拉罕港口。港口一片宁静,只有鬼火般的星星点点的灯光,苏军毫无防备。“杀!”一马当先的一八零旅一八零团团长王梓楷奋力地从渔船上跳到岸上。 双脚踩在阿斯特拉罕港口陆地上,王梓楷得意非凡:“哈哈!老子是第一个正式杀到欧洲境内的中国军人!” 在王梓楷的身边,越来越多的渔船正在纷纷靠岸,挥舞着武器的南京军官兵们大吼着,跳上岸或跳进湖水里,在飞溅的浪花中冲上了陆地。港口边的当地居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神兵天降般的中国军人,在回过神来后,毛骨悚然的惊叫声炸开锅地响起,居民们犹如看到瘟神般四散奔逃。“冲!抓紧时间!”军官们振臂大呼并且身先士卒,官兵们懒得跟居民们进行纠缠,埋头向城区里冲去。涛涛的水面上,渔船群就像聚集向几块蛋糕的蚂蚁群般扑向湖边几个城区岛屿,浑身湿漉漉的官兵们在撕破夜色宁静的吼叫声和尖叫声中一批接一批地登陆上岸,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组成阿斯特拉罕的十一个岛屿里的三四个。绝大多数当地居民此时还在睡梦中,在被街上鸡飞狗跳声给惊醒后打开窗户后,无不面如土色地看到大批中国军人正在街上奔跑着、涌动着、扩散着。“这座城市已经被中国军队控制了!”南京军里的俄语翻译军官举着喇叭杀气腾腾地高喊道,“所有居民全部呆在家里!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把官兵们送上岸后,船队随即离开。罗奇大吼道:“弟兄们!船队开走了!我们现在就是背水一战!拿不下这座城市,我们就要被苏军赶下海了!冲啊!” 背水一战的南京军官兵们怀着无路可退的心态,奋勇地冲杀着。 战斗发生足足半个小时后,阿斯特拉罕的苏军才回过神来,继而急急忙忙地投入反击,由于敌情不明,苏军指挥官大惊失色,在晕头转向中下意识地认为南京军全部都在湖畔地带,因此把部队火急火燎地都调往港口一带,密集的枪械扫射声以及手榴弹和炮弹的爆炸声立刻震翻了这座弥漫在鱼腥味里的城市。光线昏暗的城区里,双方展开猛烈交火。由于交战区域是苏联城市,战斗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毫无顾忌,反正都是苏联平民,不需要考虑平民被误伤,因此把雨点般的子弹炮弹手榴弹劈头盖脑地倾泻向苏军,杀得赶来反扑的苏军人仰马翻、狼奔豕突,火球滚滚间血肉横飞,子弹如金蛇狂舞,一栋栋房屋在炮弹爆炸中轰然倒塌,当地居民在两军弹火中不断被误伤,哭爹喊娘声响彻全城。根据作战计划,一八零旅的任务是“吸引苏军注意力和兵力”,因此要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也为了更好歼敌,由于此时还是凌晨,可视度不高,官兵们难以瞄准,率领一八零团一马当先的王梓楷“凶性大发”地命令道:“在最前沿地带给我放火!” 成功登陆上岸的一八零旅已经占领阿斯特拉罕城区“十一个岛屿”里的四五个,正在朝着第六个、第七个进发,但苏军已经反扑过来,所以其中两三个岛屿处于双方拉锯交战中。王梓楷命令在这几个岛屿城区内放火,一方面可以把动静闹得更大,吸引苏军更多注意力和兵力,一方面也为了照明。部下有军官担忧道:“会不会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烧掉整个城市?”王梓楷骂道:“白痴!你看不见这个城市的特点吗?完全在一片岛屿群上,完全被水域切割,烧不掉的!就算烧掉几个城区岛屿,火势也蔓延不到别的城区岛屿上,并且现在还下着雪呢!” 官兵们立刻放火,在城区里放火,烧的自然是房子。王梓楷随即再度破口大骂,因为他看到前去放火的官兵在放火前把楼房建筑里的居民赶出来。“笨蛋!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别管里面有没有人!给我烧!”王梓楷命令道。 一八零师来自巴库,有的是油。官兵们把携带的汽油浇在一栋栋楼房上然后点起大火,大部分被点燃的楼房里还有居民没离开,有的居民见势不妙,急忙逃出家门,有的居民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不清楚南京军已经在放火,还有的居民因为年老体弱而无法套出家门,更有居民为了阻挡南京军放火而坚守在家里以身抗拒。南京军根本不管这些,不管里面有没有人,一律不分青红皂白地浇油点火。在俄语的绝望透顶的呼天抢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声、痛彻心扉的咒骂乞求声中,大批民房被点燃,借助北风威力,火势呼啸着席卷了好几个城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映照得城市夜空一片通红。组成阿斯特拉罕城区的十一个岛屿里足有三个在熊熊燃烧,三个岛屿成了“水火交融的世界”,岛上惨不忍睹,大批居民来不及逃离而被活活烧死,烈火所到之处,无数居民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在哀鸿遍野的哭喊声中拼命逃跑,由于岛屿之间连接的桥梁或被军队炸毁或被军队控制,逃跑的居民不得不涌向岛屿边,但船只也已经被南京军搜罗一空,居民们下饺子般跳进湖水河水里,继而又冻死淹死一大片。 南京军的不择手段让反扑的苏军陷入了更大的不利中,因为前进的道路都变成了火场,难以通过,勉强通过后,熊熊火光把火场附近的苏军照得清清楚楚,继而都成了南京军可以准确瞄准的活靶子,一批又一批苏军在暴风骤雨般的弹火中被射杀击毙,继而被大火给吞没。 一八零旅的强攻只是为了吸引和牵制苏军,后续登陆的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则在城区两边的郊区陆地上展开登陆。由于苏军都忙着反扑一八零旅去了,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堪称顺风顺水,不费吹灰之力就登陆上岸,继而迅速展开了两翼迂回,与一八零旅对阿斯特拉罕城区形成了“个”字形攻势,同时登陆上岸的还有原先一直与一八零旅坐镇在巴库的南京军独立第2自行重炮团。团长王业成踏上岸后大发感慨:“总算可以打炮了!”战前,卢欣荣曾向他提出一个建议,让他把他的重炮都放在伊朗民船的甲板上,这样,重炮能当成舰炮用,民船也变成战舰了。王业成嗤之以鼻:“重炮在发射时产生的反冲击力足以让民船直接翻掉!”眼下,王业成和他的炮兵健儿们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了。 “哪里有老毛子?老毛子哪里最多?赶紧把坐标发给老子!”王业成用电台联系几位正率领部队猛打猛冲的指挥官,他早就等不及了。 要求炮火支援的呼喊声争先恐后地灌入王业成耳朵里,王业成哈哈大笑:“别急别急,人人有份。弟兄们!开炮!” 重炮团大发神威,在天翻地覆的炮击声中把一"bo bo"流星般的炮弹凶猛地轰射向城区里,轰射向苏军密集的地方。弹落火起、雷电交加,苏军一片片血肉横飞,同时也把数量更多的当地平民炸得血肉横飞。 激战了三个多小时,南京军一八零师全面地攻入了城区,当地苏军要么被消灭,要么被打散,要么躲藏在城区内负隅顽抗。搜剿苏军的南京军毫不客气,把藏匿着苏军并且同时还有当地平民的建筑物一栋接一栋地夷为平地。城内苏军最后还剩下两个大型据点,这两个大型据点都是阿斯特拉罕的著名景点和人为标志,一个是著名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另外一个是更加著名的圣三一大教堂,都是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大型而复杂的宗教建筑群。数千名苏军躲在这两个大教堂里负隅顽抗,指挥作战的卢欣荣毫不含糊地让王业成调来十几门自行重炮进行轰击:“王团座,你他娘的日本炮呢?开过来!” “不能打!不能开炮啊!”一群东正教修士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拼命地哀声乞求,“这两个地方都是圣地!更加是举世闻名的名胜古迹!你们要是开炮了,它们就会彻底不存在了!” 卢欣荣冷着脸:“圣地?那你们怎么还允许那些苏联军人把你们的圣地变成军事据点?要不是他们,我们会开炮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十分钟内说服那些苏联军人跑出来投降,否则就别怪我们了。” 修士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其中一个修士鼓起勇气说道:“将军,这两座教堂都是属于人类的宝贵文化财产,你们要是摧毁了,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文化损失的!” 卢欣荣懒得跟这些修士们废话:“神经病!王团座,开炮!” 两顿霹雳般的炮弹呼啸而去,两座大教堂都在天崩地裂中化为废墟,里面的苏军要么被炸死要么被活埋。 天色完全明亮时,南京军一八零师正式攻占了斯大林格勒后方重镇阿斯特拉罕,歼灭苏军两万余人,自身伤亡七千余人,另有上万当地平民死伤于战火和大火。把一八零师送到阿斯特拉罕的船队随即返航,但没有返回起点巴库,而是横渡里海,前往里海对岸,南京军第31军第20师已经在里海对岸等着了,第20师乘船从哈萨克横渡里海赶来增援一八零师,两个师一起坚守阿斯特拉罕并在接下来对斯大林格勒苏军后方展开强有力的攻击。 为了嘉奖一八零师一八零旅成为南京军以及整个中国军队第一个正式从亚洲打到欧洲以及该旅曾被苏军全歼但知耻后勇、奋发图强的精神,蒋纬国下令给该旅授予“陷阵”荣誉称号,这是南京军第一次给旅级部队授予荣誉称号。 南京军第180师、第20师对阿斯特拉罕的突袭以及成功得手极大地震动了苏军统帅部,更是让斯大林格勒战场的苏军总指挥铁木辛哥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因为这意味着斯大林格勒即将遭到德中军队的前后夹击,甚至,横渡里海杀过来的南京军不会跟德军前后夹击斯大林格勒,而是越过斯大林格勒,直接攻击斯大林格勒一直在苦苦保护着的顿河中下游和高加索地区,那可是苏联最后的命根子地区。逻辑是现成的:斯大林格勒是一扇大门,阻挡着德军,目前,南京军却从后门钻了进去,那么,大门是否能被坚守住还有意义吗?在原先的战局上,德军自然是进攻斯大林格勒的主力,但现在,局势不同了,德军已无必要攻占斯大林格勒了,只需要保持着对斯大林格勒的强大的军事威逼,牵制住苏军主力,就可以掩护南京军在背后拿下顿河中下游和高加索地区,到时候,斯大林格勒是否得失已经是次要的了。 攻占阿斯特拉罕的南京军两个师让苏军如芒在背,继而起到极大的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一方面对斯大林格勒战局产生了重大改变,一方面也对冠军城、克城战局起到了强力的推动。 蒋纬国此时正在哈萨克东北部三城,他不可能坐飞机直接从北平一路到冠军城,因为冠军城一带气候不佳,并且苏联空军在当地也掌握着很大的优势,他坐飞机过去是很危险的,所以先飞到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再坐船顺着额尔齐斯河过去。抵达三城后,蒋纬国怒气冲冲,他径直前去当地的中日航空兵联合总指挥部,已经赶到这里的中国空军副总司令黄光锐以及联合总指挥部里的中国空军的高级军官们正在跟大西泷治郎等日方航空兵高层进行着没完没了的扯皮。黄光锐等中方高层要求日方飞机特别是轰炸机“克服困难,竭尽全力地增援前线南京军”,大西泷治郎等日方高层则是推三阻四,借口天气不好或者声称要得到东京方面的批准,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就是不愿意出动日军飞机。双方拍案互詈,争吵得不可开交。 蒋纬国恼怒不已,他想起后世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句话可以衍生为“你永远没办法跟一个根本不打算讲理的人讲理”。日本人的消极怠工,其实是乘机讹诈,想要勒索中国更多的石油、钨砂、桐油、猪鬃、有色金属、资金,以及日本陆军得以进一步扩军的权限,蒋纬国对此心知肚明,他绷着脸皮,冷冷地走进会场,冷冷地看着看似理直气壮的日本人。 大西泷治郎其实“做贼心虚”,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占理的,只是在进行胡搅蛮缠,所以底气不足,看到蒋纬国突然出现,先是惊愕,随后更加心头发虚。大西泷治郎随即看到蒋纬国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俏丽女子,顿时他再次吃惊了,因为跟在蒋纬国身后的是纯子。 纯子惊讶地看着现场剑拔弩张的中日军人们,有些不大理解,她望向蒋纬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蒋纬国冷笑一声:“前线的中国军队正在跟苏联军队浴血奋战,急需日本盟友的空中增援,但我们的日本盟友却在找各种借口进行推托,莫非,日本人是言而无信的无赖不成?” 大西泷治郎顿时面红耳赤:“二公子,你这话大大的不妥,我们并不是推托,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天气条件不好…” “军人打仗还要看天气么?”蒋纬国冷冷地道,“莫非只有在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里,贵国军队才能打仗?日本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能了?你们日本人不是大肆吹嘘‘天下兵日本兵第一么’?另外,阁下如此做法与贵国天皇的承诺可是背道而驰!”他看着纯子,“你还记得天皇陛下那天是怎么说的么?‘有利于日本、有利于日中联盟大局的事情,他自然是支持的’,是吧?” 纯子点点头:“是的。”她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因此看着大西泷治郎,“大西将军,日中两国现在是盟友,要互帮互助,不能像以前那样互相暗算,这是天皇陛下亲口说出的话,你们这样做,违背了天皇陛下的意思。” 大西泷治郎顿时脸色难堪无比,他尴尬地道:“是,只是…” “只是什么?”蒋纬国嘲讽道,“莫非大西阁下想重蹈皇道派的覆辙?身为皇军成员,却要公然地违背天皇的命令?” 大西泷治郎顿时有些恼怒:“我们当然万万不敢违背天皇的命令,只是…” 蒋纬国态度强硬地打断大西泷治郎的话:“你们给我听好了。你们不想出力,也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回日本了,但是,第一,从现在开始,中国不会再向日本提供一滴石油以及其它所有种类的工业资源和战略物资;第二,从现在开始,日本不会再通过苏联战争获得任何战果和利益;第三,你们不帮忙,无所谓,我们是紧缺轰炸机,但没有你们日本人,我们照样会得到,德国人会给我们。你们要知道,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的,我军已经拿下阿斯特拉罕,该地距离斯大林格勒只有区区的三百多公里,德军的轰炸机可以从斯大林格勒起飞,然后飞到阿斯特拉罕着落,继而增援冠军城和克城的我军部队。中德两国在实质上已经打通空中交通线,我们也不像以前那样需要你们日本人了,还有,土耳其也即将要加入联盟国了,德军的飞机可以通过罗马尼亚、土耳其、伊朗、哈萨克这条路线飞到我军战场上。” 大西泷治郎心头惊动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失算了。先前,中德两国陆空路都完全不同,即便是巴库,也处于中德苏三国共同控制中,三国飞机都不能出现在巴库,外高加索仍然是苏军控制区,德军飞机无法通过巴库中转到南京军这边,除此之外,最近的就是斯大林格勒和里海东岸的哈萨克,但两地相距约七百公里,德军战斗机难以飞这么长的距离,从而无法给轰炸机护航,不过,南京军眼下夺取了阿斯特拉罕,一下子把这段距离缩短了一半,德军飞机就可以从斯大林格勒出发,直接飞到南京军的控制区内,如此一来,日军航空兵的地位和重要性都大大地降低了。 蒋纬国看着脸色起伏不定的大西泷治郎,冷笑一声:“这场对苏联的战争里,德中日三国的利益是一体的,你们损害我方利益,就等于损害德国的利益,败坏联盟国打败苏联的战争大局。到时候,我看贵国高层怎么向希特勒元首交代!” 大西泷治郎心头震动,他暗暗地意识到己方在这件事上玩得太过火了,搞不好会导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结局,因此连忙满脸堆笑:“二公子,您言重了,我们绝非消极怠工,只是担心因为天气不好而导致承受不必要或者过于惨重的损失,您放心,对于我们应尽到的职责,我们是义不容辞并且不遗余力的。” “是吗?”蒋纬国语气稍微缓了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当中日航空兵联合总指挥部内陷入唇枪舌战时,苏军乌拉尔方面军总指挥部内也在展开着激烈的争论。 “中国军队驻扎鄂木斯克的军队正在大量被抽调出去,这是我们乘机收复鄂木斯克的大好机会!”新任的方面军副司令菲利普·伊万诺维奇·戈利科夫兴奋不已地看着手中的情报。 正文 第559节 鹿死谁手(4) 一波又一波机身上喷涂着中国空军军徽的容克-52运输机在哈萨克北部的雪花中顽强地顶风冒雪、穿云破雾,哪怕驾驶舱玻璃上落满雪花积上薄冰,飞行员也不为所动地坚持飞行,最终抵达尸山血海的克城战场上空,随即,机群绽放开仙女散花般的漫天降落伞,每朵伞下都悬挂着沉甸甸的大木箱,里面都是军械和医药,医药不必多说,军械则以机枪、机枪子弹、手榴弹、地雷为主,因为机枪群是对付苏军骑兵步兵人海狼群的最佳利器,并且空投机枪比空投火炮更方便,至于粮食,孙桐萱部倒不缺,该部本来就储备了大量粮食,并且在恶战中杀死大批苏军战马,官兵们顿顿饱餐马肉。 在这场雪中空运的增援行动里,容克-52发挥出极强的坚固耐用的优点,有力地增援了陷入险境里的孙桐萱部。与此同时,南京军的几路增援大军也在星夜兼程地赶向克城。此时,整体局势是这样的:南京军第100军第203、第204、第205师被苏军第1骑兵集团军以及后续抵达的数个步兵师旅给围困着(被围的南京军其实是有能力展开突围的,但部队突围后会暴露在茫茫的荒漠戈壁上,没有防御工事可依靠,非常有利于苏军骑兵部队进行冲击追杀,所以孙桐萱刻意选择按兵不动、就地死守),其中,第203师已被打垮,第204、第205师也损失严重;苏军后续部队第16集团军(机械化部队)正在快速赶来助战,部分部队已经抵达参战,部分部队被从冠军城回防克城的南京军第100军第88师、第99师拦截在半路上进行野地混战;苏军后续部队第22、第30集团军也在赶往克城,这两个集团军都是参加过莫斯科战役的老部队,老兵比例非常高,装备也比较精良,这两个集团军总兵力超过二十万,同时携带了近千辆坦克和近千门重炮(因此行军速度相对而言有些迟缓),战斗力不容小觑;南京军原先在冠军城的第77军第77、第74、第201师以及第37军第37师正在积极地出动,增援孙桐萱部,只留下第202师驻扎在冠军城;南京军原先在哈萨克南部的第31军第17、第200师也在开赴向克城,该军第20师则横渡里海,与已经对里海对岸的阿斯特拉罕突袭得手的第77军第180师合兵一处,威胁斯大林格勒的大后方。 双方百万大军在纵横五百多公里的辽阔区域内厮杀得风云变幻、犬牙交错。 冠军城内,傅作义正在积极地做着战备工作。其实,冠军城的战备是非常周密周全的,这是一座被苦心经营的军事要塞,虽然比不了当年的南京城,但也是一块不折不扣的硬骨头,傅作义此时做的是进行城内原住民的清场。冠军城(鄂木斯克)原是苏联北亚境内的第四大城市,共有五十多万人口,南京军占领这里后,把老弱妇孺全部驱逐,把青壮年强征为劳工,累计十万余人,在皮鞭木棍的监督下没日没夜地修筑城防工事,累死、饿死、冻死、被打死近万人,此时南京军被大量地调离冠军城,导致守城军力不足,傅作义下令把民工组建成“俄罗斯义勇军”,协助南京军一起守城。由于南京军在军械上并不是很充足(子弹很多,枪械没有太多的剩余),所以这些“俄罗斯义勇军”基本上都手持冷兵器,拿着长矛木棍什么的。 参谋长郭寄峤对傅作义的做法很不理解:“总座,请恕我直言,您怎么把那些俄罗斯民工组成部队呢?首先,虽然苏联人也不是不存在仇恨斯大林政权的思想,但冠军城的当地居民几乎都是俄罗斯族,而不是苏联的少数民族,并且在过去这么久以来,他们被我们当成苦力使用,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每天忍饥挨饿地承担高强度劳动,还要遭到殴打,对我们都恨透了,哪里还会效忠我们?其次,那些民工都是平民,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也没有像样的武器,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完全就是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留之有何用?还浪费粮食呢!第三,我们把这么多俄罗斯民工编成义勇军留在城里,岂不是埋下了隐患?” 傅作义苦笑一声:“我就是要给我军留下隐患。” 郭寄峤愈发惊愕:“为何?” 傅作义解释道:“如果苏军的目标只有冠军城一个,那么,无论冠军城好打或者难打,苏军都会卯足力气攻打,但苏军眼下的目标有两个,所以苏军高层是有些举棋不定的,如果他们打不下冠军城,立刻就会收手,全力以赴地去吃掉孙桐萱,那么,冠军城还如何诱敌呢?所以,此战,我们要胜利,但必须先败后胜,要让苏军攻入城内一部分,要让苏军高层看到能够夺取冠军城的希望,这样,苏军就会坚定地打下去。这就像钓鱼,起码让鱼咬住诱饵吧?如果鱼还没有咬住诱饵,鱼随时都可以离去的。” 郭寄峤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傅作义又补充道:“那些俄罗斯民工肯定不会给我们卖命的,就在我们说话的这时候,已经有民工悄悄地逃跑了,好啊,这就是我的用意,让他们逃吧,逃到苏军那边,从而带去苏军急需的情报。” 事实正如傅作义所料,被南京军强行“充军”的俄罗斯民工早就对南京军恨之入骨了,哪里还会给南京军卖命,在一些外延阵地上,不少民工看到看押他们的南京军松懈时,纷纷逃离阵地,逃到城外的苏军阵地上了。 苏军乌拉尔军区兼方面军的总指挥部内,几名高层展开着激烈争执。由于朱可夫被迫前去后方“接受调查”,第16集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因为家人丧命而在精神上深受打击,所以两人的职务已经被别人接替,指挥部也进行了一定的重组。目前,布琼尼元帅担任军区司令兼方面军司令,菲利普·伊万诺维奇·戈利科夫被调任为方面军副司令,华西列夫斯基担任军区副司令兼军区参谋长,马尔基安·米哈伊洛维奇·"bo bo"夫被调来担任方面军参谋长,第16集团军司令由曾在莫斯科战役中担任第20集团军司令并且表现颇为出色的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中将接替。弗拉索夫有着类似于崔可夫的经历,他曾在中日战争期间以军事顾问和军事教官的身份被苏联当局派到中国,观察中日战争,帮助国民政府训练军队,对中国颇为了解,这也是他从莫斯科被调到这里的主要原因,“跟中国人打仗,自然要派去对中国人很熟悉的将军”。 “鄂木斯克的中国军队正在被大规模地调离,前去克城解救孙桐萱!”戈利科夫兴奋不已地道,“根据可靠情报,目前在鄂木斯克的中国军队只有一个师,兵力很单薄,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收复鄂木斯克!” 布琼尼沉吟不语,没有表态,华西列夫斯基正在克城前线,没有参会,"bo bo"夫和弗拉索夫都显得不置可否。"bo bo"夫质疑道:“戈利科夫同志,根据朱可夫同志的作战计划,收复鄂木斯克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作战任务,我们的任务是歼灭掉被我们包围的孙桐萱,现在临时改变计划,未免太冒险了。” 戈利科夫顿时神色一变,语气有些不悦甚至有些冷冰冰:“"bo bo"夫同志,我必须郑重提醒你,首先,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随机应变才能获得胜利,而不是机械而呆板地照本宣科、墨守成规,其次,朱可夫同志目前已经前去莫洛托夫接受调查了,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什么都不好说,除非得到足够证据证明朱可夫对苏维埃、对斯大林同志是绝对忠诚的,否则我们在涉及到他的问题上,都必须慎重再慎重。在这个时候,"bo bo"夫同志,我以战友的真挚身份,建议你最好跟朱可夫同志保持一定的距离。请恕我直言,在朱可夫同志被证实清白前,他的相关东西都已经沾染上可疑的嫌疑,也许,他其实是资本主义打入苏联的秘密间谍,在这种情况下,他指定的作战计划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圈套,我们将其摒弃也是必要的措施。” "bo bo"沙听得脸色发红:“戈利科夫同志,朱可夫同志只是在接受调查,还没有被确定背叛了苏维埃,你怎么就可以把如此严重和不负责任的罪名扣在他身上呢?朱可夫同志怎么可能会是间谍!” 戈利科夫冷哼一声:“别说他朱可夫了,就算是图哈切夫斯基,苏联红军最早的五位元帅之一,何等的地位尊崇,但又如何?还不是被证明其实是一个虚伪的、奸诈的、阴险的、卑鄙的潜入苏维埃革命政权内部的德国间谍?”(图哈切夫斯基,苏联最早的五位元帅之一,死于大清洗,死亡诱因是德国展开的反间计,实际上也是斯大林为了巩固政权、掌握军权而揣着明白装糊涂。图哈切夫斯基目前在苏联国内和政治身份上还是“间谍”,直到1956年才得到平反。) "bo bo"夫忍住怒气,但无可奈何、哑口无言。大清洗期间,苏联军队5名元帅里有3人、15名集团军司令员里有13人、85名军长里有57人、196名师长里有110人、406名旅长里有220人、11名国防副委员全部、80名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里的75人因为“被查实是间谍、叛徒”而人头落地,其实,只要是既有脑子也有良心的人都知道,苏联高层里哪会有这么多间谍和叛徒?图哈切夫斯基元帅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分子?但是,在这种红色的恐怖政治气氛里,根本无人敢把心里的真话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立刻成为“反革命罪证”继而祸从口出。一缸墨水里哪怕出现了几滴清水,也只会导致自己被染黑而不是能澄清这缸墨水。 “情报可靠吗?”"bo bo"夫艰难地让自己顺着戈利科夫的思绪。 “当然可靠!”戈利科夫得意洋洋,他本来就是苏军总参谋部侦察局局长,掌管前线军事情报,“中国军队占领鄂木斯克后,强征当地青壮年居民充当劳工苦力,而我们侦察局早就打进去了,成立了‘鄂木斯克特殊政治委员会和党委会’,陆续吸收了数百名优秀青年,在敌人眼皮底下搜集着敌人的情报。可以确定,原先驻扎在鄂木斯克的中国军队七个师已经被调离六个,只剩下第202师,该师虽然人数不少,但只是蒋纬国部队里的二流部队,武器装备大不如第77师等部队,重武器也不多。我们只要把握机会,完全能一举收复鄂木斯克!”他目光炙热地望向布琼尼,“司令员同志,我们必须要这么做!第一,战局已经发生变化了,我们必须因地制宜、审时度势地改变策略,第二,因为朱可夫同志存在政治立场问题,为了防止可能有什么陷阱或圈套,我们适时地放弃他原先拟定的作战计划,也是必然的。” "bo bo"夫表示反对:“我们已经把大量军力投入克城战役,只要继续坚持投入,歼灭掉孙桐萱就是非常可能实现的胜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改变计划?打仗怎么可以朝令夕改?如果这样摇摆不定,我们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 戈利科夫绷着脸:“"bo bo"夫同志,为什么你执意坚持朱可夫的计划?我是否可以认为你的思想和政治立场同样存在问题?” "bo bo"夫为之气结,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扣帽子”做法,但偏偏没办法反驳。 “弗拉索夫同志,你的看法呢?”戈利科夫望向没说话的弗拉索夫。 “我觉得您说得很对。”弗拉索夫回答得很圆滑,他没直接说赞同戈利科夫,但又说戈利科夫是对的,两种意思很相近,但又存在很大的回旋余地。弗拉索夫不敢得罪戈利科夫,因为他也害怕这种搞政工的人。中国参加苏联战争后,曾经在中国境内担任过职务的人或多或少都因此而受到冲击,被怀疑是“在白色中国境内已经被洗脑、被策反,然后再打入红色苏联境内的反革命叛徒”,好在战争已经爆发,苏联没时间也不可能再来一次、再承受一次大清洗,否则像弗拉索夫、崔可夫之类的曾经去过中国的人十有八九逃不了人头落地的噩运。 戈利科夫看到"bo bo"夫不再反对,并且弗拉索夫也支持他,顿时愈发神采飞扬:“显然,我们通过这项新的作战计划可以获得更多…”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戈利科夫之所以坚定想要废止克城作战计划,改为攻打冠军城,很大的一个原因其实是他私心作祟。原先历史上,朱可夫在二战结束后被斯大林“卸磨杀驴”,斯大林指示全军批判朱可夫,戈利科夫是表现最为卖力的一个。戈利科夫之所以想要废止朱可夫指定的作战计划,是因为他不想被压制在朱可夫的光环下,逻辑是现成的:作战计划是朱可夫指定的,虽然朱可夫现在被撤职并接受调查,戈利科夫继续执行朱可夫的计划,到时候打赢了,功劳是谁的?还是朱可夫的。世人会认为,戈利科夫只是按照朱可夫的计划而取得胜利的,最大的功臣还是朱可夫,戈利科夫充其量只是一个“按照朱可夫的计划而获得胜利的捡现成的”,这是戈利科夫非常不情愿的,他想要自己提出一套作战计划并且取胜,到时候,功劳才会结结实实地都是他的。不止如此,这其中还涉及到微妙的政治斗争,朱可夫被搞下去,戈利科夫是出了不少力的,如果他按照朱可夫的作战计划打了胜仗,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斯大林假如问他:你不是说朱可夫可能是间谍或叛徒吗?那你按照他的计划还打了胜仗?一个间谍或叛徒怎么会给红军制定胜利的作战计划? 所以,戈利科夫必须全盘否定掉朱可夫的原先计划,采用他自己制定的计划。 尽管戈利科夫成功地“说服了”"bo bo"夫和弗拉索夫,但决定权毕竟还在布琼尼的手里。布琼尼其实也感到为难,他觉得戈利科夫说得有道理,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原计划是吃掉被困在克城一带的孙桐萱部,如果把苏军后续部队都压上去,胜算还是非常大的,但是,眼下又有机会能够收复鄂木斯克,实在令人难以取舍。 就在布琼尼举棋不定的时候,一名通讯军官急匆匆地跑过来:“司令员同志,内务部发来了紧急电报。” 布琼尼急忙接过电报,仔细一看后吃了一惊:“蒋纬国来到鄂木斯克了?” 3月3日凌晨,苏军正式对冠军城发动了全面的强攻,这场“大雪崩”也因此而迎来了最"gao chao"的战役。 正文 第560节 鹿死谁手(5) 冠军城屹立于额尔齐斯河分流鄂木河畔,由于空路危险、陆路迟缓,蒋纬国乘坐飞机抵达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后便改为坐船通过水路前往冠军城。冠军城位置非常凸出,但跟距其三百多公里的哈萨克东北部三城拥有陆海空三路相通,空路靠的是两地都已经修建的战时机场,海路/水路靠的自然是额尔齐斯河,冠军城是有码头的,陆路靠的是额尔齐斯河两岸的两条临时修建的野战公路。此时,空路基本不通,一是天气不理想,二是冠军城空域中苏军飞机比较占优势,三是冠军城机场遭到苏军飞机的严重破坏,四是南京军目前运输机吃紧(绝大部分都调去增援被围的孙桐萱部),陆路和水路还能通达,不过,比起陆路,水路运输力显然更高(南京军汽车有限,大部分用于前线运兵而不是用于后方运送物资)。为最大限度增援冠军城守军,坐镇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冯治安竭尽全力地担当着“运输大队大队长”的职责,把当地的民船渔船搜罗一空,又砍伐树木制作了上百条大型木筏,用于给冠军城前线部队输送物资,使得额尔齐斯河上一片“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之景。 蒋纬国乘坐的是船队里一艘八百多吨的大型民船,但船队在距离冠军城码头还有三十公里时,傅作义给蒋纬国发来电报:“苏军正集中兵力或火力猛攻码头,意图截断冠军城与外界的水陆两路联系通道,码头处战况极激烈,炮弹如雨、江河鼎沸,请勿前来,立刻止步。” “老傅对我挺关心的嘛!”蒋纬国看着电报笑起来,“不过,我估计他是为了婉拒我,故意撒谎的。” “我看不像哦!”站在蒋纬国身边的萧爻举起望远镜,“我看到远处水天相接处确实炮火连天,你仔细听听。” 蒋纬国竖起耳朵,果然听到滚滚浪涛声中传来密集得像机枪扫射子弹的炮弹爆炸声。 “到底去不去?”萧爻似笑非笑地看着蒋纬国。 “废话!”蒋纬国豪气万丈,“老子怎么能快到前线时却调头向后呢?”他指向前方笼罩在连天炮火中的冠军城,神色慨然无惧地大声命令道,“继续前进!” 萧爻笑了笑,然后拉了拉蒋纬国:“换船吧!我们坐的这艘船是船队里最大的,简直就是苏军火炮的靶子。”他指了指旁边水面上开着的一艘鱼雷艇,“改坐那艘吧!又小又快,不容易被炮弹击中。” 蒋纬国立刻从善如流,他不怕死,但也不会像日本人那样热衷于找死。 事实很快证明,傅作义确实没有为了“吓”蒋纬国而故意撒谎,萧爻的建议也是对的,船队靠近冠军城码头时简直就像开进了一锅开水里,眼前的场景既像暴风雨下的大海,又像火山喷发时岩浆横流的火山口。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蒋纬国还是差点儿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要不是考虑到面子问题以及万般不能冷了冠军城官兵们的心,蒋纬国真恨不得下令“赶紧给老子调头”。冠军城的码头已经满目疮痍,完全化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更多的不断落下的炮弹则在继续把已经千疮百孔的码头给进一步地炸成废墟、夷为平地、烧成焦土,大量的支离破碎的尸骸、触目惊心的烂肉污血、奇形怪状的设备残骸、分崩离析的建筑房屋、四分五裂的武器、七零八落的汽车、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各种光怪陆离地混杂在一起,笼罩在由雷霆霹雳般的爆炸、沙尘暴般的冲击波、龙卷风般的气浪以及不计其数的子弹炮弹、轰然倒塌的建筑房屋、漫天飞舞着的残肢断臂组成的暴风骤雨中,处处电闪雷鸣,处处腥风血雨,漫山遍野的苏军已经冲到码头附近地带,死守码头的南京军官兵在发疯发狂地抵抗着,双方杀得日月无光;河面上更是碧波如霞、白浪尽赤,冰雹般没完没了地落下来的炮弹炸得河面上翻江倒海、天旋地转,暴起升空的水柱密如树林、壮如巨木,火龙水龙在河面上一起狂舞翻腾,炮弹在河面上炸开成百上千的漩涡怒浪,被炸飞到半空中的巨量的河水像暴雨般倾泻而下,河面上漂满了船的残骸,浮满了人的残片,被炮弹炸毁的船只横七竖八地起伏在沸腾的河水里,一泊泊被血水染成粉色的河水里死人如麻,有的浮尸又被炮弹炸飞到半空中,再稀烂粉碎地掉下来,簌簌不断,这个场景让蒋纬国居然下意识地想起了吃火锅:河面就像烧开的汤锅,不断掉下的死人碎肉不就像被丢进汤锅里的牛羊肉么?想到这里,他恶心不已。 蒋纬国来不及恶心,因为他正在“小命难保”的危险处境里,驾驶这艘鱼雷艇的水兵再三问他:“二公子!真的要继续前进吗?” “废话!快点!”蒋纬国一边抓紧身边的固定物一边忍住想吐的冲动,他之所以想吐,一是水面沸腾,鱼雷艇极度颠簸,二是满眼是死人碎肉,陆上堆满,水里漂满,不得不想吐,憋得他脸色发白,跟在蒋纬国身边的纯子早就不顾女性形象而吐得一塌糊涂了。 “苏军炮火还真猛烈啊!”萧爻看得很专注。毋庸置疑,正在疯狂落向码头和河面的炮弹十有八九都来自苏军,南京军基本上是一边倒地挨着炮弹,苏军目的明确,摧毁并占领冠军城的码头,彻底将其变成一座孤城。 鱼雷艇在惊涛骇浪中以狂飙漂移般的势头冲向已经陷入两军争夺中的码头。苏军已经发现这支开到码头附近的南京军运输船队,炮弹立刻集中性地轰射向河面,霹雳中雷霆滚滚,不断有船只或木筏中弹爆炸,由于这些船只木筏的吨位都不大,只要被炮弹命中,立刻粉身碎骨,船上的押运官兵要么血肉横飞要么尸骨无存。因为驾船给冠军城运输物资太过于危险,几乎没哈萨克人愿意干,所以驾驶这些船只木筏的都是南京军的官兵,伤亡极大。“轰”的一声巨响,蒋纬国顺声回头望去,心惊胆战地看到他原先乘坐的那艘船被一发苏军炮弹命中,整艘船在一团火球中被炸得分崩离析,碎成几十块沉入水底,民船防御力太低,被炮弹击中不亚于玻璃瓶被打碎,漫天都是燃烧着飞舞的药品,看得蒋纬国心痛得要命,他是心痛那些药品,都是价格昂贵的青霉素、吗啡、阿司匹林等新式西药,起码一百万美元就这样报销了。 “军师,幸好听了你的,否则我们已经在天上飞了!”蒋纬国毛骨悚然,他话音未落,又一声天崩地裂般巨响在他身后两百多米外破空炸开,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般呼啸来的气浪风暴。那是一艘运输弹药的船只被苏军炮弹命中了,立刻发生了震天撼地的大爆炸,冲天的火球水柱一起拔地而起,飓风般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咆哮而去,在河面上硬生生地推开一圈一米多高的立体水墙。蒋纬国在鱼雷艇上险些站立不稳,差点儿栽进河里,但他身边的纯子彻底没稳住身体,一下子跌进了河里,并且跌下去的那一刻还一把抓住蒋纬国,拉着蒋纬国一起摔进了河里,最倒霉的是,由于鱼雷艇按照蒋纬国的命令在全速开动,两人摔进河里后短短几秒钟,鱼雷艇已经风驰电掣地开出了上百米,毕竟黄蜂鱼雷艇的秒速能达到二十多米。 “纬哥掉水里了!”保护蒋纬国的孙涛慌忙让鱼雷艇调头。 蒋纬国是会游泳的,但他也架不住此时紊乱而强劲的水流,因为猛烈的炮击,水面上恶浪滔天,水面下也是涡流翻涌,让他在水里慌手慌脚地扑腾着,以免自己随波逐流被拖进水底。混乱中,蒋纬国感到一个东西撞到自己脸上,仔细看,是一个被河水泡得面孔浮肿得已经难以分辨是苏军还是南京军的死人,并且只有半截,下半身不翼而飞,恶心得他差点儿张嘴把氧气都吐出去,随即,他看到身穿白衣服的纯子在下面更深处水里挣扎着。在这一刻,蒋纬国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浮上水面,喘口气,再去救纯子或者让孙涛等人去救,但河水浑浊,并且河面上不宜久留,估计再去救她时根本就找不到她,都不知道被水流带去哪里了,二是冒着自己被淹死的危险立刻去救。说心里话,蒋纬国还真不是很想去救纯子,反正她是日本人,并且很有可能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间谍,淹死拉倒,但蒋纬国一边在心里骂着八格牙路一边“身不由己”地游了过去:“毕竟是老子把她骗到这里来的,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拖着纯子浮出水面后,蒋纬国拼命地喘着气,正在寻找他的萧爻和孙涛已经把鱼雷艇开到附近,急急忙忙地将蒋纬国和纯子拖上鱼雷艇,快马加鞭地开向码头岸边。蒋纬国看着正在大口吐水的纯子,心里十分恶俗地想道:“按照言情剧的狗血桥段,在这个时候,老子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给她做人工呼吸,于是乎,老子就跟她正式接吻了,关系也在身不由己中正式得到确定…”但事实没有那么恶俗,纯子没有溺水到需要蒋纬国给她做人工呼吸的地步,并且水上岸上都是枪林弹雨,一行人在上岸后简直是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躲避着子弹炮弹,拼命地奔跑逃命,哪里还会发生蒋纬国想象中的那种恶俗事,不过,纯子被淹得不轻,虽然不需要蒋纬国给她做人工呼吸,但两腿发软,需要蒋纬国背着她逃命(萧爻肯定是不会背的,孙涛等卫兵不敢背“未来的五夫人”,所以这差事无疑是蒋纬国来干),把蒋纬国累得够呛。 疲于奔命的奔跑逃命中,蒋纬国心头发毛地看到两军混战的场景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最近的短兵相接处甚至就在四五十米外,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身穿灰褐色军装的苏军以及苏军钢盔帽檐上的红色五角星。“妈的!好长时间没到最前线上跟敌军这么亲密接触了!”蒋纬国一边心头打鼓一边也有点“怀旧”,他甚至看得有点上瘾地盯着几十米外一小群苏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被蒋纬国“含情脉脉的眼神”所吸引,那几十个苏军看到蒋纬国的目光并且与蒋纬国进行对视,然后齐齐露出奇怪的表情,继而纷纷嚎叫着以不要命的势头凶猛地扑过来,活像一群见到猎物的豺狼。 “操!”蒋纬国顿时被刺激得身上疲惫全消,拼命地拔腿狂奔,他意识到了那几十个苏军是被自己吸引过来的。这一刻,蒋纬国恨不得学习刘邦或者刘邦的后代刘备,为了自己逃命,把老婆孩子当成累赘给丢掉,毕竟背着纯子让他确实跑得很吃力。 “保护纬哥!”孙涛大吼着,带着卫兵们迎头扑上去拦截。 “二公子!”有人在前面的一片废墟后大声叫喊着,蒋纬国看到一名身材挺拔、相貌英武的少将带着一群官兵赶过来迎接他。少将随即和官兵们一拥而上,联合孙涛等卫兵杀光追杀蒋纬国的那些苏军。“二公子!码头快失守了!快撤!”少将急切地喊道,“快跟我来!” “等等!”萧爻突然喊起来,他弯腰奔跑向被击毙的那些苏军,在尸体间翻找着什么,然后找到一张被血水染透的纸业,“快走!快走!”他重新回到蒋纬国身边。 蒋纬国一边跟着那个少将一起奔跑一边好奇地问萧爻:“你刚才找到什么东西了?” 萧爻把手里那张鲜血淋漓的纸业给蒋纬国看,蒋纬国瞪大眼,他看到这是一张宣传单之类的东西,上面正中是一幅占纸业大部分面积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蒋纬国再熟悉不过的,因为就是他本人,照片下面还有一行俄语,蒋纬国看不懂,估计是“照片上的人就是蒋纬国”。 “难道那帮苏军看到老子时那么兴奋!争先恐后地扑向老子!”蒋纬国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有老子的照片!认得老子!妈的!斯大林给苏军下达了针对老子的悬赏令啊!等一下找个俄语翻译看看,斯大林到底悬赏了多少钱买老子的人头!” “我看到刚才那群苏军里有个军官模样的在被击毙时身上掉落出这张宣传单,我怀疑是有用的东西。”萧爻陷入思索,“可是,不对啊…”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什么不对?”蒋纬国一头雾水。 “二公子,你还真的来了?”给蒋纬国带路的那名少将欣喜而激动地看着蒋纬国,“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二公子,你真的…真的令我们肃然起敬啊!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第202师第222旅旅长彭士量,奉傅总座的命令,前来接应你。很抱歉,我们来得晚了,因为傅总座已经给你发过警告电报,我们估计你已经调头回去了,没想到你坚持来到冠军城,所以我们来得晚了…”(南京军第201至第210师因为是全新建立的部队,所以师旅团番号具有独特的规律性,每师第一个旅的番号都和该师番号保持一致,第二个旅的番号则是该师番号加上10,第三个旅的番号则是该师番号加上20,比如,第201师下辖着第201、第211、第221旅,第202旅下辖着第202、第212、第222旅,以此类推;至于团级的番号,由于第1000至第1010团的番号属于第100师,所以第201至第210师的团级部队的番号从1011开始,10个师总共90个团,番号是第1011团至1100团,团级部队的番号是按顺序排列的。) “没关系!没关系!”蒋纬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傅总座呢?” “傅总座在指挥部内,正在大发雷霆。”彭士量叹口气。 正所谓狡兔三窟,为防止总指挥部被苏军一锅端而导致全军瘫痪,南京军在冠军城的总指挥部有好几个,一个启用时另外几个就是备用,傅作义此时在最安全的一个,这是一个位于地下三十多米处的地堡式大型地下室,动用五千多苏联民工,耗时一个多月,硬生生地在冻土层里挖出来的,坚不可摧,重炮炮弹和重型航空炸弹都无法对其造成威胁。刚到门口,蒋纬国就听见傅作义正在里面发脾气:“码头的重要性,你们还不清楚?码头既是冠军城的水路出口,也是冠军城的公路起点,被苏军夺取后,冠军城就真的是一座孤城了!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两万多人!居然一触即溃!最起码的要顶两个小时吧?好歹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呀!结果呢?短短二十分钟就被打垮了!岂有此理!” 蒋纬国好奇地问彭士量:“傅总座在训谁?” 彭士量回答道:“第20军副军长杨干才。” “第20军也在参战吗?”蒋纬国感到惊讶。 彭士量点点头:“嗯,冠军城的守军其实不只是我们第202师,还有第20军。” 蒋纬国走进去,看到杨干才正在满头热汗地向傅作义解释:“宜公,不是我部不尽力,而是苏军确实来势凶猛并且火力强大,我部难以招架。” 傅作义看到走进来的蒋纬国,脸色变了变,不再跟杨干才啰嗦了:“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码头就要丢了,冠军城进出的最后通道就要关闭了,在这个时候,你们第20军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赶紧后撤,在外延展开机动作战,帮助守城部队牵制一部分苏军,二是趁着大门还没有关死,赶紧进城里来,成为守城部队的一部分,跟着第202师一起血战到底!” 杨干才也看到了蒋纬国,他难以置信,继而感到了一种比来自傅作义更加强劲的压力,咬了咬牙后,他肃然正色地回复道:“宜公,我们选择第二种!既为国尽忠,也是将功补过!” 傅作义点点头:“赶紧去吧!抓紧时间,调动部队入城。” 杨干才向傅作义行礼,又带着一种惶恐的神色向蒋纬国弯腰点头,然后急匆匆地离去。地下室内,傅作义看着蒋纬国,脸上没有欣喜、激动、兴奋,而是一种无法言明的苦闷纠结,他转过头,双手捂脸,用一种无可奈何至极的语气开口道:“你还真的来了?”好像蒋纬国是他的债主,并且在大年三十晚上不请自来。 蒋纬国哑然失笑:“怎么了?傅长官,这么不欢迎我?” 傅作义的五官几乎皱成了一个苦瓜:“当然不欢迎!”蒋纬国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烫死人的烫山芋。“码头注定要失守了,机场也不断遭到苏军破坏,不只是苏军的飞机,还有苏军的火炮哪!我们在冠军城的机场都已经处于苏军大口径重炮的射程内了。”傅作义用一种近乎求饶的眼神看着蒋纬国,“你走不了了。” 蒋纬国对傅作义的金玉良言显然是毫不领情,他耸耸肩:“吉人自有天相,我蒋纬国怎么会死在这里呢?好啦,傅长官,说说战况吧!第20军是怎么回事?” 傅作义看着蒋纬国,没吭声,他仍然对蒋纬国的不请自来感到不知所措。 同在现场的郭寄峤笑着说道:“二公子,我来给你讲解一下吧!”他指点着地图,“根据‘大沙暴’计划,我军在冠军城的主力倾巢出动,只留下第202师,以及不怎么受重视的第20军。第20军原属于国军第27集团军,在苏军科涅夫部发动大反击时,该集团军基本被打溃,但第20军保持着较为完好的建制和大部分的兵员,来到冠军城战场后,该军一直充当辅助力量,虽然没立什么大功,但也出了不少力气,该军眼下还有两万余人,本在码头外延一带负责戒备,结果苏军发动进攻后,该军几乎不堪一击,使得苏军长驱直入,在我军措手不及中直接打到了码头。虽说第20军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确实都大不如我们(南京军),但也不至于被苏军在二十分钟内击破并被苏军一路追着屁股打到码头,傅总座当然要发火。” “放屁还能添点风呢!”傅作义闷闷地道,“既然他们选择入城助战,就把后勤事务交给他们吧!这样,第202师也能节省人手,全面全力地投入作战。” 蒋纬国笑了笑,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第20军军长是…” “杨森。”萧爻在旁边回答道,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蒋纬国顿时满嘴苦涩,他心里尴尬不已:“还真是冤家路窄!”他改变话题,“苏军目前已经投入多少兵力进攻冠军城了?” 郭寄峤喜上眉梢地说道:“很多!”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看上去矛盾,实际上不矛盾,进攻冠军城的苏军既然“很多”,冠军城自然很危险,但是,这却意味着南京军的诱敌战术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苏军后续部队被吸引到冠军城,克城战场的压力就要大大地降低了,“根据可靠而详细的最新情报,苏军的骑兵第1集团军正在克城战场,第16集团军一半在那里,一半在半路上与李玉堂部展开野地混战,眼下攻击冠军城的,是苏军第22集团军,总兵力约11万,苏军的后续部队还有第30集团军,但是,受我军第180师突袭阿斯特拉罕的牵制,苏军第30集团军已被莫斯科高层命令抽调一个主力军前往斯大林格勒战场,使得该集团军目前只有两个军。为了争夺这个只有两个军的第30集团军,克城苏军总指挥华西列夫斯基和冠军城苏军总指挥戈利科夫争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都声称自己急需第30集团军,都声称自己只要得到第30集团军,就能在自己负责的战线上取得决定性胜利,让布琼尼陷入两难。” 关于苏军第30集团军的去处,华西列夫斯基和戈利科夫甚至都互相在斯大林面前告状,华西列夫斯基愤怒不已,他说,按照原计划,苏军4个集团军都会投入克城战场,只要按照原先计划进行战事,苏军必定会大获全胜,既能牢牢地抵挡住南京军的解围部队,又能结结实实地吃掉被围的南京军3个师、七万五千余人,如今,第22集团军被半途改变计划调去攻打冠军城,已经给苏军的克城战役埋下了极大的隐患,戈利科夫居然还不知足,还要挖走第30集团军,克城战役岂不是不战而败?更何况,第30集团军已经被调走一个军,本已经不容乐观,却还要如此雪上加霜;戈利科夫同样振振有词,他认为,克城战役前景本就黯淡,与其冥顽不灵地执行“一个由可能是叛徒或间谍制定的危险计划”,还不如果断地另辟蹊径,根据战局的最新态势,放弃克城战役,把全部兵力都投入收复冠军城的作战。两人吵翻了天。 “估计布琼尼最后会和稀泥吧!”萧爻笑道,“第30集团军眼下不是只有两个军了吗?也许布琼尼会将其一分为二,一个军给华西列夫斯基,一个军给戈利科夫。” “如此最好!”郭寄峤也笑了,“两者兼顾的结果往往是两者皆失,这样会导致苏军既鸡飞又蛋打!不过…”他神色敛容,“新的一个苏军集团军出现了,第50集团军,该部苏军紧随第22集团军其后,从乌拉尔地区正在赶来。该集团军约有15万兵力,但该集团军是新建的,成员基本都是新兵民兵,武器装备较差,重武器很少。苏军估计又想要打人海了。” “这个第50集团军不足为虑。”傅作义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对付苏军第22集团军,该集团军兵力约11万,我军一个师一个军约5万兵力,但是,我军此战必须先‘引狼入室’,然后再‘关门打狗’,所以…”他唏嘘了一下,“建镐,冠军城是一个诱饵,所以要让苏军觉得他们有能力吞下这个诱饵,所以,防线必须要刻意地让出去一部分,让苏军能涌进城里,这样,战斗模式不完全是城市攻防战了,而是巷战,至于巷战,就是比拼消耗人命,苏军的人命是我们的两倍啊,更何况,苏军的火炮力量占据绝对优势。” “我知道。”蒋纬国笑了笑,“所以,士气最重要!所以,我来了!” “建镐…”傅作义有些动情地看着蒋纬国,眼神不再是看烫手山芋的眼神了。 “建镐,播音室在这里。”郭寄峤向蒋纬国示意指挥室隔壁的一间小型地下室。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蒋纬国笑道,“我相信,更多的弟兄还是希望可以亲眼看到我这个大活人的!二位长官,我去巡视部队了!”他肃然地向傅作义和郭寄峤立正敬礼。 傅作义和郭寄峤一起回礼:“注意安全啊!” 蒋纬国昂首挺胸地走出地下室,萧爻跟在他身边:“刚来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什么不对’吗?” “啊,对,你当时说什么不对?” 萧爻取出那张印着蒋纬国照片、被血水染透的苏军宣传单,看着蒋纬国:“你看到了?苏军高层向他们的基层部队普及了你的照片,攻城的苏军肯定没有一个见过你真人,但他们都见过你的照片了,所以按图索骥,以击毙你或活捉你为战斗目标之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冠军城战场上的苏军针对你采取了这项措施,可是,你刚刚才到冠军城啊!而苏军在你抵达冠军城之前就已经印刷并散发你的照片!这说明什么?说明苏军提前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了!” “你想说…”蒋纬国脑子里一个激灵。 萧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正文 第561节 鹿死谁手(6) 南京军目前共有八支部队拥有荣誉称号,分别是:第77师(“无敌”)、第88师(“常胜”)、第99师(“不败”)、第74师(“虎贲”)、第17师(“闪电”)、第111师(“奔雷”)、第123师(“天山”)、第180师第180旅(“陷阵”)。该举措是蒋纬国在南京会战期间创立的,授荣誉称号予功勋卓越的部队,从而作为鼓励和嘉奖,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天才般的创举,得到荣誉称号的南京军部队因此而斗志高昂、战意旺盛,团队精神更加巩固,部队战斗力也随之成倍增长,没有得到荣誉称号的南京军部队也会因为渴望得到而蓄志奋斗、浴血苦战,战斗力同样随之成倍增长。值得一提的是,得到荣誉称号的南京军部队会在特定情况下被剥夺荣誉称号,比如出现了人数较多的投降、叛乱、哗变或临阵脱逃、战斗消极等各种玷污军人荣誉的事件,从而鞭策得到荣誉称号的南京军部队不敢骄傲松懈。蒋纬国的这个创举,比苏军近卫军制度更提前(苏军颁布“近卫”荣誉称号是在1941年秋),也比德军党卫军更正式(德军党卫军虽然也有“帝国师”“骷髅师”等称号,但那只是名称,并非正式的荣誉称号),极大地激励了南京军的士气。眼下,南京军第九支获得荣誉称号的部队正式诞生,即正在血战死守冠军城的第202师,蒋纬国授予该师的荣誉称号是:“背嵬”。 背嵬,即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背嵬军”,是岳飞统领的岳家军里最精锐的王牌部队。 当蒋纬国把“背嵬”战旗庄严地递交给第202师师长张世希、副师长寸性奇、参谋长王竣、副参谋长陈文杞时,四位军人都喜极而泣、潸然泪下。寸性奇情难自禁地挥舞着战旗,奔跑在各阵地上,忘情大呼道:“弟兄们!我们第二零二师有荣誉称号啦!背嵬!背嵬万岁!” 几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振奋第202师官兵们的士气了,得知这个喜讯后,全师官兵欢声雷动。很多士兵其实并不理解“背嵬”的含义,军官们解释道“就是‘岳家军’的意思”,使得士兵们惊喜激动不已,岳飞和岳家军的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即便是目不识丁的人,也是从小耳闻口传的,岳飞百战百胜,“撼山易,憾岳家军难”的故事更加是源远流长,“啊,我们被称为岳家军啦!”“万万不能辜负这个称号啊!我们不能给岳武穆丢脸抹黑啊!”“岳家军当年打得金人闻风丧胆,我们现在也要打得苏联人望风披靡!”这个朴素的想法再加上军人的荣誉感,让第202师的官兵们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跟着“背嵬”战旗一起被颁给第202师的还有三万多条绣着“背嵬”二字的臂章标志,第202师的官兵们正式将其缝在或临时捆绑在胳膊上。 比得到荣誉称号更能振奋第202师官兵们士气的,是蒋纬国的亲自到来。蒋纬国虽然不喜欢像后世某些领导或公众人物那样“前呼后拥、排场十足”,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需要让守城官兵们看到他的脸,看到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知道他来了,来跟他们同仇敌忾、患难与共。南京军的统帅自然是蒋介石,毕竟南京军是国军的一部分,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京军真正的统帅是蒋纬国,蒋纬国在南京军里的威望和影响力是包括他老头子蒋介石在内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说南京军官兵们把蒋纬国“视若为神”有些肉麻,但也不是特别夸张,很多很多的基层官兵确实在心里把蒋纬国“神化了”,他们会有如此“封建思想”,是因为他们非常直观地知道:是谁创建了他们所属的这支军队,又是谁让这支军队拥有世界一流的装备和战斗力,是谁让这支军队的成员拥有丰厚待遇和完善的抚恤制度,又是谁让他们可以心无旁骛、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战场上为国而战,是谁对他们爱兵如子,又是谁带着他们屡屡力挽狂澜,是谁带着他们战无不胜,又是谁让日本人都对其畏称为“三眼战鬼”,答案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在南京军里,文化程度和见识都很高的高级军官是尊敬蒋纬国,文化程度和见识都较高的中层军官是崇敬蒋纬国,文化程度和见识都不是很高的基层官兵则完全是死心塌地地崇拜蒋纬国。蒋纬国当初在南京保卫战中险些被日军炮弹碎片崩开脑袋,额头眉心处从此留下一个由上至下的粗重而醒目的伤疤,看上去酷似“第三只眼睛”,加上蒋纬国是“蒋二公子”,因此北平的说书先生们煞有其事地声称蒋纬国“其实是二郎神转世投胎”,对此,蒋纬国很哑然,南京军的将军们更是讨厌这种说法,因为那些说书先生在“蒋纬国是二郎神转世”的基础上捎带又热烈地争论南京军哪位将军是“哮天犬下凡”,为之抬杠得不可开交。 蒋纬国亲自来到冠军城,对第202师上下起到的鼓舞、激励、振奋的效果甚至远远地超出授予该师“背嵬”荣誉称号,整个冠军城都为之沸腾了。第202师共有10个团,9个步兵团、1个炮兵团,蒋纬国逐个地巡视这十个团的阵地,所到之处,欢声震空、泪飞如雨。 “二零二师的弟兄们,好好打!我相信你们!”蒋纬国振臂握拳、神采飞扬。 “二公子万岁!万岁!万岁!”看到蒋纬国的官兵们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无不激动得欢呼雀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呐喊。 第202师是南京军,蒋纬国在南京军里受到拥护、热爱、崇敬的地步简直不亚于日本军队对日本天皇的程度。看到蒋纬国本人,足以让官兵们激动至极、惊喜至极、意外至极了,更何况,冠军城此时的处境是官兵们心知肚明的,而蒋纬国身为南京军统帅、贵为蒋二公子,居然在这个十万火急的关头亲自赶来,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哪怕文化水平、思想觉悟再低,官兵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哪怕蒋纬国转身就离开冠军城,光是这份亲自犯险过来看望他们的情义,就足以让官兵们感激涕零乃至以死相报了。官兵们猜测,蒋纬国来冠军城要么在短暂停留后就离开,要么一直在这里,如果是一直在这里,说明两种情况,一是援兵马上就来了,二是蒋纬国相信第202师能守住冠军城,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不管是哪种情况,官兵们心中都温暖无比: “天呐!是二公子啊!二公子居然亲自来冠军城了!”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老毛子都打进城了,他居然还敢来!” “唉!二公子的恩德,咱们只能用这条命来报答了!” 看到蒋纬国的官兵们在回过神来后有的拼命欢呼,有的热泪滚滚,全师上下群情激奋,士气鼎沸得几乎要爆炸了。师长张世希感慨道:“区区一人(蒋纬国),却顶得上一万精兵!”他随即召集全师能离开岗位的中高层军官,聚集在总指挥部的播音室里。冠军城是一座军城,经营已久,各阵地、各战壕、各地堡里都安装了有线广播,从而能让高级军官的声音一下子传给全军官兵。 在数十名军官眼含热泪的注视下,蒋纬国昂然地站在播音室的麦克风前,他一身戎装,手持军委会授予他的醒狮勋刀,这是中国军队的最高荣誉物品,跟中正剑是不同的,中正剑代表蒋介石本人,醒狮勋刀则代表中国军队,蒋纬国的这把醒狮勋刀是通过南京会战获得的。蒋纬国神色庄严,表情凝重,目光专注,缓缓拔出勋刀并高举起,用爆发式的声音厉声高呼: “全体将士!听我命令!” 冠军城的南京军官兵们都听得出,这是蒋纬国在亲自给他们下命令,他们怀着肃穆的心情听着蒋纬国的命令。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长声大吼:“奉、天、杀、贼——” 巨雷般的“奉天杀贼”霎时响彻全城,冠军城俨然成为了第二个南京城。冠军城战役虽然在规模上大不如当初的南京会战,战事初期,攻城苏军约11万,守城中国军队约5万,但烈度极高,苏军总指挥官戈利科夫因为苏军急需在短时间内重新夺回冠军城、他本人渴望建功立业以进行打压政敌和争宠以及他已经向斯大林打包票从而导致他没有后路等原因,根本就不在乎人命的牺牲,这跟日军几乎是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冠军城南京军的炮兵力量大不如当初南京城的南京军,而进攻冠军城的苏军的炮兵力量却大大超过当初进攻南京城的日军,当初在南京,南京军的那几座炮山、那几十门被安装在山丘上的重炮是日军对南京城久攻不克的重大原因之一,但眼下,冠军城的南京军则没有这个巨大的优势。 尽管被傅作义强行架进了地下指挥室内,但隔着三十多米厚的土层,蒋纬国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外面地表上那股犹如天塌地陷、山崩岳裂的战争进行曲,他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忠勇部队正在与苏军进行着神惊鬼颤的死战。 蒋纬国突然间想唱歌,现实中的战争可不像影视剧里那样自带背景音乐,蒋纬国五音不全,他也不太好意思引吭高歌,因此他只是哼着,哼着一首后世的回味记忆的忧伤的歌曲,但他却哼出了十分符合眼下这个时代大背景、战争大背景的意味: “我们哭了…”蒋纬国边哼边想:当然要哭,君不见,我们堂堂中华,傲立世界东方千余年,昔日是何等的辉煌荣耀,今天却如此的狼狈落魄,炎黄后裔却变成蛮夷列强的鱼肉,尊严被践踏,国土被瓜分,财富被掠夺,男人被奴隶,女人被凌辱,那个扫灭六国的秦还在哪里?那个威震四方的汉还在哪里?那个万国来朝的唐还在哪里?那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明又在哪里?那个亡国后有二十万国民跳海殉国的宋又在哪里?它们的辉煌早已经被百年来中华割地赔款的条约和丧权辱国的历史书给厚厚地覆盖住了。中国人啊,问问自己,羞不羞?炎黄有灵,如何看待今日的不肖子孙?——天崩地裂、碎石横飞,苏军的猛烈炮火炸得冠军城的建筑物、工事堡垒一片接一片轰然倒塌,一处接一处灰飞烟灭,炮弹密集如雨,火球翻滚如海,一段段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防线被硬生生地炸开,正在地面上展开反冲锋的南京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弹坑里青烟滚滚,肉泥混灰、血浆和土,躲在战壕工事里的南京军被炸得粉身碎骨,电光火石中血雾成云,沙暴般的硝烟席卷全城,大如西瓜小如鸡蛋的无数破碎粉碎的砖瓦石块在冲击波气浪中狂舞横飞,躲闪不及的南京军官兵被劈头飞舞来的碎石砸得或钢盔变形、颅骨粉碎、脑浆迸溅或筋断骨折、脏腑震伤、肢体扭曲,海啸般的震荡波汹涌地灌进地道地堡里,躲藏在里面的南京军官兵在天旋地转中被震得眼前发黑、口鼻渗血。歇斯底里的“乌拉”口号声中,地动山摇间,一辆辆苏军坦克碾压着狼藉遍地的瓦砾、废墟、尸骸、血泊,掩护着一群群苏军步兵从被苏军炮群炸得千疮百孔的南京军防线上蜂拥着涌入,密密麻麻犹如灰褐色的蚂蚁群。炮火力量只有苏军二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第202师的炮兵团在团长姚北辰和副团长王南平的指挥下毫无惧色地奋力还击,炮兵们舍生忘死,为避免火炮遭到苏军占绝对优势的炮火压制,火炮都分散开并且开几炮就换一个地方。激战中,姚北辰看到一门120毫米榴弹炮因为炮架受损而瘫痪在地、无法转移,他万般舍不得抛弃这门火炮,但一时间又无法将其转移或将其修复,因此他说道“我需要一个炮组的志愿者”,二十多名炮兵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和姚北辰一起操控着这门无法移动的火炮。火炮不断地咆哮出烈焰,和操控它的姚北辰等炮兵官兵一起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在连续轰射了十几发炮弹后,几十发苏军炮弹压制飞来,火炮顿时在大爆炸中变成铁水,姚北辰等炮兵化为一团随风飘逝的血云; “我们笑着…”蒋纬国边哼边想:当然要笑,君不见,凤凰涅槃才会重生,苦难正是一种磨练,一个强大的民族必然是从苦难重重的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比如后世的以色列,比如今日的中国。昨天的苦难,就是今日的动力。践踏我吧,我终将会百倍偿还;蔑视我吧,我终将会让你为之胆寒;中国人啊,请相信自己,不要自卑,因为我们是足够优秀的,不要悔恨,我们会变得足够强大的,不要气馁,失去的荣耀,还会通过我们手上的钢铁和脚下的征途再度夺回,不要放弃,昔日的辉煌,还会由我们用泪水、汗水、血水再度重现。中华的命运,就在你我的手上,中华的未来,就在你我的脚下。——“杀贼!”在仿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的愤然吼声中,被苏军炮火炸得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的南京军官兵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跳出寸断的战壕、跃出破碎的工事、钻出坍塌的坑道,在无惧死亡的大无畏勇气中争先恐后地冲杀向涌来的苏军,迎着苏军的坦克和炮火,一次又一次地发动强大反击。苏军炮弹一波又一波落下,天翻地覆、雷电交加的火海中,仿佛杀不尽、死不绝的中国军人持续地反击着,顽强得令苏军惊悚骇然。面对滚滚开来的苏军坦克,南京军官兵们毫不惧怕、毫不退缩,前赴后继地把雨点般的燃烧瓶掷向苏军坦克,一辆又一辆苏军坦克燃起熊熊大火; “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军官身先士卒是南京军的铁血传统,也导致军官伤亡率比士兵低不了多少。第212旅副旅长梁希贤奉命率部与苏军争夺码头,官兵们与苏军反复厮杀,码头尸骸如麻、血流漂杵,苏军第20坦克师在师长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的指挥下,集中全力冲击码头,先穿插到梁希贤部后方,再向河边进行压迫,把包括梁希贤在内的七百多名官兵驱赶到了河边。由于河滩地势平坦,官兵们又很缺乏反坦克武器,因此无法抵挡苏军坦克。梁希贤打光手枪里的子弹后,大吼道:“宁做中华鬼,不当罗刹囚!”说完纵身跳进了鄂木河,随即消失在血涛红浪中,属下官兵们放声大哭,在打光弹药后纷纷跳河自杀以殉国明志,除战死者和重伤无法动弹者,河滩上剩余的最后三百多名官兵都跟着梁希贤一起跳河自杀。看得苏军官兵无不目瞪口呆,卡图科夫更是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唱着时间的歌,才懂得互相拥抱…”由于傅作义的作战方针是诱敌深入再与之缠斗以迫使其无法脱离,所以南京军刻意地在防线上放开几处缺口,使得大批苏军犹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冠军城内,导致南京军的部分突出据点在激战中被苏军包围。在城北一处以一座东正教大教堂为基础而修建的南京军大型据点里,师参谋长王竣刚赶来这里督战就与据点里众官兵一起陷入苏军的狂澜洪潮中,官兵们请求王竣突围,王竣回答道“未歼敌即逃是耻辱!你们希望我以后没脸见人吗?军人不成功便成仁!我要和你们一起死在这里!”官兵们无不感动落泪,拼死血战包围住据点的苏军,大教堂在苏军炮火中分崩离析,官兵们依靠着废墟、坑道、散兵坑顽强抵抗,据点里仅仅一个营的南京军被四倍于己方并且拥有绝对炮火优势的苏军猛攻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最后伤亡殆尽。当苏军冲进据点时,据点里只剩下八十多人,除了王竣受伤较轻外,其余都是无法动弹的重伤员,因为还能动弹的轻伤员都已经在战斗中阵亡或变成重伤员。王竣看着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们:“弟兄们,我打算前去投降,以此换来苏军放你们前去我军控制区,让你们获得一条活路。”重伤员们纷纷哭喊道:“不要!我们不要参座您当俘虏。”王竣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为国尽忠吧!”冲进据点的苏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王竣动作轻柔地跟重伤员逐一拥抱,语言温和地逐一告别“我马上就来了”,言罢用枪械一枪一个地打死所有的重伤员,重伤员们神色超然甚至面带微笑地排队被打死,最后,王竣对着被他打死的重伤员们跪下来并且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重重地倒在遍地尸体血泊中。 “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风吹花落泪如雨…”蒋纬国知道,自己遇到了这个历史机遇,自己肯定也要将其牢牢地抓住,在这个时空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功绩,并且再给无数的中国人创造可以为中华民族做出最大限度的贡献的机会。不管蒋纬国有无改变历史,这个时空里的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都是存在的,但因为蒋纬国的改变,成百万乃至成千万的中国人有了更好、更大的为国付出的机会,没有蒋纬国,就没有南京军这支军队让上百万中国青年可以参加其中,为国奋战、为中华民族流淌出身上的那一腔热血; 因为蒋纬国给的机遇,原本在山西省某个乡村里做货郎的第202旅第1022团的上等兵胡栋梁得以从战壕里突然间跳出来,在被苏军坦克机枪子弹打成马蜂窝的同时成功地把一捆燃烧瓶砸到苏军坦克上,看着苏军坦克因为自己而燃起熊熊大火、几个浑身冒着火苗青烟的苏军坦克兵鬼哭狼嚎地从坦克里爬出来,满嘴浑身都在喷血的胡栋梁含笑着倒在死人堆里; 因为蒋纬国给的机遇,原本在河南省某个小镇子上当铁匠的第212旅第1024团的少尉唐鑫凡得以像疯虎般大吼着在冠军城一条巷子里爆发的肉搏战中靠着常年打铁而锻炼出的强壮体魄连续杀死八个苏军士兵,当两眼发红的唐鑫凡用一块碎石把第八个苏军士兵的脑袋砸成血肉模糊的烂西瓜时,他的身体被第九个苏军的刺刀捅穿,知道被刺刀捅穿是如此痛苦; 因为蒋纬国给的机遇,原本在江苏省某个湖泊边养鸭子的第222旅第1026团的机枪手董新得以在冠军城战斗中用一挺mg-34机枪连续射杀了两百多个苏军,这个心善得连鸭子都不忍宰杀的小伙子在被苏军狙击手一枪打穿头盖骨时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居然会杀死这么多的人,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回想起了在家乡那片波光粼粼的湖上驾着小船的场景; 因为蒋纬国给的机遇,组成第202师的中国青年们得以万里迢迢地离开故乡,在这场洗刷国耻、开疆拓土的伟大战争里挥洒满腔热血,谱写着一曲曲荡气回肠的中华英雄的战歌。第202师死伤巨大,但也给苏军造成了极其惨重的伤亡,苏军的第一波强攻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多,五十个小时没完没了地疯狂进攻,战斗模式以巷战和阵地战为主,苏军足足倾泻了两万五千多吨炮弹,摧毁了70%以上的城区,炮火猛烈得达到“空气和河水都在燃烧”的程度,但苏军攻占的城区仅占全城五分之一左右,并且为之付出了三万三千多人的死伤代价,死亡苏军里包括1名少将和8名上校,南京军第202师伤亡一万三千余人,并且过半的伤亡都是苏军炮火造成的,阵亡者里军衔最高的是第212旅旅长孙明瑾。孙明瑾在3月4日白天激战里被苏军炮弹炸断右臂,当天晚上,麻醉药效过去的他强忍剧痛前往野战医院大呼:“愿意参加敢死队的跟我来!”一千多名可以奔跑的伤员被孙明瑾组成一支敢死队,孙明瑾自任敢死队长,这些或断手或肚破或瞎了一只眼的伤兵们人人身上像孙明瑾一样捆绑着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随即趁着夜色掩护对苏军发动了千人级别的自杀性夜袭。一千多名视死如归的敢死队员在孙明瑾的带领下,摸到苏军某片控制区的边缘处,继而在震撼天地的咆哮吼声中争先恐后地拉响炸药包或手榴弹的引信犹如离弦箭雨般冲进苏军控制区内、人群里,顷刻间,霹雳夹杂着鬼哭狼嚎声一起遍地开花,血肉伴随着火球一起此起彼伏,孙明瑾第一个在一团火光中粉身碎骨,遭到攻击的苏军第62军第271师完全陷入精神上的崩溃,副师长寸性奇趁机率领一个旅展开反击,一举打垮苏军两个师并且击毙了苏军第62军军长奥泽罗夫少将。 第202师的官兵们没有辜负蒋纬国对他们的高度信任以及他们肩膀上的职责,顽强地抗拒着苏军,在这场山河变色的血战中无不有进无退,但在3月5日凌晨时,城内发生了重大意外。 正文 第562节 鹿死谁手(7) 南京军第202师无愧于蒋纬国授予其的“背嵬”荣誉称号,因为该师在冠军城战役中创造了苏联战争中的一项辉煌纪录。3月5日凌晨,冠军城战场上爆发了苏联战争爆发以来规模最大的白刃战,其惨烈程度令第202师里的德国军事顾问“深感透心凉般的悚然惊骇”。 众所周知,白刃战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战斗模式,双方的伤亡率基本上是一比一,这种战斗方式不仅要求参战军人具有很好的刺杀技术,并且还要具有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白刃战不仅仅是刺刀与刺刀的交锋,更加是精神与精神的对决、意志与意志的拼杀,实际上,随着自动武器的广泛出现以及战场火力的不断增强,刺刀在现代战斗中的实用性已经越来越低,这场苏联战争自然是以热兵器为主角的现代战争。根据南京军的统计,苏联战争爆发后,造成军人伤亡的第一原因是火炮,伤亡军人里高达50%都是火炮造成的,第二原因是子弹,第三原因是飞机(中国空军轰炸能力不强,苏军虽然轰炸机不少,但因为其战斗机难以夺取制空权,所以发挥出的作用也不大),死伤于刺刀的军人的数量只占伤亡军人总数的约1%。但是,冠军城的这场白刃战是一个情况特殊的例外,按照常理,守城南京军依靠城市建筑物、战壕工事抵抗攻城苏军是最合理的,但是,苏军因为建军路线常年贯彻“大炮主义”而使其炮兵力量极其强大,南京军炮兵完全无力与之抗衡,所以南京军守军如果中规中矩地打城市防御战,只会被苏军炮群一边倒地猛轰屠戮,攻城的苏军仗着其拥有优势炮火力量,以强大炮火开路,先用炮群集中轰击覆盖南京军控制区的某处地带,给南京军造成极大的伤亡损失,防御力量骤减,苏军再以拥有两倍多人数优势的步兵进行扫荡推进,从而攻势凌厉,南京军陷入被动,官兵们都愤然请愿“宁可发动反冲锋也不愿在原地挨着苏军炮火轰击却毫无还手之力”,高级军官们也认为“在苏军拥有压倒性炮火优势的情况下,打阵地战等于坐以待毙”,傅作义在报告中感叹“苏军的炮兵力量、炮火力度起码是日军的五倍以上”,根据郭寄峤的统计,第202师伤亡的13000余官兵里,死伤于苏军炮火的就高达8000多人,数据证明了,墨守成规地被动防御是非常不利于南京军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军必须要采取逆袭反击;因为这个前提,再加上苏军方面等各种原因,从而爆发了这场惊世骇俗的万人级别的白刃战。 包括苏军、德军在内的白人军队都不怎么注重白刃战的训练,但东方的中日两军始终把拼刺刀作为重点训练项目之一,南京军自创建后一贯如此,训练力度和专业化水平都大大超过中国军队其他部队,完全不逊于日军,为此,蒋纬国甚至聘请了一万多名日军老兵来到南京军里担任白刃战训练教官(联盟国成立后,日本军队按照联盟国总部的要求,集中资源扩建海军,陆军则遭到大幅度裁军,因此这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并且拼刺刀技术十分过硬的日军退伍老兵是非常多的,加上中日关系得到极大改善,蒋纬国聘请一万多名来华担任教官是非常容易的事),虽然南京军官兵们一开始非常不习惯甚至很厌恶“小日本教自己拼刺刀”,但因为蒋纬国的力排众议以及切切实实的训练效果,该项目被坚定地执行了下去,苦练至今,南京军官兵们的拼刺刀技术完全不逊于中日战争爆发初期的日军甲种师团的精锐老兵,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南京军注重拼刺刀,并非像日军那样过度迷信刺刀的作用和士兵个人的勇武精神,而是出于三个最实际的原因,一是锻炼身体、强健体魄,二是培养士兵们的战斗配合能力和敢于拼刺刀的铁血精神,三是在最迫不得已的时候用刺刀弥补南京军武器弹药的不足问题。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军人在中日战争期间拼刺刀不如日军的原因除了武器、技术、精神外,还有体力的问题,中国军人大部分长期处于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状态中,而日军则是膘肥体壮、体力充沛,南京军官兵们没有这个弱点,靠着蒋纬国这尊财神爷,南京军的伙食待遇极好,官兵们饭菜管饱并且天天见荤,根据相关统计,南京军主力部队的基层士兵平均身高可以达到一米七(也有招兵时经过挑选的原因,蒋纬国不可能用几年时间就大幅度提升中国人身高,但只要营养充足,此时中国人比日本人高十厘米是非常正常的事),平均体重可以达到七十五公斤(蒋纬国没办法快速增加中国人身高,但他快速增加中国人体重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要他给部队提供分量足够并且营养丰富的食物就行了,官兵们吃得饱饱的,体重自然大幅度上升),体力完全过硬,用黄维的话说,“二公子的兵个个都养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还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军此时装备的步枪绝大部分都是德式98k步枪,也有少部分的中正式、三八式、苏式莫辛纳甘,所以南京军官兵在拼刺刀时使用的是98k步枪,该步枪全长1100毫米,短于三八式的1275毫米,安装上日本三八式刺刀的98k步枪全长1520毫米,不如安装上日本三八式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的1700毫米,短了差不多有18厘米,算是南京军拼刺刀时最大的不足之处,好在,眼下与南京军对战的苏军并不重视拼刺刀技能。 这是一场超过日俄当年爆发的“弓长岭之战”的残酷白刃战。 当晚午夜时分,冠军城一带再度下起中雪,这让强烈主张展开反击的寸性奇大喜过望,他立刻集结部队,出击官兵都饱餐一顿,由于第212旅副旅长梁希贤跳河自杀,旅长孙明瑾又身受重伤,所以寸性奇亲自接管了第212旅,以该旅作为夜袭部队主力。出击前,孙明瑾来找到寸性奇:“副座,我准备助你一臂之力。” 寸性奇看了看孙明瑾,孙明瑾在白天战斗里被苏军炮弹炸断了右臂,这跟他说出的“一臂之力”形成一种令人心酸落泪的鲜明对比。寸性奇好声安慰孙明瑾:“玉轩(孙明瑾表字),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孙明瑾摇了摇头:“此战,我们师凶多吉少,苏军后续部队又在不断开来,最大限度打击苏军是我们师的当务之急。我想,此战结束后我们师也没多少活人了吧?我等既是军官,自然要做出表率。早晚都要死,又有什么区别?能死得更有价值一点,不是很好吗?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在医院里等着苏军冲进来束手待毙或沦为俘虏。” 寸性奇热泪盈眶:“玉轩,咱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你何必呢…” 孙明瑾笑起来:“打仗,哪怕是打胜仗,都是要死人的。为国而死,舍我其谁?” 寸性奇潸然泪下:“好一个‘为国而死,舍我其谁’!”他向孙明瑾庄重敬礼。 孙明瑾用还剩着的左臂左手向寸性奇回礼。 想要打垮一支敌军,最重要的倒不是杀伤敌军,而是要使其陷入混乱,使其感到胆寒。孙明瑾深谙此点,他赶到几个野战医院里,举起左臂,大呼道:“愿意参加敢死队的跟我来!” “我来!”“我报名!”“跟老毛子拼了!”孙明瑾振臂一呼,医院里应者云集。 由于苏军炮火太过于猛烈,南京军的野战医院都转入了地下,充当医院的一个个大型地下室里犹如屠宰场和垃圾堆般令人毛骨悚然和触目惊心。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倒不是医院人员玩忽职守,而是条件所限,因为是地下室,所以通风性很差,空气里充满了强烈得令人窒息作呕的由血腥味、汗臭味、体臭味、尿骚味、屎臭味等各种难闻气味混合成的浓重怪味,军医、护士、医护兵无不浑身通红得犹如屠夫,柴油发电机轰鸣着艰难工作,提供不充足的电力,地下室里的电灯泡都忽明忽暗,昏暗的光线下,各种伤势奇形怪状的伤兵躺在病床上、手术台上、地上、角落里,被放在担架上抬进来的新的伤兵源源不断,各种惨叫声、哀嚎声、"shen yin"声、痛叫声、疼哼声、呼喊声、咳嗽声、喘息声…撕心裂肺地充满地下室,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甚至血水横流,鲜血、尿水、粪便、脓液…把地面泡得稀烂,一个个大桶里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残肢断臂,泡在粘稠的血水里,犹如被宰杀并被肢解的猪肉器官堆积在一起,都是从需要进行手术的伤兵身上截肢下来的,望之犹如“人肉屠宰场、人肉加工厂”,为了节约,绷带都重复使用,被鲜血染透的绷带被放在大锅里用开水熬煮,犹如人肉汤般,护工抬着那些大桶,运到地下室出口处直接往地上倾倒,残肢烂肉里老鼠乱窜、苍蝇横飞,尽管医护人员都竭尽全力,但伤兵们还是痛苦不堪。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是大部分伤兵最大的愿望,很多伤兵艰难地想要出去喘口气,都不愿呆在犹如地狱的地下医院里。孙明瑾招募敢死队员,伤兵们纷纷响应,一方面是爱国精神的激励,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呆在地下医院里活受罪了。 一千多名由伤员组成的敢死队员被组成一支主动求死的自杀性攻击部队,带头的就是孙明瑾本人,人人身缠炸药包或手榴弹,注定会有去无回,寸性奇则带着四千多名官兵组成第二梯队在后面。 “为国而死,舍我其谁!”出击前,敢死队员们的怒吼声堪称气吞山河。 赶来的蒋纬国看着眼前如此雄烈的画面,忍不住也掉了眼泪。寸性奇把一个喇叭递给蒋纬国:“二公子,给大家说几句吧!” 几千双眼睛注视着蒋纬国,雪花随风落下。蒋纬国接过喇叭,张了张嘴,胸中沸腾的热血豪气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稳住心神后,他大声道:“诸位好兄弟!我们的大中华正因为有你们,所以必定能够再度崛起!你们的身后事都放一万个心吧!弟兄们!”蒋纬国放声大吼,“打垮苏联人!不只在肉体上打垮他们!在精神上也要打垮他们!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逞凶数百年,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他们虽然坐拥世界第一的土地,仍然只是卑夷贱类!真正的英雄,唯我中华男儿!” “奉天杀贼!”与士气热血一起爆发的还有火山喷发般的进攻口号声,一千多名敢死队员在义无反顾的大无畏气势中犹如一千多发离弦之箭般冲向预定反击地带的苏军控制区,很快,“轰”第一团烈焰霹雳在苏军控制区阵地上怒绽而起,蒋纬国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孙明瑾,紧接着,“轰”“轰”“轰”…越来越多的、越来越密集的烈焰霹雳在苏军阵地上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一个个中华男儿的血肉之躯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一腔腔赤诚热血伴随着迅雷闪电般的火焰一起绽放腾飞着,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惊慌失措的俄语鬼哭狼嚎声。 论起不怕死的精神,中日军人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苏军似乎也给人感觉“不怕死”,但其实只是苏军死伤巨大的惨重败绩给世人带来的副作用假象,实际上,苏军在死伤巨大的同时还有“降者遍野”的另一面,一支死伤无数人并且投降被俘无数人的军队根本没有那种真正的、深入人心的、发自肺腑的不怕死精神。苏军偶尔展现出的不怕死精神大部分是特殊制度的产物,没有督战队的机枪威逼,敢于展开自杀性攻击的苏军是极少的。因此,南京军如此“泯灭人性”的战术给苏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心理打击,回过神来的苏军官兵惊悚乃至惊恐地看到:成百上千的中国军人在夜色飞雪中犹如鬼怪般狂奔着冲刺而来,身上的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在嗤嗤地冒着烟,狂奔进己方阵地上、人群里的这些中国军人纷纷爆炸开,自己粉身碎骨的同时拉着周围一片苏军一起同归于尽。任凭这些苏军是参加过莫斯科战役跟德军血战过的老兵,也被打懵了、也感到害怕了,德军从来没有对他们使用过这种完全能用惨无人道来形容的自杀性战术,使得这些苏军都毫无心理准备,并且南京军敢死队员表现出来的精神也是德军没有的,德军是凶猛的,南京军则是凶悍的,至于这些敢死队员,完全是根本不要命的亡命徒。遭到这种攻击后,苏军立刻陷入针脚大乱。 “杀!”寸性奇立刻抓住机会,带着四千多名官兵展开了反击。这四千多名官兵并非敢死队员,寸性奇也没打算进行自杀性攻击,孙明瑾的自杀性攻击是为了给寸性奇提供机会,寸性奇带领的四千多名官兵几乎人手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步枪,因为接下来的混战拼的就是火力。雪花霎时被血花给淹没了,风声也霎时被汉语的喊杀声和俄语的怪叫声给覆盖了。苏军控制区内,到处都是在疯狂杀人的南京军官兵。虎豹般跃入苏军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们嘶声吼叫着,冲锋枪子弹劈头盖脑地扫射向苏军,打光冲锋枪子弹后立刻操起步枪继续射击苏军,打光步枪子弹后端起刺刀继续冲杀苏军,手榴弹雨点般乱舞,在受伤倒地后立刻拉响手榴弹,炸得自己和周围苏军一起血肉横飞。 遭到攻击的苏军第62军第271师完全陷入了精神上和防线上的崩溃,迅速就被打垮了,完全杀红眼的寸性奇带着同样都杀红眼的官兵们对抱头鼠窜的苏军穷追不舍,与赶来增援的苏军第276师再度爆发开血雨腥风的恶战。 总指挥部内,郭寄峤又喜又忧地向傅作义进行着汇报:“寸性奇的反击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预定反击目标苏军第271师已经被打垮,寸性奇正在再接再厉,攻击苏军第276师。” 傅作义吃了一惊:“这可不太好!预定反击苏军一个师,现在怎么变成两个师了?” 郭寄峤叹息道:“寸性奇他们已经杀红眼了!另外,更多苏军正在赶来增援。” 傅作义陷入思索:“眼下,我们要么见好就收,要么索性跟苏军拼个鱼死网破…” 郭寄峤毫不犹豫地道:“我支持乘胜追击。总座,苏军一直仗着炮火优势而攻杀我们,现在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哪怕那些苏军是从莫斯科前线调来的所谓精锐,我军与之进行近战也是占有极大上风的。既然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个好的开头,为什么没有魄力跟苏军拼到底?只要将士们用命,今夜我们可以取得非常重大的战果,比我们预计的更大程度地重创苏军。” 傅作义想了想,看着郭寄峤:“你有没有想过一种情况?苏军高层向来是草菅人命的,假如我军一万人跟苏军一万人混战成一团,苏军炮群来一个无差别的齐射,吃大亏的是我们还是苏军?我们死了一万宝贵的精兵有生力量,苏军只是死了一万炮灰而已。” “这…”郭寄峤有些哑然,他深感傅作义提醒得很对,按照苏联人那种不在乎自家人死多少的作风,十有八九会这么做。 “不过!”傅作义话锋一转,“只要部队反击够猛、推进够快,苏军炮群也没办法的!”他一锤定音,“命令全军,投入全面反击!要稳!要快!要狠!”他深深地吸口气,“我们在冠军城的任务本就是最大限度地牵制苏军,我们打得越狠,苏军就会被我们牵制得越多!哪怕第202师全军覆没,也是值得的!” 随着傅作义这个雷厉风行的命令,第202师另外两个旅也纷纷出动,使得投入反击的南京军数量一下子翻了一倍多,达到一万多人,与此同时,苏军总指挥戈利科夫也在嘶吼着下达命令:“把部队都填上去!堵住缺口!一定要把中国人消灭光!”他情绪堪称歇斯底里,因为他刚刚给斯大林发去了“捷报”,声称他的部队已经成功地突破冠军城外围,打进城内,消灭城中南京军以及收复冠军城都是指日可待的(苏军能突破冠军城外围,最大的原因还是南京军故意“放水”,所以给了戈利科夫一个开门红)。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斯大林突然接到“攻入鄂木斯克城内的苏联红军又被赶出城外”,戈利科夫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可是坚定主张“放弃克城作战,把军力都投入冠军城作战”,如果失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数以万计的苏军密密麻麻地涌向南京军展开反击的地带,而南京军也在不断增兵。 “为国而死,舍我其谁!”“奉天杀贼!”“杀贼啊!”第202师师长张世希、第202旅旅长张世光、副旅长钟毅、第222旅旅长彭士量、副旅长邢良臣等高级军官纷纷亲自上阵,张世希更是挥舞着第202师刚刚被授予的“背嵬”战旗,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 战旗猎猎、血火冲天。 本来只是来给出击官兵送行的蒋纬国在这股“万千男儿、九死不悔,为国杀贼、肝胆相照”的整体大氛围下也忍不住了,他挥舞着希特勒送给他的瓦尔特手枪,大喊着“弟兄们,跟我上”,然后一冲动,一起跟着跑了上去。 说实话,蒋纬国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了,虽然也时不时跑到最前线,但也只是督战巡视而已,眼下说他心里不发憷是不可能的,他确实不想死,万一突然间飞来一发炮弹什么的,他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也不见了,并且还要跟他此时拥有的一切都彻底再也不见了,可是,当他听到自己创立的这支军队的万千忠勇热血男儿一起大吼着由他发明的那句“奉天杀贼”口号并且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那绞肉机般的战场,当他看到火光中自己身边那一张张朴素而决然的同胞面孔,当他深陷在惊天动地的“二公子万岁”“背嵬必胜”的口号声中时,蒋纬国觉得自己就是千百年来层出不穷的把中华武威遍布四海八方的汉家名将,沸腾的血气一下子涌上他的心头,也顺便涌上他的脑子,让他“被血气冲昏了头”,这一刻,什么性命、名誉、利益、财富、底盘、权势、儿女情长,统统都是浮云,唯有胸膛里那颗澎湃的中国心。 孙涛一边慌忙跟上去保护蒋纬国一边埋怨身后的萧爻:“军师!你也不管管!” 萧爻看着蒋纬国又跑又跳又喊又叫的“幼稚模样”,他顿时忍俊不禁。萧爻对蒋纬国忠心耿耿,这种忠诚建立在很多因素的基础上,其中一个因素就是他对蒋纬国的欣赏。萧爻认为,蒋纬国是一个又思想复杂又头脑简单的人,思想复杂就不用说了,搞出这么大的事业、这么大的家产、这么大的功绩必然需要深谋远虑和处心积虑,至于头脑简单,就是蒋纬国的这种“幼稚”,他贵为二公子,又是手握百万大军的“中国北方王”,在整个中国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且唯一在他上面的那个人还是他老子。按道理,蒋纬国是很惜命的,但蒋纬国有时候就是很冲动,比如眼下,凭着一股英雄气,他居然就亲自上阵厮杀了。萧爻没有阻拦蒋纬国,因为四个原因,第一,有孙涛等卫兵密切地保护着他,他肯定不会出事的,第二,蒋纬国也不是马大哈,很快就会回来的,不可能真的去跟苏军拼刺刀,第三,蒋纬国这么做对于激励士气的作用是极大的,至于第四…萧爻看得很清楚,蒋纬国很快就跑不动了。 正在冲锋队列里的蒋纬国不知道萧爻正在看他的“笑话”,长时间养尊处优,让他的体力体魄比当初在南京会战时下降了不少,他身边的这些虎贲将士都是长年累月进行刻苦的军事训练的,他可没有,所以根本跑不过身边的官兵们。冲着冲着,本来还算冲在反击队伍前面的蒋纬国很快就落后了下来,一批又一批官兵在狂奔中超过了他,但他已经做得足够了,被蒋纬国身先士卒之举激励鼓舞着的官兵们放声地呼喊着、怒吼着、嚎叫着向前面苏军杀去,爆发出一种近乎吞食一切的狂猛气势。 由于双方参战军人数量很大、密度极高,加上风雪夜色的干扰,可视度很低,前面的苏军和南京军在耗尽弹药后来不及撤离或补充,直接白刃相见,继而混战成一团,导致后面的苏军和南京军在涌上来后无法使用热兵器,但双方的几万人已经在交战区域内完全地扭成了一个台风般的大漩涡,一场规模极大的白刃战因此而爆发开。 正文 第563节 鹿死谁手(8) 战争是非常残酷的,白刃战更是最残酷最血腥的战斗方式。虽然热兵器的发展和普及导致刺刀的实战性越来越低,白刃战在现代战争里爆发的次数和规模也急剧减少减小,但是,敢于刺刀见红仍然是一支军队是否真正过硬的重要标志。正因为拼刺刀最惨烈,所以才最能考验一支军队。什么是真正的军人?打光子弹后就缴械投降的,不是军人,受伤后立刻停止战斗的,也不是军人,军人在战场上的使命就是杀人,并且要做到竭尽全力地杀人,何为“竭尽全力地杀人”?就是: 齐装满员时,用子弹杀人;打光子弹后,用刺刀杀人; 刺刀崩断后,用枪托杀人;枪托破碎后,用石头杀人; 没有石头了,用拳头杀人,用牙齿杀人…直到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拉响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军人啊,国家培育了你们,人民养育了你们,当国家需要你们保卫它的时候,当人民需要你们保护他们的时候,你们就要最大限度地尽到自己的使命啊,国家把你们派到战场上,不是让你们敷衍了事的,不是让你们屈膝投降的,不是让你们给国家和民族蒙羞的,而是让你们去杀人的!敌人的尸骨,会堆积成你们像高山一样令人仰望的荣耀,敌人的鲜血,会汇聚成你们像大海一样令人敬畏的辉煌。真正的军人,是要傲立在敌人的尸山血海之上的。 怀着这样的幽思,蒋纬国看着前方远处的血云暴风。 冠军城白刃战是自1904年日俄爆发的弓长岭之战后三十七年来全世界各战场上第一次万人级别的白刃战。日俄弓长岭之战是日俄辽阳会战的一部分,在那场会战中,十三万日军打垮了二十二万俄军,南京军在眼下的冠军城战役同样做到了这一点:以寡敌众、以弱胜强。 好一场万人级别的白刃战!军人的意志、勇气、战斗技能的完美结合!在战斗开始时,交战的只是苏军第271师、陆续赶来的第276师以及南京军第212旅、杀身成仁的一千多名敢死队员,本来,南京军在打垮苏军第271师后就要见好就收,但因为指挥官寸性奇和参战官兵杀得血气沸腾,加上苏军在南京军的自杀性攻击下措手不及、陷入震撼,导致苏军败得比南京军预计中的快得多,所以寸性奇和官兵们“得势不饶人”,猛打猛冲,接下来,苏军总指挥官戈利科夫为了不让入城苏军被南京军赶出城,因此调动更多部队进行堵截,南京军总指挥官傅作义则考虑到这种夜间混战比巷战、阵地战更加有利于南京军,所以也决意扩大战果(白刃战的双方伤亡比例虽然会在大致上保持一比一,但这种战术能最有效地摧毁敌方意志,导致敌军亡魂丧胆、全面崩溃,从而让己方能迅速地获得重大战果),导致大战爆发。后续苏军和后续南京军在被填入血肉磨坊般的交战区域时,发现炮不能开、枪不能射,因为前面的战友已经跟对方混战成一团,夜色和风雪使得参战的两方军人都难以分辨敌我。最先参战的南京军和苏军已经死伤数千人,在耗光弹药后,南京军端起刺刀继续发动着凶猛攻击,与之交战的苏军在耗光弹药后根本无法脱离,不得不也端起刺刀、工兵铲等冷兵器与之肉搏,一批又一批南京军和苏军在参战后,面对挥舞刺刀肉搏成一团的敌我两军,不得不放弃开火,然后参与其中,从而形成了一个滚雪球般的循环,导致双方的后续部队在参战后都无法开火。 夜色如墨人若麻,雷电舞动千丈空,白刃云中雪飞血,杀声震破万里风。 零星闪耀起的爆炸火光映照着交战区域内无数明晃晃的刺刀。“杀贼!”一波又一波端着刺刀的南京军汇聚成一道道沸腾的惊涛骇浪,山洪海啸般扑向迎面而来的苏军,汉语和俄语的叫喊声混杂得震耳欲聋,肝胆俱裂的惨叫声密如大雨、骤如强风,被刺刀捅穿身体的双方军人在狂飙喷薄开的血泉血雾中滚滚倒地,倒下去的大部分是苏军,苏军不擅长拼刺刀,更加敌不过南京军这股狂龙疯虎般的绝杀气势,因此难以招架,要不是后路被后续同伙完全堵住,并且后面还有督战队的机枪,很多苏军早就转身逃跑了,参战的苏军都是身不由己地被推到南京军的刺刀前,在求生欲望的刺激下与南京军进行这场血雨腥风的肉搏。几乎无人可以说出最惨烈、最前沿的拼刺刀地带里是何等神惊鬼颤的场景,因为看到这一幕的人已经身在其中,已经不能活下去了:端着刺刀的南京军和苏军互相发疯发狂地对捅着,一起陷入刀山地狱中,无数刺刀组成了一圈圈铰链铰轮,汇聚成一个超级绞肉机。双方人群像受伤的野兽般,嚎叫着、奔跑着、冲击着,搅成一团团、缠成一片片,密密麻麻并且混杂交错着的人影犹如沙暴里的无数砂石,挥舞刺刀的军人的身边闪起一道道白光,被刺刀捅中的军人的身边飞溅起一股股血水,被刺刀捅中胸口的军人要么肺叶破裂要么心脏破裂,几乎都是立刻丧生,前者因为血液倒灌入肺叶里而无法呼吸、满嘴喷血,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一头栽倒,后者立刻倒地毙命,被刺刀捅中腹部的军人则是血如泉涌、肚破肠流,锥心刺骨的剧痛会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考验意志的时候因此而到来,蒋纬国没法亲眼看到,他的南京军的军人们绝大多数都在这种情况下用意志克制住了剧痛和恐惧,或是身上喷血却咆哮着,坚持继续把刺刀捅向对面的苏军,或是肠子流出体外还摇摇晃晃地站着,挣扎着不倒下去;被刺刀捅到、划到、割到四肢甚至面部的军人犹如鬼怪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有的骨头已经露出来,但在吼叫声中继续忘我地拼死战斗。厮杀中的人群犹如被大风呼啸过的麦田,战死或受伤的军人不断地倒下去,血流成河,死亡的军人静静地倒在血泊里,继而被敌人或同伴踩踏到,有的受重伤的军人跟死亡军人倒在一起,再活生生地被踩踏致死,伤兵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有的伤兵试图重新站起身,有的伤兵倒在地上还想要继续战斗,有的伤兵则发狠地拉响身上的手榴弹。 “杀!”一群群南京军和苏军撞击在一起,雪亮的刺刀在血雨瓢泼中犹如金蛇狂舞; “杀!”一片片南京军和苏军人仰马翻地倒下去,死亡的南京军和苏军一起变成没有意识的尸体,受伤的苏军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翻滚蠕动,受伤的南京军倒在地上紧握着刺刀,有的摇摇晃晃地拄着步枪,想要重新站起来,直到再度受到重击而倒下去,有的张望着四周,看到属于苏军的腿脚,立刻一刺刀捅上去,看到身边有苏军伤兵立刻爬过去一刺刀将其捅死,还有的南京军伤兵或因为快要死去了但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或因为看到周围的苏军人数超过自己人,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拉响手榴弹,炸得自己和周围一片人齐齐血肉横飞,或奋力地抱住身边某个苏军的双腿,为还在奋战中的同伴创造杀敌的机会,用生命和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们南京军是真正的中国军人,哪怕倒在地上,也会继续战斗,哪怕还有一口气,也会继续杀敌。这些参军前来自中国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的中国男儿们或是贩夫走卒,或是市井子弟,或是知识青年,或是乡村的农民,或是城里的工人…除了都是中国人以外很难再有别的什么共同点的他们汇聚在一起,汇聚在这里,众志成城,为自己和同伴们那个唯一共同点而豁出性命、抛洒热血,用自己和无数个像自己一样微不足道的人,积沙成塔地堆彻成最终的胜利。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撑住!撑住!”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兄弟,先走一步了!” “大中华万岁!万万岁!” 成千上万的南京军官兵嘶吼着、厮杀着、燃烧着生命。交战区域犹如“一锅沸腾着的大米粥”,飞舞着的血花、闪亮着的刺刀、迸溅着的火星、无数张五官扭曲狰狞如鬼的人脸、无数双赤红如火的眼睛、发疯般把刺刀捅向敌人的军人、把血淋淋的刺刀奋力从敌人身体上拔出来并准备扑向下一个敌人的军人、挥动枪托进行着格挡的军人、抡起拳头的军人、抬腿踢向敌人的军人、举起钢盔或石头砸向敌人的军人、被刺刀捅中后正在喷血吐血倒下的军人、死死地抓着敌人捅进自己身体的刺刀的军人、在刺中敌人的同时也被敌人刺中的军人、捂住鲜血汩汩的受伤处的军人、捧着流出体外的内脏的军人、重重栽倒在死人堆上的军人、因为精神崩溃而绝望大喊大叫或又哭又笑的军人、发狂般嚎叫着把双手抠进敌人眼窝里挖出敌人眼球的军人、像野兽般满嘴流血地咬住敌人身体某部分死死不松口的军人、手指扣着手榴弹引信拉环上准备用力拉动的军人、因为伤兵自杀自爆时猛然怒绽起的一团团火球、因为爆炸而被炸飞到半空中的残肢断臂…汇聚成一幕幕噩梦地狱般的惨烈画面。这场万人级别的白刃大战在爆发后半个多小时内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枪声,但在半个多小时后,喊杀声和枪声都没有了,没有了枪声是因为双方完全混战在了一起,根本就不能开枪了,没有了喊杀声则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节省体力,二是隐蔽自己,如果大喊大吼,南京军的汉语等于告诉苏军“这里有敌人”,苏军的俄语也等于告诉南京军“这里有敌人”。笼罩在交战区域内的,是伤兵的凄厉惨叫声、纷杂密集的脚步声、枪械刺刀撞击时的铿锵声、沉重压抑的喘气声、刺刀捅入人体的噗呲声…“交战区域内日月无光、血光冲天,这是一个就连神仙鬼怪都不敢进入的死亡地带,这里没有懦夫,因为懦夫根本不敢进来,懦夫就算进来也迅速死掉了,这里只有快要死去的英雄以及已经死去的英雄。”《中华英雄报》描述道,“参加此战的我国军人们,如果他们不参加此战并且在生活中没有遭到什么意外,他们就会活到五十年后,在自家庭院里喝着茶,悠闲地看着儿孙嬉戏,安详地颐养天年,可他们为了正在阅读这行文字的你能有一个更加强大的祖国,参加了此战,让自己的生命被提前结束掉了。” 因为白刃战极度残酷,又因为南京军的军官们向来身先士卒,因此很多军官壮烈阵亡,包括第202师副师长寸性奇。混战中,保护寸性奇的卫兵们跟寸性奇失散了,等他们再找到寸性奇时,发现副师长已经阵亡。寸性奇身中两颗子弹和四处刀伤,致命刀伤来源于他自己,一把军刀插在他的胸口,可以肯定,寸性奇是受伤后倒地,为防止自己被俘虏而拔刀自杀的。 看到寸性奇的遗体,众卫兵放声大哭,在把寸性奇的遗体抢运出战场后,众卫兵重返战场,全部阵亡以追随寸性奇而去。同时战死的还有第1023团团长许国璋和第1024团团长柴意新。许国璋在恶战中亲手用手枪打死三名苏军并用刺刀捅死一名苏军,最终被苏军刺刀捅伤肝部、失血过多而死,柴意新则是因为在受伤倒地后被乱军踩踏而死的,死后双目圆睁。 总指挥部内,傅作义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听着张世希的报告:“由于苏军人数实在太多,弟兄们虽然拼死血战,杀伤大量苏军,让苏军为之亡魂丧胆,但苏军后续兵力仍然源源不断,导致弟兄们难以在急切间击溃苏军。” 蒋纬国听得十分焦躁,很显然,苏军在不怕死精神上远不如南京军,但苏军人多势众,其中还存在一个很简洁的道理:想要让苏军士气崩溃,就要让苏军出现越来越多的逃跑事件,但被南京军吓破胆的苏军想逃也逃不了,因为后面都是正在涌来的同伙,想转身跑都没有路。这就好像集体跳崖自杀,跑到悬崖边上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想要逃跑,但根本就逃不了,反而被在后面向前涌的人给推下去,而把前面的人推下去的人又被更后面的人继续推下去。 “这可不太妙啊!”郭寄峤忧心忡忡,“我军目前进退不得,完全跟苏军混战在一起,万一苏军指挥官丧心病狂地下令对混战区域进行无差别的炮火覆盖…” 蒋纬国顿时冒出了浑身冷汗。 在蒋纬国身边低头沉思的萧爻突然抬起头:“郭长官,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试试看。请把我军所有会说俄语的翻译还有所有的喇叭都集中起来!” 郭寄峤立刻着手这件事。冠军城内的南京军俄语翻译并不多,好在城里还有不少当地居民,正好征集起来使用。十几分钟后,交战区域边缘处响起了上百个言辞一样的俄语声音。这些正在喊话的是南京军手里的苏俄劳工,南京军的俄语翻译在旁边进行监督,他们手持着大喇叭,用最大响度的声音扯直嗓子高喊着同一句俄语: “同志们!立刻撤退!后方炮兵马上就要炮火覆盖这里了!” 声音回荡在交战区域上空,如果是一个人喊或十个人喊,声音肯定很快就会被吞没掉,但上百个人喊并且拿着大喇叭,声音就大了,从各个方向传遍了交战区域,钻进了战斗中的苏军官兵的耳朵里。 这句话的效果不亚于苏军总指挥官戈利科夫亲自下达撤退命令,立竿见影、作用奇佳。正在苦苦与南京军血战的苏军官兵早就被南京军打得亡魂丧胆,只是无处可逃而没有全面溃败,眼下听到这么一句话,那还得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苏军官兵无不毛骨悚然,如果后方炮兵对这里进行炮火覆盖,自己岂不是要跟敌人一起被炸成灰烬?此时还不跑,更待何时?霎时,苏军队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正在向前涌的后续苏军纷纷调头拼命逃跑,最前沿交战地带里的苏军也面如土色地调头逃命。实际上,战至此时,苏军的意志早就快要崩溃了,此时听到的这句不亚于催命符的话,犹如一道已经摇摇欲坠的大堤上出现了第一个巨大的缺口,精神支柱顷刻间轰然倒塌。参战中的苏军犹如决堤洪水般以万马奔腾之势调头狂奔逃命,也许有部分军官在拼命进行弹压,也许有部分苏军意识到这是南京军的谎话,但这种大崩溃趋势一旦形成,立刻一发不可收拾,导致参战的几万苏军一下子兵败如山倒。“己方炮兵即将对自己所在地域进行炮火覆盖”的消息比上级下达“撤退”的命令更刺激得苏军全体逃跑,毕竟撤退可以从容不迫地展开,逃命则是没时间的,跑得慢的话,己方的炮弹就要落下来了。 “弟兄们!老毛子逃跑啦!”血战中的南京军官兵们发出欣喜若狂的大吼声,士气和斗志霎时间再度暴增。俄语翻译喊的那句俄语在苏军听来是催命符,但南京军官兵们听不懂,所以毫无影响,恰恰相反,苏军的逃跑刺激得南京军官兵们士气大振、斗志如虹,随即展开对苏军的全面追杀。 踏着遍地的尸骸血泊,漫山遍野的南京军大吼大叫着追杀漫山遍野的苏军,犹如狼群追杀羊群。苏军彻底崩溃,完全不可能组织起反扑或抵抗了,在争相逃跑中,苏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苏军的逃跑路上,遍地枕藉的都是被踩死的苏军和被踩伤后发出鬼哭狼嚎的苏军。 “杀!杀贼啊!”愈战愈勇的南京军官兵们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杀得苏军落花流水。这场战斗持续到天亮才结束,前后足足四个多小时,南京军大获全胜,自身伤亡七千多人(绝大部分是死伤于白刃战中),杀伤苏军却高达两万五千多人(包括苏军自相践踏造成的死伤),几乎打垮了苏军第22集团军,并且部分南京军一鼓作气地打到城外的苏军多个炮兵阵地上,摧毁苏军大口径火炮三百多门,放火焚毁物资无数。得知此战的于右任称赞道:“三国张辽在逍遥津之战中以七千之众大破十万敌军,今日念洁(寸性奇表字)将军他们真乃张辽在世。” 当蒋纬国为部下官兵取得的这场奇迹般的大胜而激动不已时,城内却多处突然间发生了大爆炸大火灾。 正文 第564节 鹿死谁手(9) “怎么回事?”傅作义、郭寄峤、蒋纬国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城内连续响起了好几声爆炸巨响,堪称地动山摇,海啸般的震荡波通过地面土层冲击进地下室里,震得所有人都险些站立不稳,感到胸口发闷、眼冒金星,耳朵里轰隆隆作响,跑到地下室的出口处,蒋纬国等人看到城内多个地方燃烧起直上云霄的熊熊大火和拔地而起的滚滚黑烟。 “总座!参座!二公子!”第202师副参谋长陈文杞眼中含泪地跑过来,“大事不好!我们的弹药库和粮仓遭到苏军特种兵的偷袭!多个弹药库和粮仓都被破坏了!” “什么?”傅作义和郭寄峤都大吃一惊。 蒋纬国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苏军特种兵?苏军有特种兵吗?”他记得,二战期间的苏联军队好像根本没有特种兵,虽然苏军的总参谋部、内务部等机构曾在二战爆发后成立了若干支侦察分队、破坏分队、特种任务行动队等,但这些部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特种兵部队,苏军真正的特种兵部队在1949年才成立。蒋纬国感到很不可思议,苏军现在就有特种兵了?他随即醒悟:很有可能是受到“蝴蝶效应”影响,所以苏军效仿南京军、德军成立了特种兵。 冠军城是一座为战争而进行全面改造的军事重镇,绝大部分重要设施都实行了地下化,十几万苏联民工累死累活地挖了几个月,在城区地底下挖出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地下室,有的成为地下医院,有的成为地下宿舍,还有的成为地下弹药库和地下粮仓。根据陈文杞的报告,遭到袭击的地方包括4个地下弹药库和3个地下粮仓,并且那4个弹药库是十几个弹药库里最大的四个,那三个粮仓也是十几个粮仓里最大的三个,一顿爆炸大火下来,损失非常严重。 急匆匆地赶到其中一处事发现场后,蒋纬国看到现场一片狼藉,一个足球场大的地皮被完全炸翻,巨坑里浓烟滚滚,周围都是被冲击波彻底摧毁的残垣断壁,看上去像月球上的陨石坑,焦土碎末中血迹斑斑,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时不时能看到东边一只断手西边一颗人头。这是一个地下弹药库,被引爆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犹如火山喷发般掀翻了地皮,地下室上方土层全被炸飞,把地下室变成一个扩大好几倍的碗形的大坑,边缘处土层呈现出明显的冲击波形态。爆炸发生时,先是一道极其巨大的主爆炸,然后发生大大小小的连环爆炸,为防止弹药库废墟里还有残余弹药随时再爆炸,蒋纬国没有靠得太近,他站在远处观看着。陈文杞指挥着一些士兵,把在爆炸现场寻找到的各种残骸残片搬运过来,进行检查和分析,都是些支离破碎、焦黑变形的尸体,还有很多七零八落的武器装备的碎片。 “损失大不大?”蒋纬国心情沉重地点起一根香烟。 陈文杞仔细地翻看着统计报告,越看越脸色发白:“差不多…差不多损失了储备弹药四分之三…储备的军粮也…也烧掉了一大半…部队正在抢救,应该可以发现很多还能使用和食用的弹药和军粮…” 蒋纬国又震惊又怒不可遏:“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文杞也悲痛焦躁不已:“二公子,你是知道的,在战斗第一天,苏军就攻破了我军多道外围防线,大批苏军涌入城区内与我军展开巷战,所以…城区内的敌我情况是犬牙交错,难保有苏军小股部队渗透到我军控制区内…” 萧爻在旁边问道:“爆炸和大火发生时,正是我军反击苏军的时候,当时是哪支部队负责保护这些弹药库和粮仓?” 陈文杞回答道:“是第20军。该军虽然经历多次战役,但还保持建制完好和大部分的满员情况,目前共有两万余兵力,该军下辖第133、第134、第135师,其中第133师已经在北亚四城战役中被打垮,师长夏炯也阵亡了,第134师和第135师基本上完整,凌晨时分,苏军溃败,第202师全线反击,为了最大限度地追杀和重创苏军,第202师基本是倾巢出动,第20军的第134师也在后期协同参战了,我军控制区的后方防卫事务是由第135师负责的。” “让一三五师师长立刻过来见我!”蒋纬国怒道。 第20军隶属于第27集团军,集团军副司令杨森兼任第20军军长,副军长是杨干才,参谋长是伍重严,该军下辖3个师,第133师师长是夏炯,夏炯阵亡后,该师师长由副师长杨汉烈代理,第134师师长是杨汉域,第135师师长是杨汉忠。 “一堆姓杨的!”孙涛在蒋纬国耳边嘲笑道,“第20军简直就是‘杨家军’嘛!” 蒋纬国没说话。蒋纬国跟杨森的矛盾是众所周知的,但蒋纬国并不会因此而贬低杨森,杨森在中日战争期间也是打过硬仗立下不少功劳的,私是私、公是公,一码归一码,蒋纬国还算是公私分明的,他的第20军在这场苏联战争中也十分卖力,该部第797团团长陈亲民刚阵亡不到三个小时,就是在追击苏军时力战而死的。蒋纬国从来没有否定杨森和他部队的功绩,但是,很多事情都是复杂的,第135师负责南京军控制区的后方防卫事务,但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十几分钟后,杨汉忠赶来面见蒋纬国。杨汉忠、杨汉域、杨汉烈三人的名字十分相似,还有杨干才和杨森,都姓杨,都来自四川省同一个地方,他们之间没有亲戚关系是不可能的。尽管“上面有人”,但杨汉忠也万万不敢在蒋纬国面前托大,蒋纬国的权势要比他上面的人不知道强大多少倍,更何况他的部队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他本就心虚恐慌。过来后,杨汉忠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蒋纬国,身体轻轻地发抖,脸色苍白,说话时语气也有点哆嗦。 “杨师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纬国忍住怒气,努力用缓和的语气询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杨汉忠翕动着嘴唇,额头上汗水涔涔。 “混账!”陈文杞勃然大怒,虽然他只是师参谋长,杨汉忠是师长,职务比他高两级,但他是南京军的师参谋长,再加上他极度气愤,因此说话毫不客气,“杨师长,你这是非常严重、非常恶劣的玩忽职守!傅总座让你防卫我军的弹药库和粮仓,你却完全没有完成任务!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弹药和军粮!简直是罪无可赦!二公子现在就可以枪毙你!” 杨汉忠的脸色顿时从苍白变成了惨白,汗珠滚滚而落:“二…二公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接到傅总座的命令后,让弟兄们严防死守,我甚至都没有接到任何可疑报告,大爆炸和大火就突然间发生了!我真的是…百口莫辩啊!” 陈文杞气得浑身发抖:“真是一个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蒋纬国沉声问杨汉忠:“是苏军搞得破坏还是你部队里出现了叛徒?” 杨汉忠急忙道:“肯定是苏军搞得破坏!绝不是叛徒!我部队里绝无叛徒!” 蒋纬国望向萧爻,萧爻正在专心致志地打量着士兵们从废墟里找到并且抬过来的尸骸,足有一百多具,基本都是支离破碎的,爆炸威力太大,可以肯定,死于爆炸的官兵绝不只有一百多人,很多人都粉身碎骨了,并且这只是其中一个爆炸点,加上其它几个爆炸点和火灾,死伤的军人肯定超过一千。萧爻指挥着几个士兵,用蘸了清水的抹布把找到的尸体或人头的面部给擦干净,然后仔细辨认着,整个人的样子就像福尔摩斯在案发现场。 “浩然兄,你有什么发现吗?”蒋纬国问道。 萧爻指了指那些死亡军人的人头面部:“你们看,这些军人里应该既有我方守卫官兵,也有苏军的突袭人员,一起被炸死,死成了一团,但我看完所有死者的面部,发现都是我们东亚黄种人的脸,没有俄罗斯的白种人的脸,也没有苏联境内属于黄种人的少数民族人的脸。你是知道的,苏联境内也有黄种人民族,但外貌特点跟我们东亚黄种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蒋纬国点点头。人类是分为人种的,以前是黄白黑三种,后来被修改为黄白黑棕四种,不过,人种是非常复杂的,并不是一刀切的,因为迁徙、混血、杂居等各种原因,四大人种衍生出很多很多的“模糊人种”,就好像颜色的原色只有红绿蓝三种,但经过不同比例不同成分的混合就能产生千万种不同的颜色。黄种人也分很多种,如果以“汉族人”为“标准的东亚黄种人”,那么,中国的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西南和朝鲜半岛地区、中南半岛、东南亚广大地区的居民都算同一种(相似程度在60%-100%间),日本人、中国西北地区、蒙古地区、外东北地区的居民人种就出现比较明显差别了(相似程度在30%-60%间),而北亚、中亚境内的人种虽然也算黄种人,但跟东亚黄种人已经非常不同了(相似程度低于30%。从人种角度出发,韩国人要比日本人“更像”中国人)。苏联境内的黄种人跟中国人完全就是两码事,所以,苏军想要组建从外表看上去跟中国军队一模一样的“黄种人特种兵”,招募其境内的黄种人少数民族是不可能的,外表就难以骗过中国军人,更何况还要会流利的汉语,甚至还要会说汉语方言,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这就注定苏军不可能会拥有“黄种人特种兵”,除非苏军效仿南京军组建黄俄军的做法,直接招募中国本土人口为苏军效力,但这也几乎做不到,战争是在苏联境内,苏联方面难以跑到中国境内招募纯正的中国人并且还把这些认贼作父的中国人运到苏联境内,另一方面,苏联现在都快完蛋了,没几个中国人会给一个快要覆灭的异国效力卖命,哪怕是利欲熏心、寡廉鲜耻的汉奸胚子也不会投效苏联。 萧爻对蒋纬国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远处。 “如果这是苏军特种兵干的,那么,苏军特种兵只有在两个情况下才能完成这场偷袭,一,苏军建立了一支由东亚黄种人组成的特种兵部队,所以才可以鱼目混珠,骗过我军官兵;二,苏军的偷袭部队仍然是苏军,同时祸起萧墙,外贼内贼蛇鼠一窝,里应外合,从而完成。”萧爻分析道,“如果这不是苏军特种兵干的,那么,情况就一个,我们内部有人在监守自盗。” 蒋纬国狠狠地抽着烟:“苏军会建立一支由东亚黄种人组成的特种兵部队吗?” 萧爻摇头:“几乎不可能,难度太大了。苏联人到哪里寻找一大批既跟我们长得人种相同并且又能操着一口汉语方言的、愿意效忠苏联的兵员?更别提还要进行长期严格训练。” 蒋纬国压低声音:“排除第一个情况,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第三个情况了,但这两个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杨汉忠有鬼。” 萧爻点头:“嗯,要么是他故意放苏军偷袭部队下手,要么就是他自己下手的。不过…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动机和目的的,他干这事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有,他的胆子从哪里来的?他不知道干这么大的事会掉脑袋的吗?他确定他身后的人会保他没事?” 蒋纬国心头一惊:“军师,你的意思是…杨汉忠只是动手的,主谋不是他?” “当然。”萧爻点头,“他算什么?就算苏联人暗地里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敢做的,他知道他会死得很惨,他只是一颗棋子,老帅则躲藏在幕后。”他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凝视着蒋纬国,用目光传递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蒋纬国看得懂萧爻的眼神,他抽掉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你有证据吗?” “没有。”萧爻承认得很干脆,“这又不是破案子。我只有猜测和推理,没有证据。” “二公子!”陈文杞急匆匆地跑过来,“找到幸存士兵了!” 七八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士兵躺在担架上被抬过来,经过查证,都属于第135师的军人,并且都是当时负责保护某个弹药库的军人,一个个都受伤不轻。蒋纬国先是慰问了他们几句,然后询问当时的情况。 “我们…我们当时在执勤戒备,到了预定的换班时间…看到有一队弟兄走过来,他们自报家门,是我们师的,模样不是苏联人,是我们中国人,说话也是汉语,还是四川的方言,我们深信不疑,就跟他们换班,没想到他们突然间对我们下手,向我们开火扫射,然后钻进弹药库里引爆了弹药…弟兄们被炸死炸飞一大片…” 蒋纬国听完伤兵们断断续续、意思相同的报告后,吩咐将其抬下去好好地救治,然后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萧爻,因为伤兵们讲述的情况跟萧爻分析得完全不同。 “这件事…真诡异…”萧爻看着蒋纬国,眼神变得很古怪。 傅作义下令让陈文杞负责严查这件事,第135师师长杨汉忠暂时关押。这件事很严重,并且扑朔迷离,但对于冠军城守军而言,当务之急并不是查出真相、查处真凶,而是抵挡住苏军下一波的攻击。 恶战了三天三夜,冠军城仍然坚若磐石,攻城的苏军则死伤巨大、损失惨重。参战的苏军第22集团军已经累计伤亡了近六万人,而该集团军参战前总兵力也只是十一万余而已,完全的伤亡过半,不过,守城部队也损失很大,第202师的伤亡人数已经突破两万,而协同作战的第20军也损失了七八千兵力。面对这个局势,苏军总指挥戈利科夫彻底地心惊肉跳,他不敢继续强攻了,好在,中国军队给他“留了点面子”,经过那场连夜追杀之后,南京军迅速撤回原先阵地,让苏军能再度重返城内。整个冠军城约四分之三在南京军手里,约四分之一在苏军手里。南京军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地把苏军赶出城外后再将苏军挡在城外,主要出于四个原因,一是把苏军挡在城外意义不大,因为苏军炮火凶猛,整个城区都是南京军的,苏军就会没完没了地炮击城区,让苏军进来更有利于南京军,二是南京军伤亡已经非常严重,如果进行全城布防,兵力就不够了,防线上的兵力密度自然大不如前,与其把部队都分散开,还不如收拢防区,三是继续引诱苏军,让苏军不放弃继续攻打冠军城。冠军城就像一块肥肉,被苏军吞下去肯定不是南京军的目的,让苏军无法到嘴里可能让苏军放弃吃这块肥肉,所有最好的处境就是让苏军吞在嘴里却咽不下去。 “如果苏军被我们全面赶出城区,就意味着苏军无法攻占冠军城,斯大林会雷霆大怒,先要了戈利科夫的脑袋,再放弃攻占冠军城的计划。”傅作义笑着道,“所以,我们要继续让斯大林认为戈利科夫是能攻占冠军城的,不放弃作战计划,说白了,我们也要给戈利科夫同志一点面子和下台的台阶,既能让他对斯大林有个交代,也能让他别无选择。” 事实正如傅作义推测的这样。南京军展开夜袭反击并重创苏军后,斯大林亲自打电话给戈利科夫,把戈利科夫骂得狗血淋头、噤若寒蝉,最后,斯大林问戈利科夫: “戈利科夫同志,告诉我,你到底能不能收复鄂木斯克(冠军城)?” 戈利科夫根本没有别的回答选择,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信心:“当然可以,斯大林同志!实际上,中国军队的反击虽然给我军造成了一定打击,但也让他们的有生力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只要后续的第30集团军赶来并投入此战,收复鄂木斯克会必胜无疑!” “你确定?”斯大林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酷,并且充满他特有的狐疑。 “我确定!”戈利科夫咬了咬牙,“我用性命向您担保!眼下,我军掌握着近半城区,就已经说明了中国军队已经陷入兵力枯竭的事实。如果他们真的反败为胜了,又怎么会坐视我军再度攻入城区而没有组织起有力反击呢?斯大林同志,我军没有占领鄂木斯克全城只是因为我军需要更多的部队!” “但愿如此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斯大林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端,戈利科夫犹如虚脱般大汗淋漓地瘫倒在椅子上,他心头感到了冰冷的恐慌,他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和利令智昏让自己已经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险境里,自己的生命和前途都已经成了这场大赌注的赌本。“早知道就不否决朱可夫的作战计划了…”他后悔地苦笑着。 取得夜袭反击战胜利的南京军在苏军脆弱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缺口,缺口在冠军城北部,部分中国军队因此而进入冠军城北部的郊区野地里,对此,戈利科夫不很是感到担心,因为冠军城北部是荒野雪地和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城内南京军若由此向北突围,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冠军城与外界的有效的通道是码头,那里有渡口和路口,如果南京军夺取了那里,就能得到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援助,但事实是,南京军并未重新夺取码头,这意味着冠军城还是在苏军的包围圈里。 “不需要堵截。”戈利科夫对报告这件事的第22集团军司令叶尔沙科夫中将吩咐道,“我们兵力不足,无力堵截,并且,我们巴不得他们从城北缺口那里逃走呢!那样我们倒反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放鄂木斯克了!” 苏军侦察结果是:从城北缺口出城的南京军并未逃离,而是大量地砍伐树木运入城内,争分夺秒地修建工事,准备继续跟苏军血战到底。 “冯治安部有没有增援鄂木斯克?”戈利科夫询问情报军官。 “没有。”情报军官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那就好。”戈利科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有一天,第30集团军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举解放鄂木斯克了!” 正文 第565节 鹿死谁手(10) 冠军城外某处郊野荒原,两个面孔掩抑在黑暗中的人正在一片阴暗森林里进行交谈: “南京军有没有打算放弃这里?” “没有。”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蒋纬国还在这里。” “苏军第30集团军已经抵达这里了,他居然还没走?是不是南京军援兵到了?” “没有援兵。能增援这里的人就是冯治安,可冯治安却迟迟不动。傅作义已经命令冯治安增援这里了,但冯治安就是没有动静。” “哦?莫非…冯治安也是我们的人?” “你这个猜测很有意思,不过,我们没必要证实这个猜测,我们只需服从安排即可。” “嗯,你说得对,记住,要盯紧蒋纬国,他是一个最直接的标志。他走了,说明这里就要丢了,他留下,更好,让他死在这里吧!希望他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要借刀杀人,估计他死的时候还是一个糊涂鬼吧!” “弹药和军粮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苏军后续部队又到了,他死定了!” 冠军城内的南京军总指挥部内,傅作义和郭寄峤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蒋纬国,要求蒋纬国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两位将军急得简直是抓耳挠腮,说的也都是推心置腹的金玉良言,但蒋纬国非常固执,坚定地说道:“二位长官,你们没有走,万千弟兄也没有走,难道我要当逃兵?”蒋纬国堪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说出这番大义凛然、义正辞严的话语,顿时让现场所有中层军官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对蒋纬国的感情更加是死心塌地地肃然起敬。 傅作义都快抓狂了,他真想给蒋纬国下跪磕头:“二公子,拜托你了!”他神色堪称气急败坏,“请你不要这么热血昏头行不行?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自己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肩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你要是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国家怎么办?这场战争怎么办?算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你走了,我们也能放开手脚地跟苏军拼到底了!” 蒋纬国仍然顽固得油盐不进:“不!我不走!” 傅作义和郭寄峤起初以为蒋纬国只是在“演戏”,没想到他居然是“玩真的”,两人彻底地手足无措了。自古以来,中国官场上都有一套潜规则,上级在装模作样地演戏,下级必须敏锐地揣摩出上级的心思再加以配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曹操当初率领大军出征打仗,为了拉拢人心以及保护农业,曹操宣布“践踏麦田者一律斩首”,没想到他自己的战马受惊,窜到麦田里去了,按照他自己定下的军法,他必须要被斩首,于是乎,事情就变得很微妙了,曹操作为领导人,肯定要“大公无私、严于律己”,所以一本正经地宣布要把自己依法砍头,但是,他的部下敢真的砍他的头吗?恰恰相反,文官武将一起跪下来拼命地给曹操本人说情,找出各种理由让曹操作为可以推脱自裁责任的借口,于是乎,在众多部下的“苦苦哀求下”,曹操勉为其难地选择“割发代首”。可以想象,要是有哪个官员或将军在这时候“秉公执法”,张嘴说什么“主公确实应该自杀或被斩首,因为这是主公您自己制定的军规”,此人以后的结果是无需多言的。实际上,当曹操装模作样地想要自杀时,他肯定是不想死的,他部下的文官武将们也心知肚明曹操根本不想真的自杀,曹操就等着他们来“拼命劝阻”,众人肯定必须要配合曹操演戏,最终,君臣一起皆大欢喜。蒋纬国此时的行为在傅作义和郭寄峤看来,也是搞那套把戏,当然了,傅作义和郭寄峤也没有鄙夷蒋纬国,没有觉得他虚伪,平心而论,蒋纬国哪怕来一趟转身就走,也是非常可贵难得的,更何况他能在这里坚持这么久,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项法律准则或道德守则要求蒋纬国必须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士兵,蒋纬国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傅作义和郭寄峤还是非常佩服蒋纬国,眼下,蒋纬国死活不肯走,他们非常顺理成章地认为蒋纬国是在“故作姿态”,毕竟,敌军大兵压境,蒋纬国“见势不妙、撒腿而逃”确实有点不好看,他肯定要“坚定如铁”,这时候就需要傅作义、郭寄峤等人配合他演戏了,给蒋纬国一个台阶下,蒋纬国“再三推却后架不住众人的强烈要求”从而借坡下驴。可是,傅作义、郭寄峤等人万万没想到,蒋纬国居然是认真的,他们心中的震惊简直不亚于曹军将士看到曹操真的抹脖子自刎。 蒋纬国当然不是自动找死的傻瓜,说他不想跑肯定是假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坚毅决定”,让他留下来的最大原因是萧爻的“力谏”。 “你这个时候离开冠军城,哪怕是柳四夫人父亲(柳亚子)那种极度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对你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你不能走。”萧爻对蒋纬国说道,“没错,第202师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苏军马上就要攻占冠军城了,恰恰就在这个最后关头,你还能继续坚守在这里,起到的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作用是不亚于你先前亲自赶来的。把话说回来,你走了,守城部队也不会士气衰竭、军心消沉,你能来,对于他们而言就够了,你走了,弟兄们都会明白,为国成仁的时候到来了,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念头,他们心里清楚,他们必死无疑了,在死前多杀几个苏军就是他们唯一的想法;你继续留下,效果还是一样的,弟兄们会产生一种希望,认为你之所以坚持不走,是因为你胸有成竹,我军必胜,要么援兵即将到来,要么你暗藏着什么杀手锏可以力挽狂澜。被逼到死路上没有希望的人,被逼到死路上但还有一丝希望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可阻挡的。” 蒋纬国听得一头雾水:“军师,照你这么说,我走不走都是一样,既然如此,我干嘛不走?军师,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我懂,我懂。”萧爻连连点头,他看着蒋纬国,眯起眼睛,“你留在这里,实际上不是给我们自家人看的,而是给敌人看的。” “啊?”蒋纬国吃了一惊,他感觉萧爻说话喜欢绕弯子,“敌人?苏军?” “苏军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的敌人可不只是苏军。”萧爻冷笑一声,“你留在这里,他们会相信你有办法可以坚守住冠军城,你离开这里,他们会认为你放弃冠军城了,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就是要用这一点做做文章,把那帮自以为是的蠢货进行反手利用,变废为宝。” 蒋纬国看着萧爻,他看到萧爻眯起眼睛并且露出冷笑,知道这家伙是在打算暗算阴人,因为这家伙在每次想出什么“毒计”时都会露出这个表情。蒋纬国一方面感到了安心和信心,一方面又有了不详预感,因为萧爻想出的办法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军师,这里只有你我,说出你的办法吧!”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点起一根香烟。 萧爻顿了顿,低声向蒋纬国说出了他的计划。 蒋纬国听得瞪大眼睛,手中香烟都没抽,一直等着香烟烧到手指头处时才被疼痛惊醒。甩掉烟蒂后,蒋纬国低头叹息:“唉!你老是这样。” “丧失了那么多弹药和粮食,我们撑不下去的。”萧爻语气波澜不惊,“只能这么做。另外,我知道你想什么,是,这对他们很不公平,但是,他们既然是军人,就要有这个觉悟。军人啊,死在战场上是天经地义的,仅此而已。” 蒋纬国没说话,他没有反对萧爻,而是默认。 萧爻拍了拍蒋纬国的肩膀:“走吧!去巡视部队,弟兄们需要看到你信心满满的表情,敌人也需要看到你始终在这里,你要多多抛头露面。” 3月6日,苏军后续部队第30集团军抵达冠军城战场,使得苏军增兵十万多人,守城南京军仍然还是原先数字,战争天平开始急剧地向苏军那边倒去。 蒋纬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也没有干别的什么事,就是巡视部队,也不需要说什么豪言壮志,因为他只要露出他的脸就行了。蒋纬国暗暗觉得自己此时活像宋辽爆发澶州战役时的宋真宗赵恒,由于战事险恶,本来根本就不想去前线督战,硬生生地被寇准生拉硬拽着前去,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前线的宋军将士们见本国皇帝亲自到来,欢呼雀跃、士气大振(当然了,宋军将士们肯定看不到宋真宗脸上那哑巴吃黄连的表情),最终力挫辽军,签署了澶渊之盟;此时的蒋纬国也一样,被萧爻拖着巡视各阵地(蒋纬国的心态跟宋真宗肯定不同,但他确实也不想呆在最前线了),见到他的第202师的官兵们无不士气鼎沸,很多官兵甚至涕泪交加,就连第20军的官兵们也为之感动流泪。 “杀贼!杀贼!杀贼!”巨雷般的口号声滚滚地响彻在冠军城的上空。 尽管苏军的人数达到守军的五倍多,尽管苏军的炮弹密集得犹如雨点,尽管全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尽管每分每秒都有守军被苏军炮弹炸成肉泥血雾、被苏军子弹打成浑身喷血的马蜂窝,但在残垣断壁间,士气和斗志没有丝毫减弱的守军官兵仍然进行着顽强至极的抵抗,到处都是守军在进行死战的画面:视死如归地扫射着苏军,视死如归地轰击着苏军,奋力地视死如归地把手榴弹投掷向苏军,视死如归地把燃烧瓶砸向苏军坦克,视死如归地拉响身上炸药包导火索然后冲向苏军,视死如归地端起刺刀冲向苏军…当苏军冲上来时,炮兵团代理团长王南平带领炮兵们炸毁了所有的火炮,然后抱着炮弹冲向苏军;当得知部队完全覆灭后,已经受重伤的第222旅副旅长邢良臣在手术台上大叫一声,伤口和嘴巴一起喷血,气绝而亡;第202旅三位团长里的两人、第212旅还剩下的一位团长、第222旅三位团长里的两人以及第202师师副参谋长陈文杞等二十多名高级军官在二十四小时内先后殉国,团级军官战死者达七成以上,营级军官几乎全部战死,最后时刻战斗之惨烈,已经到了笔墨难以形容的地步。 “因为苏军炮弹不断落下,阵亡军人即便死了也不得安生,被炸得四分五裂地飞上天,七零八落地掉下来,举目望去,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人体碎块。”第222旅旅长彭士量说道。 “中国人的顽强程度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的,他们的军人就像没有思想、不知死亡是什么的人肉机器,对死亡、疼痛、恐惧的忍耐力堪称极其惊人。他们在战斗时好像不考虑退路,只想着在被我们打死前争取多打死几个我们的人,他们的伤兵可以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强忍着剧痛躲在死人堆里,就等着我们的战士靠近时拉响手榴弹。”苏军第20坦克师在师长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上校说道。 “俘虏中国军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们的伤兵只会等着我们靠近时猛地拉响手榴弹。战斗持续到现在,我们手里的中国军人俘虏竟不到五十人,这是一个极低的数字,并且这些中国军人俘虏都是在昏迷中或无力反抗、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俘虏的。”苏军第30集团军司令霍缅科中将说道。 苏军第30集团军参战后,局势彻底地倒向了苏军,血战一天一夜又一个白天后,守军几乎油尽灯枯,第202师还活着的官兵还有三千多人,第20军还活着的官兵已不足一万人。其实,守军此时人数还是不少的,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并非战斗不激烈,而是苏军炮兵发挥作用越来越低了,道理很简单:苏军占领的城区越来越多,苏军炮群自然越来越不能炮击了,而火炮是造成军人死伤的第一因素。眼下,苏军已经全面涌入了冠军城内,占领了五分之四以上城区,戈利科夫对此大喜过望,他反复询问南京军援兵的情况,得到的结果是冯治安部一个师正在从哈萨克东北部三城出发,按照船队速度,约三个小时后抵达。对此,戈利科夫不以为然,三个小时,足够苏军彻底占领冠军城了,即便南京军那个师的援兵急匆匆地赶来,也是马后炮了,他更感兴趣的是蒋纬国此时的下落。 “根据可靠情报,蒋纬国还在城内,就藏身在中国军队所剩不多的控制区里。”情报军官给了戈利科夫让他激动得难以置信的报告。 “他跑的了吗?”戈利科夫不放心地问道。 “绝对跑不了。”情报军官回答得很肯定,“除非那个师的援兵突然间飞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戈利科夫兴奋得不停地搓着手掌,“机场已经完全被破坏了,码头也在我们手中,空路、水路、陆路都走不通。如果我们能抓住他…”他满脑子各种越想越兴奋的念头。 与此同时,已经成为苏军汪洋大海里一座孤岛的城内南京军总指挥部内,蒋纬国正在一间侧室里跟萧爻进行着单独商谈。萧爻把一份报告递给蒋纬国:“陈文杞死了,在白天的战斗里,他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头部,当场阵亡。” 蒋纬国好奇地看着萧爻:“我知道啊!” 萧爻再递了一份报告给蒋纬国:“无独有偶,杨汉忠也死了。本来,他被关押在一间民房里,但一发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个民房,把他炸成了一滩烂肉,彻底地死无对证了。” “你想说…”蒋纬国似乎明白萧爻的意思了,“那颗子弹、那发炮弹…不是苏军的?” “陈文杞被傅总座命令全权调查那件事,杨汉忠则是那件事的重要人物和线索,两人居然一起死了,不可疑吗?那件事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危害!在苏军援兵到来后,二零二师为什么只撑了一天半?最大的原因就是弹药严重不足了!” “这件事的水确实很深、很浑啊!”蒋纬国叹口气,“不过,军师啊,都这个时候了,推理破案是次要的了吧?当务之急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萧爻点点头,他看了看手表:“是,是,是,我们该走了。” 总指挥部的会议室内,傅作义、郭寄峤、张世希、张世光、钟毅、彭士量等高级军官正在开会,但没人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当蒋纬国和萧爻走进现场时,所有人都望向他们。 “诸位长官,我们等一下离开。”萧爻开门见山。 “走?”傅作义很不以为然,“怎么走?突围吗?算了吧!我们根本没有能力突围的!”他长长地探口气,似乎有些感慨,也似乎有点如释重负。傅作义没有走,因为他做好了死在这里的打算,他没有走,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赎罪补过,他恼恨自己当初中了朱可夫的连环计策,导致南京军陷入极大被动,因此他隐隐地怀有以死殉国的念头,二是蒋纬国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没走。毋庸置疑,蒋纬国的命要比傅作义的命“值钱多了”,蒋纬国不走,傅作义想走也没法走,说句不好听的,傅作义假如死在了冠军城的,蒋纬国堪称“第一推手”。蒋纬国是傅作义的领导,领导还没走,下属怎么能走?另一方面,傅作义也怀疑蒋纬国藏着什么秘密武器,他肯定蒋纬国有办法走的话,不会丢下他的,他始终不相信蒋纬国真的打算死在冠军城。 “难道冯治安将军的援兵已经到了?”郭寄峤眼睛一亮。 “没有,冯治安将军的援兵还在路上,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后抵达。”萧爻毫不客气地否决了郭寄峤的猜测,“远水救不了近火。” 众人都再度沉默了。 正文 第566节 进击的号角(1)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产生的沉默中,萧爻看了看众人,开始开诚布公:“相信诸位应该发现一个细节了,那就是苏联北亚境内的城镇村庄绝大部分都是用木头修建的,这一点跟日本人很相似。日本人和北亚苏联人都热衷于用木头盖房子,为何?日本人那么做是因为日本列岛地震很频繁,用砖瓦盖房子的话,一旦地震,人会被倒塌的房屋给压死的,用木头盖房子既廉价又安全,反正这里没有日本人(纯子不在),我不妨直说,以后咱们跟日本人图穷匕首见了,咱们空军轰炸机群轰炸日本本土,相信大规模使用燃烧弹的效果会远远超过使用常规炸弹,烧死日本人要比炸死日本人高效得多,至于北亚苏联人,他们用木头盖房子,除了廉价和安全的原因外,最大的原因是缺乏建筑材料。茫茫北亚纵横万里都是千年无人的蛮荒之地,当地不生产水泥砂浆,盖房子的建筑材料绝大部分是需要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运来的,铁路的运输力是很宝贵的,哪里会用来运送水泥砂浆?反正北亚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所以北亚苏联人就地取材,使用当地无穷无尽的木头盖房子。比如我们眼下所在的这座原名鄂木斯克的城市,大部分建筑物都是木制的。”萧爻顿了顿,继续说道,“前阵子,我军与苏军在城北展开大战,为阻挡苏军,我军大肆焚烧原始森林,为防止森林大火扩散进城区里,守城我军把城北一带的森林砍了个精光,过去三十多个小时内,第202师在城内和苏军血战,第20军则在城北展开突破,苏军没有阻拦堵截,估计苏军巴不得我们通过城北撤离城市呢,不过,第20军没有撤离,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从城北离开都是荒野雪原,死路一条,所以他们的任务是把那些木头运会城内,另外又砍了很多树木,从表面上看,我们是用那些木头修建工事,准备继续战斗,可实际上,我们弹药和军粮都严重不足了,根本就没办法打下去。” 傅作义等人都听明白了,蒋纬国也听明白了:“你想放火?” 萧爻点点头:“嗯啊,那么多木头,一把火烧了,就让苏军跟冠军城共存亡吧!反正又不是我们自家城市,城市里也没有我国民众,付之一炬也没什么可惜的。” 郭寄峤若有所思地问道:“难怪你让第20军往城内运送囤积那么多木头,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萧爻回答道:“现在。” “啥?现在?”所有人都吃惊了。 萧爻再次点点头:“嗯,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诸位长官,苏军已经大量云集在城区里,这个时候放火,再合适不过了。” 第202师师长张世希震惊地道:“可我部还有三千多弟兄在城区内各处与苏军厮杀着!他们怎么撤离?” “不需要撤离。”萧爻摇头。 张世希脑子里嗡了一下,他似乎明白萧爻的打算了,他怒视着萧爻:“你想让他们跟苏军玉石俱焚?” 萧爻点头:“嗯。张师座,你不要太激动,第一,贵部的伤兵和战旗会由第20军带走,所以,第202师在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全军覆没,种子还在,战旗还在,是可以重建的;第二,那些弟兄是死得其所的,他们本就打算死在这里了,死在苏军子弹下和死在大火里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死,死在大火里还能让他们更加死得有价值,他们每人都有好几个苏军为之陪葬;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注意,请注意,苏军有十几万,如果我军全面撤离这里,苏军还会绝大部分都在城区里吗?不会的,苏军只有部分部队会在城区里,更多的部队会在城外,唯有战斗还在持续中、我军还在城区里时,苏军才会绝大部分都进入城区,与我军争夺城区,打算占领全部的城区。这就像苏军经常玩的无差别炮火覆盖,我军会白白地给苏军炮击吗?当然不会,所以苏军故意把他们的部队跟我们混合在一起,然后再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炮击,从而最大限度地杀伤我军,我们现在也是一样的。我们要烧死越多越好的苏军,所以,我们要被苏军包围,并且一边被苏军包围一边死战到底,从而像磁铁一样吸引住数量众多的苏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火烧起来,杀敌效果才能达到最大。看看,我们现在就是最佳的状态中,苏军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进城区并且包围了我们。” 张世希听得脸色发青、浑身哆嗦,他承认,萧爻说得对,他的部下三千余官兵都已经打算死在这里了,但是,死于跟敌军的交战跟死于被自家人放的大火,虽然都是死,但仍然存在极大的差别,没有本质差别,只是感情上的差别,让张世希极度难以接受。 “你极力劝诫二公子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傅作义隐隐地明白了一件事。 萧爻笑起来:“对!”他看着蒋纬国,“他就是一个重要的标志,非常重要。他走了,苏军就会明白,我们已经打算放弃冠军城了,所以苏军无需把最大限度的兵力投入战斗中了,他还在,苏军就会明白,我们打算继续跟他们在冠军城拼到底,他们就会把最大限度的兵力投入战斗、投入城区,从而方便于我们放火焚城。当然了,光靠一把火还不足以给苏军造成真正的重创,大火,是信号,大火可以让冠军城在夜色和此时的小雪阴天中变得异常的醒目,我们的轰炸机群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傅作义心头一动:“哈萨克东北部三城那里,我军的轰炸机已经准备就绪了?” 萧爻点头:“嗯,不只是我军轰炸机,还有日军轰炸机。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日本人,日本人前阵子消极怠工,让苏军误以为我们没有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现在,是我们给苏军一个惊喜的时候了。整座城市在熊熊燃烧,我军轰炸机群在夜空中,可以说看得清清楚楚啊!” 郭寄峤想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二公子在这里或离开这里,苏联人会知道?” 萧爻笑了笑:“这不重要。” 傅作义看着萧爻:“我们有办法离开这里的吧?”他不相信蒋纬国会为了“以身诱敌”而让自己葬身火海。 “快来了。”萧爻点头,然后走出地下室,望向天空。 3月8日凌晨三时许,冠军城的南京军启动了“玉石俱焚”计划,该计划的代号就是“玉石俱焚”,因为这个词堪称名至实归、恰如其分,南京军就是要放火。此时,冠军城战场上苏军超过十三万,南京军仅仅三千余人,另有第20军的八千多官兵助战,实力对比太悬殊,南京军在最后关头采取了这种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战术以达到最大限度地杀伤苏军的目的。在行动时间到达时,随着蒋纬国的一声令下,位于城北地带的数百名官兵一起动手,点燃了一堆堆浇足汽油的木材小山,一条条火龙立刻拔地而起,随即在北风的呼啸下一路向南翻滚,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漫开、扩散开、席卷开,狂舞的火龙迅速膨胀得势不可挡,互相融合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股由烈焰组成的浪潮乃至一"bo bo"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地吞噬向城区,在恶战中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的冠军城很快就被血火浓烟覆盖得天昏地暗,大火犹如燃烧着的和移动着的高墙长城,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汇聚成铺天盖地的乌云,整个天空都被乌云般的黑烟给遮盖了,云烟又被大火映照得一片血红,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密如雨点,飞雪在半空中就被热气黑烟给融化了,大火之后,一片灰烬焦土,大火之上,一片遮天烟云,大火之前则是澎湃汹涌的热浪,风壮火势、火助风威,无数道烈焰犹如巨蟒蛇信般舔舐苍穹。 攻城的苏军完全没想到南京军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最大的原因就是城内还有几千南京军在坚持抵抗和战斗,并且戈利科夫等为数不多的高级军官还掌握了“蒋纬国一直都在城区里”这个绝密情报,所以苏军上下做梦也没想到南京军会纵火焚城,戈利科夫把大量兵力都填入城区里,自然是为了速战速决,一是抢在南京军援兵抵达前就拿下冠军城,二是早点给斯大林发去捷报喜讯,使得城区内苏军数量极多、密度极高,戈利科夫也考虑过南京军使用炮群对苏军进行炮火覆盖,但南京军根本没那么多火炮,至于轰炸机,戈利科夫也排除了,他万万没想到,南京军会在城内还有几千自己人以及蒋纬国本人的情况下会放火,这就让他被烧了个极度的措手不及,甚至是惊慌失措,最高指挥官的手足无措使得广大苏军基层官兵迅速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火潮由北向南席卷而来时,城内起码有十万苏军,顿时惨不忍睹,看到冲天大火呼啸而来,最先受到大火威胁的苏军纷纷慌了神,急忙想要逃离或避让,但城内苏军人数太多、密度太大,立刻发生了大崩溃般的大混乱,急于逃命的苏军和挡住路的苏军拥挤得人仰马翻,自相踩踏、死伤无数,混乱和恐慌在苏军里急剧地互相传染,局势彻底失控,在纷杂至极并且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嘶吼声、叫骂声中,苏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群般互相推搡着、拥挤着、踩踏着,甚至爆发着群体斗殴、互相开火,眼看着大火即将烧过来,有的苏军绝望透顶、呼天抢地,有的苏军红了眼睛,对着身边同伙开枪,杀出一条血路逃命,数以万计的人群犹如沸腾的大米粥般互相撞击着,不断有人被挤得倒下去,然后根本站不起来就被同伙活生生地踩死了,到处都是被同伙踩踏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苏军。极度的混乱中,大火从容不迫地继续逼近,开始把苏军一口一口地吞噬掉,实际上,在大火到来之前,浓烟和缺氧窒息已经杀死了大批苏军,洪潮奔腾般的热浪中,空气像开水般烫人,滚滚而来的浓烟和大火消耗掉了氧气,使得一片片苏军剧烈地咳嗽着,在缺氧引起的窒息和头晕眼花中接连倒下去,最终被咆哮而来的大火给淹没,变成一具具焦尸或一根根人形蜡烛。 南京军总指挥部所在地带从原先苏军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小岛正在迅速地变成火海里的一个小岛,蒋纬国、萧爻、傅作义、郭寄峤、张世希、张世光、钟毅、彭士量等高级军官和卫兵们都头戴防毒面具地跑出地下室,仰望着犹如晚霞火烧云的夜空。夜空中,轰鸣声大作,大批的中日轰炸机正在夺空而来。 蒋纬国等人等待的肯定不是这些轰炸机,而是另一种飞机。 翘首以待中,五架夜间精灵般的飞行器敏捷而平稳地从天而降,看得傅作义等人无不瞪大眼睛、深感惊奇,因为这种飞行器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虽然也是飞机的一种,但跟此时最普遍也是唯一的固定翼飞机根本不同,这种飞机的螺旋桨又大又长,并且在机舱顶部而不是前端,飞机的性能更是令人称奇,居然能在很低的高度上自由而灵巧地盘旋升降。 “这是直升机。”蒋纬国向傅作义等人介绍道,“无需跑道的新式飞机。我们走吧!” 傅作义、郭寄峤等人一边叹为观止一边急忙爬上降落下来的直升机,傅郭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小二蒋!果然早就暗中准备好了跑路的秘密武器了! 第一架直升机的舱门被打开,蒋纬国很惊奇地看到了一位上校军人:“朱先生?” 驾驶第一架直升机的正是中国直升机航空工业的先驱、出类拔萃的航空工程师和飞机设计师朱家仁,他喜笑颜开地看着蒋纬国:“哈哈!二公子,终于把我们的成果展示给你了!并且好像还是一个天赐良机的时候啊!没有我们的直升机,你就真的跑不掉啦!” 蒋纬国笑起来:“是啊!我现在能不能逃命,就靠你的直升机了!” 直升机这种新式飞行器,各大列强早就开始研究了,但基本上都是科学家的私人行为,没有得到政府官方的支持,其中,德国起步略晚,但技术水平走在世界最前沿,德国的安东·弗莱特纳、海因里希·福克、乔治·乌尔夫、r·施密特等航空科学家都在此事上有重大突破,但德国军方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因为直升机在此时处于原始状态,缺点一大堆(主要是难以迅速将其作为武器使用),另外,科学水平、工业水平都跟美英法德等大国相差很大的中国在这件事上倒没有太落后,其中就以朱家仁为最杰出的代表,朱家仁早就对直升机很感兴趣并且很有研究。早在南京会战前,蒋纬国就委托朱家仁展开了直升机的专项研究,并从德国邀请来一大批直升机专家和技术人员,三年多下来,朱家仁等中德科学家们拿出了最终成果,即朱家仁此时驾驶着的这架被命名为“蜂鸟甲型”的运输直升机。 “朱先生,您怎么亲自驾机过来呢?”蒋纬国爬上直升机,感到很不解。 朱家仁苦笑着示意身边副驾驶座上的特种兵总队总队长梁飞:“没办法!这位梁长官不放心飞机质量,又怕我会搞鬼,用枪逼着我亲自开飞机!” 蒋纬国不由得哑然失笑。 众人鱼贯着爬上五架直升机,但人数不少,直升机严重超载。所有人都爬上直升机时,只有第202师师长张世希站在外面,任凭直升机的螺旋桨旋风卷得他衣服簌簌拍打也没动。 “张师长,快上飞机!没时间了!”蒋纬国招呼道。 张世希露出一个惨然神色,他眼中含泪:“我是师长,但我还有三千多弟兄在城里!正在被烧死!我这个师长在关键时候却丢弃他们独自逃跑?怎么对得起他们?我跟他们说过,同生共死!” “张师长…”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不妙。 张世希操起一支冲锋枪:“你们走吧!我要跟我的弟兄们死在一起!”他又吼道,“还有谁愿意跟我一起死在这里的?” 第202旅旅长张世光、副旅长钟毅、第222旅旅长彭士量都要下飞机,蒋纬国火急地喊道:“你们都死了,我还怎么重建二零二师?给我上来!” 朱家仁喊道:“没时间了!大火快烧过来了!” 张世希厉声道:“张旅长、钟副旅长、彭旅长,我命令你们活下去,重建咱二零二师!”他举起右拳,“背嵬!万岁!” 张世光三人眼含热泪地一起举起右拳:“背嵬!万岁!” 十多名属于第202师的中基层军官和师部卫兵跳下直升机,跟随师长张世希投入火海战场里,蒋纬国眼含热泪地向他们敬礼:“走好!” 直升机平稳地爬升,飞行在火海上空,热浪滚滚地汹涌向上,烤得直升机的铝皮木头外壳迅速发烫。飞机上,蒋纬国俯视着下方滔滔火海里的一幕幕,整个城区犹如火山喷发后岩浆横流的山体,支离破碎、烈焰纵横,比烈火更猛烈的其实是黑烟,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群群浑身大火的人在地上拼命地滚来滚去,徒劳想扑灭身上的火焰,垂死挣扎的鬼哭狼嚎声一起被烈火巨大的燃烧声给盖了下去,炙热的火浪烤得没烧到的地方也成了一片焦土,走投无路的人群哀号遍野、哭声震天,城里的那几条小河也瞬间被烈火的高温给烤干煮沸了,河水成了沸腾的开水,滚烫的水蒸气中,争先恐后跳进河里躲避大火的人群立刻像锅里的鱼一样被烫死、煮熟、蒸烂,即使爬上岸也浑身被开水烫得像褪了毛的猪一样毛发脱落、皮焦肉烂,死在河里和岸边的尸体交相枕藉,全部呈现尸骸分离、白骨森森,因为身上的肉被开水烫掉了。浓烟翻滚、黑云压城,无数人在逃跑中因浓烟窒息而昏迷倒地,继而被烈火给吞噬。蒋纬国知道,死在火海烟云里的绝大多数是苏军,但也有三千自家兄弟,他们死在了战场上,但死于自己人放的大火以及投下的炸弹。 直升机的上方,一"bo bo"轰炸机正在夺空而来,机身上或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或喷涂着旭日标志,集结在哈萨克东北部三城的中日航空兵在蒋纬国的死命令下都全力以赴地参加了此战,累计超过800架日军九六式轰炸机和400多架中国空军轰炸机,其中还包括近百架“熊猫”战略轰炸机,如此众多的轰炸机,在中苏战场上还是第一次,轰炸力度之大,前所未有,甚至因为飞机数量太多、密度太大而先后发生十多起飞机空中碰撞坠毁事件,一千多架中日轰炸机,一次性携带着两千多吨炸弹,并且以燃烧弹为主。顷刻间,冠军城的天空中下起了壮观一场的流星雨,密密麻麻的炸弹劈头盖脑而落,落向遍地火海和苏军人群,使得火海里绽放起雨后春笋般的火球,巨响地动山摇,进一步地暴涨了火势,全城化为一片沸腾的火海,弹落火起伴着血肉横飞、焦尸乱舞,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人间地狱里,数量极大、密度极高的苏军被炸得血肉扬空,被烧得焦尸遍地,葬身火海的苏军不计其数,被炸死的苏军数不胜数。 蒋纬国入迷地看着直升机下方,看到下面逐渐地变成了一片黑暗的宁静,直升机正在飞过鄂木河,河面上灯火粼粼、涛声隆隆,一支满载军人的船队正在踏浪而来,冯治安派的那个师赶来了,这个师会先在码头登陆,然后像砍瓜切菜一样漫山遍野地剿杀被烧得被炸得死伤惨重、亡魂丧胆的苏军。苏军已经无暇顾及码头了,南京军援兵会很轻易地在码头登陆。 “苏军败定了!”傅作义长长地感慨道。 “冠军城这个关键点一旦败了,苏军必定全线溃败了。”郭寄峤也感慨不已。 “嗯,反攻的时候来了。”萧爻舒了口气,“我们前线那么多部队,现在都不被动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反攻苏军、冲击苏军、追杀苏军,直到把苏军赶尽杀绝为止!” 蒋纬国望向直升机舷窗外的东方远处,地平线那里露出了鱼肚白,黎明快要到来了。 正文 第567节 进击的号角(2) 涛涛的鄂木河上,第37军副军长兼第38师师长张自忠目光冷峻地看着陆地上的滔天火海,在他所在的船上以及后面的数十艘木船上,第38师的三万余官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全体弟兄,听我命令!”张自忠举起高音喇叭,怒发冲冠、声色俱厉地大喝道,“奉天杀贼!”紧接着,他又大喝着补充道,“给我把苏军赶尽杀绝!” “杀!”震破雪夜的汉语喊杀声中,第38师的三万多名官兵怀着汹涌澎湃的热血斗志,争先恐后地跳下船,踏着齐腰深的浪花,以排山倒海、不可阻挡之势源源不断地冲上了河岸。岸上,漫山遍野的苏军正在犹如长江后浪推前浪般朝着河边涌来,但不是来阻击第38师的,而是逃命的,冠军城就在鄂木河畔,城里已经化为火海炼狱,并且半空中还有中日轰炸机群在以不惜血本之势进行狂轰滥炸,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鬼哭狼嚎的苏军,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苏军,被轰炸机炸得狼奔豕突、屁滚尿流的苏军…在完全丧失指挥的极度混乱秩序中犹如雪崩般涌向河边,与赶来参战的南京军第38师狭路相逢,一方是一盘散沙、斗志全无,一方是齐装满员、斗志冲天,展开撞击后的结果是可以想象的:南京军在河岸边以万箭齐发的火力网把涌来的苏军劈头盖脑地淹没在腥风血雨、惨叫哀鸣、手舞足蹈的死亡风暴中。登陆上岸后的南京军就地挺起机枪、操起步枪、端起掷弹筒、架起迫击炮和飞雷炮,用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扫射得苏军一片片犹如触电般倒下去,用冰雹流星般的炮弹轰击得苏军一圈圈在遍地开花的火球中飞上天,大批在船上还没有下船上岸的南京军官兵顾不得登陆上岸,站在船上就对岸上黑滚滚的苏军人群进行扫射开火。在把扫射声、爆炸声完全盖下去的俄语惨叫声,河边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前面的苏军被打死后滚滚倒地或翻入河里,后面的苏军继续向前涌动,犹如集体跳崖般前赴后继地钻进南京军的火力网里,狂飙如卷的弹雨里,刚被打死的苏军和还没死的苏军一起颤抖着身体四肢,一起血如泉涌,一起血肉横飞,死人活人混在一起弹跳狂舞,大量堆积着的死人因为重力倾斜而轰然倒塌,继而滑坡般滑入河里,河滩完全被尸骸覆盖,滚入河里的死人漂满水面,密密麻麻,河水完全被血水染成了鲜红色。 “打!”“狠狠地打!”“把子弹都打出去!”南京军里的军官们汗流满面地大吼着,士兵们都杀得眼睛和枪管一起发红,不计其数的滚烫的弹壳犹如无数玉米粒,遍地飞舞四溅,一桶桶粉红色的河水被浇到枪管上,蒸汽腾腾、卷如白雾。一片通红的夜色中,无数道电焊弧光般的火舌犹如雷暴雨中的密集闪电,半空中的子弹多如飞蝗蜂群,射杀得苏军死者盈野。 在被杀伤上万人后,肝胆俱裂的苏军纷纷抱头鼠窜,回身涌动着逃离。“杀!”杀得血性大发的南京军官兵们纷纷抱起武器展开追击,由于河滩上死人极多,追击苏军的南京军官兵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遍地死人肉泥。踏着死掉的苏军,官兵们追杀着活着的苏军,势不可挡、所向披靡。码头边的尸山血海里、城区的火场废墟里、郊外的荒原野地里…到处都是狼群般追杀着苏军的南京军。 “杀!杀!杀!”狂龙疯虎般的汉语喊杀声响彻冠军城战场,也响彻在苏军的耳朵里,惊天动地、震山撼岳。 局势已经完全是一边倒了,战斗至此时,哪怕苏沃洛夫(俄罗斯帝国最伟大的军事家、军事理论家、战略家、统帅)复活,也阻止不了苏军此时的兵败如山倒,战斗彻底是南京军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地追杀苏军、剿灭苏军,实际上,苏军人数此时是南京军人数的近三倍,但苏军已经全盘地崩溃了,陷入群体崩溃的十万个人跟陷入群体崩溃的十万头猪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都是只顾着逃命。 戈利科夫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到他的十几万大军就像不折不扣的雪崩,完全垮了,部队潮水般地溃败着,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慌不择路地逃跑着,每张脸上都写满极度的惊恐。败兵洪流汹涌地一泻千里,就像瀑布般,无数人都在拼命地逃着,烟尘冲天,脚步犹如雷霆,这种疯狂至极的画面恐怕只有非洲野牛群或美洲野马群展开万千奔腾时才能相比,在败逃的浪潮中,成千上万的苏军被自己人活生生地踩死,死在自己人脚下的苏军恐怕不比被南京军打死的少点。漫山遍野都是败军逃兵,实际上,苏军此时人数比南京军多得多,如果被重新组织起来展开反击,顶住南京军是必然的,反击南京军并取胜也有很高的胜算,南京军都是步兵,苏军也一样,武器装备的差距也不大,步兵跟步兵打仗就是拼人多人少,但苏军已经不可能镇定下来了,完全的崩溃,完全只顾着逃命,甚至蜂拥着为夺取逃命道路而自相残杀。戈利科夫站在一座小土坡上,他感觉自己就好像站在一座礁石上,四周都是翻腾涌动的潮水,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四面八方都是正在溃败的部队,各种恐惧的、绝望的、惊慌的、痛苦的、愤怒的叫喊声汇聚成铺天盖地的巨大声浪,震得他耳膜嗡嗡响,这股横扫而来的声浪狂澜中渐渐地出现了另一种声音,那是另一种语言,发音跟俄语大为不同的汉语,但汉语叫喊声里没有恐惧、绝望、痛苦、惊慌,只有愤怒,只有贯日破月般的斗志以及令人胆战心惊的肃杀。 戈利科夫看到了,逃跑的己方队伍的后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中国军人,他们怒吼着,发疯发狂般地奔跑着,手中武器闪耀着繁星般的光点,跑在逃跑浪潮后面的己方人员一批批被打倒,那些中国军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怒吼着、奔跑着、追击着,就好像不知疲倦般,穷追不舍、紧咬不放,就像追赶羊群的狼群,可以想象,他们的精神都处于高度亢奋的狂热状态中。越来越多的苏军开始不跑了,站在原地,转过身,举起手,人数越来越多,呈现出几何倍数般的激增式趋势。追杀苏军的南京军官兵们吆喝着收走苏军的武器,将他们驱赶到路边,然后向前奔跑,继续着这场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大追杀。 眼看到中国军人距离自己所在处已经越来越近,戈利科夫轻轻地叹口气,举起早已经子弹上膛的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3月8日下午,这场第三次冠军城战役宣告结束(第一次是南京军突袭冠军城,第二次是冠军城北部战役),南京军大获全胜。参战的中国军队主要是南京军第202师、第38师以及属于南方国军的第20军,兵力约8.5万,另有1200多架中日航空兵飞机参加此场战役,参战的苏军主要是第22、第30集团军(第30集团军欠缺1个军),兵力约18万;激战了六天五夜,中国军队伤亡4.7万余人,其中死亡者和失踪者约3.4万人,苏军损失约16万人,其中,死亡者超过8万人(大量死亡苏军是受伤后被遗弃在战场上伤重而死的,中日航空兵飞机炸死炸伤苏军上万),投降者和被俘者近8万人,损失军械装备、武器弹药、辎重物资不计其数,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战中被消灭的苏军绝大部分都是从西线战场上被抽调到东线战场上的主力部队。 这场胜利无需庆祝,因此它只是南京军在苏联战场东线战场上一连串胜利的开始。 “全线反击!”3月8日下午五时,蒋纬国庄严地给前线所有的南京军下达了反击命令,随着他的这道命令,数十万南京军对苏军狂飙起了遮天蔽日的大沙暴,从冠军城到克城再到阿斯特拉罕,延绵长度足足八百多公里的战线上一起响起了山河变色的“奉天杀贼”怒吼声。 “杀!”进驻冠军城的第38师把冠军城一带的苏军彻底地粉碎了; “杀!”克城的南京军第204师和第205师开始展开全面的反击,救援克城的第77师、第74师、第37师配合被围部队里应外合地攻杀苏军第1骑兵集团军; “杀!”截断苏军第16集团军的南京军第88师、第99师开始了全力进攻,第201师星夜兼程地赶去增援,抵达哈萨克西北部的南京军第17师、第200师也展开了积极的攻势; “杀!”阿斯特拉罕的南京军第180师、第20师顺着伏尔加河逆流前进,冲杀斯大林格勒的后方;… 根据蒋纬国的命令,参战的所有南京军官兵集体挂孝,人人额头上缠绕白布,以此“祭奠已经战死的兄弟”,督促自己“不要辜负已经战死的兄弟的鲜血”。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苏俄终不还!”吼声震天,血火遍地。参战的南京军官兵们在各战场上无不人人浴血、个个死战,苏军像烈日下的冰山般,不断地被融化,不断地出现裂缝,不断地崩塌,不断地瓦解。 蒋纬国乘坐直升机离开冠军城后,立刻飞到克城前线,会见负责这场大反击的南京军总指挥薛岳。简短的客套话后,蒋纬国开门见山:“薛长官,我们这场大反击可以取得多大战果?还要持续多久?” 薛岳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浓浓的难以掩饰的兴奋:“预计重创苏军第16集团军和第1骑兵集团军,预计持续十天。” “实际情况呢?” “全歼苏军这两个集团军,顺便干掉正在赶来增援的苏军第50集团军,五天结束战事!”薛岳豪气万丈。 “为何战果会突然间扩大?时间却减少一半?”蒋纬国又惊又喜。 薛岳兴奋地取出一份文件:“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已经决定向我军投降。” “啥?”蒋纬国没有激动,反而感到了警惕,因为苏军在冠军城战场上刚刚玩过这招,傅作义因此而吃了大亏,现在苏军又想在克城战场上故技重施?苏军当南京军的将军们都是白痴不成? 薛岳立刻看出了蒋纬国的怀疑和警惕,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我不会上傅将军已经上过的当。罗科索夫斯基的投降是诈降,这个弗拉索夫是真心投降的,虽然他没有把他妻儿家人交给我们做人质,但从整体战局态势上,他骗不了我。”他兴奋地指点着地图,“按照我的要求,弗拉索夫正在把他的部队带进第88师、第99师和第37师、第201师的中间地带,该集团军在四十八个小时后就不复存在了,同时,弗拉索夫正在引诱布琼尼将其部队转移到由第16集团军进行侧翼掩护的地带,明面上是两个集团军互为犄角,实际上是出卖布琼尼,在苏军第16集团军覆灭后,布琼尼的骑兵集团军也陷入重围,至于在赶来的苏军第50集团军,迅速就会发现他们要独立面对我军的全面反击,到时候,注定又是一场苏军兵败如山倒的大溃败!” 蒋纬国观看着薛岳指点着的地图,毋庸置疑,薛岳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本领是炉火纯青的,几十万部队被他部署得如臂使指、森然有序,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八字形半包围圈,弗拉索夫如果是真心投降,苏军会全军覆没,弗拉索夫如果是诈降,苏军则仍然是一败涂地、损失惨重,薛岳吸取了傅作义的教训,没有把最终胜负的希望完全地寄托在弗拉索夫的身上。 虽然心存疑虑,但蒋纬国不希望自己干扰到薛岳,因此点点头:“好!薛长官,战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薛岳还给蒋纬国一个充满必胜信心的微笑:“静候佳音吧!” 3月20日,南京军和苏军在东线战场上的最终决战展开了。事实证明,弗拉索夫没有撒谎,薛岳也没有夸大其词,3月21日,苏军第16集团军在南京军五个师合围夹击下全军覆没,被歼灭三万余人,被俘和投降五万余人,弗拉索夫带着几名亲信在混战中投降南京军。战局对于苏军而言,急剧地恶化了,产生了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当天,布琼尼的第1骑兵集团军陷入了南京军的全面包围中。 3月24日,布琼尼部全军覆没,布琼尼本人在万念俱灰中开枪自杀,这是苏军在苏联战争中第一个死亡的元帅。 3月25日,连战连胜的南京军挟大胜之威,全面迎战赶来增援的苏军第50集团军等部,迎战迅速变成了反击,苏军第50集团军在一天之间被打垮,该集团军是由新兵民兵组成的,战斗力大不如主力部队,加上南京军的反击犹如惊涛骇浪,该集团军几乎一触即溃,伤亡了一万余人,剩下七万余人降者遍野。 在苏联战争的亚洲战场上,除了距离,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南京军了。 3月29日,南京军第88、第99师横渡乌拉尔河,攻陷奥伦堡,这是苏联在欧洲境内第二座被南京军占领的城市,两部歼灭苏军一万余人,俘虏和受降苏军四万余人; 3月30日,南京军第38师攻陷秋明,消灭苏军两万余人; 3月31日,南京军第77师攻陷库尔干,先后歼灭苏军三个师,兵锋抵达乌拉尔山。 至4月1日,苏军的“大雪崩”战役和南京军的“大沙暴”战役都正式结束,前者完全失败,后者大获全胜。 正文 第568节 美苏特使(1) 中苏爆发的这场“冬季会战”始于1941年2月7日,结束于4月1日,前后共持续了五十四天,交战区域东西纵横一千七百多公里,南北纵深八百多公里,战域最东至北海湖(贝加尔湖),最西至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最南至里海,最北至西西伯利亚瓦休甘平原,此战,中国军队投入4个集团军(南方中央军)、25个师(南京军)等部队参战,兵力约120万,苏联军队投入5个集团军和40多个单独的军、师、旅、团、营等部队参战,兵力约150万,重型武器方面,中国军队累计有1300多门大口径火炮、22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4000多辆汽车、2700多架飞机以及1.2万多头驮畜参战,耗费物资20多万吨,苏联军队累计有3800多门大口径火炮、35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6000多辆汽车、2500多架飞机以及超过7万头驮畜(大多数是战马)参战,耗费物资50多万吨;经历五十多个昼夜的铁血厮杀后,中国军队最终赢得此战的重大胜利,此战中,中国军队合计损失兵员约37.7万(南京军约13万),其中,死亡约14.8万,伤病约22.3万,另有6000余人或失踪或被俘或投降,消灭苏军合计约80万,其中,击毙约20万,俘虏约40万,另外击溃苏军约30万,攻取4个苏联大城市,新占领约20万平方公里的苏联领土,控制苏联平民人口约500万,缴获军械物资不计其数。 中国军队在此战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和高昂的损失,四个集团军先后被打垮,南京军两个师被几乎歼灭,二十二个团级部队被完全打光(部队伤亡率超过90%),将级军官和上校级军官阵亡了28人,但值得蒋纬国骄傲的是,南京军里没有出现任何成建制投降事件。这场会战的意义和影响都是极其重大、极其深远的。苏军发动的“大雪崩”最终落得了全面失败,损失了大量的并且对于此时苏联而言堪称非常宝贵的兵员、军械、物资,意味着苏军在东线战场上夺取战略主动权的企图遭到了完全的挫败,丧失了东山再起的最后的一丝希望和机会,最直接的是中国军队在此战中极大地消耗了、削弱了苏联此时已经所剩无几的元气,让苏联的国力军力进一步雪上加霜;此战的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不仅表现在军事上、战略上,还表现在政治上、宣传上、外交上、意识形态上、国际格局上等诸多方面,可谓是石破天惊。 “自战争开始后,苏军一直在被我们压着打,虽然进行了一定的反抗,比如在莫斯科、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但绝对谈不上夺去哪怕是暂时性夺去战争主动权,这场‘冬季会战’只是苏联军队最后的垂死挣扎,也是斯大林政权最后的回光返照。如果苏联军队打赢了此战,斯大林政权的寿命有可能延长一年半载,但事实是苏联军队一败涂地。当我知道这场会战的结果时,我确定,我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苏联已经必亡无疑。”希特勒对商震这样说道。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苏联灭亡已经正式进入倒计时。斯大林不可能还能恢复战斗的能力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坐以待毙。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发生。”罗斯福这样说道。 “冬季会战的胜利粉碎了苏联当局妄图孤注一掷进行最后一搏的希望,在此战结束后,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苏联在长者六个月、短者三个月内从世界上消失的命运了。对于斯大林而言,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实际上,妄图打败我军、稳住东线只是苏联当局一厢情愿和自欺欺人的幻想,我军用事实彻底地打破了苏联当局因为自我催眠而产生的这个不自量力的幻想。另外,我军也通过此战的胜利,告诉全世界,中国军队绝不是一支只会通过‘投机取巧、捡漏拾遗、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手段才能获得胜利和战果的虎后之狐,恰恰相反,我中华军队乃是毫无疑问的能打并且能打赢硬仗、恶仗、苦仗的虎贲之师。因为坐井观天而侮辱中华军人者、因为妄自尊大而轻视中华军人者、因为居心不轨而中伤中华军人者、因为色厉内荏而贬低中华军人者、因为兔死狐悲而丑化中华军人者,尔等今日俱可闭嘴矣!”《中华英雄报》这样评论道。 “此战说明,国军已经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真正地成为一支能与世界列强军队并驾齐驱的强盛军队!此战是国军前所未有之大捷壮举,因为此战亦是国军所遇前所未有之考验!幸甚至哉,国军通过了考验。”蒋介石这样说道。 “此战后,我军上下充满了坚信不疑我军必能取得最终胜利的极度高昂的信心,因此,全军士气如虹、斗志如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方的士气斗志都彻底地一落千丈了,军心民心更是一蹶不振。我们之所以拥护在委员长和二公子的身边,是因为我们发自肺腑地愿意,对国家的忠诚、对民族的忠诚、对领袖的忠诚,让我们无需外力,就会自发自愿地、紧密地拥护在委员长和二公子的身边,苏联人也紧密地拥护在斯大林的身边,但苏联人是身不由己、被迫拥护的,拥护在斯大林身边的苏联人并非自发自愿,他们是被一条条绳索强行地捆绑在斯大林的身边的,如今,这些绳索开始松垮了、断裂了,拥护在斯大林身边的人立刻就树倒猢狲散,争先恐后地逃离斯大林、唾弃斯大林、背叛斯大林,呈现分崩离析之势。这很自然,因为众叛亲离是独裁暴君的必然结果。部队在继续进击时,投降的苏军越来越多,翻倍翻倍再翻倍地增长,有时候部队一枪不放,成千上万的苏军已经降者遍野了,弟兄们先前是杀人杀得手软,现在则是抓俘虏抓得手软,毋庸置疑,在大势已去时,越来越多的苏联人不愿意给斯大林卖命或给这个红色帝国陪葬了。”第77师师长钟松说道。 “以前,我没有选择,因为我只有‘效忠斯大林’一个选项,现在,我有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效忠斯大林’,一个是‘背叛斯大林’,我选择后者。”向南京军投降的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在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 “我国、我军,现在都已经回天无力了。”华西列夫斯基在私下里哀叹道。 从前线回到北平后,蒋纬国的耳朵立刻被震耳欲聋的全城欢腾庆祝声灌满了,为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蒋纬国回平是没有公开的,否则他在机场落地后会寸步难行,迎接他的民众会把机场堵得水泄不通。 “纬国!”在机场边老早就等着的蒋经国等人立刻大步流星、喜出望外地走上来。 “大哥!”蒋纬国跟蒋经国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你可算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走了后,我可真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啊…”蒋经国激动得喜极而泣,“你呀你,以后千万不要这么热血昏头了,让我担心死了…” “我怎么会出事呢?”蒋纬国嘻嘻一笑,“我是谁?我可是蒋纬国!”他这句话说得堪称傲然自雄。 蒋经国有些愕然地看着蒋纬国,他恍然大悟:“你其实早就做好对策了吧?” “当然!”蒋纬国哈哈地笑道,“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在没必要的情况下还送死?我非常清楚,我必须好好地活着。”他神色庄严,“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需要我好好地活着,因为我背负着太多人、太多事的希望。” 蒋经国看着蒋纬国,目光里里的愕然迅速地融化了:“对!你说得对!” 蒋纬国拍拍蒋纬国的肩膀:“走吧!我们吃顿饭,我吃过饭还要去武汉呢!” 此时的北平以及武汉等全国所有的大城市都在全民狂欢般地庆祝着前线国军的辉煌胜利,各种锣鼓喧天、鞭炮震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自然是无需多言的,大江南北,处处喜气洋洋。蒋纬国很想“与民同乐”,但他必须要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他没有参加什么庆功宴会、庆祝酒会、歌舞晚会之类的活动,因为一大堆公务正等着他处理。大战之后,各方面事务多如牛毛、浩如烟海,不过,蒋纬国首先要做的还是前去武汉,向“老头子”蒋介石进行汇报。于私,蒋纬国是儿子,蒋介石是父亲,于公,蒋纬国是属下,蒋介石是上级,所以蒋纬国绝不能撇开蒋介石,这就好像《三国》里赤壁大战结束后,周瑜昂然高坐在大营里首席位置上召开战事总结报告,把真正的主公孙权撇在一边,周瑜这么做显然是非常不妥的,甚至还犯下了官场上的大忌,因为领导是不能冒犯、不能欺骗更加不能忽略的。蒋纬国身边的高层都是军政官场上的老油条、老狐狸,早就教会了他这些门道套路。 抵达武汉后,蒋纬国刚刚在王家墩机场落地,竟发现蒋介石和宋美龄就在机场边等着,顿时让他吃了一惊,他急忙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一路小跑着奔向蒋介石和宋美龄:“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美龄掩口而笑:“当然是为了迎接你了。” 蒋纬国努力做出受宠若惊和不敢相信的表情:“父亲、母亲,你们真是的…何必亲自来呢?你们都那么忙,我又是做儿子的,哪里能劳烦你们亲自来接我呢!这让我不知所措啊!” 蒋介石叹口气,把手搭在蒋纬国肩膀上,目光深沉地看着蒋纬国,脸上的表情是父亲迎接儿子时的慈祥、和蔼、亲切、喜悦。“纬儿,辛苦你了,你又给国家立下了大功,并且还出生入死,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来接自家儿子,难道不应该吗?”蒋介石显得感慨万千。 蒋纬国笑起来:“父亲言重了!父亲您亲自来接我,我真是感激涕零…” 蒋介石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些在外人面前说的客套话就免了吧!纬儿啊,你打了大胜仗,我和夫人都非常开心,你福大命大,我和夫人又都非常关心,所以过来接你,想要早点看到完好无损的你,就这样,明白吗?” 蒋纬国满脸乖儿子的表情:“我明白,谢谢父亲和母亲的关心。” 一家人坐上汽车前去官邸,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蒋纬国和蒋介石同坐在一辆车子上,蒋纬国刚要开口,蒋介石就会意颔首:“此次的冬季会战,白崇禧已经呈交给我详细的报告,我很清楚。国军打得很好,虽然损失巨大、伤亡严重,但取得了足以对这场战争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辉煌战果。苏联的全面败亡,已经是定局了吧?” “当然!当然!”蒋纬国毫不怀疑这件事,就好像就是在原先历史上的1945年问德日会不会败亡一样,简直是废话。 蒋介石露出一种似乎另有含义的表情:“纬儿啊,任何事都是这样的,越到最后关头,越是接近成功,就越容易出现变故,比如西安事变,本来,十年大业就要成功了,一夜之间付之东流,唉,不提了。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苏联战争在眼下还有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战争结局的变故?” 蒋纬国想了想:“首先,我国是铁了心地要灭亡苏联的,德国也一样,日本和意大利都一样,联盟国四大成员国都不存在中途变卦的动机,苏联也已经日薄西山,绝无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实力,至于外界,美英法肯定这个时候坐不住了,它们最希望的是联盟国和苏联打得两败俱伤,既不希望联盟国打败苏联,也不希望苏联打败联盟国,眼下,我们要获胜了,美英法从其自身利益上必然不愿意看到我们最终获胜,但它们无力改变,英法都是苟且偏安,美国也是中立孤立,这三国不会为了苏联而跟我们开战的。因为…没理由啊!”他摊开双手。 蒋介石笑了笑:“苏联特使已经来了,美国特使也已经来了。” “什么?”蒋纬国略感惊讶,但也不是特别惊讶。 “嗯,苏联特使是你以前见过的苏联外交部门二号人物安德烈·雅奴阿列维奇·维辛斯基,美国特使是罗斯福总统的私人顾问哈里·劳埃德·霍普金斯。纬儿,你不要小看这个霍普金斯,此人深得罗斯福总统的信任和器重,虽然没有正式职务,但却堪称白宫二号人物,甚至被称为‘影子总统’,是直接参与协助罗斯福总统商议、决定很多国策大事的核心智囊。” 蒋纬国摸向口袋里的香烟,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和蒋介石同坐在车子里,车子空间狭小,蒋介石不抽烟并且不喜烟味,所以缩回手,忍住烟瘾:“父亲,看样子,维辛斯基直接代表苏联政府,但霍普金斯却似乎只代表着罗斯福总统本人。” 蒋介石点点头:“应该是的,霍普金斯代表着罗斯福总统本人,不太代表着美国政府。最让我感兴趣的是,维辛斯基和霍普金斯几乎是同一时刻来到武汉的,两人就像约定好了。” “肯定是约定好的。”蒋纬国笑起来,“维辛斯基嘛,是过来求和的,霍普金斯则是过来帮腔说话的。看样子,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总统确实坐不住了。” 蒋介石意味深长地看着蒋纬国:“纬儿,既然我们不太清楚美苏两国是否有什么协议,也不能肯定霍普金斯究竟只代表着罗斯福总统还是代表着美国政府,所以,我打算先派你去跟他们接触一下,然后再派国府高层跟他们进行正式的会谈。” 蒋纬国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确实很不错,蒋纬国是中国军队里的高官(其实也不是特别高,撑死了就是中将级别,而国军目前共有两百多个中将),但他是蒋介石儿子,所以,蒋纬国既可以代表中国政府也可以代表蒋介石本人,两种身份进行切换是游刃有余的,事后也方便在外交上进行回旋。 晚上,蒋纬国和蒋介石、宋美龄一起吃了晚饭,席间三人谈笑风生,饭后,蒋纬国和蒋介石在书房里又长谈了几个小时,蒋纬国把他关于苏联战争接下来的局势、国际局势变化、国府应该如何应对、跟德国和日本接下来的关系、胜利后发展国内经济和工业等诸多方面的想法构思在蒋介石面前滔滔不绝,蒋介石听得很感兴趣并且频频点头,因为蒋纬国说的不是官样文章式的废话,大部分东西都是具有前瞻性和创新性的,让蒋介石颇感耳目一新,随后,父子俩又在很多问题上进行了讨论,一直到午夜时分,都兴奋不已的两人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蒋纬国很兴奋,因为他的“振兴中华”的梦想又要迈出巨大的一步了; 蒋介石也兴奋,因为做人做到他这种“受命于天、唯我独尊”的地步上,没什么比“开疆拓土、青史留名”更让他感兴趣的了,苏联战争自然是他创立丰功伟绩的大好机会,这是他以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 次日上午,蒋纬国洗漱完毕并吃过早饭,神采奕奕地前去会见维辛斯基。 再次见到这位苏联外交部门里的二号人物时,蒋纬国几乎认不出对方了,因为他看到维辛斯基气色极差,面孔蜡黄、头发稀疏,神情憔悴疲惫不堪,眼神灰暗没有光泽,整个人充满了一种衰败腐朽的气息,蒋纬国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蒋纬国则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看到维辛斯基,蒋纬国真怀疑他昨晚一宿未眠,“后世在网吧里连续通宵一星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吧?”蒋纬国暗暗想笑,他并不觉得维辛斯基这个样子很意外,此人是斯大林的忠实走狗,是在苏联境内可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权贵,是苏维埃政权的既得利益者之一,此时,斯大林政权已经穷途末路,苏联这个庞然大物即将轰然倒塌,身家性命都与之捆绑在一起的维辛斯基自然惶惶不可终日,吃不好睡不香的,气色肯定枯槁腐朽了。说到底,没有斯大林之后,他还怎么为虎作伥、狐假虎威、助纣为虐?没有苏联之后,他还怎么兴风作浪、为所欲为?没有苏维埃政权后,他算什么东西?不仅如此,苏联的敌国和他本人的无数仇家岂会放过他?蒋纬国完全不同情维辛斯基,得势时穷凶极恶、无恶不作,失势时必定逃不了沦为丧家犬的可悲结局,这是他自找的。 看到蒋纬国走进会议室,犹如木雕泥塑般枯坐在座位上的维辛斯基立刻触电般站起身,满脸堆笑地对蒋纬国连连鞠身行礼。蒋纬国觉得,用“奴颜婢膝”这四个字来形容维辛斯基真是太贴切不过了,他不屑跟维辛斯基进行客气,理都没理对方,目不斜视地走到对方对面。 “斯大林派你过来求和的,对吧?”蒋纬国单刀直入。 维辛斯基以唾面自干的讨好笑意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蒋纬国刚才说的“求和”二字无疑是很刺耳的,但维辛斯基毫无勇气进行反驳或纠正,他既没必要也没时间跟蒋纬国在文字上进行讨价还价,毕竟,实力决定一切。 “条件。”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 维辛斯基毕恭毕敬把一份已经翻译成汉语的文件递送给蒋纬国。 蒋纬国从鼻孔里喷出一个烟圈:“你直接说。”他懒得看。 维辛斯基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道:“领土方面,我方承认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以东地区完全属于贵国,即,原属于苏联的北亚和中亚,百分之百地割让给贵国。” “嗯,这是割地,赔款呢?” “赔款方面,我国会向贵国赔款30亿美元,其中的5亿美元立刻支付,剩下的25亿美元分五年还清。” “斯大林人品一般唉!”蒋纬国讥笑道,“区区三十亿美元,太少了吧?” 维辛斯基赔着笑,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二公子,我们同时还要向德国求和,还要向德国赔款,所以…财力上实在是…拿不出来了。不过,我们还有其它方面的补偿。” “说说看。” “战争结束后,在新的苏联领土内,煤矿、石油、铁矿石等资源开采量35%属于中国,工业设备之类的,我们也愿意大量地交给贵国进行抵债。”维辛斯基颤抖着嘴唇,他完全地乞求道,“只要能给苏联留一些领土,只要让苏维埃政权得以继续存在,我们愿意拿出我们能拿出的所有东西。二公子…”他嗫嚅道,“这是斯大林同志的原话。” 蒋纬国摸摸下巴:“啧啧,你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有点意思。” 正文 第569节 美苏特使(2) 斯大林被称为“钢铁巨人”,而他掌权十九年来的无数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他的手就像是用钢铁做成的,所以他拥有着绞肉机般的铁腕手段,他的心同样就像是用钢铁做成的,所以他拥有着冷冻机般的铁石心肠,他的手只要轻轻地一挥,无数人头在顷刻间落地,并且再多的滚烫鲜血也不会让他冷酷无情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融化,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处于权力巅峰的基础上的,一旦他立身的权力基础不存在了,这位在苏联境内对一亿九千万苏联人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予夺大权的“钢铁巨人”立刻就会原形毕露,最终逃不了一句“落地凤凰不如鸡”的老话,从一个令人不敢正视的“神”变回一个老态龙钟、弱不禁风的老人,表面上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实际上道貌岸然、色厉内荏。此时,斯大林已经深感末日临头,他已经不再暴怒,不再狂躁,不再镇定,不再冷静,只剩下几乎让他感到窒息的恐惧和绝望。 这场冬季会战前,苏联高层在斯大林的批准和支持下,已经开始考虑后路了,一开始,苏联高层认为的“最理想的结果”是:通过冬季会战的胜利以及加大筹码的利诱,促使中国退出苏联战争,从而削弱德国的战争实力,打击德国的战争信念,接下来,苏联一心一意地对付德国并且同时向德国求和,如果德国不同意苏联的求和,苏联就对德国同样展开一场“绝地反击”,取得一场局域性的大胜,再开出足够丰厚的条件,喂饱德国、喂饱希特勒,从而促使德国答应苏联的求和,最终获得苏联的生存——仅仅是苏联的生存,而不是苏联的胜利。 但事实是人算不如天算,苏军这场“大雪崩”一败涂地,迫使苏联高层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方案”。被送到斯大林面前的“最后的方案”共有如下四套: 第一,不惜一切代价地请求美英法最大限度地援助苏联战争(包括美英法军直接参加苏联战争,与苏军并肩作战); 第二,乞和; 第三,乞降; 第四,在苏联被灭亡后逃往境外并在美英法的庇护和支持下成立“苏联流亡政府”。 其中,“乞和”和“乞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性质截然不同。乞和仍是议和谈判,停战后的苏联仍然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国内不会有德中日意等国的驻军,苏联仍会存在,只是,可以想象,为了达到“乞和”的目的,苏联必定要割地赔款,并且是割极其辽阔的地,赔极其巨大的款,彻头彻尾的丧权辱国;乞降则是投降,停战后的苏联会继续存在,但不会还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而是联盟国的附庸国,保留着名义上的主权,实际上就是殖民地,新的苏联政府只是傀儡政权,斯大林也许还能继续当苏联领袖,但他只是被希特勒和蒋纬国玩弄于股掌之中、任其摆布的“儿皇帝”。 继续抵抗、乞和、乞降、流亡、灭亡,苏联接下来只有这五条路可走。斯大林在反复思考后,他最希望的是第一条,即美英法强力地干涉苏联战争、援助苏联、支持苏维埃政权,但很可惜,这条路基本上是一条死路,因为美英法只会隔岸观火。眼看着苏联就快要灭亡了,美英法三国政府是十分震惊的,它们最希望的“联盟国和苏联斗得两败俱伤并且都深陷战争泥潭”最美妙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时候,对于美英法三国而言,应该立刻地、果断地、强力地插手苏联战争,即便不能对联盟国宣战、跟苏联并肩作战,也起码要最大限度地援助苏联、支持苏联政府,让苏联坚持得更久一点乃至让苏联起死回生,用苏联更久一点地拖住联盟国、消耗联盟国。斯大林多次给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张伯伦、法国总统阿尔贝·勒布伦写去亲笔信,语气堪称阿谀,用词堪称谄媚,斯大林在信件里几乎把话完全挑明了:“苏联一旦失败掉,瓜分了苏联的德国、中国、日本、意大利必定国力暴增,这四大强盗接下来必定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向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世界磨刀霍霍,苏联…愿意成为贵国牵制德中日意的工具,苏联愿意用自己的鲜血帮助贵国消耗德中日意的国力,用无数苏联人尸骨拖延住德中日意的战车,为贵国取得更多的宝贵时间,让贵国在国际局势中获得充分的主动权…”对于斯大林近乎卑躬屈膝的请求,美国总统罗斯福表示“认可”并且竭尽全力地给苏联提供了很大援助,但罗斯福的援助只是杯水车薪,至于张伯伦和勒布伦,两人的反应让斯大林险些气昏过去。 张伯伦没有给斯大林回信,恰恰相反,他给希特勒发去了电报,并且是贺电:尊敬的元首,我非常欣慰和欣喜地看到您的军队在苏联战场上节节胜利,毋庸置疑,在帮助全人类铲除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伟大事业上,您和德国、德国军队都没有辜负文明世界的期待,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做出了重大贡献,特此,我向您表示感谢,并诚挚地祝愿欧洲和平永远。 张伯伦可没有对希特勒阳奉阴违,进入1941年后,德英两国之间的贸易量比1940年增加了足足二三十个百分点,英国大量物资流入德国,不少英国商人靠着德苏战争发了大财。 至于勒布伦,反应跟张伯伦差不多,并且更胜一筹,勒布伦不但给希特勒发去了贺电,还给蒋介石、蒋纬国也发去了贺电。比起英国人,法国人更加安逸怠惰,在对中国的态度上,英国人比较傲慢,法国人还算清醒点,也更怕“得罪人”,所以张伯伦只给希特勒发去贺电,勒布伦则给德中两国高层都发去了贺电。 张伯伦和勒布伦都不是“雄主”,客观上讲,两人也不算“昏君庸主”,两人只是“守成之主”,两人不具备大魄力,联盟国如果真的跟苏联打得两败俱伤,英法对联盟国搞落井下石的勇气还是有的,但联盟国在苏联战场上屡战屡胜、越战越强,张伯伦和勒布伦都心头敬畏不已,讨好联盟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招惹联盟国,哪里还会在联盟国眼皮下援助苏联,连口头支持苏联的声援都不敢发,更别提直接出兵跟苏联并肩作战、对联盟国开战或宣战了。说白了,联盟国在苏联战场上打得越辉煌,英法就越感到怕,越不敢支援苏联、招惹联盟国,生怕引火烧身,把苏联当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神,绝不希望被苏联拖进火坑里。 “一群鼠目寸光、麻木不仁的蠢货!”得知张伯伦、勒布伦给联盟国发去贺电的事情,斯大林先是破口大骂,随后阴沉沉地冷笑起来,“你们就尽管像鸵鸟那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吧!早晚,你们会自食其果!一群可怜可笑的白痴!智商连孩子都不如的低能儿!” 最让斯大林感到希望的就是罗斯福,比起得过且过、没有远见卓识的张伯伦和勒布伦,罗斯福显然是高瞻远瞩的,他对斯大林的看法表示“认可”,但是,他又对苏联“爱莫能助”,因为罗斯福不是斯大林、希特勒、蒋介石那样的独裁者,后面三人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时只需大笔一挥,罗斯福做不到,他做出重大决定需要通过国会,但美国国会绝大部分议员都毫无兴趣援助苏联,要么漠不关心,要么强烈反对,要么幸灾乐祸: “苏联?关我们什么事?那个国家不值得我们浪费美国纳税人的一分钱!” “援助苏联?简直是开玩笑!那个邪恶的红色帝国越早灭亡越好!”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欣赏苏联斯大林被从地道里揪出来时的丑态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屠夫暴君早就该被送上绞刑架了!” 罗斯福无法说服国会通过“美国援助苏联”的法案,甚至,他都没可能张嘴说出话题,他旁敲侧击地让人对美国民间各界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调查主题就是“如何看待苏联战争和苏联政府此时的处境”?结果,超过76%的民众认为“不关美国的事”,18%的民众抱有“希望看到苏联灭亡”“美国应该参加苏联战争,跟德国、中国一起消灭苏联”的看法,只有约1%的民众认为“美国应该帮助苏联”,但是,“帮助苏联”这句话绝不等于跟苏联并肩作战,顶多只是美国低价地卖一些重要物资给苏联。 孤立主义的流行使得美国各界从上到下都怀着强烈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并且,美国人普遍对苏联、对苏维埃政权、对布尔什维克主义不存在好感甚至充满了厌恶感。一方面不想“管闲事”,一方面需要自己帮助的是自己讨厌的国家,所以美国人基本上都是乐见苏联灭亡,即便有少部分意识到“唇亡齿寒”道理的美国高层,也同样不赞成援助苏联: “没了苏联,我们还有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等盟友,仍然可以抗衡联盟国阵营,至于苏联,有不如无,跟它做朋友是弊大于利甚至是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一不小心,它就会把它身上的红色瘟疫传染给我们了,并且它一直想把红色瘟疫传播到世界各地。”部分强烈反对苏联意识形态的美国高层这样说道,“实际上,全世界都热烈无比地盼望着苏联的灭亡。” “美国直接出动军队参战,是绝无可能的;美国以政府官方的名义公开宣布支持苏联,也是绝无可能的;美国政府暗中援助苏联,同样是几无可能的,也许有微弱的希望,但需要很长时间进行政治和宣传上的运作;所以,我只能以个人身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给苏联送去也许是微不足道但却是我个人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援助。很遗憾、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罗斯福最终这样回复斯大林。 斯大林寄予最大希望的“美英法援助苏联”的泡影被事实证明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面对这个冷冰冰的残酷事实,斯大林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认真地思考除了“灭亡”外最后三条路:乞和、乞降、流亡。 乞降第一个被否决了,因为“乞降”跟“灭亡”毫无区别,那么只剩下“乞和”和“流亡”两条路。很显然,流亡是最后的路,在这之前,苏联唯一能走的路就是“乞和”。因此,斯大林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濒临亡国灭种边缘的奥斯曼帝国末代皇帝穆罕默德六世那样——不顾一切地乞和。乞和不同于议和、请和、求和,议和是在双方地位平等的情况下进行和谈,请和、求和,从字眼上就不难看出区别,至于乞和,根本就是乞讨了,因为苏联此时在战场上已经毫无跟联盟国讨价还价的资本。既然是乞和,那么,苏联必然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彻头彻尾的丧权辱国,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丧不丧、辱不辱也已经不在乎了,更何况,苏联政府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斯大林的前任列宁就干过乞和。一战期间,俄罗斯帝国陷入战争泥潭,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趁机夺取了国家政权,但脱胎于沙俄的苏俄仍然还是一战交战国,跟沙俄敌方德国还处于战争状态,为了稳住脚跟,为了获得喘息时间,列宁政权跟德国签署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把高达99万平方公里的土地、4800多万人口、全苏俄90%的煤炭、全苏俄73%的铁矿石、全苏俄54%的工业设备、全苏俄33%的铁路一股脑地割让给了德国,丧权辱国程度可以跟清政府相媲美,接下来,德国在一战中战败了,苏联政府立刻翻脸不认账,并且,列宁签署的这份和约就在苏联官方口里变成了“高明的缓兵之计”,可以想象,如果德国在一战中战胜了,苏联政府就无法赖账了,这份和约就会生米煮成熟饭,毋庸置疑,列宁在签署这份和约时无法预知到德国到底能不能赢得战争,所以他在签署时已经做好了“无法赖账、老实认账”的准备。斯大林现在只是效仿前任而已。 由于在这场苏联战争里,中德两国是一体的,所以蒋纬国要求维辛斯基把苏联向中德乞和的全部条件都说出来,维辛斯基自然不敢隐瞒。 领土方面:苏联把全部的北亚和全部的中亚都割让给中国(其实不只是割让给中国的,中国还要把北亚的一大半分给日本);苏联把列宁格勒以北、莫斯科以西、斯大林格勒以南全部地区都割让给德国(同理,德国也要从这么一大块新领土里拿出一些分给意大利等仆从国);苏联战争前,苏联领土总面积约2100万平方公里(远东战争期间,中国军队收复了外东北、唐努乌梁海等地,并且波罗的海三国此时并未加入苏联,因此将其扣除掉),根据苏联的乞和条件,总面积约1300万平方公里的北亚和总面积约400万平方公里的中亚都会割让给中国,白俄罗斯、乌克兰、高加索地区、科拉半岛、莫斯科以东的俄罗斯地区等都会割让给德国,这块地区总面积约300万平方公里,因此,如果实现,苏联领土在苏联战争后会锐减至约200万平方公里,萎缩到战前十分之一不到; 赔款方面:苏联会向中国赔款30亿美元,会向德国赔款40亿美元(苏联政府实际上拿不出这笔巨款,因此会用黄金、外汇、机器设备、储备物资等各种实物进行很大部分抵债); 资源方面:在战后的苏联领土里,煤炭、石油、铁矿石等资源开采量的35%属于中国,40%属于德国(苏联自身只保留25%),为期三十年; 其它方面:战后,苏军会全面裁军,苏军原先装备的枪械、火炮、坦克、汽车、飞机、军舰等武器装备会大量地转交给中德两国;苏联军队会按照中德的要求,军人总数被限制在某个数字(也许是30万人甚至是10万人)以下,取消空军和海军,不得拥有军舰和飞行器、潜水器,不得进出口武器,不得研制、生产、储备生化武器,不得拥有庄家车辆和重型火炮,废除义务兵制度,苏军不得有驻外军人;等等;另外,苏联不得向别国输出苏维埃意识形态。 这份乞和条约的苛刻程度大大地超过《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和《凡尔赛条约》,并且这份乞和条约还是苏联政府自己提出的。得知此事后的杨杰讽刺道:“斯大林提出如此卑贱的乞和条件,让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在我面前,先自宫,然后再砍断自己的两腿和一只手。” 如果中德答应了这份条约,苏联会损失约90.5%的领土、三十年内75%的工业矿物资源、连本带利的赔款和林林总总的合计超过130亿美元的财富。苏联会完全萎缩成一个“地域性大国”“在世界上只是三流的国家”(类似于后世的墨西哥,墨西哥领土面积近200万平方公里,人口过亿,但在世界上的影响力简直是不入流),并会在几十年内被压榨得极度贫困,几乎丧失所有的出海口(在北冰洋那里还有海岸线,但没有一个良港),毫无发展潜力基础;不过,苏联政府会得到它此时望眼欲穿的唯一想要的东西:主权。有主权,意味着苏联境内不会存在德国或中国的驻军,这个国家仍然属于布尔什维克,是苏维埃政权的“封闭式天下”。 蒋纬国承认,他有点心动了。确实,苏联的乞和条件等于“自我阉割”加“自断双臂”,如果接受了,战争就提前结束了,联盟国仍然是赢家,中国还是战胜国,前线的将士们也能停止流血了。仔细思考后,蒋纬国发现,中国签署了苏联的这份乞和条约跟联盟国彻底灭亡苏联后中国得到的利益几乎是一模一样,中国想要的就是苏联的北亚、中亚以及苏联的工业,中国对苏联的东欧领土是不能染指的,那是德国的囊中物,蒋纬国毫不感兴趣,中国的国家利益也不在欧洲,苏联乞求的“最后领土”都在东欧境内,所以,联盟国灭亡掉苏联,中国得到的是这么多,而现在就签署苏联的乞和条约,中国得到的还是这么多,确实没什么区别。 尽管已经怦然心动,但蒋纬国还是面无表情、态度强硬得近乎强横:“维辛斯基先生,贵国提出的乞和条约在我看来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因为你们能给我们的东西,本来就已经是我们的囊中物。你们给,我们会得到,你们不给,我们还是会得到。”他冷笑一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吧!我现在打劫你,你说‘不要杀我,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这不是废话么?我杀了你,你身上的钱还是我的,有区别吗?” 维辛斯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二公子,中国有一句俗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正如您刚才说的,我身上的钱反正都是您的了,那您又何必要杀我呢?您没有这个必要嘛!” 蒋纬国咧嘴一笑:“有必要,很有必要。第一,解恨!你们俄罗斯人在历史上对我们中国犯下了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滔天罪恶,把你们打得彻底地亡国灭种,岂不快哉?第二,消除后患!啧啧啧,维辛斯基先生,您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无后患,手下留情的话,就会养虎为患、后患无穷!我们把你们打得这么惨,你们岂能不记恨?你们一旦记恨,那就不妙了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懂不懂?就拿德国举例,上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德国是战败国,被迫签署了极度苛刻的《凡尔赛条约》,结果呢?美英法等国对德国还是手下留情的,但德国经过二十年韬光养晦,东山再起了,卷土重来了,多可怕啊!我可不希望你们苏俄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那样,就是对我国、我民族、后代子孙的不负责。” 维辛斯基瞠目结舌地看着丝毫不掩饰真实企图的蒋纬国,慢慢的,他的脸色开始变了,一开始,他脸上都是阿谀、谄媚、讨好、奉承、卑微的神色,此时,这些神色都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丧考妣后的不正常的平静:“二公子!用贵国的话说,请不要欺人太甚!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蒋纬国顿时忍俊不禁,他嘲笑道:“看样子,维辛斯基先生为了跟我国高层进行谈判,临时抱佛脚地学了不少中文俗语啊!兔子也会咬人?那又如何?能把人咬死吗?还有,我看你应该用‘狗急跳墙’这个词更恰当。实际上,我很好奇,你们其实什么谈判筹码都没有了,怎么?还想威胁我们?” “怎么没有了?”维辛斯基脸色里浮现出一种阴鸷和嘲讽,“我们有筹码!” 蒋纬国收起笑意,看着维辛斯基,心里突然间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维辛斯基看着蒋纬国,神色与先前判若两人,他冷冷地道:“你们想要得到的,我们会在最后时刻统统毁灭掉!接下来,苏联红军每退一步,都会破坏工厂、炸毁机器,破坏掉铁路、公路、桥梁等一切基础设施,烧毁掉农田、农仓、食品仓库,摧毁掉所有的电力设备、采煤设备、炼钢设备、采油设备、机械制造设备、化工设备,资源区、工业区都会变成焦土,兵工厂、重工厂都会变成废墟。你们即便占领了,最终得到的也只是一片毫无价值的焦土和废墟!” 蒋纬国越听越脸色发黑,他忍不住心头的万丈怒火:“你们用这个威胁我们?” 维辛斯基毫不示弱地看着蒋纬国:“是!二公子,我送你一个中国成语,鱼死网破!” 正文 第570节 美苏特使(3) “鱼死网破?是么?那我们就走着瞧吧!”蒋纬国轻蔑地冷笑两声,起身甩袖而去。 走出接待维辛斯基的会议室后,蒋纬国脸上那种充满不屑和自信的冷笑一下子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凝重,混合着令他难以抑制的焦躁、忧虑、恼怒。沉默不语地走远了后,蒋纬国确定维辛斯基不可能看到自己,他猛地一脚踢向路边一棵小树,狠狠地骂道:“我操!” 蒋纬国在维辛斯基面前露出的冷笑其实是一种虚张声势和故作镇定。在外交场合混的时间长了,蒋纬国自然学习到了不少这方面的技巧,比如,当对方使出杀手锏时,千万不要露出心虚紧张的表情,恰恰相反,要显得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甚至不屑一顾,似乎早就有了破解对付杀手锏的策略,这样,对方就会误以为这个杀手锏根本毫无效果,从而让自己不会陷入被动,否则,自己的反应会出卖自己,让对方一下子确定杀手锏是有效的,从而让对方牢牢地掌握谈判的主动权,用杀手锏进行压价、胁迫、威逼。蒋纬国不得不承认,维辛斯基拿出的这个杀手锏一下子拿捏住了他的死穴,让他险些方寸大乱,所幸,他在关键时候保持住了冷静,强装出无所谓和轻蔑的样子,从而没有彻底地陷入被动。蒋纬国估计,维辛斯基肯定心里发虚,认为自己已经有破解策略,但是,蒋纬国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他一筹莫展。 维辛斯基代表苏联政府拿出的这招“杀手锏”确实非常厉害,混合着丧心病狂和黔驴技穷,即“焦土政策”。苏联战争持续到此时,苏联政府实质性控制着的领土差不多只有战前苏联领土总面积的十分之一,但却“浓缩着苏联的精华”,那些产粮区、资源区、工业区…都是苏联的命脉和根基,也是蒋纬国垂涎三尺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苏联当局已经说明了,如果联盟国拒绝苏联的乞和,苏联当局就毁掉手里的一切,让联盟国最终只得到焦土和废墟。蒋纬国可以想象,在末日到来时,苏联当局会组织无数军民,烧掉农田、农庄、农仓,炸掉工厂、医院、工厂里的机器、矿场、采油设备、采煤设备、炼铁设备、炼钢设备、冶金设备、发电设备、化工设备等等,破坏掉铁路、公路、码头、港口、桥梁、水库、大坝等基础设施…到那时候,苏联的农村会是一片焦土,苏联的城市会是一堆废墟,产粮区满目荒芜,资源区千疮百孔,工业区荡然无存,兵工厂、重工厂、化工厂…在大爆炸和滔天火海中被付之一炬、被夷为平地,这个前景让蒋纬国不寒而栗、头皮发麻,因为,如此一来,中国的损失就大了! 苏联很大,也很“富”,这个“富”字倒不是指民生,而是指工业水平。斯大林靠着草菅人命般的铁腕手段和牺牲农业、农民、轻工业等政策,强行推进苏联的工业化建设进展,硬生生地在短短十多年内把苏联建设成了一个强大的工业国(斯大林的这种发展模式是揠苗助长式的,导致苏联经济产业严重不平衡),使得苏联在苏联战争前的工业规模仅次于美国,差不多和德国旗鼓相当,就以工业产值为指标,在1940年,美国第一,美国的工业总产值占世界工业总产值的约38%(注:美国此时还没有为战争进行准备,所以没有加班加点地进行扩大化生产,须知,美国的潜力和爆发力都是超强的),苏联第二,约占17%,德国第三,约占14%(苏联虽然总值超过德国,但苏联的工业是“粗犷型”,德国的工业是“精细型”,苏联靠着地大物博的天然优势取得比德国稍高的工业总产值,不过,德国的制造业水平大大地超过苏联),英国第四,约占9%,法国第五,约占4.5%,日本第六,约占3.5%,意大利第七,约占3%,中国和意大利差不多,约占3%(这是经过蒋纬国改变历史的数据,在原先历史上是0.3%)。蒋纬国急切地希望中国能在最短时间内国力大增、工业规模飞升,世界大战的现实也需要中国快速地变强,但是,中国的发展基础实在太薄弱,时间又太紧张,除了进行脚踏实地、苦心经营外加依靠蒋纬国“超前思想”的建设外,蒋纬国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学习斯大林,用草菅人命的办法来快速提升中国的工业化水平,但蒋纬国肯定不会使用那种“为了国家不顾人民死活”的手段,那么,他也只剩下另一个选择了,就是一个字:抢。 人获得财富的途径主要是两个:合法的挣、非法的抢,国家获得财富也差不多:和平时期进行经营、战争时期进行掠夺。毋庸置疑,在短时间内,抢钱的盈利速度比挣钱快得多。历史上二战后,苏联成为跟美国争霸世界的两大超级大国之一,但是,苏联在二战前的家底比美国薄弱得多,并且苏联在二战中损失惨重,为什么苏联在二战后没有衰落反而还崛起了呢?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抢”。攻入德国后,苏军在德国境内掘地三尺地大肆搜刮,抢走不计其数的机器设备,不仅如此,苏军在“解放”中国东北后同样疯狂掳掠,把日本人苦心经营十四年的中国东北在七个多月内洗劫一空(苏军在中国东北境内掠夺的财富是其在德国境内掠夺走的三倍多)。蒋纬国打算对苏联干的,就是苏联在原先历史上干的事。满打满算,德中合伙灭亡苏联后,苏联的工业设备应该要分给中国一半,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中国可以获得在二战期间累计生产了10万辆坦克、最高峰时年产4万架飞机的苏联工业的一半。 蒋纬国对苏联的工业可以说是朝思暮想、梦寐以求,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打败苏联后在原苏联领土内狠狠地进行大扫荡了,可惜,苏联当局似乎看出了蒋纬国的如意算盘,从而拿出了这个一下子刺中蒋纬国死穴的“焦土政策”杀手锏。 蒋纬国此时的感受是这样的:他咬牙拼命,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把一个强大的敌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了,他只要再补上一拳,对方就要丧命了,他已经是胜券在握、稳赢不输,但是,偏偏就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捏住了他的睾丸。 “妈的!他妈的!”蒋纬国又气又恨又怕,“敢跟老子玩这一招?大不了老子心一横,不要了!一片焦土也好,一堆废墟也罢,只要有土地、有资源,老子和无数中国人埋头苦干十年二十年,还怕重建不了?还怕一二十年后的中国不会是一个工业强国、工业大国?不过,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让老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王八蛋!老子要把你们赶尽杀绝!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哪怕你们逃出苏联,除非你们有本事逃出地球,否则老子会像以色列追杀纳粹余孽那样满世界地追杀你们!”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不过,他说的“心一横、不要了”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实在舍不得。壮士断腕,蒋纬国还算能做得到,但换成“壮士断蛋”,蒋纬国承认自己确实做不到。 心情烦闷到下午时,蒋纬国去会见了美国特使哈里·劳埃德·霍普金斯。 维辛斯基见到蒋纬国时满脸堆笑,霍普金斯见到蒋纬国时也是笑容可掬,只不过他的笑容里没有维辛斯基那种卑躬屈膝之意,毕竟美国没什么有求于中国,但霍普金斯的笑意里隐隐地有几分主动示好的含义,因为在苏联问题上,中美展开磋商时主动权是在中国手里的。 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再加上蒋纬国不喜欢美国人,所以蒋纬国态度不温不火,他跟霍普金斯进行了简短的公式化的客套寒暄后,冷淡地等着对方开口。 霍普金斯面带微笑地开始切入正题:“小蒋先生,我的来意你是很清楚的,因此我们开诚布公吧。小蒋先生,我国高层真挚地希望贵国能够接受苏联的乞和,一方面是因为我国素来反对战争,愿意为恢复以及维护世界和平尽到我国的责任,虽然美国孤立于北美大陆上,但世界各国是一体的,亚欧两大洲的安宁和动荡会直接地影响到美国本身,因此我们真挚地希望亚欧地区重回和平,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国高层设身处地地从中国的利益方向考虑,认为保留一个一蹶不振的苏联是有利于中国的。” 蒋纬国不置可否地看着霍普金斯:“为什么说‘保留一个一蹶不振的苏联有利于中国’?还请霍普金斯先生不吝指教。” 霍普金斯微笑着侃侃而谈:“小蒋先生,我并非汉学家或中国通,对中国文化是一窍不通的,但是,中国的文明历史源远流长,很多非常优秀的东西在海外也是家喻户晓,比如,那本被翻译为《三个王国的故事》的巨著。” 蒋纬国楞了一下,回过神来:“你说的是《三国演义》吧?” 霍普金斯微笑着点点头:“嗯,就是那本把权谋、诡计、谋略、战略写得淋漓尽致的伟大小说。我记得里面有一场战役是东吴大将吕蒙偷袭了蜀汉大将关羽的后路,夺取了荆州。小蒋先生,你是中国人,肯定比我更能明白明明是蜀汉盟国的东吴为什么在蜀汉与曹魏展开大战时却要背弃盟约的原因吧?因为关羽一旦北伐成功,蜀汉的国势国力就会大增,会超越曹魏,成为三个国家里最强大的国家,自然也取代曹魏,成为东吴的第一大敌,所以,东吴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在蜀汉即将成功时对蜀汉进行致命的打击。”他仍然微笑着,但神色和表情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小蒋先生,为什么东吴和蜀汉要结盟呢?是因为友谊吗?当然不是,尽管刘备是孙权的妹夫,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国家利益面前,其它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吴和蜀汉的结盟,仅仅因为曹魏最强大,东吴和蜀汉不得不结盟,如果蜀汉超越曹魏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东吴就必须要断然地抛弃蜀汉、背弃盟约,转为跟曹魏结盟,联合对付蜀汉。” 蒋纬国有点不耐烦:“阁下有话直说。”他看着霍普金斯的微笑,简直有一股冲上去将其假面具撕下来的冲动,毕竟这家伙笑得太假了,脸上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戴着的假面具。 霍普金斯显得语重心长:“中德的关系难道不也是一样吗?中国百年积弱,德国刚刚复兴,两国都要提升国力,共同的利益自然促使中德亲密无间,但是,利益关系是会变化的,消灭并瓜分苏联后,中德都会国土大增、国力大涨,同时,中德也正式接壤了。注意,这是关键,也是重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愿意自身周围出现一个强大国家的,所以,欧洲的格局一直非常紧张,中日也互相提防,中苏以前也是这种关系,苏联为巩固其自身国防安全,先是分裂中国的外蒙古,然后又染指中国的新疆,就是要在苏中两国间制造回旋余地较大的战略缓冲区。平心而论,如果加拿大或墨西哥非常强大,我们美国人恐怕难以睡个安稳觉了。小蒋先生,从中国的角度出发,中国的两大敌人就是日本和苏联,因为这两国很强大,并且紧靠着中国,如今,中日关系姑且不谈,中苏关系嘛,正在被中德关系取代,不是吗?取代苏联成为中国陆上第一大邻国的,不就是德国吗?我承认,中德现在关系极其亲密,希特勒元首跟小蒋先生你也堪称‘忘年交’挚友,你们私人关系非常好,可谓友谊深厚,但你们的友谊在国家利益面前无足轻重,即便你和希特勒的友谊能善始善终,那么,你们的继承者呢?你能保证中德会永远友好下去?两个强大的国家紧靠在一起,猜忌其实从一开始就产生了。”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因此,中德需要一个不成气候的苏俄夹在中德之间充当战略缓冲区?” “对!”霍普金斯微笑着点头。 蒋纬国轻笑一声:“未必吧?首先,我赞同你的看法,中德在领土接壤成为领国之后,客观上确实会互相影响、互相提防,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但是,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在中德之间已经有中亚四国作为缓冲区了,虽然中德接壤了,但中国跟德国接壤的地区是北亚荒原,那里虽然资源丰富,但条件恶劣,注定不会成为人口聚居地,哪怕过一百年,北亚也不会像中国东部地区那样人口聚居、城市密集,北亚只会是中国的原料产地,即便在战争里被打烂,即便在和平时期遭到战争威胁,也不会有太大损失,辽阔的北亚和中亚,会成为中德之间的缓冲区,所以,不需要苏俄充当中德两国间的缓冲区。” 霍普金斯的微笑变得尴尬和生硬了:“话虽如此,但必须防患于未然嘛!” “防患于未然是不假,但也没必要庸人自扰、杞人忧天。”蒋纬国冷淡地道。 霍普金斯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先前和煦的微笑:“小蒋先生,我们耳闻了一点风声,据说,苏联当局如果乞和不成,就会在狗急跳墙之下干出一些玉石俱焚的事情,比如全面地摧毁其境内的工业设施,是吗?” 蒋纬国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他听得出来,霍普金斯和维辛斯基…或者说,美苏两国在暗地里互相通过气了,苏联把“焦土政策”已经告诉美国,估计是请求美国在中美磋商时帮助苏联对中国进行外交施压。眼下果不其然,苏联求饶,美国帮忙说情,配合得倒很默契。蒋纬国心烦意乱,但他稳住心神,一边心烦意乱一边露出轻蔑不屑的表情:“维辛斯基确实这么说了,但那又如何?斯大林打算靠这个要挟联盟国?简直就是笑话!” 霍普金斯显得气定神闲,他比维辛斯基更加精明,他的从容不迫要么是跟蒋纬国一样在虚张声势,要么是已经看破了蒋纬国的“嘴硬心虚”本质。“话虽如此,但是,打仗就跟做生意一样,总要讲个收益和成本吧?”霍普金斯语气显得十分推心置腹,但在蒋纬国听来分明就是一种嘲讽,“中国百年积弱,近几年才算发展得稍有起色,参加苏联战争这么一场规模恢弘的大战,中国和中国军队都是不容易的,如果打败了,不用说,中国要倾家荡产了,但毋庸置疑,中国会打胜,不过,胜仗也分两种,一种是得不偿失、名不副实的胜仗,还有一种则是满载而归、收获丰厚的真正的胜仗,相信中国需要的是第二种而不是第一种。如果,中国劳民伤财地打赢了战争,得到的只是一片片焦土、一堆堆废墟,试问,这样的胜仗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但无法提升中国的国力,反而还会拖垮中国。” 看到蒋纬国只冷笑不说话(蒋纬国其实是在强行装着冷笑,他心里是又怒又恨又无奈),霍普金斯娓娓地道:“战争早点结束,和平早点到来,这对中国、对美国都是好事,我相信,结束战争后的中国会获得大片的新土地、大量的新资源,重建、开发,都意味着无数的机遇,我国国内的商人们其实早就等不及了,他们就等着战争停止,然后争先恐后地前往中国投资,我国政府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加大跟中国的商贸合作,实现两国的互利双赢。”他微笑着看着蒋纬国,语气耐人寻味地道,“号召和鼓励美国的商人们前往中国投资,并且为之制定优惠的政策,这是在罗斯福总统的权力范围内的。”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明白霍普金斯的暗示。 霍普金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蒋纬国的心动,因此不紧不慢地道:“第一批投资恐怕就要超过五个亿的美元,毕竟,这么大的一块大蛋糕,谁不心动呢?”他笑眯眯地看着蒋纬国。 利诱,蒋纬国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个词。 正文 第571节 乞和停战(1) 蒋纬国不得不佩服罗斯福,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总统确实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和战略家,他已经意识到苏联被联盟国彻底灭亡后给世界各国带来的深重影响,尽管美国受到的影响要远小于英法,但他还是在英法麻木不仁时开始未雨绸缪了。蒋纬国不清楚罗斯福具体是怎么思考的,但他可以推测出一二:保留一个国力锐减、国势大衰的苏联位于欧洲最东部,位于中德之间,一方面可以给联盟国“养虎为患”,给联盟国制造背后的危机,用半死不活的苏联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住联盟国(主要是中德两国),一方面也可以在必要时对苏联进行“废物利用”,美国国力雄厚、国势鼎盛并且财大气粗、富得流油,如果联盟国真的跟美国爆发战争了,美国就可以给苏联进行大规模的输血,重新武装苏联军队,到时候,美国人负责掏钞票,苏联人负责卖命流血,苏军成了美军的雇佣军、挡箭牌、替死鬼、炮灰,从而节约美国人的宝贵生命。众所周知,整天把“人权”挂在嘴上的美国人是最爱惜生命的,有别国军人替美国军人出生入死,美国何乐不为?反正美国有的是钱。蒋纬国肯定,罗斯福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方面的考虑,但光是以上这两大方面,就足以让罗斯福对此事颇为尽心了。 蒋纬国此时已经确认,斯大林肯定求过罗斯福了,所以两国特使才配合得如此有默契。美苏两国的态度是非常清楚的,开出的条件也是十分明白的:联盟国继续打下去,直到最终灭亡苏联,美国肯定无法直接出手干涉,是的,苏联会死定了,但是,联盟国会承受到巨大损失,狗急跳墙的苏联当局会在末日到来时实施全面“焦土政策”,让联盟国(主要是中国)得不到最急需的工业设备等基础设施;反之,如果联盟国网开一面、手下留情,那么,中国就可以获得大量的、原属于苏联的、中国最急需的工业设备,并且,美国还会加大对华投资。 对于美苏合伙使出的这招“流氓手段”,蒋纬国深感恼恨,但确实又棘手,别的不说,一旦苏军真的搞焦土政策,首先化为焦土的就是巴库油田。掌握着一半巴库油田的苏军一旦百炮齐鸣,中德手里的另一半油田立刻变成火海,随即,在中德军队的报复性炮击下,苏军手里的一半油田也立刻变成火海,整个巴库都变成火海,“谁也得不到”。这就好像蒋纬国把一个仇人追杀到悬崖边上,但仇人在临死前,把随身携带的一箱子黄金都扔进到了悬崖下。 “贵国还真是又善良又大方啊!”在丢下这句充满讥讽的话语后,蒋纬国满脸轻蔑和不屑地抽身离开了跟霍普金斯进行商谈的会议室。 结束跟霍普金斯的商谈与结束跟维辛斯基的商谈是一样的,蒋纬国表面上是盛气凌人,内心里则是焦躁不安,并且结束跟霍普金斯的商谈后,他心里的焦躁更加严重了。“他妈的!老子到底该怎么办?”蒋纬国烦闷不已,在焦头烂额地思考半天却没有结果后,他只得发了一份电报给在北平的杨杰和萧爻,询问他们的看法。 杨杰、萧爻等蒋纬国的“智囊幕僚”在对这个特殊情况进行一番研究后,立刻回复了蒋纬国。杨杰分析道:“我们认为,美国人之所以如此热心地调停我们跟苏联的战争,除了试图给我们埋下祸根以及给他们自己增加一支未来的战争助力外,还有可能是要离间我国和德国的关系。假如联盟国答应苏联的乞和,我们得到的利益是非常丰厚的,德国则利益受损。苏联由三大块组成,北亚、中亚、东欧,根据战前的协议,北亚和中亚属于我们,东欧属于德国,虽然北亚和中亚的面积远远地超过东欧,但德国方面是很愿意接受这个协议的,因为,东欧虽然面积不如北亚和中亚,但更有价值,苏联的核心精华十有七八都在东欧,而北亚和中亚都地广人稀、荒芜原始;其次,在国家利益的重点和民族感情上,德国对染指亚洲不是很感兴趣,也要避免刺激到我们,德国毕竟是欧洲国家,而我国也没有必要染指欧洲,我国毕竟是亚洲国家;可是,如果同意苏联乞和,那么,德国损失很大,因为我们仍然可以得到北亚和中亚,德国却不能得到全部的东欧,德国最终只能得到约60%的东欧,并且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三大重镇在战前协议里都是属于德国的,但德国却得不到,毋庸置疑,德国高层会很不满;第三,希特勒元首本人的原因。希特勒极度憎恶和蔑视东斯拉夫人种族,视其为‘劣等种族’,欲将其灭绝而后快,希特勒发动苏联战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败苏联,而是要灭亡苏联,希特勒根本不打算成立仆从于德国的苏联傀儡国或俄罗斯傀儡国,他是要彻底地消灭苏俄。根据商震将军的汇报,德军在东欧战场上屡战屡胜,俘获几百万苏军官兵,其中不乏军长、师长等高级军官,曾有不少被俘的苏军高级军官主动请求为德国效忠,但却遭到希特勒等德国高层的拒绝,德国高层们对这些希望能为德国效力的苏军高级俘虏不屑一顾,从未认真考虑过如何使用这些变节者,甚至对其进行讥讽和侮辱。我军成立了‘黄俄军’,德军则从未成立过类似的军队,我国愿意接受经过考验后确定对中国忠诚的俄罗斯人为我国新的民族‘俄罗斯族’,但希特勒和德国高层从根本上拒绝了‘德国籍俄罗斯族人’的存在,不允许俄罗斯族人加入德国以此避免‘日耳曼血统和德国的纯洁性被玷污’。基于这种因素,我们认为,希特勒和德国高层是难以接受苏联乞和的;另外,我们需要并且在乎苏联的机器设备,德国则不太需要、不太在乎苏联的机器设备。”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啊!”蒋纬国心头愈发苦闷。 就在蒋纬国不知所措的时候,萧爻从北平飞抵武汉,找到了蒋纬国。“这个大问题嘛…其实也不是没有能够解决并且两全其美的办法。”萧爻开门见山。 蒋纬国差点儿热泪盈眶:“军师,我他妈的就知道你有主意。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派人到街上给你买一把鹅毛扇,给你一边出谋划策一边摇扇子,这就更加符合你的形象了!” 萧爻哑然失笑:“言归正传吧!我先问你,斯大林如此不择手段、疯狂地抵抗,他是为了保住苏联的主权、苏联的人民、苏维埃政权、布尔什维克的革命火种、苏联东山再起的希望,还是仅仅为了保住他自己的性命和权力?” 蒋纬国笑起来:“当然是后者。”对于斯大林这种独裁暴君,蒋纬国早就将其看透了,权力稳固时,他们会尽情地享受手中的权力,肆意地压迫民众,权力不保时,他们就会声嘶力竭地摇动“保家卫国”这张冠冕堂皇的大旗,鼓动先前深受他们暴政压迫的民众为其重新稳固权力而卖命卖力。什么保家卫国?保的只是暴君们的权力,卫的只是暴君们的龙椅罢了。 “对!”萧爻点点头,“十九年来,斯大林确实对苏联做出了很大贡献,但他的罪行恐怕远超过他的贡献,大清洗,多少人头落地?大饥荒,多少人被活生生地饿死?毋庸置疑,苏联国内、苏联高层内部,很多人以前被斯大林吓得不敢反对他,但现在,看到斯大林已经快要完蛋了,那些人对他的憎恨会重新盖过对他的恐惧。苏联高层里,肯定有人不想再继续给斯大林卖命了,肯定有人想要取代他,肯定还有人想要用他的人头作为投靠我们的投名状,苏联广大民众里,肯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给苏联陪葬。美国人要求我们对苏联网开一面?好啊,我们就手下留情吧!只不过,苏联高层内部出现反叛势力,推翻斯大林政权甚至杀掉斯大林,继而献国投降、归顺我们,这就不是我们的错了。” 蒋纬国顿时感到醍醐灌顶:“对啊!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得到一个被打烂的苏联了,德国那边也不会有意见了,反正苏联最终还是要灭亡掉的嘛!” 萧爻笑了笑:“多管齐下即可。实际上,罗斯福虽然不希望苏联被灭亡,但他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举措,我们不需要在乎美国的态度,我们在乎的,还是苏联的工厂和机器设备。为了保住那些工业设施,我们还可以使用一个办法。末日到来时,亿万苏联人里肯定有无数者更多的是考虑自己和家人,而不是苏联的存亡、斯大林的死活。斯大林下命令进行焦土政策,执行命令的是谁呢?难道是斯大林亲自动手?还不是苏联军人和苏联工人?只要苏联的军人们、工人们不服从他的命令,不就行了?” “怀柔政策?”蒋纬国听明白了。 “不!”萧爻摇头,“是三光政策!” 跟萧爻商谈之后,蒋纬国随即找来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局长是蒋纬国本人),开门见山地问道:“可否在苏联高层内部制造大规模的反叛?” 舒国生胸有成竹:“容易。” “真的容易?” “真的容易!” “有多容易?” 舒国生想了想:“局座,正在跟你谈判的那个苏联特使是维辛斯基吧?此人是斯大林最忠实的走狗之一,我现在亲自策反他给你看。” 蒋纬国吃惊了:“你要策反维辛斯基?” 舒国生点点头:“我用这条斯大林最忠实的走狗做试验给你看。” 蒋纬国深感惊奇,他随即带着舒国生再次会见维辛斯基,舒国生参加会谈时用的身份当然不是蒋纬国的特务头子,而是蒋纬国的副官随从。 第二次见到蒋纬国时,维辛斯基的心情已经轻松了不少,因为霍普金斯已经派人跟他进行了通气。霍普金斯告诉维辛斯基,也是安慰和鼓励维辛斯基,不要被蒋纬国“色厉内荏”表象给吓倒,蒋纬国其实处于投鼠忌器的两难中,中国参加苏联战争,第一是为了开疆拓土,第二是为了洗刷国耻,除了这两点,还有更实际、更重要的第三点:掠夺财富。中国是穷国,打不起败仗,也打不起得不偿失的胜仗,蒋纬国极度渴望地想要获得苏联的财富,所以苏联要坚定信心,充分地运用这一点迫使中国退步。顿时,维辛斯基信心大增,当然了,他心头仍然笼罩在极度的恐惧中,毕竟乞和还没有成功,并且出使中国前,他已经得到了斯大林的严厉命令:“如果没有成功,不要来见我了,直接去劳改营报道吧!”“苏联现在粮食有限,不会为没用的饭桶浪费粮食。” “小蒋先生,相信您在经过冷静而理智的考虑后,已经明白利弊…”维辛斯基刚开口,坐在蒋纬国身边的舒国生便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维辛斯基先生,我们此次会晤,不谈苏联,也不谈斯大林,怎么样?”舒国生笑容可掬、语气温和。 维辛斯基狐疑地看着舒国生,又看了看舒国生身边的蒋纬国,蒋纬国面无表情,这让维辛斯基意识到,蒋纬国身边这个人是要代表蒋纬国说话的,“那我们谈什么?”他询问道。 “谈谈阁下您本人吧!”舒国生仍然笑得人畜无害。 维辛斯基心头一动,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谈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舒国生笑道:“维辛斯基先生,您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您此时在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您的妻子以及您的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毋庸置疑,他们此时都在克格勃的严密监控中,对吗?” 维辛斯基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舒国生侃侃而谈:“这是贵国领袖斯大林的一贯作风,他极度多疑,极度不相信别人,实际上,独裁暴君都是这样的,他们表面上强大无比,其实内心生活在恐惧中,从而不相信身边的人。斯大林杀光了他的反对者,使得他最终满眼都是争先恐后地表示忠诚的狂热面孔,满耳都是万岁的喊声,但他心知肚明,那些拼命表达忠心、高呼万岁的人,说不定正在心里诅咒他早点下地狱呢,所以,他不得不使用独裁者唯一能用的办法来限制他的走狗们。可以肯定,如果能够带着家人一起逃离苏联,斯大林身边的走狗们恐怕早就跑光了,特别是眼下,斯大林越来越权力不保,越来越多疑,所以更加要加强那种以家人为人质的可悲手段。维辛斯基先生,你家人此时肯定处于克格勃的严密监控中,从而防止你在中国境内时变节叛逃。” 维辛斯基脸色发黑:“你到底想说什么?” 舒国生微笑道:“言归正传,谈谈你自己吧!斯大林同志即将上断头台,苏联也即将从世界上不复存在,阁下您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出路?可曾考虑过家人的出路?不得不感慨,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天翻地覆的时候,小人物是毫不起眼的,所以安全,可维辛斯基先生您呢?您可是一位大人物啊,斯大林身边的红人、苏联外交部门的二号人物,您就是靠大清洗而发家的,六年来,你踏着无数同胞的尸骨和血泊,官运亨通、青云直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想不注意到您都难哪!苏联灭亡后,您和您的家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呢?” 维辛斯基嘴唇紧抿,一言不发,脸色从发黑变成发青,因为舒国生这番话结结实实地戳中他内心里最恐惧的地方,使得他连开口反驳或强辩抵赖的念头都没有产生。 舒国生娓娓地继续道:“苏联嘛,肯定要灭亡的,到时候,您和您的家人只有三条路,一是见势不妙,全家自杀,落得一个痛快的结局,当然了,估计尸体难以入土为安,有可能像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那样,被暴尸、被焚尸、被挫骨扬灰,不过,这倒是最好的结局,因为第二条路更可怕,那就是全家被杀,或死于您那多疑并且嗜血的主子之手,或死于您的无数仇家之手,或…死于我们之手;也许,您还有第三条路,逃亡,但可惜,我们不会给您这个机会。” 维辛斯基脸色在剧烈地变化着。 舒国生眯起眼,微笑着但笑意森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不希望在胜利后只得到一个化为焦土废墟的苏联,您现在谈判桌上却继续给斯大林卖命,到时候,我们可是要秋后算账的。我们对针对你和你全家发出最严密的搜捕令,在抓到你和你全家后,让你和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他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股冷飕飕的阴风。 维辛斯基终于克制不住情绪了,他恐惧至极、暴怒至极地拍案而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对,就是威胁你。”舒国生不紧不慢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递到维辛斯基面前,“人,是非常脆弱的,人,是非常容易死掉的,所以一直存在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如何让一个人在越长越好的时间里以越凄惨越痛苦的方式死掉?枪毙?那太舒服了,一下子就死了,几乎没有任何痛苦;吊死?也是很舒服的死法;砍头?活埋?剥皮?腰斩?都不太理想,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凌迟和火刑。相比而言,凌迟简直是一种艺术,火刑显得过于粗暴。维辛斯基先生,请欣赏这十几张照片。” 维辛斯基勉强看了看那些照片,顿时眼睛瞪得滚圆。 “照片上这个被捆绑在木架上并且浑身血肉模糊的人,是日本陆军第16师团最后一任师团长中岛今朝吾。”舒国生讲解道,“此人作恶多端,残害我国民众无数,恶行令人发指,最终在南京会战期间被我军俘虏,我们最终使用一种历史悠久的中国酷刑‘凌迟’将其处死,可惜由于条件有限、准备仓促,中岛只被我们的行刑人员用小刀在身上割下三百八十六块肉就死了,不过,他足足被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了一个多小时,哀嚎了一个多小时,也算够了。” 维辛斯基急促地穿着粗气:“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舒国生看着维辛斯基,脸上没有笑意:“如果斯大林的‘焦土政策’真的被付诸行动,并且你和你家人最终落在我们手里,就是这个下场。” 维辛斯基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舒国生慢条斯理地收起照片:“说实话,你们打的这个如意算盘真的是很低级很可笑,斯大林真的以为他的部下现在还会忠诚地执行他的命令?他想用无数苏联人来保护他自己,但他手下的那些将军真的还会继续给他卖命直至给他陪葬?维辛斯基先生,我也奉劝你有点脑子,多多学习别人,别真的给斯大林陪葬了,很快,我们就能兵不血刃地获胜,斯大林的如意算盘在我们眼里根本不足为虑。” 说完,舒国生站起身,用眼神意识蒋纬国跟他一起离去,丢下已经被打入石化状态的维辛斯基呆呆地坐在原地。 蒋纬国和舒国生走到会议室外一个四周没有人的空地上。“"chi luo"裸的威胁?”蒋纬国笑起来,“太简单、太直接了吧?” 舒国生笑了:“大局已定的时候,阴谋诡计已经没必要,越简单越直接的办法越有效。维辛斯基这种人,是斯大林最忠实的走狗,但他真的忠于斯大林吗?斯大林的那些走狗真的发自肺腑地忠于他?未必!他们或是迫于高压手段,或是因为洗脑手段,或是贪图富贵名利,从而心甘情愿地助纣为虐。他们的忠心,不值一文。当然了,为防止这个维辛斯基真的打算给斯大林陪葬,所以我说出了最后那番话。” “最后那番话有何意义?” “我暗示维辛斯基,苏联高层内部已经有很多人打算投降了。如果维辛斯基效仿别人、弃暗投明,我们不就策反他了吗?如果维辛斯基死心塌地地效忠斯大林,肯定会回去告密的,告诉斯大林‘很多高层打算背叛你’,斯大林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疑神疑鬼的地步,他极度害怕他的走狗们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他、出卖他、暗算他,所以他会再进行一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清洗。苏联还能再承受一次大清洗吗?到时候,内部一片腥风血雨的苏联岂不是不战自败?并且,压力越大,反抗越强,斯大林越是大杀特杀,越刺激得更多人背叛他。不是吗?”舒国生微微一笑。 蒋纬国竖起大拇指:“确实如此。” 与此同时,北亚战场最西段,南京军在“大沙暴”反击中刚刚攻占的苏联城市秋明。 第37军军长兼第38师师长张自忠正在城外路上迎接着率部抵达的第77师副师长胡琏。两位将军谈笑风生地进行了一番客套寒暄,最后,张自忠好奇地问胡琏:“胡副师座,来此有何贵干?” 胡琏微微一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屠城。” “啥?”张自忠大吃一惊,“屠城?什么意思??” 胡琏取出一张手令:“这是二公子亲自下达的命令。秋明城区里的十八万居民,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他一脸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二公子考虑到,张副军座可能下不了手,所以特让兄弟我带人过来替你动手。” 张自忠又震惊又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要屠城?” 胡琏收起手令,再次笑了笑:“曹操攻打徐州,破城后展开屠城,杀人一万,夸大为三十万,对外宣传市因为徐州军民死战不降,所以屠城以立威,接下来,曹操大军所到之处,各城尽皆闻风丧胆、望风而降,这就是‘屠一城,降十城’。” 张自忠仍然十分惊愕:“恕我直言,我还是不太明白。” 胡琏看着即将变成人间地狱的秋明:“秋明是一座刚刚发展起来的工业城市,城内的工厂虽然不多,但对于我们而言也是非常宝贵的,可恨,我军攻占秋明时,秋明的苏联军民居然执行了焦土政策,炸毁工厂、破坏机器,导致我军得到的只是一座废墟。接下来,我军攻打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等地,当地苏联军民岂不是要效仿秋明?因为不识抬举以及恶意破坏,致使那些本该属于我国财富的工业设备荡然无存,所以秋明遭到我军屠城,全城十八万人,无一幸免。”他看着张自忠,“接下来,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等地的苏联军民还敢执行焦土政策吗?” 张自忠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随即想到了什么,“秋明城共有十八万居民,你们该不会真的要一个不留吧?你们应该是杀几千人,然后夸大为十八万吧?”他看着胡琏,心里有股不妙念头,“你们难道真要杀光全城十八万人?我军名誉会被玷污的!” 胡琏哈哈笑起来:“张副军座啊张副军座,我军杀几千人对外宣称杀了十八万,我军杀十八万对外宣称杀了十八万,宣传效果是一样的,那么杀几千人和杀十八万人有区别吗?”他意味深长地道,“至于我军名誉,不需要担心,第一,胜利者是不会被谴责的,成吉思汗杀人上亿,那又如何?照样被讴歌、称颂、崇拜,我军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谁会给那些死掉的苏联人伸冤叫屈、主持公道?第二,说实话,我军名誉已经干净不到哪里去了,北亚四城的围困战,死了多少苏联人?这场‘大雪崩’和‘大沙暴’,我军对外宣称歼敌八十万,可实际上呢?我军起码杀掉了五个八十万的苏联人!死掉的苏军民兵、苏军新兵、苏联平民要比死掉的苏联正规军多得多!美英法一直不遗余力地抹黑丑化我军,哪怕我军是绝对干净,它们也会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所以,我们做好人会成为坏人,做坏人当然还是会成为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自忠沉默了半晌:“我们不一定要使用恐吓手段,我们可以使用怀柔手段。” 胡琏摇摇头:“使用不了怀柔手段了。参加苏联战争以来,我军一直用铁血政策对待苏联人,特别是北亚四城的围困,彻底地让我军在苏联人心里铭刻下了杀人如麻的残暴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军再对苏联人使用怀柔手段,反而适得其反,因为苏联人不会相信我们的怀柔,所以,我军只能更残暴、更血腥、更可怕。” 张自忠彻底地无话可说了。 正文 第572节 乞和停战(2) 按照联盟国的战略计划,联军在1940年下半年对苏联发动第一阶段的进攻,在当年末和次年初的这段冬季里,暂停进攻,前线军队转攻为守,同时抓紧时间整军经武、消化战果,在1941年春夏时期对苏联发动第二阶段的进攻也是最后阶段的总攻,在半年内消灭掉苏联,预计在1941年秋冬时候完全地结束苏联战争。不过,由于苏军发动的“大雪崩”以及中苏接下来爆发的“冬季会战”,使得联盟国的战争计划受到一定程度的打乱,中**队比预期提前跟苏军展开了持续五十多天的大战,虽然取胜,但人员伤亡惨重、物资消耗巨大,使得中**队的休整时间被延迟了,无法在1941年春夏时期再联合德军对苏联发动第二阶段的进攻,根据南京军总部的估算,南京军起码要休整两个月,直到1941年6月份才可以再战,毕竟冬季会战就是结束于四月初,南京军无力在这场大战结束后,马不停蹄地再度展开大战;至于德军方面,中苏爆发冬季会战后,德军为牵制苏军、策应南京军,也为能趁机取得战果,提前恢复了对斯大林格勒的进攻,虽然德军没能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但还是节节推进、战况顺利,几乎攻占了斯大林格勒城区全部,苏军主力被驱逐出城区,在外延郊区进行负隅顽抗。 在这个战局背景下,苏联当局同时向中德两国进行“不顾一切的乞和”,并有罗斯福相助。对于苏联的乞和,希特勒断然拒绝,他都不屑接见苏联特使,得知此事后的商震急忙从基辅飞到柏林面见希特勒。希特勒神色倨傲地哂笑道:“商将军,斯大林向我摇尾乞怜了,他真可笑,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恨的是,罗斯福居然也派来了特使,明显是给斯大林帮腔的。罗斯福把自己当成什么?他在威胁我?我会怕他?德国会怕美国?哼!如果罗斯福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轮椅上,不要干扰德国和联盟国的伟业,我自然会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不自量力,那我就不会再对他客气了!德国早晚跟美国也要一决雌雄!” 商震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们也很不喜欢美国,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俨然是一个负责任的、热心于为别国主持公道、调停各国矛盾、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者,但却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唯利是图,并且最擅长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诚恳地道,“关于苏联的乞和,元首阁下,您也不需要直接拒绝,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希特勒摊开手,“我还真的看不出来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跟斯大林废话?跟一个快死的人,需要浪费时间吗?因为罗斯福?我可以打包票,罗斯福根本不可能拿出强力有效的举措干涉苏联战争,一来他受到美国国会和反对党的制约,二来他也没那个魄力!” “不!”商震摇摇头,“因为苏联的‘焦土政策’,这才是关键。”他坦然地道,“尊敬的元首,我们不只是需要胜利,还需要胜利带来的利益,如果不能带来利益,还是胜利吗?元首阁下,我们需要苏联的财富,特别是苏联的那些工业设备啊!”他叹口气,“说句丑话,德国可能看不上苏联的破铜烂铁,但我们中国…真的很需要啊。元首阁下,中国越来越强大,对德国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毕竟,苏联战争只是德中联合的开始,接下来,还有很长的道路需要德中继续携手走下去的。” 希特勒沉吟不语,陷入思索,最后,他也显得十分真诚地说道:“我当然理解中国的难处和苦衷,只不过,如果在最后关头放过斯大林和他的布尔什维克团伙,会有什么样后果?用你们中国的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商将军,我并不是一个残暴嗜血的人,但是,有的东西必须要彻底清除掉!东斯拉夫人是劣等种族,并且他们的信仰和政治制度又是那套祸害无穷的红色瘟疫,不将其赶尽杀绝,恐怕会死灰复燃!到时候,我们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商震虽然对希特勒的这套理论不以为然,但他必须要顺着希特勒的思想:“元首阁下,我承认您的考虑是正确的,您放心,蒋纬国将军在对苏策略上跟您是完全一样的,都是坚定不移地打算将其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不过,我们可以稍微地缓一缓,反正最终结果并不变。” “哦?”希特勒灰蓝色的眼珠子里闪起很感兴趣的目光。 此时已是一九四一年的春末夏初,暖风和煦、草长莺飞,按照原计划,联盟国要恢复对苏联的战事了,不过,南京军暂时无法再战,德军则已经准备充分,于是,德军高层内部发生了分歧,一部分将领认为“德军也要缓一缓,等南京军恢复再战能力时,德中大军一起进攻,必定一举成功”,另一部分将领则认为“德军没必要等南京军了,苏军在冬季会战中元气大伤,已经一蹶不振,正是趁机将其彻底解决的大好时候,哪怕南京军无法参战,德军单干也足以消灭苏联,如果德军等南京军,苏军也获得了喘息时间,到时候就要夜长梦多了”。德军统帅部内,各执一词的将帅们展开了激烈争论,本来,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希特勒是比较倾向于“德军单干、立刻开战”的意见,但最终,希特勒决定“等一等,等南京军恢复战力”。 希特勒决定“等一等”,基于两个考虑,一是尊重中国盟友的感情,南京军刚跟苏军结束大战,耗尽了苏军最后的元气,德军继而上阵,灭了苏联,岂不是趁机摘桃子、占便宜?肯定会让中方高层有意见;第二个原因是为了“缓一缓”,留点时间用于处理苏联乞和的事。不过,希特勒也没有命令德军全线停战,他命令斯大林格勒战场上的德军继续进攻,以攻占这座城市为目标,一来加大德军在战场上的胜利、战果、主动权,二来可以震慑苏联当局和斯大林本人,迫使苏联为了乞和而拿出更多的东西,三来为了羞辱斯大林,毕竟斯大林格勒是以斯大林本人名字而被命名的。 日、意、英、法等国对苏联向中德进行乞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最清楚这件事的就是苏联本身以及中德,还有充当“主持人”的美国。 苏联是向中德同时乞和的,所以中德都拿出了各自的条件。希特勒态度强硬,强硬得近乎蛮横,他对苏联赔钱赔物倒不是很感兴趣,他最注重的还是苏联的割地。苏联在乞和中愿意“把列宁格勒以北、莫斯科以西、斯大林格勒以南所有原属于苏联的地区都割让给德国”,但不包括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城本身,希特勒则要求,苏联必须割让以上三城,苏联的保留领土要进一步萎缩,国界线要继续后退,斯大林打算把苏联东欧地区500万平方公里领土割让出一半给希特勒,但希特勒要更多,并且,希特勒非常精明地要求苏联割让出阿尔汉格尔斯克和新地岛。众所周知,苏联虽然领土辽阔,但极度缺乏出海口,苏联在东欧地区北部的出海口主要是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曼斯克在列宁格勒以北,按照乞和条件,已经被苏联割让给德国,所以苏联只剩下阿尔汉格尔斯克了,但希特勒毫不留情,把苏联最后一个港口也要割让走,这样,以后的苏联就彻底变成了东欧东部的一个“内陆国”,虽然在北部还有几百公里的通往北冰洋的海岸线,但没有一个能够使用的港口,并且希特勒要求苏联再割让出新地岛,明显是要在以后苏联的北部建立一个大型海上基地,密不透风地监视苏联所剩无几的海岸线。 如果真的这样,苏联虽然会得以继续存在,但完全被德国保卫、监视、掌控,断绝了所有对外通道,就是“大德意志帝国”版图内的一个“国中国”,就像意大利境内的梵蒂冈。 毋庸置疑,斯大林是难以接受希特勒的新条件的。 蒋纬国对苏联提出的要求没有希特勒那么强横,反正他要的东西,斯大林已经在乞和条件里给出了:如果苏联乞和成功,中国可以派人进入苏联所剩领土内接收工业设备(按照原则,苏联的工业设备是中德瓜分的,德国不是太需要、太看得起苏联的工业设备,希特勒会很慷慨地把苏联工业设备的大部分都分让给蒋纬国),另外,蒋纬国还会在苏联境内招募几十万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工人等等,充实中国的科研工业技术水平。当然了,钱和资源、物资,蒋纬国也是不会客气的。 因此,苏联乞和的最大矛盾点还是在希特勒身上,希特勒和斯大林条件相差太大。<script>ad_250_left 苏、德、中、美四国的外交官员、高级特使们在柏林、北平、华盛顿三地展开了一番又一番激烈会谈。在这同时,联盟国并没有给苏联喘息时间,南京军虽然偃旗息鼓了,德军则在继续大打特打,用军事上的压力把苏联当局压得喘不过气,也避免上苏联的缓兵之计。 在这段边打边谈的时期里,希特勒频繁地跟蒋纬国互相发电报,交换意见,其中一次,希特勒这样询问蒋纬国: “小蒋先生,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在苏联的乞和条件里加一条‘斯大林必须下台并且由苏联新政府将其作为战犯转交给我方’?” “元首阁下,您为何有这个打算?” “斯大林此人虽然劣迹斑斑、粗暴愚蠢,但确实颇有铁腕手段,我可不希望他成为‘苏联的希特勒’。” “我明白元首阁下您的意思了。乞和成功后的苏联,简直就是二十三年前打输第一次世界大战并且被迫签署《凡尔赛条约》后的德国的翻版,但德国在经过二十三年的励精图治、浴血奋战,终于再度崛起,假如苏联跟德国一样卧薪尝胆、知耻后勇,我们就要大事不妙了。不过,请恕我直言,元首阁下您多虑了。苏联不是德国,斯大林也不是您,存在着本质区别。另外,我们并不会跟苏联缔结永久性的和约,不会给斯大林多少时间的,并且,我们在眼下留着斯大林比除掉他或推翻他更加有利于我们。” “何出此言?” “斯大林性情暴戾、凶残嗜杀、刚愎自用、心狠手辣、猜忌多疑、贪恋权力,他爬上列宁继承者的位置并非他众望所归,而是因为他最狠毒,本来,他的倒行逆施已经导致很多苏联人对其恨之入骨了,而这场战争的惨败和这种史无前例的割地赔款进一步地让他不得人心,所以,斯大林的位置已经摇摇欲坠,大批苏联高层对他阳奉阴违、各怀鬼胎,可以想象,第一,斯大林本来就是一个极度贪恋权力的人,他不会放弃手中权力的,第二,斯大林此时退无可退,一旦他下台,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所以他在接下来只能更加变本加厉地、丧心病狂地、不择手段地巩固他的权力,必定会在苏联境内再度掀起一场场大清洗、一阵阵血雨腥风。元首阁下,我们故意留着这么一个暴君继续荼毒苏联,难道不是我们的好事吗?” “真是太高明了!小蒋先生你说的非常正确!是的,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相信我们的斯大林同志会成为我们安插在苏联境内最好的祸乱根源。” 在蒋纬国说服了希特勒后,这件大事就好办多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唇枪舌战,最终,苏、德、中三国在美国居中调停和多番政治斡旋下,于美国首都华盛顿正式确定了《联盟国与苏联的停战和约》,代表中国参加谈判的是顾维钧。这份和约内容十分繁杂,主要款项如下: 第一,苏联永久性地割让北亚全境和中亚全境给中国,两国新的分界线以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为准(实际上,乌拉尔河在和约被签署后不会成为中苏的国界线,而是成为中德的国界线,因为乌拉尔河以东是哈萨克的领土,以西则是德国的新领土); 第二,苏联永久性地割让东欧地区的伏尔加河主流以西全部领土给德国,并包括列宁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三座城市极其周边地带在内。根据此款,苏联最终领土只能保留伏尔加河主流以东、乌拉尔山以西,并且这块“河之东、山之西”地区的南部和北部也遭到割让,苏联最终领土仅剩约170万平方公里,是苏联领土面积最大时的约7.7%,换而言之,苏联丧失了约92.3%的领土;——德军在占领斯大林格勒后将其改名“希特勒格勒”,在占领列宁格勒后将其改名“威廉格勒”(用以纪念德意志帝国末代皇帝威廉二世),在占领莫斯科后将其改名“东柏林”(蒋纬国得知此事后无力吐槽,他很佩服希特勒的创意,实际上,在原先历史上确实存在一个“东柏林”,那是被柏林墙割裂开后的柏林的东部地区,希特勒把莫斯科改名“东柏林”,本意是“德国在东方新领土上的东方柏林”,但却产生一种十分有意思的巧合含义);值得一提的是,斯大林极度不愿意割让列莫斯三城,希特勒则更看中阿尔汉格尔斯克港,最终,在罗斯福的调停下,希特勒允许让苏联保留阿尔汉格尔斯克港(罗斯福的理由是:停战后,上亿苏联人会因为战争而陷入饥寒交迫、缺医少药的困境中,苏联政府显然已经无力喂饱它的国民,德国肯定也没兴趣为之劳民伤财,美国等中立国愿向苏联伸出援手,提供人道主义救援,阿尔汉格尔斯克港是苏联最后的对外通道,也是苏联人的“最后生机”,希望德国方面给苏联人保留最后的一丝对外通道以便于美国等中立国向苏联提供人道主义救援),作为交换,斯大林放弃了列莫斯三城。根据该款项,乞和成功后的苏联的新领土完全蜷缩在东欧东部偏北处,东西南三面都是联盟国领土,唯独北面还有几百公里的北冰洋出海口,但这段海岸线上只有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可以进行海上运输,唯一的对外港口; 第三,苏联对中国和德国的战争赔款(略); 第四,中德两国在苏联新领土里的采矿特权(略); 第五,苏联对中国和德国的实物赔偿。 蒋纬国对第五款最为看中,根据该款,苏联拆除绝大部分的重工业设施、绝大部分的军工业设施、过半轻工业设施,保留少数重工业、军工业和部分用于维持民生经济的轻工业,保守估计,以上工业设备的总价值超过100亿美元。对于这批财富的分配,日本、意大利等联盟国成员国自然基本上得不到,完全是中德支配。经过商谈,希特勒同意让中国分到四分之三,德国只取四分之一,不过,一些特殊的、尖端的苏联工业设备,德国拥有优先获取权。 另外,根据和约第八款,苏联以后在军事上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主要措施是: 第一,苏联裁撤海军和空军,不得拥有任何军舰、排水量超过三千吨的民船、潜水器、飞行器,现有的军舰飞机一律作为战争赔偿转交给联盟国(自然还是由中德两国进行支配); 第二,苏联陆军人数被限制在50万人以下,不得拥有坦克、大口径火炮; 第三,苏联军队(苏联陆军)不得研制、生产、储存生化武器; 第四,苏联军队废除义务兵制度;等等。 除此之外,根据和约第十二款,联盟国放弃追究苏联高层人员的战争责任,换而言之,希特勒和蒋纬国没兴趣把斯大林送上审判台或断头台。 和约的最后被郑重注明:该和约为期十年。此款的含义是:联盟国在十年内承诺不再攻击苏联,但在十年后就不保证了。 北平的南京军总部里,蒋纬国和几名南京军高层一起看着顾维钧从华盛顿发来的电报,心头感慨不已。 “这件事总算得到圆满解决了!”杨杰笑道,“斯大林得到了他想要的十年喘息时间,我们则得到了我们望眼欲穿的工业设备。” “十年?”蒋纬国冷哼一声,“斯大林真的以为他还能再活十年?” “那是当然。”杨杰哈哈一笑,“我们承诺不继续攻打苏联了,但是,苏联内部发生夺权叛乱并且苏联新政府愿意献国投降,那就不是我们违约了。” “违约又如何?”萧爻轻轻一笑,“反正我们已经撕毁过一次条约(希特勒撕毁了《德苏互不侵犯条约》,蒋纬国也撕毁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无所谓再撕毁一次了。” 蒋纬国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好啦!诸位,虽然跟苏联签署了和约,但我们接下来还要忙碌好一阵子呢!别忘了,我们可要在苏联境内进行大搬家、大扫荡的!”他咧嘴嘻嘻一笑,“记住喽!给我来一个‘三光政策’!能拿的都拿光!能搬的都搬光!能拆的都拆光!把苏联给我从工业时代拆回石器时代!” 将领们一起哄笑:“我们早就等不及了!” 杨杰等人离开后,蒋纬国把一个人叫到他的办公室里,此人是不久前向南京军投降的苏军第16集团军司令弗拉索夫。 “弗拉索夫将军,我打算委任你担任黄俄军司令。”蒋纬国开门见山。 弗拉索夫顿时大喜过望,战前曾经在中国呆过一阵子的他急忙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多谢二公子!我一定拼死为您效忠!” 蒋纬国笑道:“虽然马上就停战了,但是,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明白吗?” 弗拉索夫心领神会:“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1941年5月1日,苏联战争爆发一周年,联盟国和苏联在美国华盛顿正式签署《停战和约》,持续整整一年的苏联战争就此告一段落。 正文 第573节 大搜刮(1) 这场苏联战争爆发于1940年5月1日,停止于1941年5月1日,前后持续整整一年,交战双方分别是以德国、中国为参战主力的联盟国阵营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经过365个日日夜夜的拼杀(中国军队是在1940年8月1日参战的,所以中国军队的参战时间其实是九个月、273天),战争最终以联盟国获胜、苏联乞和而结束。此次战争,交战区域几乎完全都在苏联境内,规模极大,交战双方都投入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财力,经过统计: 德国先后动员了约480万兵力参战,另外动员了约500万平民为军队服务,德军最终死亡和失踪约40万人,被俘约1万人,受伤生病约90万人,德国平民死亡和伤病约3万人; 意大利先后动员了约60万兵力参战,损失(包括死亡、失踪、被俘、受伤、生病)约15万人; 匈牙利先后动员了约5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2万人; 罗马尼亚先后动员了约8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8万人; 波兰先后动员了约55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0万人; 保加利亚先后动员了约15万兵力参战,损失约3万人; 芬兰先后动员了约25万兵力参战,损失约7万人; 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先后动员了约3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4万人; 西班牙先后动员了约3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3万人; 葡萄牙先后动员了约1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万人; 乌克兰先后动员了约12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30万人; 中国方面,中国军队先后动员了约220万兵力参战(包括黄俄军),另外动员了约1000万平民为军队服务,中国军队最终死亡和失踪约34万人,被俘约7500人,受伤生病约65万人,中国平民死亡和伤病约7万人; 中亚五国(四国)先后动员了约10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0万人; 伊朗先后动员了约90万兵力参战,损失约15万人; 日本先后动员了约5万兵力参战,损失约3000人; 联盟国21个(20个)国家累计先后动员约1330万兵力参战(仅指军队兵力,不包括平民人口),合计损失约360万兵力,其中死亡约120万人;联盟国平民损失约20万人(联盟国因为在整场战争期间都掌握着主动权,所以战火几乎没有波及到联盟国本土,因此平民损失很小,大部分都是生病);联盟国的军队兵员和平民人员总计损失约380万人,军人和平民总计死亡约123万人;联盟国为这场战争消耗的各种物资、财富总计超过1000亿美元。 联盟国的伤亡和损失无疑是非常巨大的,但跟苏联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苏联人员损失非常惊人,一方面因为苏联陷入战争动荡,人口统计混乱,斯大林本人都不是十分清楚,更别提联盟国了,另一方面因为苏联在战争中后期采取了“全民皆兵”制度,使得苏联军人、平民界限非常模糊,不计其数的苏军新兵、苏军民兵、由平民组成的游击队也都参加了战争,所以进一步地导致苏联在此场战争中军人损失和平民损失难以进行精确而详细的统计。根据联盟国的粗略统计,苏联损失人员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真正的正规军成员,二是被以新兵、民兵、游击队等身份临时充当战斗人员的平民(有武器的平民),三是平民(无武器的平民)。 苏军正规军损失约500万人,“损失”这个词涵盖了死亡、受伤、残疾、生病、被俘、投降等因素;武装苏联平民损失约600万人;苏联平民损失约900万人;合计约2000万人;值得一提的是,苏联平民损失其实远远不止“约900万人”这个数字,因为苏联平民损失还有另外两个重大原因,一个原因是“处于被联盟国军队攻占的苏联沦陷国土和苏联乞和时被割让的国土里以至于落入联盟国控制中”,这个原因导致苏联平民损失超过5000万人(约3000万落入德国、波兰、芬兰、乌克兰等国手中,约1000万落入中国手中);第二个原因则是原属于苏联加盟国但在战争期间脱离苏联、加入联盟国阵营的国家的人口,比如乌克兰、中亚四国(五国)等,这个原因导致苏联平民损失也超过5000万。因此,苏联的人口损失极度惊人,满打满算,苏联因为这场战争而足足损失了约1.2亿人口。 苏联损失的1.2亿人口肯定不全是死亡,根据分类: 首先,损失的苏联武装人员(正规军、武装平民)大致上有三种结果,阵亡、被俘或投降、伤病后转入苏联后方,第一种肯定属于死亡,第二种死亡率非常高,因为落入联盟国手中的苏联武装人员如果已经生病受伤,几乎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大多数都因缺医少药而死,没有生病受伤的则被关入集中营内,充当苦力劳工甚至遭到集体屠杀,第三者死亡率同样很高,因为苏联物资匮乏奇缺,难以给己方伤病人员提供及时有效的救治,死亡者众多;其次,苏联平民的损失分为两类,一类是直接或间接地死于战争以及战争带来的冻饿、逃难、疾病、犯罪行为甚至被屠杀(德军和南京军很少干这事,但乌克兰军、中亚军等联盟国其他军队则热衷于干这种事以此对苏俄人进行报复,德军和南京军对此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类是在落入联盟国控制后因为得不到充足的食物、被服、医药而死甚至被屠杀(原因无需多言,德国高层就打算“彻底清洗掉”德国新领土里的俄罗斯人),死亡者不计其数。截止到苏联战争停止时,苏联军民保守估计已经死亡约1000万人,并且战争即便已经停止,这个数字仍然会不断地增加。除了巨量的人员损失,苏联财产损失同样不计其数、奇大惊人,保守估计,这场战争让苏联损失各方面财产总价值超过2000亿美元,战前多个“五年计划”积累下的财富尽皆随着战火而烟消云散。 乞和停战后的苏联,从战前一个横跨亚欧两大洲、领土面积雄踞世界首位的大国一落千丈地萎缩成一个欧洲东部东北处的“蕞尔小邦”,领土面积仅剩约170万平方公里,人口从战前的1.9亿多锐减至8000余万,并且其中超过1000万人受伤、生病、残疾,过半人口处于缺少食物、营养不良的饥寒交迫中。值得一提的是,苏联现有人口是有较大波动变化的,很多苏联人不愿意留在或前往苏联最后的领土里,但是,因为德国、中国等国对俄罗斯人“很不友好”,导致无数厌恶斯大林暴政的苏联人(以俄罗斯人为主)因为德中等国的拒绝接受而不得不继续留在苏联境内。对于此战后的苏联,美国媒体评论道:“苏联此时的遭遇就连一战后的奥斯曼帝国和美墨战争后的墨西哥都不如”(奥斯曼帝国在最鼎盛时期是领土横跨亚非欧三大洲、面积高达约550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但在一战后萎缩成了面积仅78万余平方公里的土耳其;墨西哥在美墨战争前国土面积达到约430万平方公里,但在美墨战争后损失了足足230万平方公里领土),“这个曾经让全世界感到震惊、畏惧、战栗的红色帝国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就像一栋轰然倒塌的摩天大厦”。 虽然乞和停战了,但苏联还不能立刻得到喘息的时间,因为联盟国开始对其进行了“掘地三尺般的大搜刮”。 对此,英国媒体酸溜溜地讽刺道:“苏联这头北极熊终于倒下了,它的巨大尸体就像一座小山,肥肉丰厚、油水横流,早已经等不及的秃鹫(暗指德国,德国的国家象征是黑鹰,英国媒体将其丑化成秃鹫)和鬣狗(暗指中国,中国的国家象征是龙,南京军则号称“虎贲之师”,英国媒体将其丑化成鬣狗)等食腐动物争先恐后地扑向北极熊的尸体,展开了一场群魔乱舞般的饕餮大餐,北极熊的肥壮尸体肯定足够让秃鹫和鬣狗吃得脑满肠肥,但愿它们不会撑死或消化不良。” 5月1日,德军昂首挺胸、大吹大擂地进入被苏军主动后退放弃的斯大林格勒、莫斯科、列宁格勒等苏联被迫割让的领土,德国国旗傲然地飘扬在苏联三大核心城市的上空,在惊天动地的“嗨!希特勒”“德国万岁”欢呼声中,整个德国陷入狂热迷醉的庆祝中,希特勒的威望达到了巅峰,德国国土大增、国力大涨、国势大开,其领土雄踞中欧和东欧,取代苏联成为欧洲面积最大的国家(苏联在东欧损失了约23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除了乌克兰领土外,约120万成为德国新领土,还有约50万被德国分给了波兰、芬兰等国,此时德国领土面积超过170万平方公里,比此时苏联要多一点),也是当之无愧的欧洲第一强国、欧洲的霸主。 消化战果的德国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针对新领土,德国高层主要是集中于两件事,一是原属于苏联的基础设施,根据德中协议,德方人员会拆除苏联的工业设施,在中方人员参与的情况下把大部分无偿地转交给中国(比较好的、比较重要的,德国肯定是自己留下的),二是原属于苏联的人口。希特勒极度厌恶东斯拉夫人,视其为“劣等种族”,肯定不会将其接收成为“德国的新民族”,本来,希特勒打算建立几十个大型灭绝营将其统统杀掉从而“清洗德国的新领土”,但在商震以及不少德国高层人士的好说歹说之下,希特勒暂时放弃灭绝政策,把德国新领土里的苏联人(针对俄罗斯人)统统赶去苏联领土里,一方面可以“清洗德国的新领土”,一方面可以增加苏联的负担,并且还能节省成本,免去了屠杀恶名的后果。不仅是德国,波兰、芬兰、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等国也采取了同样的对策,驱逐苏联人(针对俄罗斯人)出境,“把苏联人赶去苏联”,像乌克兰这种极度痛恨苏联、仇恨俄罗斯人的国家采取的则是“又赶又杀”的办法,赶走苏联人(俄罗斯人)不计其数,杀死也不计其数。 东欧大地上,哀鸿遍野、哭声震天,数以千万计的苏联平民(主要是俄罗斯人)被迫背井离乡,被德军、乌克兰军等国军队毫不客气地驱逐出境,稍有反抗者立刻进行集体屠杀,不止如此,这些被迫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上路的苏联平民在出发前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财产,食物也非常少(德国人、乌克兰人肯定是不管饭的),结果一路上饿殍遍野。 德国人忙得不可开交,蒋纬国这边同样忙得热火朝天,由于是“幸福的忙碌”,所以蒋纬国忙得可以说是欢天喜地、不亦乐乎。 正文 第574节 大搜刮(2) 苏联战争前,苏联由11个加盟国组成,分别是: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土库曼、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受到“蝴蝶效应”影响,苏联没有来得及吞并波罗的海三国、摩尔达维亚、卡累利阿等国),苏联战争结束后,以上11个国家迎来了不同的命运,其中,中亚五国里,土库曼作为联盟国给伊朗的利诱和嘉奖,被伊朗吞并,成为伊朗的新领土,其余四国都成为中国的附属国;乌克兰独立,成为对德国死心塌地的铁杆附属国;白俄罗斯遭到瓜分,一部分被德国吞并,一部分被德国分给波兰,一部分被德国分给乌克兰,还有一部分被分给了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俄罗斯自然不用多说了;至于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这三个国属于“外高加索三国”,从地理上讲,这三国属于亚洲,从文化上讲,这三国更接近欧洲,并且至关重要的巴库油田就在三国之一的阿塞拜疆境内,按照原则,外高加索三国应该要分给中国的,但经过中德两国的友好协商,外高加索三国都被分给了德国,被并入德国领土,原因有两点,一是外高加索三国虽然属于亚洲,但靠近东欧、远离东亚,人文属于欧洲体系,跟东亚没有关系,中国将其吞并后比较麻烦,并且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转交给德国;二来德国对此也向中国给予了丰厚回报,比如苏联的工业设备,过半都在东欧境内,但德国慷慨大方地把其中大部分都交给中国,这显然比外高加索三国更是中国所急需的,至于巴库油田,中德也达成了协议,巴库油田随着外高加索三国被并入德国而属于德国,但该油田的产油量“60%属于中国,40%属于德国,为期30年”,因此,中国最终得益还是很划算的。不管怎么说,此场苏联战争,德国是第一主力,中国是第二,但获得的土地要比德国多得多。 严格意义上讲,德国此时已经是一个“横跨亚欧两洲的国家”,唯一让柏林方面感到烦恼的是“德国的本土和德国的东方新领土并不接壤”,除了走海路外,陆路中间隔着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乌克兰,好在这四国都是德国的亲密友邦,德国只需向其借道就可以了。 里海从此成为德国、中国、伊朗三国共有,也是三国的国界湖。 5月5日,中德签署相关协议后,在巴库,当地的德军和南京军举行了友好的联谊酒会,然后,德军又为南京军举行了笼罩的送别仪式,驻扎在巴库的南京军第180师降下中国国旗,坐船离开已经是德国领土的巴库。不过,巴库还是有中国人留下的,几千名中国的石油工人、石油专家、化工专家、工程师、机械师、武装保安接下来会常驻当地,勤奋工作、为国采油。这个在主权上属于德国、在治权上由中德共享的巴库油田按照中德协议,一年能向中国提供超过1100万吨石油。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值得一提的是,第180师在离开时,没有动巴库的采油设备,原因无需多言:拆光了、搬光了,这个地方还怎么为中国开采石油? 南京军需要撤离的地方除了巴库,还有阿斯特拉罕、奥伦堡等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按照协议属于德国,是德国的东方新领土的一部分,但在战争期间是被南京军攻占的,所以南京军要将其转交给德军。当地南京军等着德军前来接收,双方会在友好气氛中欢迎和欢送,不过,德军赶来毕竟需要时间,所以存在一段时间差,在这段时间差里,当地南京军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中,忙着拆、搬、运,逻辑很简单:既然要走了,肯定要在临走前大捞一把,更何况,这些地方的新主人德国人是允许南京军大肆搜刮的。 阿斯特拉罕城区里,第180师参谋长卢欣荣正在挥汗如雨地举着一个高音喇叭,样子活像后世强拆现场的包工头,他声嘶力竭地指挥道:“都他妈的给我拆了!把能拿的都拿走!给我掘地三尺!给我搬!搬得寸草不生!一个螺丝钉都别剩下!”他恨不得把整座城市搬走。 官兵们在城内无孔不入、大肆搜罗,第一个目标就是工厂,城内城外所有工厂,无论重工厂还是轻工厂,机器设备被搬运一空,大型的机器设备先被拆除成零件,再被搬运带走,烟尘飞扬间,官兵们的号子声震耳欲聋,不只是机床、车床等机器设备,门窗上的金属结构也被带走,当地的工人们木然地站在原地,呆看着这场抢劫般的洗劫飓风,由于劳动量过大,当地居民因为缺少生活物资而饥肠辘辘,南京军用食物作为报酬,雇佣当地居民帮忙齐上阵,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在面包的诱惑下帮助南京军进行这番大扫荡,用当地人的话说,“那些中国人就像呼啸向麦田的蝗虫群,一番大扫荡后,寸草不生”,不少当地工人悲伤得流眼泪,一些情绪激动的当地工人试图阻拦南京军,被南京军毫不客气的开枪射杀,致使无人敢阻拦。 把工厂拆搬得只剩下水泥厂房后,南京军官兵们又扑向各个医院、政府部门、博物馆、图书馆、码头、港口、火车站、矿场、水电站、火力发电站、别墅、公寓、酒店等城区里的城市基础建筑,把能拆下的统统都拆下,把能带走的统统都带走,大肆忙碌的南京军官兵和几万被招募来的当地居民“犹如饥饿的老鼠群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就连路边的路灯、电线杆、密如蛛网的电线也都不放过,挖出来带走,剪断了带走,甚至连窨井盖都没有放过。很快,官兵们的“魔掌”越伸越长,把公共场所、公共设施、政府部门里的桌椅板凳、油画、灯具、地毯、电风扇、图书、收藏品、收音机等物也都拆卸一空,全部带走,最后,官兵们开始把“魔掌”伸向了当地居民。城内的各个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破门而入的南京军官兵,挨家挨户地搜刮,不杀人、不"qiang jian",只抢劫并且要钱不要命,把当地居民的金银首饰和家里所有值钱东西也都带走。城内哭声震天,“凶神恶煞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入室抢劫的土匪般把居民们的耳环、戒指、项链等物全部强行带走”“空手反抗的当地居民会被枪托砸得头破血流,用武器(菜刀木棍之类的冷兵器)反抗的当地居民则会被子弹打中手脚或被当场射杀”,城里居民的家具家电、郊区居民的家禽家畜,都被南京军搜刮得干干净净。 对于这个行为,部分南京军军官感到抵触,但卢欣荣等军官强烈支持:“屁话!我们就要走了,弟兄们从国内一路来到这里,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不捞得满载而归,怎么对得起自己?我们是征服者,这是我们的权力!况且我们只是要钱要物,又没有要他们的命!已经很客气、很文明了!” 根据这种思想,“从工厂里的机器到城内家庭主妇的首饰,都是我国财产,都要带走”。在这场大搜刮行动中,南京军各部纷纷强化军纪并颁布相关规定,主要有四点: 第一,把能带走的物资都带走,遇到反抗,可以伤人或杀人; 第二,严禁"qiang jian"; 第三,严禁中饱私囊,所有物资都是国家的财产,坚决不允许损公肥私; 第四,不许破坏。 关于第三点,是最为重要的,展开行动的南京军官兵不允许把搜集到的实物或金银(卢布肯定不值钱了)收入自己囊中,否则就是损害国家财产的犯罪行为,原则上是“一切归公”,不过,南京军也不会亏待为了国家大肆搜刮、卖力流汗的官兵们,参加行动的官兵们的最终收获都会进行统计清点,折算价值后再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提成”作为嘉奖,比如某个连的官兵们把某家工厂拆了个精光,该家工厂的设备总价值一百万美元,该连官兵们会获得百分之一的“提成”奖励,平均下来该连每位官兵都能捞到二三百元法币的奖金,所以,官兵们在赶这事时无不热情高涨、干劲十足。当然,也有极少数利欲熏心的官兵赶出了“夹带私货”之类的事,被查到后,轻者降级或开除出军队,重者坐牢甚至枪毙,总体而言,违反者极少。 第180师的官兵们在阿斯特拉罕“甩开膀子大干”,但搜刮范围不仅限于阿斯特拉罕,该师部分官兵乘坐火车或轮船,顺着铁路或伏尔加河一路向希特勒格勒(斯大林格勒)前进,并且一路前进一路搜刮,经过的城镇村庄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负责进驻希特勒格勒的德军是武装党卫军第1装甲师(阿道夫·希特勒元首警卫旗队),该师官兵们回忆道:“…我们满怀着激动和意气风发的心态,一路向已经用我们伟大元首的名字进行重新命名的那座扼守伏尔加河弯曲部的城市的北部前进,终于,在城北一座小镇上,我们看到了我们的中国友军,我们都很高兴,中国人是我们的战友,也是比意大利人更加亲密的朋友,师长已经准备好了盛大而隆重的‘两军会师’的仪式,随军记者们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拍下‘德中军队胜利会师’的画面了,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啼笑皆非,走近后,我们发现我们的友军正埋头忙着拆迁、搜刮、搬运,就像要给那座小镇进行集体搬家一样,他们忙得头也不抬,好像我们会跟他们抢东西似的,有的中国军人正在搬机器,有的中国军人正在强迫小镇居民把手上戒指交出来,有的中国军人正在拆窗户上的玻璃,有的中国军人在牵走农户的牛羊,赶着猪,抓着鸡鸭鹅,大声唱着歌,高高兴兴地嚷着什么。师长等军官们十分尴尬,军乐队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因为搜刮到的东西实在太多,里海里的船队运输力又不高,所以阿斯特拉罕的码头边出现了几十个小山,形形色色、包罗万象的各种东西堆在一起,前前后后运了两个月才运完,南京军第180师在离开阿斯特拉罕时,把当地的铁路都给拆得精光。接收阿斯特拉罕的德军在事后抱怨道“中国人交给我们的这座城市干净得就好像被水洗过,除了连门窗都被拆走的水泥房屋以及一群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当地人等着我们施舍食物进行接济外,这座城市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居民们家家户户被中国人搜刮得家徒四壁”。 奥伦堡等其它几个即将由南京军转交给德军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当地南京军在撤离前对当地进行了“三光政策”式的大肆搜刮,把能拆的都拆走,把能带走的都带走,除了水泥建筑和当地居民外,什么都没剩下。唯一让德军感到慰藉的是,南京军在搜刮中没进行破坏,那些无法带走的东西,比如桥梁、别墅、车站等,南京军没有搞什么“我得不到,那就毁掉”,因为南京军知道,当地已经属于德国领土了,破坏那些固定的基础设施等于损害德国的利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肯定是不能做的。 阿斯特拉罕、奥伦堡等地的南京军忙着大拆迁时,别处的南京军同样在忙得轰轰烈烈,首先就是接收北亚三城(北亚四城)苏军的缴械。由于这场战争的结局是苏联乞和,并不是苏联投降,所以各个战场上的苏军不会向联盟国投降,除非由部分苏军将领个人行为而投降,否则按照和约,苏军都会撤离,交出控制区,撤向和约被签订后的苏联领土里。北亚三城(北亚四城)情况不同,这里一直是位于南京军控制区内的听命于苏联当局的飞地,签署和约后,当地苏军无法前去苏联领土,必须先向南京军缴械,再在南京军放行中前去一千多公里外的苏联领土。5月5日这天,北亚三城(北亚四城)苏军总指挥崔可夫向南京军第10军军长宋希濂举行了缴械仪式,苏军把所有的武器装备、军械物资都交给南京军,经过调查,北亚三城(北亚四城)此时的苏联军民还有400多万人,在缴械后得到南京军给的一些粮食物资,继而尽皆被南京军驱逐出境,前去苏联境内。北亚三城(北亚四城)至此全面被南京军占领。 与此同时,南京军第77师、第88师、第99师分别向乌拉尔山挺进,接收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下塔吉尔,这三座城市都在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山脚下,属于北亚范围,属于被苏联割让给中国的领土,但战争结束时,这三座城市仍然在苏军掌控中,所以这三座城市会被苏军转交给南京军,北亚三城和以上三座乌拉尔山东部城市,是战争结束时在北亚境内但没有被南京军占领的最后六座城市,此时全部兵不血刃地落到南京军手里。 山东三城(乌拉尔山东部的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下塔吉尔)都是重要的工业城市,特别是苏联战争爆发后,苏联政府把东欧境内的大量工业设施、工人、技术人员连续不断地向东迁移,其中很大一部分就被迁移到了山东三城,使得山东三城的工业规模更加是日益扩增、实力雄厚。苏联共由五大坦克工厂和三大坦克设计局,分别是:位于下塔吉尔的乌拉尔车辆厂、位于哈尔科夫的机械制造厂、位于鄂木斯克的运输机器制造厂、位于列宁格勒的基洛夫机械制造厂、位于车里雅宾斯克的拖拉机厂,以及科京设计局、下塔吉尔乌拉尔设计局、哈尔科夫莫洛佐夫机械设计局,另外还有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等单位。五大坦克工厂里,三个在南京军控制区或即将接受的地区里,三大坦克设计局里也有一个,因此南京军收获可想而知。蒋纬国最害怕的就是南京军在占领或接收苏联工业区时被当地苏联军民实施焦土政策,因此不惜命令军队在秋明屠城立威,并把屠城照片做成宣传单用轰炸机群空投到山东三城等地,震慑当地人,警告当地人“如果破坏工厂或带走工厂,南京军进行屠城报复”,实际上,苏联当局也害怕南京军会以此为再度恢复战争的借口,所以下达了不许破坏的命令。 因为各方面原因,山东三城等地基本上是完好无损地被南京军接收的。 接收展开后,进入山东三城的南京军官兵们都惊叹不已,第77师师长钟松感慨道,“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成片的高压电网、密集得像蜘蛛网的铁路、遍地飞驰的火车,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现代工业’”。纵观山东三城,城内城外,工厂延绵如云,烟囱密集如林,铁路四通八达,机车漫山遍野,各个厂房里“机器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生产线上“半成品的汽车、拖拉机、坦克多得成群结队”,仓库里“各种机械零件堆积如山”。 蒋纬国拼尽举国之力,勒紧裤带地打赢了这场苏联战争,自然要得到丰厚收获,苏联这个国家的林林总总的物资财富里,蒋纬国最看中的就是苏联的工业,他肯定要狠狠地进行一番大扫荡。根据分类,南京军接下来获得苏联的工业设施、机器设备主要来源于四个方面: 第一,被南京军占领但属于德国新领土的地区,这一点无需多言,南京军不会跟德国朋友客气的,会在撤离前把当地搜刮得干干净净; 第二,被苏联政府割让给中国但在战争期间未被南京军占领、需要南京军前去接收的地方,比如北亚三城,比如山东三城,这一点也无需多言,只要防止当地苏联人狗急跳墙地搞破坏或拆走带去苏联就可以了,军队一到就落袋为安了,肯定要搬去中国内地,但不着急; 第三,德国占领区(德国的新领土),这一点也不用蒋纬国操心,德国不会小家子气,答应给中国的东西肯定会给的,中国方面只要派出相关的政府官员、技术人员前去配合即可; 第四,苏联剩下的最后领土内的工业设施和机器设备,这一点最为麻烦,它需要中德非武装人员以及充当中介人的美国人一起前去,调查、审核、统计,然后再拆、再搬,并且只能对军工业、重工业、化工业、部分轻工业动手。根据中德协议,苏联剩下领土里的那些工业设施和机器设备,大部分都属于中国。 这项大拆迁、大搜刮、大搬运工程是极其庞大和纷杂的,需要忙很长时间,但蒋纬国巴不得越忙越好、忙的时间越长越好,因为那意味着收获越多,这就好像数钱,谁会嫌数钱时间太短呢?巴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都没有数完。根据蒋纬国的命令,从德国占领区、苏联最后领土里搬运走的所有机械设备都暂时放在山东三城,从而抓紧时间,防止出现节外生枝。这项大工程先后持续了一年多,南京军的收获堪称“疯狂掠夺”,仅仅在希特勒格勒,每天就有八十多列火车满载着原属于苏联人、由德国人交给中方的机器设备,先后持续一个多月,举世闻名的“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被南京军拆了个精光、搬了个精光,累计有8000多家苏联的中型和大型工厂、20多个工业区、30多个资源区被南京军拆成了空壳,考虑到中国不缺粮食,苏联此时粮食紧缺,对产粮区下手既浪费时间、运力,也容易被美英法指手画脚,所以南京军没有对苏联的产粮区下手,但在搬运工业设施的同时,对苏军的军械仓库、苏联平民的私人财产、苏联政府的金库也进行了“三光政策”。根据美国人厚礼的统计,南京军从苏联境内和原属于苏联的各地区内累计搜刮走了总价值超过40亿美元的机器设备,包括:发电设备约3.5亿美元、采煤设备约8亿美元、采油设备约2亿美元、铁路设备约5亿美元、炼铁炼钢冶金设备约6亿美元、机械制造设备(包括军工业在内)约13亿美元、液体燃料制造设备约5000万美元、化学工业设备约3000万美元、水泥生产工业设备约2500万美元、纤维工业设备约1亿美元、非金属工业设备约2000万美元、无线电工业设备约1500万美元,另外还有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其它价值的设备。 国民政府工业部部长翁文灏说道:“我军从苏联境内待会的工业设备的总价值差不多是我国原有工业设备总价值的五倍,数量惊人、规模极大,经此大补充,我国工业规模确实得到了暴增式的扩大,规模、水平、生产力都翻倍翻倍再翻倍地增加了。可以肯定,日本的工业规模已经被我国大大地超越了。” 不只是工业设备,南京军还在苏联境内获得了可以武装100万人以上的苏械武器装备,其中包括6000多门大口径火炮、4000多辆坦克、5000多架飞机、300多艘军用舰艇,价值同样极其巨大;除此之外,南京军还掠夺了大量的硬通货财富,包括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各国货币(不包括已经形同废纸的卢布)、数十吨黄金(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从苏联民众身上抢劫搜刮来的)、数百吨白银、十余万吨精炼的铜铝锡等价值较高的金属,总价值都是难以估计。 “这他妈的才叫胜利嘛!”蒋纬国看着雪片般被送到他面前的报告,笑得合不拢嘴。 正文 第575节 大搜刮(3) 蒋经国推开蒋纬国办公室的房门:“纬国!” 蒋纬国正忙得不可开交地批阅公文,大战结束,各方面事务多如牛毛,把蒋纬国累得够呛,但蒋纬国忙得精神抖擞,因为让他操心的都是好事,他乐在其中,堪称“累并快乐着”,甚至几天几夜不合眼都能神采奕奕并且还废寝忘食。“开玩笑!清点战利品这么美妙的事情这么能嫌累呢?越累越好啊!”蒋纬国乐不可支,眼前公文上的一串串数字看得他兴高采烈。 “大哥,有事?”蒋纬国满脸堆笑地招呼蒋经国,他脸上的笑容倒不完全是为了迎接蒋经国,而是因为看公文上那些令他心花怒放的东西看出来的惯性。 “吁!”蒋经国拿起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他气喘吁吁、满脸倦色,“我快累死了!纬国,原来当政府文官比当军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啊!当初我在赣南大余县当县长,管区区一个县就已经累得焦头烂额了,现在帮你管理北方这几个省,更是让我忙得快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蒋纬国咧嘴笑起来:“大哥,辛苦你了。”在蒋纬国的运作下,蒋经国现在是他治理北方政务的“大管家”。蒋经国毕竟是蒋纬国兄长,是蒋纬国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而蒋纬国肯定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必须放权,既然要放权,自然放给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蒋纬国这么做,也是蒋介石支持的,蒋纬国现在军功无双、资历雄厚,权势已经达到“滔天”程度,蒋经国自然也要在政界里崭露头角,创建政绩、竖立口碑、积累人脉,从而获得资本和资历。 “一个大问题需要跟你商量商量。”蒋经国把一叠文件送到蒋纬国面前,“苏联技术人员的吸收和安顿。” “嗯,确实很重要。”蒋纬国接过文件看起来,“咱们光有机器还不够啊,还要获得越多越好的会开机器的人!所以,咱们不但要把苏联的机器给搬光,还要把苏联的技术人才不断地拉拢到咱们中国来,无论是科学家、工程师,还是技术熟练的工人,都是多多益善的,说起来,人才比机器更重要。虽然他们都是苏联人,但是,楚才晋用嘛!古人能做得到的事,我们怎么能做不到呢?对于人才,我不只是求贤若渴,我简直就是饥不择食啊!大哥,不要舍不得花钱,人才的投资会有十倍百倍的回报,再说了,老子现在有的是钱!”他得意洋洋。 蒋纬国现在确实“有的是钱”,他的那些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财路可以说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被经营得越来越红火,在苏联乞和后对苏联的大肆搜刮更是让他前前后后弄到了不下五个亿美元的现金资金。当初,苏联人用“沙皇宝藏”来利诱蒋纬国,经过查实,苏联人嘴里的“沙皇宝藏”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水分,但并不是凭空捏造,确实是真的,苏联当局已经跟蒋纬国达成了秘密协议,苏联当局把苏联情报机构持续十几年的研究资料转交给蒋纬国,配合蒋纬国去挖掘宝藏(因为沙皇宝藏的散落埋藏地点都在中国新领土境内,所以这个合作只是中苏展开的,德国人不知道,蒋纬国肯定要吃独食),如果真的能挖掘出宝藏,中苏八二分账,属于中方的80%的黄金等于苏方对华战争赔款的抵债。对于这个无本买卖,蒋纬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保守估计,沙皇宝藏约有500吨黄金,少部分在冠军城(鄂木斯克)郊区某地,大部分在北海湖(贝加尔湖)里,另有大量珠宝钻石,总价值十几亿美元。 正因为财大气粗,所以蒋纬国花钱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拆东墙补西墙了,在值得花钱的事情上,他可以尽情地大手大脚、挥金如土。 蒋经国说道:“苏联的人口由差不多200个民族组成,其中,俄罗斯族人占主体地位,人数占苏联人总数的约80%,在对待苏联人的态度和政策上,我们和德国那边是差不多的,都是用怀柔手段拉拢苏联的少数民族,强力打压俄罗斯族,乌克兰人就对德国是死心塌地的,中亚人对我们也是忠心耿耿的,问题的焦点是俄罗斯族人。我们、德国人、乌克兰人、中亚四国人的做法是一样的,都可以接受苏联的少数民族居民,但厌恶俄罗斯族人,将其统统地驱赶向此时的苏联境内。说实话,这个办法太粗暴了。”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嗯,确实太粗暴了,我不大在乎俄罗斯人的死活,死绝最好,世界就清净了,但我需要越多越好的、拥有一技之长的、愿意为我中国效忠效力的俄罗斯人。”他想了想,“大哥,听说德国人那边正忙着驱逐俄罗斯人,并且我们现在有权派非武装人员进入苏联此时剩下的领土里,这样吧,我拨一笔钱交给海外部,成立一个招募机构,去招募那些有技术、愿意为我中国效忠效力的俄罗斯人。” 蒋经国点头:“好,但我们怎么安顿他们呢?是吸收他们直接成为我国俄罗斯族公民?还是效仿犹太人那样,给他们发放暂住证?” 蒋纬国挠挠头:“这个啊…我考虑考虑。” 苏联战争在以苏联政府的乞和而结束后,苏联原先横跨亚欧两大洲、面积世界第一的领土可谓分崩离析,共有三种结局: 第一,仍然是苏联领土; 第二,被中国、德国、波兰、芬兰、伊朗等国吞并,成为别国的新领土; 第三,独立,比如乌克兰、中亚四国。 苏联人口可以分为两大类:俄罗斯族人、非俄罗斯族的少数民族,在苏联分崩离析后,苏联人主要有三种结局: 第一,留在或前往苏联领土里,继续当苏联人; 第二,留在或前往别国新领土里,成为别国境内的“非法难民”; 第三,在自己的国家里成为公民,比如乌克兰人、中亚人。 毋庸置疑,非俄罗斯族的苏联人里,乌克兰人、中亚人都是十分幸运的,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国家,可以在自己国家里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公民,因此,苏联人又可以再分为三大类:第一,俄罗斯族人,第二,建立了自己国家的非俄罗斯族人的少数民族(简称“有国的少数民族”),第三,不拥有自己独立国家的非俄罗斯族人的少数民族(简称“无国的少数民族”)。在苏联现有领土外的这三种苏联人可谓命运迥然,有国的苏联少数民族人口肯定留在或前往自己的国家,继而安居乐业,无国的苏联少数民族人口基本上还行,他们在苏联时期是遭到斯大林政权、俄罗斯族人打压的对象,对苏联、俄罗斯族人都十分憎恨,愿意效忠中德等国,因此,德国、中国、波兰、芬兰、乌克兰、中亚四国等国都愿意接受他们,将其吸收为本国新的少数民族公民(待遇各不同,德国最为苛刻严格,德国政府不允许无国的苏联少数民族人口迁徙到德国本土去,只允许其留在德国的东方新领土内,身份是二等公民,从而保证“德意志血统纯正”),如果他们愿意前去苏联,也没有问题(基本上都不想去);处境最倒霉、最悲惨的就是俄族人,处于苏联境内或陆续转移去苏联境内的俄族人会陷入生活物资紧缺的困苦中,在德国新领土、中国新领土、乌克兰、中亚四国等国境内的俄族人则遭到全面驱逐。 德国人、中国人、波兰人、芬兰人以及原本也是苏联人的乌克兰人、中亚人…都极度憎恶俄族人,因为德国跟苏俄有仇,中国跟苏俄有仇,波兰跟苏俄有仇,芬兰跟苏俄也有仇,乌克兰、中亚…都一样,历史上的累累罪恶、斑斑劣迹最终让俄族自食其果地为了一个神憎鬼厌的种族,几千万俄族人成了无家可归的过街老鼠。不过,在这个“集体排俄”的氛围里,蒋纬国向俄族人张开了“不计前嫌的拥抱”。在中亚,中亚人独立建国,当地的俄罗斯族人遭到大规模的驱逐,当地非俄罗斯族也非中亚人的苏联居民则被接受,成为中亚的少数民族,在北亚,非俄罗斯族的苏联少数民族被中国接受,成为中国的新的少数民族,俄罗斯族人则一样遭到大规模的驱逐。随着蒋纬国的命令和大笔一挥调拨的巨额资金,海外部成立了数以百计的“招募工作队”,前往北亚,前往中亚,前往东欧,甚至前往苏联境内,开始为中国招募异国人才。 北亚的荒原野地上,数以百万计的俄罗斯人正在神情麻木、目光空洞地被全副武装的南京军驱逐出境,前往乌拉尔山,翻过乌拉尔山后进入他们的祖国苏联。这时,一辆辆汽车开过来,车子上架着高音喇叭,坐在车里的海外部或南京军的俄语翻译大声喊道:“谁愿意加入中国国籍?愿意加入中国国籍、忠诚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俄罗斯族人就可以成为中国公民,不过,我们只要具有一技之长的人。有谁愿意吗?立刻报名!报名并且通过考核的人,不用继续前进了,就能留在中国了!” 中亚的沙漠戈壁上,数以百万计的俄罗斯人正在神情麻木、目光空洞地被全副武装的中亚军驱逐出境,一路向北,前去他们的祖国苏联。这时,一辆辆汽车开过来,车子上架着高音喇叭,坐在车里的海外部或南京军的俄语翻译大声喊道:“谁愿意加入中国国籍?愿意加入中国国籍并且忠诚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俄罗斯族人就可以成为中国公民,不过,我们只要具有一技之长的人…” 在东欧,在德国的新领土里,在波兰的新领土里,在芬兰的新领土里,在乌克兰境内…总数高达三四千万的俄罗斯人像赶鸭子班被德军、波兰军、芬兰军、乌克兰军驱赶着向东去,前去他们的祖国苏联。这时,一辆辆车上飘扬着中国国旗的汽车开过来,车上架着高音喇叭,坐在车里的海外部或南京军的俄语翻译大声喊道:“谁愿意加入中国国籍?…” 在原属于苏联的白俄罗斯,在原属于苏联的外高加索三国…到处都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惶惶不安的俄罗斯人正在等待着未知的、注定黑暗的命运,但开向他们的飘扬着中国国旗的汽车以及从车上高音喇叭里喊出来的俄语让他们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有很多俄罗斯人对此感到怀疑,毕竟南京军在战争期间从来就没有对俄罗斯人心慈手软过,向来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在认真地想一想后,俄罗斯人就知道,中国人没有骗他们,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如果要屠杀他们,何必还搞这些?如果要奴役他们、强征他们充当劳工苦力,何必这么麻烦?更何况,中国人说的是要“具有一技之长的人”,并不是见人就要的,这说明这确实是真的。 霎时间,招募车队所到之处,群情激奋、应者如云。 蒋纬国只要一种俄罗斯人(也不止限于俄罗斯人,在非中国领土内的苏联少数民族人只要满足条件,也是可以被招募的),愿意效忠中国并且具有一技之长的,“愿意效忠中国”是根本性的前提。对于此时的苏联人而言,非俄罗斯族人绝大部分都对苏联、对苏维埃政权、对斯大林毫无忠心了,甚至充满了仇恨和厌恶,至于俄罗斯族人,也越来越多的放弃了忠诚,斯大林的暴政让他们也心有余悸,苏维埃政府的丧权辱国更让他们对其认同感急剧地与日俱减,苏俄虽然是他们的祖国,但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加重要的了,更何况,中国招募他们是可以让他们成为中国公民的,而不是成为中国的二等公民。“我愿意!”“我报名!”“我也报名!”“我想加入中国!”的俄语呼喊声排山倒海地从漫山遍野的俄罗斯人里爆发出来。 海外部的工作人员们纷纷忙得不可开交,进行登记: “首先,我要告诉你,不许撒谎,一旦撒谎,事后被我们查出来,我们一定严惩不贷!到时候,你会失去你拥有的一切,轻者被驱逐出境,重者坐牢枪毙。明白了吗?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加入中国国籍、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吗?” “姓名、出生日期、籍贯、原先在苏联的居住处、配偶和家人情况,还有,你会什么技术才能?” “我会开汽车,还会修理汽车,我会修理各种汽车,我有汽车维修工的证书。” “嗯,不错,你被录用了。”中方人员点头。 “我是下塔吉尔机械厂的工人,已经有二十年工龄了,我能参加生产坦克。” “嗯,不错,你被录用了。”中方人员点头。 “我是莫斯科大学俄国文学系的毕业生,我会写书。” “滚蛋!写书算什么狗屁技术才能?”中方人员鄙夷地骂道。 “我会干活。” “该去哪去哪,我们中国不缺会干活的人,我们缺的是技术人才。”中方人员摇头。 “长官,我会开坦克,我以前是苏联红军的坦克兵。” “滚回苏联去!没把你枪毙就不错了!我们不缺军人和装甲兵!”中方人员骂道。 “可以让这些愿意投降归顺的苏军加入黄俄军嘛!”有人在旁边提醒道。 “倒也是,炮灰也是越多越好的,算他一个吧!”… 拥有一技之长并且愿意加入中国国籍、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苏联人(不限于俄罗斯人)最终还要进行一场宣誓仪式,或几十人或几百人或几千人,列成方队,一起面对一幅巨大的中国国旗,举起右拳,目视国旗,进行宣誓: “我某某某(自己姓名),面对中国国旗,郑重宣誓,我愿意脱离原先的国籍,完全放弃我对以前所属的任何国家的公民资格和忠诚,加入中国国籍,正式成为一名俄罗斯族(或别的民族)中国人,从此忠诚于中国,为它效力,我会得到我作为中国公民应得的合法权益,同时我会认真履行作为中国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中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我是中国人!” 短短一个月内就有300多万苏联人(俄罗斯人占绝大多数)脱离苏联,加入中国国籍,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递增。对于蒋纬国此举,俄罗斯人自然是欢迎的,德国等国也给予了全力配合,在德国等国眼里,那些“肮脏野蛮的俄罗斯人本就要清除掉”,既然中国要接受,自然是求之不得。通过这个办法,蒋纬国累计招募到百万余原属于苏联的技术工人,极大地充实了中国的工业技术力量。对于源源不断地加入中国的俄罗斯人,蒋纬国并没有将其分散迁入中国内地与中国本土居民进行混居,那样会产生各种麻烦,正好,北亚成为中国新领土,急需开发,对于北亚,蒋纬国一方面从中国内地本土不断地招募居民迁移到北亚进行定居和工作,一方面把加入中国国籍的俄罗斯人安顿在那里。比如北亚四城,肯定要进行全面重建,这四座城市都会是工业城市,南京军从苏联境内掠夺来的机器设备被大量地安置到当地以此复兴当地工业,采矿、发电、建立新的工厂等等,加入中国国籍的俄罗斯人被安排到当地去,成为新住民(很多人是重返家乡),发挥他们的技术特长,在当地工作,同时被限定了人身自由,当地的汉族人可以自由进入离开,但当地的俄罗斯族人不允许离开,这是一种变相的等级制度。根据蒋纬国的命令,加入中国国籍的俄罗斯族人要经过时间和事实的考验,确实被证明是忠诚于中国后,才会被解除掉人身自由的限制,像汉族人一样在中国境内自由活动。 对于这种制度,绝大部分加入中国国籍的俄罗斯族人是“比较理解和支持的”,从而督促自己,用辛苦的工作证明自己对中国的忠诚。不过,蒋纬国的这套制度在被外界知道后,国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批文人墨客纷纷抨击蒋纬国“这是在搞民族歧视”“搞民族打压”,好长时间没在报纸上骂蒋纬国的蒋纬国的“准岳父”柳亚子骂蒋纬国“简直跟蒙古人一样,只知武力征服,不知文礼教化,蒙古人当初搞出了一套臭名昭著的‘四等人制’,把元朝人划分为蒙古人、中亚人、北方汉人、南方汉人四个等级,如今蒋纬国也一样种族压迫,等等”。 “这帮老糊涂!”蒋纬国看完报纸后气急败坏,“一个个读书读傻了!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都不懂!简直就是一群东郭先生!妈的!老子又没有真的压迫那些俄族人!怪了!他们作为汉族人,居然帮助俄族人说话,岂有此理!一帮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圣母婊!” 蒋纬国确实没有太打压加入中国的俄罗斯族人,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外,其余权益都是跟汉族人一样的,至于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也是为中国本土内部安全考虑,毕竟民族融合是需要时间的。尽管如此,国内还是有大批知识分子对蒋纬国进行了一番又一番的口诛笔伐。 另有一批文人墨客也骂蒋纬国,立场跟柳亚子等人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但也猛烈抨击蒋纬国,他们抨击蒋纬国“引狼入室”,“居然让数百万甚至更多的俄罗斯人进入中华,简直就是‘以夷变华’,甚至还会酿成五胡乱华般的大灾难”,他们认为蒋纬国根本不应该把那么多的俄罗斯人引入中国国内,这样是“引狼入室”,继而会发展成“养虎为患”等等。 除了以上两批文人,还有一批社会贤达、名流士绅大骂蒋纬国和南京军,理由很充足,因为南京军在苏联战场上“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如今战争停止了,还强行把数百万乃至近千万的俄罗斯人驱逐出境,并且任其饥肠辘辘却不给予食物救济,导致其饿殍遍野、亡者无数:“南京军如此野蛮残忍,跟日军还有什么区别?我们以前骂日本人,那我们现在呢?我们以前骂禽兽,可悲的是,我们现在却跟禽兽一样了!”“我中华文明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他妈的!老子到底该怎么办?”蒋纬国又气又怒,“接纳那些俄罗斯人,老子挨骂,骂我引狼入室,不接纳那些俄罗斯人,老子还是挨骂,骂我见死不救,接纳之后没有给予其优惠待遇,老子仍然挨骂,骂我搞种族压迫,操!老子完全里外不是人啊!横竖都是要挨骂?”他郁闷窝火不已,他发现,他不管怎么做,都要挨骂,那些文人墨客们都可以找到角度骂他。 实际上,在“民族政策”问题上蒋纬国挨的骂还是轻的,更重的骂还在后面。 正文 第576节 大搜刮(4) 人口绝不是负担,恰恰相反,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中国人口世界第一,肯定不缺人,但蒋纬国并未因此而放弃吸收苏联的人口,因为有三种苏联人是中国人难以代替的,分别是: 第一,技术人员; 第二,苦力劳工; 第三,军队炮灰。 第一种是无需多言的,中国百年来科技落后,想要奋起直追,除了培养和发掘本国的人才,还要楚才晋用地大量吸收外国人才,苏联是一个工业大国、工业强国,拥有大批科技人才以及无数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工人,中国是非常需要这些苏联人的,不管是尖端科技还是基础建设,人才都是越多越好的,打个比方,蒋纬国想创建一个坦克研究所,肯定需要越多越好的坦克专家,蒋纬国想创办一个大型炼钢厂,肯定需要越多越好的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炼钢工人,中国本土的专家和工人虽然也在不断增加中,但对于进入高速发展阶段的中国而言,仍然是供不应求的,因为狭隘的民族主义而拒绝吸收、故意排斥外国人才,无疑是短视之举,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蒋纬国肯定不会干希特勒干的那种傻事,爱因斯坦本是德国人,但却因为他是犹太族,所以被希特勒赶出了德国。为了中国的发展大业和长远考虑,虽然蒋纬国很憎恶苏联和俄族,但他会对苏联人做到不计前嫌、广纳贤才,这正是他的远见。 第二种也是无需多言的,中国需要建设、需要发展,自然需要数量越多越好的劳动力,从事开矿、修路、拓荒等工作,其中,很多工作都是劳动量巨大、任务繁重、危险、对人体有害的但又不是特别需要技术的,比如挖煤、修建铁路、修建公路、开拓荒地等,如果使用中国本土劳动力干这些工作,成本肯定很大,因为工作的是中国工人,必须要给予合理报酬,必须要提供良好的食宿条件、医疗条件、人生安全保险等,但如果使用外国劳工苦力干这些工作,成本就大大地降低了,只要让其吃饱穿暖再给点工资即可,对待外国劳工肯定不需要对待中国工人那么人性化(说难听点,就是把外国劳工当成两条腿的牛马进行使用),无疑,大量地使用外国劳工为中国工作,可以极大地减少中国进行建设、发展的成本,何乐不为呢? 第三种还是无需多言的,打仗,肯定要流血死人,流中国军人的血、死中国军人的命,一方面会让蒋纬国这种中国军队高层于心不忍,一方面也会增加中国军队的负担,阵亡军人、伤残军人需要抚恤金,立功军人需要奖金,和平时期需要军饷,战争时期需要增加津贴补助,都是巨大的开销,如果使用外国人充当雇佣军,事情就好办了,军费会大大减少,在感情上也更能接受,比如,南京军阵亡一万官兵,蒋纬国肯定心痛不已,但换成黄俄军死了一万人,蒋纬国心里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波澜。让外国人在战场上替中国人丧命流血,自然是善莫大焉。 基于这三方面的考虑,蒋纬国在说服蒋介石并且得到蒋介石给予的尚方宝剑后,立刻热火朝天地展开了这项庞大的工程。 苏联战争前,苏联拥有约1.9亿人口,战争期间,苏联军民累计有超过1000万人丧命,另外有超过3000万人受伤、生病、残疾,还有几千万人生活在粮食短缺、物资缺乏的营养不良中。苏联这个国家已经是分崩离析,苏联人也是流离失所,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在战争爆发时,苏联国土就处于联盟国的全面包围中,所以在战争爆发后逃离苏联的苏联人非常少。在苏联乞和停战后,还活着的一亿八千万苏联人迎来了迥异而复杂的命运: 3000多万乌克兰人成立了自己的国家; 2000多万中亚人成立了自己的国家(土库曼人被并入伊朗,成为伊朗国内的少数民族;伊朗是多民族国家,主体民族是波斯人,数量占全国人口总数约三分之二); 8000多万人(以俄罗斯人为主)在苏联所剩领土里; 约5000万人暂时滞留在德、中、波兰、芬兰等国新领土里和乌克兰、哈萨克等国境内;其中的约4000万人在东欧和外高加索,约1000万人在北亚和中亚;其中的约80%是俄罗斯族,约20%是鞑靼族、楚瓦什族、巴什基尔族、车臣族等苏联的非俄罗斯族非乌克兰族非中亚人的其他一百九十多个少数民族人口。德、中、波、芬、乌、哈等国对于这些苏联人,态度和政策是不同的,德国最严厉苛刻,乌克兰人礼送去乌克兰,中亚人礼送去中亚,至于其他苏联人,不管是俄罗斯族还是鞑靼族等别的民族,统统赶去苏联所剩领土或强征为劳工;波兰、芬兰、乌克兰、哈萨克等国比较温和,愿意接受鞑靼族等别的民族,但对于俄罗斯族,则跟德国一样,强行驱逐或强征为劳工;根据统计,东欧和外高加索的3200多万俄罗斯人,约500万人被德国、乌克兰等国强征为劳工,约2700万人被分批强行驱逐向苏联所剩领土;东欧和外高加索的七八百万鞑靼族等别的民族,约100万人被德国强征为劳工,约100万人被分批强行驱逐向苏联所剩领土,还有四五百万人被乌克兰、波兰、芬兰等国接纳;在中亚,400多万俄罗斯族人大部分遭到强行驱逐,少部分沦为劳工,几十万鞑靼族等民族得到接纳;至于北亚,约有600多万苏联人口,其中的100多万鞑靼族等民族得到接纳,还有500多万俄罗斯族人则遭到强行驱逐或被强征为劳工。 乌克兰人有自己的国家,中亚人也有自己的国家,鞑靼族等民族基本上能够得到接纳,数量更多的俄罗斯族人只会迎来了不幸的命运。不过,东欧和高加索的3200多万俄罗斯人,中亚和北亚的900多万俄罗斯人,在蒋纬国的眼里则是一个大宝库,因为几千万俄罗斯人里,肯定有中国急需的技术人才,更能给中国提供数百万物美价廉、质量优良的劳工苦力和炮灰。用蒋纬国自己的话说,“不把俄罗斯人的剩余价值给压榨干净,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因此,海外部、南京军、海统局迅速把蒋纬国的“捞人”工程进行了滚雪球般的扩大化,但也没有饥不择食,宁缺毋滥的原则仍然是坚定不变。各机构按照蒋纬国的命令,迅速组建了众多“招贤工作队”,四处前去为中国招募苏联的技术人才(不限于俄罗斯人,但俄罗斯人比例最大)。 无论是北亚、中亚,还是东欧、外高加索,俄罗斯人都已经是过街老鼠,要么被驱逐,要么被强征为劳工,忍饥挨饿、缺医少药,遭到凌辱、殴打、虐待、折磨是家常便饭,甚至还会遭到集体处决或大规模屠杀,可谓是身如浮萍、命如草芥,在这个时候,蒋纬国向他们打开了一扇让他们看到希望的窗口,影响可想而知。对此,希特勒等人难以理解,中国人和苏俄人几百年的仇恨是鲜血淋漓的事实,蒋纬国居然还愿意接纳苏俄人,确实显得匪夷所思,希特勒特地十分好心地提醒蒋纬国“苏俄人和犹太人一样都是劣等种族,并且苏联人还不如犹太人,犹太人奸猾狡诈,苏俄人野蛮卑劣,中国接纳犹太人还算可以理解,毕竟犹太人跟中国人无冤无仇,但苏俄人跟中国人是不共戴天的世仇,怎么可以接纳他们?当心引狼入室、养虎为患”。蒋纬国十分礼貌地向希特勒表达了谢意,同时又请求希特勒配合他的这项工程。 希特勒虽然不理解蒋纬国,但还是给予了支持,他巴不得把德国新领土里的苏俄人“清除干净”,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当南京军在北亚驱赶俄罗斯人时,当中亚军在中亚驱赶俄罗斯人时,当德军、乌克兰军队在东欧、外高加索等地驱赶俄罗斯人时,蒋纬国的“招贤工作队”无孔不入地前去工作,大旗一举,应者如云。除了身不由己地被强征为劳工外,这些俄罗斯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前往苏联所剩领土,二是留在中国或前往中国,四千多万俄罗斯人里,愿意留在中国或前往中国的超过一半,比例之大,令人吃惊。希特勒幸灾乐祸地说道:“就算俄罗斯人,也已经不支持斯大林了,由此可见他的倒行逆施是何等的不得人心,最终必定众叛亲离,沦为孤家寡人”。愿意留在中国或前往中国的俄罗斯人,肯定是不再心向苏联、苏维埃、斯大林的了,不愿意的俄罗斯人,其实不一定还心向苏联、苏维埃、斯大林,其中很多人是害怕上当受骗,或不想给中国充当劳工苦力、军队炮灰,他们并不想回苏联,只是不敢留在中国或前往中国。 不仅如此,蒋纬国的“招贤工作队”还跑到苏联所剩领土里,大张旗鼓地公然招募“愿意脱离苏联、为中国效忠效力的苏联人”。对此,苏联当局自然是又气又恨,但又无可奈何。苏联战败乞和,虽然得到了苟且残喘,但国土损失惊人,财富消耗空前,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生灵涂炭,社会秩序完全瘫痪,经济体系完全崩溃,卢布已经沦为废纸,民生凋敝衰败至极,物资奇缺,处处都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惨状,饥民无数、饿殍遍野,失业率达到了惊人地步,无数工业设施被抢走导致无数工人失业,若非苏联的特殊政治制度以及美国等国开始进行人道主义援助,苏联肯定会自我崩溃。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纬国的“招贤工作队”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万众响应,排队报名的苏联人汇聚成了一条条长龙。渴望获得新生活希望的苏联人、不愿再生活在苏维埃政治制度下或斯大林独裁暴政下的苏联人、被生活逼迫得走投无路的苏联人、早就想逃离苦海火坑的苏联人…数以百万甚至上千万。苏联政府对此进行了一定的镇压和阻扰,但毫无作用,以前在斯大林统治下敢怒不敢言的苏联人此时纷纷爆发了,前去镇压和阻扰的苏联军人甚至都加入了报名的队伍中,加上中方、美方施加的压力,苏联政府只得放手不管,另一方面,苏联政府也困扰物资特别是粮食的短缺匮乏问题,已经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饱此时的八千多万苏联人,蒋纬国减少苏联的人口,也算帮助苏联政府减负了。 蒋纬国为这件事投入了极大的心血,他制定了很多具有前瞻性的政策和规定,实际上主持这件事的是蒋经国。根据蒋纬国制定的方案,符合了“忠诚”和“有用”这两个要求的俄罗斯人,就能留在中国,两者缺一不可,如果不满足,坚决不要,即便在中国新领土里的,也要强行驱逐出去。蒋经国在整理总结后,向蒋纬国作了汇报,根据蒋纬国的方案,能得到接纳的俄罗斯人主要分为两大类: 第一,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并且具有一技之长的俄罗斯人; 第二,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但不具有一技之长的俄罗斯人。 蒋纬国指示蒋经国:“第一种俄罗斯人就这样定了,第二种俄罗斯人还要满足第三个要求,那就是身强力壮。长得跟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又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子要他们干什么?养着浪费粮食么?没有一技之长,就必须身强力壮,才能为中国干活嘛!” 蒋纬国随后又补充了针对第二种俄罗斯人的规定,既可以选择当劳工也可以选择参加黄俄军。要么在后方工地上、矿场里为中国流汗,要么在前线战场上为中国流血,反正中国不会养没用的俄罗斯人。 蒋经国又请示蒋纬国:“他们的国籍和待遇怎么办?家人怎么安顿?” 蒋纬国想了想,回复道:“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的俄罗斯人,在原则上是要给他们中国国籍的,但是,他们必须经过时间和事实的考验,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忠于中国的。我可不想让大批心怀不轨的异族人混入咱们中国,无论是引狼入室,还是养虎为患,还是鹊巢鸠占,任何一种事都不能发生,所以要制定严格而详细的规定以此防微杜渐。” 蒋纬国为了这件大事确实是呕心沥血,他和蒋经国等人通宵达旦地反复研究,制定出一系列完善的措施,大致上是这样的: 第一,北亚已经是中国的新领土,是中国的巨大的原料产地,也是中华民族新的生存空间,急需开发和经营,北亚境内共有16座较大的城市,虽然以后肯定会发展出、新生出更多的城镇居民点,但北亚毕竟是条件苦寒的地方,人口增长前景不大,为促进北亚的发展以及北亚早日真正地融入中华大版图里,中国本土内地居民(主要是汉族)肯定会大规模地迁居到北亚,同时,愿意忠于中国的俄罗斯人也会被安排在北亚境内,眼下不会让其自由地进入中国本土内地,一是为了防备他们,二是为了防止他们和本土内地居民发生冲突,挤压本土内地居民的生活资源。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具有一技之长的俄罗斯人及其家人会被集中性安排在北亚现有16座城市里,一是方便管理,二是方便于把那些城市早日得到重建和扩建,令其成为中国的工业城、重工业基地、军工业基地;这一类俄罗斯人及其家人,他们来华后只能在以上指定地区内,不得自由离开,在为中国效力工作一定时间,比如五年、十年,期间没有任何反华言行,再根据其表现、成果、贡献,进行审批后即可得到中国国籍,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就可以获得自由行动的准许,可以留在北亚,也可以搬去中国内地,享受跟汉族一样的公民权益; 第二,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不具有一技之长、参加黄俄军的俄罗斯人,他们同样要接受考验,用实际行动证明对中国的忠诚,比如在战场上立功、亲手消灭苏联军人等,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一样只能住在北亚境内,不得自由离开; 第三,愿意忠于中国、为中国效力、不具有一技之长、充当劳工的俄罗斯人,这些人还是一样的,需要通过劳动来证明对中国的忠诚,再经过多层次的审批后,才能真正地获得中国国籍,拥有跟汉族人一样的公民权益。 说到底,被蒋纬国接纳的苏联人其实在中国境内还是“二等公民”,这也是必然的事,蒋纬国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这些苏联人享受到跟中国本土公民相同的权益,比起希特勒等人的做法,蒋纬国的明智之处就是给这些苏联人提供了得以上进的渠道,他们在通过时间、事实、实际行动的考验后,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中国人了。 通过巨细无遗、严格而周密的一系列政策,蒋纬国的这项工程取得了极大成功,累计为中国招募到了超过100万苏联技术人员(以俄罗斯人为主),包括上万名科学研究人员和上百万名工程师、医生、药剂师、机械师、建筑师、会计、电工、钳工、车工、焊工、木工、兵工厂工人、电气工人、炼钢工人、冶金工人、采矿工人、水利工人、造船工人、铁路工人、伐木工人、冲压工、机械维修工、油漆工、电焊工、管道工、泥瓦匠、司机等涵盖各行业和各方面的技术人员,其中不乏大科学家、坦克设计师、飞机设计师、火炮设计师等尖端人才。在捞取苏联技术人才这件事,没人跟蒋纬国抢,苏联政府自顾不暇,德国、乌克兰等国都把俄罗斯人当成瘟神老鼠,赶之不及、除之不及,哪里还会留之、用之,使得蒋纬国一家独占。 在视察战后重建的冠军城时,蒋纬国看着城内城外一片片废墟间一栋栋工厂正在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一栋栋烟囱再度冒出滚滚黑烟,一批批苏联技术人员正鱼贯而入建设中的冠军城军工基地,他得意洋洋,然后不文不白地仰天长叹道:“苏联人才,尽入老子掌中矣!” 除了一百多万苏联的技术人员,蒋纬国还捞到了几百万苏联劳工和几十万黄俄军兵员。星罗棋布地分散在茫茫北亚大地间的一个个矿区、工地、军队训练场里,几百万的苏联劳工在没日没夜地工作着,为中国挖掘煤炭、开采铁矿、修筑铁路、修建公路,几十万的黄俄军官兵则在挥汗如雨地地训练着,随时准备上战场为中国流血冲锋。 蒋纬国得意没多久,烦恼就来了,因为蒋经国问他:“除了技术人员、劳工、黄俄军官兵,第四种苏联人怎么处理?” “第四种?”蒋纬国有点惊讶,“什么人?” 蒋经国看着蒋纬国,露出一种不可捉摸的笑意:“苏联女人。” “哦?”蒋纬国惊奇了,他随即明白了,“嗯啊,苏联的女人…” 战争是人类最粗暴的行为,女人则是柔弱的,并且女人天生就应该被男人保护,女人碰到战争后,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战争让女人走开”可不是什么空话。世界八大列强,美、英、法、苏、德、意、日、中,在性犯罪纪录上最好的是英军,无论是私人回忆还是历史档案记载,英军个人"qiang jian"敌国女性平民的纪录都是比较罕见的,而群体性的性放纵更是闻所未闻;其次是德军和美军,德军注重荣誉,再加上希特勒的那套“种族优劣论”不允许德意志血统受到“玷污”,所以德军极少犯下"qiang jian",根据战后调查,总数高达约1700万的德国军人在战争期间总共犯下了5300多起性犯罪,比例是万分之三,美军差不多,进入和驻扎在德国境内的160万美军总共犯下了487起性犯罪,比例也是万分之三;法军声名很差,在二战中受够德国人窝囊气的法军在搭着美英顺风车成为战胜国后对德国平民进行了报复泄愤,其中包括大批性犯罪;意大利军队还好,意大利人似乎天生不擅长干坏事,有但很少;苏军和日军完全就是臭名远扬了,这两支军队都是穿着军装的土匪,性犯罪简直是令人发指;中国军队情况复杂,中国军人当然没机会对日本女人犯罪,很多败军残兵会祸害本国女同胞,但也有很多军队严格维持军纪,蒋纬国的南京军自然是军纪严明,性犯罪事件还是非常少的,南京军在苏联境内虽然杀人如麻,但严禁"qiang jian"苏联妇女。蒋纬国不允许他的军人们"qiang jian"敌国妇女,因为那是对中国军队荣誉的玷污。不过,蒋纬国不允许"qiang jian",但没规定不允许“通奸”,所以问题就来了:大批苏联妇女为了自己活命或为了家人活命,自愿向南京军官兵卖身或者以身相许,该怎么处理? “这个么…”听完蒋经国的叙述,蒋纬国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还是接纳了那些苏联妇女吧!一来,促进汉俄民族融合嘛,二来,解决官兵们的生理需求嘛,三来,也可以作为对官兵们的嘉奖嘛。官兵们大多数是单身汉,需要找女人,需要结婚生子,一举三得嘛!” 蒋经国笑了:“那么,我们又要制定相关的对策了。那些苏联女人一来没有一技之长,二来不能参加黄俄军打仗,三来不能充当劳工苦力,想要成为中国人,也只能嫁给中国人了,前线官兵们劳苦功高,他们拥有这方面的优先权是天经地义的,你觉得怎么样?” “嗯嗯嗯,挺好的。”蒋纬国笑了,“作为征服者,肯定要享受这方面的好处。咱们不许弟兄们"qiang jian"苏联妇女,但弟兄们娶苏联妇女是合情合理的,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啧啧,弟兄们去苏联流血打仗,回国回老家时顺便带回去一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媳妇,不错,不错。” 蒋经国说道:“既然是嫁到中国、嫁给中国军人,那么这些苏联女性就应该立刻获得中国国籍了,另外,也可以让她们的家人获得中国国籍,当然,要限定数额,不能搞出一个苏联媳妇拖家带口让十几个苏联人冒充其家人跟着一起沾光。我觉得,这样规定,嫁给中国军人的苏联女性可以立刻获得中国国籍,享受跟汉族女性一样的公民权益,其夫家不得对其进行歧视、虐待、凌辱等各种违法行为,同时,其父母双亲再加上两个家人或亲人名额可以随其一起获得中国国籍。” “嗯,就这么规定吧!”蒋纬国从善如流。 “好。”蒋经国收起文件,正要离开,又想到了什么,“纬国,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个中国男子,当然,前线中国军人优先,可以娶几个苏联女性?” “啊?” “纬国,你忘了?咱们国家虽然在提倡一夫一妻制,但并没有把一夫一妻定为法律啊,男人是可以纳妾的,是可以一夫多妻的。” “啧啧啧!”蒋纬国笑起来,“确实,这也要好好地规定一下。不然,肯定会有很多家伙钻空子,一下子娶七八个、十几个苏联老婆,享尽齐人之福,世界上哪能有这么好的事!”他思考了半晌,打了个响指,“有了!规定,第一,无妻子者,最多娶两个苏联妻子,但是,离婚时要分其一半家产,从而防止以结婚之名玩弄女性,最后再始乱终弃;第二,有妻子者,在得到妻子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再娶一个苏联妻子,离婚时要分其三分之一家产,道理相同。”说完,他咧嘴笑起来。 蒋经国顿时忍俊不禁:“世上有哪个妻子会轻易同意自己丈夫再给自己增加一个姐妹?纬国,你制定的这个规定可真是‘用心险恶’啊!” 蒋纬国嘻嘻一笑:“老子可不希望老子军队里出现一大堆陈世美,就这样决定了!” 随着蒋纬国这个别出心裁的规定,一时间,成千上万的苏联女性嫁给了南京军官兵(肯定是年轻漂亮的,老的丑的没人看得上),由于嫁人后立刻就能获得中国国籍和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比那些技术人员、劳工、黄俄军官兵要迅捷得多,堪称捷径,在生活压力迫使下,这股浪潮愈演愈烈,光是第一个月内就有超过十万苏联女性嫁到了中国、嫁给了南京军官兵,官兵们对蒋纬国交口称赞:“二公子真是太他妈的厚道了!我们来到苏联打仗,不但得到了荣誉、土地、奖金,还娶上了媳妇。”前线各部队一边忙着集体相亲一边大呼“二公子万岁”。 蒋纬国向来是“有人夸奖就有人骂”,果不其然,国内大批卫道士、老夫子迅速对他展开了一番番口诛笔伐,声称他“伤风败俗”,痛心疾首地声称“南京军正在堕落”之类的。蒋纬国对此充耳不闻,反正他挨的骂已经够多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都看透了。 战后需要蒋纬国费心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除抚恤阵亡、伤残官兵,嘉奖立功官兵,还有军队的整顿问题。苏联的乞和让南京军缴获到了数量巨大的苏械武器装备,特别是坦克、飞机、大口径火炮,多得让穷日子过惯了的蒋纬国高兴得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唱歌,那几千辆坦克、几千架飞机、几千门大炮以及不计其数的其它武器装备,自然可以让南京军如虎添翼,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缴获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南京军还要会自己生产、提升后勤。蒋纬国手里(也就等于中国手里)目前共有七大军工基地:武汉、重庆、福州、青岛、济南、太原、沈阳,眼下,得到苏联的大量机器和大批技术人员,七大军工基地都可以进行扩建了,除此之外,还要建立第八大军工基地,即位于北亚境内的冠军城军工基地,用苏联的机器和技术人员,夜以继日地生产中国军队最薄弱同时也是最紧缺的坦克、飞机、大炮等重型武器。 如此美妙的前景,让蒋纬国越忙越开心,整天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五月下旬时,蒋纬国的好心情受到了影响,因为日本人来找他了。日本人来找蒋纬国,是为了索取中国在当初的合作条约里承诺转交给日本的中西伯利亚领土。根据当初的中日合作条约,打败苏联后,北亚由中日瓜分,西西伯利亚属于中国,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则属于日本。 “该死的小日本,现在就来讨债了!”蒋纬国恼火不已,“也罢,老子也是时候跟那帮小日本彻底解决伪满洲国的问题了!” 正文 第577节 大丰收(1) 来华谈判的日本代表共有三人:外相重光葵、日军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日本关东军参谋长饭村穣。得知是这三人后,蒋纬国立刻心里有数了,重光葵属于“亲华派”,多田骏和饭村穣都属于“和华派”,并且多田骏和饭村穣都是日本陆军的人。众所周知,日本陆海两大军种,日本海军此时在整体上是亲华、和华的,而日本陆军则因为先前的中日战争加上在联盟国阵营成立后为了日本海军的扩建而不得不裁军、削减经费、缩小规模、政治地位和实权以及影响力都一落千丈而对中国一直耿耿于怀,内部亲华派分子很少,和华派稍微多点,但也改变不了日本陆军对华“不冷不热”的整体性态度。眼下,代表日本陆军来华的多田骏和饭村穣居然都是和华派分子,由此可见,即便是对华态度最为顽固的日本陆军,时至今日也不得不服软了,不敢再对华强硬了,毕竟,中国军队在苏联战争期间表现出的强劲战斗力、取得的辉煌战果都是有目共睹的,使得素来尊强凌弱的日本人不得不服,哪怕日本陆军素来骄横跋扈、狂妄嚣张、蔑视中国,同样不得不服气。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拳头硬就是真理。 这几年来,日本人看待中国和中国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几乎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变化,在中日战争前,日本人普遍蔑视中国、鄙夷中国人,认为中国只是一个卑贱腐朽的国家,中国人也只是劣等民族,中日战争后,日本人变得普遍憎恶中国、仇恨中国人,并且怀着早晚要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心态,中日议和停战并且缔结联盟后,日本人对中国和中国人的看法变得微妙复杂起来,一方面因为要服从天皇的“圣意”而勉强打算跟中国和中国人“做朋友”,但肯定不是真心的,同时质疑中国,认为中国会拖日本的后腿,又觊觎中国,暗地里打算再度侵华,认为中国没资格当日本的盟友,只配当日本的殖民地或仆从国,这场苏联战争后,日本人对中国和中国人的态度进一步地被改变了,越来越多的日本人不再蔑视中国、鄙夷中国人,而是感到震惊和震撼,继而又产生了一丝敬佩和尊重,夹带着或多或少的嫉妒和忧虑,因为南京军用事实向日本人证明了:中国其实很强,中国其实也是强者。 又惊又敬又妒又忧,这就是日本政府高层和日本军方此时对中国的心态,不过,暂时还没产生“畏惧”和“害怕”,另外,部分日本军政高层还有“喜悦”的心态,他们是真心诚意地支持中日化敌为友、携手共进、联合结盟的,所以,中国和中国军队变得越来越强大,他们认为这对日本而言是好事,或者说是利大于弊的,从而感到喜悦。——造成这种心态的原因之一是由于日本人认为中国军队即便再强,也威胁不到日本本土,因为日本是一个岛国,并且日本海军远远地强于中国海军,即便中日反目成仇再度开战,日本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重光葵先去了武汉,得到蒋介石的接见,蒋介石告诉他“蒋纬国可全权代表中国政府与日本进行商谈”,对此,重光葵心知肚明,他来找蒋介石其实就是来跟蒋介石打个招呼的,毕竟蒋介石才是中国最高领袖,日方人员如果越过他直接去找蒋纬国,肯定不符合外交准则,虽然日方人员最终肯定还是要跟蒋纬国商谈,但礼仪和程序还是要走的。正因如此,重光葵虽然先来武汉再去北平,多田骏和饭村穣则直接去了北平,等重光葵来后再一起去找蒋纬国。 军委会北平行营的会议厅内,蒋纬国笑容可掬地接待了重光葵三人。蒋纬国底气十足,因为他的军队在战场上大获全胜并且越战越强,日本人不得不感到忌惮,不可能还在他面前摆谱抬价。蒋纬国忍不住想起后世电影《建国大业》里蒋介石对蒋经国说的那句话“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怎么谈都没用的”,正是这个道理,如果南京军在苏联战场上一败涂地或铩羽而归,蒋纬国此时就要对日本人低声下气了,但南京军打赢了,所以是日本人前倨后恭。 “小蒋先生,我们再次先要向您表达我们对您、对中国军队、对中国最真诚的敬意和最热烈的祝贺!中国军队和中国通过苏联战争而取得的胜利和成果真的是极度的辉煌、伟大、了不起!堪称震古烁今!气吞山河!彪炳史册!不得不令我们肃然起敬、叹为观止啊!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积弱百年、百废待兴的国家,中国军队如今的强大也是在战火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奋斗搏杀出来的,中国和中国军队确实很不容易啊!虽然德国是苏联战争的第一主力,中国是位居其后的、当之无愧的第二主力,不过,即便是第二主力,这对中国和中国军队的考验依然是极其严峻和艰巨的,充满了艰苦、艰难、艰辛、艰险,可是,你们最终创造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你们面对强敌时不但毫无惧色,并且以弱胜强、扭转乾坤!那些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战斗,让全世界都重新认识了中国和中国人,我们真的感到非常欣喜、欣慰、欣悦,我们为我们能有中国这个伟大的友邦和盟友而感到万分庆幸…”重光葵一上来就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并且表情热烈得近乎讨好,用词也悦耳动听得近乎奉承。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听着重光葵的滔滔不绝,虽然他知道重光葵就是在拍马屁,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些奉承话语听得确实舒服,更何况是日本人说出来的,让他很有成就感。 多田骏和饭村穣在旁边十分配合地笑着,笑意里有几分无奈,他们心里觉得重光葵“如此奉承,有些自降身份”,但他们没有阻止,一来怕惹恼蒋纬国,二来重光葵说的都是实话。 重光葵足足说了十多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止,然后提出了正题。 “小蒋先生,根据联盟国内部协定和中日结盟时签署的条约,在联盟国取得对苏联的战争胜利后,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都是属于日本的。”重光葵满脸堆笑,“先前,贵国已经恪守承诺地把东西伯利亚转交给我国,现在,中西伯利亚已经完全在贵国军队的控制中,不知贵国何时按照条约将其转交给我国?” 蒋纬国嘿嘿一笑:“你们想要?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拿去嘛!” 重光葵、多田骏、饭村穣急切地互相对视着,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他们没想到蒋纬国态度会如此痛快。 北亚(西伯利亚)总面积约1300万平方公里,扣除掉属于中国的外东北、唐努乌梁海、北海湖(贝加尔湖)地区等,共计约1150万平方公里,在地域上分为东、中、西三大部分,由东向西的话,白令海峡和勒拿河之间是东西伯利亚,勒拿河和叶尼塞河之间是中西伯利亚,叶尼塞河和乌拉尔山之间是西西伯利亚,东部是山地,中部是高原,西部是大平原。蒋纬国和希特勒在很早前就商议好,为了把日本人捆绑上中德的战车,让日本人死心塌地地为中德充当马前卒,中德肯定要拿出足够的好处喂饱日本人(当然,以后肯定会让日本人再吐出来),这个好处就是巨额的领土,包括两大部分,一是北亚的东部和中部,二是赤道以南的东南亚和整个大洋洲,并且不排除以后还会把印度、非洲东部等地也分给日本人。毋庸置疑,如此巨额的领土对于日本人而言可谓朝思暮想、望眼欲穿,因为日本人最想要的就是领土和资源。 “中西伯利亚按照协议是你们日本人的,那就是你们日本人的。”蒋纬国豪爽得丝毫没有他以前对日本人时那种锱铢必较的作风,“我们肯定要把属于你们的东西给你们,自然而然,你们也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重光葵连连点头:“这是当然,这是天经地义的。” 蒋纬国要的东西自然是此时还处于日本人控制下的中国领土,即被统称为“三省二市一地区”的辽宁省(辽北)、吉林省、黑龙江省(黑东)、天津市、上海市、台湾列岛地区,其中前面三者就是伪满洲国此时的“国土”。实际上,从更广义的角度讲,日本人霸占着的朝鲜半岛和琉球群岛也是中国的,但目前肯定无法收回来。 “在贵国把北亚中部转交给我国的同时,驻扎在天津和上海的我国军队立刻就会撤离,日本政府会宣布不再承认‘满洲国’,日本军队也会从‘满洲国’全面撤离。”饭村穣说道。 蒋纬国眯起眼睛:“关东军撤到哪里?朝鲜半岛?日本本土?还是关东州?”他笑了,语气轻蔑、态度威逼地道,“你们该不会还想继续霸占关东州吧?”关东州即旅顺大连地区,清末时,沙俄强迫清政府“租借”旅大地区,日俄战争后,战胜沙俄的日本黑吃黑地霸占了旅大,满清灭亡后,日本强迫北洋政府与之签署了《中日民四条约》,把旅大地区的租借期延长至99年,也就是截止于1997年,伪满洲国成立后,旅大属于受东京总部直接管辖的“特殊领地”,不属于伪满洲国的“国土”(历史上,日本战败后,旅大再被苏联黑吃黑地霸占,直到1955年时才归还给新中国)。 饭村穣和多田骏都脸色一变,饭村穣艰难地道:“关东州地区因其特殊性质以及各种历史遗留问题和政治、外交方面的原因,所以不能跟‘满洲国’一概而论…” 蒋纬国冷冰冰地打断饭村穣试图讨价还价的托词:“废话少说!一句话,到底还不还?”他两眼凌厉地看着饭村穣三人,“你们给我听好,旅大地区是中国东北的一部分,更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绝对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时至今日,中国已经不可能还允许别国侵占着中国领土,这不只是中国的利益和尊严所决定的,更加是中国和中国军队的实力所决定的!你们要是不在谈判桌上给我一句痛快话,那我也不介意让我的百万大军跟你们解决这件事!” 饭村穣和多田骏顿时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他们承认,中国军队现在很强,并且越来越强,特别是打完苏联战争后,缴获了不计其数的苏军武器装备,战斗力大增,屡战屡胜的战绩更是让中国军队士气旺盛、战意昂扬,充满了高度的自信心和求战心,虽然日军也不是惧怕中国军队,但现在跟中国军队再度开战显然是非常不理智的,饭村穣和多田骏恼怒的是蒋纬国说话如此不客气,简直就是"chi luo"裸的威胁,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我们当然会把关东州完璧归赵!”重光葵急忙打圆场,“饭村将军绝非在进行推脱,只是,关东军归还关东州需要时间,毕竟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繁杂…” “哦,原来如此。”蒋纬国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你们贵人事多,理解、理解。好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贵国愿意把旅大地区连同整个伪满洲国一起并且是立刻归还给我国?” 饭村穣和多田骏都绷着脸,但也没说话反对,相当于默认了,重光葵看了看饭村穣和多田骏,再次满脸堆笑地道:“当然,当然,我国会把关东州连同整个‘满洲国’一起立刻归还给贵国。”进行这场谈判前,日本高层已经商议过关东州的问题,虽然不少高层不愿意把关东州连同伪满洲国一起归还给中国,但更多高层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们清楚地认识到,时至今日,中国东北必然要完完整整地被归还给中国,无法打折扣,中国此时的国力和军力已经不同以往,更何况,中日还是盟友关系,为了更长远更广大的利益,日本此时做出让步也是值得的。饭村穣的推托只是对蒋纬国的一种试探,蒋纬国强硬至极的态度彻底地断绝了日本人的一丝希望,因此只能顺水推舟。 “那就好。”蒋纬国笑了笑,在外交场合上,自然越强硬越好,国家利益必须要寸步不让,当然,有实力的强硬才叫强硬,没实力的强硬完全就是耍流氓,比如后世东北亚某国。说到底,在国际舞台上,别人不打你无外乎三个原因,或者你很强,不敢打你,或者留着你益多于害、利大于弊,没必要打你,或者,你只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懒得弄脏双手打你 “至于天津、上海二市,肯定不需要多说了。”蒋纬国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当地的日本军队该回哪回哪,当地的日本商人、日本侨民什么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生命财产安全一律受到中国法律的保护,我们欢迎他们在当地继续做生意、工作、暂居甚至定居。怎么样?没问题吧?” 重光葵犹如好好先生般微笑着点头:“当然没有问题。”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谈谈台湾问题吧!”蒋纬国不动声色地话锋一转。 饭村穣和多田骏一起猛然变色,重光葵也露出惊愕表情。“什么台湾问题?”多田骏沉声问道,“存在所谓的台湾问题吗?” “怎么不存在?”蒋纬国冷淡地道,“台湾,是中国领土,眼下却被你们窃据霸占着,这难道不就是问题所在吗?中国领土被日本霸占,按常理,只能通过战争解决,只是,如今中日局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日已是盟友,并且还签署了交换领土的协议,在日本手中的中国领土,由中国通过第三国领土进行交换赎回,不是吗?台湾嘛,自然也是一样的。” “台湾不一样!”多田骏硬邦邦地反驳道,“台湾的归属问题跟满洲、天津、上海是截然不同的性质!小蒋先生,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混淆视听!” 饭村穣说道:“小蒋先生,我郑重提醒你,在先前日华两国缔结的协议中,台湾问题仍然是搁置待议,并不包括在领土交换的范畴内。” 蒋纬国笑了笑:“反正早晚都是要还的,早还晚还又有什么区别?” 多田骏绷着脸:“那是以后的事!反正在目前,台湾是不可否定的日本领土!” 会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而言,日本人对包括关东州在内的伪满洲国以及天津、上海二市的归属问题还算是比较“通情达理”的,没有讨价还价或玩弄文字游戏,但在台湾问题上,日本人态度很强硬,坚决不愿意把被台湾地区纳入交换给中国的日占区范围。对此,蒋纬国并没有过度针锋相对,他当然想早点收复台湾,但他也知道,日本人现在在利益上和心理上都是不愿意放弃台湾的,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就好像哄骗日本人,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武力收复,反正中日早晚一决雌雄,蒋纬国对此心里有数。除此之外,双方的谈判还有一个焦点,那就是北亚中部(中西伯利亚)的范围,北亚中部的东西北三面都没有问题,最东以勒拿河为界,最西以叶尼塞河为界,最北直至北冰洋,至于最南到哪里,问题就来了。北亚中部由北向南大致上是这样的:北地群岛、泰梅尔半岛、北西伯利亚低地、通古斯高原、叶尼塞山、北亚四城地带、西萨彦岭、唐努乌梁海、外蒙古。日本人承认,唐努乌梁海和外蒙古都是中国领土,中苏两国在北亚中部这里的国界线以西萨彦岭为标准,岭南是中国,岭北是苏联,那么,中国现在把北亚中部转交给日本,仍然要以西萨彦岭为界,岭北包括北亚四城地带,都要转交给日本。蒋纬国当然不同意,他坚定主张以北亚四城为界,北亚四城以北属于日本,北亚四城以南以及北亚四城本身都是属于中国的。 关于北亚四城的归属问题,中日很有分歧。蒋纬国当然是理直气壮,北亚四城是中国军队用鲜血打下来的,就是中国领土,岂能割让给日本? 日本人则是有苦难言。众所周知,北亚是荒凉苦寒之地,越往北越荒凉,最南处稍微好点,所以,北亚的精华在南部,比如苏联原先的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就在北亚南部,紧贴中苏国界线修建的。先前,蒋纬国把东西伯利亚给了日本人,但是,处于东西伯利亚南部(以外兴安岭为界)的外东北则被蒋纬国收入中国版图,使得日本人虽然得到了东西伯利亚绝大部分地区,看上去面积辽阔,并且资源确实是非常丰富的,实际上处处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城市都没有,眼下,蒋纬国又要如法炮制,中西伯利亚的精华也在南部,就是北亚四城地带,蒋纬国把北亚四城拿走了,留给日本人的还是一片面积辽阔、资源丰富、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发和经营的难度都非常大,日本人当然会有意见。日本大藏大臣(财政部长)贺屋兴宣抱怨道:“中国人把大半个西伯利亚转交给我们,看似让帝国国土大增,让日本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资源和开拓空间,可实际上,西伯利亚本就是蛮荒之地,稍微好一点的地方都在南部并且都被中国人拿走了,导致我们得到的是一片面积惊人、资源极其丰富但却没有城市、没有铁路、没有人烟、没有基础设施、没有现代文明的不毛之地。可以肯定,在好好地开发、经营十年二十年后,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必定成为日本的宝库,给日本提供巨大的财富,但在眼下,那块大得吓人的地方不但不能给我们带来财富,相反,还需要我们投入大笔资金,不但不能反哺日本本土的经济,相反,还拖累了日本本土的经济,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累赘。” 客观上,西伯利亚的三大部分里,西部是最好的,因为西部是大平原,地形就非常好,可以种植粮食,并且还有著名的秋明大油田(可开采的石油储量超过70亿吨),至于中部和东部,虽然资源也丰富,但确实不如西部,这也是蒋纬国舍得把中部和东部“暂时性交给”日本人的原因。 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在日本高层里被称为“帝国的北方大陆”,同时它还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外号:鸡肋。 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日本人对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的纠结心态由此可见一斑。部分日本高层十分懊恼地说道“宁可不要西伯利亚,也要满洲”,也有很多日本高层斥其“鼠目寸光”,声称“世界上哪有遍地黄金就等着捡的好地方”“帝国的北方大陆在眼下确实是不毛之地,但只要熬过最艰难的开发期,以后就是帝国的大宝库”“就像阿拉斯加。想当初,俄国人觉得阿拉斯加是没用的地方,开价区区720万美元就卖给了美国人,但美国人也没有觉得这是一笔划算到家的买卖,购买阿拉斯加的美国国务卿威廉·亨利·西华德还遭到美国国内各界冷嘲讽,但西华德说‘现在我把它买下来,在多少年以后,我们的子孙会因为我买到这块土地而得到巨大的好处’,现在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西华德当年的决定是何等的正确!帝国的北方大陆也是一样的!中国人对其不屑一顾,我们很多人也对其不理解,可事实最终必定证明,我们舍弃满洲等地交换到北方大陆会像美国人当初购买阿拉斯加一样是正确的!” 不过,日本人还是希望能在“北方大陆”境内能获得一座现成的城市从而作为立足点。北亚16座城市,东部6座有5座在中国手里(唯一在日本人手里的那座城市是库页岛上的南萨哈林斯克),西部6座自然都在中国手里,中部的4座如果也都在中国手里,那日本人跑去开发时确实太艰难了,连个火车站都没有(西伯利亚铁路干线经过的北亚南部地带都在中国手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作为日本人归还旅顺和大连的回报,蒋纬国很勉强地同意把北亚四城里最东边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暂时租借给日本人,为期三十年。日本人对此感激不已,继而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改名“昭和城”。 昭和城、台湾列岛、库页岛,是经过这场谈判和领土交换后最终剩下的还在日本人手里的中国领土,三地情况略有差别,昭和城是明文规定的暂时租借,台湾列岛和库页岛则是搁置待议。 5月31日,中日正式签署《中日在关于北亚中部以及吉林省、辽宁省北部、黑龙江省东部、关东州(旅顺和大连)、天津市、上海市、昭和城进行领土交换以及租借的若干协议》;同一天,日本政府效率极高地宣布不再承认“满洲国”,断绝日满外交关系,取消日本驻满大使馆,撤除日本驻满大使职务;不仅如此,日本关东军也正式被解散,部队分批退往朝鲜半岛、日本本土或前往“北方州”(日本人给日属东西伯利亚和日属中西伯利亚取的新名字)。 一时间,伪满洲国朝野震动,被主子抛弃的伪满洲国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在末日来临时无不如丧考妣、惶惶不可终日,伪都新京(长春)处处都是群魔乱舞、丑态百出的闹剧笑料,有的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悲叹“天亡大清”,有的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痛斥“日人无信”,更多的则是亡魂丧胆、魂不附体,拼命地发电报给武汉和北平,赌咒发誓自己“其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被迫屈身于日伪,但内心里一直与日伪不共戴天,时时刻刻都不忘国仇家恨,朝思暮想精忠报国,天天望眼欲穿地盼着国军正义之师早日讨伐日伪、收复国土”“国军王师到来后立刻肝脑涂地、毁家纾难、壶浆箪食进行效忠,配合王师逮捕汉奸、搜查伪产”,有的发表通电,宣布跟日伪划清界限,声称自己或是身不由己或是一时糊涂或是受到威逼等,同时用各种污言秽语大骂包括“满洲国皇帝”溥仪在内的所有伪满高层,痛斥他们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等罪恶,有的不停地派特使求见蒋介石、蒋纬国,哀求“能够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得到宽大处理”等等。整个伪满洲国一片混乱,政府高官纷纷宣布“弃暗投明”,军队将领纷纷“通电起义”,大批军政要员为了能得到宽大处理而争先恐后地互相揭发举报,以至于狗咬狗、满嘴毛,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6月1日,日军正式撤离伪满洲国和津沪二市,中国军队同时进入并接管以上沦陷国土,宣告辽宁省北部、吉林省、黑龙江省东部、天津市、上海市全部收复。同一天,伪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对外公布《退位诏书》,伪满洲国正式宣告灭亡,“国祚”九年三个月。 灭亡伪满洲国这件事当然是蒋纬国亲自出马的,毕竟这么有意义的历史大事,不亲自参加肯定会留下遗憾的,6月1日当天,蒋纬国率领南京军第40师从沈阳出发,挥师向北,前往长春。第40师师长是孙殿英,自从投靠蒋纬国后,他对蒋纬国还是十分忠诚的,卖力尽心地干着蒋纬国让他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让他一起前去长春,也是蒋纬国对他的一种嘉奖。蒋纬国其实暗暗想笑,因为孙殿英一直干的事就是挖掘满清皇陵,此时却带着他一起接受伪满洲国的投降,不得不说是一种历史的巧合。 长春城郊主干道上,伪满洲国“皇帝”溥仪以及数百名伪满洲国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一起老老实实地迎接着蒋纬国,态度恭顺得犹如一群绵羊,有的满脸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意,有的浑身发抖、惊恐不安,有的眼神怨怼、面带不甘,有的满脸痛苦和绝望,并且涕泪交加,至于溥仪本人,神情麻木、死水不波,犹如一个木头人,实际上,他本来就是一个木偶傀儡。 惊天动地的“万岁”口号声中,南京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到长春城外,三万官兵一起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孙殿英先从自己汽车上跳下来,然后殷勤无比地给第二辆汽车上的蒋纬国打开车门。 正文 第578节 大丰收(2) 蒋纬国钻出汽车,傲然昂扬地站在长春城外,他今天威风得很,一身笔挺鲜亮、一尘不染的中将军服,皮靴被擦得贼亮,镜子似的油光可鉴,戴着雪白的手套,手中拄着金灿灿的醒狮勋刀,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当大人物的缘由,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地位毕竟是从尸山血海、连天战火里打拼出来的,所以蒋纬国虽然很年轻,但在保持翩翩风度的同时也已经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一种凌厉杀伐的气质,总之,他这么一站,顾盼自雄的神采立刻澎湃而出。 跟在蒋纬国身后钻出汽车的柳无垢连忙架起照相机,把蒋纬国本人以及蒋纬国身边的虎贲雄师、身后的长春城以及低眉垂头的溥仪等伪满洲国首脑头目们一起拍了下来,这可是历史性的画面、历史性的时刻。现场足有上千名中外记者,但都被南京军的宪兵们挡在远处,无法近距离地拍摄蒋纬国,唯独柳无垢享有此等“特权”,“四夫人”身份自然是非同凡响。 蒋纬国得意洋洋、大言不惭:“怎么样?你老公我今天帅不帅?” 柳无垢掩口笑起来,同时举起大拇指:“帅!” 蒋纬国惊奇了:“你今天居然没有嘲讽我?吃错药了?” 柳无垢翻了一个白眼,她完全不生气:“你为国家收复了失地,这是结结实实的功勋,彪炳史册的功绩,我为什么要嘲讽你呢?”她看着蒋纬国,微笑道,“我以前确实错怪你了,当初你跟日本人化敌为友,我跟大部分人一样感到不理解,现在,我理解了,理解你的苦心,还有你的智慧和魄力。” 蒋纬国愈发得意、自吹自擂:“那当然!我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岂是尔等升斗小民可以揣度猜测的?” 柳无垢懒得跟蒋纬国继续废话,她好奇地看了看溥仪等人:“伪满洲国居然一枪不放就投降了?真是太顺利了!即便日本人抛弃了他们,他们自己也可以负隅顽抗嘛!我还以为会爆发战争呢!没想到这么顺利!完全是和平接收嘛!” 蒋纬国轻蔑地道:“一群沐猴而冠的鼠辈而已!没了主子,他们还敢抵抗?笑话!” 这时,溥仪身边的一名宫廷侍低着头跑过来,向蒋纬国毕恭毕敬地端起一个漆盘:“这是满洲国的国玺和满洲国皇帝的御玺,请将军阁下承纳。” 蒋纬国很感兴趣地拿起来,两块玺都是立方体,“国玺”略大点,尺寸约有八九厘米,用料是上好的白玉,玲珑剔透、精巧细琢,底部镌刻着阳文“满洲国之宝”,上部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御玺”略小点,用料是沉甸甸的千足黄金,底部镌刻着阳文“皇帝之宝”,上部也雕着一条蟠龙。蒋纬国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不以为然地重新放了回去:“两块石头而已,又不是传国玉玺。”他懒得搭理溥仪那帮人,那些鼠辈丑角没有资格值得他费神,该掉脑袋的一个都活不了,该坐牢的一个都跑不了。蒋纬国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全军入城!” 军乐大作,城内欢声雷动,在长春数十万居民的夹道欢迎中,南京军龙精虎猛地进入城市,所到之处,张灯结彩、旌旗招展,万岁口号更是响彻云霄。客观上,东北民众的生活水平还是不低的,但他们知道,伪满洲国只是日本的殖民地,伪满洲国皇帝也只是傀儡木偶,日本人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只是二等公民,况且伪满洲国90%的人口是汉族(伪满洲国境内除了日本军人,居住着超过200万日本人和属于日本人的朝鲜人/韩国人,不过,他们并未加入伪满洲国国籍,仍然是日本国民,不算在伪满洲国人口里),汉族人自然更加心向中国,不认同这个由听命于日本人、由满族人当皇帝的傀儡国家,所以他们确实是真心诚意地欢迎南京军的。 “中国统一万岁!”“东北回归万岁!”整个长春、整个东北都陷入欢腾。 蒋纬国打量着长春,不由得感叹:“真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城市啊!”此时的长春堪称东亚第一城,比东京更加先进,规划极佳、绿化极好,全城都掩映在绿色海洋中,拥有着“森林之都”的美称,此时,长春人均占有绿地达到2000多平方米,超过华盛顿1倍,是日本大城市人均绿地面积的5倍,位居世界大城市之冠,不仅如此,长春在七年前就建成了亚洲最大的无线电台,这座城市是亚洲第一个全面普及抽水马桶和管道煤气的城市、亚洲第一个实现主干道电线入地的城市、中国第一个规划地铁的城市,毫不夸张地说,长春是此时亚洲最发达、最现代化、最美丽的城市。说到底,这还得“感谢”日本人,因为今天的长春就是日本人在九年前进行规划和设计的,吸取了东京等日本城市的成功经验,又避免了失败教训和不足之处,从而使得这座城市迅速成为在近代史上,唯一的一个比东京还先进的亚洲城市。 越是想到这些,蒋纬国心里就越不是滋味:“难道中国的城市、中国的土地在外国人建设下会比在中国本国人建设下更好吗?唉!如果真这样,简直就是中国人的一种悲哀啊!”想到这里,蒋纬国暗暗地下定决心,要让东北以后越来越好,要让整个中国以后也越来越好。 蒋纬国对溥仪的“国玺”“御玺”丝毫不感兴趣,他对溥仪的那张龙椅也完全没兴趣,他只对东北这块宝地、整个宝库感兴趣。东北完全被收复,意味着中国得到了什么呢?东北本就是一块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并且在日本人手里的这些年里确实被日本人下足力气、费足心血进行了开发、经营、发展、建设,日本人先后对东北投入超过15亿美元的资金,不过,日本人可不是国际雷锋,日本人建设东北是为日本而建设的,不是为中国而建设的,但现在,日本人在东北取得的绝大部分的成果都属于中国了。蒋纬国完全收复东北,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3500多万人口、11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中国本土三大平原里最大的一个、全世界三大黑土地之一(黑土是最肥沃的土地,全世界共有三大块,一块在中国东北,一块在乌克兰,一块在美国的密西西比,三地都是产量巨大的农业基地)、储量占中国本土总量一半的石油、储量占中国本土总量四分之一的铁矿、储量高达700多亿吨的煤炭; 他得到了4亿多亩可耕地(中国本土可耕地总面积约为20亿亩)、超过1.7亿顷森林,每年能够生产出250万吨大豆、200万吨小麦、70万吨水稻、100万吨小米、800万吨高粱、500万吨玉米、60万吨杂粮的大粮仓; 他得到了东北此时的400万匹马、300万头牛、3000万只羊、4000万口猪; 他得到了东北此时的1万多座小学、200多座中学、140多座高等学府以及一些单独的科研机构和军官学校、1600多座私立学校、150多座宗教学校,另外还有2万多名专业教师、50多万名大学生; 他得到了东北的2万多公里的空中航线(占全国总量的60%多)、6万多公里的公路(占全国总量的70%多)、1万多公里的铁路(占全国总量的80%多); 他得到了高达120多亿美元的东北经济生产总值、生产总值超过25亿美元的东北工业、几万家大大小小的工厂;… 蒋纬国感慨万千地仰望天空,碧空万里、阳光刺眼,正如中国以后的道路。 苏联乞和停战后,中德一片欢腾,中日签署新的领土交换条约后,日本也加入了欢腾,正如英国人讽刺的那样,联盟国打败苏联并且瓜分了苏联绝大部分的躯体,“展开饕餮盛宴,个个都吃得脑满肠肥”,实际上,联盟国四大成员国里,德中日都领土大增,意大利倒没有得到什么领土实惠,因为意大利跟苏联隔着好几个国家,鞭长莫及,意大利也没本事像德国那样借道通过,所以意大利在苏联乞和停战后没有分到新领土,但德国没有忽略和亏待这位存在感很低的“联盟国老四”,除了土地,其它方面的战利品,该给的都给了意大利,资金、资源、武器装备(德军看不上苏军的军械)、采矿特权…一个不少,并且希特勒郑重其事地向墨索里尼进行保证,“德国以后会全力帮助意大利在南欧和非洲获得大量的土地”,使得意大利在苏联战争里也算收获颇丰,当然了,此战的最大获利者还是联盟国的德中日三巨头。 德国方面就无需多言了,中国同样又一次实现了开疆拓土的宏图大业,首先,此战后新增加了五个仆从于中国的附属国(哈萨克、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伊朗),使得中国的势力覆盖整个中亚,并渗透到了中东一带,其次,中国本土面积大增,主要就是北亚西部(西西伯利亚)全境和北亚中部(中西伯利亚)南部地带,两地面积合计约440万平方公里,使得此时中国领土总面积已经高达约1750万平方公里。 如果只计算本土面积,不计算殖民地、海外领地、托管地、仆从国、附属国等非本土地区的面积,那么,此时的中国已经取代苏联的世界第一,成为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日本人比中国人更高兴,因为他们同样国土暴增,得到了面积超过400万平方公里的中西伯利亚,使得日本此时的国土面积已经增至超过770万平方公里(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面积合计超过700万平方公里,占日本领土总面积约91%)。毫不夸张地说,日本人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如此辽阔的领土,此时“大日本帝国领土之广、疆域之辽”,让日本人几乎感到如梦如幻,虽说日本人一直渴望获得越多越好的领土,但如今梦想成真,确实在心理上还有点难以习惯,说到底,日本吞并了琉球群岛,领土只是增加了4600多平方公里,日本吞并了台湾列岛,领土只是增加了3.6万余平方公里,日本吞并了朝鲜半岛,领土同样只是增加了22万余平方公里,面积都不是很大,并且日本为之前后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不计其数的财力物力、死了大量的人、流了大量的鲜血,但现在,一下子就得到了700多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面积之大,让日本人此时的心态活生生就像一个刚刚中了五百万彩票的穷鬼,更何况,如此辽阔广袤的疆域领土是在短短二三年内获得的,速度之快堪称匪夷所思,最最重要的是,日本迅猛增加的这些巨额的领土,几乎都是中国军队为日本打下来的,日本军队和日本国为之付出的代价是十分轻微的。付出代价如此之小、花费时间如此之少,而得到的实惠却如此之巨,不得不让日本人感到深深地陶醉了。正因如此,日本军政高层里的亲华派、和华派势力急剧扩增,逻辑是现成的:跟中国化敌为友、登上德中的战车,日本实在是受益无穷、极度划算,如此正确的路线,怎么能不坚定地走下去呢? 近卫文麿得意非凡地公开说道:“从明治大帝开始,日本就积极地展开了开疆拓土的宏图伟业,几十年的苦心经营,积累下来也不过得到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但现在呢?短短二三年的时间,我们得到了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由此可见,我们以前的国策(侵华)是何等的错误!时至今日,我们才找到了日本的真正的辉煌大道!” 这番言论在日本高层里、日本民间里都得到了广泛的支持。 日本官方更是大吹特吹,声称“在昭和天皇陛下的英明领导下,日本的宏图伟业如今犹如龙生双翼般一飞冲天!日本正在登上一个全新的历史巅峰!‘昭和盛世’已经正式降临”。 解决了跟日本人的领土交换问题后,蒋纬国仍然忙得马不停蹄,因为有太多大事需要他解决,经济、民生、军队、科研、军工基地的扩建…林林总总。大战大胜之后,肯定要对部队进行一番结结实实的封赏,在这件事上,蒋纬国负责掏钱,蒋介石负责发勋章、发官帽、发委任状,蒋纬国再次得到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不过,他对这东西已经不太感兴趣了,另外,武汉官场上有不少人提议把蒋纬国从中将晋升为二级上将,最后毫无疑问地被蒋介石压了下去,当然了,蒋纬国对这也不太感兴趣,他该有的都有了,不在乎那些勋章军衔之类的东西,他现在做的位置是给别人发嘉奖的,除了钱,还有土地,这是蒋纬国答应官兵们的,阵亡的、伤残的、立功的官兵都会在中国得到的新领土里分到土地,蒋纬国肯定不能食言,反正中国现在有的是土地。 蒋纬国最关心的自然是南京军的建设问题,南京军在广义上拥有37个师、1个荣誉旅、2个自行重炮团,实际上是27个师、1个荣誉旅、2个自行重炮团,另外10个师是蒋介石安插到蒋纬国的北方地盘里的。南京军肯定眼下要再次整军经武了,首先,2个自行重炮团要解散了,因为那些自行重炮都是蒋纬国跟日本人租借来的,此时要归还了,并且还有那些从日军租借来的火炮和飞机,但归还那些火炮飞机无损于南京军的战斗力,因为南京军已经缴获到了数量更庞大的原属于苏军的武器装备(南京军缴获到的苏军火炮里基本上没有自行火炮,因为苏军只是初步地研制自行火炮,还没有进行量产,但南京军得到了苏军的火箭炮),足以让南京军的战斗力更上不止一层楼。对于苏军的武器装备,轻武器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重武器里,海军的舰艇是不多的,并且基本上是轻型的、老式的,中国海军都不怎么看不上,主要的苏军重武器还是火炮、坦克、飞机这三大类,蒋纬国不是很看得上苏军的坦克和飞机,苏军的坦克自然以t-34为主,t-34是一款优良的中型坦克,但缺点也是较多的,其中就数防御力较低,所以苏军坦克兵在坦克被击中摧毁时的死亡率是很高的,蒋纬国可干不出苏军那种只在乎胜利不在乎人命、只在乎武器产量不在乎质量的事情,至于苏军的飞机,也一样。 苏军的武器装备里,价值最大的当属火炮,特别是大口径重炮。一下子得到了几千门,确实让蒋纬国乐坏了,也极大地弥补了南京军炮火力量不强的劣势。有了这么多的苏军火炮,再加上拥有了苏军火炮的生产线,南京军以后不会再苦于炮火不足、攻坚能力不高的困境了,根据蒋纬国的设想规划,南京军26个野战师,主力师都成立炮兵旅,后备师也成立炮兵团,并且要大规模地装备火箭炮。 六月中旬时,又有日本人来找蒋纬国了,是蒋纬国的老熟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 “山本来找我?”蒋纬国感到很意外,随即他心头猛地一动,“难道这货打算要偷袭珍珠港了?” 正文 第579节 按捺不住 蒋纬国对山本五十六印象还不错,一方面是因为此人在原先历史上不支持侵华(山本不支持侵华并非他爱好和平、同情中国,而是他清楚地认识到日本侵华会导致日本陷入战争泥潭并且会与实力远超日本的美英集团彻底决裂),另一方面是因为此人“利用价值非常大”,值得蒋纬国虚与委蛇地跟他做做“朋友”。说起来,日本海军二战前的地位一直是很尴尬的,日本打中国、打苏联都没有日本海军的事,日本要是跟美英开战,虽然能让日本海军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但跟美英开战却又是日本海军不敢干的、想要避免的事情,以至于日本海军在政治地位上始终被日本陆军压得抬不起头,但眼下,随着世界大局和日本对外国策的变化,日本海军在日本军界里已经占据主导地位了,原本嚣张跋扈的日本陆军则沦为了配角。对此,山本等日本海军高层又喜又忧,喜的是:日本海军目前受重视程度堪称史无前例,不但日本本国高度重视,德、中、意等盟友也寄予厚望,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日本有位居世界第三的海军,德中意三国根本就懒得搭理日本,根本就不会把日本当回事;忧的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日本海军目前“享尽恩宠、受尽厚待”,那些恩宠和厚待不是天上白掉的馅饼,日本和整个联盟国花费那么多资金、资源、心血养着日本海军可不是将其作为装饰的摆设品,而是要将其充当联盟国以后对抗美英法的第一海上主力。根据联盟国的战争策略,打败苏联后,联盟国就要跟美英法图穷匕首见了,眼下,苏联虽然还存在着,但已经不折不扣地败了,所以,日本海军高层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他们有预感:轮到他们上战场的时候可能要来了。 正因如此,日本海军高层需要知道德中两国高层的态度,山本五十六来找蒋纬国自然就是为了探口风,亲自来找蒋纬国自然是表达他的正式和隆重。 蒋纬国热情地招待了山本,山本到来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因此蒋纬国索性请山本吃了一顿午饭,反正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是用筷子的。这顿午饭堪称豪华奢侈,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让就座的山本都看得愣住了。蒋纬国犹如一个土财主,给山本介绍着桌子上的那些美味佳肴: “山本将军,来来来!这是东北虎的虎肉,这是烤鹿肉,这是狼肉,这是伏尔加河的鲟鱼,鲜美无比,知道你们日本人爱吃生鱼片,我特地让厨师给你做了…别客气,请用餐吧!” 山本哑然失笑:“小蒋先生,请恕我直言,这也太铺张了吧?据我所知,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十分崇尚节俭的…” 蒋纬国笑起来:“贵客上门,自然要盛情招待了。另外,我也不是天天这样的,哪里能把虎肉鹿肉狼肉当饭吃?这些都是我军在前线打到的野味,冰冻了几头送到北平给我尝尝鲜。特别是虎肉,我国的环保部门已经制定法律把东北虎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许猎杀,只不过,那几只老虎不知好歹地跑到军营里撒野,被打死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了,虎骨虎鞭都是有大补品啊,等一下我送你一点。”他说送虎鞭给山本,其实是在开涮山本,因为山本跟蒋纬国一样都有一堆女人。 山本也笑起来:“那我就多谢了!感谢二公子的慷慨,让我今日能大饱口福。看样子…”他微笑着说道,“二公子在苏联战争期间确实是收获丰厚啊!”他这句话显然是一语双关的。 蒋纬国也微笑着一语双关:“但我可没有吃独食哟,不是跟山本将军您一起分享了吗?”苏联被迫割让北亚和中亚后,中国控制了中亚、吞并了北亚西部,日本同样大赚得史无前例,得到了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让日本领土面积暴增到“日本三千年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地步”。 山本当然听得懂蒋纬国的话外音,他笑着举杯:“是啊,多谢二公子,来,请。” 两人碰杯。 两人对这顿丰盛无比的午饭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动筷子一边客套寒暄着,山本自然先要祝贺蒋纬国一番,称赞中国和中国军队一番,又对中日联合的美好前景憧憬了一番。山本显得十分感触地说道:“这顿饭真的很奢侈,我在日本,别说我家里私人的菜食,哪怕官方高层的宴会,都不可能这么丰盛的。” 蒋纬国十分好奇,也十分感兴趣:“山本将军,你是日本的高级将领,属于达官要员,我很好奇,如果可以告诉我的话,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家里的日常伙食饭菜吃的是什么?” 山本笑了笑:“米饭、土豆、胡萝卜、酸菜,再加一点鱼,有时候是再加一点肉。” 蒋纬国哦了一声,心里感觉挺意外的,他心里愈发地对这个时代的中日的国力有了数,中国很弱,日本很强,中国很穷,日本其实也富不到哪里去,区别就是:中国老百姓饥一顿饱一顿,日本老百姓可以达到顿顿吃饱的地步,但距离顿顿有鱼有肉还差得远。日本的国力根基毕竟太浅薄,并且穷兵黩武,把太多的国力财力用于军队,所以日本平民过得并不富足,横向对比的话,美国是前线大鱼大肉,后方也是大鱼大肉,德国和英国差不多,前线和后方都过得不错,当然了,没有美国那么阔绰,意大利反过来,后方大鱼大肉,前线勒紧裤腰带,中、日、苏三国则一样,后方勒紧裤腰带支援前线,不过程度有差别,中国老百姓勒得最紧。 山本说着,又感慨道:“特别是这二三年,估计还有以后起码五年,日本平民的生活水平都是要停滞不前甚至倒退的。” 蒋纬国心里有数,但故意装作不清楚:“为何?” 山本苦笑:“日本得到了北方州(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国土确实大增了,北方州也确实是资源丰富、潜力巨大的宝地,但那里几乎都是未开发的苦寒蛮荒,没有投入,何来收获?开发北方州岂是一朝一夕的事?大藏省和厚生省估计要对北方州持续开发十年左右,日本才能从北方州得到足够的回报,北方州才会涌出源源不断的财富,反哺日本本土,眼下,北方州对于日本而言,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要花很多钱、很多时间才能把它慢慢养大,之后,它才能回报日本本土。为了开发北方州,日本的经济已经日益吃紧,财政也捉襟见肘。” 蒋纬国心里幸灾乐祸,但表面上肯定没有流露出来:“这么说,你们还后悔得到那么巨大的新领土了?好啊,你们不要,还给我们好了。” 山本再次苦笑:“当然不是,困难只是暂时的嘛!当年日本得到满洲,满洲也是处于原始状态…”他说着,看到蒋纬国脸色变了,意识到自己言论不当,连忙笑着举起酒杯,“我们当然不后悔,并且我们十分感谢中国,实际上,中日现在已经再度接壤了,相信以后中日关系也会更加紧密,无论是政治上、军事上,还是经济上。事实已经证明,中日一体是极大有利于中日两国的。”中日此时是第二次接壤,九一八事变前,朝鲜半岛已经属于日本领土,所以中日沿鸭绿江接壤,九一八事变后,东北被日本扶植为傀儡国,所以中日不再陆上接壤,此时,中日在北亚境内全面地陆上接壤。 蒋纬国笑了笑:“是的,那是当然。中日又是远亲又是近邻,融为一体自然是最好的。”他心里冷笑道,当然要融为一体,只不过是日本被并入中国,成为中国的日本省。 两人再次碰杯。 蒋纬国放下酒杯:“山本将军,你特地来北平找我,莫非就是因为知道我得到了这些山珍海味,所以来蹭饭了?” 山本明白蒋纬国的意思,笑着道:“是啊,就是来蹭饭的。更何况,我和纬国君已经好久不见,我对纬国君也是十分挂念的。” 蒋纬国眯起眼睛:“肯定的呀,我很忙,山本将军你也很忙,大家都公务缠身,哪里能经常见面呢?山本将军,在你和你的众多同僚的呕心沥血之下,日本海军现在肯定是今非昔比了吧?” 山本知道蒋纬国想听到什么,因此点点头,对蒋纬国开诚布公:“中日议和并联合后,日本海军正式走上了新的发展路线,以前,日本海军重视战列舰、轻视航空母舰,在那以后,日本海军唯一的重点就是航空母舰了。一开始,很多思想陈旧落伍的高层都表示了强烈反对,但我策划的那场‘航母舰队对决战列舰队’的大演习彻底地让那些人都闭嘴了,加上中德的压力,所以日本海军坚定不移地走上了‘航空母舰第一’道路。德国海军总司令雷德尔三次来到日本视察日本海军的建设,和我多次商谈,并且还得到天皇陛下的接见,雷德尔说,‘日本海军不只是属于日本的,更是属于整个联盟国,所以日本不能让日本海军走上错误的道路,德国、中国、意大利等盟友国家更是不允许日本海军执迷不悟’,使得我们深感此事的重大。这个大改造计划是从前年(1939年)6月份正式全面启动的,截至此时已经持续整整两年了,并且以后还会继续下去,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拆除了建造中的大和号、武藏号战列舰,并且彻底地废止了三号舰信浓号和四号舰以及后续所有设计、建造战列舰的方案,在这个基础上,同时开工建造4艘重型航空母舰,这四舰是在翔鹤级基础上进行加强和改进的排水量更大、舰载机数量更多、技术更先进的成果(翔鹤级满载排水量约30000吨,可搭载84架舰载机),标准排水量达到37000吨,满载排水量超过40000吨,可搭载超过100架舰载机。” 蒋纬国笑了笑:“还真是四个大家伙啊!”他嘴上夸奖,心里在讽刺,日本人就像是后世某些中国人,干什么都追求“世界最大、越大越好”,比如建造战列舰,日本人就建了世界上最大的大和级,充分表明了日本人那种“个头虽小、心却比天大”的好大喜功的心态,但大和级战列舰屁用没有,完全是耗费无数国力民力给美国人制造的超大号靶子,眼下建造航空母舰也一样,要么不重视,要么就建造世界最大(日本人建造的大和级航空母舰其实还不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航母,最大的是美国的列克星敦级,排水量高达38700吨/43400吨)。 “光靠日本的国力,其实还不够的。”山本显得很坦诚,“若没有德国人的鼎力相助,我们自己建造确实很不足。德国人向我们提供了大量的资金、特种金属、技术人员和上万名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造船工人,二公子你是知道的,德国海军基本上是不发展水面军舰的,集中力量建造潜艇,所以德国的大批造船工人正好可以来到日本,还有意大利,意大利也向我们提供了很多造船工人。”他看到蒋纬国脸色有点不悦,连忙补充道,“当然,同样也是离不开中国的大力相助,中国给日本提供了大量的石油、铁矿、稀有金属,我们都是知道的。” 蒋纬国夹起一块烤鹿肉放进嘴里:“那四艘大家伙建造得怎么样了?” 山本点头:“十分顺利,一号二号三号在今年年底就可以全面完工,四号在明年年初也可以全面完工。” 蒋纬国略感吃惊:“这么快?”他知道,建立重型军舰是耗时很久的,起码要三四年,没想到日本人的这四艘重型航母居然两年多就可以完工。 山本颇为自豪地笑了笑:“这么快,是有三个原因,一是日本以及整个联盟国的高度重视、全力支持,二是资金资源都十分充足,三是日本的全力以赴。日本海军基本上没建造别的大型军舰,全日本的造船工人足有一半都被集中起来建造这四艘重型航母,岂会不快?哦,这四艘重型航母被我们进行了严格的保密,除了造船工人、日中德意四国的少数高层外,外界是完全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的。”(排水量三万吨的翔鹤级航母一艘建造了一年半,因此,日本人全力以赴地建造四艘大和级航空母舰,耗时两年多的时间还是很正常的。) “那么,到今年年底,日本海军就有9艘航母了,到明年年初,就有10艘航母了?” “是的。日本海军原有4艘航母,其中,凤翔号战沉于上海,龙翔号租借给中国海军,还剩下赤城号和加贺号,随后,苍龙号和飞龙号在三年前完工,翔鹤号和瑞鹤号都即将完工,再加上即将完工的4艘大和级,到明年年初,日本海军会拥有整整10艘航母可以参加战争。” 蒋纬国不怀好意地看着山本,心里想:按照原先历史,这家伙在今年12月偷袭珍珠港,当时动用了6艘航母,如今,这家伙在今年12月时会拥有9艘航母,并且多出的还是3艘重型航母,实力大增啊!完全可以如期偷袭乃至提前偷袭…蒋纬国暗暗地想:要不要怂恿他? “二公子?”山本看蒋纬国没说话,有点惊讶。 “哦,可喜可贺啊!”蒋纬国干笑两声,“日本海军的其它军舰呢?” 山本说道:“基本上没有增加,大型军舰一艘未增,中小型军舰增加的数量也比较少,但我们对很多军舰进行了改造。” “改造?” “对,改造,日本海军两年来就是忙着这两件事,一是建造航母,二是改造现有军舰。”山本显得很兴奋,“日本海军现在以航母为第一主力,战列舰是第二,那么,其它军舰就要起到保护航母的作用,自然而然,巡洋舰和驱逐舰的防空火力就要得到增强,还有反潜能力,航母和战列舰会混编起来,重型巡洋舰协助战列舰作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负责保护航母,航母负责白天,战列舰负责夜晚和近战提供炮火增援,毕竟航母舰载机在夜间是难以作战的,我们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会分为两种,一种以鱼雷为武器,协助战列舰作战,一种以防空炮和深水炸弹为武器,保护航母,重型巡洋舰介于两者之间,或联合战列舰一起用舰炮作战,炮击敌方陆地部队,或用鱼雷率领轻型巡洋舰、驱逐舰与敌方舰队展开水面交战...”他侃侃而谈,说得十分兴奋。 蒋纬国听得很佩服山本,此人自从得到“指点迷津”后显然“融会贯通”了。 山本说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陷入别的话题了,因此急忙又回到正题:“二公子,苏联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了,中国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蒋纬国咀嚼着饭菜,意味深长地道:“苏联战争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了,但苏联还没有灭亡呢!另外,我国高层里也出现了不少声音,觉得中国应该‘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山本眯眼看着蒋纬国,神色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微妙。 “是啊!”蒋纬国微笑起来,“要么嘛,找个借口恢复对苏联的战争,要么嘛,就此罢手。前者,必胜无疑,后者,见好就收,两条路对于中国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不是吗?” 山本也微笑起来:“是啊!恢复对苏联的战争,中国绝无失败可能性,那是一场想打就打、打了必赢的战争,就此罢手,也是非常合理的,中国现在领土面积世界第一,足够了。”他话锋一转,“真的很巧,日本高层里也有不少人觉得日本同样应该‘到此为止’了。” “哦?”蒋纬国心头一动。 稍微思索后,蒋纬国立刻明白,山本透露的这个信息确实很有可能。日本人在历史上为什么发动对外侵略战争?就是为了获得土地、资源,然而现在,日本人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日本人现在拥有的领土除了本土四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台湾诸岛,还有大半个北亚(暂时包括库页岛),资源丰富、疆域辽阔,超过七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对于日本人而言,难道还不够?是的,日本人现在就可以退出了,退出联盟国,不参加接下来的战争,彻底地稳赚不赔,海军都不需要劳民伤财地扩建了,从此可以关上大门过日子了。 “不过,那种声音并不占主流地位。”山本再次话锋一转,“绝大部分日本高层还是坚定不移地支持继续跟中国、德国、意大利一起奋斗下去的。只是,我们目前也有稍许困惑,不知道联盟国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样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起来,二公子,苏联的领土确实是非常辽阔的,英国、法国的殖民地也是非常辽阔的,难道中国真打算就这样罢手了?要知道,英国人、法国人还有荷兰人的东方殖民地,可都在中国眼皮底下啊,当然了,也在日本眼皮底下。说句真心话,日本军队特别是日本海军,非常渴望能发挥自己的力量和责任。” 蒋纬国慢慢地吃着东西,心里思绪纷飞,他立刻顿悟了一件事:日本人按道理在眼下就可以见好就收了,但是,日本人不会那么做!原因有三,第一,日本人现在就退出联盟国,等于背叛中国和德国,中德大怒起来对日本进行秋后算账,日本人还能舒舒服服地坐拥高达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关起大门过舒服日子?中德不把日本的大门给砸碎才怪!中德也许拿日本本土暂时没辙,但日本在北亚大陆、朝鲜半岛上的领土还能保住?也许,日本人如果聪明一点、高明一点、狠一点、绝一点,不但退出联盟国,还背叛联盟国,直接投靠美英法,以美英法为靠山,对抗中德,那么,中德就更加拿日本没办法了,不过,日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为什么?因为日本人贪图美英法的地盘,日本人现在胃口大开、贪心不足、野心暴增,吃掉了半个苏联,还想再把美英法的大片地盘也塞进自己嘴里。退出联盟国,等于自寻死路,肯定遭到中德报复,背叛联盟国、投靠美英法,得不偿失,首先,美英法不一定会接受日本,其次,接受日本也不一定为了日本跟中德开战,美英法先前乐得中德跟苏联火拼,现在肯定乐得中德跟日本火拼,第三,就算美英法日跟中德开战,日本最终得到的就一定会超过日本加入联盟国从而得到的吗?谁也不能保证。所以,日本会进一步地死心塌地地跟着中德“混”,此时的日本就是一个暴发户,被已经到手的大半个北亚刺激得欲望大增,从而愈发得陇望蜀,想要贪图美英法的地盘。这其实是日本人的民族特性所决定的,日本人不会见好就收,只会得寸进尺,山本本人就是一个赌徒,赢了五百万后不会想着就此收手,而是想着去赢一千万。 “我国的香港在英国人手里,我国的广州湾(湛江)也在法国人手中。”蒋纬国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的中国,正在越来越强盛,怎么还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 山本听懂了蒋纬国的意思:“中日既为盟友,自然同仇敌忾、同舟共济,如果中国跟英法爆发矛盾,日本必定是中国的忠诚帮手,只是,我担心美国的态度。我曾去过美国留学,深知美国的先进和强大,美国工厂的烟囱跟日本的树林一样多。” 蒋纬国也听懂了山本的意思:“山本将军,如果日本跟美国一对一,日本会是美国的对手吗?” 山本摇头苦笑:“当然不能。” “日本再加上中德意呢?” “应该是平手。”山本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日中德意四国目前已经控制了大部分亚欧大陆,如果美军到亚欧大陆上作战,肯定会举步维艰、裹足不前,但在海上…不容乐观。” “在太平洋上对付美军,正是日本海军的责任。”蒋纬国不动声色地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日本海军已经想好如果爆发日美太平洋战争,日本海军该怎么打吗?” 山本迟疑了一下,毕竟蒋纬国问的是日本海军的高层机密,但他想了一下后,又觉得对蒋纬国保密根本是没必要的,蒋纬国是中国高层,有权知道日本海军机密的一点只言片语,更何况,蒋纬国“头脑谋略极深、战略目光极长”,日本海军的什么小算盘说不定他早知道,因此山本定了定神后,坦诚地说道:“主要有两个应对策略,一是稳扎稳打,一是先发制人。” “哦?”蒋纬国笑了,不出他所料。 山本说道:“稳扎稳打就是跟美军堂堂正正地开战,先发制人就是在开战初期的极短时间内就对美军进行最大限度的重创。稳扎稳打的缺点很明显,过于被动,并且会陷入挨打,如果美军以菲律宾群岛为前线基地,那么,美军就直接在中日家门口了,中日本土都会遭到重大威胁;先发制人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远了。打菲律宾的话,毫无意义,对美军打击太小,如果打…”他顿了顿,“打美国本土的话,那就隔着一万多公里的太平洋了,实在鞭长莫及。” “不是还有夏威夷吗?”蒋纬国把山本临时改口的话说了出来,“那可是美军太平洋舰队的老巢,一举来个偷袭…啊,是奇袭、突袭,美军太平洋舰队在开战时就已经全军覆没,接下来,整个太平洋都是日本海军纵横驰骋的一家独霸,就算美国国力雄厚、工业超级发达,缓过劲起码也要一年半载吧?一年半载还不够日本海军横扫东南亚并在西太平洋构建一道保护日本本土的铜墙铁壁?搞得好的话,日本海军直接攻占夏威夷,那就真的立于不败了。” 山本瞪大眼看着蒋纬国,蒋纬国微笑着吃东西。 半晌后,山本幽幽地叹口气:“小蒋先生,你真的很厉害。是的,我们研究来研究去,都不得不承认,弱小的日本海军想要战胜强大的美国海军,第一步就是要对夏威夷下手。” 这顿午饭也是蒋纬国和山本之间的会议。通过山本的开诚布公和拐弯抹角地透露出的信息,蒋纬国隐隐地明白日本海军以及整个日本军方、日本高层的想法了:日本人想要开战。日本人的客套话当然都是废话,导致日本人想要开战的共有四个原因: 第一,缺钱。是的,自从中日议和停战、联盟国阵营成立以及远东战争结束后,日本就不打仗了,但是,日本的军费开销仍然居高不下,因为日本海军需要扩建,日本不打仗而省下来的钱、日本陆军被削减掉的军费都用于日本海军的扩建,所以日本的军费还是老样子,除此之外,日本先后得到了北亚东部、北亚中部,为了开发当地,肯定要投入大量财力物资,同时,日本失去了经营九年的中国东北,投入的资金资源都白搭了,导致日本这几年的经济反而不如当初,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人很直接地想要对外开战,掠夺别国财富,抢钱脱困; 第二,眼红。中国通过苏联战争而大赚特赚、大捞特捞,源源不断地从苏联开向中国、满载机器金银的那些火车看得日本人十分嫉妒,自然而然,日本人把目光投向了油水更足的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还有美国人了,众所周知,抢钱可要比挣钱来得快了,日本人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良善民族,看到中国通过战争而发足了横财,日本人自然想要进行效仿; 第三,轻敌。苏联原本是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强国,国力次于美国、超过法国和意大利、跟德国和英国并肩匹敌,但苏联战争爆发仅仅一年,苏联这个庞然大物就轰然倒塌,并且中德为打败苏联而付出的代价也不是惨重,中德获得的胜利是油水十足的胜利,而不是惨胜,这导致日本人觉得苏联原来不过如此,那么,美英法其实也一样外强中干、色厉内荏,都是不难打的,更何况,日本后面还有中德意等国作为盟友,怕什么?所以,日本人一方面低估了美英法的实力,一方面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高估了联盟国阵营的实力,胆子变大了; 第四,忧虑。日本高层里不少真正有眼光、有头脑的人已经产生了危机感,他们看到,中国在结束苏联战争后国力大增,日本虽然同样领土大增,但国力却没有增加多少,得到了几百万平方公里、需要投资开发的新国土,同时失去了苦心经营九年、富庶昌盛的中国东北,使得日本起码需要五年才能缓过气,在这同时,中国则是如火如荼,如果联盟国对美英法的战争被拖到好几年后,到时候日本又是超过中国的战争主力,那么,中国一直都在高速发展,日本先是没缓过气,又要打仗,打完仗再次进行缓气回复,必然在跟中国的国力发展竞赛中被中国甩下去,到时候,中国强、日本弱,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日本跟中国的国力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这对日本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日本要快点对外开战,抓紧时间,掠夺财富、充实国力。 除此之外,日本人本来就是好战的、喜欢掠夺别国的种族,眼看德中都赚得腰缠万贯、富得流油,日本人此时哪有坐得住的道理?肯定是按捺不住的。 送走山本后,蒋纬国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正文 第580节 消化战果 七月流火、风和日丽,已经被纳入中国版图的原苏联西西伯利亚南部某片平原。 平原边缘处,几万人井然有序地聚集在一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些人在衣饰上都是平民打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明显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举家一起来到这里的,人群以家庭为单位地进行集合,并且清一色地住在帐篷里,上千个帐篷整整齐齐地遍地开花,每顶帐篷附近都堆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家当,还有很多自行车。通过表情就不难看出这些平民并非难民,年轻人意气风发,老人安详悠闲,小孩嬉戏玩耍,实际上,这些平民都是中国人,飘扬在现场的欢声笑语也都是汉语。万众等待中,人群犹如一张被抖动着的毯子般骚动起来,有人兴奋地大喊起来:“快看!二公子来了!”“真的是二公子!”“是二公子啊!”原本保持着秩序的人群一下子失控了,所有人纷纷涌向蒋纬国出现的地方。 乘坐汽车赶来的蒋纬国顿时被民众的热情搞得手忙脚乱,他其实并非专门来这里视察或者做出什么重要指示的,他只是经过这里,这些民众也不是在等他,但知道他过来,民众顿时都激动万分,哗啦啦地涌向蒋纬国。现场的一些军人和政府官员们也慌忙赶过去,保护蒋纬国、迎接蒋纬国。蒋纬国的汽车一下子成了台风眼,吸引了现场几万人将其密不透风地包围着。“二公子万岁!”原本嘈杂纷乱的各种叫喊声在很短时间内汇聚成了统一的欢呼声,犹如山崩海啸,响彻云霄。蒋纬国在车子里看到外面密密麻麻都是写满了激动、喜悦、兴奋、感激、感恩的同胞的面孔,要不是卫兵们拼命地在车子外面组成人墙,这些激动至极、热情至极的民众搞不好会把蒋纬国的车子给挤翻。 “二公子万岁!万岁!万岁!” 听着这股如雷贯耳般的欢呼声,蒋纬国心里十分陶醉,他得意地暗想道:“老子现在真是万众敬仰、万民拥戴呀…”他得意着,随即打了一个冷战,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点危险,他急忙克制住心头那股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膨胀开的虚荣感,然后走出车子,又爬到车顶上,高举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民众安静下来。 看到蒋纬国出现在自己视线里,使得亲眼看到蒋纬国的民众无不愈发狂热地高呼万岁,现场的万岁呼声一浪盖过一浪,不过,随着蒋纬国的手势,人群纷纷地安静了下来,无数双饱含期待、激动、感恩和泪水的眼睛一起看着蒋纬国。蒋纬国向车边一名政府官员示意一下,那名官兵会意地把手中高音喇叭递给蒋纬国。 蒋纬国举起高音喇叭,声音缓慢而热情地说道:“我的同胞们!首先,感谢你们响应国家政策,举家移民到这里,从此以后在这块属于我们中国的新土地上安家扎根,我在这里真诚地祝福你们在新的土地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不要客气!这里就是咱们大中国的领土!就是你们以后的家!你们就是这里以后的主人!政府和军队会保护好你们的!现在,请你们继续你们的事情,不要受到我的影响。” 现场顿时再度响起了惊天动地的“万岁”。 人群逐渐地散开,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蒋纬国站在车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几十名政府官员举着喇叭在人群前不同地方声嘶力竭地喊道:“现在,分土地仪式正式开始!这块编号二十八、正式名字以后由你们自己取的地带会成为你们五万三千二百六十八人以后永久性定居的家园,按照规定,待遇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军人家属,一种是从内地迁徙来的平民。军人家庭分到土地的数量是各不相同的,取决于军人在战争里的表现情况,平民家庭分到土地的数量是相同的,都是两百亩。现在,军人家属请到一至十号集合地点,平民请到十一至三十号集合地点。” “刘阿四,国军第77师第78旅第783团第2营第3连副连长,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因其在作战中击毙敌军二人、自身受伤失去右臂,因此根据规定,家人获得土地三百三十亩,请过来领取土地持有证书,你们家的土地是编号0082地带。” 蒋纬国看到属于同一家人的七八个男女妇孺喜形于色地跑向队伍前方,其中一个没有右臂的年轻男子一边走一边喜极而泣,嘴里不停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血没有白流…” “张大虎,国军第202师第222旅第1028团第1营第2连第3排第2班二等兵,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其已在冠军城战役中为国捐躯,根据军方纪录,其在战役中击毙敌军一人,并和战友联合摧毁敌军装甲车一辆,因此根据规定,家人获得土地四百五十亩,请过来领取土地持有证书,你们家的土地是编号0132地带。” 蒋纬国看到属于同一家人的四五个都戴孝的老少妇孺一边抹眼泪一边快步地走向队伍前方,其中一个年轻妇女边走边哭,旁边一位老者也悲伤流泪,看着天空高喊道:“大虎啊,我的儿啊,国家给咱家分土地了,咱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这都是靠你不要命换来的呀…” 在战场上或立功、或伤残、或阵亡的军人们的家属依次地领取土地持有证书,获得了应得的土地,在另一边,平民的土地分发仪式也在热热闹闹地举行着,跟军人家属分发土地不同,平民采用的是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办法。蒋纬国看到近千名年轻人犹如即将参加集体马拉松比赛般在一道红线后跃跃欲试,为防止暗箱操作等嫌疑,平民们采用的是“自由争夺”方式。参加“自由争夺”的平民都是每家每户里最年轻力壮的,大多数是男子,也有少部分女子,长辈们正在他们耳边不停地嘱咐着: “记住了!要抢到河边的土地!河边土地最肥沃,实在抢不到,就抢树林边的。” “加把劲!咱家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这把了!要把吃奶的劲拿出来!” “等一下你往西边跑,我提前看过了,西边那块土地最好,有河有树还有小山。” 就在这时,一名官员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大声喊道:“我最后说一遍!不许恶意捣乱!谁要是推别人、绊别人、抢别人已经到手的旗子,一律取消资格!现在,预备,三、二、跑!” 霎时间,近千人在轰隆隆的脚步声中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后面的家属们大声地加油,在他们的前方和远处,是一大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一马平川、河溪穿流,偶尔有小山丘星罗棋布地点缀其中,土地肥美、鸟语花香,这些土地已经被政府的工作人员事先划分开近千块,每块中间都插着一根小旗子,旗面上写着这块土地的编号,谁抢到旗子,就拥有了这块土地。近千人在跑到平原里后迅速分散开来,各自急切地奔向各自的目标,有人先下手为强地拔起最近的旗子,更多的人则奔向远处,朝着更好的地方冲去,时不时响起欢呼雀跃声,自然是抢到更好地方的人在高兴得大喊大叫。李小五正是其中之一,他按照父亲的交代,甩开两腿拼命地向西边奔跑去,奔向父亲提前看中的那块南边是小河、北边是一片树林、东边是一座小山丘的好地方,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是有竞争对手的,隔壁村的王小三就在自己身边,看样子他家也看中那块土地了,这让李小五心急万分,他一边跑一边喊道:“小三,你干啥?那是俺家的地!” 王小三一边跑一边回嘴:“放屁!二公子立下规矩,谁抢到就是谁的!” 李小五火急火燎地向前看去,已经看到那面飘扬在土地中间的小旗子了,他同时发现王小三已经飞奔着超过自己了,顿时心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但很快,他看到王小三大概因为跑得太急了,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吃屎。“哈哈!”李小五大笑起来,“地是俺家的啦!”他飞快地超过王小三,扑向小旗子,一把抢在手里,然后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王小五骂骂咧咧地急忙跑向别的地方。 李小五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他发现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么的白,阳光是那么明媚,虽然已经是七月份了,但这个叫北亚的地方的阳光却像老家秋天时那样和煦,他勉强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家得到的这块土地是如此之大,两百亩,整整有两百亩,在很远的地方坐着同样累坏了的王小三,以后就变成他的邻居了。李小五打量着自家的土地,又大又平坦,遍地青草就像毛绒地毯,几只野鸟在草丛里扑腾着,南边的小河哗啦啦地流淌着清澈的河水,北边的树林在凉风中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东边的小山上长满了野花野果。李小五忍不住泪流满面,多好的土地啊!想到以后自己和爹娘还有未来的媳妇、孩子就可以长久地生活在这里,李小五忍不住痴痴呆呆了。 一名骑着自行车的政府官员打着车铃在李小五身边停下,笑眯眯地取出一本册子:“不错,抢了一个好地方。在这里向你交代一下,既然是好地方,就不能胡乱糟蹋,垃圾是不许倒进河里的,要送到垃圾站,树林里的树木也不许砍,枯木可以捡回去当柴火,要保护环境,懂不懂?除了保护动物,其它动物是可以打的。你们是移民,来之前已经把老家的家产统统变卖了,是吧?国家会给你们发耕牛,租给你们的,要好好爱护,以后或者归还给国家或者花钱跟国家买下,懂了吗?另外,以后可能会给每个村配发一辆拖拉机,也可以花钱租着用。对了,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在三十多公里外,遇到危险什么的可以去向驻军求助,这里会设有武装警察,安全别担心。还有,这里的气候环境跟内地很不一样,会给你们发这方面的资料,要认真学习,以后在这里好好地安家吧!” 李小五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舍得糟蹋呢!” 远处的蒋纬国放下望远镜,他心里很有成就感,因为他让自己的祖国新增了大片领土,又让大量的自己的同胞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开疆拓土的宏图伟业绝不是给统治高层增加所谓的荣光,更要让广大民众得到实惠。国家就是为人民而存在的。“陈长官,怎么样?”蒋纬国笑着问身边的陈诚。 陈诚也放下望远镜,感慨不已:“老百姓可真是干劲十足啊!看看他们的神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肺腑的快乐,搞得我都心痒难耐,想要去抢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了。” 蒋纬国哈哈地笑起来:“陈长官,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有一块真正属于他们的土地,吃饱穿暖、太平安康,就够了。可叹啊,中国五千年来,又有几个皇帝君王真的满足老百姓这个最起码最基本的要求呢?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可不能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陈诚若有所思:“是啊,是啊。” 在蒋纬国改变历史前,中国(中华民国)号称拥有1141.8174万平方公里领土,但可惜,这个巨大的数字是有名无实的,或被列强霸占、渗透,或被军阀割据、控制,真正受到国民政府实质性控制的领土只有华东、华中等地,而如今,这一切都被蒋纬国给彻底地改变掉了。国内军阀除了桂系还处于半独立状态,其余都被扫荡一空,国外方面,日苏都被击退或击败,东北、外东北、唐努乌梁海、外蒙古、新疆、外新疆等地都被收复,此时,属于中国但还在外国手中的土地已经寥寥无几:日占台湾、日占库页岛、英占香港、法占广州湾、葡占澳门,不仅如此,中国又夺取了北亚西部、北亚中部南处等累计面积高达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极大地扩张了疆域。夺取之后就要消化,移民、投资、开发、经营都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移民,只有本国同种同族同宗同文的同胞大量地定居到那里,那些原本并不属于中华的领土才会真正地融入中华。在蒋介石的“推荐”和蒋纬国的欢迎下,陈诚负责这件大事,说起来,陈诚此人的打仗水平只能算是一般,但搞民生经济则十分擅长老练,并且他作风廉洁,负责此事确实是人尽其才。 蒋纬国此时在巡视北方新领土,陈诚跟他同坐在车上,两人边巡视边闲聊。陈诚十分感慨地说道:“咱们中国人的乡土意识还是很重的,但在国府号召内地民众迁移到新领土时,内地各省都是应者云集啊,报名者约有千万,说明我们制定的那些优惠政策还是很有效的。” “也说明大量内地老百姓过得不好,所以他们只能背井离乡。”蒋纬国淡淡地道,“人都是恋家的,谁愿意轻易离家呢?” 陈诚知道蒋纬国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笑了笑。 “陈长官,移民工程持续到现在已经怎么样了?” “很顺利。需要移民的地方主要有六个,新疆、外蒙古、外东北、北海省(贝加尔湖地区)、西海省(外新疆)以及北亚西部和北亚中部南处,这些地方都是汉人较少甚至没有,不利于大统一、大融合,所以要持续不断地移民。截止到目前为止,新疆已经移民一百多万,外蒙古已经移民五十多万,外东北已经移民一百三十多万,北海省已经移民二十多万,西海省已经移民十多万,以上五个地区还会继续移民,争取移民总数在五年内比现在再增加一倍,到时候,同化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至于北亚西部和北亚中部南处,由于工程刚展开不久,所以还不多,累计一二十万,我们打算在五年内把这个数字增加到一百万,在十年内增加到三百万。我刚才已经说过,内地足有千万老百姓愿意移民,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和足够的资金、设备、运输力来进行这件事。” “挺好的。” “新疆、外蒙古、西海省还好,但外东北、北海省、北亚地区的移民工程存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那就是当地的俄罗斯人。二公子,真的要把他们都抓起来进行集中管理?” “当然!”蒋纬国冷哼一声,“这些罗刹鬼!他们当初做得那么绝,我们现在已经是非常客气了!日本人霸占了台湾,台湾还有中国人,英国人霸占了香港,香港也还有中国人,但外东北、北海省等地呢?那些地方原本也是有中国人的!结果在苏俄人霸占后都被杀掉了!苏俄人就是这么丧尽天良,他们的一贯伎俩就是:占领别国土地,杀光当地人口,抹掉一切原居民的痕迹,再大肆迁移俄罗斯人,最后假惺惺地宣布‘当地究竟属于不属于苏俄,完全可以由当地人进行投票表决’,他妈的还怎么表决?真正的当地人早就被他们杀绝了!所谓当地人都是他们自己人而已!” 陈诚点点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俄罗斯人现在的遭遇怨不得别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他想了想,补充道,“二公子,其实我们向外东北、北海省、北亚等地进行移民的人口并不以农业人口为主,因为北亚虽然地域辽阔,平原面积也非常巨大,但真正的适合农耕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大,所以,以后北亚的经济形态是工农并存的,甚至,工业要超过农业。北亚可以成为我国的又一大农仓,但更重要的,还是会成为我国的又一大工业基地。” “嗯,我对这个也是心里有数的。”蒋纬国说道,“移民到北亚的内地居民,农民和工人是差不多的数量,还有很多商人,说到底,这里确实是宝地啊,又能种地产粮又能开矿建厂,不过,比起农业,咱们国家现在更需要的还是工业,反正现有农业规模完全可以养活全国人口,但工业完全不嫌多啊!” 跟陈诚会晤后,蒋纬国找到了也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业部副部长林继庸,林继庸是中国此时著名的工业学家,甚至被称为“民国工业之神”,这个称号虽然有些夸张,但不难看出,林继庸对民国时期中国工业发展的贡献是极其巨大的。蒋纬国在冠军城见到了林继庸,跟他在一起的还有翁文灏、谢家荣、黄汲清,这三位都是著名的学者、科学家,翁文灏是杰出的地质学家,谢家荣是杰出的矿物学家,黄汲清是杰出的地质学家和石油勘探专家,四位专家正带着一大群工业、矿物等方面的技术人才忙得热火朝天。看到蒋纬国到来,林继庸热情地迎接了蒋纬国,两人站在城外郊区,打量着一处处如火如荼的建设工地,都兴奋得喜形于色。 “林先生,辛苦你了。”蒋纬国看着林继庸,“几个月不见,你都瘦了一大圈了。” 林继庸哈哈笑道:“越辛苦越好!我呀,越辛苦越开心!” 蒋纬国笑起来,他理解林继庸的心态:“林先生,跟我说说咱们的工业吧!” 林继庸立刻眉飞色舞地如数家珍:“北亚真是一块宝地啊,我真要感谢苏联人,他们已经帮我们勘探出不少重大矿场了,比如秋明,有一个巨大的油田,比如托木斯克,有一个超级铁矿,比如库兹巴斯,有一个特大煤田,都是大宝藏、大宝库啊!根据二公子你的规划,北亚西部六城和北亚中部南处三城(扣除租借给日本的昭和城)都会建设成咱们国家的工业城市,汇聚成咱们国家的北亚工业基地。资金、人员、设备,都不是问题,那些从苏联境内源源不断运来的机器设备,多得我们高兴得简直睡不着觉,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机器啊!保守估计,我们从苏联境内获得的工业设施的总价值是我国原有的四倍以上,我们将其一半用于北亚重工业基地的建设,一半运入本土,运到华北扩建华北的重工业基地。这是具体的计划大纲…”他兴高采烈地滔滔不绝。 蒋纬国翻了翻林继庸递过来的文件,笑着问道:“林先生,我是门外汉,这项大工程就麻烦你和你的同僚了,你呢,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数字,咱们国家得到苏联的那些工业设施,估计咱们国家的工业规模能超过日本了吧?” 林继庸哈哈一笑:“早就超过啦!更何况东北也回来了,日本又没了东北,我们得到苏联大部分的工业设施,估计我国现在的工业规模已经是日本的四倍乃至五倍了吧!当然了,建设工业不等于得到大量机器,但有了机器,一切就好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有了米,做饭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蒋纬国听得心情舒畅至极:“好啊,真的太好了!” 在蒋纬国改变历史(1936年夏)之前,中国的工业在总体上是十分落后的,规模很小,并且还是以民用轻工业为主,更加重要的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都薄弱得简直能忽略不计,别说美苏德这样的工业一流的国家了,就连工业大不如美苏德的日本、意大利都能完胜中国,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了,此时的中国已经拥有三大重工业基地:华北基地(可算是自我经营起来的)、东北基地(从日本人那里收复回来的)、北亚基地(从苏联人那里抢回来的),另外在南方也有一些规模中小、比较分散的重工业设施,蒋纬国苦心经营五年,在发展中国工业(主要是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这件大事上确实是成果空前、成就辉煌、成绩骄人,截至1941年,中国的工业规模已经完全地超越日本和意大利,达到日本或意大利的四五倍之多(日本在失去东北后也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重工业,跟中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进入1942年,由于基本上消化了从苏日那里夺取过来的工业设施,再加上中国的工业产业已经成型,形成了体系,进入正规化、系统化的生产和良性循环式的扩建,所以规模和产量都是进一步地急剧增长。 蒋纬国这只小蝴蝶在扇了五年的翅膀后,已经形成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台风。 此时中国的军工业几乎就是蒋纬国的私人财产,负责给他全权管理军工业的是俞大维。洗劫苏联的工业不但让中国的轻工业、重工业、化工业都规模暴增,也让中国的军工业同时得到了大规模的扩建。蒋纬国找到俞大维时,发现他跟别人一样都忙得两眼发红,显然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但疲惫中喜气洋洋,困倦里干劲十足。 “发大财了吧?”蒋纬国打趣俞大维,“说说咱们的军工业吧!” 俞大维取出一叠砖头厚的文件资料准备向蒋纬国进行汇报。 “停!”蒋纬国制止住俞大维,“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我一下就可以了。” 俞大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文件:“怎么说呢…是的,我们得到了大量的苏联机器和大批的苏联工人,问题的关键是,武器装备不制式化必然会导致国军使用的武器堪称五花八门,比如步枪,中正式、三八式、98k、莫辛纳甘…子弹口径各不相同,后勤肯定跟不上的,兵工厂同时生产好几种尺寸的子弹也会导致产量降低。以此类推,我们得到的那些苏联机器肯定不能直接拿来就用,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的嘛,所以要进行全面的改造,不少机器其实无法使用,估计要半年时间进行消化,明年才能正式地全面用于我国自身的生产。” “苏联的飞机和坦克都算了,我是看不上,如果我军又用德军飞机坦克又用苏军飞机坦克,还不乱套?苏联的火炮还不错,可以保留进行原先的生产。”蒋纬国看着俞大维,“另外,苏联的一些特殊的、可以弥补我军不足之处的武器,也是要原封不动地进行批量生产的,比如那种喀秋莎火箭炮。算了,说起来太麻烦,反正我是统统交给你去操心的。我的俞部长,你告诉我几个数字就好了,明年,我军飞机可以月产多少架?” 俞大维想了想:“年初可以达到月产1000架以上,年底可以达到月产1500架以上。” “坦克呢?” “年初可以达到月产300辆以上,年底可以达到350辆以上。” “真他妈的多!”蒋纬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俞大维也笑起来:“我总结一下,在武装150万人的情况下,我们现在的军工业规模可以把这150万人武装得跟德军一个水平,这是明年的水平,后年可以武装200万人以上。” 蒋纬国重重地拍了拍俞大维的肩膀:“做得好!” 当蒋纬国为消化苏联战争的战果而忙得团团转时,联盟国总部里热闹无比,日本高层正式递交方案,与中德意三国高层进行会晤,要求联盟国商讨并早日制定下一步的战争策略。 正文 第581节 外交波澜(1) 苏联战争结束后,南京军以及整个中国军队都进行了再次的大整顿,陆军正规军部队被整顿为200个师,裁撤掉一切独立旅、独立团等独立部队,其中,有37个师属于南京军,另有10个师属于桂军,南京军的37个师除了在实质上并不听命于蒋纬国的第1至第10师,其余27个师都是“三旅九团制”,一个师拥有超过3.5万兵力,蒋纬国完全是把师当成军来进行建设的,其余的173个师(包括桂军的10个师、第1至第10师)都是“二旅四团制”,一个师拥有约1.5万兵力,因此,陆军正规军总兵力保持在400万人左右(南京军27个师约有100万人),除此之外,还有民兵师、武装警察、宪兵等其它形式的非军队的武装力量,总数也有400万人左右,因此,再度爆发战争的话,中国陆军可以调遣高达800万兵力参战,并且不只是数量庞大,兵员素质也是以前难以望其项背的,以前都是拉壮丁靠数量弥补质量,现在的八百万人则都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野战部队是千锤百炼,预备部队则“半民半兵”,虽然比不了野战部队,但肯定万般好过被临时充军的壮丁,不仅如此,军队的装备水平也和以前是不能同日而语,简单地说,100万南京军已经达到了德军的档次,其余300万部队除了火炮外,别的方面则达到了跟普通日军差不多一个档次,堪称今非昔比。 四百万正规军并不超出中国的国力承受范围,根据“百一比例”,中国四亿六七千万人口组建四百六七十万军队是十分合理的,不是穷兵黩武,不会劳民伤财,国力不会被拖垮。 蒋纬国此时的军事实力比以前更上一层楼,除了100万武装到牙齿的南京军外,受他控制、听命于他的他还有差不多100万民兵、15万宪兵、100万警察、15万武警等,武装人员数量高达约330万,并且中国陆军的精华基本都在他的南京军里(中国空军和中国海军更是唯蒋纬国马首是瞻)。用杨杰的话说,“小二蒋假如造反的话,老头子几乎没办法抵抗”。 蒋纬国手里的军队不只是南京军,还有另外两支,一是黄俄军,一是犹太军。黄俄军由“宣誓脱离苏联/俄罗斯国籍、愿意加入中国、效忠于中国、效力于中国的俄罗斯族人(也有少数非俄罗斯族苏联人)”组成,他们不全部拥有中国国籍,少部分人因为通过实际行动也就是杀敌立功而通过审核和审批,获得中国国籍,成为俄罗斯族中国人,继而在黄俄军里担任军官职务,大部分人目前还是无国籍,因为已经宣誓脱离了苏俄国籍,所以他们接下来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获得中国国籍、加入中国,实现这个目标的唯一手段就是在战场上杀“红色苏俄人(苏军官兵、苏联政府官员、苏维埃党员)”。苏联战争爆发时,黄俄军兵力只有三千多人,此时却已经猛增至五万多人(扣除掉在战争中的万余伤亡),并且愿意报名参加黄俄军的俄罗斯人高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巨大的兵源,更是炮灰来源。由于战争还没有结束,不只是苏联战争,还有以后的战争,所以黄俄军肯定不会被裁撤取消,恰恰相反,需要不断扩充和扩建。 至于犹太军,这支军队跟黄俄军一样十分特殊,都是“由无国籍人士组成”,犹太人不只是想在中国帮助下建国,还想在中国帮助下建军。中国境内的犹太人此时已经有差不多一千万,按照“百一比例”,建立十万大军是毫不费力的。犹太人早就开始策划这件大事了,只不过,国民政府一直不太允许,犹太人和黄俄人不同,虽然两者都暂住在中国境内,都是无国籍人士,但黄俄人是要加入中国的,黄俄军是为中国而战的,犹太人和犹太军完全不同,中国政府难以允许一支外族军队驻扎在本国境内。六月下旬时,盖伊来找蒋纬国,询问中国何时帮助犹太人复国。 “你们想在哪里复国?”蒋纬国问盖伊。 “当然是巴勒斯坦地区。”盖伊毫不含糊,“我们的圣殿在那里,我们的故土在那里,我们的根在那里。” “巴勒斯坦地区现在可是英国人的地盘啊!” “对啊,所以我们想知道,中国什么时候能从英国手里获得巴勒斯坦地区?” 蒋纬国听得出来,盖伊此行跟山本五十六先前一样都是来探他的口风,巴勒斯坦地区在一战结束前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在一战结束后,奥斯曼帝国解体,巴勒斯坦地区沦为“无主之地”,英国得到“托管”当地的权力,当地阿拉伯人想要独立建国,英国自然不会允许,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想要回迁到巴勒斯坦地区继而复国,英国也没有同意,并且颁布了白皮书,限制回迁到巴勒斯坦地区的犹太人不得超过7.5万人,限制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购买土地,所以导致犹太人难以通过“合法途径”重返巴勒斯坦地区。犹太人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中国,要么希望中国政府协助犹太人,通过外交、政治等手段让英国交出巴勒斯坦地区,要么就是希望中国跟英国开战,让犹太人搭上中国的顺风车,最终获得巴勒斯坦地区。 面对犹太人炙热而焦躁的企求,蒋纬国有些难办。没有什么太大意外的话,中国肯定要跟英国开战,别的不说,日本人就已经在磨刀霍霍、迫不及待了,到时候帮助犹太人拿到巴勒斯坦地区是顺手的事,但是,这需要时间,不过,蒋纬国要是空口无凭地安慰犹太人“你们再耐心等等”之类的,难免显得诚意不足,如此一推二拖三研究,简直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平心而论,犹太人对蒋纬国、对中国的帮助都是极其巨大的,若没有他们带来的几十亿美元资金、数以万计的技术人才、不计其数的设备物资,中国这几年的迅猛发展肯定要打很大的折扣,并且中国以后在很长时间内还需要犹太人的鼎力支持,所以,不能让他们一直在等待,蒋纬国也从来没想过要对他们言而无信,只是…他确实做不到立刻就把巴勒斯坦地区抢到手再转交给犹太人从而兑现诺言。 就在蒋纬国为这件事而烦恼纠结时,孙治平和孙治强来找蒋纬国了。 孙治平是蒋纬国十个结拜兄弟里的老五,孙治强是老七,两人都是立法院长、孙中山儿子孙科的儿子,一直负责帮助蒋纬国处理民生方面的事务。 “纬国,在为犹太人的事情操心呢?”孙治平和孙治强一起笑嘻嘻,“我们看到盖伊来找你了。” “是啊,正头疼呢!”蒋纬国耸耸肩,“我们打赢了苏联战争,犹太人已经等不及了,可我们总不能现在就对英国人开战吧?我打算让顾维钧先生出使英国,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和平地获得巴勒斯坦地区。犹太人是咱们的朋友,咱们可不能辜负他们。” “不可!”孙治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纬国,你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五哥,你何出此言?” 孙治平坐在蒋纬国身边,表情愈发严肃:“纬国啊,咱们国家这几年发展得轰轰烈烈,可谓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以前那段‘黄金十年’取得的成果加一起还顶不上现在的一年,为何?无非就是五个原因,一是国军屡战屡胜,赶走了日本人,保护咱们自己国家不受破坏,二是这几年的发展政策搞得很好,有的放矢、对症下药,离不开你各种呕心沥血的宏观调控,三是国军对外开战也是节节得手,先是强迫日本人归还了东北等地,又打进了苏联人的老窝,从境外掠夺到大量的领土、资源、技术人员、机器设备、金银货币等各种形式的财富,四是德国和海外侨胞对我们的大力支持,第五就是犹太人的加盟。纬国,你想啊,如果英国政府真的愿意把巴勒斯坦地区转让给我们、再由我们交给犹太人,那么,犹太人会怎么办?他们肯定浩浩荡荡地、集体地迁去巴勒斯坦地区复国,复国之后呢?就是建国!他们肯定要好好建设他们的国家呀!建设需要什么?需要钱、需要人,那么,我国境内的那些犹太人和他们身上的钞票还会继续留在我国境内吗?” 蒋纬国猛然醒悟:“对啊!犹太人真在巴勒斯坦地区复国了,肯定要从我国撤资撤人,他们要建设他们自己的国家呀!” “是啊,纬国!”孙治强说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犹太人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棵摇钱树、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他们现在我国境内,树上长出来的钱、屁股里下出来的金蛋,十有七八是属于我们的,你帮他们复国了,摇钱树岂不是跑了?下金蛋的母鸡岂不是飞了?” “七哥!”蒋纬国看着孙治强,“你这个比喻简直太他妈的正确了!”他越想越醒悟,如果犹太人现在就在巴勒斯坦地区复国了,不用说,中国境内的犹太人特别是有一技之长的犹太族技术人员虽然不会一下子都跑去巴勒斯坦地区,但肯定要跑掉一大半的,还有犹太人在中国境内开办的公司、企业、工厂、商铺等实业机构,也会大面积地撤离,犹太人储存在中国各家银行里那些钞票,同样会大面积地撤资。到那时候,中国的经济虽然不至于会垮掉,但肯定会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加起来起码有四五十个亿的美元。“那不行!这棵摇钱树绝不能跑了!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也绝不能让它飞了!”蒋纬国愈发焦躁。 孙治平笑起来:“那你怎么办?杀鸡取卵吗?” 蒋纬国看着孙治平:“五哥,你们既然来找我,肯定已经想好办法了吧?” 孙治平显得胸有成竹地笑道:“其实在好几年前,我父亲(孙科)就考虑过这件事了,他曾经提出一个方案,在我国境内划出一块地方交给犹太人进行自治暂住,即设立‘犹太人自治区’,当时考虑在云南边境,但最后没有成功,一是日本人的阻扰,二是云南军阀龙云不愿意,三是因为国力有限、国土紧张,很多国府高层都坚决反对,认为咱们中国虽然很大,但中国人也很多,东部地区人口密集,西部地区要么荒凉苦寒,要么处于地方军阀的掌控中,哪有多余的地方给犹太人暂住自治?另外,让几百万犹太人来华,说不定还会招致引狼入室。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条件也非常成熟了。”他看着蒋纬国,目光炯炯地道,“犹太人已经大规模地来华,日本人或其它境外敌对势力都是无法阻扰的,地方军阀也都被铲除了,最为重要的是,打赢了苏联战争,我国领土暴增好几百万平方公里,足够拿出一块安置犹太人了。” 孙治强接着道:“实际上,成立犹太人自治区已经不满足犹太人的需求了,反正都在我国境内暂住,分散开还是集中在一起,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们的设想是:从我国新领土范围内划出一块,租借给犹太人,让他们在那里暂时复国。” 蒋纬国听得心头醍醐灌顶、拨云见日。 孙治强分析道:“虽然国土主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我们并非割让国土或出卖国土,恰恰相反,这件事对我国具有极大意义和价值。第一,可以向犹太人证明我们的真心诚意,保证犹太人对我们死心塌地;第二,可以进一步地把犹太人跟我国捆绑在一起,利益一体化,从而确保这棵摇钱树、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会跑到别人家里;第三,纬国,你不要忽略了,北亚那块地方,开发程度很低,我们让犹太人在那里复国,他们岂能不建设当地?他们建设当地,最终还不是帮我们建设?这样,我们可以在犹太人身上捞取到更多好处,就像日本人在十年前侵占了我们的东北,现在又被我们收复,日本人在东北苦心经营了十年,所有成果不都是被我们捡现成了吗?” 孙治平笑道:“从1931年到1941年,整整十年,日本人白白帮助我们建设东北了。”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五哥、七哥,你们他妈的真是天才!租借领土给犹太人复国,这个主意简直就是…就是…”他忍不住爆粗口,“高端大气上档次,狂拽酷炫吊炸天!” “啊?”孙治平和孙治强听得一头雾水。 “高明!真是太高明了!”蒋纬国越想越喜出望外,他发现原先困扰他的好几个问题都得到了迎刃而解,“你们马上帮我联系三哥(戴安国),让他阻止顾维钧,让顾维钧不要去伦敦,万一英国人真的慷慨大方地把巴勒斯坦地区转交给我国,那老子反而亏大了!五哥、七哥,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孙治平和孙治强一起笑起来:“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孙治平和孙治强离开后,蒋纬国继续思考着这个方案,愈发喜悦,在这时,萧爻推门而入,向蒋纬国汇报军队的整顿和改编问题。“军师,我有件事跟你说一下。”蒋纬国十分兴奋,虽然萧爻不管政治、民生这方面的事情并且也不擅长,但蒋纬国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喜悦跟他一起分享。 “嗯,挺好的,两全其美、一举多得。”萧爻点点头,“让犹太人暂借我国领土复国,还有两个好处,一是犹太军可以名正言顺地成立了,如果犹太人只是暂住在我国境内,他们肯定不能组建军队也暂住在我国境内,但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领土,虽然是租来的、临时的,但也可以让他们建军了的,第二,犹太国的临时领土最好放在北亚西部的最西部,将其位于乌拉尔山的东边,这样,犹太国就跟苏联接壤了,乌拉尔山一段就是犹太国和苏联的国界线。” “这有什么意义吗?” 萧爻笑了:“根据我们和苏联的停战协议,我们在十年内不可以对苏联发动军事行动,联盟国所有成员国都不可以,除非遭到苏联的打击,当然了,我们可以栽赃陷害给苏联人嘛,不过,除此之外,犹太军不是正好的工具吗?犹太国和苏联接壤,假如两国爆发战争,那时,犹太军攻打苏联,关我们什么事?犹太国又不是联盟国的成员国。美国人就算明知我们耍诈,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蒋纬国乐了:“好主意!” 萧爻眯起眼睛:“苏联肯定要彻底解决的,到时候,有犹太军充当打手,我们就可以省下宝贵军力了,甚至都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同时,留着苏联一条命,还能麻痹英法美。英法美肯定认为我们在彻底解决苏联后才会跟它们图穷匕首见,但我们偏不,反正我们会有犹太军和黄俄军负责这件事。美国人留着苏联就是想要牵制我们,好啊,我们就扶植犹太国反过来制衡苏联、消灭苏联,犹太军也需要接受实战的考验和磨练嘛,消灭苏联正合他们意。” 蒋纬国觉得萧爻想得很远,他说道:“我现在只是担心一件事。” “担心国内的那些名流士绅反对我们租借国土?” “当然不是!那些老夫子老古董的屁话在我耳里只是苍蝇蚊子嗡嗡叫,我担心的只是希特勒的态度。你是知道的,希特勒极度憎恶犹太人,我们包庇犹太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现在帮助犹太人复国,岂不是进一步地刺激他了?” “北亚西部的西南部是中德苏三国交界处,我们租借土地给犹太人复国时不让其领土与德国接壤就可以了。” “就这样吗?可我还是担心希特勒会不高兴…” 萧爻看着蒋纬国,稍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中德为什么联盟?不只是中国需要德国,德国也需要中国,如果只是中国需要德国、德国却不需要中国,那中德联盟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成立,时至今日,中国越来越强大,德国也越来越需要中国、依靠中国甚至是依赖中国,我们离不开德国,德国也离不开我们,所以,我们不需要对德国低声下气,我们做什么,以中国利益为根本前提,只要不侵犯德国利益即可。希特勒不高兴?他不高兴又能怎么样?他能跟中国断交吗?我们现在有实力,所以就有底气、就有资本,只要不损害德国利益,希特勒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无所谓。我们要看得起自己,我们很强大,别人只能礼让我们,而不能强迫我们。希特勒也是一样,中国是德国的盟友国,而不是德国的小跟班。” 蒋纬国听得心头肃然起敬:“军师,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有点妄自菲薄了。” 蒋纬国随即从北平飞到武汉,跟蒋介石商谈这件事。听到蒋纬国说租借领土给犹太人暂时复国,蒋介石确实很吃惊,不过,他的众多疑虑迅速随着蒋纬国的滔滔不绝而烟消云散,把话说白了,如果蒋纬国要在中国内地本土划出一块地方给犹太人暂时复国,别说蒋介石了,光是国内各界的反对声就足以汇聚成惊涛骇浪了,但放在北亚西部那里,则是“无所谓”了,从民族感情上考虑,北亚西部只是刚刚成为中国领土的“边塞蛮荒之地”,国内民众对那里还没有太深的国土认同感,少几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只是暂时租借。随后,蒋介石召集一干国府高层要员进行商讨,取得了一致共识:同意租借。孙科被蒋介石委任负责此事。 蒋纬国接着又找到盖伊:“我们决定立刻帮助你们复国,让你们可以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安身立命。” 盖伊大喜过望,激动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国政府同意了?” “当然没有!”蒋纬国一本正经地撒谎,“我国已经派出以顾维钧为代表的外交使团与英国政府进行非正式的接触,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可惜…英国政府拒绝转让巴勒斯坦地区,声称‘大英帝国的每一寸领土领地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顾大使他们据理力争,结果英国政府勉强同意,但开出了漫天要价的条件。” 蒋纬国是在"chi luo"裸地说谎话,但他无所谓,反正英国高层里没几个是犹太人,犹太人没法查证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更何况,他在话中已经诡称是“非正式的接触”,既是“非正式的接触”,自然更加死无对证。 盖伊惊疑不定地问道:“什么条件?” 蒋纬国叹口气:“十平方米三英镑。” 盖伊差点儿跳了脚:“这不是"chi luo"裸的勒索吗?按照这个价钱,一平方公里就是整整三十万英镑,我们起码要有一万平方公里土地才能复国,那就是多少?三十亿英镑?” 蒋纬国说道:“英国人也不是立刻就要,允许你们在十年内还清。” 盖伊怒不可遏:“岂有此理!英国政府简直是卑鄙无耻!” 蒋纬国说完满嘴鬼话后立刻装成一脸正气的好人:“盖伊,我们中国高层是这样想的,眼下,通过和平方式从英国政府那里获得巴勒斯坦地区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如果等待国际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再牟取那里,我们有的是时间,但我们设身处地地考虑到,你们恐怕已经等不及了。既然我们当初承诺要帮助你们复国,我们自然绝不会食言,可让你们继续等下去,我们深感过意不去,也担心会影响到你们和我们的合作及友谊。” 盖伊听得出蒋纬国话中有话:“二公子,你们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吗?” “有啊!”蒋纬国微微一笑,“通过苏联战争,中国新增加了辽阔的领土,我们完全可以在其中租借一块给你们临时复国嘛!” “租借领土?”盖伊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这有何不可?百年来,东西方列强趋之若鹜地扑向中国,对中国领土进行巧取豪夺,直接武力侵占就是豪夺,签署不平等条约获得租界就是巧取。我们租借领土给你们,类似于租界,只是,以前我们是被迫的,条约也是不平等的,现在,我们是心甘情愿的,条约也是平等的。”蒋纬国侃侃而谈,“我的计划是,你们立刻成立一个流亡政府,然后我们再租借一块领土给你们复国、建国,让你们拥有独立的国际地位和政治影响力,虽是租借来的国土,但你们毕竟名正言顺地拥有了自己的国家。这样,你们就能以一个独立的国家参加国际活动,就有自己的外交部,就能以平等的身份跟英国政府进行洽谈,外交斡旋也好,政治谈判也好,军事打仗也好,你们回到巴勒斯坦地区的可能性不就大大增加了吗?” “小蒋先生,你真是一个天才!”盖伊听懂蒋纬国的意思后顿时心花怒放,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那么,小蒋先生,贵国打算把那里租借给我们呢?又附带什么条件和限制呢?” 蒋纬国笑着道:“虽然我们只是租借国土给你们,不是割让国土给你们,但肯定不能在中国原先的本土内地,否则会引起误解和麻烦,能租借给你们的,肯定是人烟罕至的地方。” 盖伊心头一动、脸色一变:“难道是在北亚?”他暗暗叫苦了,原本欣喜若狂的心头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北亚确实特别大,但都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在那里复国跟充军没区别。 “是在北亚境内,但绝非不毛之地。”蒋纬国看出了盖伊的迟疑和排斥,“北亚虽然地广人稀,但也有一些地方已经被苏俄人开发经营得颇有规模了,现在,北亚境内的苏俄人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迁移,那些原属于苏俄人的城市都成了空城,我们正在向那里迁移中国内地居民,完全可以分出几个城市和附近的大片土地给你们迁移居住嘛!” “到底是哪里?”盖伊的两眼犹如两个电灯泡般闪闪发亮,他等不及了。 蒋纬国打开一份地图:“北亚西部的西南部共有5座大城市,下塔吉尔、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秋明、库尔干,下塔吉尔不给你们,因为我国需要一个通往苏联本土的通道,其余四座城市以及四城之间、四周周边的土地,都租借给你们了。满打满算二十万平方公里,那可是好地方啊,都是平原,适合农业耕种的地方非常多,并且在秋明还有一个超级大油田,怎么样?我们够意思吧?” 盖伊两眼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地方,目光炙热得都可以把地图给点燃了。 在接到盖伊的报告后,哈伊姆·魏茨曼、大卫·本·古里安、摩西·夏里特等犹太人首脑纷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欢天喜地的心情来到武汉,面见蒋介石,先是千恩万谢,然后急不可耐地与中国政府展开关于这件大事的高层会议,代表中方与犹太人高层进行谈判的是孙科、张群以及蒋纬国。由于双方是一拍即合的,所以谈判过程顺利得出奇,只需要对细节进行敲定即可。 “我们租借叶车秋库四城给你们,一方面是证明我们的真心诚意,推动华犹两大民族以及以后中犹两国的友谊长久、各方面合作的密切程度,另一方面也是防止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假如在经过你们和我们联合展开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你们犹太人最终或在很长时间内还是无法重返巴勒斯坦地区,那么,你们起码还有一块土地可以安身立命。”蒋纬国诚恳地说道,“这几年来,千万犹太人来华暂住,虽然我们把你们当成朋友乃至亲人来看待,但是,你们始终是寄人篱下,只是客人,你们在中国境内只能有‘家’而无法有‘国’,我们对此是理解的,现在,你们可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国家和土地了。” “当然,当然。”魏茨曼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地点着头,参会的犹太人无不热泪盈眶、潸然泪下,他们等待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眼下,千年愿望终于正在成真,不得不让他们喜极而泣。 张群说道:“签署条约,肯定是政府和政府签署,你们虽然还没有建国,但可以建立一个流亡政府,这样,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地与我国政府签署条约了。” “好、好、好!”魏茨曼等人激动得连连点头。 孙科说道:“我国现在的经济、工业、民生、科研等很多方面的发展都难以离开你们犹太人的鼎力支持,在你们正式复国后,我们理解你们必定投入很多人力、财力、物力用于你们自己国家的建设,但希望你们能多多地考虑到中国的利益和中犹之间的友谊,不要做出对中国利益产生负面影响的事情。”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魏茨曼坚定地连连摆手,“我们犹太人流浪千余年,几乎处处都受尽歧视、欺辱、迫害,唯有中国朋友真心诚意地帮助我们,我们怎么会恩将仇报呢?这一点,请你们大可放心。” 蒋纬国微笑着在心里想道:“你们当然不会,反正给你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是租借给你们的,在主权上还是属于我国,你们开发经营到最后,大部分成果还是属于我们的,就像日本人‘帮助’我们开发经营东北一样。” 经过持续一周、气氛友好而融洽的谈判,双方最终制订了一份《中犹关于领土租借的双边条约》,条约内容十分繁杂,主要内容包括: 一,中国政府租借以叶卡捷琳堡、车里雅宾斯克、秋明、库尔干四城为核心的总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给犹太国流亡政府临时建国(复国),该地区主权属于中国,治权、拥有权在租借期限内属于犹太国; 二,犹太国流亡政府在该地区内建国期间除非中国做出有损犹太国利益的行为,否则犹太国不得做出任何损害中国利益的行为; 三,犹太国流亡政府必须立刻支付5亿美元的租借资金并在租借期间每年向中国缴纳犹太国全年总收入的30%作为租借费用; 四,犹太国在该地区内开采的自然矿物资源(主要是石油)的60%属于中国; 五,暂居于中国境内的犹太人在本条约生效后立刻就可以前往该地区成为犹太国公民,世界其它地区的犹太人都有权来到该地区内成为犹太国公民; 六,犹太国在撤离该地区时,当地所有不动产和公共设施都必须原封不动地交给中国,包括建筑、田地、工厂、矿场、医院、学校、铁路、公路、车站、港口等; 七,犹太国流亡政府在犹太国成立后转为犹太国临时政府; 八,为表明该地区主权依然属于中国,中国军队有权在犹太国境内进行“象征性驻军”,驻军为1个旅、不超过10000兵力。 九,该条约为期30年; 十,该条约期间,若犹太国获得新领土(巴勒斯坦地区),该地区仍然被犹太国租借,直至期满,若犹太国未获得新领土(巴勒斯坦地区),该条约自动延长至99年。 这份《中犹关于领土租借的双边条约》被公布于世后,可以说是石破天惊、举世大哗,各国反应都互不相同,德国“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大致上各国都只是感到惊奇,美英法等国的部分有远见目光的高层得知此事后叹息道“犹太人被中国人彻底地捆绑住了”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则无不狂喜激动、欢欣鼓舞,因为犹太人上千年来的复国愿望终于实现了,虽然只是租借来的国土,并且中国开出的条件也不宽松,但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国土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足以让流浪千年的犹太人狂欢一片了。 1941年7月30日,犹太国流亡政府成立; 7月31日,《中犹关于领土租借的双边条约》被签订; 8月1日,以色列在属于中国的北亚西部西南部正式成立,犹太国流亡政府转为以色列临时政府,中国第一个承认该国主权,同日,以色列国防军随之成立。 8月2日,蒋纬国在联盟国内部代表中国政府向葡萄牙政府提出“废除《中葡会议草约》和《中葡和好通商条约》,向中国归还澳门”的要求。 正文 第582节 外交波澜(2) 中国向葡萄牙要求归还澳门,无疑是一件大事,折射出中国高层和中国民众此时普遍拥有的“大国意识”和“强国自信”,中日战争前的中国确实是羸弱残破不堪,但奋斗至今,中国已非昔日可比,眼下的中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在不断崛起中的东方列强,国力飞速增长,可以说,赢得中日战争的胜利让中国止住了继续下滑的趋势,而打赢苏联战争则让中国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世界八大列强:美、英、法、苏、德、意、日、中,苏联已经是分崩离析,剩下七大国里,根据德国高层的估算,在综合国力上的排名是这样的:美、德、英、中、法、日、意,中国俨然已是“世界第四”,不但超过了日本和意大利,甚至比法国还要略胜一筹,当然了,法、日、意三国的海军是中国海军难以匹敌的,但中国的综合国力确实超越法日意。 世界七大列强,正如战国七雄,并且很有对比性和相似度: 德国/秦国:一直遭到围堵和打压,多次陷入亡国危机,但越挫越勇、越战越强; 美国/齐国:实力强大,但偏安一隅(历史上齐国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帝”,在秦国逐个灭亡其它五国时齐国麻木不仁、鼠目寸光,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终为孤家寡人,不战而亡); 英国/魏国:曾经的天下第一强国,但现在却江河日下,并且安逸怠惰、消极苟且; 法国/赵国:向来是抗击德国/秦国的第一主力、遏制德国/秦国的桥头堡; 意大利/韩国:虽被称为列强/战国,实际上有名无实、外强中干; 日本/燕国:长期默默无闻,突然横空崛起,但辉煌注定昙花一现(历史上燕国长时间黯然无光,燕昭王时奋发图强,有过短暂辉煌,几乎灭亡了齐国,但随后便辉煌不再,直至灭亡;日本也一样,曾打得美国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但在美国缓过劲后立刻就走向了败亡); 中国/楚国:虽地大物博但混乱动荡,若能进行励精图治,必定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强国,最为宝贵的就是坚忍不拔、百折不挠、顽强不屈的奋斗精神,正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以前,中国面对列强凌辱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但现在,已经是“世界七大列强”之一的中国岂会继续容忍本国领土被外国强占?截至眼下,中国自鸦片战争后累计被众列强在华境内设立了27处租界(有的资料声称高达三十多处甚至是四十多处,那是把“居留地”和“租界”混为一谈了,居留地不等于租界,居留地不算对中国领土主权的侵犯,租界才是),百年下来,大半租界都已经被收复,日本在华的5处租界也随着中日战争、中日议和、中日联盟而和平交接,此时还剩下英法两国在华设立的13处租界(美国原本在华也有2块租界,但都已经并入英租界里),除此之外,还有被葡萄牙侵占的澳门和被英国侵占的香港(暂时不论日本侵占的台湾、库页岛以及日本租借的昭和城)。 对于中国而言,收复这些租界和殖民地的时候已经来了,因为中国现在有强大实力了,第一步就是向葡萄牙收复澳门。 中国跟葡萄牙索要澳门,从某种意义上是“联盟国内部的事情”,因为中葡都是联盟国成员国,并且葡萄牙只是德国的仆从国,中国则是联盟国的“二哥”,实力和地位上的差别都是明摆着的,另外,澳门虽然价值不小,但毕竟只是弹丸之地,对于葡萄牙而言,归还后带来的利益损失不是很大,更何况,澳门本来就是中国的。于是乎,这件事在“联盟国内部”得到了非常妥善、非常迅速的解决。 葡萄牙此时处于军政府的统治阶段,总统是依靠军事政变而获得权力的卡尔莫纳元帅,国家实权则在总理安东尼奥·德奥利维拉·萨拉查手里。萨拉查对葡萄牙实施的是独裁统治,但他的独裁统治是“比较温和、比较正面”的,所以他虽然是独裁者,但在后世却被葡萄牙民众评选为“最伟大的葡萄牙人”,萨拉查在国际形势上追随德国,所以他在德国的威逼和利诱下半推半就地让葡萄牙加入了联盟国阵营。当中国外交部向葡萄牙政府提出要求“归还澳门”时,萨拉查也接到了希特勒的电报,希特勒建议他“把澳门归还给中国”并且许诺“由德中为主体的联盟国一定不会辜负葡萄牙的牺牲和退让,会让葡萄牙在不久的以后获得百倍千倍澳门的新领地”,使得此事愈发地一拍即合、水到渠成。萨拉查于次日回复武汉,“愿意归还澳门,只是对于葡萄牙官方和葡萄牙民间在澳门的财产,希望能与中方进行进一步磋商”,对此,国民政府给予了热情的回复。考虑到葡萄牙和中国现在都是联盟国的成员国,没必要搞得太寸步不让,因此国民政府随后回复葡萄牙政府,“贵国政府和贵国公民在澳门境内的不动产随着澳门回归中国而顺理成章地属于中国,非不动产则允许贵国在撤离人员时一起带走”“澳门当地居民,无论具有华裔血统还是葡萄牙血统、具有中国国籍还是葡萄牙国籍者,尽皆去留自由,澳门以后仍然欢迎葡萄牙人来此进行工作、旅游、经商、暂居或永久性定居”。 由于双方都诚意十足,所以最终缔结的条约让双方都深感满意、皆大欢喜。 仅仅用了一星期时间,中葡两国便敲定了澳门转交条约,正式废除《中葡会议草约》《中葡和好通商条约》,8月8日上午,驻澳葡军撤离澳门,中国军队第九军区(两广)一个团在军区副司令长官余汉谋亲自率领下进入澳门,与葡方和平交接澳门主权,整场仪式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圆满结束,没有流一滴血,没有发生一起骚乱,澳门当地也没有发生任何动荡,陆地面积约33平方公里、海域面积约85平方公里、拥有约15万人口的澳门正式回归中国。 虽然只是收复了一块弹丸之地,但其代表的重大意义足以让整个中国陷入欢欣鼓舞中,很快,中国外交部马不停蹄地展开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动作:正式向法国政府递交外交照会,要求法国立刻向中国归还其在中国境内的4处租界(上海法租界、天津法租界、汉口法租界、广州法租界)以及鼓浪屿公共租界里属于法国的那部分。 接到国民政府措施强硬的外交照会后,法国高层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了吃惊,中国收复葡占澳门,意味着中国会陆续收复所有还被外国列强侵占着的中国领土,这也正是中国随着国力、国际地位、国家自信心、民族自尊心在这几年内得到快速提升而必然要做的事情,小国弱国才会沦为鱼肉,大国强国只会鱼肉别国,自身怎么会被鱼肉?收复澳门肯定只是第一步,法国高层对此事心知肚明,至于吃惊,是没想到中国这么快就展开下一步行动,部分法国高层认为中国还是很忌惮法国的,收复澳门只因为葡萄牙跟中国现在是同一个阵营,所以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但法国跟葡萄牙不同,中国“欺负”葡萄牙后未必敢“欺负”法国,可事实是:中国几乎一气呵成,收复被葡萄牙侵占的地方后直接着手收复被法国侵占的地方。 法国高层急忙召开紧急会议,参会的高层包括总统阿尔贝·勒布伦、总理保罗·雷诺、副总理兼陆军部部长亨利·菲利普·贝当元帅、国防部总参谋长兼陆军总司令莫里斯·居斯塔夫·甘末林上将等。 勒布伦发言道:“先生们,中国人要求我们归还我们在中国境内的所有租借,并且态度十分强硬,提出的要求也颇为苛刻,他们声称,所有在华的法国租界,除了法国人,其余的一切东西都是中国的财产,包括租界里法国人口袋中的钞票。先生们,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雷诺惊愕道:“中国人刚刚收复了被葡萄牙人侵占的澳门,条件是非常温和的,只收走不动产,澳门的葡萄牙人可以带走所有的非不动产,为什么对我们却如此苛刻?” 勒布伦苦笑道:“先前,我以为中国人跟葡萄牙人索取澳门并且对其开出很温和的条件,是因为中国人勇气不足,勉强鼓起了勇气却又害怕葡萄牙人拒绝,所以才会如此忍让,现在我才明白过来,那是因为葡萄牙人和中国人是一伙的,所以中国人才会对葡萄牙人那么客气,同时又对我们如此不客气,中国人现在其实非常有勇气,他们非常自信,认为他们非常强大,完全不惧怕法兰西第三共和国。” 甘末林忍不住愤愤然地道:“这是对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羞辱!” 贝当开口道:“也谈不上是羞辱吧?那些租界本来就是中国的,中国人只是跟我们讨要原属于他们的东西,并非索取属于我们的东西。” 甘末林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贝当这种近乎自我安慰的说法:“部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连葡萄牙都不如吗?中国人就算跟我们讨要原属于他们的东西,起码要保证言辞上的礼节性吧?看看他们的外交照会,简直就是在下达通牒!” 勒布伦叹口气:“中国军队正在包围我们在华境内的那几个租界,并且还在外交照会里声称如果我国政府在8月18日之前不和平交出租界,那么,他们的军队就要展开武力进攻。” 甘末林愈发气愤:“请恕我直言,如果中国人态度良好、条件温和,我也不反对转交出那几个租界,但是,他们态度近乎蛮横,条件近乎无理,完全是不把法兰西放在眼里的态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交出那几个租界,虽然对我国的利益损失倒不是很大,但对我国尊严、荣誉、颜面会造成极大的打击!国际上会认为我们胆怯懦弱,迫于中国人的武力威逼而让步。” 贝当不咸不淡地说道:“那些虚浮的东西又有什么可在乎的?甘末林将军,中国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的军队即将包围我们的那几个租界,如果我们不在他们规定时间内和平转交,他们就要展开攻击,我们能怎么办?跟中国开战吗?甘末林将军,如果真的开战,并且由你指挥,你能打赢吗?” 甘末林绷着脸,一言不发。 贝当显得很达观地笑了笑:“以前,中国很弱,所以我们才可以占中国人的便宜,可是,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那个泥足巨人的清国了,自然而然,我们就要审时度势地采取新的对华政策。我也不是妄自菲薄,法兰西仍然是列强大国,可是,跟中国开战,极其地不利于我们,那几个租界都在中国境内,我们的本土却在万里之外的欧洲,难道组建远征军和远征舰队吗?真的开战了,中国人是本土作战,我们却是劳师远征,日本人跟中国靠得那么近,结果打败中国了吗?更何况是我们呢?当我们的远征军、远征舰队抵达广州、上海、天津时,天空中是中国人铺天盖地的飞机,陆地上是中国人漫山遍野的军队,怎么打?至于汉口,更别提了,完全在中国内陆,难道我们的军队要从上海一路打到汉口?就跟日本人当初一样?不要忘了,我们的头号大敌是德国人,德国人在哪里?就在我们的家门口!我们忽视家门口的头号大敌,却跑到万里之外打仗,岂不是本末倒置?如果我们消耗太多国力军力在中国人身上,岂不是让德国人可以趁虚而入?殖民地虽然不能轻易放弃,但是,本土始终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为了那几块微不足道的租界而让我们本土陷入危险,是不是?更何况,法国军队已经是一支防御性的军队,打那种越洋远征进攻作战根本就不符合法国军队的实际情况。” 雷诺连连点头:“贝当部长说的非常正确啊!” 甘末林有些不甘:“那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 贝当十分释然地笑了笑:“我刚才已经说过,中国人只是跟我们讨要原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们谈不上忍气吞声的。如果中国人跟我们讨要科西嘉岛,那我们肯定要感到愤怒并且与之展开全力的战争,但他们讨要的是那几块本就是他们的租界,我们生什么气呢?” 甘末林哑口无言,只好沉默下去。 勒布伦最后说道:“这样吧!先生们,同意按照中国人的要求把那几块租界还给他们的,请举手。” 绝大部分参会者都举起了手,意见一边倒。 “看样子,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勒布伦轻轻地松口气,“这样吧,把中国驻法大使立刻叫来,再通知中国政府,我们愿意就此时跟他们进行下一步的商谈。” 事情没有出意外,面对中国的强硬态度,法国人十分识相知趣地进行了肯定性的回应,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政府在8月15日发表公开声明,宣布接受中国政府的要求,废除相关的不平等条约,把原属于中国的上海法租界、天津法租界、汉口法租界、广州法租界和鼓浪屿公共租界里属于法国的租界地带全部归还给中国。 8月18日,中法在上海、天津、汉口、广州、鼓浪屿举行隆重的交接仪式,中国军队开入以上五地的法租界,当地法军和法国侨民同时撤离,并且是“净身出户”,无论是属于法国官方还是属于法国民间的租界财产,一律被中国政府没收。 顿时,全国各地再次掀起了一轮喜庆欢腾。 “现在,轮到英国人了。”蒋纬国微微一笑。 8月19日,国民政府外交部向英国政府递交照会,要求英国在8月28日凌晨0时之前无条件地向中国全面归还天津英租界、汉口英租界、广州英租界、九江英租界、厦门英租界、镇江英租界、上海英租界(即上海公共租界在日租界、法租界被归还给中国后还剩余的部分),以及香港全境。 一时间,伦敦方面朝野震动。 英国首相张伯伦是一个“老好人”,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不像希特勒、斯大林那样热衷于对外扩张,用中国语言说,张伯伦是一个“守成之主”,在国际舞台上,张伯伦对德国以及整个联盟国一直采取妥协退让的绥靖政策,在国内,他大力地推动社会福利建设,由于德国和联盟国在开动战争车轮后确实没有“西进”,而是正如英法美等国希望那样向东挺进,跟苏联打成一团,所以张伯伦对德国的绥靖政策被视为是“成功的”,实现了英法美阵营“祸水东流”的目的,因此,张伯伦此时在英国政坛上可谓春风得意,对外政策的“成功”以及对内实施的福利成就让他颇受英国上下的拥戴,导致他本人也有些飘飘然。不过,从今年初开始,张伯伦的心情不再阳光灿烂了,而是乌云滚滚,因为苏联败了,坚持短短一年就败了,使得张伯伦又震惊又不安,震惊的是:苏联败得也太快了点,不安的是:联盟国特别是德国,根本没有跟苏联拼得两败俱伤,恰恰相反,联盟国在苏联战场上高歌猛进、战果辉煌,打败苏联并且消化胜利果实后,联盟国可谓实力大增、气势滔天。面对这个跟预想中截然不同的现实,张伯伦确实有点慌了,德国不但没被苏联战争拖垮,反而还国力大大膨胀,而德国的那几个盟国,中国、日本、意大利等,也无不通过苏联战争而实力剧增,苏联已经一蹶不振,接下来呢?因此瓜分了苏联而膘肥体壮、胃口大开的联盟国阵营真的就会见好就收?还是会贪得无厌、得陇望蜀,继续发动战争并且把下一个目标锁定在英国的身上?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前景,张伯伦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那个自作聪明的“祸水东流”政策。 尽管英国高层普遍妄自尊大、不思进取,但还是有部分高层具有“居安思危”的思想,特别是在联盟国取得苏联战争的辉煌胜利后,进一步地刺激英国高层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心理,张伯伦虽然不敢正面抗拒德国和联盟国,但也开始改变了主意,接受了部分高层的建议,“跟随美国一起大力援助苏联,让苏联尽快恢复越多越好的元气,继续充当英国牵制德国的棋子”,实际上,美国总统罗斯福也多次联系张伯伦,告诫他“德国和联盟国阵营在摧毁苏联后几乎不可能就此罢手,所以,如果英国和美国一样不想直接陷入战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援助苏联、挽救苏联,让苏联起死回生,成为替英国和美国阻挡德国的挡箭牌”,张伯伦对此比较认可。 中国索要英租界和香港的要求让伦敦方面一片大哗。 正文 第583节 外交波澜(3) 比起法国高层一边倒的意见,英国高层内部则产生了很大的争议,部分高层支持转交英国在华租界和香港,部分高层强烈反对转交,更多高层则打算采取折中对策,把油水不是很足的租界归还给中国,至于油水最丰厚的香港,暂且“搁置待议”。首相张伯伦本人比较倾向于折中对策,他认为,把租界归还给中国,既让中国得到了实惠利益,也让中国人在“面子上”过得去,至于香港,“缓一缓再说”,这样,大英帝国的面子也保住了,可谓一举两得,把话说白了:你中国开口要东西,我英国老老实实地按照你说的办,你要一百,我就给一百,我英国的面子往哪里放?我打个折扣,给你五十,你先收下,虽然五十不是一百,但最起码不是零啊,你拿到一半好处,你应该高兴,我也高兴,毕竟我的面子保住了,同时,这件事也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剩下的五十,好说,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一阵子后再给你,不好吗? 很可惜,张伯伦首相的“一番苦心”完全是鸡同鸭讲,中方根本不领情。到伦敦负责谈判的中方代表顾维钧在听完张伯伦的“折中对策”后立刻翻脸变色:“首相阁下,请恕我直言!我国和贵国是在谈领土问题!不是在市场上买菜!领土问题不容讨价还价!租界要还,香港也要还!并且必须一次性全部归还!” 同在现场的英国外相罗伯特·安东尼·艾登被顾维钧如此强硬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顾先生!那些租界和香港都是英国通过合法条约而获得的,已经是英国的领地,受英国国王的统治,受英国法律和英国军队的保护,贵国现在打算提前收复,已经违背了条约,我国可以从英中长久关系考虑而进行一定的退让,但也不至于任凭贵国如此无理开口!” 艾登是英国高层里强硬派的主要首脑,不支持张伯伦的绥靖政策,并且十分赞同美国总统罗斯福的“防患于未然”策略,积极呼吁“英法美联合防范联盟国”(罗斯福其实早在1938年初就提出通过一切手段阻止德国的再度崛起,艾登积极响应,声称“我们应该立即接受罗斯福的建议”,主张英国要加强与美国、法国的军事合作),但他为防止党派内部出现分裂(他和张伯伦都属于英国保守党)以及张伯伦对德国采取的绥靖政策确实取到一定效果,所以没有过于强烈和明显地反对张伯伦。张伯伦以前比较排斥艾登,但苏联战争进入尾声时,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祸水东流”是得不偿失的,所以重用艾登,任命其为新的外交大臣(艾登在原先历史上是丘吉尔的政治副手和军事上的主要助手之一)。 顾维钧冷哼一声:“合法条约?外相阁下何必玩弄如此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诡辩伎俩!那些条约都是你们英国人把大炮架在我国国门口强迫我国政府签署的!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那些属于我国的领土被你们霸占得够久的了!早就应该归还了!就好像一个强盗闯进我家中,我要求强盗离开,强盗却说等一等再离开,岂有此理!” 艾登怒道:“顾先生以为大英帝国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吗?” 顾维钧冷笑一声:“贵国是不是软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现在可不是一百年前被你们肆意用巨舰大炮轰开国门的软柿子了!” 私下里,张伯伦找到顾维钧,拐弯抹角地阐明他本人的态度:他会先把英租界归还给中国,至于香港,由于此地对于英国比较重要,面积很大、人口很多,给英国带来不小利益,所以立刻就归还的话,英国高层肯定强烈反对,这让英国高层的自尊心难以接受,让他本人也十分为难,他个人是愿意把香港归还给中国的,但需要时间进行缓冲,所以,他希望得到中方的理解和“配合”,暂时先收复英租界,至于香港,他会全力压制英国高层的反对声音,在长者两年、短者一年甚至半年内促使英国高层同意把香港也归还给中国。 顾维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名不虚传的“老好人”张伯伦:“首相阁下,感谢您的好心和善意,我个人非常理解您的难处,但可惜,这是损害我国利益的,我国是无法接受这种拖延对策的。英租界和香港,贵国要么一起还,要么一起不还,再由我国政府出动军队武力收复。” 张伯伦满脸苦涩:“贵国这是何必呢?我们又不是不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们如此强硬,搞得我非常为难,把我的脖子卡得太紧了。” 顾维钧连连摇头:“非常抱歉,我国不想等,因为我国已经等得够久的了。” 双方在外交场合上针锋相对,同时,中国军队毫不含糊地大举出动,陆军方面由第九军区出动了八个师、10万余兵力抵达深圳河北岸,中国空军也调动了数百架飞机抵达粤南,中国海军更是倾巢出动,毕竟这是很久没有打仗的中国海军难得的一次可能获得实战考验的机会。一时间,小小的香港成了台风眼,北部陆地上大军云集,东西南三面海洋上舰艇驰骋,天空远处飞机轰鸣。比起兵强马壮、实力雄厚的中方,英方则相形见绌,此时驻扎在香港的英军总数不过1万余人,并且过半是印度籍官兵,另有一支拥有1000余兵员的华人义勇军,可以肯定,国军真的攻打香港的话,香港当地人是不会支持英军的,虽然也不排除部分亲英居民会支持英军,但人心向背是非常明显的,不仅如此,在英军统帅部不大规模地增援驻港英军的情况下,就目前的实力对比,国军实力对英军占据压倒性优势;另外,香港就是中国领土,但距离英国本土却有万里之遥,即便是距离英国最近的殖民地(马来亚、文莱、香港)也隔着一个南海。可以说,此战立刻爆发的话,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在中国军队这边的。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英国在远东的防卫重心是印度,前线重点是新加坡,至于香港,其实已经在英国高层的放弃计划里了,因为香港不但缺乏长期防御所需的纵深和物资,在战略上也没有太实质的作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曾有英军高层提议向香港增援两个加拿大步兵营,但被丘吉尔否决了,因为丘吉尔很清楚地认识到向香港增兵注定是没有意义的牺牲。 中国以强硬姿态向英法索要殖民地和租界,并不是中国单方面的动作,而是联盟国的战前计划,联盟国成员国之一的葡萄牙把澳门交还给中国只是一个铺垫,实际上,中葡就是在唱双簧,现行演戏预热一下,然后再展开向英法索要殖民地和租界的正题行动。8月1日,联盟国总部在青岛召开“德中日三方会谈”,商讨苏联战争结束后联盟国的下一步战争策略。 代表中国参会的是蒋纬国、徐永昌,代表德国参会的是德国驻华军事团团长法肯豪森、德国陆军副总参谋长库尔特·蔡茨勒,代表日本参会的是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以及蒋纬国的一个老熟人、现担任日本陆军军务局局长的石原莞尔。 “在不把美国拖入战争的前提下,对英法荷等国采取正确而有效的军事行动,以夺取其所属的大量殖民地,是联盟国成立的宗旨之一。”会议开始后,蔡茨勒说道,“先解决苏联,再对付英法荷,这是联盟国的战争顺序,苏联目前已经被解决…” “只是被打败而已,谈何解决?”石原莞尔不冷不热地插话,“苏联不是还存在着吗?还有足足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和差不多一亿人口,岂能小觑忽视?如果不彻底地灭亡苏联,谁能保证我们接下来不会陷入腹背受敌、两线作战?以美国强大绝伦的国力,若对其进行持续不断的输血,足以令其死灰复燃乃至东山再起。” 蔡茨勒说道:“苏联所剩领土虽然还不小,人口也算庞大,但该国的工业体系已经荡然无存,经济完全崩溃,最基本的粮食都匮乏奇缺,据说,此时在苏联境内,每天饿死的人口超过一万,若不是我国和中国军队在苏联边界处严防死守,阻挡苏联人逃离苏联,苏联人口早就逃离一空,苏联这个国家也自我崩溃,如此一个名存实亡的国家,有何威胁?” 石原莞尔坚持地说道:“除恶必须务尽,斩草必须除根,不彻底消灭掉苏联以绝后患,联盟国的大后方始终如芒在背,我们此时的姑息,也许就是我们以后祸根的源头。” 徐永昌说道:“可我们已经跟苏联签署停战条约,十年内不再进攻苏联,美国是担保人,如果我们悍然撕毁条约,这可能比消灭苏联更加得不偿失。那份条约,其实等同于我们稳住美英法的重要手段,如果撕毁,必定打草惊蛇。” 及川古志郎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做好跟美英法开战的准备,又何必在意这一点?” 徐永昌反驳道:“此言差矣!首先,那份条约更多的是稳住美国,美国才是我们最忌惮、最需要稳住的国家,英法并不是,根据可靠情报,美英法似乎打算跟苏联缔结军事同盟条约,如此一来,我们就更加投鼠忌器了。如果我们先解决苏联,岂不是等于告诉美英法我们打算继续战争的意图?如果我们同时解决苏联和英法,岂不是两线作战?” 石原莞尔冷冷地道:“联盟国在战争最后时期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主要是为了让中国得到苏联的那些家当,如今,造成这个两难局势,中国要承担最大责任。” 法肯豪森说道:“这个其实是次要的,元首认为,苏联根本不足为虑,没必要将其当成重大威胁,那样反而是庸人自扰,在暂留着苏联的前提下,我们完全可以展开下一步的行动。对英法的战争在被付诸行动后,我们的双手只需要拿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彻底把苏联送进坟墓,这是元首的原话。” 蒋纬国听得心头暗忖:原先历史上,德国先打英法,干掉法国后却迟迟难以解决英国,希特勒认为英国已经不足为虑,所以放过英国,调头去打苏联,结果德国深陷苏联战争泥潭,本来在德国打击下半死不活的英国却在美国输血下“原地满气血复活”,最终德国腹背受敌;眼下,战争顺序虽然倒过来了,但也有几分相似,德国先打苏联,打得苏联只剩最后一口气,但希特勒同样认为苏联已经不足为虑,所以放过苏联,打算调头去打英法。不过,苏联不会像原先历史上的英国那样在美国输血下“原地满气血复活”,因为蒋纬国不会留其一条活路。 “如果苏联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这么大的责任,谁负?”石原莞尔不理会法肯豪森,语气咄咄逼人,目光看着蒋纬国。 “中国负这个责任。”蒋纬国干脆利索。 石原莞尔没有吃惊,只是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这样,实在再好不过了。” 蔡茨勒继续说道:“苏联绝无可能成为我们的后顾之忧,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要试探英法此时对联盟国的态度。”他望向蒋纬国,“中国向英法索要其在中国境内的殖民地和租界,就是联盟国对其的试探手段。如果英法妥协退让,说明英法已经惧怕联盟国,无勇气与我们展开战争。” “如果英法强硬对待中国呢?”石原莞尔不咸不淡地问道。 “这不是很好吗?”蔡茨勒微笑道,“多好的战争理由!” “现在就开战?”蒋纬国沉声道,“未免太早了吧?苏联战争刚结束三个月而已!” “未雨绸缪,也该着手准备了。”石原莞尔看着蒋纬国,“我们有两个很好的建议分别提给中国盟友和德国盟友。” 蒋纬国用怀疑和警惕的眼神看着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笑了笑:“一旦联盟国对英法开战,东南亚必定是主战场之一,中南半岛位于中国大陆之南,与中国大陆完全是连为一体,中国对中南半岛出兵,实在是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同时,这种优势也需要提前加强一下。越南、老挝、柬埔寨,是法国殖民地,缅甸和印度,是英国殖民地,而被夹在英法两大殖民地之间的泰国,则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英法当初留着泰国,就是为了给两国殖民地之间保留一个缓冲区,如今,中国如果能将泰国纳为中国的保护国或仆从国,岂不是能在英法的远东殖民地中心处拥有了立足点和军事桥头堡?” 蒋纬国没吭声,不置可否。 石原莞尔又望向蔡茨勒:“英国是一个孤悬在外的岛国,德国陆军固然打遍欧洲无敌手,但德国海军难以匹敌英国海军,所以,德国想要彻底解决英国还是颇为费事的,所幸,英国并非独占英伦三岛,在英伦三岛里还有第二个国家,爱尔兰。众所周知,爱尔兰给英国当了七百多年的殖民地,虽然在十九年前艰难获得独立,但北爱尔兰却被英国继续霸占着,使得爱尔兰人失去了本跟他们是一体的北爱尔兰,因此,爱尔兰人恨透了英国人,极度渴望收复北爱尔兰并报复英国人。为什么德国不跟爱尔兰缔结军事联盟关系呢?甚至,德军可以进驻爱尔兰,到时候,打起英国来岂不是十分方便?” 蔡茨勒皱眉道:“英国人怎么会允许德国军队出现在爱尔兰境内?那种事严重地突破了英国人的底线。” 蒋纬国冷哼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石原莞尔摊开双手:“这不就是德国的目的吗?刺激英国人,找到战争借口,挑起战争。”他接着道,“我们日本也有一个很好的设想。” 蔡茨勒点点头:“请讲。” 石原莞尔说道:“根据联盟国的内部划分条约,赤道以北属于中国,赤道以南属于日本,赤道一带的东南亚地区就是印尼,此时,在印尼群岛里,有一小块像飞地的地方并不在荷属印尼版图里,而是属于联盟国的一个成员国,是这个成员国的海外领地。” 蔡茨勒立刻醒悟:“东帝汶?” 石原莞尔点头:“是的,就是东帝汶。诸位,请看看整个东南亚以及东南亚以南的澳洲,除了泰国在夹缝中苟且偷生外,其余地方都被美英法给瓜分得干干净净,美英法势力在这里完全连为一体,但是,在这片高达1350万平方公里(东南亚和大洋洲的面积总和)的辽阔地带里,偏偏其中有一小块地方是属于联盟国的,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东帝汶,这块面积仅有1.5万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岛就像联盟国钉在东南亚和大洋洲内部的一颗钉子,我们为何不将其充分运用呢?” 蔡茨勒问道:“日本想要怎么充分运用东帝汶?” 石原莞尔看向身边的及川古志郎,及川古志郎说道:“东帝汶首府帝力是一个深水良港,非常适合作为大型海军基地。我们希望葡萄牙允许日本海军进驻当地,在当地修建军事基地。如果英荷不抗拒,日本海军正好在东南亚取得前进基地,如果英荷抗拒,就是战争的导火索。” 蔡茨勒等人都陷入思索。 这场会议的核心内容就是:联盟国准备对英法荷动手,但不是立刻动手,一边做准备一边对其进行试探,同时也要试探美国的态度,中国向英法索取殖民地和租界就是试探手段之一。 散会后,蒋纬国和徐永昌边走边谈。 “建镐,你觉得英国会为了香港真跟我们开战吗?”徐永昌眉头紧锁。 “几乎不可能。”蒋纬国十分肯定,“英国本就是色厉内荏,香港其实在英国核心势力范围的边缘,对于伦敦而言,香港丢了是可惜的,但又不是很心痛,真在香港爆发中英战争,哪怕是最狂妄的英国人,都不会认为他们能像鸦片战争那样打败我们。英国人最后会服软的。” “香港之后呢?” “日本人已经等不及了,可我们还需要时间啊。日本人鼓动我们去占领泰国,其实是将我们的军,如果我们拖拖拉拉,日本人就要替我们下手了,我们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抢走属于我们的地盘?”蒋纬国记得,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的泰国在遭到日本攻击后立刻就投靠了日本、加入了轴心国。 “看样子,日本人是要让我们身不由己啊!”徐永昌脸色愈发凝重。 蒋纬国突然觉得,合伙打仗的话,与其要日本,还不如要意大利,意大利虽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但日本则是随时会反咬一口的“狼队友”。显然,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 “该怎么办呢?”蒋纬国思绪翻飞。 正文 第584节 外交波澜(4) 联盟国总部在青岛召开的“三方会晤”虽然不像原先历史上的开罗会议、德黑兰会议、雅尔塔会议、波茨坦会议那样是由几大国最高首脑本人亲自参加的巨头级会议,但也具有着相似的重大意义,参会的德中日三国代表直接代表三国首脑和三国高层,会议的本质是三国进行“通气”和交流意见,总体而言,德中日三国之间对于“下一步”是存在着不少分歧的。结束会议后,蔡茨勒立刻返回德国,及川古志郎和石原莞尔立刻返回日本,蒋纬国和徐永昌也立刻飞去武汉,蒋介石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军委会大厦的会议室内,蒋介石召开了一场高层会议,参会的除蒋介石本人、蒋纬国、徐永昌以外,还有总参谋长白崇禧、副总参谋长杨杰、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军政部部长陈诚。 毋庸置疑,这场会议的重要性是非常强烈的,直接决定中国接下来的战争策略。 蒋介石神色有喜有忧,他喜的是中国在费尽心思、历尽艰辛后,终于成了苏联战争的战胜国之一,打赢苏联战争和打赢中日战争的意义是大不相同的,中国对日作战是防御战争,战场完全在中国境内,打输了,亡国灭种,打赢了,虽然能保住国家主权,但也是山河破碎、损失严重,毕竟又没有打到日本本土、打进东京、强迫日本政府割地赔款以挽回中国的损失;中国对苏作战则是进攻战争,战场完全在苏联境内,并且最终打赢了,从而增加了大片国土、得到了大量资源、掠夺了大笔财富。战争其实也是一种买卖,对日作战只是“保本”,对苏作战则是“盈利”,自然大不相同。打赢对日作战,中国避免了亡国灭种的命运,国力不变,打赢对苏作战,中国正式从废墟焦土和尸山血海里得到了重生、崛起、复兴,国力开始膨胀,此时的中国已是“世界七大列强之一”“世界第四强国”,这怎么不让蒋介石心花怒放?如此丰功伟绩,足以让他彪炳史册、流芳百世了;他忧的是按照这个趋势,中国在接下来是身不由己的,还要伙同德国、日本、意大利一起对英法甚至美国开战,美英法的实力大大地超过苏联,特别是美国,实力之雄厚,令人望而生畏。蒋介石一方面想见好就收,他已经满足了,一方面又忧虑美英法的强盛,害怕中国会在对美英法的战争中不但一无所获,可能还会导致让现有的成果都鸡飞蛋打,甚至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纬儿、次宸(徐永昌表字),说说你们跟德国人、日本人谈的结果以及你们的看法吧。”蒋介石开口道。 蒋纬国和徐永昌对视一眼,蒋纬国示意徐永昌开口回答。徐永昌站起身:“委座、诸位,根据青岛会议的结果,可以肯定,日本人已经急不可耐,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发动对英法的战争,当然,他们是要我们、德国人跟他们一起发动,若没有我们和德国人的支持,日本人也只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过,如果我们不跟日本人一起发动对英法的战争,就是"chi luo"裸地违背联盟国内部条约。日本人之所以如此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原因也不难猜测,通过苏联战争,日本虽然获得了大片的新领土,但却没有获得大批实实在在的财富,加上他们让出了东北、又要耗费巨资开发他们新得到的占北亚三分之二之多的新领土,所以他们的经济财力很是入不敷出,急需对外掠夺。” 杨杰轻笑道:“我们把三分之二个北亚分给了日本人,但那里都是无人区,日本人想抢,却无人可抢,虽然那里遍地资源,但开发出来是需要资金投入和时间的,日本人自然吃不消,至于英法荷所属的远东殖民地,无论是东南亚、澳洲还是印度,都是人口稠密、城市林立的地方,可以想象,日本人的大军如果横扫当地,可以掠夺到多少财富?这正是日本人的目的。” 蒋纬国想起了后世的一个传闻,据说日本人在二战期间秘密地展开一项代号“金百合”的计划,一本专门的著作《黄金武士》披露了这个惊世秘密,二战期间,日本帝国巅峰时期势力范围囊括中国东北、华北、华东、华中部分地区、华南部分地区以及几乎全部的东南亚,在占领以上地区时,日军对其进行了敲骨吸髓、掘地三尺般的搜刮,掠夺到数量惊人的财富,这笔财富被某个直接隶属于日本皇族的特殊机构给藏匿在多个地方,一部分被日本用于战后重建,一部分被日本用于贿赂美国政府,还有一部分仍然沉睡在黑暗中。至于这笔财富到底有多少,恐怕是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它不止是黄金、白银、铂金等贵金属,还有大量的钻石、宝石、文物、古董等其它种类的同样价值高昂的财宝,堪称二十世纪人类最大的宝藏,据说其中光是黄金和黄金制品,就有几千吨甚至上万吨。对于这个传闻,蒋纬国是半信半疑,他觉得,传闻既是传闻,肯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按照日本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贪得无厌的德行,不干这事还正常吗?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是蒋纬国的大军占领了那些地方,蒋纬国肯定也会让部下官兵对当地进行大搜刮,把掠夺到的财富运到中国,用于中国的建设。试问,不这么做,蒋纬国还对得起自己的国家吗?打仗不就是为了抢钱么? “德国人的态度呢?”蒋介石问道。 徐永昌说道:“德国人是支持日本人的,德国人的战争机器几乎绝无可能就此戛然而止,德国发动对英法的战争是注定的,对于这一点,我们不需要有任何怀疑,只是,德国人不像日本人那样急不可耐。” 蒋介石点点头:“看样子,对英法发动战争,日本人最急,德国人其次,我们最不急。” “是的。”蒋纬国站起身,“父亲、诸位长官,对英法开战,我们是最不着急的,甚至,我们应该拖下去,拖得越久越有利于我们,毕竟我们需要时间。” 蒋介石望向陈诚:“辞修(陈诚表字),苏联战争结束后的消化工作是由你全权负责的,你跟我们大家说说,我国现在有能力再度展开一场大战吗?” 陈诚站起身:“委座、诸位,苏联战争确实是一场规模惊人的大战,国府和国军为此战可谓耗资无数、损失重大、伤亡惨烈,不过,所幸这场战争都是在苏联境内发生的,使我国后方本土未受任何破坏,战争耗费虽巨,但战争的巨大需求却也刺激得后方农工商诸业蓬勃发展、兴旺生产,经济不但没有衰减受挫,反而欣欣向荣,另外,国军又在苏联境内掠夺到总价值高达数十亿美元的各方面财富,强力地反哺了我国本土经济。举个简单的例子,国军从苏联境内抢回来一座炼钢厂,机器设备完全是无本买卖,这座炼钢厂被运到我国境内并且重新开动后,立刻带动一大批工人就业,生产出的钢铁投入市场后立刻获得滚滚利润,工厂本身以及工人群体又能带动周围的第三产业随之发展起来,从而形成良性循环。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国力就是财富,就是钱,我国现在的处境可要比苏联战争前好多了,打苏联战争,我们是勒紧了裤腰带,一旦打输,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所幸我们打赢了,自然财源广进了。至于军队,更加无需多虑,虽然牺牲重大(中国军队在苏联战争期间亡、残、伤、病、被俘、失踪总计约110万人,扣除掉受伤后可以痊愈、生病后可以康复的,死亡和残疾约40万人),但我国人口庞大、人力资源世界第一,接受过完善训练的预备兵员和后备兵员高达数百万人,可以迅速补充前线部队,并且,国军在武器装备上也已经日新月异,约两百万军队已经达到德军或日军的军械水准,完全可以再战。”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需要时间的吧?”蒋介石微微地颔首。 “嗯。”陈诚点头,“国内百废俱兴,通过苏联战争获得的丰厚战果也需要慢慢地消化,国府需要时间。” 白崇禧说道:“国军也需要时间。国军以前对日、对苏作战,交战地带都是温带,如果以后对英法开战,交战地带就是亚热带和热带了,是东南亚的亚热带丛林,不及时转型的话,怎么打?必然遭到意外的损失。” 蒋纬国很佩服地看了看白崇禧,白崇禧能意识到这一点,确实很厉害。原先历史上的中国远征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入缅甸作战,结果丢盔弃甲、损失惨重,死于当地自然条件的中国军人大大地超过死于跟日军交战,根据历史资料,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出征时共有10万精兵,结果损失超过6万人,并且足有三分之二是损失于水土不服、恶劣的环境、饥荒、疾病等非战斗因素,完全可以肯定,如果事先对中国远征军进行亚热带丛林作战训练,中国远征军的减员损失绝不会这么大,甚至第一次入缅作战就不会失败。蒋纬国看着白崇禧,暗暗地想道,果然,一场走出国门的苏联战争,让很多中国将军因此而开阔了眼界、拓展了思想、提升了境界,他随即意识到,白崇禧是广西人,广西本就是亚热带地区,所以白崇禧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很自然的,另外,白崇禧此话估计也有着别的目的,桂军想趁机走出国门。 何应钦发言道:“对英法开战,我们最不急,德国人次之,日本人最急,但日本人不敢单独行动,最起码,日本人想得到我们或德国人的并肩作战,我们和德国人一起动,日本人肯定动,我们和德国人有一方动了,日本人基本上也会动。所以,问题就来了,德国人一动,日本人十有八九跟着动,我们呢?我们岂不是被甩在后面了?因此,主动权并不在我们手里,而是在德国人手里。那么,德国人动了,日本人几乎肯定会随着德国一起动,我们呢?我们是跟着德日一起动,还是坐山观虎斗?” 杨杰说道:“说到底,我们还是身不由己。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远东地区的英法荷殖民地,赤道以北属于我们,赤道以南属于日本,我们按兵不动,日本人动起来,难道跨过赤道以北直接打赤道以南?在我们不动的情况下,日本人肯定先打赤道以北,到时候,那些地盘被日本人吞下去了,再让日本人吐出来,可就难了。日本人会振振有词,我们消极避战,所以他们为之代劳,那些地盘是他们死人流血烧钱打下来的,怎么会白白地拱手让给我们?” 蒋介石叹口气:“古语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实际上,我们这个时候就收手,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继续跟着德日意蹚浑水,怕是…”他隐隐地露出打退堂鼓的意思。 “父亲,话不能这么说。”蒋纬国说道,“英法虽是列强,但已经日薄西山、不复当年,我们跟德国人、日本人合伙打英国人、法国人,肯定是必胜无疑的,打苏联,德国人是主力,我们捡现成,打英法,德国人还是主力,我们还是捡现成,英法的远东殖民地极其辽阔并且就在我们嘴边,到时候,战争爆发,德国人在欧洲战场上大举进攻英法本土,对于英法而言,本土肯定万般重要过殖民地,所以,英法军队的主力和精锐都会在欧洲战场上与德军展开厮杀,至于殖民地,必然是顾此失彼、鞭长莫及,我们不趁机吞了,岂不可惜?如此天赐良机,不充分运用,简直是暴殄天物,简直是千古遗憾、百世遗恨啊!说到底,东南亚等地本就是我堂堂大中华的传统势力范围,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马来亚、文莱、菲律宾,这些国家,哪个不是深受我中华文明熏陶?哪个不跟我中华有着源远流长的宗藩关系?若非百年来中华疲弱,这些本就是中国番邦的国家岂会沦为西方列强的殖民地?以前,英法强盛、中华衰微,我们无力夺回原属于我们的东西,现在,中华强盛、英法衰微,我们怎能不收复?不收复,我们会后悔的,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怨恨我们此时的胆小畏缩!收复了整个东南亚,我们会获得那里的辽阔土地、不亚于苏联的丰富资源,我国国力必然再度骤增!真正地成为强大国家!另外…”蒋纬国顿了顿,“我们不拿,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去拿吗?说起来,黑吃黑是理所当然的,东南亚在英法手里,我们黑吃黑还是比较容易的,东南亚在日本手里,我们黑吃黑就要麻烦了。” 徐永昌、白崇禧、杨杰、何应钦、陈诚都连连点头,他们眼神明亮,无疑,作为军人,为国开疆拓土才是最光荣的梦想。经过苏联战争,国军高层们的“心气神”也跟以前不同了,以前还是比较保守的,但现在,或多或少都沾染上蒋纬国那股敢想敢干、敢打敢拼的锐气了。 蒋介石沉吟着,蒋纬国描述的这幅美妙蓝图固然让他也心动不已,但他在内心最深处始终存在一个巨大的畏惧:“纬儿,你说得很对,只是…美国和英法素来是同气连枝的关系,英法若遭到德中日的攻击,美国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蒋纬国笑着:“父亲无需多虑。美国国内现在孤立主义流行,美国的国策也是中立偏安,虽然有部分高层已经意识到美国和英法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在较长时间内,美国国内舆论还是不变的,当然,我不排除美国参战的可能性,但我有很大把握可以确定,美国要到英法已经山穷水尽、油尽灯枯的时候才会出手。战争一开始,美国还是隔岸观火的,会援助英法,但不会直接参战。” 蒋介石摇头:“你这个结论未免太模糊了,美国到底什么时候参战,这是说不准的事情,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中。” 蒋纬国对于蒋介石这个根深蒂固的疑虑也感到无奈,他总不能说“美国在原先历史上直到被日本人炸了珍珠港才正式参战的”吧? 杨杰说道:“委座,我国虽然目前跟德国、日本同在一辆战车上,但是,我国其实并非与德日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因为跟美国爆发正面交锋,我国完全可以避免,美国的核心利益在本土以及它的菲律宾殖民地,国军无力攻击美国本土,至于菲律宾,国军只要绕开就行了,所以,联盟国真的跟美国开战,我国是可以独善其身的,只要国军手上不沾到美国人的鲜血,中美关系就一直都是可以调和的。诸位不要忘了,苏联战争爆发后,我国、德国、意大利都对苏联宣战了,日本则没有,日本此举并不违反联盟国内部条约,所以我们可以依样画葫芦,真跟美国开战,我们不对美国宣战,也不与美军展开直接交锋,自然就不会成为美国的敌人。” 何应钦反驳道:“耿光(杨杰表字),你的这个设想未免有点一厢情愿了吧?我们不想跟美国为敌,美国难道一定就会领我们的情?我们刻意地跟美国避战,美国人有必要跟我们保持‘战争中的和平’吗?” “当然会!”杨杰语气坚定,“委座、诸位,你们想一想,联盟国真的跟美国展开战争,美国的敌人有几个?不包括联盟国里的小国家,主力国家就有四个,德、中、日、意,即便美国再怎么强大,也不会认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德中日意四大国吧?真的打败德中日意,美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大敌国里的中国愿意跟美国不为敌,美国岂不是求之不得?少了中国一个敌人,美国岂不是少死很多人、少流很多血?美国政府何乐不为?我承认,中国国力大不如美国,但中国也不是什么蕞尔小邦,如果打败中国要让美国死亡五十万美军,既然有机会可以不死五十万美军,美国政府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少死几个都是好事嘛!美国政府会跟我们心有灵犀的,再通过中立国进行交流,事情自然水到渠成了。” 徐永昌说道:“不错!联盟国跟美国开战,美国真从太平洋上一路杀过来,第一个敌人并不是我们,而是日本,日本人哪怕不情愿给我们当挡箭牌,但他们的日本列岛天然就成为中国大陆的防波堤,注定日本人必须在我们前面顶住美国人的炮火,美国人干掉日本,必定伤亡巨大、损失惨重,接下来,美国人还有多大胆气继续战争、攻打比日本大几十倍的中国?打,我们奉陪,和,我们也愿意,我相信,只要美国总统不是战争狂人,或者美国民众对于美军伤亡数量的承受力一夜之间猛增数倍,美国政府都会明智地选择跟我们停战。在一开始,我们就刻意地不把事情做得太绝,不沾美国人的血,到时候,中美和平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何应钦质疑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等于背叛联盟国?德日意败亡后,我们岂不是沦为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孤掌难鸣的的孤家寡人?美英法若是联合对我们展开围攻、展开最终决战和全面报复,我们该怎么办?” “何总座!”杨杰不悦地道,“到时候,我们国力会比现在更强盛!即便敌不过美英法,也能让他们在侵略我国本土时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他们岂能不退缩?他们若是对我们展开围攻、最终决战、全面报复,就是逼着我们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就不相信他们心头不怕!” “耿光和次宸都言之有理啊!”蒋介石一直被阴霾笼罩着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喜色,确实,按照杨杰和徐永昌设想的这条路线,中美是有很大可能性避免直接交战的,最终,美国哪怕赢得战争,也不会对中国秋后算账,中美会实现战后和平。 蒋纬国陷入沉思:不错,杨杰和徐永昌说的对,中国和德日意既然同属于联盟国阵营,肯定要“同甘共苦、同仇敌忾、同气连枝”,但没有义务做到“同生共死”那么严重,比如,原先历史上,日本和德国都是轴心国阵营,但德国跟苏联打得你死我活时,日本却袖手旁观,根本没参加对苏作战,还跟苏联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苏联也是,苏联跟美中两国都是同盟国阵营,美中跟日本打得你死我活,苏联却袖手旁观,根本没参加对日作战,还跟日本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这个明哲保身的办法,完全可以被中国拿来现学现用。不仅如此,蒋纬国其实还有最终的杀手锏,就是原子弹。蒋纬国估计,到那时候,中国应该已经研制成功原子弹了,虽然中国不可能靠着原子弹逼迫美国投降,但最起码的,在美国大军兵临城下时,用原子弹强迫美国政府停止进攻中国、跟中国和平相处,则是肯定能做到的。原先历史上二战结束后,英国首相丘吉尔甚至打算对苏联卸磨杀驴(丘吉尔从来都是对苏联深恶痛绝的,只不过德国又打英国又打苏联,强迫英苏联盟一起对付德国,丘吉尔不得不和斯大林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德国败亡后,丘吉尔立刻就想趁势解决苏联),武装战俘营里的德军,进攻苏联、灭亡苏联,美国也有这种意图,但最后,美英和苏联没有开战,双方“和平相处”,展开了长达44年的冷战,为什么?因为双方都有原子弹了,不敢打仗了。中国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使用原子弹跟美英实现“和平”。 何应钦神色尴尬地说道:“我们还是从眼下的香港问题进行探讨吧!我国要求收复香港是对英国的一种试探,如果英国归还香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英国拒绝归还香港呢?” “那就打!”蒋纬国干脆利索,“我们本来就不是在虚张声势,如果英国人不像法国人那样知趣识相,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教训!说起来,如果我国跟英国爆发‘香港战役’并且没有取胜,那我们真的就是饭桶了!” 何应钦说道:“真打起来,岂不是让德日找到了对英国开战的借口?” 蒋纬国点点头:“是啊,不过,英国人几乎不可能真的会跟我们打起来。其实,日本人比英国人还急,他们巴不得我们跟英国人在香港打起来。不过,这也正好可以被我们所利用。” 事实正如蒋纬国说的这样,中英因为香港问题而剑拔弩张时,看似跟此事毫无关系的日本人却迫不及待地上蹿下跳,海军舰队开始集结,海军陆战队也取消休假,进行全体动员,日军简直比中英军队还忙。在中方向英方递交照会的第二天,蒋纬国给东京发去高级别电报,声称“中英在香港已经是一触即发,中国陆空军应付此战是绰绰有余,但中国海军实力不足,万一英国海军东进来袭,中国海军势必难以招架,请求日本海军依照联盟国内部条约,果断出击,在台湾南部海域内游弋机动,协助中国军队,随时准备与英军爆发战事”。 对于蒋纬国的“求援”,日本军方大喜过望,他们早就等不及了。8月24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两支航母战列舰混成舰队便浩浩荡荡地开出濑户内海,一路乘风破浪,抵达台湾南部海域,日本海军的7个陆战旅团被日夜不停地从日本本土运到台湾,一时间,围绕香港,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蒋纬国离开武汉后返回北平,开始部队的整顿和改编。打赢了苏联战争以及后方军工基地的军械产量一直是节节攀升,使得蒋纬国此时富得流油。南京军是打赢苏联战争的中国军队主力,对于战利品自然享有优先分配权,此时,整个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可以分为四类:德械、中械、日械、苏械,客观国情决定了中国军队在眼下不可能全盘地进行制式军械武装,所以四类军械都被中国军队使用。中国的兵工厂以前是既生产德械也生产中械,还生产少数日械,但现在都转入生产德械,至于中国军队,基本上而言,南京军都是德械装备,黄俄军都是苏械装备,以色列军队里四五万人使用的是美械(犹太人从美国买来的),扩建的部队都是苏械(蒋纬国卖给犹太人的),国军别的部队则是中械、日械、苏械混合使用(基本上以师为单位进行装备,属于同一个师的官兵的武器装备是一样的,不同师的武器装备就可能不同了)。100万南京军清一色是德械,300万其余国军里,约30万是日械(约20个日械师),约100万是中械(约60个中械师),约150万是苏械(约90个苏械师。毕竟南京军在苏联战争期间和战后接收时缴获了不计其数的苏联军械,仓库里还有很多囤积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南京军也不是只要德式武器,中式、日式、苏式武器里的优良品质或重武器,南京军都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的。实际上,所谓的四类武器,是以步枪为标志的,除了步枪以外,手枪、冲锋枪、机枪、火炮、汽车等装备,不管是德式中式还是日式苏式,南京军都是要的,所以南京军官兵虽然手里拿的都是德式98k步枪,但冲锋枪又有mp-38又有"bo bo"沙,机枪又有mg-34又有马克沁又有歪把子又有九二式,火炮更是各国都有,从而最大限度地提升火力和战斗力(南京军虽然使用缴获到和接收的苏军坦克,但不生产,生产的还是德式坦克)。 除去那10个被蒋介石派来的师(二旅四团制),南京军实际上是27个师和1个荣誉旅,苏联战争结束后,大批前线南京军开始撤回本土内地,不只是撤向是蒋纬国嫡系地盘的华北、东北、蒙古等地,还撤向南方,并且是西南地区。 “第74师和第17师在一个月前已经全面进入云南省。”萧爻向蒋纬国报告道,“云南早就被中央收复,所以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波折,只需要掩人耳目,防止英国人法国人知晓。” “嗯,第二批部队呢?” “第二批是第101、第111、第123师,已经开始陆续动身了;第三批是第150、第180、第200师,即将动身开拔。这些部队在抵达云南境内后,会持续三个月以上的丛林作战训练。” “八个师,差不多三十万人,似乎还是有点不够啊?”蒋纬国摸摸下巴。 萧爻笑起来:“足够了!你难道忘了?你当年部署在金三角的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那帮人,他们已经有了好几万的人马,并且都是精通丛林作战的精锐,并且,东南亚境内的我国华侨数以百万乃至千万计,他们土生土长在那里,既熟悉当地的自然环境,又心向祖国,是我们源源不断的兵源啊!我们在东南亚作战时所需兵员是可以‘就地取材’!” “说得对!”蒋纬国一拍脑袋,“哈哈,我都快把曾力伟他们给忘了!” 萧爻笑道:“我相信,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现在为国出力的这一天了!” 正文 第585节 外交波澜(5) 刚刚在北亚的冰天雪地、中亚的大漠戈壁里结束大战,征尘还未洗净,南京军的多支主力部队就马不停蹄地从北野前往南疆。实际上,说马不停蹄也有点夸张,蒋纬国给从苏联战场上撤回来的官兵们都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回家跟亲人团聚,好好地享受久别重逢的团圆,比起普通人,从前线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军人们在回家后给家人、给自己带来的喜悦自然远非普通人可比。尽管回家探亲的军人们临时脱下了军装,但身上的军人气质是磨灭不了的,使得车站的乘客们、工作人员们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没穿军装但浑身凌厉气息的英雄:“军人?”“嗯。”“从苏联前线回来的?”“嗯。” “大家让一让!他们是军人!从苏联前线回来的!让他们优先排队买票!”乘客们纷纷大喊起来,正在排队买票的乘客们纷纷散开。 军人们都心头温暖、眼眶湿润:“不不不,要讲究先来后到的,我们不插队。” 乘客们热情洋溢地推着军人们:“我们不排队了,你们排队,不算插队。你们快去买票!你们都是英雄好汉!你们肯定归心似箭了!” “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打败了该死的苏俄鬼子!” “你们从前线回来,辛苦了!你们打得好!让洋鬼子知道咱们中国人多么了不起!” “你们的爹娘和老婆孩子肯定在家里望眼欲穿地等着你们呢!快买票吧!” 军人们潸然泪下地向乘客们敬礼:“谢谢!谢谢你们!” 北平、保定、太原、济南、西安等城市都陷入了鼎沸,火车站、汽车站、码头渡口边,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欢迎军人的平民把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笑声伴随哭声一起惊天动地,等到自家儿子、丈夫、父亲回来的父母、妇女、孩子纷纷喜极而泣,军人们也纷纷泪流满面,继而抱头痛哭,不少老妇人连连双手合十地对着天空不停地说道:“谢谢老天爷!让我儿子平安回来了!”还有的军属只等到了骨灰盒,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一边是喜悦的哭,激动得险些晕倒,一边是悲伤的哭,痛苦得险些瘫倒。人群里更多的则是来欢迎英雄(活着回来的军人)和烈士(阵亡的军人)的,一些地方政府还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我市/我县参战军人回家”活动,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热血青年和学生更是人流如洪,挥舞鲜花彩旗夹道欢迎。 在此时的中国,蒋纬国可以骂,但南京军绝不能骂,因为哪怕是目不识丁的村夫俗子、升斗小民,都知道南京军是在对外战场上为国家开拓国土、洗刷国耻而浴血奋战的英雄部队,满载着荣耀和骄傲,谁要是敢对南京军大放厥词,不需要官方出手,普通老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其活生生淹死。正因如此,南京军此时凯旋回国,所到之处无不受到英雄的热烈欢迎。 这是南京军官兵们应得的,不过,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新的征途还在等着他们,所以在急匆匆地享受短暂的阖家团圆后,一批批南京军官兵又重回部队,展开了新的任务。蒋纬国老早就认识到,军队要根据作战地带的自然环境而进行针对性的专门训练,才能把损失降至最低,把战斗力提升至最高,所以,后世的陆军野战部队才会被分为“沙漠作战师”“丛林作战师”“山地作战师”等。南京军先前在这方面并未进行规划,苏联战场的大部分地带是雪地、森林、沙漠,导致南京军确实吃了很多苦和很多亏,当时因为条件有限,所以没办法付诸行动,现在必须要着手。北上打苏联、南下打英法,战争模式是大不相同的,蒋纬国可不希望历史上远征军横穿野人山时亡者无数的惨剧会发生在南京军身上,军人虽然应该视死如归、流血牺牲,但没必要的流血是不应该流的。根据蒋纬国的命令,南京军部分部队在停战后立刻回国修整,放假一个月,然后直接由北向南地横穿整个中国,前往云南省,展开针对性的“亚热带和热带丛林山地作战训练”。 蒋纬国委任张发奎负责此事。张发奎听完蒋纬国的计划后,想了想:“此事不容易。” “张长官何出此言?” “滇省面积约39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约1000万,全省几乎都是山地、盆地、丘陵,约七成地区被森林覆盖,开发程度不高,特别是交通,全省目前只有两条铁路,一条从昆明延展向河口(通入法属越南),另一条从昆明延伸向贵阳,交通十分落后。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在云南境内训练数十万大军,难度可想而知啊。” 蒋纬国摊开手:“这不是正好吗?这就是训练啊!” “嗯?” “让部队先坐火车到昆明,不要坐到市区里,在距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的地方就给我下车,然后徒步前进,走的越远越好,前往越是鸟不拉屎、越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越好,这样,训练就已经展开了。在热带山林地带里行军、宿营、狩猎,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这就是训练啊!张长官,难道你以为在荒山野岭里修建几十个训练场再把部队开进去打靶,就是训练?不,那不是训练,开枪射击、扔手榴弹、拼刺刀,弟兄们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他们现在需要的是适应热带山林的气候环境,需要学会在热带山林里吃喝拉撒睡,积累这方面的经验,掌握这方面的知识,这才是训练的根本目的。” 张发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对了,有专业的教官吗?” 蒋纬国笑起来:“有,早就准备好了。” “德国的?” “啧啧,这是啥话,德国人确实比我们先进得多,但也不至于在所有领域都当我们的老师,我会拨给你上千名教官,都是咱们自家中国人。” 南京军肯定不会全面南下,但南下部队也不会少,5个老牌主力师,由于已有这个条件,蒋纬国打算把第77、第88、第99师建设为正规装甲师,第74、第17师南下入缅接受训练,从机械化步兵师转变为热带山林作战师,一起去的还有第101、第111、第123师,五个师显然不太够,蒋纬国打算接下来再增三至四个师,当然,是分批依次展开的,毕竟需要一步一步来。香港问题爆发时,第74、第17师已经全部进入云南境内,第101、第111、第123师也即将全部进入云南境内。 8月28日这天,蒋纬国正在云南省中部的哀牢山,山脉纵横的某个盆地里,是南京军在云南境内的编号“03”的训练场。蒋纬国当然不是走路过来的,他也没办法坐火车坐汽车过来,因为根本就没有铁路公路,他是坐飞机抵达的,至于机场,自然是抵达这里的南京军官兵在一处还算平坦的山背上修建的。尽管如此,飞机在着落时还是把蒋纬国颠簸得差点儿吐出来,下飞机后,蒋纬国看了看周围,更加震惊了:“张发奎还真他妈的实心眼!还真是一个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云南省在后世的开发程度也不算很高,更何况是此时,云南虽然很大,但有限的精华都集中在省会昆明以及为数不多的十来个中大型城市,再以这些城市向周边地带进行一定的辐射延伸,总体而言,因为缺乏交通网的覆盖作用,全省起码七成地区都处于原始蛮荒状态。于是,蒋纬国下飞机后乍一看周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公元前一万年的地球,放眼望去,尽是蜿蜒耸立的山脉、茫茫无际的森林,云雾缭绕、飞鸟如林,时不时传来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嗥叫,至于部队所在的这片山谷盆地,山谷两边,悬崖耸峙、重重叠叠、连天接云;山谷内,断壁嵯峨、林木丛生、荆棘遍地,毫无人类文明气息和迹象。 第17师师长冯圣法带着几名高级军官在机场边迎接了蒋纬国。互相敬礼和简短寒暄后,蒋纬国笑着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个训练场属于第17师。 冯圣法苦笑着道:“也没刻意寻找,我们全师在昆明郊区下火车后,一路向南,走啊走,也没有目的和路线,哪里山高林密,哪里杳无人烟,我们就往哪里走,走了一个多月,走到这里,发现环境还不错,符合训练条件,附近居民十分稀少,也不扰民,我们就在这里开辟训练场了。” 蒋纬国看了看众人:“怎么没有见到副师长黄百韬、第17旅旅长张灵甫等人?” 冯圣法再次苦笑:“都在养病。部队抵达这里的一路上以及抵达这里后,病倒了一大片,大部分都是水土不服造成的。” 蒋纬国笑起来:“看看,如果就按照你们现在的状态去打中南半岛,别说跟敌军交锋了,光是一个水土不服,就足以让你们师失去战斗力了。” 冯圣法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人不是机器,先前还在北野雪原,现在跑到南疆山林,确实需要适应,需要训练。” 蒋纬国问道:“你们就是从昆明一路走过来的?” 冯圣法点头:“是啊,按照你的指示嘛,在热带山林里行军就是训练项目之一,更何况,我们就是有车也没有路啊!从昆明到这里,直线距离一百五十多公里,实际路程足有四百多公里,沿途都是山岭森林,无路可走,弟兄们一路上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伐木开林,个个满脚满手都是血泡,风餐露宿、披荆斩棘,怎一个苦字!” “有伤亡吗?” “有。一路上损失了一百多个兄弟,有的是摔下了悬崖山谷,有的是掉进了江河深渊,有的是陷进了沼泽泥潭,还有的是死于猛兽毒蛇毒虫的攻击,受伤的有七八百,生病的更是高达四五千,部队完全筋疲力尽。说实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打仗,部队确实撑不住。” 蒋纬国心情沉重地点头:“这就是第一步啊!” “二公子!”“八哥!”远处有人急切而兴奋地呼喊着。 蒋纬国顺声望去,看到十几个人正在飞速地奔跑过来,为首者让他愣了愣,他差点儿没认出来,直到对方跑到他跟前,他勉强才认出:“定国?” 跑过来的金定国一把抱住蒋纬国,喜极而泣:“八哥!”金定国是蒋纬国结拜十兄弟的老九,蒋纬国是老八,所以金定国管蒋纬国叫“八哥”。 蒋纬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金定国:“定国,你怎么变成这个鸟样了?又黑又瘦,你还是中国人么?我看你都跟东南亚当地土著人差不多了!” 金定国跳起来:“废话!你把我扔到金三角都五年了!我能不长得跟当地人一样?” 蒋纬国哈哈大笑:“行啦!我逗你呢!你辛苦了,真的辛苦了!没有你们在金三角那里给我种大烟,我哪来钞票养军队啊!”他看了看金定国身边三个同样激动喜悦的年轻人,“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 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一起热泪盈眶地连连点头:“二公子,好久没见了!” 蒋纬国大发感慨:“啧啧,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原本一个个都是玉树临风的中国帅小伙,结果现在都长得跟他娘的越南人差不多了!唉!那句话怎么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啊!” 曾力伟三人都露出犹如吃了柠檬的表情,金定国气急败坏:“八哥!你这话还有良心么?我们在异域境外为国奋斗,你还这么挖苦我们?” 蒋纬国再次哈哈大笑:“我开玩笑呢!”他用力地搂住金定国,又搂住曾力伟、赵海军、唐飞虎,真诚地说道,“好兄弟!辛苦你们了!” 金定国四人也用力地抱住蒋纬国。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曾力伟感慨无比,“祖国大军终于可以出兵东南亚,把东南亚重新纳入中华版图了!” 金定国打量着蒋纬国,也挖苦道:“八哥,难怪你嘲笑我们,确实,看来你这五年过得很不错啊,养得像个小白脸,啧啧,当初你送我去金三角时还只是少尉,现在都混成中将了!” 蒋纬国咧嘴一笑:“兄弟升官发财了,肯定忘不了你们!我马上打个报告,把你们四个都授予上校军衔,怎么样?够意思吧?赵海军和唐飞虎原本都只是中尉,一下子连升四级,至于你和曾力伟,原本连军人都不是,一步到位就是上校!” 金定国不屑地道:“我们几个可是手握十万大军!你居然只给我们授予上校军衔?” “十万大军?”蒋纬国又惊又喜,“真的假的?吹牛吧你!” “当然不是吹牛!”金定国望向赵海军和唐飞虎,“老赵、老唐,你们跟八哥说说咱们现在的辉煌成就。” 赵海军笑着说道:“我们现在金三角拥有经过严格训练、装备武器的武装人员约8万人,在金新月的武装人员约2万人,在银三角的武装人员约1万人,总数确实已经超过10万人。” 蒋纬国听得心花怒放。 唐飞虎补充道:“军队是需要地盘和钞票养的,我们现在金三角已经占据约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控制着超过100万人口,另外在金新月占据约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控制人口约20万,在银三角占据着约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控制人口约30万。” 蒋纬国忍不住感慨:“五年前,我给了你们100万美元的资金,你们当时只有一千多人,五年后,你们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了不起啊!”他忍不住想起后世小说《亮剑》里面的一段情节:李云龙把独立团化整为零地分散到晋西北各地,让各营各连各排自由发展,两年后,他打平安县城时重新集结全团,发现全团已经由以前的一千多人发展到了五千多人。蒋纬国的“毒品部队”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发展过程同样是十分艰苦的,但条件要好得多,蒋纬国是他们的背后靠山,提供各方面的便利,最重要的就是蒋纬国“超越历史的先见之明”。李云龙的部下在自由发展时,李云龙啥都不能给他们,蒋纬国的部下在自由发展时则是要啥有啥,发展速度当然犹如滚雪球。 曾力伟得意洋洋地告诉蒋纬国:“三个基地加起来,(毒品)种植面积已经突破了一百五十万亩,每年生产鸦片超过1200吨,海洛因超过80吨,可卡因、大麻等其它种类的毒品也有上百吨,获得的纯利润一年比一年高,今年估计能有八亿美元。嘿嘿,我们是自产自销,一条龙服务,不存在中间环节和中间差价,市场价基本上就是我们定的,我们售价是多少钱,那些瘾君子在购买时就是多少钱,不会让别人分一杯羹,我们要把所有钞票一毛不剩地纳入我们自己囊中,然后交给你。”他看着蒋纬国,神色十分忠诚和真诚。 蒋纬国感动地点点头:“辛苦你们了,真的辛苦你们了!”他知道,自己用来武装军队、发展经济的巨额开销里,很大一部分就是金定国、曾力伟他们用毒品换来的。多少南京军打出去的子弹其实是蒋纬国制毒贩毒换来的,多少医院学校工厂的建设资金其实是蒋纬国制毒贩毒得到的。 曾力伟感慨道:“这五年来,我们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本书了,每天都要生活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阴谋诡计中,不停地打仗、杀人、明争暗斗,摆平当地的部落土著人需要打仗,控制当地人需要各种手段,抗拒泰国军队、缅甸军队、印度支那军队以及他们背后的英军、法军,需要展开恶战,不仅如此,在曼谷、仰光、河内、西贡、万象、金边、德里(印度首都)等城市的地下世界里,我们还要跟那些当地帮派黑社会展开地盘争夺,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好在,我们有二公子你还有东南亚各地无数华侨的支持,所以才拥有了今天的成就。” “以后把你们的经历写本书,我很有兴趣看。”蒋纬国笑道,“不过,不要写我,不要说你们是受我安排和控制去制毒贩毒的。好了,言归正传。”蒋纬国神色凛然,“现在,你们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充当我中华大军展开南征的臂膀、尖刀、向导还有教官。”蒋纬国看了看位于山谷盆地里的训练场上,“我需要的教官,你们都带来了吧?” 赵海军说道:“已经来了五百多人,还有两千多人在路上。一半是华侨,一半是当地人,都是我们武装部队里的老兵,身经百战,杀过人、见过血,实战经验丰富。” “非常好!”蒋纬国点点头,“有了你们的教导,部队必然可以脱胎换骨。” 曾力伟想了想,迟疑地说道:“二公子,恕我直言,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曾力伟面露难色:“我们的那些弟兄在展开教导工作后,受到一定的…轻视,使得教导工作比较不顺利。” “哦?”蒋纬国有点吃惊。 “特别是那个张云。”曾力伟向蒋纬国告状,“口气大得很,根本看不起我们。” 蒋纬国笑起来:“孙涛,去把张云叫来。” 第17师第18旅旅长张云很快赶来,向蒋纬国老实敬礼:“副主任!” 蒋纬国笑着问张云:“张云,你不愿意让曾力伟他们当你们的老师?” 张云撇撇嘴:“副主任,恕我直言,这帮种大烟的能有多大本事?他们都不是正规军人,哪有资格教导我们怎么打仗杀人?” 蒋纬国算是明白了,南京军是中国军队的精锐和精华,号称“龙魂军”,在对外战场上确实是屡战屡胜、战绩骄人,自然而然,南京军里出现了大批的骄兵悍将,一个个飞扬跋扈,当然,这种飞扬跋扈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一种自信的傲气,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地拜你为师,你就要拿出实实在在的真本事让他们开开眼界。蒋纬国稍一思索,立刻有了主意:“赵海军!” “二公子!”赵海军立刻昂然上前。 “敢不敢跟张云他们来一场演练?” “怎么不敢?”赵海军毫不犹豫。 张云哈哈一笑:“正规军打毒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放心,我们会手下留情的。” 赵海军微微冷笑:“那就请张旅座等一下多多赐教。” 蒋纬国指着远处一片植被茂盛的小山坡:“我们就以那座小山坡为演练区域,双方各出一百人,进入其中展开对战。大家都是自己人,肯定不能用真枪实弹,实际上,你们的射击本领都是过硬的,没必要比,所以,就比在树林里展开近战肉搏,用木棍代替刺刀,被捅中头部、胸口、腹部、喉咙处等要害地方的人立刻自动退出,怎么样?” “没问题!”双方都同意,并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场特殊的比赛立刻让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冯圣法等高级军官也兴致勃勃地过来观战。双方参加演练的人员迅速就位,一方是第17师第18旅的一百名步兵,都是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另一方是金三角部队的一百名武装人员,同样都是杀过人的狠角色,双方都没有携带武器,人人一支两米长的细木棍,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精悍气息。张云站在场地外,对他的士兵们喊道:“弟兄们!点到为止,不要太伤到他们!” 蒋纬国望向冯圣法,充当演练主持人的冯圣法清了清嗓子:“开始!” 双方的两百人分别从山林两边一起呈现战斗队形地钻了进去,所有观战者都瞪大眼。 “冯师座,你觉得哪边会赢?”蒋纬国兴致勃勃地问冯圣法。 冯圣法笑了笑:“赵海军他们虽然在金三角那里过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毕竟不是正规军,张云的那些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特别是这个十八旅,在我的十七师里向来是冲锋陷阵的主力,非常擅长打恶仗硬仗苦仗,甚至比十七旅还能打,我也不是贬低或轻视赵海军他们,只是…估计是张云那队占有不小优势地获胜吧!” 冯圣法话音未落,已经有参赛人员被淘汰出局,陆陆续续走出来十几个,大部分都是第18旅的,只有三个是金三角部队的。 冯圣法顿时瞪大了眼睛。 张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他拉下脸,上去呵斥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怎么搞的!一下子被收拾掉了一个班!” 士兵们委屈而无奈地说道:“旅座,不怪我们的!我们尽力了,只是…” “只是什么?”张云黑着脸,“那帮毒贩子跟你们不是一样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难道比日本鬼子、苏联鬼子还厉害?” 在张云说话的时候,又有十几个被淘汰的参赛人员沮丧无比地走出山林,仍然大部分都是第18旅的,只有两三个是金三角部队的。 张云顿时气急败坏:“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旅座,我们施展不开啊!林子太密了,跑都迈不开腿,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那帮毒贩子在里面却是如鱼得水,简直像烂泥里的泥鳅。” “不是泥鳅,是猴子!我们在树林里寸步难行,他们在树上却如履平地,爬树灵活得要命,一不留神从头顶上跳下来捅中我们,等我们扑上去时,他们又爬树逃跑了!” “嗯!他们根本不在地上走,专门在树上爬,抓着藤条一荡就溜得没影了!我们空有一身拼刺刀的近战本事,却根本施展不出来,抬手抬腿都招呼到树上去了!” 张云拉着脸,一声不吭地听着,脸上慢慢地浮现出凝重和思索的神色。 对决演练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第18旅的一百人全军覆没,“阵亡”九十五个,还有五个被金三角武装人员用藤条捆得结结实实的当了俘虏,金三角武装人员损失了二十八个。毋庸置疑,这是一场压倒性的结果。 曾力伟走到张云面前,笑眯眯地道:“张旅座,服了吗?” 张云叹口气,郑重地向曾力伟敬礼:“一百人损失九十五人,还被俘五人,我心服口服。曾兄弟,还有赵兄弟、唐兄弟,以后请你们多多鞭策、多多教导。” 赵海军笑道:“哪里,哪里,互相学习,一起进步。” 蒋纬国拍拍张云的肩膀:“知道不足之处,以后奋起直追,才能不断进步嘛!” 张云连连点头:“是,是,副主任您教训得多,我们确实自大了。” 这时,刘峰岭面带喜色、急匆匆地跑到蒋纬国身边,递上一份电报:“副主任!从武汉发来的电报!” 蒋纬国打开来,看完后忍不住笑了:“英国人最终还是怂了啊!”他举起电报,“弟兄们,香港回归了!” 正文 第586节 麻烦不断(1) 英国人在香港问题上最终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尽管以外交大臣艾登为首的很多军政高层都强烈主张“对华强硬”,提议组建一支远东舰队和一支远东远征军,“狠狠地打击中国人的嚣张气焰,捍卫大英帝国的尊严、荣誉、利益”,有的情绪激动的议员还喊出当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前当时英国高层喊出的话“只能在炮口上才有外交”“必须教训中国人”,英国民间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大主流媒体都群情激奋地摇旗呐喊“不能再让中国人继续狂妄下去”“那个在一百年前是大英帝国手下败将的三流国家在今天仍然还会是大英帝国的手下败将!第三次鸦片战争就要爆发了”“那个东方古国看似很庞大,其实只是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大英帝国无需害怕,绝不接受这种三流国家的讹诈”“大英帝国不是苏联”等等,但是,首相张伯伦选择跟法国人一样“识时务”,正式签署特别行政命令,向中国转交香港。 张伯伦的“服软”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保守软弱性格和他一贯主张的绥靖政策,其实,他此时也已经有了“养虎为患”的危机意识,在香港问题上,他召见了十多名英国决策高层,发现尽管英国朝野一片“主战”声音,但真正的决策高层基本上是不赞同开战的。总参谋长约翰·格里尔·迪尔上将是这样说的: “首相阁下,跟中国开战,我国胜算还是不小的,但前提是我国把国力军力倾巢出动。中国距离我们太远,这是我们第一大困难,我们想要打败中国,必须进行全国总动员,再以印度、马来亚、新加坡为前沿桥头堡,出动皇家海军起码一半的舰队,组织超过一百万陆军,对中国本土发动进攻,到时候,不管胜负如何,我们都注定要付出重大代价;我们的第二大困难就是中国的亲密盟友德国始终在我们本土附近虎视眈眈,如果我们把太多国力军力用于对华战争,用于远东,那么,我们的本土呢?谁能保证德国人不会突然对我们本土趁虚而入?为了一个小小的香港,让我们至关重要的本土陷入重大危机,值得吗?另外,对华开战必然会是一场庞大的战争,我们需要起码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进行准备,可是,中国人已经下达通牒,他们马上就会进攻香港,香港很难坚持到我们准备好的时候,到时候,香港已经沦陷,我们只能反攻香港。” 迪尔上将最后总结道:“跟中国人开战,我们不怕,不过,那是不值得的。” 张伯伦点点头,叹口气:“那就把香港归还给中国吧!” 迪尔上将这样的决策者之所以不赞同对华开战,并非畏惧中国,也不是支持张伯伦的绥靖政策,而是他们更加清醒、更加理智、更加现实,知道为了一个香港而耗费大量国力和军力是不值得的,更何况,德国对英国的威胁要远远地大于中国,英国不能为了香港而动用太多国力军力对付中国,继而导致英国对德防御力大减,那样显然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的。张伯伦对此深以为然,再加上他确实也缺乏打仗的魄力和勇气,并且,性格敦厚的他觉得“香港本来就是中国的,英国占有香港也是理亏”,这些原因都促使他最终选择向中国归还香港。 刚刚为收复澳门以及法租界而欢腾不已的中国顿时陷入了第三轮的欢腾中。 8月28日当天晚上,香港的夜空中陡然间漫天都是绚丽多彩的旖旎波澜,一百七十万香港人尽情地欢庆香港的回归,欢庆自己再度成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香港人确实是在发自肺腑地欢庆,因为他们在英国的法律意义上并不是英国人(伦敦议会里没有一个来自香港的议员),导致他们一直都是“有家无国”,如今,他们重新有了国籍,有了祖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香港人高兴的了,更何况,蒋纬国已经代表蒋介石发表宣言,“香港回归后,将会实施‘港人治港’政策,五十年不变”“香港不会变成广东省的一个市,而是成为独立特区”,这份政治许诺无疑让香港的社会名流、名门望族吃了一颗定心丸。 香港是在1842年正式成为英国殖民地的,如今在1941年被收复,整整99年,累计有二十位香港总督。此时的香港总督是英国爵士罗富国(罗富国当然不姓罗,他也不是中国人,而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每任英国港督都会刻意地把自己的名字翻译得非常汉化,从而希望能让香港民众有亲切感),不过,罗富国一直患病,所以长期在伦敦休养,此时并不在香港,因此负责和中方举行交接仪式的被伦敦派来的英国陆军中将诺顿以及驻港英军司令莫德庇少将。中国海军总参谋长陈策主持了这场交接仪式,诺顿中将、莫德庇少将等港府英方人员神色黯然地接待了陈策等中方代表,米字旗在香港市中心缓缓地降下,青天白日旗冉冉升起。 8月8日,葡占澳门被收复,8月18日,法国在华租界被收复,8月28日,香港以及英国在华租界被收复,被称之为“三八盛事”,三大喜事一桩接这一桩,简直令人目不暇接,随后,“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同时在9月1日成立。 香港、澳门、英租界、法租界都被收复后,加上先前早就陆续收复的日租界、意租界、比租界、苏俄租界、德租界、奥租界,截至此时,除了还处于搁置待议状态的台湾、库页岛,以及通过平等条约租借给日本人的昭和城、租借给犹太人的以色列国土,中国境内已经没有还被列强侵占着的领土。 英国人归还香港,最失望的还不是英国人,而是日本人,日本人已经等着中英开战了,然后打着“履行盟友义务、帮助中国”的旗号大肆对早就垂涎三尺的东南亚展开动手,可惜,事与愿违,英国人最终乖乖地把香港交还给了中国。 在这件事中,损失最大的人就是英国首相张伯伦。因为“迫于中国淫威、向中国低头”,导致张伯伦的威望和支持率都发生了大幅度的下滑。说到底,张伯伦以前搞绥靖政策,卖的都是别国的领土(比如不反对德国肢解吞并捷克斯洛伐克),眼下,他卖的却是英国自身的领土(领地),自然导致英国朝野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质疑和批评。实际上,张伯伦在香港问题上并非对中国采取绥靖政策,而是受制于客观原因而不得不让步,但他因为“前科累累”而陷入百口莫辩的不利境地里,有人讽刺他“以前是慷他人之慨,出卖第三国领土喂饱敌国,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变成慷自己之慨,割让英国领土领地喂饱敌国”。香港事件结束后,张伯伦在政治上和身心上都深受打击,他也怀疑和后悔自己的对外政策了,所以一方面大力提拔强硬派分子进入英国高层核心,逐步地改变对外政策,一方面也产生了退位让贤的心思。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伯伦焦头烂额,在地球另一端的蒋纬国则是意气风发,同时忙得四脚朝天,收复香港等失地在蒋纬国心里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他已经拿捏住了英法的号脉,知道这两个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列强并不敢也不会为之跟中国开战,新的战争肯定会到来,但还有一段时间。眼下,中国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整军经武、发展经济、扩大实业建设,以此充实国力;另一方面,南京军和蒋纬国的“宁系”也开始进行了潜移默化的“政治转变”。 9月3日,华北政务委员会(前身是“鲁晋政务委员会”)正式撤销。 撤销华北政务委员会是蒋纬国多次向蒋介石请求并得到允许后的一项重大决定,因为蒋纬国不想让某种不和谐的东西愈演愈烈,更加不想搞出“南北分庭抗礼”的局势,实际上,那根本没有必要并且弊大于利。 蒋纬国奋斗经营至今,实力雄厚、势力庞大,那么,他算不算军阀?从严格意义上讲,蒋纬国具备军阀该有的一切特点,但他却不是军阀,因为他没有独立,更加没有跟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进行对立,所以,他绝非割据一方的军阀,他的“宁系”在本质上跟陈诚的土木系、何应钦派系是一样的,是国民政府的一部分。什么是军阀?就在实质上独立于中央之外的地方割据势力。至于蒋纬国,他本就是中央的一部分,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中央派系”就是由蒋纬国的宁系、陈诚的土木系、何应钦派系等众多势力组成的,所以蒋纬国并非军阀。军阀都有自己的地盘,并且不容包括中央在内的任何别方势力染指,蒋纬国也有地盘,不过,他的地盘是“非常模糊的”,一开始,他的地盘是山东山西二省,后来越来越大,并且都是从敌国控制中、侵占中收复回来的,并非来自蒋介石的“分封”。蒋纬国在得到这些地方后,并未打算以此作为“长久的根基”,他只想根据自己的意识,好好地经营当地,在必要时候,顺其自然地“还给中央”。说得直白一点,山东被收复后,如果蒋纬国立刻交到蒋介石手里,蒋介石肯定派来一堆深受他信任但大多是硕鼠蛀虫的官员进行治理,那么,山东不就被败坏、被糟蹋了吗?得不到正确高效的治理,山东怎么能迅速发展起来?怎么能为国家提供财富?所以,蒋纬国得到山东后,先自己建设、自己发展,不让蒋介石手下那些贪官污吏进入山东,等建设得成型了、发展得有规模了,再“完璧归赵”。蒋纬国从没打算把那些地方据为己有。 蒋纬国的地盘非常广大,最核心的是华北四省二市(鲁、晋、冀、绥、平、津)以及东北四省(辽、热、吉、黑),其次还有西北的甘肃省、青海省以及陆续收复的新疆、蒙古、北海、西海、外东北地区,甚至最后已经扩张到中国境外,包括北亚中部南处、北亚西部等新领土以及中亚四国、伊朗、以色列。但是,这些地盘从来就不是真正地属于蒋纬国一个人,在这些地方里,军队既有蒋纬国的部队也有蒋介石的部队,政府官员大部分都是蒋介石派的,部分官员是蒋纬国举荐、蒋介石任命的,所以,界限很含糊。说白了,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分得太清,蒋纬国也从未想过脱离蒋介石,自己单干。蒋纬国绝不会那么做,原因肯定不是对蒋介石的感情,虽然蒋介石对他的信任是他能大展拳脚的前提之一,但更重要的是,蒋纬国知道那样会导致国家内乱,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顾国家利益,并且他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野心。 蒋纬国把收复回来的国土先“纳为己有”再“物归原主”是有着必然原因的,用他的心声说,就是:“老子能不自己进行经营吗?交给老头子,他肯定派来一群贪官,别说经营,没败光就谢天谢地了!历史上日本投降后,国民政府的那些接收大员是什么德行?还用说?一个个都拼命地中饱私囊,哪管什么国家利益,哪管什么黎民疾苦,臭名昭著的‘五子登科’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日本投降后,国民政府的高官要员们纷纷借着收复之名而在收复国土内巧取豪夺、损公肥私,抢金子、抢房子、抢票子、抢车子、抢女子,被世人讽为“五子登科”)?所以,老子要对那些地方进行战时军管制度,选用才德兼备的清官去治理,建立廉洁高效的地方新政府,把当地的发展潜力、发展效率都发挥到最大,把老头子的那些贪官污吏都挡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以治理为名进行祸害。打个比方,在老子的治理下,山东gdp增长率可以达到30%,如果让老头子手下的那些贪官来治理,达到5%就谢天谢地了,老子要是让老头子反贪腐,老头子又肯定搬出他那套‘反贪腐是大事,要慢慢来、急不得’的破理论。慢慢来?笑话!多少财富会流失?多少时间会被浪费?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啊!必须抓紧时间发展!越快越好!能浪费时间吗?老子这么做,哪怕被老头子怀疑有不轨之心,老子也认了!” 蒋介石对蒋纬国几乎没有猜忌心,但蒋纬国把那些地方“据为己有”的做法确实略微显得有几分可疑,不过,蒋纬国现在全部“还”给他了。 蒋纬国以前之所以成立华北政务委员会(鲁晋政务委员会),一是为了让当地在他本人亲自治理下更好更快地发展,二是由于当时华北是对日前线,解决完日本后,又要对付苏联,所以实行半独立的自治状态是必然的,现在,苏联的势力已经被赶回了欧洲,日本也不足以对中国北方造成太大威胁,自然而然,华北政务委员会没必要继续存在了。当然了,该机构原先的众多成员并不会丢掉饭碗,恰恰相反,他们有了经验、资历、政绩,还有蒋纬国这个大靠山,所以纷纷进入中央政府,还是“宁系”的文官骨干。 可以说,撤销华北政务委员会,等于蒋纬国主动“交出了地盘”。 不过,蒋纬国的实力和势力是毫发无损的,甚至更上一层楼。南京军不只限于在北方,蒋纬国的文官人员也不只限于华北政务委员会,而是融入中央系统,从而更好地让蒋纬国“以中央名义办事”。南京军毕竟是中国军队的一部分,不会真正地独立成军,只会按国家需要而奔赴四方,当然了,南京军哪怕“被打散”,仍然还是南京军,第77师无论被派到哪里去,所有人都知道,第77师是属于蒋纬国的,南京军27个师的另外26个也是一样;蒋纬国的那些文官人员在进入中央政府机构后,跟陈诚的文官、何应钦的文官、没有派系的文官同在一个屋檐下,看似不分彼此,但所有人都知道,某人是听命于蒋纬国的,“宁系”仍然存在,属于宁系的,无论是军队还是文职人员,哪怕跟别的派系混编共事,宁系的人还是宁系的人。南京军的27个师在此时分散于各地,有的驻扎本土内地,有的驻扎新领土和前线,还有的前往南方,接受训练,准备再战。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蒋纬国不死,“宁系”就会一直存在。 蒋纬国之所以当初攥着华北四省二市和东北四省不放手,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拥有中国最重要的、占全国八成以上的重工业(苏联战争前),重工业是国家根基,蒋纬国不能容忍遭到败坏,也不放心别人来管理。现在,蒋纬国主动“交出了地盘”,并不会损害他的心血,因为他已经在曾经属于他地盘的地方里建立了完善的体系。体系被建成后,就不会被轻易地破坏,就会具有自我完善、良性循环的功能,这个坚固的经济体系是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的。说白了,蒋纬国把山东省建设得红红火火,他现在把山东省“还”给蒋介石,蒋介石肯定要维持现状,他没理由败坏蒋纬国的心血,就算派来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也会遭到优胜劣汰。 蒋纬国不是军阀,但他是不折不扣的财阀。 蒋纬国在政治上是完全听命于蒋介石的;在军事上也是听命于蒋介石的,但却又具有半独立性质,拥有很大的自主权;在特工机构方面,他是独立的;在财政上,他也是独立的。蒋纬国有自己的财路,不但不依靠蒋介石的那点拨款,甚至还常常自掏腰包“接济”蒋介石。蒋纬国从一开始走的就是军事路线和经商路线,虽然现在或多或少已经沾染上政治,但他“右手拿枪,左手拿钱”的原则仍然没变。蒋纬国从军,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从商,则是为了赚钱继而强军、惠民,以及挽救中国原本千疮百孔的民族实业,振兴中国原本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经济体系。靠着那些在这几年内已经发展得不亚于后世国家电网、中石油、中石化等国企的大型企业,蒋纬国牢牢地掌控住了中国此时的经济命脉,九成以上的重工业、九成以上的化工业、全部的军工业、两成以上的轻工业都在他的手里,最重要的石油、钢铁、冶金、煤炭、发电、钨矿、猪鬃、桐油、航空、水运、医药,几乎都在他手里。按照蒋纬国在那些大型企业里的股份,他估计就是此时的中国首富,如果加上制毒贩毒之类的灰色黑色收入,他的资产完全是富可敌国。 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蒋纬国和蒋介石都没有分家,真正分家的领域是经济。正如一个简单的道理:完成经济独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才能真正独立。蒋纬国就是这个道理,北方(华北、东北、西北)新疆、蒙古以及新领土内的经济几乎都被蒋纬国给控制了,至于本土南方,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也几乎都在蒋纬国手里,说到底,蒋介石手下那些权贵官僚此时祸害着的也就是中国本土南方的轻工业、民用工商业、农业、第三产业等经济领域,蒋纬国的“独立经济”并非抢夺他们的,而是自行发展起来的,所以两者之间冲突并不算大。中日战争前,中国的实业经济十分落后,重工业、化工业、军工业都非常薄弱,在总经济里所占比例很小,蒋纬国将其抢救过来,然后细心呵护、用心栽培、呕心发展,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和成就,北方的轻工业、农业、第三产业等经济也是从日本人、苏联人手里抢回来并且进行正确而高效的发展,才有了今天的庞大规模。蒋纬国基本上没有动那些权贵官僚的奶酪。 如今,蒋纬国觉得,该好好地清洗清洗一下南方的经济和官场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日本和葡萄牙达成协议,葡萄牙将东帝汶首府帝力港口租借给日本海军,这给英法荷等国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二是泰国政府希望能和日本签署军事联盟协议。 正文 第587节 麻烦不断(2) 葡萄牙政府租借东帝汶首府帝力港口给日本海军让英国和荷兰深感震动,两国高层内都引起了轩然大波。东帝汶位于印尼群岛中部最南处,继续向南就是澳大利亚了,因此该地虽然只是弹丸之地,并且人口不多、经济落后,堪称文明世界边缘的穷乡僻壤,连葡萄牙人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个属于葡萄牙但跟葡萄牙本土远隔万里并且微不足道、几乎没什么油水的小地方,但是,因为此时世界格局的变化,其地理位置重要性一下子凸显无疑。葡萄牙原本跟英国、荷兰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只是,葡萄牙现在是联盟国成员,导致属于葡萄牙的东帝汶成为在美英法荷控制着的东南亚、澳洲这片辽阔地域里的一根钉子,是联盟国在美英法荷的远东殖民地内的一块飞地,重要性一目了然。本来,葡萄牙国力衰微,所以美英法荷对其不以为意,可此时,葡萄牙把东帝汶租借给日本,问题就严重了,日本可是拥有着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如果在东帝汶建立了海军基地,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原本跟美英法荷的远东殖民地“保持距离”的日本一下子把满嘴獠牙伸到了美英法荷的远东殖民地的咫尺之处。 荷兰政府立刻向葡萄牙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和严重谴责”,葡萄牙政府回复道:东帝汶是属于葡萄牙的领地,日本是葡萄牙的友好国家,葡萄牙把自己的属地租借给日本,不知道这跟荷兰有何关系? 在葡萄牙政府发表这份照会时,日本海军的一支船队已经大摇大摆地从日本本土开向东帝汶,船队由十多艘大型货轮组成,满载着材料、设备、工程人员以及一些“自卫性武器”。 日葡两国的行为虽然不违反任何国际公约,但两国意图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英国海军总参谋长安德鲁·布朗·坎宁安上将说道:“日本人为什么跑到东帝汶修建海军基地?除了他们打算在那里发动战争、侵略那里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解释。”这个看法让英国、荷兰、法国的很多高层都深以为然,毕竟日葡两国此举太过于露骨,完全就是明火执仗,不仅如此,日葡两国都是联盟国的成员,两国此举已经"chi luo"裸地透露出一个信息:联盟国阵营正在准备对东南亚、澳洲以及这两大块地盘的主人下手。中国在收复香港时也跟英国发生了不小冲突,不过,中国收复香港的行为怎么分析都很难被解释成中国打算对英国开战,至于葡萄牙租借东帝汶给日本海军修建军事基地,进攻性的意图已经是呼之欲出。 一时间,荷兰、英国、葡萄牙、日本在国际上吵翻了天。 蒋纬国很清楚此事的内在缘由,葡萄牙是德国的跟班,日本要求租借东帝汶,这么大、这么敏感的事,葡萄牙肯定要通知德国,向德国“请求指示”,如果德国不许,葡萄牙肯定不租借,眼下,葡萄牙租借了,说明德国的态度是同意或默认的。希特勒已经把此事通知了蒋纬国,转达德国此举的用意:一是试探英法荷以及一直在隔岸观火的美国,二是进行铺垫,随时获得战争借口,三是为以后展开战争打下基础。日本海军在东帝汶拥有基地,肯定可以起到未雨绸缪乃至先发制人的作用,毕竟东帝汶就嵌在英法荷美的远东殖民地的内部。 跟英法开战,蒋纬国是支持的,但他希望晚点打,现在就打不太利于中国,因为中国和中国军队还未做好十足准备,也容易让日本人钻空子、浑水摸鱼,说到底,打苏联,德国是第一主力,中国是第二主力,日本置身事外地看热闹以及稍微提供一些后援,马上打英法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德国还是第一主力,但第二主力就不是中国了,而是日本,轮到中国置身事外地看热闹以及稍微提供一些后援。打,肯定要打,但中国需要缓缓,不过,日本人明显是等不及了,已经开始四处挑事;另一方面,中国不打,德国也不打,日本人肯定没胆自己单干,中德跟它一起打是最好的,最起码也要中德其中一方跟它一起打,中国需要时间,德国呢?蒋纬国联系上商震和戴安国,询问德国的情况。 商震和戴安国很快回复了蒋纬国。 苏联战争对于中德两国而言都是一本十利的“买卖”,中国因此而大赚特赚、大捞特捞,德国同样不遑多让。为赢得了苏联战争,德国付出了40余万人死亡、20多万人残疾的人员损失以及600多亿美元(相当于德国两年gdp总和)的经费物资损失,代价并非特别巨大,而赢得苏联战争后,德国得到了什么呢?吞并和控制了超过三分之二个东欧,领土迅猛增加,获得了苏联十之六七的精华地带,获得了完全能满足德国战争机器需求的巨量的石油、铁矿、煤矿、粮食等资源,德国以前捉襟见肘的资源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德国的工厂拥有了起码在二十年内根本用不完的工业原料,并且还建立了一个金汤铁桶般的以德国为核心的“欧洲大陆的新秩序”。希特勒上台时,德国领土面积约为53万平方公里,苏联战争前,德国领土面积已经被希特勒扩张为70多万平方公里,苏联战争结束后,德国领土面积已经达到了170多万平方公里,新增加的100多万平方公里都是通过苏联战争而获得的“东方新领土”,无疑,德国的国力也会随着其领土的迅猛增加而一起迅猛增加,不仅如此,在德国疆域的四周,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西班牙、葡萄牙、保加利亚、波兰、芬兰、乌克兰、爱沙尼亚、保加利亚、立陶宛,整整12个国家都是德国的同伴、战友、盟邦,使得德国在此时的欧洲可谓声势滔天、独步魁首。 参加苏联战争并未让中国本土经济受到打击,相反,战争的巨大需求以及从别国境内掠夺到的巨量财富还刺激中国本土经济进一步地飞速增长,德国也一样,并且德国的情况比中国更理想,因为德国的经济体系比中国更完善,经济规模比中国更庞大,经济水平比中国更先进。就好像滚雪球,经济总量是雪球的话,中国的雪球是从乒乓球那么大的时开始滚的,德国的雪球则是从篮球那么大的时候开始滚的,增长幅度和增长速度自然比中国更大、更快,使得德国的国力、军力堪称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用戴安国的话说,“德国几乎不需要时间为新的战争进行准备,因为德国的国力让德国的军队在打完苏联战争后接着打新的战争就像一个马拉松选手在跑完一千米后接着跑一千米一样,并不需要休息,因为本来就能一口气跑很多个一千米。咱们(中国)不行,一个国家的国力就像一个人的体力,咱们只能跑一千米,如果跑完后再跑一千米,肯定需要休息一阵子的。实际上,德国的战争机器在苏联战争期间越开动越兴旺发达,军械产品一直节节攀升,军队规模一直增长,消化苏联战争的战果并不耽误德国立刻对英法开战,德国足以游刃有余地两件事一起干”。 在原先历史上,德国本来是一路向西,解决完法国后打算解决英国,从而爆发不列颠空战,这场空战就是德国对英国的攻击,德国空军在期间对英国本土展开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攻击发生于1941年5月10日,短短一个多月后,1941年6月22日,德国就发动苏德战争,并且在此之前、与此同时,德国军队又去南欧横扫了一番,另外还派遣非洲军团去北非打仗,可以看出:德国在对英作战和在对苏作战这两场大战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中场休息时间”。这就是德国的雄厚国力所决定的,中国此时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对英法荷以及英法荷背后的美国开战,德日中三国的情况分别是这样的: 德国:随时可打,想打就打; 日本:早就准备好了,早就想打了,最好现在就打; 中国:再等等,还没准备好。 很显然,中国给德日“拖了后腿”。这里存在一个问题:为什么德日不甩开中国,德日两国立刻就打,然后一边打一边等中国准备好再加入呢?最大的原因是: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关于东南亚和澳洲的瓜分,赤道以北属于中国,赤道以南属于日本,所以,日本真的撇开中国自己打,必须由北向南地打,打完赤道以北才能打赤道以南,中国磨磨蹭蹭不动手,那么,日本累死累活、死人流血烧钱打下来的赤道以北岂不是白白给中国打的?因此,日本不得不心急得抓耳挠腮地等着中国“慢吞吞地做好准备”。 对于接下来的战争,中国想把日本充当挡箭牌,日本也不想给中国火中取栗,就导致战争爆发的最后时刻一直拖延了下来。 希特勒以及日本的首相近卫文麿、外相重光葵、陆军大臣梅津美治郎、海军大臣及川古志郎、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枢密院议长兼天皇侍卫长铃木贯太郎等人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蒋纬国:“中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战争准备?”特别是铃木贯太郎,就是代表裕仁天皇问蒋纬国的。蒋纬国振振有词地回复道:首先,中国需要消化苏联战争的战果,充实国力、增强军力,其次,中国军队需要时间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第三,中国还需要着手消灭苏联的残余势力,根据联盟国的内部协议,消灭苏联残余势力这件事基本上由中国负责;另外,蒋纬国又透露给希特勒和日本高层:中国高层里很多人在苏联战争后已经感到满足了、知足了,不想再战,所以,以他为首的“鹰派”需要时间压制那些不思进取的“鸽派”等等。 希特勒虽然也想早点对英法开战,但他还是能沉住气、等一等中国的,反正中国只是需要几个月时间,又不是需要三年五载,等一等,对于德国也好,德国也能准备得更加充足,日本人则沉不住气了,因为日本人实在等不及了。虽说日本跟德中一起瓜分了苏联,但德中得到的都是肥肉,日本得到的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此时“等一等”,德中是一边吃肉一边等,日本则是一边饿肚子一边等,自然等得受不了了。 于是,在石原莞尔等日本高层里具有战略眼光和谋略头脑的人的策划下,日本开始“间接地催促乃至逼迫中国早日开战”。 “泰国是怎么回事?”武汉的军委会总部里,蒋介石皱着眉头问道。 陈诚起身回答道:“泰国的銮披汶·颂堪政府在前日发表声明,请求能跟日本缔结军事联盟条约,日方已经通知我国和德国,声称‘此事重大,日本遵守联盟国内部条约以及合作精神,不会单独决定,所以通知德中盟友,与德中盟友共同决定’。” “这个銮披汶·颂堪为什么要跟日本缔结军事联盟?”何应钦不解地问道。 杨杰冷笑一声:“这个銮披汶·颂堪本来就是亲日分子,并且,此人掌权后在泰国境内大肆排华,现在的东方就是中日最强,他不投靠日本,难道还投靠我们等着秋后算账不成?最可恨的是,这个銮披汶·颂堪祖籍是中国,祖上是广东潮州,姓‘吴’,结果此人在异国掌权后却大肆迫害华人华侨,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蒋介石愈发皱眉:“泰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陈诚叙述道:“泰国是一个王国,目前处于却克里王朝的统治下,现任国王是拉玛八世,但实权不在国王手里,而是在这个銮披汶·颂堪的手里。说来颇为讽刺,泰国原本是传统的君主专制政体,在近代受到西方列强侵略后,王室派遣一批优秀青年前去西方留学,去学习西方的先进知识和文化,结果,那批青年不但学到了西方的先进知识和文化,顺便还学到了西方的民主政治思想,回国后不但没有效力王室,反而发动政变,推翻了君主专制,建立了所谓的君主立宪制,使泰国王室沦为无实权的摆设,实权掌握在所谓的民主政府里,实际上,泰国的民主政府完全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比如这个銮披汶·颂堪,他就属于那批留学生之一,回国后造了泰国国王的反,然后自己爬上台,当了总理,大权独揽,成为取代国王的独裁者,他上台后,非常推崇日本,积极地学习日本,他认为东方国家里最成功的国家就是顺利完成转型的日本,是泰国的学习对象,所以他在国际上非常亲日,日本也是泰国的第一大贸易国。” “亲日的同时就反华?”徐永昌面露一丝愤慨。 陈诚点头:“銮披汶·颂堪鼓吹要建立属于泰国人自己的经济体系,可是,众所周知,泰国境内华侨众多,华侨因为吃苦耐劳、精明强干,所以富商很多,在泰国经济领域内占据主导地位,甚至垄断了泰国的经济行业,泰国华侨们又普遍心念祖国,把从泰国赚到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投资回馈祖国,支持祖国的建设和发展,这自然导致泰国本土财富不断流入我国,给泰国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銮披汶·颂堪政府污蔑泰国华侨‘都是泰国的蛀虫’‘窃取泰国人民财富的中国贼’‘中国安插在泰国的吸血鬼’‘鹊巢鸠占的寄生虫’,特别是中日战争爆发后至今,泰国华侨们愈发支持祖国,组织反日游行,支持祖国抗战,支持祖国复兴,这就进一步地破坏了銮披汶·颂堪的亲日政策。銮披汶·颂堪在公开演讲中曾经这样说‘德国人痛恨犹太人,因为犹太人居住在德国,却根本不把德国当成家园,他们不择手段地窃取德国和德国人民的财富,然后积攒起来、转移走、挥霍掉,从来不回报德国、回馈德国人民,在我们国家里,有一群人也跟德国犹太人一样,就是那些拥有中国血统的人,那些华侨华人居住在泰国,却根本不把泰国当成家园,他们同样不择手段地窃取着泰国和泰国人民的财富,然后再转移到他们真正的国家——中国,从未来不回报泰国、回馈泰国人民’,銮披汶·颂堪还声称他要像希特勒准备对付犹太人那样对付泰国境内的华侨华人,实际上,他确实这么做了,除了从肉体上进行消灭外,他在泰国境内掀起了一轮又一轮反华排华风暴,使用政府名义控制了食言、烟草、石油、大米等暴利生意,把华商挤出行业,泰国的许多职业都已经明文规定禁止华侨华人担任,并且以各种借口跟华侨华人收取费用,不允许华侨华人在泰国境内创办报纸媒体,废除使用汉字汉语等等。” “岂有此理!”杨杰听得怒不可遏,“这个銮披汶·颂堪,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区区蕞尔小邦的酋首,跳梁小丑一样的九流角色,却如此夜郎自大、沐猴而冠!可恨!”他望向蒋纬国,“必须要好好地教训这个銮披汶·颂堪!我中华什么时候已经堕落得连泰国都敢对中华不敬了?” 蒋纬国冷冷地笑道:“这些番邦就是这样,中华强大时,争先恐后地阿谀奉承,中华弱小时,立刻忘恩负义甚至还反咬一口。放心,我们肯定要把这种贱骨头打得再也不敢犯贱!不过,我现在还是更关心一件事,泰国主动向日本投怀送抱,是泰国单方面的事,还是日泰唱双簧?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 徐永昌若有所思说道:“我想,这是日本人在将我们的军吧?” 正文 第589节 麻烦不断(3) 蒋纬国心里是最清楚的,后世绝大部分中国人都喜欢泰国或不讨厌泰国,原因很简单,中国人似乎没有讨厌泰国的理由,即便没有喜欢泰国的理由,也没有讨厌泰国的理由,不过,后世是后世,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泰国足以让中国人不喜欢乃至讨厌。 泰国是一个王国,政治制度以前是君主专制,现在对外声称是君主立宪制,实际上挂羊头卖狗肉,本质上还是一个独裁国家,只不过大权独揽的不再是泰国王室,而是以总理(首相)銮披汶·颂堪为首的一批打着民主大旗推翻国王独裁继而又换汤不换药地取而代之的“革命者”。銮披汶·颂堪推崇西方文明,崇拜日本,认为日本是唯一把西方文明引进自身并且转型成功的东方国家,是泰国学习和效仿的对象,所以其本人和其政府处处学习日本,使得此时的泰国政府普遍亲日。銮披汶·颂堪雄心勃勃,他对内想把泰国治理得兴旺发达,对外又想“开疆拓土”,这两个目标进一步地导致他完全地变成了一个排华乃至反华的亲日分子,缘由是这样的:泰国以泰人为主体民族,约占全国人口四分之三,第二大种族就是华人华侨,数量占泰国人口总数的15%之强,由于华人华侨普遍吃苦耐劳、精明强干,从商者大多数富足昌盛,使得华商几乎控制了泰国国内经济的命脉,銮披汶·颂堪政府对此十分恼恨不满,认为“泰国的经济命脉怎么可以落在外国人手里”“泰国境内的华人就像德国境内的犹太人一样有害”“泰国必须要用德国对付犹太人的办法对付华人,从而收复属于泰国人民的经济主导权,阻止泰国财富外流”,因此,銮披汶·颂堪为了“让泰国在经济上能自立自强自主”,大肆排华甚至反华,虽然手段不像德国对待犹太人那样灭绝狠毒,但也是颇为苛刻严厉甚至堪称蛮横凶恶;至于对外,泰国以前一直跟越南争夺老挝、柬埔寨,也跟缅甸爆发领土争端,后来,法国吞并了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也被英国占领,导致泰国四周都是英法殖民地,自然无法对外“开疆拓土”,但銮披汶·颂堪这种民族主义者一直“贼心不死”,法国为了安抚泰国,也曾表态愿意割让老挝、柬埔寨的小部分土地给泰国,虽然只是空头支票,但却引诱得銮披汶·颂堪等泰国高层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只不过,英法利益一致,同穿一条裤子,不会为了拉拢泰国而帮助泰国对付另一方(泰国没有沦为殖民地是英法需要在各自地盘之间保留一块缓冲区,英法早有合作条约,都不会对泰国下手,也都不会背着对方跟泰国进行“勾结”),泰国自然无法在英法之间玩弄什么合纵连横,与此同时,日本觉察到了泰国的亲日,并且日本对英法荷美的东南亚殖民地向来垂涎三尺,如果泰国成为日本的帮手,自然有利于日本向东南亚进行扩张,所以日本加紧对泰国的利诱和拉拢,而泰国也需要抱住日本的大腿,充当日本的帮凶,在日本侵略东南亚时分一杯羹,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日泰两国立刻一拍即合,在1940年6月12日签署了《日泰友好条约》(当时,苏联战争爆发了一个多月,德国正式进攻苏联,中国也在准备参加苏联战争,所以没顾得上这件事,另外,蒋纬国当时还需要得到日本对南京军进行军械援助,所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止日泰勾结)。 走上排华亲日道路的銮披汶·颂堪政府完全不能再回头了,为什么呢?因为苏联战争结束后,中国国土大增、国力大涨、国势大盛、国威大振,以前,中国衰微落后,泰国自然觉得中国靠不住,所以没投靠中国,所以跟日本眉来眼去,此时,中国强大旺盛,泰国还是不能投靠中国,銮披汶·颂堪政府高层心里有数以及心里有鬼,他们知道自己在中国弱小时于泰国境内展开排华反华,此时中国强大了,他们要是再投靠中国,岂不是方便中国对他们秋后算账?岂不是等于自杀?所以,泰国此时投靠中国虽然是最佳的选择,但却是銮披汶·颂堪政府不能做的事,当国家利益和私人团伙利益发生冲突时,銮披汶·颂堪自然选择了牺牲国家利益以保全私人团伙利益。此时,东方只有两大强国,一是中国,一是日本,銮披汶·颂堪政府既然不能投靠中国,并且又害怕中国以后对其进行报复,本来就亲日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加大亲日程度,彻底地投日。 这就是泰国此时主动希望能跟日本缔结军事互助条约的背景原因。先前的《日泰友好条约》只是规定日泰两国在政治上、外交上、经济上进行“互相帮助”,但在眼下,銮披汶·颂堪政府进一步地希望泰国能跟日本进行军事上的“互相帮助”,当然了,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日本大力拉拢的原因。被东京派到曼谷进行活动的日本特使有田八郎得到銮披汶·颂堪亲自接见后是这么说的: “泰国的命运已经到了危机万分的关头,完全在阁下的手里了。从原则上讲,日本和中国已经联盟合作,日中联合起来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团结整个东方世界,对付西方美英法荷等列强,以前,东方各国一盘散沙,结果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泰国,都受尽西方列强欺凌,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团结起来,这个东方大团结自然也包括泰国在内。泰国在加入后,既是日本的朋友,也是中国的朋友,只不过,我要善意地提醒您一下,中国现在是蒋家父子执政,蒋介石和蒋经国先不谈,众所周知,中国军队的精锐都被蒋纬国掌握在手里,而这个蒋纬国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者,对待外敌从来不像他父兄那样讲究宽仁,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并且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看看苏俄人吧,苏俄以前欺凌过中国,蒋纬国便在苏俄境内大开杀戒、杀人如麻,从来不使用什么怀柔手段,被他杀掉的苏俄人怕是不少于五百万,落到他手里的苏俄人,要么被屠杀要么沦为奴隶,报复手段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啊!另外,我们日本现在虽然是中国的朋友,但以前日中也打过仗,蒋纬国把我们日本也杀得亡者无数,日本陆军第十六师团因为在中国战场上杀了一些中国平民,结果,蒋纬国把该师团所有人员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活口,被俘者都被他下令砍头处死,师团长中岛将军更是被他下令千刀万剐处死。总理阁下,据我所知,您以前曾对泰国境内的华侨华人颁布一些不太友好的政策和命令,我建议你立刻前去武汉,亲自向蒋纬国负荆请罪,这样,泰国在加入联盟国后,蒋纬国对你也会网开一面的,虽然不可能让你继续当泰国总理,但最起码,他会留你一命的。” 銮披汶·颂堪听完有田八郎的这番话后,整个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急忙说道:“泰国愿意加入联盟国,跟日本、中国、德国并肩作战,不过,我们更希望跟日本保持最亲密的关系,还希望我们的殷切真诚能得到日本的积极响应。我本人一直都推崇、向往、敬佩日本,坚定地相信日本就是泰国走上现代化道路的良师和益友,所以更加渴望泰国以后能得到日本进一步的提携和指点。” 有田八郎微微一笑:“这是当然的了。泰国是日本的友邦,总理阁下也是日本的挚友,日本自当会履行朋友的义务,提携泰国、保护泰国,以后,日泰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日本的利诱和恐吓下,泰国急急忙忙地投向日本的怀抱,既是为了抗衡英法,也是为了抗衡中国。 日本把泰国这颗棋子掌握在手是水到渠成的,但日本毕竟是联盟国的成员国,做这种不算小的事情肯定要跟德中两大盟友进行商议,哪怕只是打个招呼,最起码的明面上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联盟国成员众多,截至泰国加入前已有20个,分别是:德国、中国、日本、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西班牙、葡萄牙、保加利亚、波兰、芬兰、乌克兰、爱沙尼亚、保加利亚、立陶宛、哈萨克、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伊朗,20个成员国在地位上各不相同,德中日意是四大顶梁柱,德国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中国是“二哥”,日本则屈居“老三”,意大利是“老四”,实际上,联盟国刚成立时,中国的国力并不比日本强多少,特别是海军,日本海军是中国海军难以望其项背的,但中德的亲密关系使中国在德国力举下稳坐“二哥”位置,只要是德国的官方文件,都是“德中日”顺序而不是“德日中”,另外,联盟国有时候也被称为“三国联盟”,排名第四的意大利常常不被认为是主力,因为意大利完全唯德国马首是瞻,就是德国的仆从国,只不过意大利的国力军力大大地超过德中日三国以外的所有成员国(虽然也高不到哪里),加上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私人关系,所以意大利才会成为“老四”。联盟国的20个成员国,不难看出,德中日三国都是独立自主的,德中日三国互相都不是仆从关系,另外17国都仆从于德国或中国,意大利等12个欧洲国家仆从于德国,中亚四国和伊朗则仆从于中国,号称“老三”的日本却十分尴尬地“一个跟班都没有”。 看到德国“跟班越来越多”,日本十分羡慕,但看到中国居然能够同样“跟班越来越多”,日本就不是羡慕了,而是嫉妒、恼火、不安。仆从国越多,宗主国自然实力和势力都越膨胀,德国有12个仆从国,中国有5个仆从国,日本则是0个,不得不让日本高层颇为感到嫉妒,在日本高层看来:德国那么强盛,是应该的,至于中国…前几年还被大日本帝国打得差点儿一蹶不振,居然在这几年内已经有了5个仆从国,大日本帝国却一个都没有?简直岂有此理,中国都能有,日本为什么没有?更何况,这样下去,中日以后假如反目成仇,即便德国中立不插手,中国身边也有一堆“跟班”帮忙助威加油,日本岂不是孤家寡人? 基于这种心理,日本高层迫切地想要拉拢泰国,让泰国成为联盟国的新成员以及日本第一个仆从国。日本此举除为了让日本在东南亚获得立足点、战争跳板、资源产地的原因外,还为了壮大日本的实力、势力、影响力以及声势,提升日本在联盟国内的地位和话语权分量。 蒋纬国当然不能允许泰国成为日本的仆从国,泰国虽然跟中国不接壤,但距中国本土不远,并且泰国本就属于中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日本人。武汉的军委会高层会议上,蒋纬国和陈诚、何应钦、杨杰、徐永昌等人在反复分析后,认为日本人此举目的除了以上几点,还隐含着“逼迫中国出兵”的意图。如果中国不插手,泰国就会被日本控制,如果中国出手,日本人则达到了另一个目的:让中国在日本前面出兵开战。 蒋纬国眼下还不想出手,但更不愿意看到日本在中国前面出手。如果日本控制了泰国,那就避免了“先帮助中国打赤道以北,然后再给日本自己打赤道以南”的问题了,很有可能,日本先避开英法,专门打荷兰的印尼殖民地,虽然日本也不怕英法,但无疑,荷兰要比英法更好“欺负”,泰国这个前沿基地加上东帝汶这个前沿阵地,足以让日本避开美英法殖民地直接一步到位地打荷兰殖民地。蒋纬国考虑过这个情况:先让日本去打、去占,中国再出手,打日本,“解放”被日本占领的东南亚,反正中日早晚再战。但认真思索后,蒋纬国否定了这个设想,原因有三: 第一,中国现在打,打的是美英法荷在当地的驻军以及当地军队,很好打(可以参考原先历史上日军横扫东南亚的进度),并且好歹还有日本人的帮忙,中国以后打,打的就是盘踞当地的日军,中国军队虽然不怕日军,但无疑,日军要比美英法荷军队难打多了,自然而然,中国军队以后打需要付出的代价会大大地超过现在; 第二,中国以后打,消灭了日军、赶走了日军,固然可以占领当地,但日本人在占领当地期间肯定对当地进行疯狂的掠夺洗劫,搜刮走大量财富,中国岂不是损失大了?东南亚各地的财富应该被中国搜刮走,怎么能让日本搜刮走?难道中国占领东南亚,面对被日本人糟蹋得千疮百孔的东南亚,还要中国自掏腰包帮助当地重建不成? 第三,中国不占领东南亚,让日本先下手为强地占领了,日本必然获得当地大量资源,日本得到好处就等于中国损失好处,假如中日再战时,中国军队一时间难以消灭东南亚日军,最坏的情况是无法从日本手里抢走东南亚,资源丰富的东南亚岂不是成了日本本土的血库?岂不是能给日本本土源源不断地输血?以后中日再战,中国打败日本的难度岂不是更大了? “真他妈的烦啊!”蒋纬国心烦意乱,中国想打,但不急于现在就打,日本则急于现在就打,并且中国试图把日本顶在前面,又不想让日本吃独食,日本一方面想大肆搜刮一方面又不想给中国火中取栗,这就导致问题变得复杂了。 青岛的联盟国总部会议上,中日代表展开了唇枪舌战。中方要求日本不得跟泰国签署军事联盟协议,不得染指属于中国势力范围的泰国,否则就被视为日本恶意破坏联盟国条约;日方强辩说“联盟国内部条约规定‘赤道以北的东南亚地区属于中国’”,其中“地区”一词应该被默认为“美英法荷的殖民地”,泰国虽然在赤道以北,但该国并非美英法荷的殖民地,所以日本有权与泰国签署军事联盟协议,并且日本不认为此举损害中国利益。日方振振有词,从联盟国大局角度上看,如果武力攻打泰国、强迫其加入联盟国,恐怕弊大于利,日本现在既然可以兵不血刃、不费一枪一弹、用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泰国加入联盟国,这对联盟国岂不是好事一件? 日方代表有田八郎娓娓地道:“泰国加入联盟国后,其境内肯定要有联盟国三大主力的驻军,从而加强联盟国对泰国的控制,让泰国以后能为联盟国发挥出最大限度的作用,德国远在欧洲,鞭长莫及,肯定无法在泰国驻军,能在泰国驻军的就只是中日。到底是中国在泰驻军还是日本在泰驻军?或是中日同在泰国驻军?这应该由泰国政府自己决定、自己选择。说到底,泰国即将成为联盟国的新成员,并且泰国如此‘识时务’,联盟国自然要尊重泰国,顾及其颜面,考虑其自身意愿,不能粗暴蛮横地对待泰国,从而避免泰国会因此而心怀不满继而对联盟国离心背德的结果。诸位,联盟国是一个大家庭,现有的20个成员国在联盟国阵营里地位平等,都是兄弟之邦,泰国也一样,联盟国总部要在泰国驻军,必须要尊重泰国自己的意愿,一方面让泰国感受到‘联盟国大家庭的温暖’,另一方面向别的国家做出良好榜样,吸引更多国家加入联盟国,如果联盟国内部存在恃强凌弱、大国欺压小国的不良现象,联盟国还怎么发展壮大呢?所以,是中国在泰国驻军,还是日本在泰国驻军,或是中日同在泰国驻军,由泰国自己决定,泰国决定哪个方案,联盟国总部就要从善如流,选择那个方案。” 既代表中国同时也代表蒋纬国参加会议的张继正事后骂道:“这帮狗日的小日本!说的比唱的好还好听!用意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 “怎么办呢?真的要出兵吗?”蒋纬国思索着,“中国如果出兵泰国,必然刺激到英法,导致中英中法交恶,这就中了日本人的下怀了,并且,部队还没有完全训练好,准备很不足,如果不出兵,泰国这块肥肉可就要被日本人叼走了,不仅如此,日本人说不定还会顺嘴吃掉泰国周围的缅甸、印度支那三国、马来亚等一堆肥肉,以后吐给中国时估计也只剩下骨头了,那中国可就亏大了,两难啊…” “好办!”听完蒋纬国的叙述后,萧爻不以为然,“一个现成的办法就可以破解两难了,你居然没有看到?” 蒋纬国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萧爻从容不迫地说道:“让泰国境内的华侨华人立刻发动武装起义,夺权!” 正文 第589节 争夺泰国(1) 泰国此时共有2000多万人口,其中华人华侨约有300万,另外还有数十万的华泰混血,总数仅次于泰人,是泰国第二大民族,显然,华人(和华侨)在泰国的势力是庞大的,并且华人吃苦耐劳、精明强干,善于经商和敛财,所以泰国富贵阶层里过半是华人,财势显赫的华商在泰国境内比比皆是,甚至,华人几乎把持了泰国的经济命脉,如此局面简直就是德国犹太人的翻版,不过,泰国境内的华人泰人一直都是和平相处,并未像德国境内的犹太人和德国人那样水火不容,综合原因有二,一是华人比较朴素良善,虽然也精明,但不像犹太人那样略带几分奸猾,并且华人没有什么野心,二是泰人普遍信奉佛教,使得泰人也性情温和,所以,泰国境内的华人和泰人长期相安无事,华人从未想过鹊巢鸠占、反客为主,泰人也未想过像德国人那样对本国境内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扫除”,这种和平局面直到銮披汶·颂堪上台后才被打破,一场场排华风暴因为銮披汶·颂堪的民族主义政策在泰国境内不断刮起。 泰人固然普遍性情温和,但泰人里肯定也会有一小撮不自量力、眼高手低的“激进派”,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泰国此时一个叫做銮威集·瓦他干的历史学家,此人是极端民族主义思想的鼓吹者,曾于1938年7月在朱拉隆功大学发表演讲,公然宣称“泰国应该从肉体上彻底地清除掉泰国境内的华人”,这个主张得到了泰国此时军政府里不少“少壮派”成员的赞赏和支持,但泰国的资产阶级普遍反对这个完全就是犯反人类罪的做法,一是泰国的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大多数就是华人和华泰混血者,或是亲近华人的泰人,或是在利益上跟华人有着密集关系的泰人,“从肉体上清除掉泰国华人”等于割泰国人自己身上的肉,二是泰人信奉佛教,难以在心理上接受“大规模屠杀”的残忍做法,銮披汶·颂堪本人最终也没同意,除了第一点原因,他更多的还是怕因此而摧毁泰国的经济根基,引起泰国社会动荡乃至崩溃,并且他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防止自己会恶有恶报。 蒋纬国当然不会坐视同胞在异国境内受辱受害,由于泰国高层也没有“做得特别过分”,加上蒋纬国一直很忙,所以没有对泰国采取什么措施,但无孔不入的渗透工作一直在进行着,眼下,泰国高层居然要投靠日本,这就让蒋纬国忍无可忍了。又排华又亲日,蒋纬国说什么也不会放过銮披汶·颂堪那帮人了。 9月18日,蒋纬国在沈阳,在九一八事变爆发时遭到日军炮击的东北军北大营旧址上主持盛大的仪式,纪念当年的国耻,庆祝东北收复。虽然南京军在6月1日就开始接收东北,但因为各方面事务浩如烟海,所以持续了三个月才完成接收,加上9月18日临近,蒋纬国索性就确定在9月18日这天正式举行纪念和庆祝活动,时间不多不少,1931年9月18日至1941年9月18日,东北沦陷了整整十年,期间,伪满洲国存在了九年零三个月(成立于1932年3月1日,灭亡于1941年6月1日)。 负责接收东北期间各种地下事务的刘启虎站在蒋纬国身边,回答蒋纬国的问题:“我们一直监视着日军731部队,即便在东北被收复前,哈尔滨就有我们的人和组织,监视着位于哈尔滨市平房区的那片挂着‘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牌子的建筑群,由于该部日军内部管理得十分严密,并且严格禁止外人入内,别说中国人了,就是普通日本人,在没有通行证和来自东京高层的相关命令的情况下都无法入内,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渗透进去。今年年初时,我们发现731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建筑物被推到夷平,里面不能带走的东西都被搬运一空、破坏一空、清洗一空,还进行了大规模的焚烧和消毒,导致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帮披着人皮的日本杂种…”蒋纬国思索着,“看样子,他们已经提前撤去了日本或日本现在的新领土境内。以后中日再战,小日本手里的细菌武器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麻烦…” 蒋纬国虽然人在东北,但他无数触角里的一部分则在几千公里外的泰国境内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狂澜,他跑到东北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以后跟日本人进行扯皮时准备好堵住日本人嘴巴的借口。9月18日当天,泰国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泰国境内华人势力庞大,并且早就跟蒋纬国有了密切的联系,当初蒋纬国出使德国时经过南洋,委托陈嘉庚先生联系东南亚各国华侨,组建了一个庞大的“东南亚华侨华人总会”,团结一心地援助祖国抗日和抗日后的建设,所以蒋纬国跟泰国华人的几位首脑人物常年保持联系,从而源源不断地得到泰国华人的财富,不仅如此,蒋纬国同时在金三角开辟了世界上第一个也是最大的毒品基地,这个毒品基地坐落于泰缅老三国交界处,该基地的生存和发展壮大自然离不开三国境内华人华侨的支持,因为金三角,蒋纬国与泰国华人的关系自然更加密切了,金三角需要人员、资金、设备、秘密渠道什么的,泰国华人都可以就近提供,只是,泰国华人不太愿意帮助蒋纬国“出货”。蒋纬国在金三角每年种出了几百吨甚至上千吨鸦片,肯定要卖出去的,泰国拥有2000多万人,扣除不能祸害的自家华人华侨,一千几百万泰国其他民族的人口,如果对其大规模地推广毒品,自然能让泰国变成蒋纬国的一大财源,不过,泰国华人不太希望蒋纬国向泰国倾销毒品,一是泰国的华泰关系素来良好,华人们不太忍心毒害泰人,泰人被毒害、泰国被败坏也会让泰国华人利益受损,二是泰国华人若帮助蒋纬国向泰人卖毒品,早晚会导致泰国华人声名狼藉,在泰国境内变成过街老鼠,给銮披汶·颂堪政府提供充足的排华反华的理由。蒋纬国尊重泰国华人的意愿,没有大规模地向泰国卖毒品。 因为“东南亚华侨华人总会”以及跟蒋纬国有着毒品买卖的关系,所以泰国华人并非一盘散沙,而是有着十分完善的组织,该组织是“泰国华侨华人总会”(泰华会),相当于“东南亚华侨华人总会”在泰国的分部,泰华会跟蒋纬国的联系纽带就是金三角,金三角的武装人员里有很多是泰国华人,泰华会的骨干成员大多是泰国华商,都给金三角基地投资、送人,从而换来蒋纬国的保护。如果金三角毒品基地是一个公司,那么,蒋纬国就是公司的创始人和最大股东,泰华会则是第二大股东(缅甸华侨华人总会是第三大股东)。在泰国,蒋纬国拥有金三角的八万武装人员和三百多万心向中国、服从他命令、随时听从他调遣的华人华侨。 蒋纬国一声令下,泰国顿时天翻地覆。 9月18日一大早,曼谷、吞武里、清迈、清莱、普吉等泰国十多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间纷纷贴满了公告、撒满了宣传单,好奇不已的居民们观看后都震惊不已,因为上面标题赫然写着“讨贼宣言”(用泰语写的),主要内容是: 泰人不幸,奸贼窃国。现军政府魁首銮披汶·颂堪名为国相(泰国总理也被称为泰国首相),实为国贼,该国贼共犯有三大罪状,一是欺君罔上、叛主弄权,国贼銮披汶·颂堪原本只是农民之子,出身贫寒、地位卑微,因国王恩德而进入军校学习继而出国留洋,此贼学成归来,不思报答国王、报效王室,却利欲熏心、恩将仇报,发动政变、罢黜国王,囚君自立、独揽大权,谎称君主立宪、改革泰国,实为欺世盗名、哄骗民众,此贼真乃不忠不义、卑鄙无耻之徒;二是挑拨华泰关系,数百年来,华人泰人共居于暹罗,互帮互助、携手共进、和平相处、相敬如宾,但国贼銮披汶·颂堪上台后,为一己私欲、敛财享乐,谎称发展泰国民族经济,看似道貌岸然,实则敲骨吸髓、横征暴敛,欺瞒泰人、鱼肉华人,煽动泰人华人手足相残,致使泰国动荡不安、人人自危,最为可恨之处在于,国贼銮披汶·颂堪本有华人血统,其祖乃中国广东潮州人,本姓吴氏,但此贼在泰国谋权篡位后,数典忘祖、残害华人,由此可见,此贼真是不仁不孝、狼心狗肺之辈;三是引狼入室,国贼銮披汶·颂堪篡权两年有余,倒行逆施、劣迹斑斑,此贼为保权位,不惜卖国求荣,媚日降日,意欲献泰国给日本,在日本羽翼庇护下继续作威作福、鱼肉泰人,出卖泰国,甘当受日本人操控的儿皇帝,真是令人发指!数十年来,多位国王苦心经营,让泰国避免被列强侵略的命运,但銮披汶·颂堪却要把泰国尽数出卖给日本,让泰国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泰国华人虽然并非泰人,但常年居住于泰国,已是泰人,热爱泰国、拥护国王,实不忍国贼銮披汶·颂堪继续祸国殃民,因此发动起义,除暴安良、锄奸剿贼,消灭以銮披汶·颂堪为首的背叛国王、出卖泰国的窃国集团,还权于国王陛下,在国王陛下领导下与泰人一起建设新的泰国!泰人同胞无需紧张慌乱,切记不可相信銮披汶·颂堪反动政府的蛊惑谎言,泰国华人起义军只为吊民伐罪,消灭銮披汶·颂堪反动政府极其走狗帮凶,绝不伤害无辜的泰人同胞。泰国万岁!国王万岁!华人泰人友谊万岁! 泰国华人原本在泰国先后创办13家规模较大的报社,但遭到銮披汶·颂堪政府的打压,此时只剩下1家了,但所有的印刷设备都还在,因此一夜开工后就印刷出了几十万份《讨贼宣言》,继而由分散在泰国各地的百万华人华侨在夜间到处张贴抛撒,使得在第二天中午时,泰国各城市的居民和很多乡镇农村居民都知道了“泰国华人起义了,反抗銮披汶·颂堪政府”,并且泰国华人起义军“只是针对銮披汶·颂堪政府,不会伤害泰人,还要拥护国王重新掌权”,一下子形成了浩浩荡荡的声势。 泰国华人起义军的第一声枪响发生在泰国北部的清迈。清迈是泰国第三大城市,也是泰国北方核心,该城紧靠着金三角地区,几年下来早就被金三角渗透得无孔不入,当地泰国军队的过半军官都拿过金三角的好处,被金三角发展成线人,泰国政府什么时候想出兵剿灭金三角,情报都被他们透露给金三角,并且泰军本就装备落后、意志消沉、战力低下,哪里会是金三角武装部队的对手。实际上,金三角武装部队的武器装备比泰军更好,南京军每次更新装备,都会把多余的送去金三角,因为蒋纬国知道,金三角部队如果战斗力不行,早晚会被剿灭,所以提升金三角部队的战斗力是非常重要的事。金三角此时共有8万余武装人员,已经抽调了两三千人回国帮助南京军进行训练,主力还在,虽然没有多少大口径火炮、坦克、飞机等重武器,但步兵轻武器水平跟南京军主力部队不分上下,并且弹药充足,拥有大批的运输工具,少部分汽车、大批的马骡驴以及大批的自行车。 金三角部队以前一直很低调,除非遭到围剿时全力反抗,否则从不“主动挑事”,因为蒋纬国关照过,必须“低调发展、闷声大财”,不能张扬招摇。此时,金三角部队彻底地“不低调了”,摇身一变,成了泰国华人起义军,开出金三角丛林,堂堂正正地攻打泰国的城市。第一批开出金三角的部队被编为两个旅,原本一个受赵海军指挥,一个受唐飞虎指挥,眼下,赵唐二人已经去了云南,所以由两个副旅长指挥,一位叫郑前,一位叫郑爽,都是泰国华人巨商的儿子、泰国华人界里的新秀人物(两人并没有亲戚关系,只是因为泰国华人多数姓郑)。上午,清迈的居民们目瞪口呆地看到一支蜿蜒大军从城北远处的深山老林里钻出来,少数人坐在汽车上,大多数人骑着马、蹬着自行车,后面还有几十头大象驮运着火炮、炮弹等军械。 清迈附近的泰军同样呆若木鸡,不少有经验的官兵立刻回过神:“是金三角的部队!” “他妈的!真当我们华人是好欺负的不成?”郑前一马当先地站在一辆汽车上操控着一挺mg-34机枪,“弟兄们!打!” 銮披汶·颂堪在1934年成为泰国的国防部长和陆军副总司令,在1935年晋升为陆军总司令,最后在1939年底爬上泰国总理的宝座,因为他的上台,泰国境内的排华浪潮才会愈演愈烈,而金三角基地是在1936年下半年开始创建的,武装人员里有很多人是泰国华人,他们或在金三角不断知道泰国境内正在排华,或就是在排华浪潮中前去金三角的,所以都对銮披汶·颂堪政府恨得牙痒痒,早就想报复銮披汶·颂堪政府了,此时出师,堪称斗志如火、战意旺盛。全军虽然并没有正式的军装(穿着统一的平民衣服),但都戴着崭新的德式钢盔。 “杀!”震天喊杀声中,金三角部队的两万余官兵势不可挡地扑向了清迈和清迈的泰军,汽车隆隆、驮畜奔腾、自行车呼啸,无数步枪、冲锋枪、机枪一起喷吐火舌,伴随着掷弹筒、迫击炮、步兵炮的怒吼声,枪林弹雨劈头盖脑地瓢泼向泰军,冰雹般飞过去的炮弹绽开滚滚火球,巨响声地动山摇,尘土飞扬、血水四溅。 炸开锅般的尖叫声中,清迈的当地居民肝胆俱裂地四散奔逃。 这是一场猛虎搏猪般的战斗,轻松轻易得令人难以置信。清迈当地居民在战斗爆发后四散奔逃,清迈当地泰军也在战斗爆发后抱头鼠窜,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完全是一触即溃。战斗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结束了,攻城的金三角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地攻入城内,拿下这座泰国第三大城市,自身伤亡50多人,毙伤泰军500多人,俘虏泰军两千多人,更多的泰军已经在亡魂丧胆地逃之夭夭。 “妈的!”郑爽看着被俘和投降的泰军,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銮披汶·颂堪的军队就是这种土鸡瓦狗一样的乌合之众,他居然也敢欺负我们华人!简直是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这些清迈驻军早就烂掉了!”郑前不以为然,“以前曾多次围剿过我们,被我们打得心惊胆寒,现在哪有勇气跟我们交战?更何况,他们的长官都被我们用钞票拉下了水,都是军中蛀虫,这样的军队肯定是不堪一击的。”他挥挥手,命令道,“立刻张贴安民告示!告诉那些泰人,我们的目标仅仅是銮披汶·颂堪政府,不会伤害他们!休息一个小时,继续前进!” 正文 第590节 争夺泰国(2) 打着“泰国华人起义军”旗号的金三角武装部队从泰北出击后,堪称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泰国第三大城市、泰北第一大城市、泰北的核心重镇清迈,继而一路南下,高歌猛进、势不可挡,除了一马当先的第1、第2旅,随后又有三个旅开出金三角参战,共五万余兵力参战,另有三万余兵力留守金三角。原本在云南负责训练事务的赵海军和唐飞虎按照蒋纬国的命令,乘飞机返回金三角(金三角有几个小型机场,很少使用,但功能齐全、有备无患),担任此战的正副总指挥,两人对外宣称自己分别叫“郑海军”“郑飞虎”,都是土生土长的泰国华人,从而杜绝中国军队参加泰国内战的嫌疑。在拿下清迈后,赵海军制定了“水陆并进”的攻击计划,一半部队在陆上以汽车、驮畜、自行车为行军工具,另一半部队在由北向南贯穿泰国的湄南河(昭拍耶河)水面上乘坐船筏顺流而下,进展神速。 “就出动五个旅?够吗?”唐飞虎问赵海军,“泰军毕竟有二三十万人马,并且从清迈到曼谷也有几百公里呢!” “怎么不够?”赵海军微笑道,“你不要忘了,泰国境内有三百多万我们的同胞,他们就是我们的兵源,是我们的群众基础,我们一路经过,就地取材、就地招兵,人手绰绰有余!” 唐飞虎茅塞顿开:“说得对!” “快!快!快!”从清迈向南的陆地道路上,数万金三角部队官兵风驰电掣、飞沙走石,坐在汽车上的官兵都在休息睡觉,骑着自行车的官兵则奋力地蹬着脚踏,累了后跟坐车官兵进行两班倒轮换,车轮滚滚、人喊马嘶,道路两边和沿途城镇村庄的泰国民众怀着惊疑不定、惶恐不安的心情看着这些看上去跟他们长得差不多但却说着汉语、虽然没有军装制服但头戴钢盔并且武器精良的军队。 “弟兄们加把劲啊!划啊!一定要超过陆上的兄弟!”波涛滚滚的湄南河上,一支船队正在劈波斩浪,船队构成堪称五花八门,有民船,有货船,有渔船,有小舟,有木筏和竹筏,船筏上满载着荷枪实弹的金三角部队官兵以及沉甸甸的辎重物资,为减轻负担,部队的辎重物资大部分都用船筏运输,船筏上涛声号声一起连天,官兵们挥舞着木桨木板,奋力地划水,河两岸的泰国民众紧张不已地看着河面上的这支军队。 “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是泰国华人起义军!我们是要推翻銮披汶·颂堪的反动政府!不会伤害泰人的!我们把权力归还给国王陛下!建设泰人华人一起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新泰国!”“泰人华人友谊万岁!泰人华人一家亲!”“只要你们不反抗,就没事的!” 金三角部队里的泰国华人官兵用流利的泰语大声进行喊话,一边喊话一边发放宣传单,从而稳定人心、争取人心。金三角部队成员约三分之一是金三角当地人,约三分之二是泰国、缅甸、越南、马来亚等国华人华侨,他们从小在当地生活,既然会汉语也会流利的当地语言,他们就是在东南亚本地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对当地的自然条件、气候环境、人文风俗等情况完全是了如指掌,此时充当宣传员是轻车熟路的事情。“华人起义军”想要成功,必须争取泰人的支持,哪怕争取不到泰人的支持,也要让泰人保持中立,绝不能把泰人推到起义军的对立面上,因此,宣传是头等大事。起义军必须让泰人相信,这场泰国内战绝不是泰国华人与泰国泰人的战争,而是泰国人民、泰国保皇派势力与倒行逆施的銮披汶·颂堪政府的战争。 正如赵海军判断的那样,起义军虽然在严格意义上是“中国人的军队”,但在泰国境内作战时却并非在异国他乡作战,而是近乎在本土作战,因为泰国境内有几百万华人华侨以及几十万华泰混血,他们就是起义军的群众基础,让起义军得到极大的人和优势。占领清迈后,当地十多万华人华侨纷纷夹道欢迎起义军,部队入城后,汉语欢呼声一片,处处都是“军民鱼水情”的画面,当然了,数量更多的泰人则是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根据赵海军的命令,部队给几千名当地华人分发武器,武装他们,又留下几百名正规军,从而维持当地治安秩序,同时,当地还有几千名华人青壮年随军出发,帮助部队搬运辎重物资,这些都是在泰华会的帮助下顺利组织起来的的。因此,起义军虽然一路攻城略地,占领区不断扩大,但毫无后顾之忧,不需要分散兵力驻扎后方,恰恰相反,部队规模还会像海绵吸水那样不断扩大,一路前进一路吸收沿途地区的华人青壮年加入,短短两天,起义军就从五万多人扩大到八万多人。 “你们负责打仗,我们负责宣传、给你们做饭、搬运物资、救治伤员!”加入起义军的华人青壮年们这样说道。 “多谢!多谢!”官兵们感动不已,“这样的打仗真是太轻松了!” 部队参加的战斗是这样的:对面的泰军是乌合之众,部队官兵只管冲锋陷阵就可以了,饿了,华人侨胞已经准备好饭菜,受伤了,华人侨胞立刻将其抬走救治,缺少弹药和物资了,华人侨胞立刻运上来,至于战场附近的泰人,交给华人侨胞们前去喊话宣传,堪称顺风顺水。 客观上讲,銮披汶·颂堪在泰人心里还不算糟糕,他施行的那些所谓的“新政”虽然严重地损害到了泰国华人的利益,但并没有损害到泰人本身的利益,说得好听点,銮披汶·颂堪算是“泰国进行现代化改革的先驱”,推动了泰国经济、工业、民生、人文、国家建设等多领域的发展,但是,他的发展手段之一是强迫泰国华人交出财富给泰国政府用于国家建设,所以泰国华人虽然憎恨銮披汶·颂堪,泰国泰人倒不是太反对銮披汶·颂堪,不少泰人还是十分支持和拥护銮披汶·颂堪的,除了保皇党势力。因此,华人起义军此时作战,遭到泰人抵制反抗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好在,泰人普遍性情温和,因为笃信佛教而缺乏好勇斗狠的尚武精神,加上泰国华人的大力宣传,所以起义军遭到的泰人抵抗并不强烈,另外,起义军也并不是什么拿着锄头镰刀的农民军,而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 9月18日当天,泰国华人起义军(实际上是金三角武装部队)正式在泰北发动了起义,半个小时内攻取清迈,随后水陆两路并进南下,一天一夜行军一百五十多公里,累计攻占了十多个中小型城镇,控制人口四百多万,进展神速; 9月20日中午,华人起义军在泰国中部偏北一个叫北榄坡的小城与泰军爆发了第一场大规模的正面交战。泰军共有七个师等部队、八万多兵力参战,这些部队有的是从泰北溃败下来的,有的是泰中原先的驻军,更多的是从泰南向北增援来的,包括泰军最精锐的第1师、第3师,总指挥是披耶·帕凤裕庭上将。毋庸置疑,泰军这是集结了最大限度的兵力,打算一举消灭华人起义军,为此,泰军甚至出动了二三十架飞机参战,轰炸华人起义军,只不过,泰军的飞机都是跟英法购买的过时产品,款式老旧、性能较差,加上泰军飞行员也缺乏训练,更加缺乏实战经验,因此稀稀拉拉扔下的几吨炸弹没有给华人起义军造成太大打击。起义军退入北榄坡城内,与泰人居民混在一起,进一步地导致泰军飞机不敢展开轰炸。 面对大举来犯的泰军,华人起义军毫不畏惧地展开迎战。赵海军命令官兵们强征城内泰人居民挖掘战壕、修建防线,同时故意看管不严,导致很多泰人居民逃离北榄坡,逃到了泰军阵地上,给泰军带去了“叛军打算据城死守”的情报。披耶·帕凤裕庭上将反复思考后,决定为了贯彻銮披汶·颂堪的“将华人叛军斩尽杀绝,绝不允许让其再度逃窜到泰北金三角,防止其死灰复燃、继续为患”指示,把部队分散到城区四周,全面地包围住北榄坡,再展开全面进攻,将其一网打尽。披耶·帕凤裕庭上将此举自然导致泰军战线拉长,兵力密度降低,但披耶·帕凤裕庭上将误判敌情,认为华人起义军只会据城死守,没有能力也不敢主动攻击。 披耶·帕凤裕庭上将的做法正中赵海军下怀,当天夜里,赵海军集结全军可以参战的四万余官兵,人人饱餐一顿、带足弹药,并且人人携带刺刀。 “弟兄们,你们给我听好!”出击前,赵海军发表动员讲话,“泰人还算是比较老实的,但在这几年来,泰人里出现了銮披汶·颂堪那种不自量力的狂徒小丑,蔑视中国、迫害华人,我们此战,要彻底地打出华人的威风!更要彻底地打出华人的血性!我们要告诉泰人,你们跟我们和平相处,我们就跟你们和平相处,但你们想要欺负我们,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华人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们这一战,打赢了,泰人再也不敢再小看华人,打输了,泰国华人以后在泰国就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明白吗?” “明白!”官兵们目光如火、士气鼎沸。 “这是硬碰硬的战斗!我们不但要击败泰军!还要打怕泰人!”唐飞虎接着道,“子弹打光了,就给我上刺刀!给把他们杀得不敢回头地逃跑!” 这时,部队里的一名海统局情报军官快步走到赵海军身边:“经过查实,泰军第2师的师长沙旺素西是以前多次跟我们进行‘合作’的‘老朋友’。” “很好!”赵海军兴奋地接过情报,“立刻联系沙旺素西,就说我们希望跟他进行新的合作,开价五十万…不,一百万美元!” 后半夜,北榄坡战场上汉语喊杀声震天而起,四万余华人起义军官兵龙精虎猛地冲出城区,挥舞着步枪、冲锋枪、雪亮的刺刀,以逆袭反击之势咆哮向围城的泰军,数十辆汽车一马当先,架在上面的机枪、掷弹筒、迫击炮一起发出怒吼,夜色中,子弹犹如闪电飞蝗般倾泻向泰军,炮弹更是飞火流星,手榴弹漫天乱舞,无数枪械的扫射声、密集不断的爆炸声伴随着汉语喊杀声一起震碎了夜晚的宁静。泰军措手不及,立刻被杀得人仰马翻。由于泰军四面围城,所以兵力密度不高,反击的华人起义军则集中兵力,逐个地攻击泰军的防区阵地,不但在火力上占据着极大优势,在兵力上也超过泰军,在气势上更是碾压泰军。激战爆发后,泰军晕头转向,虽然部分部队坚持抵抗,但大部分泰军陷入了混乱乃至溃乱,华人起义军的机枪群爆发出雷霆万钧的火舌,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所到之处,泰军成片在惨叫哀嚎声中血雾滚滚地倒地,血泊遍野、尸骸狼藉,反击的华人起义军踏着遍地血泊尸骸,不断地攻杀泰军。准备充分的华人起义军火力强大、弹药充足,子弹打得就像泼水,泰军在火力网里狼奔豕突、哭爹喊娘,少部分华人起义军在弹药耗尽后,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如狼似虎地继续追杀泰军,刀锋所向,泰军魂不附体、狼奔豕突。混战中,泰军第2师在师长沙旺素西的指挥下,不战而退、临阵脱逃,导致泰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一下子彻底瓦解。北榄坡郊外,漫山遍野尽是华人起义军官兵在追杀四散奔逃的泰军。 “投降不死!”华人起义军里会泰语的官兵一边奋勇作战一边高声大喊。 很快就有失魂落魄的泰军官兵举手投降,并且投降的泰军越来越多。 激战爆发后,此战的泰军总指挥披耶·帕凤裕庭上将慌忙组织部队投入战斗,但无济于事,部队已经彻底大乱、一败涂地,他不得不带着身边部队仓促向南逃跑,一边逃跑一边收拢溃乱部队,在跑到北榄坡向南五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时,他带着的部队发现后面跟过来一支齐装满员、人数约三千的部队,该部队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跑过来,吵吵嚷嚷说的是泰语,使得披耶·帕凤裕庭上将和他身边泰军官兵很自然地认为这是己方部队,没想到双方靠近后,对方陡然间露出凶神真面目,一顿砍瓜切菜般的扫射攻击,打死了一大片泰军,活捉了瞠目结舌的披耶·帕凤裕庭上将。 “擒贼先擒王!外加兵不厌诈!这叫中国兵法!你们这些泰国佬居然也敢跟我们打仗?你们会打仗吗?我们中国人玩兵法时,你们泰国人还在树上找果子吃呢!”成功活捉披耶·帕凤裕庭上将的唐飞虎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带的这些官兵都身穿先前缴获的泰军制服并且摘掉钢盔,从而伪装成泰军,官兵里大部分人都是泰国华人,能说流利的泰语,所以轻而易举地突袭了披耶·帕凤裕庭上将并将其活捉。 泰国华人起义军与泰国政府军爆发的这场“北榄坡战役”从9月20日中午持续到次日下午,四万余起义军大败八万多泰军,自身伤亡两千多人,杀伤泰军八千多人,并俘虏泰军四万多人,活捉了泰军总指挥披耶·帕凤裕庭上将,缴获战利品不计其数,大获全胜。结束战斗后,赵海军下令把泰军俘虏全部剁掉右手食指,一是令其以后无法再度当兵开枪,二是进行惩戒,然后释放,从而避免粮食消耗,同时借助这些泰军俘虏的嘴巴传播起义军的胜利。 接到北榄坡战役的败报后,正在曼谷心神不宁等待消息的銮披汶·颂堪顿时面如土色,他不寒而栗,因为他意识到靠泰国自身的武装力量怕是剿灭不了那些“该死的华人叛军”了。 銮披汶·颂堪其实早就知道泰国北部和缅甸、老挝交界地区的密林山峦里常年存在着一股由华人和当地人组成的武装势力,那股势力的实力是很强劲的,拥有数万人的武装力量,并且装备精良,可以说,那股势力已是泰、缅、老三国交界处的武装割据军阀,控制着高达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百万人口,但是,那股势力又很特殊,并未搞什么游击战或反政府武装活动,他们似乎没兴趣对泰国或缅甸、老挝进行武力颠覆,对政权不感兴趣,只求自保,既隐蔽也低调,不过,銮披汶·颂堪是难以忍受那股势力的存在的,一来该势力割据了泰国北部的大片领土,二来该势力与泰国华人有着密切的“勾结”,三来该势力也不是人畜无害,他们在泰缅老三国交界处“开荒屯垦”,大肆种植鸦片,并且还把一部分鸦片提取成海洛因,制毒贩毒、走私出货,从而牟取暴利。通过一些含糊不清的情报,銮披汶·颂堪判断金三角那股势力并不简单,绝非当地人形成的,而是“由境外势力组建和控制的”,背景十分深厚,因此他多次下令对其进行围剿,但屡战屡败,他还不止一次地联系印度支那的法国总督当局、印度(缅甸此时被英国并入印度殖民地进行管理)英国总督当局,希望英法泰三国合力围剿,但没有得到明确回复,一方面是因为英法当地的不少官员都被金三角喂饱了,一方面是英法高层也不在乎殖民地的“这点小事”,毕竟又不是在英法本土,时间长了,銮披汶·颂堪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彻底地明白了,所谓的“泰国华人起义军”就是金三角的那支毒品部队,并且,这支军队武器装备之优良、战斗力之强悍要大大地超出他原本的估计。 “该死的华人!该死的中国!”銮披汶·颂堪咬牙切齿,同时也愈发惊慌,他非常清楚,这几年来,他一直大肆鼓吹“建设‘泰人的泰国’的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对付泰国境内的华人”,如今,华人开始造反了,华人背后的那个中国也必然会插手,如果他真被赶下台,最终后果是无需多言的。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紧急召开的会议上,銮披汶·颂堪火急火燎地询问他的心腹部下们。 外交部长比里·帕侬荣说道:“北榄坡战役说明了一件事,这支打着‘泰国华人起义军’旗号的军队是泰国军队难以镇压的,即便能挡住他们,泰国也会陷入破坏巨大的内战,依我之见,先前我们颁布的那些不利于泰国华人的政策确实已经激怒泰国华人,眼下,就在日本引诱我们与之签署军事联盟条约的时候,泰国华人突然间发动武装暴动,时间明显是很耐人寻味的,另一方面,那支所谓的起义军明显不是临时组织起来的,他们武装精良、火力强大、训练有素,可以肯定,他们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的。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出,这支军队的背后,肯定有外国支持并且是常年支持。” “这还用说吗?”銮披汶·颂堪恼怒地道,“肯定是中国!” 比里·帕侬荣点点头,叹口气:“我们的排华,已经让中国感到十分恼怒,我们的亲日,更是导致中国现在彻底对我们动手了。为今之计,我们立刻与中国政府联系,正式通知他们,我们会放弃排华亲日的政策,这样,华人起义军肯定停止武装叛乱,事情也可以圆满解决了。” “不行!”銮披汶·颂堪冷冷地摇头,“中国先是操控泰国华人不断地掠夺泰国的财富,现在更是明目张胆地武装泰国华人展开武力叛乱暴动,中国已经是泰国的敌人了!我们难道要向敌人卑躬屈膝?中日关系恶劣,我们应该继续加强亲日政策,并邀请日本军队进驻泰国帮助我们剿灭华人叛军!” 比里·帕侬荣震惊地道:“这样是不行的!我们的亲日已经让中国这么做了,我们彻底投靠日本,中国岂能不出兵泰国?泰国有三百多万华人,中国只要找个借口‘保护泰国华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泰国,泰国岂不是成为中日军队大战的战场?” 銮披汶·颂堪冷哼一声:“中日虽然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但毕竟是盟友,两国不可能公开交战的,泰国不会成为中日军队大战的战场。”他望向现场的一名海军少将,“銮探隆·那瓦沙瓦,海军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迎接日本海军运输日军来到泰国?” 泰国海军副司令銮探隆·那瓦沙瓦少将说道:“海军没问题,随时可以,只要日本军队到来,就可以迎接他们登陆。不过,这样岂不是让政府沾染上卖国求荣的嫌疑?” “什么卖国求荣!都是华人污蔑我们的鬼话而已!”銮披汶·颂堪绷着脸,“只要日本军队到了,那些华人就不会再嚣张了!” “总理,我们确实对泰国境内的华人太放纵太宽容了!”教育部副部长銮威集·瓦他干恶狠狠地道,“正因如此,才酿成了今天的祸乱!所以,我们必须采取更加有效更加严厉的对策!杜绝泰国华人继续祸害泰国!那些华人,居住在我们泰国,实际上却串通中国,完全就是中国渗透和控制泰国的帮凶、走狗、马前卒!”他满脸杀气腾腾,“我建议,立刻把曼谷、吞武里等地的华人华侨统统抓起来!一方面可以防止他们成为中国和华人叛军的内应奸细,一方面可以用他们作为人质威胁中国,如果中国悍然出兵泰国,我们就杀光泰国所有的华人!等日军来到后,哼,我们再好好地秋后算账,把泰国境内的华人、华侨、华泰混血都清除掉!从肉体上将其消灭掉!彻底地清洗泰国,让泰国真正变成一个纯洁的‘泰人的泰国’!总理,这件大事,我们早就该做了!我们根本不该对那些华人心慈手软!必须杀光泰国境内的华人!” 銮披汶·颂堪眼中闪起一丝寒光,他以前极力推动排华,但不怎么敢反华,就是顾及中国的原因,如今,中泰既然要彻底撕破脸,中国和泰国华人又如此猖狂,悍然地声称推翻他的统治,不得不让他彻底恼羞成怒,让他产生了杀心。 “总理,我们绝不能这么做!”比里·帕侬荣看到銮披汶·颂堪眼中凶光毕露,意识到他正在倾向于銮威集·瓦他干的建议,因此急忙劝阻,“这么做会让整个泰国都万劫不复的!” 銮威集·瓦他干拍案而起:“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你难道看不到,泰国华人正想要夺取泰国的权力,把泰国变成中国的殖民地吗?必须清除那些害虫!” “真这么做了,泰国人恐怕也会死绝的。”比里·帕侬荣苦涩地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銮披汶·颂堪,“我家里有一个园丁,是一位华泰混血,今天早上我出门时,他给了我这张纸条,告诉我,这是蒋纬国给泰国政府的话。我难以置信,我的园丁笑了笑,我才醒悟过来,我的园丁其实是中国的间谍。” “蒋纬国?他想对我们说什么?”銮威集·瓦他干脸上露出一种又恼怒又底气不足的心虚表情。 比里·帕侬荣低声道:“如果泰国政府杀害一个泰国华人,我就杀五十个泰人进行陪葬,泰国政府杀害第一个泰国华人时,就是中国军队出兵泰国时,如若不信,尽可一试。” “这是恐吓!”銮威集·瓦他干激动得手舞足蹈,浑身发抖地道,“蒋纬国算什么东西!他以为我们泰国是好欺负的吗?我们绝不会屈服于他的淫威!” 没人响应銮威集·瓦他干,现场所有人都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动不动。 “立刻联系日本政府,请求日本政府出面调停。”最后,銮披汶·颂堪有气无力地吐出这句话。 正文 第591节 平定暹罗 青岛的联盟国总部内,蒋纬国笑容可掬地接待着前来与中方就“泰国问题和泰国突发状况”进行紧急磋商的日本特使有田八郎。 “关于泰国主动请求跟日本缔结军事联盟条约的事情…”蒋纬国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方态度是支持的、欣慰的,虽然泰国应该属于中国的势力范围,但是,中日已经是荣辱与共、同气连枝的盟友,自然而然,泰国被日本控制和被中国控制又有什么区别呢?日本的不就是中国的嘛!日泰缔结军事联盟,等同于泰国加入联盟国,而促使泰国加入联盟国的正是日本,可以说,日本为联盟国立下了大功啊!因为日本的苦心努力,联盟国增加了第21个成员国,政治意义和宣传意义都非常巨大的,并且泰国位置重要,有了它,联盟国就取得了向东南亚地区展开进击的桥头堡,战略价值和军事价值也都非常巨大的,有了泰国,联盟国以后进击东南亚必定事半功倍,即便在当前,就已经是夺得先机了。自然而然,我国没有理由不支持,并且真心诚意地为日本盟友感到欣慰,同时祝贺日泰能够顺利缔结军事联盟条约,泰国现在被日本掌控,我们也是毫不担心,因为我们坚信,以中日如今亲密无间的关系以及日本朋友素来言而有信的良好信誉和开明长远的大局观,肯定会在合适时候把泰国归还给中国,或者给予中国只多不少的补偿,我个人也毫无怀疑…”蒋纬国滔滔不绝,满嘴毫无破绽的客套话。 有田八郎听得苦笑不已,心里暗暗忖道:以前只知道这个蒋纬国打仗厉害、杀人凶狠,没想到他现在玩起政治外交手段也如此老练,满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硬是说得一本正经、有模有样,真是越来越难以对付了!“如此,实在太好了,我国对中国盟友如此包容豁达的态度深深感动不已,中日之间的信任和互相尊重再次得到了检验。”有田八郎不得不耐着性子用同样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客套话跟蒋纬国进行必要的程序,在拐弯抹角了小半天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主题,“只是,泰国境内近日突然爆发了武装动乱,并且举行武装动乱的是泰国的华人,考虑到泰国华人和贵国是血脉相承的关系,因此,我方不得不对日泰缔结军事联盟协议的预定计划进行因地制宜的调整,希望得到贵方的明确态度和必要配合。” “当然会配合的!日泰联盟是有利于日本、有利于中国、有利于联盟国的好事,中国完全没有反对的理由嘛!”蒋纬国气定神闲,“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国是支持日泰联盟的,你们原计划怎么做就怎么做,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国同样需要得到贵方的明确态度。” “小蒋先生请开诚布公。” “泰国现在嘛,其实不能说是爆发武装动乱,从严格意义上讲,泰国就是爆发内战了。”蒋纬国微笑着道,“交战双方一方是以銮披汶·颂堪为首的泰国现任军政府,另一方是泰国华人起义军。”他眯起眼睛看着有田八郎,“不知道日本军队在进驻泰国后,会帮助哪一方?” 有田八郎吃了一惊,他迅速意识到蒋纬国这个问题的“阴险之处”,斟酌了一下语言后,他艰难地说道:“日泰此项军事联盟条约是日本政府与泰国銮披汶·颂堪政府签署的,按照条约内容,日本军队要保护泰国、保护銮披汶·颂堪政府…” “啥?”蒋纬国立刻勃然翻脸,“你的意思是,你们日军进入泰国后要帮助泰国军政府消灭泰国华人起义军?你们要杀泰国的华人?” 有田八郎慌忙道:“当然不会!我们怎么可能会伤害泰国的华人…” “哼!如此最好!”蒋纬国冷冷地道,“泰国的华人虽然大部分者在法律和国籍上属于泰国人,但他们跟我们仍然是血浓于水的同胞!我们绝无可能允许发生华人华侨在境外别国被屠杀的事情!比如美国,他们搞出的那套《排华法案》,我们可一直没有忘记,并且早晚要跟美国佬好好地算算这笔账!” “当然,当然!”有田八郎连连点头,“日华现在是盟友,是朋友,日本肯定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中国人和海外华人的事情来。” “那么,按照阁下的意思是…”蒋纬国再次变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有田八郎,“进入泰国的日军会帮助华人起义军,推翻和消灭銮披汶·颂堪政府?” “这…”有田八郎顿时理屈词穷。 “这恐怕不好吧?”蒋纬国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越来越明显,变成了一种嘲弄,“首先,日本是跟泰国的銮披汶·颂堪政府缔结军事联盟条约的,可进入泰国的日军却攻击銮披汶·颂堪政府?这在法理上说不过去呀!日本军队能够进入泰国,是因为跟銮披汶·颂堪政府缔结条约,可日本军队进入泰国后却翻脸不认人,那么,进入泰国的日本军队岂不成了侵略者?日本军队进入泰国的法理依据何在?日本政府岂不是对泰国銮披汶·颂堪政府言而无信乃至进行诱骗?原来日泰军事联盟条约只是日本用来侵略泰国的诡计?虽说兵不厌诈,但我十分担心此举会对日本的信誉和名誉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啊!” 有田八郎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话又说回来…”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泰国华人反抗泰国政府,中国为了表示尊重泰国主权和内政的立场,没有出手干涉,但跟泰国华人毫无关系的日本却出手干涉,是不是不合适啊?首先,我国政府肯定要被臭骂了,外界会说‘哎呀,你们快看啊,泰国华人发动起义,遭到泰国政府的镇压,中国政府居然如此冷漠无情、袖手旁观,最后还要靠人家日本政府出手相助,中国政府真是软弱无能的窝囊废啊!连清政府都不如!’,您说对不对?其次,泰国华人反抗泰国銮披汶·颂堪政府的暴政,日本人出手帮忙,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有田八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在蒋纬国的滔滔雄辩前,完全就是无话可说。在憋了半天后,有田八郎艰难地说道:“进入泰国的日军可以保持中立…” “哎呀,这也很麻烦啊!”蒋纬国故作诧异并且满脸为日本人考虑的表情,“阁下请想,日军进入泰国,銮披汶·颂堪政府肯定会向日军求援的,希望日军帮助泰军镇压华人起义军,但日军却见死不救、隔岸观火,銮披汶·颂堪一怒之下,很有可能废除《日泰军事联盟条约》,那么,进入泰国的日军岂不是要灰溜溜地撤离?即便銮披汶·颂堪不废除条约,等泰国内战结束了,泰国的新政府就不一定还是銮披汶·颂堪做主了,到时候,泰国新政府万一不承认、不续签《日泰军事联盟条约》,那么,进入泰国的日军岂不是还是要灰溜溜地撤离?多累啊!” 有田八郎立刻顿悟,如果日本不插手泰国内战,銮披汶·颂堪政府肯定挡不住在背后有中国输血支持的泰国华人起义军,到时候,泰国新政府就是由泰国华人把持,而这个泰国新政府会听谁的呢?肯定是听中国的!那么,这个泰国新政府会承认、续签《日泰军事联盟条约》吗?肯定不会!因此,日军在进入泰国后,既不能帮华人起义军,也不能帮銮披汶·颂堪政府,保持中立也不行,完全没有选择,到时候,日军完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想通这些道理并因此而明白了蒋纬国“这盘棋”的阴险之处、无懈可击之处后,有田八郎彻底地哑口无言了。 在泰国问题上,中国本来是落下风的,日本本来是占上风的,但蒋纬国策划的这场“泰国华人起义事件”,局势一下子颠倒了,中国占尽主动权,日本彻底地被挤了出去。在中日谈判桌上,蒋纬国高明而强势的辩论以及毫无破绽的逻辑让日方代表完全无法反驳。日本一时间理亏,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暂缓向泰国派遣军队的行动,跟中国在谈判桌上打口水战。 获得宝贵时间后,事情就好办了。 泰国的内战战场上,泰国华人起义军在北榄坡重创泰军主力后,声势大振,不仅泰国华人、华侨纷纷响应,越来越多的华泰混血也加入了起义军,甚至连不少泰人也加入了队伍,起义军规模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当起义军于9月23日抵达曼谷北部屏障暖武里大城时,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万,主力精锐四万五千余人,辅助武装人员三万多,其余都是协助军队的后勤民工。 9月23日中午,大城战役爆发。傍晚时分,大城战役结束,参战的六万多泰军被歼灭五千余人,被虏和投降三万多人,起义军自身仅仅伤亡了一千余人,双方战损比例十分悬殊。当天夜里,起义军厉兵秣马、饱餐休整,准备第二天攻打曼谷,此时,起义军距离曼谷只有三十多公里。 曼谷城内的总理大楼里,銮披汶·颂堪已经变成一只在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他心急如焚,他万万没想到,泰军如此不堪一击,起义军如此凌厉凶猛,并且进展如此飞速,但是,最让他感到恐惧和慌乱的还是日本的态度,东京方面通知他,“日泰军事联盟并不会因泰国此时突发内乱而终止,只是暂时地中止,日方需要时间研究对策,请泰方给予一点时间缓冲”。 “时间?我还有时间吗?”銮披汶·颂堪先是怒不可遏,“该死的日本人!在关键时候居然背信弃义!真没用!他们分明就是惧怕中国人!”随后,他心惊胆寒,“难道真的要完了?那些华人叛军如果打进曼谷,中国的势力也必定要渗透和控制泰国了,那我…”他毛骨悚然,又怒又惊又恨又怕,“该死的中国人!蒋纬国…对,一定是那个蒋纬国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他既然会通过间谍向我发出警告,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一切,这一切本来就是他预谋和策划的!如果我落到蒋纬国的手里…”他忍不住想起有田八郎上次跟他说的话,越想越噤若寒蝉,“按照蒋纬国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作风,我肯定会…” 心头完全被恐惧给笼罩了的銮披汶·颂堪急急忙忙地叫来心腹之一的泰军第1师师长沙立·他那叻,开门见山地问道:“曼谷能守住吗?” 沙立·他那叻垂头丧气地说道:“总理,请恕我直言,几乎守不住的。第一,曼谷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叛军来得太快,我们没有时间构建工事,第二,我军主力大部分都散了,包括第1师,目前在曼谷的部队里,建制最完好的就是沙旺素西的第2师,但沙旺素西贪生怕死,在北榄坡战役和大城战役里都不战而退、临阵脱逃,所以他的部队才保持着基本完整,但是,完整又有什么用?沙旺素西和他的部下根本没有勇气跟叛军作战;第三,曼谷的平民虽然心向您,但平民都很害怕,不敢跟叛军作战,也没有武器和训练。” 銮披汶·颂堪越听越绝望,最后无力地说道:“知道了,你去整顿部队吧!” 沙立·他那叻离开后,銮披汶·颂堪又急急忙忙地叫来海军副司令銮探隆·那瓦沙瓦,单刀直入地说道:“看这样子,曼谷是守不住了,叛军很有可能要打进曼谷,为今之计就是通过海路撤离,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海军潜艇已经准备好了吧?”(泰国海军是近代亚洲第二个装备潜艇的海军,第一个是日本海军,泰国海军的潜艇也是跟日本购买的。) 銮探隆·那瓦沙瓦惊愕地看着銮披汶·颂堪:“总理,我们能撤到哪里?” 銮披汶·颂堪冷静地分析道:“华人叛军明显是受到中国的操控,因此,泰国马上就要落入中国手里了,不过,我相信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都是不愿意中国独霸泰国的,他们必定希望从中国手里抢回泰国控制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只要得到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的支持,就可以卷土重来!即便无法帮助我们复国,日本人他们也会乐得看到我们跟华人叛军不停地展开内战,让中国人在泰国无法坐稳,我是他们最好的工具!他们肯定帮我!” 銮探隆·那瓦沙瓦点点头:“总理,您说得非常对。” 銮披汶·颂堪握紧拳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不管怎么说,先离开泰国!” “总理!”就在这时,刚走没多久的沙立·他那叻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第2师叛变了!” “什么?”銮披汶·颂堪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沙立·他那叻哭丧着脸:“沙旺素西率领部队宣称脱离现政府,效忠国王,他们正满城逮捕现政府官员,还有部分部队冲去王宫了!” “这个混账!”銮披汶·颂堪暴怒至极,“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他随即感到更寒冷的恐惧,沙旺素西的第2师是曼谷泰军的主力,这个师叛变了,曼谷完全就没有防备了,城外起义军马上就会入城,对于他本人而言,末日已经提前到了。 “快走!”銮披汶·颂堪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港口!” 曼谷城内一片混乱,叛变銮披汶·颂堪的泰军第2师分工明确地扑向政府大楼、车站、警察局、广播站等要害部门,逮捕了数十名政府高官要员,其余泰军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看着,泰军第2师没有攻击已经属于不同立场的同伙,其余泰军人心惶惶、手足无措,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相安无事”状态。第2师师长沙旺素西亲自带着一批部队冲向王宫,冲进内廷,见到了泰国此时的现任国王拉玛八世(中文名郑禧)。 只有十七岁的拉玛八世强忍住心头的紧张,询问沙旺素西:“你想要干什么?” 沙旺素西顺服地跪在拉玛八世的面前,毕恭毕敬地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请不要害怕,我们是帮助您重掌国政的。” 拉玛八世又紧张又惊讶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沙旺素西回答道:“唾弃銮披汶·颂堪团伙的泰人、忠于您和泰国王室的泰人、泰国的华人。” 銮披汶·颂堪是在1938年底爬上总理宝座的,实际上,他初步掌握权力是在1932年,因为在1932年,以銮披汶·颂堪为骨干的一批有过留洋经历的泰国军官正式发动了“反对君主专制”的政变,宣称要把泰国改造成君主立宪制国家,但他们实际上是把国王取而代之,剥夺了国王的权力,然后自己把持大权。当时的泰国国王是拉玛七世,面对政变军人们大义凛然的要求,这位国王并没有率领忠于王室的军队进行抵抗,因为他知道,那样会导致泰国陷入内战,他说道“为了让泰国不流血地完成君主立宪的转变,我愿意放弃权力,成为一个傀儡”,选择不抵抗,交出权力,但得到权力的銮披汶·颂堪等人并未让拉玛七世“当傀儡”,但也不敢斩草除根,而是把拉玛七世以及泰国王室里有影响力、有实力、有势力的成员统统驱逐出了泰国(拉玛七世此时在英国避居),然后挑选了当时只有八岁的拉玛八世继任王位。銮披汶·颂堪等人这么做的用意是非常明显的,拉玛八世太小,不足为虑,可以将其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一方面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方面也能避免王室势力再度崛起,彻底地把泰国国王变成一个“毫无实权的象征”。銮披汶·颂堪等“革命者”如此的做法激起很多泰人不满,导致很多仍然效忠国王和王室的泰人形成保皇党势力,不止一次地发动复辟政变。 泰国华人起义军展开“起义”后,并未打出新政府的旗号,这是非常重要的政治信号,起义军是一支单纯的武装力量,众所周知,起义军想要问鼎中央,就要组建新政府,跟原先旧政府分庭抗礼,直至最终将其取代,但泰国华人起义军展开“起义”后没有这么做,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拥护泰国王室,把权力从銮披汶·颂堪反动政府手里夺回来,归还国王陛下”,因此,起义军在政治上的效忠对象是泰国国王,这使得起义军赢得了不少泰人和泰国保皇党势力的理解、支持、配合。 沙旺素西并不是泰国保皇党的成员,他只是热爱钱财,被起义军用一百万美元收买了,临阵倒戈,打开了曼谷的大门,同时保护住了泰国国王拉玛八世。 9月24日清晨,起义军兵不血刃地进入曼谷,宣誓效忠泰国国王。拉玛八世立刻发表针对全国的广播讲话,声明“銮披汶·颂堪政府是非法的反动政府,起义军才是真正的泰国武装力量,所有泰人、泰国军队都必须效忠国王和王室”。 广播被发出后,残余的泰军纷纷投降,泰人也纷纷表示忠于国王,泰国内战结束。 与此同时,曼谷湾内,一艘泰国海军潜艇正在返航,潜艇里,銮探隆·那瓦沙瓦满脸嘲笑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銮披汶·颂堪:“潜艇真是一个绝妙的逮捕场所,因为潜艇在海上完全就是一个孤岛、一个笼子,等猎物自投罗网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起来。” 銮披汶·颂堪眼睛几乎喷火地看着銮探隆·那瓦沙瓦:“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銮探隆·那瓦沙瓦轻蔑地看了一眼銮披汶·颂堪:“因为我祖籍是中国广东潮州,我是华泰混血,我有一个中国名字,叫做郑良淡。”他咧嘴笑道,“这样,蒋纬国将军才能完全地把你们一网打尽,把你们斩草除根。” 銮披汶·颂堪哀嚎一声,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绝望。 正文 第592节 刻苦训练 前后兜了好大一圈后,泰国最终还是加入了联盟国阵营,成为联盟国的第21个成员国,只不过,泰国是以中国仆从国身份加入联盟国的而非以日本仆从国身份,事情最后尘埃落定,德国自然是表示祝贺的,随后对泰国表示欢迎,德国高层知道泰国的价值,至于泰国是成为中国的跟班还是日本的跟班,对德国而言倒不是很重要,德国对此不大在乎,只要中日两大盟友在争夺泰国这件事上没有撕破脸就行;中方喜气洋洋,奋斗好几年,中国不但国土大增、国力大涨、国势大盛、国威大振,仆从国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加上泰国,中国的仆从国已有六个(中亚四国、伊朗、泰国,其实以色列也算中国的仆从国,但以色列目前未加入联盟国),毋庸置疑,这是中国走向复兴的重要标志,昔日大唐时期,万国来朝,一个强盛的大国必然拥有众多仆从国,鸦片战争前,清朝还是有好几个仆从国的,但都在百年国耻期间分崩离析,眼下,中国再度拥有仆从国并且数量不断增加着,历史意义无需多言;至于日本,则是哑巴吃黄连,虽然日本人心里酸苦嫉妒恼火不已,但不得不强颜欢笑地表示“祝贺、欢迎、欣悦”。说到底,日本以前也不是没有仆从国,比如琉球王国和朝鲜王国(大韩帝国),但都被日本直接吞并了,还有一个伪满洲国,被迫还给了中国,用蒋纬国的话说,“小日本吃相太难看,结果搞得一个小弟、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那也是活该”。 泰国原先处于銮披汶·颂堪政府的统治中,该政府排华亲日,经过泰国内战,该政府垮台覆灭。泰国内战持续时间很短,爆发于1941年9月18日,结束于9月24日,共七天,因此该内战被称为“七日战争”,交战双方分别是效忠銮披汶·颂堪统治集团的泰国政府军、泰国华人起义军和泰国保皇党势力,累计有十五万余泰军和十八余万起义军参战,主要战役包括清迈战役、北榄坡战役、大城战役、曼谷战役,泰军连战连败,起义军屡战屡胜,最终兵不血刃地攻占曼谷。此次内战,泰军伤亡约一万五千余人,起义军伤亡约四千余人,另有数千名泰国平民伤亡于战火,总体而言,此次内战对泰国的破坏性不算高,各方面损失不大。经过此内战,排华亲日的銮披汶·颂堪政府被推翻,泰国保皇党复辟成功,新政府随之成立,毋庸置疑,泰国新政府是极度亲华的,在本质上完全被中国政府所控制。 10月1日,泰国新政府宣告成立,拉玛八世暂居泰国国王之位,新政府很热烈地邀请当初被銮披汶·颂堪团伙驱逐出境、被迫流亡在英国的泰国前任国王拉玛七世重返泰国重登王位,同时,当初与拉玛七世一起被驱逐出境的布里帕亲王、丹隆拉查奴帕亲王等泰国王室重要成员也纷纷接到泰国新政府的回国邀请书。泰国新政府这么做,自然都是蒋纬国授意的,蒋纬国允许拉玛七世以及泰国的多位亲王重臣返回泰国,基于以下这几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拉玛七世和拉玛八世都是亲华的,泰国王室成员大多亲华或不排华不反华,所以拉玛七世和拉玛八世谁当国王都不会损害中国的利益;第二,拉玛八世毕竟太小,才十七岁,他的父亲拉玛七世显然更适合当国王,如果泰国新政府继续扶植拉玛八世当国王,难免会被泰人怀疑新政府其实跟銮披汶·颂堪那帮人一个德行,用一个年幼小国王充当傀儡木偶,泰国保皇党也会产生不满,所以,泰国国王还是“年老一点”比较好,这样,泰人才会认为国家实权是真正地回到国王手里了;第三,泰国新政府既然跟泰国保皇党是一条心的,那么,被迫流亡海外的前国王拉玛七世肯定要被新政府迎接回国的,迎接回国后,总要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吧?说来说去,还是让他重新当国王最合适。拉玛七世总体而言还是一位不错的国王,励精图治、锐意改革,很受泰人的欢迎和拥护,这么一位国王上台,既有利于泰国也有利于中国。 泰国新政府的第一任总理是原先銮披汶·颂堪政府的外交部长比里·帕侬荣,此人是华泰混血,中文名叫陈家乐,他跟銮披汶·颂堪的关系是同学、同志、战友、朋友,但也是政敌,他反对銮披汶·颂堪的亲日政策,也不太排华,所以是新政府第一任总理的合适人选。至于泰国新政府其他高层要员,约三分之二是泰国华人或华泰混血担任,剩下的是泰人担任。 改朝换代了,自然有人升官有人倒霉。泰国新政府在成立后立刻对旧政府的一干头目进行审判,其实就是蒋纬国对他们进行秋后算账。长达一个月内,泰国最高法院都忙着此事,第一个被送上审判席的自然就是銮披汶·颂堪。銮披汶·颂堪被指控犯下“背叛国王和王室”“发动武装叛乱政变、非法夺取权力、颠覆王国”““冒犯国王、侵害王室权利和权益””“挑拨泰人华人自相残杀”“谋杀”“破坏宪法”“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等多项罪名,判处死刑。 第二个被送上审判席的是旧政府教育部副部长銮威集·瓦他干。蒋纬国恼恨此人超过銮披汶·颂堪,因为此人强烈主张“对泰国境内华人进行从肉体上的灭绝”,完全不可容忍。銮威集·瓦他干先被指控犯下“反人类罪”“煽动罪”等多项罪名,然后也直接被判处死刑。 这场“曼谷审判”持续了一个月,共有七百多人被送上审判席,两百多人是銮披汶·颂堪的党羽以及泰国民间支持銮披汶·颂堪的有影响力的社会名流,还有五百多人则是在泰国排华反华中对华人犯下罪行的泰人,最终,一百七十六人被判处死刑,四百五十多人被判处长者无期短者几年的监禁,八十多人被判处无罪释放。根据蒋纬国的指示,泰国新政府特地在泰国南部海域内寻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建立一座特别监狱,把銮披汶·颂堪团伙里所有被判处坐牢的人全部关到那座孤岛监狱里,其家属(包括被判处死刑的人和没有被判处死刑的人)也统统被流放到那座小岛上,从而完成杀人不见血的斩草除根。几个月后,因为台风袭击泰国,给那个孤岛运送食物的货船被台风吹翻沉没,岛上所有囚犯和家属都饿死了。 通过“曼谷审判”,泰国军政高层里的排华分子、反华分子、亲日分子被蒋纬国扫荡得干干净净,使得泰国军政高层里只剩下亲华分子。 泰国新政府的文官集团都被中国控制,至于武装力量,也一样被中国控制。原先泰军被全部解散,新的泰国政府军进行重建,从而进行大换血。新的泰国政府军被定名为“泰国皇家军队”,效忠国王、王国、王国的人民,在军种上只有陆军,不设空军和海军,但成立陆军航空队和陆军海岸警备队(泰国空军拥有百十架老掉牙的英法飞机,蒋纬国肯定看不上,但泰国海军还算不错,拥有一批水面军舰和几艘日制潜艇,蒋纬国找个借口,“花钱购买了”泰国海军里所有的潜艇和十几艘质量还算可以的水面军舰,同时又让中国海军“慷慨大方地”赠送了十几艘鱼雷艇给泰国海军,使泰国海军遭到完全削弱,被并入陆军,成为陆军的海岸警备队)。新泰军只有陆军一个军种,成立15个师、约17万兵力,另外训练二三十万民兵,充当后备兵员和预备兵员,同时又成立了“国王近卫队”,3个旅、1万多人。虽然泰国已是中国的仆从国,军政和经济都被中国完全控制,但中国军队不进驻泰国。 中国军队不进驻泰国出自于两个原因:第一,尊重泰国的国家主权,保全泰人的民族自尊心,道理很简单,如果中国军队进驻泰国,很容易沾染“中国侵占泰国、泰国沦为中国附属国甚至殖民地”的嫌疑,泰国新政府是由泰国华人起义军和泰国保皇党组成的,当初的起义旗号是“推翻卖国求荣的銮披汶·颂堪政府”,銮披汶·颂堪政府把日军引进泰国是“卖国求荣”,那么,新政府把中国军队引进泰国岂不是换汤不换药?所以,中国军队不太方便进驻泰国;第二,中国军队进不进泰国是无所谓的,因为泰国的新军队完全就是“华泰混血”,泰国新军队的高层大部分都是泰国华人或华泰混血,中基层官兵里近半也是泰国华人或华泰混血,所以,泰国新军队在本质上就是“泰国的中国军队”,中国军队自然没必要进驻泰国,让泰人以为泰国在政治上、在联盟国内部是跟中国、日本、德国平起平坐的“地位平等国家”。 泰国新政府的国防部长是在北榄坡战役中被起义军俘虏的披耶·帕凤裕庭上将,当然,他只是一个摆设,泰国新军队(陆军)总司令则是原先的海军副司令銮探隆·那瓦沙瓦少将。銮探隆·那瓦沙瓦是华泰混血、亲华分子,中文名字叫郑良淡,他在銮披汶·颂堪等人试图逃跑时将其一锅端,立下了大功,加上泰国海军被解散了,他的海军副司令职务自然被撤销,他本人也从海军变成了陆军,军衔被晋升为中将,担任泰军总司令职务。至于泰国的国防部副部长和泰军副总司令,则是两个华泰混血,实际上,两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人、中国人,但根据蒋纬国的命令,伪装成华泰混血、泰国人,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赵海军,一个是唐飞虎,分别改名“郑海军”和“郑飞虎”,以华泰混血的泰国人的身份在泰国军界里担任国防部副部长、泰军副总司令的实权要职,赵海军是泰国陆军中将军衔,唐飞虎是泰国陆军少将军衔(两人在南京军里都是上校军衔),反正此时的泰国新政府是蒋纬国说了算,绝对没人会怀疑或敢怀疑“郑海军”和“郑飞虎”的身份真伪;另一方面,新的泰国军队的骨干就是泰国华人起义军(即金三角部队。金三角部队总兵力约八万,约一半转为了泰国新军队)。 经过这么一番苦心经营后,泰国完全被中国、被蒋纬国给控制了。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蒋纬国也为自己这场手笔颇感得意,他随即想起了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的泰国。泰国不算小(面积51万余平方公里),但也不大,国力上肯定不能算强国,但这个弱小国家却在强国争霸的二战期间混得左右逢源、风生水起,二战前期,德日占上风,泰国半推半就地投靠了日本,帮助日本横扫东南亚,日本为了感谢和拉拢泰国,在拿下缅甸、老挝、柬埔寨、马来亚后,从以上四国割出四块不大不小的地盘给泰国,让泰国尝到了甜头,继而公然对美英苏中宣战(曾有部分泰军侵入云南边境),正式加入了轴心国,但好景不长,德日开始走下坡路了,泰国人心里发慌,于是乎,泰国驻美大使和一批泰国官员宣布“成立反对轴心国、跟同盟国站在一起的新政府”(此举很可能是泰国高层自己唱双簧,故意成立两个政府,一个跟轴心国混,一个跟同盟国混,这样,泰国就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无论轴心国获胜还是同盟国获胜,泰国都有政府在轴心国或同盟国阵营里,泰国最终都是战胜国之一),战争末期,德日快要灭亡了,泰国在干什么呢?泰国在拼命地给日本加油鼓劲打气,声称要跟日本“并肩作战到底”,让已经众叛亲离的日本十分感动,认为“泰国患难见真情”,实际上,泰国怎么可能愿意给日本陪葬,泰国在精神上支持日本死撑下去,是因为泰国正在做着对日开战的准备,眼看日本要完了,泰国必须打一把日本,这样,泰国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战胜日本的国家之一,泰国没做好打日本的准备,日本自然不能完蛋,这就是泰国的“腹黑策略”。二战末期,日本摇摇欲坠,但共有三股势力希望日本不投降、死撑下去,哪三股?第一股是日本国内的死硬分子,无需多言,第一股是苏联,苏联当时跟日本还是“友好国家”,苏联刚刚跟美英合伙打败德国,好不容易从欧洲战场抽出身、腾出手,正要收拾日本、抢占胜利果实,万一日本在苏联还没有对日本开战前就向美英中投降,苏联岂不是亏大了?所以,战争末期,苏联政府故意暗示日本“苏联可以支持日本打下去”,让日本信以为真,坚持了好一阵子后,日本终于等到苏联把百万大军急急忙忙地从欧洲战场抽调到远东,顺利地开始打起日本,让苏联搭上了对日作战的战胜国的末班车;第三股就是泰国,泰国的动机跟苏联差不多,都想在日本快完蛋时抓紧时间踩一脚,抢到一点胜利果实,混到一个“对日作战的战胜国”名分。日本非常倒霉地在快完蛋时成了各国争先恐后痛打的落水狗,说起来,泰国比苏联“更无赖”。苏联好歹没有正式跟日本结盟联手,泰国则是不折不扣的日本的盟友国,但在战争末期,泰国白天给日本加油鼓劲打气,晚上则不断把日本的情报送给同盟国,不停出卖日本,这也是美国在战争结束后没跟泰国算账、同意泰国也是战胜国的原因之一。最让日本气得牙疼的是,日本投降后,在战争期间跟日本并肩作战的泰国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对日作战国和遭到日本侵略的受害国,脸皮红都不红地跟日本索要战争赔款,最终迫使日本向泰国赔偿了150亿日元的“战争赔款”,泰国可以说从战时到战后都把日本“坑”得不轻。 泰国这个国家,虽然也不能说太坏,但确实“十分滑头”。不过,蒋纬国可不会让泰国像在原先历史上“坑”日本那样在眼下“坑”中国。德国的“猪队友”是意大利,日本的“猪队友”是泰国,中国可不需要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甚至翻脸无情的“猪队友”或“白眼狼”。 搞定泰国的事情后,蒋纬国神清气爽地再度前去云南的训练基地,视察部队的“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训练情况。 南京军此时已在云南境内成立了十多个训练场,共有5个师在进行训练,分别是第74、第17、第101、第111、第123师,总人数约18万,每个训练场都建立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与外界只有一个小型机场以及几条临时开辟出的山路相连。蒋纬国飞赴到第17师训练场后,看到训练场所在的山谷盆地跟上次已经大不一样,大批树木被砍掉,露出大片的空地,木材被用于建造兵营房屋和用于制作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训练设施。射击、拼刺刀、扔手榴弹等战斗技能的训练项目在整场训练中被压缩得很小,因为官兵们在这方面上都十分过硬,不需要训练了,只需练习保持不退化即可,体能训练得到了极大加强和针对性的改变。用曾力伟的话说:“杀人是其次的训练项目,保命才是第一,想要在热带丛林里杀人,首先就要学会在热带丛林里自保。热带丛林的恶劣条件是超过敌军的第一敌人。我们的训练目标,就是能够在热带的原始森林和山地里像野人那样适应环境、维持生存、坚持奋斗。” 蒋纬国视察着训练过程,他大开眼界、耳目一新。 生存第一,战斗第二,生存就是适应,就是衣食住行,如何在热带的山地丛林里维持衣食住行?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山林里植被茂盛、树木如麻、遍地荆棘,根本没有路,用开山刀慢慢地开辟出一条路,既费力又费时,所以,在山林里行军,爬树是最直接最方便最快速的办法。训练场里,到处都竖立着各式各样的爬杆,造型各异,就像英文字母,从早到晚都有官兵在苦练着爬杆,练习各种动作和姿势,脚内侧爬、脚外侧爬、顺着爬、倒着爬、正着爬、反着爬、轻装爬、负重爬…练完了爬杆,就去附近森林里爬树,要练得像猴子那样灵活迅捷。官兵们人人都练得浑身伤痕,手破、脚破、脸破、衣服破,身上都是血痕、血泡、血痂、伤疤、老茧,直到教官们说的“飞枝走灌、身轻如燕,攀藤吊蔓、如履平地”才合格。爬树、爬山、爬悬崖、游泳、潜水…都要学,并且要学得炉火纯青。 练完“行”,再练“食”,就是吃。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是打仗的第一要素,以前,南京军在国内作战,因为是本土,得到本国无数平民支持,后方粮食源源不断运到前线,所以不需要担心这件事,后来,南京军在苏联境内作战,到处是冰川雪原和原始森林,粮食都靠后方国内本土运来,眼下,南京军要前去东南亚的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虽然蒋纬国肯定竭尽全力地提供强劲而充分的后勤保障,但万一断粮了,部队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学会“就地取材”。东南亚的热带森林和北亚的寒带森林是不同的,前者的动植物种类、数量都大大地超过后者,能为军队就地提供充足的天然野生食物,不过,哪些可以吃,哪些有毒不能吃,可以吃的该怎么吃,中毒了怎么办,都是学问。受训部队的菜单上,尽是令人想吐的东西:蚯蚓、蚂蚁、蜗牛、知了、蟋蟀、蝙蝠、蚂蚱、蝴蝶、飞蛾、蝗虫、蜘蛛、螳螂、蝎子、老鼠、蛆、鸟、鱼、蛇、兽…都是可以吃的,都是现在就要开始练习吃并且还要适应和习惯。看着官兵们茹毛饮血、两手连撕带扯、又啃又咬又嚼地吃着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有人面色泰然、若无其事,有人闭眼捏鼻、满脸恶心,有人连连干呕、边吃边吐,有人表情扭曲、硬着头皮。高级军官们也在吃,这是南京军的优良传统,冲锋陷阵,军官要身先士卒,吃野味,军官们还是要以身作则。教官们反复地交代,在原始丛林里难以生火做饭,有时候是雨雾天气,湿气很大,有时候敌军拥有制空权,生火冒烟等于找死,因此很多时候必须要生吃这些东西。蒋纬国看着这个画面,他暗暗想笑:“早知如此,老子应该去广东招募兵员。广东人吃这些东西简直小菜一碟,众所周知,广东人完全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嘛!” 野味要吃,野菜也要吃,必须学会分辨有毒野菜和无毒野菜,中毒后要及时催吐等等,被毒蛇毒虫咬了怎么办?哪些蛇有毒,哪些蛇无毒,越鲜艳的蘑菇就越可能有毒,另一方面,野生动物身上是有寄生虫、细菌、病毒的,如何处理?在森林里如何防止毒蛇毒虫,被蚊虫叮咬后怎么办?怎么有效地采摘野菜,怎么有效地捕兽捉鸟钓鱼?如何把脏水过滤成清水?野味属于高蛋白,野菜、树皮、草根、野果、菌类则可以补充人体必需的维生素,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保护肠胃,预防感冒、发烧、细菌感染、寄生虫病、腹泻、传染病、血吸虫病、沙眼、脚气、黄热病、疟疾、登革热、回归热、蚂蟥吸血、肠胃病等热带常见疾病以及热带山林里的瘴气等毒物,都是丰富而宝贵的知识。曾力伟在开会时对军官们说道:“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但人不是机器,大家原本生活在中国本土,身体习惯了中国本土的气候环境,突然到了东南亚,必定会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四个字还是说得很委婉的,其实就是造成大幅度的非战斗减员,不做好充足准备,造成你们死亡的最大原因不是敌人的子弹,也不是受伤而死,而是病死!人是很顽强的,但也是很脆弱的,突然间换个环境,很容易病倒下去,如果再无知识和准备,死亡率会非常高。诸葛亮当年南征孟获,蜀军不就是因为南蛮地带的瘴气毒水而死伤无数吗?大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 军官们纷纷点头,脸上表情都是郑重的。 蒋纬国发现,官兵们起初对来自金三角的教官们的轻视之情都已经消失无踪了,因为这些教官在教学过程中越来越显露出让官兵们前所未闻、前所未见、刮目相看的本领和知识,不断的学习,让官兵们大长本领的同时也大长见识,同时对教官们心悦诚服。 学完了“走”和“食”,还要学会其它各种窍门知识,比如在阴雨天的热带丛林里没有指南针,该怎么分辨方向?接着,就是在热带丛林里如何战斗,战斗方式、手段、战术都跟原先在中国境内和苏联境内大不相同,比如,在丛林里射击,因为植物茂盛,所以没有卧姿、跪姿、立姿,因为视野不开阔,难以瞄准,很多战斗都是遭遇战,双方摸到对方跟前再交火,在这个时候,射击靠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官兵们必须学会“听风辨器”,一旦听到响动,必须迅速分辨出是什么声音、在哪个方向、距离多少,附近树上的鸟突然惊飞,附近的蟋蟀青蛙突然不叫了,很有可能就是敌人摸过来了;另外,手榴弹在丛林里不能多用,因为树木藤条太茂盛,扔出去的手榴弹很容易反弹回来炸死自己;在丛林里如何拼刺刀,如何与敌军进行近身缠斗、如何就地取材、用树枝藤条攻击敌军…仍然是一门丰富并且急需学习的知识。除此之外,在丛林里,如何最充分地使用身边的工具?如何把一个常见东西变成能够发挥多功能作用的工具?如何通讯?如何欺骗敌人?如何学习鸟叫口技,向战友传递有用信息?… 蒋纬国这次巡视,不是空手来的,他给官兵们带来了一份礼物。官兵们因为刻苦训练,无不衣衫褴褛,原先的军装都磨成了破布,蒋纬国给官兵们送来了新军装,但新军装并不是以前中国军队的灰蓝色,而是刚被生产出来的第一批迷彩服。迷彩服原本是德国在二战末期发明和首次使用的,此时被蒋纬国抢了先,使得蒋纬国被称为“迷彩服的发明者”。实际上,迷彩服也是分种类的,蒋纬国搞出来的第一批迷彩服是专门为在云南受训部队进行量身定做的,正是“热带丛林迷彩服”,由绿、褐、灰、蓝四色组成,可以让官兵们在丛林里与丛林融为一体,极大地增加伪装性和隐蔽性。不仅如此,受训部队的钢盔也都被回收了,被喷上绿褐灰蓝迷彩伪装色后再重新发放。 接收迷彩服的官兵们无不喜形于色,他们知道这种新式军装的价值,得知是蒋纬国“发明”的后,更是交口称赞“二公子的聪明才智”“二公子真是天才”。 受训部队目前共有18万余官兵,每天都有人加入,每天都有人离开,这是因为南京军因为崛起于北方,所以大部分官兵都是北方人,在来到云南接受训练时,虽然无不刻苦勤奋,但还是有大量北方官兵难以适应南方的环境、气候、自然条件,被迫离开,但不是离开军队,只是离开这五个即将转变为“热带山地丛林作战部队”的师,被调入南京军其他师里,至于他们离开后的空缺,则由在当地招募的新兵进行补充,数以万计的云南籍、贵州籍、四川籍、广东籍、湖南籍等南方青壮年因此而被吸收进南京军这五个师,这些南方新兵都土生土长于南方的山林里,虽然中国南方的山林跟东南亚的山林是两码事,但他们的适应过程肯定大大快于北方人,值得一提的是,新兵们里近半是苗族、彝族、白族、傣族、土家族、哈尼族等少数民族青年。 看着如火如荼的训练场,蒋纬国心里充满了憧憬,原先历史上的中国远征军就是因为准备不充足而损兵折将、死伤无数,死于丛林的烈士是死于战斗的两倍多,但现在,南京军绝不会发生那种事。蒋纬国之所以一直“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不愿意立刻就跟德日展开新的战争,就是要给他眼前的这些南京军官兵争取到宝贵的训练时间,如果蒋纬国好大喜功,急匆匆地就把他们送上战场,他们中必定有很多人会死于非战斗因素,蒋纬国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生命和热血?眼下,泰国已经被中国完全掌控,南京军准备南下的部队也接受着完善、严格、周密的训练,蒋纬国有十足的信心,东南亚战事正式开启后,南京军必然会所向披靡。 正文 第593节 纵乱之策(1) 东欧东北部,北冰洋畔,此时苏联唯一的港口阿尔汉格尔斯克(简称阿港)。 国民政府海外部调查统计局苏联站站长杨江神色悠闲地坐在港口一处码头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不动声色地凝望着眼前车水马龙、忙碌异常的阿港。阿港是苏联/俄罗斯在东欧地区为数不多的几个优良港口之一,后因为列宁格勒(圣彼得堡)的兴起并且被其取代地位而逐渐衰落,眼下,列宁格勒已是德国领土并被改名为威廉格勒,苏联所剩领土里只剩阿港这么一个独苗港口,阿港的重要性顿时剧增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数十年来停滞不前的阿港迎来了“空前繁荣”,只不过,这种繁荣是一种畸形的繁荣。阿港并非不冻港,进入冬季后,该港就会水域结冰、无法使用,眼下的夏秋时节正是阿港最能发挥其作用的时候。杨江看见:港口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人声鼎沸,进出港口的航道里,一支支船队犹如沙漠里的驼队般络绎不绝,那些商船货船有大半是飘扬着美国国旗,剩下的基本上是飘扬着英国国旗,还有一些是飘扬着法国国旗,汽笛声和浪涛声震耳欲聋,各码头上,即将装船的商品和被从船上卸载下来的货物堆积如山。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苏联军人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现场秩序,凶神恶煞地抡着手里的枪托,气急败坏地吼着,打骂着港口边犹如北冰洋的潮水般不断涌上来的、数量极其巨大的、几乎是无边无际的平民,将其驱赶开。这些涌向港口、聚集在港口四周的苏联平民都是饥民,漫山遍野、摩肩接踵,无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很多人已经饿得骨瘦如柴、摇摇欲坠,这些平民拼命地涌向港口、徘徊在港口四周不肯离去是因为他们心急如焚、望眼欲穿、朝思暮想地希望能分到被运来并被卸载下来的粮食,或者希望能在这里当上搬运商品货物的苦力劳工,这种工作是不会发工资的,实际上,卢布现在也已经是废纸了,这种工作只提供一口饭吃,但能吃到一口饭正是此时绝大部分苏联人唯一的、也是最迫切的需求。苏联战争结束后,苏联靠着割让超过90%的领土并赔偿巨量财富的惨痛代价,虽然获得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工业区、资源区、农业区几乎丧失殆尽,使得苏联此时所剩领土内物资奇缺,经济已经完全崩溃,社会陷入极度的动荡和混乱中,在美国的支持下并得到联盟国的同意后,美英法等国对苏联进行了人道主义救援,昼夜不停地用船队运送粮食、医药等生活必需品,阿港就是唯一的进出通道,继而使得阿港成为无数想活命的苏联人齐聚云集的地方。整个港口像一锅沸腾的大米粥,想活命的苏联平民源源不断地涌过来,互相拥挤着、推搡着、践踏着,毫无秩序,混乱到了极点,男人的喊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啼哭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乎盖住了海面上的浪涛声,饿昏头、急红眼、快要发疯的人群一波叠着一波、一波盖着一波、一波卷着一波,接连不断有因为饥饿而虚弱无力或因为生病而支撑不住的人被别人撞倒、推倒、挤倒,继而被周围人群乱脚活生生地踩死,惨叫声此起彼伏,遍地肉泥血污,混杂着屎尿,遍地稀烂秽物,恶臭扑鼻,时不时还有人为了抢夺东西或抢占有利位置而拉帮结伙地展开斗殴,犹如野兽般互相发狠发狂地厮打着,被打死的人倒在地上无人问津,受伤的人也倒在地上没人理会,流着血、嚎叫着,慢慢地变成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人群的边缘处或脚底下比比皆是死人,但所有人对此视若无睹、司空见惯,完全麻木了、无所谓了。 “公民同志们!”港口的各码头上,一个个苏联政治军官举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请你们冷静点!维持秩序!不要乱!根据斯大林同志的命令,这些粮食需要优先提供给光荣的红军战士…” 人群破口大骂,饥民早就因为饥肠辘辘而头晕眼花、怒火中烧,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豁出去了,彻底地破罐子破摔,很多在停战前根本不能说否则就会祸从口出甚至大清洗期间在心里想都不敢想的话,此时却肆无忌惮地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发了出来: “去他妈的斯大林!他算什么东西!只会杀自己人的暴君!他在德国人、中国人面前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对付外国人时,他杀自己人时的那股狠劲去哪里了?对内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对外奴颜媚骨、卑躬屈膝,祸国殃民的狗杂种!他早就该下台!早就该被绞死了!” “我们要粮食!我们要活命!你们这些官老爷吃得饱饱的,我们呢?” “什么狗屁布尔什维克!连沙皇都不如!沙皇好歹还让我们吃饱饭呢!” “内务部的那些狗腿子呢?你们不是天天监视我们吗?来抓我呀!来打死我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面对滔天巨浪般的骂声,政治军官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有的恼羞成怒、杀气腾腾,有的黯然伤神、默然无语,还有的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以前,苏联境内无人敢冒犯斯大林,谁也不敢公开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在私下里说,也是危险性极高的,因为最亲近的人都可能告密、揭发、举报,民众互相监督,秘密警察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加上赶尽杀绝的手段,使得苏联境内一片恐怖的沉默,一旦说出“大不敬的话”甚至是产生“大不敬的念头”,立刻全家倒霉、株连九族,遭到杀鸡儆猴的下场,只要解决出头鸟,其余人要么敢怒不敢言,要么彻底心惊胆寒、意志屈服,但现在,一切都变了,首先,斯大林的威望已经跟苏联国土国力国势国威一起一落千丈,以前,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他,但也有很多人支持他,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忠于他的人已经锐减,呈现出树倒猢狲散之势,在苏联高层里,不支持斯大林、不认同斯大林、不相信斯大林的人越来越多,但因为别无选择,不得不跟斯大林“抱团取暖”,互相提防、互相依赖、互相利用,在苏联基层里,反对斯大林的人更是占据九成以上的比例,残酷的事实让苏联人彻底地如梦初醒,以前自欺欺人、浑然不觉、被动洗脑的各种谎言如今都随着事实而不攻自破,在吃不饱饭、饿殍遍野的情况下,任何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谎言都是毫无欺骗性的,在绝大部分苏联人的心里,斯大林以前身上笼罩的光环都已经不复存在,暴露出来的是“暴君”“刽子手”“独夫民贼”等丑恶真面目。以前,苏联人或被斯大林欺骗,或被斯大林吓怕,但现在,继续口是心非地忠于斯大林会活活饿死,反对他还是会死,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又有什么区别?因为没有活命的希望了,大部分苏联人都豁出去了,尽情地咒骂斯大林,彻底地发泄着心里的怨恨和愤怒。正如一句中国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杀一儆百,杀掉一个人,让一百个人屈服,前提是那一百个人在屈服后还能苟活下去,但在现在的苏联,哪怕继续屈服,哪怕整天高呼“斯大林万岁”,也会饿死,既然在屈服后同样活不了,那么,屈服不屈服又有什么区别呢?因此,苏联人深藏在心里、早已经发酵的极度恨意在此时都毫无忌惮地爆发出来了。在阿港,大批即将被饥饿拖进死亡深渊里的平民发疯发狂地冲击军队的警戒线,试图抢夺食物,维持港口秩序的苏军在上级命令下直接开火,射杀平民,但根本就镇压不住,平民根本就不怕死,被打死一批又有两批扑上去,枪林弹雨、死者无数。苏军为了自己和自家的一份口粮,铁石心肠地射杀本国平民,平民恨透了“这些斯大林的走狗爪牙”,落到平民手里的苏军都被活生生地折磨死,军民互相攻击、自相残杀,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导致阿港周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因为局势太混乱,平民无暇处理尸体,军队也难以处理尸体,使得大部分尸体都原地腐烂,曝骨履肠、脓液横流、恶臭冲天,苍蝇如云、蛆虫如麻,乌鸦成群、野狗结队,很多尸体滚入海里,使得海面上漂满浮尸白骨,看得来到阿港的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无不心惊胆战。“人间地狱!恐怖绝伦的死亡地狱!”一名美国船员说道,“真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恐怖、恶心、肮脏的地方,而在美国,无数美国人每天三餐饱食、惬意悠闲,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们尽情享受着愉悦富足生活的同时,苏联人却如此生不如死,真不敢相信,这些苏联人和我们美国人竟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每次我们船靠岸,都有大批苏联人哭着喊着乞求我们,带他们离开苏联,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我们既不想来这里又想来这里,不想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就是地狱,想来这样则是因为…港口附近有很多妓院和流动"ji nv",价钱便宜得惊人,说句心里话,我们对这里真是又厌恶又喜欢。” 不只是阿港,在苏联此时剩下的170万平方公里国土的各地,叛乱、暴动、哗变事件每天都层出不穷。苏联此时的国土是这样的:伏尔加河和顿河在东欧中东部形成了一个“y”字形流势,而这个“y”上面“v”两河内侧地区就是苏联此时的国土,北部直至北冰洋(不包括北冰洋内的新地岛,新地岛已经属于德国),东北部延展到乌拉尔山脉,两河之外属于德国,乌拉尔山之东属于中国,至于东南部,则与新成立的以色列接壤。因此,此时的苏联共由三个邻国:德国、中国、以色列。德中以三国在国界线上都忙着同样的事情:拉铁丝网、挖掘壕沟、修建壁垒、布设铁栏、架设机枪甚至埋设大量地雷,千方百计地严防死守,阻止苏联人从苏联境内逃出来。无论是德苏、中苏还是以苏国界线上,死人无数,每天都有大批苏联人试图穿越国界线逃入德国、中国、以色列,继而死于非命,三国的边境巡逻部队每天都要烧埋大批苏联人尸体。不过,三国干此事时特色不同,德国人不仅阻挡苏联境内苏联人逃出苏联、逃进德国,还把德国新领土境内的苏联人源源不断地赶进苏联境内,以色列军队就只是阻挡苏联境内苏联人逃入以色列,至于中国军队,倒是“网开一面”,愿意在国界处接纳逃出来的苏联人,但只要三种苏联人:拥有一技之长的技术人员、身强力壮的苏联男子、年轻漂亮的苏联女子,并且三种苏联人的前提都是“愿意脱离苏联和俄罗斯,宣誓效忠中国”。苏联、俄罗斯,这是两个相似但不相同的概念。能够被中国接纳的苏联人(以俄罗斯人为主),不仅要脱离苏联,还要脱离俄罗斯,以后只有、只认一个祖国:中国。脱离苏联不等于脱离俄罗斯人,因为还存在着这么一种俄罗斯人,他们不想当苏联人,但想当俄罗斯国人,他们仍然希望俄罗斯人独立建国,这种俄罗斯人也是被中国坚决拒绝的。对于苏联人(俄罗斯人),中国的态度是“可以接受有用的”,德国的态度是“没把他们送进灭绝营和毒气室就不错了,把他们赶进苏联让他们自生自灭也不错,他们是苏联人嘛,当然应该去苏联,继续享受伟大领袖斯大林的统治”,以色列的态度也是坚决不要,以色列刚刚建国,人口只有区区几百万,放进来一大批异国异族人会有什么后果?这是无需多言的,以色列政府当然不会干那种农夫与蛇的傻事。 值得一提的是,苏联此时与德国、中国、以色列接壤处的国界线上,几乎没有苏军的边境部队进行守卫,苏联的国界线堪称一片大开。如此怪异现象的形成原因也很简单:第一,如果德国、中国哪怕以色列对苏联发动进攻,苏军边境部队根本不堪一击,有跟没有没区别,苏联当局根本不需要担心德国人、中国人、以色列人进入苏联领土,自然不需要有边境部队;第二,边境部队除了防止外国人进入本国,还要防止本国人偷渡前去外国,此时的苏联当局根本不担心这件事,因为德国人、中国人、以色列人正在大力无比地帮助苏联当局把苏联人堵在苏联境内,就算跑掉苏联人,哪怕一千万,苏联当局也无所谓,甚至求之不得,那样子正好减轻苏联当局此时的物资消耗负担了。 “先生…”一个怯怯的声音让杨江从眼前景象中回过神来,他看到附近有一个小女孩满脸充满恐惧、畏缩以及带着一丝期待和希望地看着他。那是一个俄罗斯小女孩,金发碧眼,估计只有十四五岁,尽管瘦骨嶙峋、面色发黄,但可以看得出,这个小女孩是一个美人胚子,大眼小嘴、高鼻薄唇,特别是一双大眼睛,犹如湖水般湛蓝清澈。两名海统特工拦着小女孩。 “先生…只要半块面包…”小女孩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又浓又翘,然后她轻车熟路地脱去上衣,完全露出还没有发育成型并且因为饥饿而愈发显得扁平的胸脯,以及明显的肋骨。 杨江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一个雏妓,并且已经很熟练了。杨江转过头:“给她一块面包,让她走。” 看着千恩万谢地离去的俄罗斯小女孩,杨江沉默不语,这种完全突破文明底限和道德底线的事情在中国境内几乎是绝迹的,说起来,这也是蒋纬国的“功绩”。蒋纬国在稳定了军权并且获得北方地盘后,进行巨细无遗的治理,其中就包括“妓院的管理”。蒋纬国没有搞那种一刀切的扫黄,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是没法杜绝的,只能进行疏导和正确的管理。因此,蒋纬国允许妓院继续存在,但为止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管理措施,比如:所有风月场所必须在政府民政部那里进行注册,所有“失足妇女”都要进行登记,发放相关“证件”,允许“工作时”使用化名或艺名进行隐私保护,但在登记时必须跟身份证挂钩,填写真实姓名和籍贯,严厉不允许开设“黑妓院”,严厉不允许强迫妇女卖身,严厉不允许使用威逼、利诱、哄骗等手段让未成年女子卖身(触犯这一条直接会被枪毙),所有“失足妇女”都要定期去医院进行身体检查,拥有“工作证”的同时还必须拥有“健康证”,严厉不允许明知自己已患有传染性疾病病(性病)却还继续干这一行,否则以传播疾病、危害社会、谋杀罪名进行严惩,鼓励使用安全工具(避孕套),蒋纬国搞得这套规章制度后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和普及,确实取得非常良好的“净化效果”,当然了,又让他挨了那些文人墨客很长时间的口诛笔伐。 “真可怜。”一名手下叹息道,“十几岁的小女孩都要被迫卖身,在国内几乎不可想象,她这么大的中国小女孩正在学校里读书呢。虽说苏俄人作恶多端,但他们现在的报应也太…” “太什么?”杨江瞪了手下一眼,“你也知道是他们自己作恶多端,所以现在恶有恶报,要怪,也怪他们自己!怪他们本国高层!怪他们这个民族本身!无论是历代沙皇还是斯大林,当他们贪得无厌地对别国发动侵略、让别国陷入巨大灾难时,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随即若有所思,“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毫不留情地彻底灭亡掉苏联!摧毁掉俄罗斯族!” “站长,为什么这么说?” “想想看,你被一个人欺负,他打了你一拳,你没事,你以后还可以跟他化敌为友吗?当然可以,因为他并未真的伤到你,你们之间只有一点矛盾,并无仇恨;但是,如果那个人捅了你一刀,让你差点儿丧命,你康复后能不想着报复报仇?你和他之间的仇恨还用说吗?我们现在跟苏俄人就是这样,我们把他们都逼迫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们以后真能东山再起,我们还有好日子过?为了中华的长治久安、永绝后患,必须要彻底毁灭苏俄!绝不留下后患!事到如今,中苏两国、汉俄两族之间的仇恨已经是永远无法磨灭,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站长所言甚是!” “站长!”一名身穿军装的海统特工急匆匆地跑过来,面带喜色。 “检查得怎么样?”杨江心里有数地问道。 “不出所料。今天,我们共检查了37艘美国船、8艘英国船、4艘法国船、1艘荷兰船,累计收到了二十八万美元的贿赂。” 杨江笑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美国人的那些船,我不相信真的只装着粮食、药品、衣服等民用的人道主义物资,肯定内有乾坤。另外,德国人的巡逻船似乎在奥马(阿港向东一百多公里的一个荒凉小镇)海滩那里发现疑似潜艇的不明水下物品,估计扔一顿深水炸弹下去会炸起不止一艘的美国潜艇。” “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对。”杨江微微一笑,“美国人给苏联人输血?好啊,输吧,输得越多,我们越欢喜。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还请站长指点。” “苏联现在有多少人呢?原本是八千多万,但在德国新领土境内的苏联人正被德国人不断地赶进去,我们嘛,每天都在搞接收,但也不可能接收太多,我们接受的人口数量远远低于德国人给苏联增加的人口数量,满打满算,苏联现在人口不下一亿,甚至有一亿一千万。尽管苏联境内现在饥荒蔓延,据说每天起码饿死一万人甚至两万人,尽管苏联境内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病死、自杀、死于犯罪事件,尽管苏联境内每天都有人发动叛乱、暴动,越来越多的苏联军人发动哗变,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打得不亦乐乎,但是,苏联人还是太多了,一亿人呢,哪怕一天死三万,也要死十年才能都死光呢!岂不是太久了?我们彻底灭亡苏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一个国家灭亡了,这个国家的民族、人口还存在呢!如何解决掉?大规模屠杀虽然最有效,但太招惹是非,我们不能干。所以,加剧他们的自相残杀,是上上之选,让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不好吗?不过,这也是有讲究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杀人也一样。如果一亿苏联人都手持木棍,他们自相残杀,死亡率肯定不高,我们打进苏联,他们肯定不抵抗直接投降,为什么呢?他们没武器呀!所以,一亿苏联人必须都能荷枪实弹、武装整齐,这样,他们自相残杀起来,死亡率才高嘛,我们打进苏联,他们也会有胆子抵抗,不会轻易投降,他们抵抗,正中我们下怀,我们巴不得,从而能拿战争做借口,解决掉他们。明白了吗?在我们打他们之前,我们希望他们打内战,内战程度越激烈越好,所以他们必须拥有更好的武器,在我们打他们之时,我们希望他们能抵抗,抵抗程度也越激烈越好,所以他们也必须拥有更好的武器。等苏联的内战外战都结束了,呵呵,还能剩几个苏联人?试想,苏联人如果不战而降,集体做我们的俘虏,战争结束,和平时期还怎么搞屠杀?明白了吗?” 部下纷纷茅塞顿开:“原来如此!上级的计策真是高明啊!” 一名部下疑惑道:“苏联内战算了,外战...我们岂不是要伤亡很多自家人?” “不会的。”杨江再度微笑,“苏联的内战交给红俄和白俄打,苏联的外战交给黄俄打,死的都是苏俄人,我们既不会流血,也不会手上沾血。” “白俄?白俄现在还存在吗?” “几乎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们死灰复燃嘛!”杨江笑得愈发阴鸷,“好了,给我联系黄俄军总顾问成康,我们要去见几位特殊的客人,不,是我们的几颗新棋子。” 正文 第594节 纵乱之策(2) 中国本土最西,征西城。 征西城原名下塔吉尔,是苏联在北亚境内的十六座城市之一,该城位于乌拉尔山脉的东麓山脚,苏联乞和停战后,乌拉尔山脉变成了中苏国界线,下塔吉尔也变成了中国的领土、中国的城市,蒋纬国将其改名“征西”,这个名字是为了羞辱俄罗斯人,因为俄罗斯人当年从东欧一路扩张到中国的外东北,扩张到太平洋西海岸,侵占了中国的海参崴并将其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而这个新名字在俄语里的意思是“征服东方”,因此,蒋纬国此时以牙还牙,将下塔吉尔改名“征西城”,意思是“征服西方”。征西城在苏联时期是一座资源城市、工业城市,既是苏联的钢铁工业中心之一,也是苏联的军工业核心之一,拥有苏联五大坦克工厂之一和三大坦克设计局之一,在被纳入中国领土后,这座城市在产业结构上进行了一定调整,由于该城位于中苏国界线处,就是位于战争最前线,所以从安全角度出发,该城的坦克工厂、坦克设计局等军工业设施都被拆除一空,分批运往冠军城(鄂木斯克)军工基地和长平城(新西伯利亚)军工基地,但保留采矿工业和炼钢工业,毕竟当地和附近的丰富铁矿是搬不走的。征西城此时是一座工业城市,城内城外,工厂矿场林立,通往后方冠军城、长平城直至中国内地的铁路也已经被修复并得到了扩建(铁路会经过以色列境内),同时,征西城也是一座大型军城,城内城外,重兵云集,不仅有南京军,还有黄俄军,征西城就是黄俄军总部所在。 杨江抵达征西城时,成康正在忙碌中。成康原本是南京军第17师的高级军官,后调入黄俄军担任总顾问,军衔上校。“总顾问”这个职务看似只是一个虚位,但实际上却掌握着黄俄军的最高实权。黄俄军的总司令是原苏联红军中将弗拉索夫,成康则是黄俄军的太上皇。城内的某个大礼堂里,成康和黄俄军副总顾问成虎坐在办公桌后,他们面前站着一排中年的俄罗斯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婀娜,都身穿雍容华贵的宫廷长裙,正在犹如模特般逐个走秀。 “四号,开始。”成虎用俄语吩咐道。 编号第四的俄罗斯女子开始拖曳长裙、轻舒腰肢,落落大方地迈动莲步。 成康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哟!老成、老二成!”推门而入的杨江看到这一幕,愣住了,然后笑着走到成康成虎身边坐下,打趣道,“啧啧啧,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居然在这里搞起了选美大赛!还真会玩!”他大发感慨,“弟兄们现在有的继续留在北方前线,有的南下受训,准备去南方打仗,多少弟兄哭着喊着要调去南方,实际上呢,留在北方才舒服呢!捞钱捞得手软,搞女人搞得肾虚,美国人把钱硬塞到我们手里,苏联女人更是成群结队、争先恐后地主动贴上来钻到我们怀里,神仙过的日子啊!至于你们俩,更是花样百出呀!” 成康抬起头:“杨兄,你们海统的人不会真的在苏联那里天天捞钱玩女人吧?” 杨江哈哈笑道:“怎么可能!真要那么腐败堕落,别说二公子,就是舒老板,都会要了我们的脑袋!年初的冬季会战,不就是因为那些南方中央军只知道捞钱玩女人,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么?我们海统局、南京军怎么可能那么放纵!说说吧,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 成虎微微笑道:“正如你所见的,选美大赛啊!”他回头看着成康,“本家,你觉得哪个最合适?” “七号。”成康十分肯定地看着那个编号第七的俄罗斯女子。 “为什么?” “刚才杨江进来的时候,她们十个人都看到了,其他九个人都露出分神分心或紧张的表情,只有七号神色平静,虽然她看了一眼杨江,但脸上仍然保持着一股镇定而高傲的表情。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镇定、大气、贵气。” “说得对。”成虎十分赞同。 成康吩咐道:“七号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了,但不要紧张,你们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和付出,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们虽然落选了,但仍然会得到丰厚的待遇,可以加入中国国籍了。” “谢谢长官。”九个俄罗斯女子一起行礼,然后缓缓地退出门。 成康拿起一叠资料走到编号第七的俄罗斯女子的面前:“妮娜·伊万诺夫娜·伊万诺娃,中文名字伊华娜。” “是,长官。”伊华娜像军人般肃然正色。 “你忠于中国吗?” “是,长官,我绝对忠于中国,中国是我唯一认可和唯一效忠的国家,是我的祖国。” “你仇恨苏联、苏维埃政权、布尔什维克主义、斯大林集团、斯大林本人吗?” “恨之入骨,我的祖父和祖母都死于饥荒,我的父亲在大清洗期间被枪决,我的母亲因此而自杀,我的伯父一家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劳改营,我的哥哥被强行征入苏联红军并丧命,我仇恨苏联,仇恨苏维埃政权,仇恨布尔什维克主义,仇恨斯大林集团,更仇恨斯大林本人。” “很好,现在,国家有任务要交给你,你愿意为国家做出你的努力和付出吗?” “报告长官,我愿意,我愿意竭尽全力地完成任务,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跟苏联不同,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但个人权益也是不容侵犯的,我们不提倡为了集体利益而牺牲个人利益,因为集体是由个人组成的,个人利益得到了保障,集体利益才有价值。虽然我们每个人都要具备牺牲精神,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轻易牺牲。” “谢谢长官,我知道了…”伊华娜眼中含泪地点头。 “嗯,先去准备准备,然后再展开任务吧!”成康微笑着道。 伊华娜离开后,早就满肚子疑问的杨江立刻好奇不已地问成康:“到底怎么回事?” 成康笑道:“我们不是要扶植白俄势力吗?白俄势力的效忠领袖是谁?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所以,必须要有一位尼古拉二世的直系亲属领导白俄,扬起一面号召人心的大旗大纛。” “尼古拉二世不是全家都被红俄杀光了吗?” “对。”成康点头,“尼古拉本人、皇后、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被红俄斩尽杀绝了,但是,存在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传闻,就是尼古拉的小女儿、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公主逃过一劫,没有死。这位小公主出生于1901年,现在整整40岁,你难道不觉得,这位小公主很适合领导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白俄势力吗?俄罗斯民间对这位小公主大多数持以同情态度。” “我也听说过这个真假公主的传闻,难道你们找到那个小公主了?” “当然没有,传闻哪能确定呢,人海茫茫,我们又去哪里找呢?” 杨江顿时明白了:“所以你们就‘制造’一个小公主?” 成康笑起来:“对。我们现在手里的俄罗斯人足有千万,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足有百来万,挑选长得跟那个小公主的历史照片轮廓较相似的,轻而易举,能够找到几百个,再经过筛选、训练、考核,最终剩下十个,最后进行淘汰,得到了刚才那个伊华娜。伊华娜和她的同伴们刻苦学习沙俄皇室的各种知识特别是细节,苦练作为一位公主应有的举止礼仪,最重要的是,培养一种贵族的贵气,那个伊华娜最合适,她将会成为尼古拉二世的小女儿、末代沙俄公主。” 杨江点点头:“光有一个假公主还不够吧?虽然这个假公主能以假乱真。” “对,所以我们还有别人,别的棋子。”成康站起身,“成虎,你去跟伊华娜负责准备事务,我带杨江看看我们找到的其他人。” “好。”成虎也站起身,向两人点点头并离去。 杨江随后被成康带到征西城的某栋别墅里,里面已经有十多人在等待着了,都是黄发蓝眼的俄罗斯人。看到成康到来,这些俄人纷纷露出紧张、疑惑、警觉以及谄媚讨好的神色。成康看了看杨杰:“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逐一地指着那些俄人,“这位,是尼古拉二世的二弟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尼古拉二世的父亲亚历山大三世共有四个儿子,还活着的就只有这位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了;这位,是苏俄红白内战时白俄军最后一任总司令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的独子罗斯季拉尔夫·亚历山大洛维奇·高尔察克,他和他母亲也就是高尔察克的遗孀一起流落在法国巴黎,盖世太保帮我们找到他的,这位,是格里戈里·米哈伊洛维奇·谢苗诺夫,高尔察克的得力助手、苏俄红白内战末期远东白俄的总指挥官,这位,是莫洛奇科夫斯基,曾经以中国军人身份参加中国抗日的白俄军人。”(莫洛奇科夫斯基,苏俄红白内战时流亡到中国的白俄军人,先是效力于张宗昌,指挥张宗昌的铁甲车队,也是中国近代第一支外籍部队的主要首脑,后来在国民革命军北伐中转投蒋介石,担任北伐军的军事顾问,中日战争爆发后,他带着一批感恩中国或决心报答报效中国的白俄军人参加了淞沪会战,在上海沦陷后留在上海充当间谍为中国军队搜集情报,后被日军发现,宁死不降,开枪自杀,为中国献出了热血和生命。) 杨江点点头。 成康开始他的工作:“先生们,你们的历史机会来了。红色苏联已经到即将崩溃的时候,实际上,它已经崩溃了,靠斯大林政权自身的能力根本无法维持苏联的存在,若不是我们和德国人在外部给它撑住,美国人英国人给它输血续命,它早就自我崩溃了。请问,什么时候比眼下更适合你们打回苏联、重建俄国、复辟沙皇呢?你们是知道的,苏联,是你们和我们共同的敌人,只不过,我们已经跟美国人签署条约,不能再对苏联展开进攻了,若换成你们动手,那就再合适不过了。我们没有违反条约,美国人无话可说,说到底,这是第二次苏俄红白内战,是你们俄罗斯人内部的事情,别人别国没有资格插嘴插手。” 亚历山德罗维奇等人纷纷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有的激动狂喜,有的陷入思索,有的不为所动。亚历山德罗维奇显得有点唯唯诺诺、胆怯畏缩地说道:“我…我其实已经看透了,权力什么的,都没有平安更重要。我的兄长…他是俄罗斯帝国的沙皇,又如何呢?最终落得全家丧命的凄惨结局,所以,我不想…参加这种权力争斗,实在太血腥、太残酷、太可怕了,我只想和罗曼诺夫家族的其他成员一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阁下未免太没用了吧!”成康勃然翻脸、声色俱厉,“你们现在打回苏联,除了夺回权力和地位以外,难道没有别的目的吗?比夺权更重要的,是复仇!你们难道忘了红俄团伙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作为中国人,我当然不喜欢尼古拉二世,但若站在你们俄国人的角度上,我却十分同情这位末代沙皇。这位被红俄团伙在宣传和历史书中丑化成暴君的末代沙皇其实并非十恶不赦,红俄首脑列宁发动全俄暴动时,尼古拉二世并非下令开枪,列宁多次被沙俄政府逮捕,尼古拉二世也并未下令将其处死,而是将其关押或流放,可列宁夺权后又是怎么对待尼古拉二世的?先是强迫其退位,谎称只要他退位就不会杀他,于是,尼古拉二世老老实实地退位了,老老实实地过平民生活,我看过一张尼古拉二世退位后的生活照,这位皇帝跟他的小儿子一起吃力地锯着一根木头,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可红俄团伙并没有履行承诺,恰恰相反,为了巩固他们通过非法手段篡夺的权力,他们丧心病狂地将尼古拉二世全家灭口,用机枪集体扫射枪毙,还灭绝人心地用强酸销毁尸体,最后又用汽油焚烧尸骸,把骨灰骨渣丢弃在一个废弃的洞穴里,如此手段,真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杀人就杀人,居然还如此侮辱尸体,将其毁尸灭迹、挫骨扬灰,更何况,当时,尼古拉二世已经半百,皇后四十六岁,可孩子们呢?大女儿不过二十三岁,二女儿不过二十一岁,三女儿不过十九岁,小儿子更是只有十四岁啊(小女儿当时十七岁)!完全就是孩子,但红俄们却铁石心肠地下了狠辣毒手!充分地体现出他们欺世盗名、禽兽不如的本质!你的亲人死得如此凄惨,你们就不想报仇?” “长官,我要报仇!”罗斯季拉尔夫·亚历山大洛维奇·高尔察克大声地开口,他两眼又喷火又流泪,“我的父亲…明明跟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投降,并且再把沙皇宝藏的秘密交出来,他们就会绕我父亲不死,可他们却悍然地出尔反尔!在我父亲投降并且说出秘密后,他们冷酷无情地打死了他,还把他的遗体像一条野狗那样丢进冰窟窿里!我的母亲这些年来跟我相依为命,过得艰苦无比,她天天以泪洗面,我恨透了那些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泯灭人性的红俄分子!长官,我愿意参加!我不在乎什么苏联或俄罗斯,我只要杀死越多越好的红俄分子,为我父亲报仇!” “好样的!”成康拍了拍小高尔察克的肩膀,“你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汉!” “我也想参加。”谢苗诺夫看着成康,又看了看小高尔察克,“为沙皇、为我的老长官,报仇雪恨!只是…我们白俄人势力太分散了,实力太弱小了,怎么能在短时间内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呢?” 苏俄红白内战结束后,红俄政权建立,苏俄境内残留着的白俄势力自然被红俄铲除得干干净净,所以真正的白俄势力是在苏俄境外,约90万至200万白俄人在红俄政权建立前逃离了苏俄,其中,白俄里大多数平民逃去了欧洲各国,白俄里大多数军政官员以及在北亚境内的白俄人因为在内战中节节抵抗、节节败退,从东欧一路败退到远东,所以最终逃去了中国,部分人随后又移民去了日本,经过十几年的流离失所,全世界都有白俄人,这就导致白俄人非常分散,一时间自然难以聚集起来。 成康笑起来:“没关系,我们手里有现成的军队给你们使用。” 谢苗诺夫立刻回过神:“你们的黄俄军?” 成康点点头。 谢苗诺夫面露难色:“可是,他们是黄俄,不是白俄。” 红俄、黄俄、白俄,三者是存在本质性区别的,红俄是效忠苏联的俄罗斯人,黄俄是既抛弃苏联也抛弃俄罗斯(俄国)、目标是获得中国国籍、加入中国成为俄罗斯族中国人的俄罗斯人,白俄则是反对苏联、但认同俄国(俄罗斯帝国/沙俄)、试图复辟俄国的俄罗斯人,他们不认同苏联,也不接受亡国的命运或加入别的国家,他们仍然想要恢复独立,想要复国。 “但在表面上有区别吗?”成康摊开手,“你们白俄仇恨红俄,他们黄俄同样仇恨红俄,虽然黄俄的效忠国家是中国而不是俄国,但是,同样对红俄的仇恨会让他们像白俄那样拼死作战。我们拥有对红俄开战的实力,你们拥有对红俄开战的名义,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合作?我给你们十万或二十万黄俄军,伪装成白俄军,你们打进苏联境内,我相信,苏联境内肯定会有大批俄罗斯人响应你们,成为真正的白俄军,这就好像滚雪球,我们给你们一个最初的雪球,你们用于将其滚大,滚大之后,我们再取走那个最初的雪球,你们也已经拥有实力了,不是吗?” 谢苗诺夫等人都茅塞顿开:“对,对!” 成康眯起眼睛:“夺权、复仇,这两项动机足以成为你们打回苏联的动力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无所谓,我们不介意找几个跟你们长得很像的人以你们的身份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当然了,至于你们真正的本人,就不能再出现在世界上了。怎么说呢?想要让假货变成真货,真货就必须要消失掉,否则,真货假货一起出现,假货怎么能以假乱真呢?对吗?” 亚历山德罗维奇、谢苗诺夫等人顿时不寒而栗,他们意识到,他们其实别无选择。 会谈结束后,成康把莫洛奇科夫斯基单独地叫到了一个房间里,莫洛奇科夫斯基此时是黄俄军第1军军长。 “你肯定不是红俄,那么,你觉得你自己是白俄还是黄俄?”成康问道。 “这个…”莫洛奇科夫斯基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白你和你同伴们为何而战吗?” “这个…” “实话告诉你,苏联,肯定要灭亡,俄国,很有可能也会灭亡,灭亡之后的苏联不会成为俄国,而是德国的新领土。因此,红俄,肯定要全部死绝,白俄,复国的春秋大梦也会化为泡影,所以,俄罗斯人这个民族最终能存活下来的,只有黄俄。你们黄俄军为何而战呢?告诉你们,为了俄罗斯族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懂了吗?你们黄俄军目前大部分人并不拥有中国国籍,加上你们已经放弃了苏联国籍和俄国国籍,如果你们再不通过实际行动获得中国国籍,你们最终将无家可归、彻底灭绝。希特勒想要灭绝你们,蒋纬国将军也不想你们能够继续存在于世界上,所以,你们本来是处处死路,不过,蒋纬国将军给了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们把握。如果黄俄军里出现什么叛乱活动,那么,不管是红俄、白俄还是黄俄,都会被消灭掉,俄罗斯族也会从世界上烟消云散。” 莫洛奇科夫斯基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流:“我明白了,我们明白了。” 走出安顿以后白俄军骨干的这栋官邸后,成康和杨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成康开口说道,“苏联乞和停战后,我们得到了北亚西部和中亚,日本人得到了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德国嘛,按道理是要分到整个东欧的,但是,德国并没有得到整个东欧,首先,东欧还保留着苏联170万平方公里的最后领土,其次,德国还要拿出部分地盘分给波兰、乌克兰、芬兰等国,所以,东欧本来就大大地小于北亚和中亚,德国的最终收获就更加打折了,为什么希特勒却十分平静呢?” “还请赐教。” “希特勒在听完二公子的计划后,说,‘苏联最后的领土肯定会属于德国,不过,在此之前,我也不介意留着那块地方暂时不纳入德国版图,划出一个战场,供苏俄人自相残杀’。” “原来如此。”杨江点点头,“二公子早就胸有成竹了,并且得到了希特勒的大力支持。啧啧啧,等白俄军成立,苏联境内就要更乱了,红俄、黄俄、白俄,三方大战,三国演义啊!我们要有好戏看喽!” “是啊,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让苏俄人在自相残杀和饥荒中走向灭亡、灭绝吧!”成康微笑道,“所以,美国人悄悄地给苏联人送枪送炮,我们巴不得呢!美国人胆子太小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哪怕光明正大地给苏联人送枪送炮,我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我们求之不得啊!” 正文 第595节 矛盾处境 南京军原先被认为拥有37个师,不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其中的第1至第10师并非真正的南京军,蒋纬国裁撤“华北政务委员会”并且削弱军委会北平行营的军事权限后,蒋介石对他存在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猜忌一下子烟消云散,因为蒋纬国此举向他证明,蒋纬国并无割据自立当军阀的企图,他的北方地盘跟南方、跟整个中国都是一体的,他的军队也是国军的一部分,他手下的那些文职官员也是国府的一部分,“宁系”虽然在客观上是存在的,但并不独立,“宁系”在本质上跟陈诚的土木系、何应钦的元老系是一样而不是跟桂系一样,因此,南京军在编制上又恢复到之前的27个师,包括26个野战师和1个生化师。经过这种潜移默化的“身份转变”以及根据国际形势而做出的调整,在1941年秋时,南京军的分布情况是这样的: 第74、第17、第101、第111、第123师在云南境内受训,准备南下作战; 荣誉第1旅驻扎在日占库页岛; 第100师(生化师)返回陪都武汉,驻扎在武汉郊区某地; 第201至第210师与几十万非南京军的国军一起驻扎在北方各地; 第37、第38、第39、第40、第20、第200、第180师驻扎在中苏边境处(第180师第180旅驻扎在以色列境内); 第150师驻扎在伊朗境内; 第77、第88、第99师驻扎在中亚四国境内。 南京军不只有5个师在云南进行“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训练”,驻扎在中亚和伊朗境内的5个师也在进行着“沙漠机械化作战训练”,这是因为蒋纬国知道:联盟国对英法以及美国开战后,中国军队的战场主要在东南亚和中东,东南亚是热带山林,中东是沙漠,自然需要把部队提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比起东南亚,蒋纬国更在乎中东,因为中东有全世界六成的石油,必须要拿下那里并且牢牢地掌控住那里,到时候,南京军很有可能要和德军联手攻打那里,提前进行沙漠作战训练就是必然之举,所以,第77、第88、第99师都被派到了中亚,至于跟美军打太平洋战争,肯定是日本人顶在前面,中国军队只是第二梯队,倒不是很着急。 苏联战争结束后,中国对外主要干了三件事:一是强硬地收复了包括香港在内的英法在华租界(殖民地),二是通过迂回办法挤掉了“竞争对手”日本,获得了对泰国的控制权,三是强化黄俄、扶植白俄,准备通过“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的办法彻底地铲除掉红俄、灭亡掉苏联、摧毁掉俄族。总体而言,这三件事在国际上引起的反响并不很大,并未强烈地刺激到英法美等国的神经,首先,中国收复香港等地是合情合理的,英法也自知理亏,中国不算“太过分”,所以英法最终“委曲求全、妥协退让”,心有不甘地默认事实;其次,中国控制泰国是通过间接下手的办法,自始至终,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都没有出面干涉泰国内战和泰国内政,不过,英法美高层里肯定有人怀疑或判定“这是中国搞的鬼”,加上泰国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和敏感性,再加上中国暗中控制泰国和日本公然控制东帝汶形成了遥相呼应之势,不得不让英法美部分高层深感狐疑、警觉、担忧、震惊、恼怒,因为中日两国已经联盟,中日同时、分别对东南亚的泰国和东帝汶下手,怎么看都是十分可疑的,强烈地透露出“中日即将合伙对东南亚下手”的迹象,同时,中日只是联盟国的“老二”“老三”,那么,中日磨刀霍霍了,联盟国“老大”德国难道毫不知情或者置身事外?显然不可能。把种种迹象和线索结合起来,一个让英法美部分有远见目光的高层深感不安的真相就浮出水面了:联盟国即将对美英法开战!并且战争手段跟先前联盟国对苏联开战几乎一样:德国顶炮火(无论是苏联的东欧核心地带还是英法的本土,都在德国家门口,注定由德国去打),中日则在背后下手捅刀子(打苏联的重要性大不如东欧领土的亚洲领土,打美英法的重要性大不如本土的远东殖民地)。看破这一点的英法美高层尽皆悚然,使得英法美高层越来越觉得本国难以“继续置身事外了”,但是,更多的高层还是安于现状、安逸怠惰,声称“联盟国即将对英法美开战的言论只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使得英法美高层内部展开不断的扯皮;好在,中国控制泰国这件事干得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即便英法美部分高层看出了中国的用意,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指责中国,只能提出有气无力的抗议和谴责。英国首相张伯伦由此召见了顾维钧,希望知道中国在“泰国问题”上到底是什么立场和态度,顾维钧振振有词地声称“泰国问题”完全跟中国没有关系,“泰国是泰国人的国家,中国绝不干涉泰国的内战和内政,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中国干涉了泰国的内战和内政”“虽然泰国新政府主要成员大部分是泰国华人,但泰国华人也是泰国人,跟中国毫无瓜葛”。 向来主张对联盟国、对德、对华强硬的外交大臣罗伯特·安东尼·艾登愤怒地说道:“顾先生,任凭你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事实!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泰国的政变完全就是武装叛乱,至于所谓的‘泰国华人起义军’,装备之精良、火力之强劲,分明就是正规军!至于是谁创造出、扶植起、控制着这支军队,我们心知肚明!阁下何必说这种自欺欺人的鬼话!现在的泰国政府里、泰国军队里,满耳朵都是汉语说话声,满眼都是中文汉字!贵国却狡辩这跟贵国毫无关系,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维钧也怒了:“中国,是一个主权国家,泰国,也是一个主权国家,并且中泰两国和英国都是相距万里,我真不知道,万里之外的两个主权国家发生什么事,跟英国有什么关系?简直是莫名其妙!贵国有何资格和底气对跟贵国井水不犯河水的、万里之外的两个主权国家指手画脚?真是令人费解!难道英国是世界领袖不成?英国政府也是世界政府不成?” 艾登大怒,他索性把话挑明了:“顾先生,你们染指泰国以及控制泰国的行为,严重地损害到了英国的利益!更对英国的国家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我们实在难以对此视而不见!” 顾维钧冷笑起来:“染指?控制?大臣阁下何出此言?另外,我刚才已经说了,无论是中国还是泰国,都跟英国相距万里,万里之外的两个国家会对英国造成什么利益损害和安全威胁呢?按照阁下的逻辑,岂不是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对英国造成利益损害和安全威胁了?毕竟,地球就这么大,赤道全长也就四万公里,地球上任意两个点的距离都不会超过两万公里。” 艾登气急败坏:“顾先生,您在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我国的缅甸领地、马来亚领地、新加坡领地、文莱领地都与泰国接壤或十分靠近,贵国把手伸进泰国,这不是"chi luo"裸地损害我国利益、威胁我国安全吗?” 顾维钧从冷笑变成讥笑:“贵国的那些领地不只是与泰国接壤或十分靠近,跟我国本土也接壤或十分靠近,难不成为了贵国的利益和安全,我国还要把把国土挖空搬离现在的位置,从而让贵国放心?再说了,就因为靠在一起,所以我国就对贵国产生威胁了?那么反过来说,因为靠在一起,我国威胁贵国,贵国自然也威胁了我国!我国都没有提出抗议,贵国急什么?”他愈发地嘲笑道,“英国是一个岛国,除了爱尔兰,也没有别的国家跟英国接壤了,但我国跟英国可不同啊,我国是陆地国家,邻国那么多,我国岂不是还要在我国国界线上挖一条沟从而让邻国放心?” 艾登彻底地怒了,他不想跟顾维钧进行口舌之争,他直接单刀直入:“顾先生,我把话说明了吧,你们此举是对英国"chi luo"裸的挑衅,希望你们三思,英国可不是什么二三流的国家。” 顾维钧眯起眼睛,他轻蔑地笑了笑:“英国,在欧洲西部,中国,在亚洲东部,相隔着整个亚欧大陆,为什么中英两国今日却会发生如此严重的矛盾和冲突呢?因为两国现在靠在一起了,为什么原本相隔万里的中英两国现在会靠在一起?因为,中国没有向西方进行扩张,英国却一直向东方进行着扩张,一路扩张到中国的家门口。大臣阁下,是你们把大炮架在了我们的家门口,却还反过来怪我们妨碍到了你们,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吗?你们的那些领地,应该说是殖民地,原本是你们的吗?不,都是我们的!东南亚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势力范围,法国人抢走了印度支那三国,你们抢走了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剩下一个泰国还是因为你们和法国人为了不导致分赃不均而特地留下来的缓冲区,现在被泰国的传统主人我们给拿下了,难道不是理所当然?论法理,泰国属于我们,论实力,泰国也属于我们,不是吗?英国可以对外扩张,中国为何不可以?更何况,你们吃了那么多,我们就吃一点,又怎么了?并且,你们吃的和我们吃的都是我们的,我们吃我们自己的东西是天经地义,你们吃我们的东西本就不义。你们抢走了我们饭碗里绝大部分的食物,留下一点残羹剩饭被我们自己吃了,你们到头来还怪我们抢了你们的食物?这才是真正的岂有此理!” 面对顾维钧这番"chi luo"裸的言论,艾登虽然恼羞成怒,但却哑口无言。 尽管中国夺取泰国的行为已经让英法荷美感到了越来越严重的威胁,但此事还没突破英法荷美的承受底线。至于强化黄俄、扶植白俄的事情,中国也干得很隐秘,并且还未正式动手,所以美英法荷暂时也未产生什么波澜。 比如中国“惹上的麻烦”,日本的麻烦显然更大,日本人也更烦恼,因为日本向葡萄牙租借东帝汶的举动要比中国在暗中控制泰国显得露骨得多,自然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和外交压力,荷兰人是最感到不安的,因为东帝汶就在荷属印尼殖民地的“内部”,日本海军若在此修建军事基地,无异于把钢刀顶在荷兰的肚皮上,并且众所周知,中国没有强大海军,日本却拥有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如今,日本已经按捺不住地露出了满嘴獠牙,自然让荷兰等国大为惊悚,只不过,荷兰虽然强烈地“抵制”日本,但荷兰实力弱小,因此荷兰政府的抗议在日本政府听起来“跟放屁没区别”,并且荷兰此时跟美国一样是中立国,并未跟英法缔结军事同盟,既实力弱小,又孤立无援,日本当然毫不惧怕荷兰,另外,日本人也算是“理直气壮”,因为日本和葡萄牙缔结什么条约协定,确实跟第三国没有关系,但是,产生害怕和警觉心态的不只是荷兰,澳大利亚人也大为震惊不安,因为东帝汶紧靠着澳大利亚,而澳大利亚的主子是英国,并且日本海军在东帝汶建立海军基地也威胁到英国殖民地的安全,所以,英、荷、澳三国以及向来跟英国一个鼻孔出气的法国一起对日本提出了强烈抗议和严正谴责,美国态度暧昧,美国自然不希望日本在东帝汶建立海军基地,但美国也拿不出足够理由反对。 因为东帝汶事件,所以泰国事件的影响被掩盖了不少,英法荷忙着抗议日本,转移了不少中国的压力。 激烈的国际争吵中,日本对英、法、荷、澳的抗议声充耳不闻,大摇大摆地向东帝汶派去满载着建筑材料、机器设备、武器装备、技术人员、军人的船队,并且用军舰进行护航。日本人完全不怕被拦截,一方面是因为“谅那些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的西方人没有这个胆子”,另一方面是因为日本人正愁没借口挑起战争,如果英军、法军、荷军、澳军真拦截日本船队,日本人求之不得,正好开战并且间接地逼迫德中两大盟友一起开战。 在看似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英法荷最终还是软弱了,眼睁睁地看着日本的军舰和民船往来于日本本土和东帝汶之间,虽然出现几次擦枪走火的危险,但确实没有进行真正的拦截,日本海军十分顺利地在东帝汶热火朝天地建设军事基地,准备把东帝汶首府帝力建设成一个可供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使用的大型军港,同时在东帝汶境内修建多个大型航空兵基地,驻扎最少两个海军陆战旅团的兵力,停驻起码800架陆基飞机。一时间,日本人在东帝汶“埋头实干”,英法荷澳只是打口水战。 对于这个结果,蒋纬国并不感到太意外。在原先历史上,德国闪击西欧,打垮了法国,但没有打垮英国,日本随即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日军入侵法属印度支那”战役,侵占了越南北部,一是截断中国的中越运输线,二是试探英美。英美最终并没有采取实质性的阻拦措施。 十月中旬,山本五十六再度来华,会见蒋纬国,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两天前已经正式通过参谋本部、军令部、内阁的我国最新国策纲要,也得到了天皇陛下的审批。”山本介绍道,“日华已是盟友,我们自然要对中国开诚布公,这是纲要的副本,还有一份副本已经被送去柏林了。这样,三大国互相通气,自然能在战争中团结一心、紧密配合,不会各自为战、分散实力。” 蒋纬国翻了翻这份标题为《帝国为适应世界形势演变的最新国策和时局处理纲要》的文件,他没兴趣认真看,因为真正的核心东西肯定已经在日本人送来前被日本人“和谐掉了”。点起一根香烟后,蒋纬国看着山本:“山本将军,你还是跟我说说主要内容吧!” 山本点点头:“首先,对英法开战存在一个重大分歧,那就是美国。英法已是军事联盟,除此之外,荷兰、比利时也极有可能在战争爆发后投靠英法,不过,这两国实力弱小,不足为虑,英法虽然实力强大,但也不是联盟国的对手,我们真正的大敌,还是美国。美国眼下还处于中立状态,我们在开战初期不攻击美国,美国十有八九会在战争初期置身事外,但是,美国参战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就像上次世界大战,美国在交战双方拼得筋疲力尽时找个借口参战,最终成为最大赢家。那么,我们的大问题就来了。开战,怎么开战?”他看着蒋纬国,表情严肃,“是先打英法,等美国后期参战再一起打;还是一开始就把美国连同英法一起打?” 蒋纬国喷口烟:“确实是大问题。” 山本说道:“是啊,日本海军高层为之产生了激烈争吵。一派认为先打英法,美国后期参战时再对美开战,一派认为把美国连同英法在开战初就一起打。第一派认为,要趁着美国没有参战、没有援助英法、英法比较虚弱的时间差,一鼓作气地拿下英法,这样,英法最为好打,英法的地盘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被我们迅速拿下,到时候,我们地盘大增、实力大涨,美国哪怕实力再强,也不得不忌惮我们,产生消极避战的心态,说不定我们再进行外交斡旋和政治调解,美国直接就打消了参战的心,坐视英法灭亡而不敢参战,跟我们保持和平相处,一起主导战后的新世界;第二派认为,只要我们对英法开战,美国几乎一定会参战的,既然美国早晚参战,那我们为何不对美国先下手为强?用先发制人的手段抢占战争主动权?如果我们一边打英法一边瞻前顾后地等着美国参战,那我们岂不是陷入被动了?另外,虽然英法不是联盟国的对手,但万一英法能拖很长时间,让我们迟迟不解决掉它们,美国又突然参战,战争岂不是重蹈上次世界大战的覆辙?同时,我们跟英法拼得你死我活,美国却坐山观虎斗,一来,我们打草惊蛇了,美国必然不再安于现状,产生高度的警惕心,时时刻刻准备也参战,做好了战备的心理,那我们还怎么对美国突然下手?二来,在我们跟英法拼杀的时候,美国得到了宝贵的时间,开足马力生产武器装备,等美国参战的时候,它那时候的实力肯定要比战争刚爆发时更强了,我们还有多少胜算?”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点头:“主动打美国,虽然取得了主动权,但美国必然会参加战争了;等着美国来打,虽然有希望避免美国参战,但却失去了主动权。山本将军,确实十分两难啊!你个人支持哪一种方案呢?” 山本说道:“我本来是倾向于对美国先发制人,但是,联盟国内部条约规定,若能避免美国参战,就要竭尽全力避免,因此,对美国先发制人的手段跟联盟国对美宗旨是相违背的,所以,我倾向于对美按兵不动,先只打英法,如果美国不参战,我们跟美国和平相处,如果美国参战,我们被迫无奈,只能奋勇迎战。”他显得有点苦恼,“日本军界里很多中高层特别那些中层的少壮派军官,强烈反对这个方案,认为我们这么做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认为美国根本就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完全不了解美国的实力以及比美国的实力更可怕的美国的潜力和爆发力。我告诉他们,美国去年(1940年)生产了300万辆汽车,日本只有美国的十分之一,如果两国一起全力生产,日本只能从30万辆变成50万辆,美国却能轻而易举地从300万辆变成500万辆。这就是差别啊,不只是明面上的实力,还有潜力和爆发力。” 蒋纬国陷入思索。 原先历史上,日本挑起太平洋战争时,面对英、法、荷这三个已经是敌人的对手以及美国这个暂时还不是敌人、但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的潜在对手,采取了先发制人以及“首轮攻击就打敌人里最强的boss”对策,偷袭了珍珠港,瘫痪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半年时间,在半年内拿下了东南亚,然后迎来美军的大举反攻。现在,山本却不打算这么做,日本海军不打算在开战一开始就先打美国这个最强敌人,原因有二,一是联盟国内部条约已经规定“能不招惹美国就不招惹美国”,日本没胆主动去招惹美国,它要是这么干,德中很有可能把它开除出联盟国,不跟它一起对付美国,它就死定了;二是原先历史上,美国在太平洋战争前带头制裁日本,让日本陷入资源短缺中,日美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日本若对英法开战,美国几乎必定会对日开战,拥有赌徒心态的日本人自然在开战初就把美国列为敌人和攻击目标,但现在,局势不同了,日本和美国已经没有多大矛盾,至于资源,美国不给日本,还有中国给、德国给,虽然让日本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使得日美之间存在较大的回旋余地。 世界大局再度因为蒋纬国的“蝴蝶效应”而发生了重大变化。 蒋纬国十分矛盾,从中国的角度出发,中美当然最好别开战,日美肯定要开战,可是,中日现在又是一体的,所以,问题就复杂了。联盟国对英法美开战,大致上有以下几条路线: 一,开战后只打英法,如果美国不主动参战,联盟国也就不主动招惹美国,不让美国干扰联盟国干掉英法、吞并英法地盘的好事,如果美国中途参战,正好,把日本推到“抗美”第一线,让日本去死人、流血、烧钱,中国则在暗中跟美国达成不损害德国利益的秘密协议,最后,中美合伙收拾日本,那时,日本的国力军力应该也已经被美国消耗得差不多了,中国对日本进行秋后算账也必然轻松得多,并且美国还会成为中国对日本进行秋后算账的盟友帮手;但是,如果英法迅速失败,德中日实力大增,并且德中日都不想主动招惹美国,而美国看到德中日如此强盛,说不定也心里发虚,加上德中日都没有招惹美国,美国索性不参战了,跟德中日一起和平相处,到时候,中国想收拾日本,可就难了!中国那时候很强,日本同样很强,即便中国打败日本,中国必然损失重大,更何况,日本海军因为没有爆发太平洋战争而安然无恙,中国军队又怎么能打到日本本土去? 二,开战后把美国连同英法一起打,到时候,美国必然参战,跟英法一起对战德中日,太平洋战争肯定爆发,日本人肯定要去“抗美”,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但美国那么早参战,很有可能干扰到中国吞并英法殖民地的好事,继而节外生枝,产生很多变故,事情就棘手了。 蒋纬国反复地思考着,心里愈发拿捏不住:“这该怎么弄呢?很矛盾啊!如何两全其美呢?教唆山本去偷袭珍珠港?貌似说不通啊!” 正文 第596节 德国再战(1) 联盟国对英法开战的最大顾虑并非英法本身,而是英法背后的美国。联盟国如果真的对美开战,海上第一抗美主力当仁不让是日本(哪怕日本不情愿,也会被德中硬生生地推到最前线),实际上,日本在赢得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后就开始把美国列为第一海上假想敌了,并且多次制定对美作战策略,自1907年决定《帝国国防方针》后,先后进行了三次大修改,但核心思想未变,即“阶梯式地截击横渡太平洋来犯的美国海军舰队”,说白了,日本海军打算在西太平洋一带、日本列岛附近海域内利用本土作战优势节节抵抗美军舰队,分段消耗美军舰队实力,最终跟美军舰队来一场类似于黄海大战或对马海战的“海上大决战”,一举全歼掉美军舰队,保卫日本本土的安全。不难看出,这种作战思想是一种被动防御性的战略,也是日本海军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巨舰大炮”思想的产品,但是,随着飞机和航空母舰的崛起,战列舰的海战主力地位被航母逐渐取代,日本海军原先的那套“节节抵抗、最终决战”思想受到的动摇,出现了一种“先发制人”思想,山本五十六就是“先发制人”思想的拥趸,他认为:日本的国力和军力都远不如美国,如果被动挨打、与美军堂堂正正地打、比拼消耗,日本几乎必输无疑,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在开战初期便通过奇袭(偷袭)手段对美军要害处给予毁灭性打击,迫使美军在整场战争中都处于被动守势,最终再在对日本有利的情况下与美国进行和谈停战。所以,原先历史上的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争一开始就去打最难打的美国。 不过,眼下的局势已经跟原先历史上大不相同了,使得山本已经不倾向于“先发制人”,但还是有些迟疑不决、摇摆不定。 蒋纬国想得比山本更长远、更复杂,所以他更加举棋不定。 蒋纬国一直在强力地影响着世界、干涉着历史,但他毕竟不是上帝,不具备操控能力,所以他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大势中也是身不由己的,虽然他还存在着诸多的疑虑、担忧、不安,不过,眼下的世界和历史都已经发展得一发不可收了。 山本跟蒋纬国会谈了很长时间,山本对蒋纬国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蒋纬国则是“暗怀鬼胎、包藏祸心”,最后,山本提到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小蒋先生,美国人的地盘除了其本土外,最大的就是菲律宾群岛了。”山本问道,“按照联盟国内部条约和中日协议,赤道以北属于中国,赤道以南属于日本,菲律宾可是在赤道以北,在原则上,它以后会是中国的海外省或殖民地,那么,开战后,中国是否进攻菲律宾?” “这…”蒋纬国心头一动,意识到山本此话不怀好意,菲律宾是美国的地盘,让中国军队去打菲律宾,不是逼着中美撕破脸么?打美国,顶在前面的应该是日本,怎么能是中国?蒋纬国立刻找到了借口:“山本将军,在原则上,菲律宾肯定是中国军队去打的,但是…唉,您也是知道的,菲律宾是群岛,打菲律宾肯定需要强大的海军啊,可是,中国海军实力弱小,我们有心无力啊…” “菲律宾是美国人的地盘,我们也不想主动招惹美国人,按道理,我们可以跳过那里,只是,菲律宾的地理位置非常要害。”山本认真地说道,“菲律宾扼守着日本本土和东南亚的海上通道,更是在中国东南海域内顶着中国本土的一把尖刀,如果美军加强对菲律宾的武装,那么,中日两国本土都会受到重大威胁,因此,菲律宾必须要拿下。中国海军确实十分弱小,但中日现在是盟友,到时候我们日本海军可以出动舰队运载你们的陆军部队登陆菲律宾的。” 蒋纬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山本真是一条老狐狸,他拿出一推二拖三研究的办法:“这件事,我看还是好好地研究一下吧!” “尽快解决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山本显得意味深长。 打苏联,是北上,打英法,是南下。对于“南下”,日本国内各界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军队自然不用多说,日本军队里的好战分子、狂热分子、激进分子一直都是多如牛毛,民间同样渴望,日本的财阀商团都翘首以待“帝国大军开疆拓土”,从而抓住战争里的巨大商机,牟取滚滚的利润,日本的平民也差不多,除了几十年军国主义思想的洗脑外,现实原因也是日本平民渴望日本早日对外开战的主要因素,他们渴望“皇军”能够从外国境内、异族身上掠夺到大量财富,改善他们此时并不富足的生活。自从中日议和停战以及德中日缔结联盟后,日本高层随即再度修改了日本的国策,放弃西进(侵华),改为北上(占领苏联的北亚领土)和南下(抢夺美英法荷的殖民地),其中,北上不需要日本操心,中国军队会替日本去夺取,南下则需要日本军队亲力亲为,所以日本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做着战争准备了。两年多以来,日本情报机构派遣了大批特工人员潜入东南亚各地,展开实地调查,搜集各方面的情报资料,从中南半岛到菲律宾群岛,从印尼群岛到澳洲大陆,成千上万的日本情报人员和数量更多的当地日侨犹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装扮成商人、游客、移民、劳工甚至"ji nv"(不是装扮成"ji nv",而是就是"ji nv",同时兼任着“帝国的情报人员”),千方百计地搜集情报和资料;日本海军的陆战旅团反复地训练着两栖登陆战,日本陆军的几个准备南下参战的师团也前往台湾境内进行“山地丛林作战”训练,大量军械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到台湾,使得台湾成为日军进行南下的跳板,日本海军更是进行着全力的扩充,征用了总吨位超过150万吨的大批民船。 日本全国上下可谓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急不可耐的日本政府都已经制定好了“以后向帝国的南方州(日本人给他们以后在赤道以南获得的新领土取的名字)进行大规模的移民、开拓、开发、经营、建设等事务”的计划,还已经给“南方州”确定好了新的行政区域划分,给那些此时还在英国人、荷兰人手里的地方取好了“充满日本风格的新名字”,就连被派去进行治理的官员名单都已经拟定好了,甚至的甚至,近卫文麿已经向裕仁天皇递交了建议书,建议“帝国在取得澳大利亚后,将帝国本土臣民全部迁移到澳洲大陆上,把澳洲大陆变成‘新日本’,再在‘新日本’境内挑选一处风水宝地,新建一座大都市,取名为‘新东京’”等等。 中日都在做着战争准备时,联盟国的“老大哥”德国自然也没闲着。趁着“二弟三弟”在东方不停“挑事”吸引美英法注意力时,德国不动声色地把在苏联战争结束后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战争机器进一步地开足了马力。苏联战争爆发前,德国陆军约有300万兵力,其中的250万兵力被投入了苏联战场,还有50万兵力在德国本土防御英法,苏联战争期间,虽然德军损失了130多万兵力(死亡者40多万,其余都是受伤生病),但同时又源源不断地征兵,使得苏联战争结束时,德国陆军总兵力比战前更多了,达到400多万,由于德军打赢了战争,所以德军不但数量多了,质量也更高了,拥有二三百万参加过实战的老兵,新式武器的数量也大大增长,装甲师、装甲步兵师、机械化步兵师的数量比开战前翻了一倍多,战斗力日新月异,更何况德军还有总计超过两百万的仆从国的军队进行协助作战,可谓声势滔天。为了麻痹英法美等国,希特勒在苏联战争结束后装模作样地公开宣布德军进行“大幅度的裁军”,其实是光打雷不下雨,此时,400多万德国陆军是这样分布的:约150万驻扎在德国的东方新领土和德苏国界边境(大部分是以新兵为主的二线部队),约50万驻扎在各仆从国境内(大部分是以新兵为主的二线部队),剩下200多万陆续返回德国境内(大部分是在苏联战场上经过磨练的一线部队),对外宣称“把他们调回国内是要对其进行裁军”,实际上“准备西进”。 十月底,德国陆军副总参谋长库尔特·蔡茨勒再次来华,与中日代表在青岛再度召开三国接触性会议。蔡茨勒十分兴奋地告诉中日代表:中日在东方采取的一系列试探性的举动,比如,收复英法在华殖民地、拿下泰国、在东帝汶修建军事基地等,英法荷都只是口头抗议,美国也几乎一声不吭,由此可见,英法荷美都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因此德国打算在欧洲那边也对英法美进行“试探”。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蒋纬国感慨不已,他知道希特勒的“试探”是什么,就是不断打擦边球,一边循序渐进地获得真正开战后的有利条件,一边触碰英法的底线,进行变相的挑衅,如果英法进行实质性的回击,德国立刻与之开战、宣战,战争彻底爆发。“来就来吧!”蒋纬国并不畏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下面这场战争对中国而言也没理由就是祸事。即便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又如何呢?富贵险中求,人想发达,必须拼搏一把,国家想要崛起,也必须拼搏一把,虽然接下来的战争过程肯定会充满变数,但是,事在人为!要对自己有信心!” 坚定信念后的蒋纬国以庄严的心态等待着从欧洲传来的战争号角。 德国肯定要跟英法再度一决雌雄,以报上次世界大战的一箭之仇和失败耻辱。解决了苏联,一让德国获得了辽阔的领土和丰富的资源,国力大增,战争资本大增,二让德国一劳永逸地杜绝了再度陷入两线作战的危机,从而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英法等西方敌人。在苏联战争结束后,希特勒立刻就考虑对英法开战了,他知道苏联还存在着,但他不以为然,一是坚定地认为苏联完全不足为虑,二是蒋纬国跟他打过包票,可以彻底解决苏联,不会让苏联死灰复燃,所以他对德国的大后方是完全放心的。对战英法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德军高层制定的战争计划是这样的: 一、先在陆地上打败英法联军,占领法国、控制法国; 二、在海上打败英国并登陆英国; 三、尽量速战速决,德国最好在美国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解决掉英法,独霸欧洲; 四、稳固欧洲后,再与美国一决雌雄,如果美国“识时务”不与德国为敌,德国可以不跟美国开战,结束掉战争,如果美国“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与德国为敌,德国就与之开战。 显然,这是一个最理想的的战争过程,几个步骤里都充满了未知,比如: 一、如果德国在陆地上无法速战速决地打败英法联军、解决法国,反而又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陷入漫长的持久战和消耗战,怎么办? 二、如果德国无法迅速地占领、控制法国,那么,德国就没有足够的海岸线和出海口,德国海军会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被英国海军封锁在本土港口,自然,德国就难以打败英国(虽然德国的潜艇可以潜渡英国海军的海上封锁线继而进入公海,但光靠潜艇就想打败英国确实显得不保险); 三、德国无法速战速决地打败法国和英国,战争就全面陷入持久,美国参战的可能性就非常高,这样,西欧战争的模式就会重蹈上次世界大战的覆辙,这恰恰是德国最想避免的。 综上所述,德国不能把全部的胜利希望寄希望在“速战速决地打败、占领、控制法国”这个理想前提上,毕竟德国在上次世界大战中花了四年时间都没能突破英法联军的防线(虽然后世的人都知道德国在二战中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攻占了巴黎,但此时的德国统帅部自然没有把握),所以,德国想要摆脱上次世界大战的不利处境,必须要在跟英法开战前就获得足够的出海口。德国现在拥有中欧和东欧,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优良出海口,而西欧是英国和法国的地盘,南欧则通往地中海,自然而然,德国唯一能获得出海口的地方,就剩下北欧了。虽然西班牙和葡萄牙都已经是德国的仆从国,但这两国毕竟跟德国本土不接壤,中间在陆上隔着法国,在海上隔着英国,因此西班牙和葡萄牙不能解决德国缺乏出海口的问题。 先拿下北欧,然后跟英法决战于西欧,完全控制西欧后再扫荡南欧,彻底地独霸欧洲大陆,最后进军北非和西亚,这就是德国的战争策略。 北欧四国分别是:芬兰、丹麦、瑞典、挪威(冰岛此时是丹麦的附属国),芬兰早已是德国的仆从国,丹麦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占领的弹丸小国,瑞典虽然是中立国,但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非常亲德(古斯塔夫五世在一战二战期间都非常亲德,他的妻子就是德国女子,他曾经主张北欧联合起来与德国结盟,德国进攻苏联后,古斯塔夫五世更是对德国赞不绝口,声称希特勒“在做有利于全人类的好事”,古斯塔夫五世唯一反对希特勒的地方就是犹太人问题,但现在,希特勒没杀犹太人,所以古斯塔夫五世对希特勒尊崇得五体投地),都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挪威。挪威恰恰是德国“北欧行动”里的最大目标,因为挪威海岸线曲折漫长,拥有北欧十分之八的出海口,得到挪威,德国海军舰艇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公海,并且挪威每年开采出的2000万吨铁矿砂也对德国有着锦上添花的作用(苏联战争前的德国每年需要1500万吨铁矿砂,其中1100万吨来自挪威)。九月下旬时,希特勒派里宾特洛甫到挪威首都奥斯陆,向挪威国王哈康七世提出“邀请挪威加入联盟国阵营并成为德国保护国”的要求,哈康七世对此给予了严词拒绝;几乎就在这同时,英国方面也派出特使前往奥斯陆,希望挪威加入英法阵营,联合英法对付德国,要求挪威方面允许英国海军进入挪威领海内并在挪威领海内布设水雷以封锁德国海军,哈康七世还是断然拒绝。随后,哈康七世发表公开声明,强调挪威是永久中立国,不参加大国之间的争斗,也希望各大国尊重挪威的中立地位。 都碰了一鼻子灰的德英两国自然没有对挪威死心,虽然挪威既不愿意加入联盟国阵营也不愿意加入英法阵营,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自己前面下手?德国担心英国会突然间武装占领挪威,因此,希特勒决定在挪威倒向英法或英法武装占领挪威之前,对挪威先下手为强。 挪威问题是德英之间关系正面恶化的一个诱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爱尔兰。 爱尔兰跟英国的历史渊源无需多言。爱尔兰虽然跟英国靠在一起,但爱尔兰并非英国固有领土,而是大英帝国向全世界展开扩张后的第一块殖民地。英爱两国关系素来十分恶劣,爱尔兰虽然已经恢复独立,但北爱尔兰却还继续被英国霸占着,这也是英爱势如水火的原因。原先历史上希特勒自杀后,爱尔兰是全世界唯一向德国纳粹政府发去唁电的国家。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德国既然要对付英国,自然全力拉拢爱尔兰,如果爱尔兰成为德国的仆从国,德国就获得了能直接攻击英国本土的前沿基地,英吉利海峡对英国本土的保护作用将会急剧降低。苏联战争之后,德国便开始秘密援助爱尔兰、利诱爱尔兰,通过潜艇、伪装商船等手段给爱尔兰政府送去大批军火,虽然爱尔兰暂时还没有正式答应跟德国联手对付英国,但德国也乐得给英国埋下卧榻祸患,反正德军在苏联战场上缴获到不计其数的苏军武器,此时正好废物利用。自然而然,这种勾当干的次数多了,英国政府察觉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 “在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相信德国人、中国人、日本人不会跟我们爆发战争,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英国外交大臣罗伯特·安东尼·艾登又怒不可遏又心急如焚地公开说道。 挪威问题和爱尔兰问题让德英关系降至冰点,战争已经如箭在弦。 10月31日晚上,希特勒正式批准了德国针对北欧三国的“威塞尔演习”军事行动计划。当希特勒签字时,商震也在场,十分钟后,蒋纬国知道了这件事。 北欧四国里,芬兰已是德国的仆从国,德国需要解决的是挪威、丹麦、瑞典,三国里,挪威态度最强硬,需要“打”,丹麦虽然不愿意被德国占领、受德国控制,但十分惧怕德国,需要“吓”,瑞典本来就是很亲德的国家,需要“哄”。由于这三国都是国小民寡的蕞尔小邦,德国则是实力雄厚,为了抓紧时间,在英法回过神来之前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希特勒决定“三线出击”,同时攻击挪威、丹麦、瑞典。 11月1日凌晨,德军正式进击北欧。 德军虽然是三线出击,但出动的军队其实是两路,一路在德国北部的德丹边境,一路在芬兰境内。凌晨两点时,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十世被丹麦首相多尔瓦尔德·施道宁、外交部长爱德·门契从床上叫醒,告诉他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德国刚刚给丹麦下达了最后通牒,德国要求丹麦成为德国的保护国,从此在德国的保护下免遭第三国的侵略。如果丹麦不愿意,德国“只好被迫无奈地”强行“保护丹麦”。 克里斯蒂安十世国王已经七十一岁,性格慈祥,爱民如子,略有些软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老国王差点儿气昏过去,他觉得希特勒也太霸道了,虽然他很不满希特勒如此蛮横,但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抵抗的念头,因为他清楚,丹麦和德国是无法较量的。苏联战争前的德国就已经令人畏惧三分了,苏联战争后的德国更是一个雄踞在欧洲中部、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丹麦三军总司令普吕奥尔将军强烈要求抵抗,但老国王和首相、外交部长等政府高层都完全不想抵抗,他们知道,丹麦虽然富裕,但十分弱小,再加上丹麦完全是一片半岛平原,又跟德国接壤,门户大开、无险可守,真抵抗的话,能不能撑住一天都是一个大问题,还不如直接投降,避免平民死伤和财产损失。 普吕奥尔将军请求老国王离开丹麦,在海外组建流亡政府,但老国王拒绝了,他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更不想在危难时抛弃自己的臣民,他想跟自己的臣民呆在一起,有难同当。 因为丹麦的不战而降,德国不费一枪一弹,不费吹灰之力,兵不血刃地把军队开进了丹麦,开进了首都哥本哈根,只花了两个小时,没有死一个人,顺利和轻松得令人难以置信。丹麦的“识时务”让希特勒十分欣悦,他特地命令进驻丹麦的德军要严格军纪,除非被攻击,否则不得伤害丹麦人,另外,丹麦军队虽然要被解散,但作为给丹麦老国王的回报,丹麦的国王卫队可以被保留。 与此同时,德军在芬兰境内的三个山地步兵师也出动了,一路前往芬兰和瑞典的边界。德国驻瑞典大使毫不掩饰地对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和瑞典高层说道:“德军正从芬兰出发,如果瑞典接受德国的条件,那些德军就会通过瑞典境内去打挪威,如果瑞典拒绝德国的条件,那些德军就会直接打瑞典”。 面对德国“连哄带吓”的手段,身为瑞典国王的古斯塔夫五世直接跟德国人是一条心,要求本国政府立刻答应德国的条件。瑞典高层们虽然觉得德国太无礼,不大情愿跟德国同坐一条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跟德国“混”也不错,波兰、芬兰、乌克兰、波罗的海三国、意大利等国跟在德国屁股后面都风生水起,德国打赢苏联战争后拿出了大把实惠好处分给众多仆从国,瑞典投靠德国后肯定也不会吃亏。 于是,瑞典也半推半就、没有抵抗地加入了德国阵营,德军占领瑞典仍然是一枪不放、兵不血刃。 当夜,北欧风雪交加,芬兰境内的德军在这个风雪深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了瑞典,对毫无防备的挪威猛然下手。挪威政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邻居居然把自己出卖了。因为在此之前,瑞典也声称自己是中立国,所以挪威政府自然没想到瑞典会让德军通过瑞典境内。 当英国、法国、美国以及全世界在11月1日早上醒来时,猛然间发现,短短一夜之间,德国已经占领了丹麦和瑞典,并且正在大举进攻挪威,速度之快,令举世瞠目结舌。 正文 第597节 德国再战(2) 德国对挪威的进攻分为陆海两路,即分别进攻瑞典和丹麦的两路军队。按照德军统帅部制定的计划,进攻瑞典和丹麦的德军在兵临城下后,如果瑞丹二国识时务,选择投降归顺,德军就用少数兵力完成对瑞丹二国的和平占领,然后通过瑞丹二国攻击挪威;如果瑞丹二国不识时务,选择抵抗,德军就先解决瑞丹二国并且速战速决,然后再通过瑞丹二国攻击挪威。事实证明了,瑞丹二国都是识时务的,都选择不战而降,因此德军的两路部队立刻通过瑞丹,正式进攻挪威战役。通过瑞典境内的德军是三个山地步兵师,都是在苏联战场上参加过恶战、接受过考验、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精锐老兵,总兵力4万余,从陆路对瑞典展开进攻;通过丹麦境内(包括丹麦领土和领海)的德军是一个步兵师和一个海军陆战团,总兵力1.5万余,并且拥有德国海军所有水面军舰的援助,他们的目的是通过两栖登陆战,直接占领挪威首都、港口城市奥斯陆以及克里斯蒂安桑、斯塔万格、卑尔根、奥勒松等挪威沿海城市和重要城市。 这是一场牛刀杀鸡般的战斗。挪威对德态度强硬,虽然挪威只有300多万人口、5万余军队并且装备陈旧,但挪威对德国的利诱和威逼都软硬不吃;德国的国力和军力都无需多言,特别是德国军队,经过苏联战争的洗礼,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术思想,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挪威战役中,德军不只是陆军、海军陆战队、海军舰队参战,还有空军、空降兵部队、特种兵部队参战,各种新式战术一起上阵,让弱小的挪威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并且挪威还有一个重大的不利:挪威国防部长维德孔·吉斯林在此战前就已经被德国收买了。战斗爆发后,虽然挪威军队进行了顽强抵抗,但挪威战役的过程完全就是一边倒,通过陆海两路攻入挪威境内的德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唯一让希特勒等德国高层感到稍许顾虑的,还是英法以及英法背后的美国的态度。 北欧战役爆发后,举世石破天惊。 欧洲战火再度燃起的残酷事实让英国首相张伯伦彻底地呆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绥靖政策”至此宣告彻底失败,希特勒根本就没有真心诚意地想要跟他“共创欧洲和平”,恰恰相反,希特勒一直都在欺骗他、麻痹他、利用他,一步一步地完成德国的扩张。如梦初醒的张伯伦顿时在精神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幻灭和打击,一时间,他老泪横流。 “首相阁下,我们不能再退了!德国以及整个联盟国都在欺骗我们!再不对德国采取断然、强硬、有效的措施,一切就晚了!一切就完了!”艾登痛心疾首地说道。 张伯伦脑子里昏昏沉沉,他感到极度的身心俱疲,微微地点了点头。 英国政府随即火速地通知法国政府、荷兰政府、比利时政府、美国政府,请求“五国联合起来对德国政府发出最强烈的抗议”,在这之前,英国单独地向德国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和最严重的谴责”,要求德国立刻停止侵略挪威,并且从瑞典、丹麦二国境内全面撤军,但德国根本就懒得理睬,仍然争分夺秒地忙着进攻挪威。 时至今日,羽翼已丰的德国已经完全不惧怕英国了,当然不会在乎英国的抗议和谴责。 张伯伦彻底地惊慌失措了,他让艾登立刻致电法国政府,要求法国和英国同时对德国宣战,但法国政府里却有着很强烈的反对声音。法国总理保罗·雷诺回复道:“我们为什么要向德国宣战呢?北欧三国都是中立国,都没有跟我们缔结军事同盟,我们根本就没有理由向德国宣战呀!” 差点气疯了的艾登怒吼道:“你们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德国是在为下一步进攻我们而对北欧下手的吗?” 尽管如此,法国高层仍然左右摇摆,甚至英国高层内也有反对声音。 此时,美英法荷比等国越来越多的高层都已经醒悟了,都已经恍然明白德国以及整个联盟国的战争野心了,强烈的危机感让美英法荷比五国如坐针毡,但五国一时间都无法采取真正的“断然、强硬、有效的措施”,荷兰和比利时都实力弱小,虽然已经有抵抗德国的心,但又不敢当“出头鸟”,英国虽然愿意当“出头鸟”,但却又心里发虚,不敢独力对德国开战,希望能得到法国和美国的同盟助阵,法国迟疑不定、犹豫不决,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没有给英国明确和及时的回复,美国高层内部同样意见不合、争执不下,使得五国就是一盘散沙。 就在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比利时人、美国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德国人已经大功告成了。遭到德国大举进攻的挪威虽然顽强抵抗,但实力差距毕竟太悬殊了,加上孤立无援,因此只坚持了一个星期就失败了。11月7日,挪威战役结束,德军大获全胜。挪威国王哈康七世等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层尽皆被俘,德军占领挪威全境,获得了挪威长达2.1万公里的海岸线。挪威战役结束后,德国海军欢声雷动,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再次被英国海军封锁在本土的噩梦。占领北欧三国,德国付出的代价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占领瑞典和丹麦都是零死亡,攻占挪威也只是死伤了两千多人,另有三艘驱逐舰被挪威军队的岸防炮给击沉。 挪威战役结束后,中欧、东欧、北欧,都已经是德国的势力范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德国占领丹麦后,丹麦的附属国冰岛和丹麦的海外领地格陵兰都声称不接受德国的“非法统治”,冰岛宣布“独立”,格陵兰宣布“自治”,使得德国无法在政治名义上拥有这两个地方,虽然德国有军事实力立刻出兵占领冰岛和格陵兰,但考虑到即便占领也难以防守,因此作罢。 直到这个时候,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比利时人还在忙着争吵,虽然几国都已经真正地开始实施战争准备,但准备工作却迟钝而笨拙,同时,英国政坛受到北欧战事的极大影响,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11月9日的英国议会上,一名主战派议员怀着“对窃据高位却尸位素餐的懦夫、废物、蠢材、自私鬼们极度憎恶的心情”在发言中引用了奥利弗·克伦威尔解散议会时的那句名言:“你们在这里坐的时间如此之长,却没有干出任何好事,走吧,让我以上帝的名义告诉你们,给我滚!”随后,议会举行了对张伯伦政府的不信任动议投票,使得张伯伦的首相地位岌岌可危。 11月10日夜晚,英军和德军正式发生了第一起武装冲突。在这个充满风雪雨雾的深夜,英国海军的“曙光女神号”轻型巡洋舰在爱尔兰南部的凯尔特海北部水域内发现一艘“吃水深重、形迹可疑”的飘扬着德国国旗的大型货船,随即通过信号灯向德国货船发送了“立刻停下、接受检查”的命令,但德国货船置若罔闻,反而加快速度前进。曙光女神号一边加速追赶进行拦截一边鸣炮警告。双方的追逐中,曙光女神号发射的一发中小口径炮弹正中德国货船,霎时间,天崩地裂、烈焰腾空,德国货船在巨大的爆炸中粉身碎骨,海面上拔地而起一团冲天的火球,强劲的冲击波震开了海啸般的巨浪。 毋庸置疑,这艘德国货船里满载着数量庞大的军火。 这件突发情况立刻被德国海军报告给希特勒,希特勒已经睡下,获悉后立刻睡意全无,从床上一跃而起:“该死的英国人,居然主动招惹我们。”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今天几号?” 前来汇报的纳粹党秘书长、希特勒的私人秘书马丁·鲍曼回答道:“十一月十日。” 希特勒眼睛里闪烁起一种古怪的光泽:“明天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日子,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 马丁·鲍曼立刻意识到,明天是11月11日,是上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日,是德国在上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的投降日。 1918年11月11日,德国向英法美投降;1941年11月11日,德国向英法美再战。 “把商震将军请过来,再立刻联系武汉、东京、罗马。”希特勒穿着睡衣在卧室地板上来回踱着步子,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提前通知我们的盟友。我想他们都会赞成和支持的,特别是日本朋友,早就等急了。”希特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德国时间比中国时间晚六个小时,当蒋纬国知道来自德国的消息时,还是晚上八点多,他正在工作中。 蒋纬国从来就没打算像诸葛亮那样事事亲力亲为,毕竟那样会早死的,但他责无旁贷,因为他既然具有超越时空的头脑和目光,就必须要发挥出自己最大限度的作用。卫国、强军、富民,是蒋纬国的三大任务,他不但要让自己的祖国变得更强、更大,还要让自己的同胞们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富裕生活,不仅如此,他还要对自己的同胞们在思想道德上进行一场暴风雨般的净化。中国除了需要更强大之外,还需要变得更文明,从一个文明古国转为一个文明的、先进的现代化国家。几千年的封建文明一方面给中华民族积累下了厚重的文化沉淀,忠、孝、仁、信、礼、义、廉、耻…被烙印在中国人的脊梁上、魂魄里,千年来熠熠生辉,积极地推动了中国古代文明的发展,赋予了这个民族超强的凝聚力,维持着几千年来道德体系的运转,最终产生了璀璨而辉煌的中国古代文明,但另一方面也给中华民族遗留下几乎积重难返的各种丑陋的、肮脏的、黑暗的、邪恶的沉疴毒瘤,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这个民族以及这个民族绝大部分成员的精神里、思想里、血液里、骨髓里,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各种触目惊心的陋习、旧风俗、糟粕文化。蒋纬国曾多次视察过偏远地区,虽然中国东部要比西部开化得多,但在东部的很多乡下,所见所闻都让蒋纬国完全说不出话,他更是想都难以想、想都不敢想比东部落后的西部的乡下是什么样子,而那些,恰恰是愚昧、落后、人性本恶的结合物。如今,是时候好好地清洗了。 一个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强大国家,最终结局只会像元帝国那样,由内而外、土崩瓦解,中国想要长治久安、越来越好,不仅需要辽阔的领土、强大的军队、发达的经济,还需要构建一个现代文明的新道德体系,对国民在精神上、思想上进行全面的改造。这个艰巨而伟大、漫长而重要的大工程,自然还是需要蒋纬国来主持的,因为非他莫属。此时,由于国内局势已经完全稳定,又有大片新领土被纳入中国版图,国民政府正在实行“新县制”,覆盖中国此时的175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全国现共有33个省、3个特别市(直辖市),下辖2500多个市县,再下辖25000多个乡镇。趁着“新县制”被实行时,蒋纬国展开了他此时的这项大工程。蒋纬国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机,是有着十分深层的原因的,整顿国民思想,提升国民道德,净化社会风气,创建现代文明,这并非蒋纬国独创,首创者是他父亲蒋介石和继母宋美龄,蒋宋两人在1934年初时推出了一套“国民教育运动”,直至此时还在持续中,这项运动被称为“新生活运动”,由宋美龄主持,被富裕了浓厚的政治性,宋美龄试图让中国人在生活习惯和思想、精神上得到脱胎换骨,变成真正的现代文明国家的文明人,“不要让西方人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是不开化的东方蛮夷”,该运动宗旨是以礼义廉耻思想为核心,目的是让国民在精神上改头换面,具备现代道德和现代知识。这项运动的动机肯定是正确的、积极的,但搞了七年多,效果甚微并且不伦不类,被嘲笑为“什么都管,但什么都不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是”。蒋纬国经过认真研究,得出了新生活运动搞了七年却没有什么效果并且已经名存实亡、无疾而终的原因: 第一,新生活运动的指导文件是《新生活运动纲要》,但文件写得大而化之、含糊不清,通篇都是官样文章式的废话以及说得对但等于没说的大道理,新生活运动的核心思想是“礼义廉耻”,那么,什么是“礼义廉耻”?文件里说:礼是规规矩矩的态度,义是正正当当的行为,廉是清清白白的辨别,耻是切切实实的觉悟。这段话肯定说得对,并且写得很有文采,但是,有用吗?对于此时90%以上人口都是目不识丁的中国基层民众而言,政府号召他们以“礼义廉耻”为做人处事的准则,但又没有把“礼义廉耻”说得很清楚,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大堆废话,老百姓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还怎么做到“礼义廉耻”?所以,必须要把概念灌输给老百姓,要把事情说得很详细,告诉老百姓,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做事还要符合道德标准,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事不应该做,哪些事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更符合道德; 第二,新生活运动的发起人和支持人是宋美龄,但她毕竟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所以她的思想水准无法超越这个时代,这就导致她发起和主持的新生活运动在很多重要的细节上有意无意地采取了避重就轻的办法,没有真真正正地拿捏住要害,导致该运动没有显著效果,很多东西,宋美龄也十分忌惮,不敢太明显地进行改动,并且她还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陷入了投鼠忌器的处境里; 第三,新生活运动是要对全体国民一起搞的,无论是基层百姓还是中产阶级以及高层达官权贵,都应该一视同仁。比如,政府不允许老百姓走后门,但官员却毫无顾忌地走后门,那么,所谓的新道德还能得到推广和普及吗?老百姓能心悦诚服吗?当官的不讲道德,却还反过来要求老百姓讲道德?官员,就要起到带头作用,必须以身作则。该运动期间,一方面该运动如果搞得“太过火”就会触犯权贵的利益,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和稀泥(也就是第二点),另一方面,很多官员在表面上“响应委员长和夫人”,但实际上懒散怠惰,怪习惯仍然不改,在上级检查时弄虚作假进行敷衍,然后涛声依旧,如此,该运动又怎么能真正地被推广下去? 第四,中国连连战乱,动荡不安,客观的社会环境不利于新生活运动的开战(在原先历史上,中国先是十年内战,又是军阀混战、中原大战,然后又是八年抗日、三年国共内战,哪里还有条件搞什么姓生活运动),但现在,中国的国内局势已经十分稳定,条件已经成熟; 第五,该运动没有深入基层,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众所周知,国民党此时的统治制度就是一党独裁,但实际上,国民党对中国的控制并不“深入”,因为国民党的分部、党员等势力几乎没有深入县以及县以下的乡镇农村,国民党在基层社会里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是十分浅薄的(这也是国民党最终败给中共的原因,因为中共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发展数量最多的、最广大的、受国民党控制和影响程度很低的农民等社会基层民众),正因如此,新生活运动只要就是在有限的十来个大城市里搞一搞,根本没有深入基层,别说广大农村了,就连中小型城市里都没有多少影子。中国人口里最多的、占比例最大的是农民,是农村人口,排除最多的、最需思想改进的农村人口的新生活运动又怎么能真正地改善国民的精神素质? 第六,该运动只有号召、呼吁、鼓励,却没有相关的、有效的、正确的惩罚措施规章。说句不好听的,人穷,就会无法接受教育,没有接受教育,思想自然就会愚昧、阴暗、狭隘,中国的基层民众一方面拥有吃苦耐劳、节省、勤奋、朴素、单纯、善良、坚忍、强韧等优点,一方面也有各种缺点甚至可以说是劣根性,比如:喜欢内斗、不团结、死要面子、死不认错、自私自利、不遵守秩序、缺乏责任感和担当、脏、乱、吵、喜欢说大话空话假话谎话、毒舌、欺软怕硬、好逸恶劳、喜欢破坏规矩、自作聪明、把小聪明当成谋生智慧、奸猾、倚老卖老、不求上进、嫉贤妒能、懦弱、自轻自贱、自暴自弃、热衷于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自我美化、重男轻女、媚上欺下、崇拜强权、缺乏骨气、贪小便宜、见利忘义、不讲信用、缺乏羞耻心、喜欢搬弄是非…多得让中国人自己都要汗颜。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是,人只有满足物质需求了,才会拥有道德水准,但需要注意,并非“满足了物质需求,自然就会拥有道德水准”,吃饱穿暖是拥有道德的前提,不过,两者并非因果关系,老百姓如果饥寒交迫、生活困苦,自然不会讲究什么道德,可是,没道德的人即便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会没道德。想要让老百姓拥有很高的道德意识,第一步是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第二步是要采取切实有效的办法让老百姓自觉遵守道德准则,道德水平低下的人即便吃饱穿暖还是道德水平低下。蒋纬国现在已经让大部分中国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了,他现在要展开第二步,第二步的手段共有两种,一是教化,道德低下的人就是所谓的刁民,而刁民就是愚民,因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再加上没有开阔眼界,所以才会愚昧,才会刁滑,才会不讲究道德,教育自然是最好的办法,教育好了,民智自然也就开化了,教育和开化是一体的,即“教化”;二是鞭策,所谓的“鞭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用鞭子抽那些不讲道德、破坏社会规矩的人,抽的次数多了,哪怕是目不识丁的愚民、刁民,也知道必须遵守道德准则了。显然,第一种手段是温和的、文明的,第二种手段是强制性的、粗暴的。蒋纬国打算双管齐下、相辅相成。 蒋纬国之所以打算既采用教化手段也采用鞭策手段,共有两个原因,一是对现在中国近五亿人口全面普及教育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是非常漫长的过程,虽然教育肯定要持续普及,但要慢慢来,接受过教育的人在中国肯定会越来越多,占中国人口总数比例越来越大,但是,可以设想这么一个情况:五亿中国人,五千万接受过教育,四亿五千万还是原来的愚民刁民,同样住在中国,那么,是五千万“带好”四亿五千万还是四亿五千万“带坏”五千万?这个设想的结果,无需说出口,心知肚明即可,所以,教化来不及完成的工作,必须由鞭策弥补;第二个原因是这样的:蒋纬国曾经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清末时的中国遭到列强入侵,列强们纷纷掠夺中国领土,成立了很多租界,租界里的中国人跟租界外的中国人一样不讲究道德(并非明知故犯,而是确实没有这个意识),买车票时不排队,乱哄哄地挤成一团,在这个时候,租界里维持秩序的外国警察可不会跟不排队的中国人讲道理,慢慢地教化中国人,而是直接抡起鞭子,狠狠地抽那些不排队的人,不管挨打的人是哀嚎求饶还是破口大骂,一顿鞭打后,租界里所有中国人都知道了,买东西必须排队,哪怕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自觉遵守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思想愚昧的人其实类似于牲口,浑浑噩噩、行尸走肉,没办法与之交流,因为三观根本毫无相同处,想要与之交流,必须花费很长时间很大心血改造他的思想,此时,农夫要让牲口干活,牲口不听话怎么办?跟它讲道理有用吗?一顿鞭子下去,保证老老实实。 后世的新加坡是一个发达的、文明的国家,但新加坡的政治制度又近乎于独裁,但是,新加坡却没有像朝鲜半岛北部某个国家那样闭塞落后,并且还保留了鞭刑,实际上,新加坡民众是支持的,因为该刑法能够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一视同仁,令人心服口服。国民党的中国也是一个独裁国家,既然如此,蒋纬国只能努力将其逐步改造成一个“开明的强权国家”。对于不文明的行为,除了道德谴责,还必须依法治理,因为惩罚要比劝说更加有效。 蒋纬国没想过像蒋介石那样当独裁者,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改变中国的强人”。 蒋纬国正在草拟的“新生活运动修订规章制度”文件上不停地写着: “男女必须平等,女童必须跟男童一样上学,可开办女校,女工和男工必须一样待遇,医院必须开设妇科,培养女性妇科医生,若有阻扰、破坏、挑拨、诽谤、讥讽、抹黑、造谣、污蔑者,一律处于鞭刑。” “适龄儿童必须上学,即便父母亲属不愿意,也必须送去上学,费用全部由政府承担,阻扰者、破坏者、挑拨者,一律处于鞭刑。” “严禁重男轻女,严禁以任何方式杀害婴儿(太多的中国女婴都因为重男轻女思想而被家人溺死),违者哪怕是婴儿的父母、祖父母,也一律以杀人罪论处,地方官员处以鞭刑,出现此恶性事件者的家庭,剥夺子女抚养权,子女强制性交由国家抚养。” “严禁堕胎和故意流产,违者重罚,处以鞭刑。” “猥亵儿童者、伤害儿童者、不孝敬父母者,处以鞭刑。” “人口聚居地点必须每一百米设立一个垃圾桶或每一百人一个垃圾桶,垃圾定点集中,定期处理,在公共场合乱扔垃圾者、乱倒脏水者、随地吐痰者,处以鞭刑。” “在公共场合弄出很大声响者、当众挖鼻孔擤鼻涕者、便后不冲洗打扫厕所者、随地大小便者、不掩口而打喷嚏者、在公共场合抽烟者,处以鞭刑。” “因不洗手、不洗澡、不换洗衣服而身体肮脏、散发异味继而进入公共场合者,践踏公共场所花草植被者,破坏公共场所设施者,不排队者和插队者,处以鞭刑。” “脏话骂人者、冷嘲热讽别人者、搬弄是非中伤别人者、暴力打人者,处以鞭刑。” “搞封建迷信活动者,搞私刑者,阻扰他人生病后前去医院就医者,处以鞭刑。” “走路行车不靠右者,闯红灯者,不遵守交通规则者,处以鞭刑。” “醉酒闹事者,处以鞭刑。”… 蒋纬国笔走如蛇地写着,已经写出来的规章条例足有好几大本,密密麻麻、包罗万象,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搞这项大工作,很多人被他组织成一个“新生活运动制定规章处”,专门把各种陋习恶习汇集起来,再交给蒋纬国进行处罚力度决定。其中,蒋纬国最恨的就是此时中国绝大部分民众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因为这个邪教一样的思想毒害了太多的中国女子,包括无数还没有来到世界上或刚刚来到世界上就被残忍地夺取生命的女童,必须痛下决心、狠下重典,谁敢杀害刚刚出生的女婴,一律处于死刑,谁敢故意流掉腹中的女胎,一律用鞭子抽得他(她)这辈子都不敢再这么做。蒋纬国知道,自己这么“狠”,肯定会有无数人骂自己,骂自己是“酷吏”“制定恶法的当代商鞅”,但蒋纬国无所谓,他不在乎被骂,更重要的是,他没时间跟那些人慢慢讲道理,慢慢地教化他们像石头一样的脑袋,中国现有近五亿人口,多少人有重男轻女思想?就算一半,那么,两亿五千万有重男轻女思想的愚民蠢妇一年会杀害多少女婴女童?恐怕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教化,需要很长时间,十几年都不一定全面普及教育开化,蒋纬国没办法,他如果加大投资,派无数教化工作者深入中国广大得近乎无边无际的基层各地,用嘴皮子纠正那些愚民蠢妇的思想,日积月累,肯定会有效果,但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是一个慢慢的过程,既然是慢慢的,又有多少女婴女童还是会丧命?就好像一百个人在杀人,蒋纬国慢慢地教化,花了一天,说服其中十个人停止杀人了,但剩下的九十个人在这一天内不还是杀掉人了吗?如果蒋纬国接到这样的报告,“去年全国有100万女婴女童被杀害,经过教化工作后,今年已经降低到50万了”,蒋纬国肯定高兴不起来,他虽然救了50万,但却没救那50万,他需要一下子就降低到0,先救人,再讲道理,至于手段,越有效越好,时间不能拖,所以,不如派遣无数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抡起鞭子“深入群众”,不啰嗦,不浪费一丁点时间,直接打,一刀切地制止住,用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杜绝这种恶毒思想以及其带来的严重后果,挽救无数死于非命的中国女孩。 敲门声响起,萧爻推门而入。 “德英开战了,法国也对德国宣战了。”萧爻向蒋纬国汇报道。 蒋纬国放下手里的笔,他语气和心情都很平静:“我知道了。” 正文 第598节 德国再战(3) 1941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第23年,德国(德意志帝国)投降第23年,熄灭23年的西欧战火再度熊熊燃烧而起,卧薪尝胆二十余年的德国再次向英国、法国宣战。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 东京方面欢声雷动,早就伸长脖子等着这一天的日本高层们无不兴高采烈地弹冠相庆,日军军方更是欣喜若狂、心花怒放。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眉飞色舞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这一天了!帝国的国运,即将更上一层楼!帝国马上就有比北方州更好的南方州了!” 比起东京方面犹如过大年般的欢天喜地,武汉方面倒是十分平静,没有产生太大波澜。此时的国民政府和中国军队内部已经随着中国国势的天翻地覆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鹰派分子”,所以,一种“特殊的兴奋”还是弥漫在国府和国军里的,但更多的仍然是高层的冷静。日本高层充满“不知死活的、狂热而亢奋的”求战情绪,中国高层显得更加理智、更加谨慎。当初打苏联,蒋介石在一开始时都瞻前顾后、意志不坚,直到后来看到大局已定并且美英法并未干涉,他才变得强硬胆大起来,现在打英法,蒋介石立刻再次变得踟蹰犹豫,并且程度超过当初打苏联,因为蒋介石知道,英法本身就可能要比苏联强大,更何况英法背后还站着一个超级强大的美国,这是蒋介石最忌惮、最忧虑甚至是最畏惧的,所以,蒋介石没有兴奋,而是摇摆不定;至于蒋纬国,他也担心中美开战,但他胆子要比蒋介石大得多,不过,他又因为考虑得非常深远、非常复杂,所以一时间拿捏不住。 “看样子,德国是不会停下来了啊!”军委会的高层会议上,何应钦感慨不已,语气中忧多于喜,“德国虽然现在国力雄厚、国势滔天,但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啊!委座,我看,我们应该稍微调整一下对德政策了。以前,我们跟德国亲密无间,完全是利益一体,但现在,我们是不是要跟德国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了?以前,我们过于弱小,无法自立,不得不极度地依赖德国,现在,我们已经强大了并且自立于世界东方,无需再像以前那样过度地依赖德国,更何况,德国眼下又挑起了新的战争,很有可能玩火自焚,我们不能靠得太近以免引火烧身。” “何总座这是什么话!”杨杰反驳道,“我们能从以前的弱小一步步地走到现在的强大,万万离不开德国的支持和援助,如今岂能背信弃义?另外,我也不认为德国对英法开战就是玩火自焚,何总座如此言论,简直是危言耸听。” 对英法(以及美国)开战,国府国军高层里分为三派,一是“主和派”,二是“主战派”,三是“中间派”。何应钦是主和派的主要代表,他们认为中国已经“赚够了”,应该见好就收,不能贪得无厌,以免最终会轻者前功尽弃,重者自取灭亡;杨杰是主战派的主要代表,他们认为眼下的世界局势是数百年来难遇的“全球乱世”,是世界秩序进行重新洗牌的历史关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中国必须抓住机会,“胆子大一点,步子也大一点”,积极而勇敢地参加这场“全球逐鹿”,获得最大限度的利益,成为乱世之后支配全球新秩序的几大新列强之一;陈诚、徐永昌是中间派的主要代表,他们认为中国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好高骛远,复兴中国的伟业需要稳健进行、见机行事。至于蒋介石,他看上去是“中间派”,但又倾向于“主和派”。 何应钦拉长脸:“杨副参座是否被我国、德国、联盟国先前的战果给冲昏头了?美英法岂是苏联能比的?跟英法开战几乎就等于跟美英法开战,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看看,芬兰已经向联盟国总部递交照会,要求退出联盟国!芬兰人都那么清醒,我们又岂能如此糊涂?” “芬兰要退出联盟国?”陈诚、徐永昌都吃了一惊,蒋介石脸色也愈发阴郁。 芬兰虽然不是联盟国的核心国、主力国,但该国的退出,很有可能会带动“一个开头”,成为联盟国分崩离析的开始。根据芬兰政府的意思,芬兰接下来不再是联盟国的“成员国”,而是转变为与联盟国进行合作的“与联盟国友好的国家”,会为联盟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承诺不会做出有损联盟国利益的事情,但是,不会再出动武装力量与联盟国军队并肩作战了。 芬兰虽然不是大国、强国,但却是一个很硬气的国家,先前因为遭到苏联的严重威胁,所以芬兰十分亲德,并且积极地参加了联盟国对苏联的战争,芬兰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与苏军作战时异常勇猛顽强,让德军等友军无不刮目相看,德国也很“对得起”芬兰,在取得苏联战争的胜利后,把苏联的科拉半岛全境以及威廉格勒(列宁格勒/圣彼得堡)以北全部分给了芬兰,总计26万余平方公里,使芬兰领土面积猛增至约70万平方公里,增加了77%。德国的“大恩”让芬兰上下自然是感激不已,但是,以芬兰国防军总司令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为首的芬兰高层却并不打算跟德国一条道走到黑,他们亲德、感激德国,同时又坚定不移地以芬兰本国的利益为国策准则。实际上,芬兰只想跟德国做地位平等的朋友,而不是做德国的附庸国。芬兰既不屈服于苏联,也不会对德国言听计从。苏联战争让芬兰大赚特赚,芬兰高层对此已经很满足,他们不热衷于继续开疆拓土,他们忧虑芬兰继续跟德国乘坐一辆战车,而德国又不停发动战争,早晚殃及芬兰,所以,他们选择“不伤和气地”退出联盟国。如果说德国和芬兰在先前就像一对恋人,那么,两国现在“和平分手”并且“分手之后继续做朋友”(原先历史上,芬兰跟德国并肩作战、共拒苏联,关系非常亲密,但在德国露出战败迹象时,芬兰果断坚定并且礼貌客气地把境内德军全部驱逐了出去,从而跟德国划清界限,避免芬兰给德国陪葬。)。 芬兰此时跟德国“分手”,原因很显然:芬兰认为德国不是英法或英法美的对手,从而提前跳下德国的战车。 芬兰此举,让中国高层里的何应钦等人受到了一定的“消极”影响,包括蒋介石在内。杨杰立刻义正辞严地反驳道:“芬兰是芬兰,中国是中国,中国的国力军力岂是芬兰能比的?芬兰因为是小国、弱国,所以该国信心较低、胃口较小,高层缺乏大胆略、大谋略、大气魄,我们可是一个大国、强国,岂能像芬兰那样只知明哲保身、独善其身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在这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世界上,小国自有小国的求存之道,大国自有大国的争霸之路,两者岂能混为一谈?我们身为大国,却把小国的国策拿来生搬硬套在自己头上,岂不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他又打比喻道,“芬兰像狼,吃到十斤肉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可是老虎,能跟狼一样吃到十斤肉就心满意足吗?狼有狼的胃口大小,虎有虎的胃口大小!岂能自降身份!” 何应钦不悦地说道:“这不是胃口不胃口的问题,而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 “那就是胆量和实力!”杨杰立刻据理力争,“狼的胃口跟虎没法比,狼的胆量和实力也跟虎没法比!一头狼遇到一头狮子,狼必定会逃之夭夭,因为它只是狼,注定打不过狮子,它没胆量跟狮子搏杀,也没实力跟狮子搏杀,但如果是一头虎如果遇到一头狮子,虎却像狼那样逃之夭夭,并且声称‘因为狼碰到狮子时逃跑了,所以我也要一样逃跑掉’,岂不可笑?” 何应钦听得出杨杰的讥讽之意,顿时愠怒了:“如此,我们跟日本人又有何区别?不自量力、狂妄自大、鼠目寸光、贪得无厌!” “哼!那是因为日本人本就国土狭小、国力微薄,却还要干出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蠢事,自然得不偿失!我们难道跟日本人是一样的?何总长,你简直就是小脚女人!” “我是小脚女人?那你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暴发户!” 两人从争论变成了争吵。 徐永昌急忙打圆场:“何总长言之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杨副参座其实也说得很对,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实际上,德国虽然已经跟英法互相宣战,但我们还没有被卷入这场战争,我们现在还是置身事外,回旋余地是非常大的,我们可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面对新局势。” 陈诚说道:“是的,我们跟德国虽然联盟,但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若其中一国对外宣战,其余成员国并无义务立刻随之一起对外宣战。德国人跟英国人、法国人打起来,我们肯定不能一直看热闹,但眼下还不需要我们也参与其中,德国无权强迫我们与其一起对英法宣战,诸位,我们没有那么着急,我们可以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慢慢地研究最佳对策。” 杨杰冷笑道:“我们可以不急,隔壁那家呢?日本人早就急得上蹿下跳了,德国对英法开战前,日本人就眼巴巴地等着,现在真打起来了,日本人还不立刻猴急地扑上去?日本人扑上去,我们岂能不随之而动?看看地图吧,英法荷的远东殖民地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也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到时候,英法荷的老巢被德国人端了,那些殖民地简直就是无主的财宝堆!我们不下手夺取,难道坐视日本人越俎代庖、拿我们的东西占我们的便宜?” 何应钦也冷笑:“德国想要端掉英法荷的老巢,哪有那么容易!上次世界大战,德国人花了四年时间都没能突破英法联军的防线!现在呢?就算德国人只要花一年时间就能突破过去,但一年时间还不够夜长梦多吗?美国人参战呢?” 蒋介石听得十分头疼,他只好望向蒋纬国:“纬儿,你觉得呢?” 蒋纬国肯定不能“大吹大擂”,他立场不偏不倚地说道:“几位长官说得都非常有道理,好处嘛,我们肯定要取,风险嘛,我们肯定要避免或降到最低。德国已经跟英法正式宣战了,我们先静观其变,如果德国迅速打败英法,我们自然要趁火打劫,我们不打,日本人也会打,如果德国迟迟不能打败英法,我们再从长计议,这样,最稳重、最妥当、最保险。” 陈诚道:“可我们如果一直对德国隔岸观火,怕是在道义上说不过去啊!” 蒋纬国摇头:“我们当然不会对德国隔岸观火,德国在打仗,打仗需要什么呢?军队?德国现在有的是军队;德国更需要的,是工业原料,是战略物资,石油、桐油、钨砂、猪鬃,我们给德国在背后不停地输血,把更多的石油、桐油、钨砂、猪鬃等德国急需的我们又有的东西以更低的价钱卖给德国,这还不是切切实实的支持和援助吗?反正中德已经在陆上接壤了,两国贸易通过北亚铁路干线就可以,不需要通过被英法控制的海路。” 徐永昌道:“日本人呢?我们迟迟按兵不动,日本人恐怕会按捺不住吧?” 蒋纬国冷哼一声:“日本人要动,那就让他们动去吧!但是有一点,我们可没有明确地宣布要退出联盟国,所以,那些在内部条约中被划定属于我们的地盘,也就是赤道以北地区,仍然是属于我们的,只不过我们暂时没去取而已,日本人休想染指!日本人敢动我们的地盘,老子立刻断掉它的石油!看它的军队还怎么打仗!” “不错,不错。”蒋介石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确实是最稳妥保险,好,就这样决定!立刻通知德国驻华大使,请他转告给希特勒,就说中国现在因为客观原因而难以立即与德国并肩作战,但我们会加大在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上对德国的支援,卖给更多并且进行一定的降价,从而证明我们对德国的真诚友谊和切实帮助。”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德国在西欧战场上进展缓慢,我们就必须做好退出战争、退出联盟国的准备了,如果德国在西欧战场上进展很快…到时候再说吧!” 蒋纬国听得出来,蒋介石、何应钦、陈诚等人都不太认为德国会迅速打败英法。对此,蒋纬国已经在心里暗暗地分析过德军和英法荷比四国盟军的各方面对比,前提是美国没有参战,最终结果让蒋纬国相信,战局应该跟原先历史上差不多。 首先是指挥系统,英法盟军是由英法荷比四国军队组成的,英法荷比四国虽然在共同对付德国这件事上基本还是同心同德,谈不上各怀鬼胎,但盟军的整体统筹能力根本无法与德军相比。盟军高层和四国政府首脑在很多问题上各执己见,互相各执一词,彼此横加指责,而当盟国高层喋喋不休地忙着口舌之争以及盟军高层优柔寡断、貌合神离、三步一个主意时,越战越勇、士气高昂的德军则目的明确、领导统一、部署周密地不断展开着迅猛凌厉的进攻; 在实力和战斗力方面,德军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这一点无需多言; 在综合国力方面,德国仍然掌握着极大优势,这一点也无需多言; 在士气和民心方面,德国还是占据优势。获得苏联战争的巨大胜利后,德军士气高涨,辉煌的胜利和丰富的实战经验让德军充满了“打遍欧洲无敌手”的高度自信,德国国内民众也狂热支持希特勒政府,国家团结性和民族凝心力空前之高,“对英法报仇雪恨”既是德国军队的渴望也是德国民众的渴望,德国军民都没有忘记英法在二十多年前强加给德国的《凡尔赛条约》所带来的巨大耻辱;反之盟国方面,英国的民心士气还算是马马虎虎,法国方面则完全是暮气沉沉,军队厌战畏战,民众也极度害怕战争,修建马其诺防线就已经说明法国军队完全没有主动进攻的勇气和决心,只想着被动防御、苟安一时。上次世界大战的惨烈让法国高层和民众都畏战如虎,而看到德国军队在苏联战争里的强大战斗力后,悲观主义情绪更是犹如瘟疫般在法国境内弥漫扩散。可以说,法国人对德国人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厌恶、憎恨、轻蔑转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此次的西欧大战,规模甚至不逊于苏联战争,德国累计投入了超过300万兵力参战(大部分是参加过苏联战争的老兵),四国同盟总计投入了约350万兵力参战,其中,法军约220万(法国全国可以动员600多万军人,但由于战争爆发时,法国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法军是一批接一批地开赴前线的,另外,法军还要防备跟德国完全一伙的意大利和西班牙,从而被牵制了大量兵力)、英军约80万(英国本土的陆军主力大部分都渡过海峡,前往法国参战,后续部队需要时间组建训练),荷兰军队和比利时军队合计约50万。从表面上看,双方似乎是势均力敌,但德军在西欧战场上的进展就像德军在北欧战场上那样,神速得令人难以置信。 11月11日,德国与英国、法国互相宣战,随即,三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当天,发起进攻的德军为绕开法国的马其诺防线,滚滚铁流直接开进原本都宣称中立的低地三国境内。低地三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在惊慌失措之下,不得不临时加入英法同盟,仓促迎战。开战第一天,弹丸小国卢森堡都没有来得及投降就被德军占领了;短短四天后,11月15日,荷兰也投降了,因为荷兰军队跟德军交手后完全就是一触即溃,同时德军还动用了大批飞机轰炸阿姆斯特丹,炸死数千人,迫使荷兰女王和荷兰政府屈膝媾和;五天后,比利时也支撑不住而在11月20日选择投降,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和荷兰女王威廉明娜都在下达投降命令后乘坐军舰逃到了英国。低地三国转眼间就被德军尽皆攻陷。 刚刚得到三个新盟友,结果一转身就都投降了,这对英法两国的打击是毋庸置疑的。 为了壮大声势,德国的众多仆从国在德国的请求或要求下纷纷对英法两国宣战。其实,那些跟英法并不接壤的国家对英法宣战后只是“捧个人场”,对英法并不会产生实质性打击,但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宣战对法国的处境则是雪上加霜,因为这两国都跟法国接壤,加上德国,德意西三国三面包围了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军队原本都战斗力不高,但投入德国怀抱后这么久,德国很早就开始逐步地加强这这两国军队,以便日后对付法国,此时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超过五十万意军和超过四十万西军分别在法国的东部和法国的西部朝着法国大举进攻,这近百万意军和西军都装备了大量的苏军武器,并且德军顾问配备到了营级,很多部队在事先都被德军教官训练过,战斗力自然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虽然意军西军没给英法盟军造成太大的重创,但却产生了巨大的军事压力,迫使法军不得不抽调大量部队在后方抵挡住意军西军,这自然大大有利于正面战场上的德军。 一时间,西欧战场上风云变幻,德国稳占上风,参战德军堪称风卷残云。 蒋纬国此时正忙着三件事,一是密切地关注着西欧战场,二是应付不停跑来邀请中国一起“挥师南下”的日本人,三是重启并重组“新生活运动”,组建“文明纠察队”,以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势头整肃此时中国社会上下的风气,提升全体国民的文明素质和道德水平。 正文 第599节 道德整肃(1) 一个真正的强大国家,不仅仅是拥有辽阔的领土、战无不胜的军队、发达昌盛的经济,更重要的是其国民必须拥有较高的道德素质,否则,所谓的强大、繁荣,都会化为镜花水月。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类似于一个人、一个家族,可以设想这么一个家族:家产雄厚、财大气粗,家丁众多、打手成群,但家族成员个个都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毫无道德、做事不择手段,这样的一个家族,会长久延续下去吗?是越来越兴旺还是越来越衰败?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人类几千年的历史里,先后崛起于世界舞台的的强大帝国可谓雨后春笋,有的国运延绵、国祚长久,有的只是昙花一现,其中原因不得不令人深思。中国人可以看看邻居日本,二战后的日本因为战争失败,国力国势一落千丈,经济濒临崩溃,民生凋敝衰退,绝大部分工业设施和基础设施都在战争中被夷为平地,整个国家满目疮痍、一片废墟,但是,短短十年后(1955年),日本的经济便展开了高速腾飞,号称“神武景气”,并且还是日本有史以来经济最繁荣的时期,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是很多的,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日本国民拥有较高的道德素质(日本人的道德素质也不全是正确的,不都是精华,也有很多糟粕,这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日本人的道德素质既不需要美化,也不需要丑化,中国人要做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以设想,假如日本人普遍懒散、愚昧、刁滑,从上到下都只知道搞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嫉贤妒能、媚强欺弱、坑蒙拐骗、好逸恶劳、怨天尤人,社会风气严重腐化,道德水平严重堕落,哪怕美国人投资再多,所谓的“神武景气”也绝无可能形成,因为烂泥是扶不上墙的,只要是烂泥,再怎么想方设法,它也是不会被扶上墙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坨烂泥送进砖窑,让其经过烈火煅烧,变成砖头;横向对比,在东南亚、非洲、南美洲等地,领土面积比日本大、资源比日本丰富、人口比日本多的国家是有不少的,但那些国家再怎么发展,也是萎靡不振,甚至不进反退,为何?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点就是国民道德素质较差,要么懒,要么愚,要么刁,高层只知道以权谋私,底层只知道蝇营狗苟,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民族,是没有出息的。 中国当然不是那种二三流的国家,中华民族当然不是那种二三流的民族,中国的优秀、中华民族的优秀都不是中国人自吹自擂的,而是辉煌历史、灿烂文化、璀璨文明的证明结果,中国以前可以雄立于世界之巅,中国人以前可以让四方异族尊崇艳羡,现在当然也是可以的,重现汉唐盛世的手段,不只是开疆拓土,不只是富民强军,还必须以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力度整肃社会风气,涤荡国民在思想上的沉疴、恶疾、陋习,提升整体文明素质和道德水平。这是不容忽视、迫在眉睫的大事,其意义极度深远,直接关系到中国和中华民族的长治久安。 蒋纬国早就想掀起这场对整个民族、全体国民在精神和思想上进行脱胎换骨的大风暴,只不过他以前太忙了,国内外局势又动荡不安、混乱不止,不具备实行的必要条件。蒋纬国热爱自己的同胞,同时又痛恨他们的各种陋习和劣根性,所以痛下决心,对其进行全面整治。在这件大事上,蒋纬国离不开蒋介石、宋美龄的支持,对此,蒋介石欣然应允,又提醒他“注意分寸,要有个度,不要搞得太过火”,蒋介石对蒋纬国太了解了,这个小儿子干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宋美龄更加支持,她是新生活运动的发起者之一和主持人,但该运动搞了七年却效果微弱甚至已经开始名存实亡,让她颇为沮丧和懊恼,蒋纬国想助她一臂之力,她自然求之不得,说起来,宋美龄搞这项新生活运动,除了运动本身的目的,还寄托了她的政治理念和政治需求,她是将其作为政治运动来搞的,希望能借此获得个人声望和政治资本,但该运动搞得毫无起色,让她希望落空,眼下可以起死回生,她肯定喜不自禁。蒋纬国随即找到蒋经国:“大哥,你不是负责三青团(三民主义青年团)吗?” “嗯,怎么了?”蒋经国惊讶道。 “很好。”蒋纬国点点头,“母亲搞的‘新生活运动’需要人手,大哥你的三青团也算人手充足,两者正好可以结合起来。” “把新运(新生活运动简称“新运”)和三青团结合起来?”蒋经国更加惊讶了。 “对!”蒋纬国解释道,“新运和三青团都是半官方的组织,并且在奋斗目标上可以说不谋而合。新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整肃社会风气,清洗国民的陈旧思想和衰朽精神,提升国民的整体文明素质和道德水平;三青团呢?三青团的成员大多数是拥有强烈的爱国精神和较高的道德素质的知识青年,他们渴望为国出力,愿意为之积极努力,战争期间,他们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和平期间,他们就是精神文明建设的先锋队。大哥,这事不是三青团出手,难道让我从军队里调动军人出手?” 蒋经国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精神文明建设’,纬国啊,你创造的这个词真是鞭辟入里。咱们国家不只需要建设强大的军队、繁荣的经济,还需要建设现代化的精神文明。纬国,你打算怎么做?” “从三青团里抽调越多越好的热爱祖国、文化水平较高、道德素质较高、身体强壮的年轻人,组建成一支支‘文明纠察队’,前往全国各地、社会各层,无孔不入地展开该运动。” “嗯…为什么需要‘身体强壮’呢?” “身体不强壮,怎么打人?” “啊?打人?” “嗯,我已经拨款创办了一家皮鞭工厂,量产一种能打人时鞭鞭见血但又不会致命的牛皮鞭,统一发放给‘文明纠察队’队员。” “纬国,这不妥吧?精神文明的建设应该讲究教育开化、以理服人,怎么能动粗?” “我的大哥哟!对于那些满脑子石头一样旧思想的愚夫刁民,能讲道理?我也不是说不对他们进行教育开化、以理服人,但是,教化是需要时间的,可是,太多的愚夫刁民干的事情都是伤天害理的,比如生了女婴就放在澡盆里淹死,生病不去医院却找巫师跳大神驱邪,怀疑某人是煞星灾星就将其用死刑处死,遇到自然灾害或为了祈祷风调雨顺而用活人献祭鬼神,买卖孩童妇女,等等等等,这些恶事,我们有时间慢慢地阻止吗?必须立刻让他们住手!既然是立刻让他们住手,肯定没法讲道理了,所以,鞭子最有效!”蒋纬国越说越心急如焚,越说越心痛如绞,他取出一叠厚厚的照片,“大哥你看看吧!这些是全国各地落后愚昧地方发生的各种惨不忍睹甚至令人发指的事情!都是因为愚昧而造成的!简直是作孽!必须杜绝!” 蒋经国看了一眼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立刻被蒋纬国说服了:“纬国,你说得对!” “不过,大哥你说得对,三青团的成员们大多是知识分子,不够狠,我还是从军队里抽调一批人手吧!很多轻度残疾(比如断了右手食指、断了一条胳膊、少了半个脚掌、瞎了一只眼睛)的军人无法重归部队、再上战场,让他们带领三青团成员们干这事再合适不过了!”蒋纬国对蒋经国还是不大放心。 兄弟俩取得共识后,再拉上宋美龄,新运活动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展开。蒋纬国脑子最聪明,目光最长远,所以整体步骤由他规划。蒋纬国第一步是以三青团为主体、以南京军残疾老兵为骨干,组建“文明宣传队”和“文明纠察队”(也被称为“道德警察”),二三十人为一小队,一百来人为一中队,四五百人为一大队,两千来人为一联队,进行军事化管理,上城下乡,前往全国各地,以城市为中心,辐射覆盖向四周地展开活动。文明宣传队负责“动口”,文明纠察队负责“动手”,纠察队员装备皮鞭,纠察队长(老兵)装备手枪。在此之前,蒋纬国必须先对文明宣传队和文明纠察队本身进行“精神、思想、道德”等现代文明的教育。 蒋纬国亲自给文明宣传队和文明纠察队的核心人员上课,他痛心疾首、声泪俱下同时声色俱厉:“我们的同胞、中国的国民,因为数百年来的奴化教育和愚民教育,在精神文明这方面上早已经落后于优秀民族。德国人在二十年前战败投降,殖民地被没收,国土被割让,财富被掠夺,整个德国可谓山河破碎,但是,德国只花了短短二十年时间便东山再起,为何?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德国国民的道德素质、文化素质普遍很高!一百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和一百个愚夫刁民,哪个做事更有效率?还用说?德国人做事古板严谨、脚踏实地、一丝不苟,我们中国人做事呢?或是投机取巧,或是不择手段,或是弄虚作假,跟德国人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们的四万万八千万国民充斥着太多的愚民!刁民!懒民!恶民!我并非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无论是愚昧、刁滑、懒散、丑恶,都是有程度不同的,有人是非常愚昧,有人是有些愚昧,但是,积少成多,就成了我们民族的劣根性和污点!我也并非贬低我们的国民,我们的国民拥有很多优点,比如吃苦耐劳、节约简朴、坚忍不拔,这都是在世界所有民族里数一数二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正视自己国民的诸多不足之处乃至可恨之处!知耻后勇,见贤思齐!所谓愚民,就是思想愚昧、麻木不仁!因为思想愚昧,所以偏激、狭隘、愚蠢、糊涂、凶残,犯下大错、干出恶事却浑然不知!甚至还以为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破坏性极强!所谓刁民,就是性格刁滑奸诈,毫无羞耻心,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就可以起哄闹事,玩弄手段,背后坑人,待人处事时耍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寡廉鲜耻而不自知,占得小便宜而沾沾自喜,损人利己、恩将仇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谓懒民,就是懒惰散漫,没有纪律性,不求上进、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只想着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却不懂得勤劳致富,有手有脚却整天靠坑蒙拐骗混日子,赌博喝酒样样都来,回家再打老婆孩子作威作福;所谓恶民,既是恶俗粗鄙又是凶恶狠毒,前者猥琐下流、厚颜无耻,后者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记别人小过而忘别人大恩,睚眦必报并且手段毒辣,见不得别人好,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恶意诽谤造谣、中伤抹黑,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落井下石。…”蒋纬国越说越激动,“在我们同胞的身上,美好的地方有很多,但丑恶的地方也有很多,甚至更多!我们为什么要进行道德整肃?因为他们绝大部分行为或是在法律范畴之外,或是打法律的擦边球,或是在法律不健全的空白处,而这些,就是道德的约束范围!道德,本来是人用来自我约束的,但是,对于愚民刁民而言,他们根本就不具有道德意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缺德的!所以,必须强制性约束!他们害己也就算了,但他们会害人!因为重男轻女思想,多少女婴刚刚出生就被溺死在水里!多少女童在出生后被丢弃!因为男尊女卑思想,多少女子没有读书、工作的机会并且得不到人格上的尊重!因为愚昧、陋习,多少人生病后不去医院却求神拜佛!多少人被所谓的风俗规矩给活生生的害死!这是大的方面,小的方面更是多如牛毛!如果不违法但缺德的人始终得不到严厉的惩治和约束,那整个民族的道德水平都会滑坡!有人说,应该以理服人、教育开化,不错,这是我们已经在做的事情,比如加大教育投资,比如建立文明宣传队,但光靠教育还不够!还要靠鞭子!靠强制性的措施!因为愚民刁民的脑子是极其顽固甚至不可救药,完全不可理喻,无法与之交流,与之交流根本是对牛弹琴。就好像清末,西方洋人来到中国,告诉清朝人,地球是圆的,结果得到的只是一片哄堂大笑,清朝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洋人,但实际上,洋人是对的,可是,清朝人却坚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才是对的,认为洋人荒唐可笑。跟清朝人解释地球是圆的,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心血口舌才让他们心服口服?你如果跟他讲道理,他的道理比你还多!他比你还振振有词!还理直气壮!试问,如果法律不设立惩戒措施,又有几个人遵守法律?杀人了,法律不会判杀人犯死刑,而是好言好语地告诉杀人犯,哎呀,你这样做是违反法律的,以后不要这样了。有用吗?当然屁用没有!道德也是一样!我指的并非私人道德,而是如果不正确就会危害他人的道德,那样的道德必须要受到严厉的管束和强制性的引导!比如随地吐痰,口头劝说有用吗?对于有点廉耻心和公德心的人而言,还是有用的,但对于毫无廉耻心和公德心的人而言,毫无作用!他下次还会随地吐痰!甚至故意在你身后吐痰,然后得意洋洋,认为自己在精神上战胜了你,你跟他讲道理,他甚至会撒泼打滚,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鞭子去抽!我不需要他心服口服,我只需要他从此刻骨铭心地知道,不能随地吐痰,否则就会挨鞭子!…” 蒋纬国先是给几百名核心人员上课,让他们被灌输蒋纬国的道德思想,然后再由他们给数量更多的文明宣传队员和文明纠察队员上课,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从而把蒋纬国个人的道德思想传输给所有的队员。蒋纬国要求“正人先正己”,文明宣传队员和纠察队员自己先做到,然后再进行宣传、惩戒。 蒋纬国的“文明纠察队”具有“武力执法”的权力,但这个权力并非此时的中国法律给予的,而是蒋纬国、蒋经国、宋美龄给予的,说得稍微不好听点,蒋纬国的“文明纠察队”类似于后世的城管,虽然身穿制服,可以动手,但实际上并无法律依据。蒋纬国十分“蛮横”,有股“他说了算”的感觉,这就是“强人政治”,不以法律为依据,而是以领导意志为依据,用后世的语言说,蒋纬国完全是“用人治代替法治”,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此时“法治”严重不足,需要“强人管治”。 蒋纬国此举管的是“道德”,不是法律,但实际上,他要管的很多东西都是在此时法律欠缺不足的地方,他又叫来十兄弟里的老五孙治平和老七孙治强,因为两人父亲就是立法院院长孙科,让孙治平和孙治强给孙科“吹吹风”,督促立法院进行“强化立法”,修订更健全、更完善、更公平的法律条文,而在此之前,蒋纬国高举“道德大旗”,越俎代庖地管治那些暂时不违法但严重“缺德”的行为。 蒋纬国的“道德大整肃”由宋美龄在名义上进行主持,实际上由蒋纬国和蒋经国力行,更详细的主要交给十兄弟里的老二于望德(监察院院长于右任长子)、老四汪文婴(国民党总裁兼行政院院长汪精卫长子)、老六居伯强(司法院院长居正长子)。 蒋纬国除了组建“文明宣传队”和“文明纠察队”以外,还拿出了一大笔钱,干这事肯定需要方方面面的巨大花销,比如修建孤儿院、敬老院、福利院、女子学校、女工培训班、女医生和妇科医生培育机构,还要给队员们开工资,好在蒋纬国现在“不差钱”。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文明纠察队”的惩戒措施以“鞭刑”为主,以“罚款”和“拘留”为辅,因为鞭刑不但最让人刻骨铭心,还省时省事,罚款不太方便,罚得少的话,没有震慑力度,如果罚得多,很多人怕是拿不出钱或死活不肯掏钱,也没辙了,另外,罚款也容易成为执法者“捞外快”的途径;拘留也不如鞭刑,拘留需要时间,浪费人力,还得掏钱修建拘留所管吃管住。 蒋纬国跟绝大部分后世人一样最痛恨那些严重违反道德、践踏人类良知和文明底线的犯罪行为,比如恩将仇报、杀害未成年人、残害未成年人、"qiang jian"特别是"qiang jian"未成年少女甚至女童、极度残忍的虐杀、恶毒的连环杀人、心理变态扭曲的杀人,对此,蒋纬国现在有了“文明纠察队”,然后干起了干涉司法的事,只要证据确凿,那些犯下严重违反道德、践踏人类良知和文明底线的罪行的犯罪,都在被枪毙前先被鞭子打得血肉模糊、死去活来、生不如死。用蒋纬国的话说,“有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和说人话的畜生,犯下令人发指的野蛮罪恶后,让他们吃一颗枪子实在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没资格得到痛快死去的机会,应该承受极度的痛苦再死掉,从而为受害者报仇,震慑其他潜在的人形畜生。” 从1941年秋季开始,随着蒋纬国的“文明纠察队”的诞生,整个中国展开了全面的“整肃”,势头和规模都堪比后世的“严打”。不过,后世的“严打”主要是法律层次,此时的“整肃”则主要是道德层次。《中华英雄报》用略带揶揄的口吻描述道:“…纠察队所到之处可谓人人闻风丧胆,鞭打时为防止裤子会起到减缓疼痛的作用,一律扒掉裤子,然后押到僻静处,顿时,鬼哭狼嚎声撕心裂肺地响起,纠察队员如狼似虎、挥汗如雨,挨打者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无论是拼命求饶还是据理力争,都毫无作用,哪怕大喊‘我不服’,也无人理财反驳,因为说服你不是目的,打得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才是目的。整肃开始时,集体挨打是常事,有的村子几乎全村挨打,那打谷场上,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屁股,足有几百个,场景好不壮观,各地药店生意大好、火爆非常,跌打酒、红花油、云南白药、狗皮膏药纷纷畅销得一件难求。…” 蒋纬国一边操心这件大事一边关注着西欧战局,同时还要应付日本人。十一月下旬时,山本五十六再度来华找蒋纬国,告诉蒋纬国两件事:第一,日本海军打算在12月1日进攻荷兰的印尼殖民地,因为荷兰已经被德国打败了,荷兰的印尼简直是掉在大街上无人认领的金砖,并且按照内部条约是分给日本的,日本没有理由不取;第二,日本愿意跟中国用台湾交换菲律宾,菲律宾按照内部条约是分给中国的,日本人不方便打,但菲律宾又是卡在日本本土和东南亚之间的最大障碍,所以,中国军队取得菲律宾后,日本愿意用台湾跟中国交换。 “该死的小日本!菲律宾是美国佬的地盘,如果你们先偷袭珍珠港,我们再打菲律宾,那还差不多,因为是日本先得罪美国的,美国人也会最恨日本,现在,却要引诱我们在你们前面就跟美国人开战吗?”蒋纬国暗暗地想着。 正文 第600节 道德整肃(2) 陈寅恪:中国之人,上诈下愚。 石原莞尔:中国之官乃贪官,中国之民乃刁民。 陈寅恪是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诗人,其才华可谓百年难得一见,石原莞尔则是日本军界里最出类拔萃的战略家、战略理论家,被称为“日本现代第一兵家”,两人都对中国人进行过评论,一个是以中国人的身份进行的评论,一个是以日本人的身份进行的评论,一个身在其中,一个旁观者清,但两人的看法几乎不谋而合:中国的高层、官员都是奸诈贪婪的,中国的基层、民众都是愚昧刁滑的。虽然这种说法略显以偏概全的武断,但毋庸置疑,陈寅恪在下达这个结论时是痛心疾首的,充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痛苦和痛惜,至于石原莞尔,他在下达这个结论时内心并不完全是嘲讽、鄙夷、憎恶、庆幸,而是带有一丝微妙的失望。众所周知,石原莞尔是九一八事变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但他随后又坚定地反对日本继续侵华、全面侵华,前后其实不矛盾,因为石原莞尔思考问题非常长远,他认为“下一场世界大战”会是以日本为代表和核心的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的全面较量,对于中国,他并不想让日本去侵略,而是想让日本“提携中国、扶助中国”,中日并肩作战(日本是大哥,中国是小弟),一起对抗不断侵略东方世界的西方列强,日本如果继续侵华、全面侵华,必然会迫使中国全力抵抗日本,一来让中日国力都在“东方内战”中被消耗,二来中日就彻底反目成仇,无法团结起来对付西方列强了,所以,日本不能践踏中国的底线(全面侵华),逼得中国走投无路、背水一战,至于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则出于两个原因,一是石原莞尔看透了张学良,知道他不会抵抗,同时看透了蒋介石,知道他可以容忍“暂时放弃”东北,二是东北堪称中国最富庶的宝地,这块好地方与其放在中国人手里任其荒废糟蹋,还不如由日本人“接手”并进行经营开发,从而让东北发挥出最大化的价值,充实日本国力,充实“东方大联盟”的整体实力。石原莞尔此时属于日本军界里的“和华派”,并且他一直都是“和华派”,从三十年前就是了,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早年的石原莞尔对中国是抱有同情和希望的,1911年10月10日,中国爆发辛亥革命,当时只是一个基层小军官的石原莞尔正在日军第63联队里任职,与整个联队驻扎在朝鲜,得知中国爆发革命,他激动地跑到联队驻扎地附近的一个山头上鸣枪高呼“支那革命万岁”,为什么他这么激动?因为他认为革命后的中国就是第二个日本,会走上富强道路,而中日都是东方黄种人,应该同仇敌忾、同气连枝,联合起来对付西方列强,然而,这种想法、这种对中国的同情和希望在他后来亲身来到中国后逐渐地冷却了,因为他看到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中国的黑暗和腐朽、中国人的低劣和丑恶”,最终失望地得出了“中国之官乃贪官,中国之民乃刁民”这个结论。 不好好地清洗掉国民思想里、精神里、思想里、骨髓里、血液里、灵魂里的那些沉渣污垢、沉珂恶疾,中国怎么能真正地强大兴盛起来?“新生活运动”以及“文明宣传队”“文明纠察队”的总部里,醒目地悬挂着陈寅恪和石原莞尔的那两句话,督促工作人员和队员们,知耻后勇、见贤思齐,坚定信念、狠下决心。 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和改变,中国这几年来可谓国土大增、国力大涨、国势大盛、国威大振,中央政府的威望和公信力也跟着水涨船高,民众的爱国热情同样节节攀升,所以,越来越多的有志青年加入三青团,使得三青团规模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总体而言,对于此时中国的年轻人而言,最热门的报国道路共有两条:一条是参军,一条是勤奋踏实地学习、工作,并且加入三青团。由蒋经国控制的三青团虽然并非军事组织,但它跟由蒋纬国控制的南京军确实关系紧密,两者在非常多的地方都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想报国,但又不是太想要当兵参军,就可以加入三青团,如果想当兵参军,但因为文化水平较高,所以遭到军队婉拒,然后加入三青团,间接地为军队效力。南京军在前线打仗,三青团在后方组织各种活动支前,比如宣传南京军的英勇事迹,号召后方民众募捐或加班加点地生产军需品,组织文艺工作者前去前线慰问劳军,建立战地服务队,帮助军队安置伤残官兵、退伍官兵,探望和抚恤烈士家属等等。目前,三青团的成员总数已经超过300万,分散在全国各地,受到三青团总部的直接管理,政治地位等于预备党员,也算是南京军的预备兵员,另外,参加三青团基本不会影响到成员生活,成员一方面是学生、工人、农民、社会各行各业,一方面是三青团的成员,需要为国出力时,他们就会被集合起来。三青团绝大部分成员的年龄都在18岁至35岁之间,朝气蓬勃、血气方刚,并且文化素质较高,即便文化素质不高,在加入后也会受到文化教育,同时,其成员都充满高度的爱国心,甚至拥有比较激进的“民族主义思想”,渴望祖国早日复兴、早日崛起、越来越强大兴盛,不过,三青团因为其政治必然原因也有着十分狂热的“领袖崇拜意识”,极度崇拜蒋介石、蒋经国、蒋纬国,因此被外界不少批评者讽刺为“三蒋团”。 蒋经国和蒋纬国一声令下,由三青团成员和少数南京军退伍老兵组成的“文明宣传队”、“文明纠察队”自然是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地投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整肃道德风气”活动。一时间,中国境内处处“满耳都是杀猪般的鬼哭狼嚎,满眼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屁股”。 山本五十六来找蒋纬国的时候,蒋纬国正在亲自巡视着他的“道德整肃”。中国这么大,蒋纬国肯定没法跑遍每个地方,他在武汉,首次巡视的就是武汉城区和附近郊区的农村乡下,并且不是一个人,五位“未过门的准夫人”除了杨梅对此不感兴趣外,另外四个都兴致高涨,吵着闹着要跟他一起出门。纯子对蒋纬国做什么都兴趣浓厚,施利聆、蔡文娜、柳无垢更是这场“道德整肃”的大力支持者,施利聆和柳无垢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自然都忍受不了此时中国“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旧思想以及各种不文明、不道德的行为,蔡文娜也是,说起来,蔡文娜比施利聆和柳无垢更坚决,其中还有一段插曲。蔡文娜是四川人,虽然跟了蒋纬国,但偶尔还是回老家探亲的,有一次认识了川军将领范绍增的第十八房姨太太杨秀琼,杨秀琼原先是全国游泳冠军,貌美秀丽,被媒体雅称为“美人鱼”,还被宋美龄认作干女儿,她是有丈夫的,但却被范绍增看中并遭到强占,被迫跟丈夫离婚,做了范绍增的十八姨太太。蔡文娜认识杨秀琼后,两人发现彼此经历极度相似,自然情投意合,成了好姐妹以及“难姐难妹”,蔡文娜比杨秀琼幸运得多,早就逃离火坑了,认识杨秀琼后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顿时激起了她极度的同情心,想要帮助还在火坑里的杨秀琼,于是,回去后找到蒋纬国,“让他管管这事”“救救那些跟她一样家门不幸、婚姻不幸、人生不幸的可怜女子”;至于施利聆和柳无垢,更是不遗余力,以柳无垢更甚。柳无垢很聪明,知道自己这个未婚夫“权势滔天、只手遮天、耳目通天”,既然如此,干嘛不让他进一步地发挥他的影响力、做出更大贡献呢? “行啦!不用你们啰嗦,我肯定要管这件事的!好好地整肃社会风气!”蒋纬国答应得非常痛快。 “记住,你此举是要救苦救难、为国为民,不是英雄救美!”柳无垢揪着蒋纬国的耳朵,非常不放心地给他打预防针,“肯定有很多女人对你感恩戴德,你必须敬而远之、坐怀不乱!” “知道啦!”蒋纬国无可奈何,“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要搞得这么轻浮好不好?” 带着施利聆、柳无垢、蔡文娜,蒋纬国不显山不露水地驱车在武汉的大街上,观看着整肃效果,全城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繁华程度更胜从前,中国军队对外屡战屡胜,让国内经济红红火火,这一点在城市的街头闹市体现得最为直接,物资丰富、商贾流通,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只是,眼下的武汉大街上多出了一种新的“穿制服的人”,并且人数不少,数以千计、随处可见。实际上,不只是武汉,全国此时大多数城市都已经有了,并且过一段时间,所有城市都会有,同时辐射覆盖向城市周围的农村乡下。这些人身穿醒目的黄色制服,腰扎武装带,胳膊上戴着臂章,或写着“文明宣传队”或写着“文明纠察队”,两者十分好区别,因为纠察队员都戴着统一发放的面具,宣传队员不戴面具,纠察队员们的面具是一张黑色的人脸造型,额部一个白色的月牙,明显就是包公,含义是非常清楚的。 这是中国各地新出现的一幕“风景线”。“车辆行人必须靠右行驶!行人不准横穿马路!不许随地吐痰!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乱扔垃圾、乱丢杂物、乱倒污水!不许破坏花草树木!”宣传队员拿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吼着,身边是手持皮鞭、杀气腾腾的纠察队员,包公面具下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巴不得逮到一个违规者。 “那些纠察队员为什么要戴面具呢?”施利聆好奇地问道。 蒋纬国嘿嘿一笑:“共有两个原因。第一,保护纠察队员的身份隐私,让受罚人不容易对其进行打击报复,第二个原因比较复杂,人是个体,很多人在一起就是群体,如果都穿上统一的制服、戴着统一的面具,遮挡住脸,这样,人在群体里的个体性就会被大大地淡化了,人在潜意识中就把自己当成群体的一部分,而不是独立的一个人,视自己为一个秉公执法的机器,从而加大公正性和无私性,更好地做到铁面无私。包公面具就是这个意思,黑脸包公,铁面无私嘛!戴上它,人就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工具。” 施利聆几人都不太听得懂,文化水平最高的柳无垢也是似懂非懂。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一个十字路口。蒋纬国开玩笑地提醒开车的孙涛:“老孙,千万不要闯红灯哦!否则就要屁股开花了!” 孙涛乐了:“怎么会呢?二公子你看,十字路口那里好热闹啊!” 蒋纬国看了看,顿时也乐了:“我好像已经听到‘牛皮炒肉’的声音和鬼叫声了!老孙,开过去看看。”他随后转头,“几位女士,最好闭上你们的眼睛,万一看到别人的屁股,那我可就吃亏了!” 柳无垢嗔怒带羞地踹了蒋纬国一脚:“你在胡说什么!” 蔡文娜惊讶地问道:“女人也要打屁股?” 蒋纬国义正辞严:“废话!你们女人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男女平等吗?男人打屁股,女人当然也一样了!”他嘿嘿一笑,“放心,我看不到的,受罚者是不会公开处罚的,男女都一样,我们要的是肉体受罚,而不是精神凌辱。” 前面的十字路口是武汉最繁华的江汉路与中山大道的交接处,多个崭新的红绿灯立于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上。红绿灯这东西是典型的舶来品,中国第一盏红绿灯是在1928年的上海英租界,后来向全国进行全面的推广,此时还不算完全普及,在武汉等较大城市的重要路口,都已经安装上了电动红绿灯,但在中小型城镇则是用交警代替,交警戴着配发的手表,左右手分别拿着红旗绿旗,一分钟交换一次,这也是蒋纬国的主意。眼下,蒋纬国开车抵达江汉路与中山大道的交界处,看到这里确实“热闹非凡”,红绿灯下,交警、文明宣传队员、文明纠察队员一起站岗。“嘘…”口哨声接连响起,蒋纬国等人看到七八个纠察队员飞跑着冲出去,然后如狼似虎地拖回来三个刚才闯红灯的人:一个浑身流里流气的青年男子,一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打扮颇为斯文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浑身肥肉、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 蒋纬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一个半张脸都是伤疤、可以肯定是一名退伍老兵的纠察队长绷着脸走到三人前面,先是怒视那个小青年:“你刚才闯红灯了!并且在闯红灯的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又把一根吸完的香烟随手丢在地上,按照规定,三鞭子!”他一挥手,“来啊,弟兄们,给他长个记性!” 四个膀大腰圆的纠察队员二话不说地冲上前,拖着小青年前往路口一个空地上,那里已经支起一顶帐篷,帐篷边还站着一个医生。小青年大呼小叫:“多大点事啊!你们至于吗?老子又没有杀人又没有放火,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他妈的!玩真的啊?放开老子!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砍你全家…哎呀!妈呀!”帐篷里响起一声清脆响亮异常的鞭打声,随着小青年的惨叫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哎呀!妈呀!”鞭打声再次响起,一声比一声沉闷,小青年的惨叫声则一阵比一阵高亢。几分钟后,在两个纠察队员的左右搀扶下,小青年一瘸一拐地走出帐篷,满脸汗珠、面色蜡黄,臀部裤子上明显血迹斑斑。 帐篷边的医生递上一瓶药:“这是云南白药,外敷加内服,可以治好。” 小青年咬牙切齿地抓过药瓶,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滚!装你妈×的好人!老子不要!你们这帮狗日的东西!老子记住你们了!你们走着瞧!” 纠察队长露出一种嘲讽性的冷笑,望向医生:“他还能再挨两下吗?” 医生冷笑着点点头。 纠察队长看着小青年:“随地乱丢垃圾以及辱骂、恐吓国家公务人员,两鞭子。” 扶着小青年的两个纠察队员立刻把小青年再度拖回帐篷里。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完全就是主动找抽的小青年猛地意识到自己大事不妙,他为自己的嘴硬和狂妄无知感到了极度的后悔,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了!别打了!真的很疼的!哎呀妈呀!”鞭打声再度响起。 帐篷外的人看不到,帐篷内,小青年被压在一个斜角木架上,胳膊、双腿、腰被绑着,裤子被褪下,行刑者紧握牛皮鞭,抡圆胳膊猛地甩力,重重地抽上去。第一鞭下去,随着“啪”清脆声响,屁股上立刻出现一道深紫色的血痕,第二鞭如果与第一鞭打在同一个地方,立刻皮开肉绽,第三鞭鲜血淋漓,如果继续挨,屁股上紫色血痕纵横,血痕交错处直接血肉模糊,火辣辣地剧痛达到钻心刺骨的地步。 当小青年再次从帐篷里出来时,完全就是趴在担架上了,浑身发抖、一声不吭。医生检查了一下,吩咐两个纠察队员:“五鞭子确实有点严重,送去救护处包扎,然后送他回家。” 纠察队长看着第二个等待受罚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到小青年那样子,已经是心惊肉跳,他是接受过较高水平的教育的,年龄也比青年大十几岁,所以更理性,他一方面庆幸自己只要挨一鞭子,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能顶撞,不能嘴硬,因此想进行有理有据的辩解:“先生,你们这样是不合法的,我是懂法的人,我们国家的法律并无明确条文规定执法人员有权对嫌疑人进行体罚,更何况,我也没有违法,我只是不小心闯了红灯而已,我也是事出有因,我要急着办事,所以你们应该理解一下、通融一下,法律不外乎人情嘛,实际上,你们并非执法,更加没有法理依据。这位先生,我郑重保证,下不为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闯红灯了,请你高抬贵手、网开一面,行不行?来,抽根烟。”他满脸堆笑、表情和气地递上一根香烟。 纠察队长看着中年男子,再次露出嘲笑:“试图行贿国家公务人员,加一鞭子。” 中年男子张口结舌,然后被四个纠察队员拖向帐篷,他回过神来,脸色大变,整个人气急败坏、歇斯底里:“住手!放开我!你们这是非法行为!你们严重侵犯了我的合法权益!你们简直是强盗!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我要控告你们!我是记者!我要在报纸上曝光你们!我要声讨你们!我要捍卫我的权益!我要维护我的公道!你们这是在"chi luo"裸地践踏人权!侮辱我的人格!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不要!你们敢!我认识王局长…哎呀!妈呀!”帐篷里传来结结实实的鞭打声和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车子里,柳无垢拉过蒋纬国:“喂!这就是你的措施?太野蛮了吧?那个中年大叔说得很有道理啊,但你的手下却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搭理人家!人家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他们却充耳不闻、置若罔闻!只抡鞭子又有什么用?要以理服人!否则人家也是口服心不服!我觉得,应该跟感到不服气的受罚人进行辩论,有理有据地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普及道德文明才能真正地从源头上防微杜渐,道德文明才能真正地深入人心,你说对不对?” 蒋纬国冷笑一声:“你懂个屁!” 柳无垢大怒:“我说得不对吗?” “对,但没屁用。根据我的规定,宣传队员动口,纠察队员动手,对于受罚人,纠察队员无需与之理论,对方不管说什么,都要当成放屁,一概不理。犯错前,宣传队员的宣传,就是提醒,就是讲道理,就是打预防针,但你还犯错,那不管有意无意,也许你头脑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和意识,那么,皮肉之苦会彻底惊醒你。纠察队员施以鞭刑,目的不是让你心服口服,而是强制性地打得你从此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规规矩矩,不跟你进行口舌之争。说白了,我不管你是心服口服还是口服心不服、心服口不服或心口都不服,我不管你在心里是否充满委屈,觉得自己非常冤枉,比窦娥还冤,或是充满怨恨或是屈辱或悔恨,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强迫你以后讲道德、守规矩,至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没兴趣,我只要你的行动符合道德标准。”蒋纬国收起冷笑,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这场社会风气整肃活动展开后,你知道全国哪个地方进行得最顺利吗?” “哪里?”柳无垢十分好奇。 “东北。”蒋纬国叹口气。 “东北?” “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蒋纬国苦笑一声:“东北,在1931年落入日本人手里,在1941年被我们再收复,整整十年,东北人被日本人统治了整整十年。九一八之前,东北民众的道德水平跟关内南方地区差不多,教育水平也不高,相差无几,日本人占领东北后对当地进行了日式管理,日治时期,东北各城市的车站、医院、电影院等公共场所都有日军宪兵进行站岗,维持秩序,专门对付那些缺乏道德、扰乱秩序的中国人,一旦发现有中国人加塞插队、不排队、乱扔垃圾,日军宪兵立刻上去,根本就不会跟他们讲道理或和颜悦色地劝说他们,而是直接动手,轻者几个大耳光或一顿拳打脚踢,重者被关进大牢,甚至有行为恶劣的被枪毙,于是,东北的中国人迅速变得讲道德、守规矩了。我们收复东北后,发现东北同胞大多数都知书达理、拾金不昧、很有素质,我现在搞起这场整肃活动,在东北境内几乎不需要安排宣传员和纠察员,东北人非常自觉地讲道德、守规矩。日本人严厉管治了他们十年,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习惯,形成了一种思想上的惯性,一种自然的心理意识,道德就这样得到了自然而然的产生、强化、巩固。” 柳无垢沉默了一下,然后还是不太赞同:“那不算是道德吧?那只是武力威逼,东北的同胞们是被迫那样的,因为不得不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所以不得已而为之,一种高压统治、暴力胁迫下的产物。你现在就是在学日本人?”她想了想,补充道,“这是‘驯化’,不是‘教化’。真正的道德应该是教化出来的、自愿产生的东西,而非驯化出来的、被迫产生的东西。” “驯化?嗯,这个词语说得很好。”蒋纬国笑起来,“不亏是我的才女老婆,一语道破。教化、驯化,都是达到效果的途径,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教化,是教育开化民智,但它需要漫长的时间,驯化最直接、最干脆、最有效,在教化暂时达不到的情况下,直接用驯化手段。民智不开的人,就像牲口,或者说,像孩子,根本没有讲道德、守规矩的意识,甚至都没有道德这个概念。假如有这么一个熊孩子,既调皮捣蛋又自以为是,怎么办?讲道理说服他吗?可以,但太需要时间,抽他一鞭子,保证他在哇哇大哭后老老实实。懂不懂?驯化是好办法。” “教育水平提升不上去,这么粗暴的办法也顶多是扬汤止沸。”柳无垢还是不服气,“教育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是啊,所以我一边全力地推动教育建设,一边手举鞭子。”蒋纬国耸耸肩,“我说了,教化和驯化是要相辅相成的嘛!” 一阵呼天抢地的嚎啕声从十字路口那里传来,蒋纬国等人顺声望去,看到第三个即将受到惩戒的胖女人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放声大哭:“老天哪!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些狗腿子欺负老百姓啊!还有没有王法啊!居然要扒我裤子打我屁股,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让我以后怎么活啊!我死了算了!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是你们活生生地逼死我的!你们臭不要脸!我根本就没有闯红灯!你们就是要故意扒我裤子!” 四个女性纠察队员完全不理睬胖女人,两人抓手,两人抓腿,犹如抬猪般抬起胖女人,纠察队长冷冷地道:“闯红灯,一鞭子,辱骂国家公务人员,一鞭子。” 胖女人嚎啕道:“你们欺负人啊!欺负我们老百姓!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你们就这么欺负人!我告诉你们,我有病,你们要是把我打死了,我孩子还有我公公婆婆就没人照顾了!你们不讲理,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我冤枉啊!…”她一边嚎啕一边发现自己的撒泼打滚根本没有效果,四个女性纠察队员正在丝毫不为所动地把她往帐篷里抬,顿时从撒泼变成了撒野,又踢又打又抓又挠,两个女性纠察队员一个胳膊被咬了一口一个脸上被抓出一道血痕。 “暴力抗击,再加一鞭子,一共三鞭子。” 被拖进帐篷里的胖女人的呼嚎声随即变成了哀嚎声。三鞭子后,被扶出帐篷的胖女人从刚才负隅顽抗的豪猪样子,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浑身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绵羊样子。 “看到没?这样多有效!”蒋纬国得意洋洋地望向柳无垢,“对于无赖流氓、泼妇悍女,讲道理根本是鸡同鸭讲,一顿鞭子最有效!” 蔡文娜忍不住问道:“有的人不能挨鞭子呀,比如小孩、老人、孕妇、确实有疾病的人,怎么办?” 蒋纬国回答道:“我们有详细的规定。除鞭刑,还有罚款和拘留进行补充,如果当事人确实无法承受鞭刑,或罚款或拘留,或由监护人来代替。”他正说着,一辆汽车风风火火地开过来,车上坐着于望德:“纬国!附近乡下出事了!” “二哥,出了什么事?” “城区以南八十多公里外有一个大村子叫吴家村,附近村民举报,该村存在溺婴事件,还不允许女童上学,情节十分恶劣。该村十之八九的人都姓吴,属于一个大家族,村长就是该家族的族长,该家族内部还有私刑。宣传队和纠察队前去时正好一个孕妇生下了一个女婴,村长也就是族长,说根据族规,要把那个女婴溺死,那个孕妇已经连续生三个女婴,前两个都被溺死了,她本人还被族长和家族里几个老头宣布是‘不祥之人’,要对她处于私刑惩戒。纠察队跟村民发生激烈冲突,对方全村倾巢出动,人多势众,武装反抗、起哄闹事,纠察队坚持不住,请求增援。” “调军队去镇压!”蒋纬国干脆利索,“所有违法的人,都抓起来!起哄闹事的,一律处以鞭刑!” “纬国,那个村子可是有几千人哪!” “几千人又怎么了?老子有足够的鞭子和足够的牢房!”蒋纬国听得咬牙切齿,他难以置信,此时的中国会这么愚昧的地方、这么愚昧而凶残的事情,实际上,他心知肚明,这些阴暗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好!”于望德急匆匆地驱车离去。 “你要抓几千人?打几千人的屁股?”柳无垢咋舌不已,“我觉得,逮捕和惩处为首者即可,从者嘛,既然这么多,就要法不责众嘛!” 蒋纬国摇头:“你不懂。咱们国家的老百姓,绝大部分人都具有一个特点,也是劣根性,就个人个体而言,他们似乎胆小如鼠,但如果有人登高一呼,立刻应者云集,大批人会怀着浑水摸鱼的心态,纷纷跟着起哄闹事,一个个血脉贲张,勇气能呈现几何倍数地增长,他们也许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词语,但他们都有这个意识,闹事的人越多,他们就会越安全,哪怕是干坏事,只要干坏事的人有很多,那就不会受到惩戒,别人都干,我也干,别人没事,我肯定也没事,就是这种盲目跟风的思想在作怪,人越多,群体规模越大,个人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小,当然了,关键是谁当出头鸟,人人都想别人当出头鸟,自己混在其中浑水摸鱼,如果对手过于强大,出头鸟被干掉后,浩浩荡荡的从众者便迅速化为鸟兽散,纷纷溜之大吉,前面的人就立刻悄悄地往回退缩,当初慷慨激昂的誓言,先前万夫不当的勇气,全都不提了或故意回避忘掉,反之,如果对手露出软弱态势,他们便增添百倍勇气,迸发出千倍破坏力。因此,对于这种事,首犯要严惩,从众者也要受到处罚,不能姑息,那些从众者并不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而是为虎作伥的帮凶!他们是很狡猾的,他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因为他们自作聪明,认为自己只会有便宜可占却不会承受风险。必须用要铁血手段告诉那些喜欢起哄闹事的人,出头鸟会倒霉,他们也会倒霉!” 柳无垢呆呆地看着蒋纬国,好像不认识他了。 正文 第601节 南洋风起(1) 1941年11月11日,德国发动西欧战事;12月1日,日军发动东南亚战事。 无论是英国、法国还是荷兰,其本土都在欧洲,都跟德国紧挨着,同时这三国在远东都拥有着辽阔的殖民地,英国占据着缅甸、马来亚、文莱、新加坡,法国占据着越南、老挝、柬埔寨,荷兰占据着印度尼西亚,以上地区都在中日两国的家门口,都是中日嘴边的大肥肉,此时,德国在西欧战场上打得英、法、荷丢盔弃甲,本土自然比殖民地重要,因此,英法荷三国都把绝大部分的国力军力用于本土的防卫,继而顾此失彼,造成其殖民地陷入防御空虚,对于中日而言,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德国和中日完全是“合作愉快、配合默契”,德国在欧洲痛击英法荷本土,把英法荷的火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德国身上,而中日则在远东乘火打劫、浑水摸鱼,从表面上看,这种“分工”对德国似乎是“不大公平”,德国是累死累活地顶炮火,中日却在背后摘桃子、占便宜,但中日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英法荷三国本土都不大,资源有限,三国大部分的国力都是来自其政府对其辽阔殖民地的掠夺搜刮,德国打英法荷的本土是正面对决,中日打英法荷的殖民地,则是釜底抽薪,意义也是很大的。没了辽阔的海外殖民地,所谓的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荷兰帝国,立刻就被打回弹丸小国、蕞尔小邦的原形本相。 11月11日,德国为称霸欧洲、报复上次世界大战的失败和耻辱,挥师西进,猛攻英法以及低地三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 11月11日当天,卢森堡投降; 11月15日,荷兰投降,荷兰女王威廉明娜和荷兰政府要员逃往英国; 11月20日,比利时投降,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和比利时政府要员逃往英国。 11月下旬,百万德军与百万英法联军在法国北部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德军屡战屡胜、节节进取,英法联军屡战屡败、节节后退。 看到德军进展神速,一直观望着的中日两国表现不同,中国高层虽然激动,但还能够沉住气,日本高层则彻底地按捺不住了,甚至连日本民间都一片狂热亢奋的求战声,日本人简直比德国人还高兴,整个东京堪称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日本军方更加是火急火燎,犹如猫爪挠心般迫不及待。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东南亚在赤道以南的地区以及整个澳洲都是分给日本的,眼下,荷兰已经投降,荷兰的印尼殖民地简直就是大街上的一堆黄金,让日本军方垂涎三尺、口水横流,更何况,荷兰只是一个小国,国力军力大不如英法,荷兰殖民地必然也是唾手可得、易如反掌。在这个情况下,日本无论是军界还是政界,无论是高层还是民间,都是“嗷嗷叫声一片”。按照日本的原先计划,如果德中都动手,日本肯定一起动手,如果德中两国只有一国动手,就要看情况了,德国是联盟国的老大哥,国力军力远超过中国,德国动了、中国没动,日本也要动,德国没动、中国动了,日本则要“三思而后行”(其实肯定也会动,因为实在忍不住);德中都不动手,日本则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德国动了,日本完全没有不动手的理由,虽然日本希望中国跟日本一起动手,但中国即便不动手,日本还是会动手的。 11月22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来华拜访蒋纬国,通知蒋纬国,“日军即将对‘属于日本的地方’下手”;同时,日本外相重光葵也来华,会见蒋介石,进行了相同的通知。需要注意的是,山本和重光葵只是来“下通知”,而不是来跟中方进行“商量”。 蒋纬国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日本人进攻印尼了,他只对山本说了两句话: 第一,祝日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第二,日军不得伤害日军占领区内的华侨华人。 山本感谢蒋纬国的祝福,同时郑重承诺,日军绝对不会伤害日军占领区内的华侨华人,会严格地保护当地华侨华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送走山本后,原本笑容可掬的蒋纬国立刻脸色一变:“孙涛,把舒副局座叫来。” 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立刻来到蒋纬国的办公室里:“局座有何吩咐?” 蒋纬国眯起眼睛:“中日现在是盟友,总体而言,日本人还是很老实、很给我们面子的,很少干出损害我们利益、不给我们面子的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还请局座指教。” “共有三个原因,一是我们现在实力强盛,日本人对我们忌惮三分,自然不敢轻易地跟我们发生矛盾;二是德国对日本施加压力,德中两国一体,如果中日发生矛盾,德国肯定偏袒中国,日本得罪中国等于同时得罪中德两国,所以日本人肯定要对我们点头哈腰;三是我们在不动声色中掌握着日本的命脉,日本人敢跟我们翻脸,就等于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资源?” “是的。”蒋纬国叼起一根香烟,“日本现在拥有的地盘除其本土外,还有台湾、琉球、朝鲜、库页岛、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日本本土、台湾、琉球、朝鲜,自然资源都不算丰富,库页岛和北亚东部、北亚中部虽然资源丰富,但需要时间慢慢地开采,所以,日本目前还是资源匮乏,日本跟我们、德国是盟友,按理是要互相帮助的,但德国毕竟远在欧洲,再加上日本与美英法荷的关系已经逐渐冷淡乃至恶化,自然而然,日本的资源供应极度地依赖我们,钢铁、煤炭、钨砂、猪鬃、桐油以及石油,日本哪一样离得开我们?特别是重中之重的石油。我们本土的胜利油田、大庆油田、克拉玛依油田以及我们掌握一半多的巴库油田,还有正在开发中的秋明油田,不得不让日本人对我们俯首帖耳。如果,如果日本人在东南亚获得油田,那么,日本人以后还会老实听我们的话吗?日本人翅膀硬了,我们还安全吗?” “赤道以北是我们的,日本人不敢染指赤道以北,东南亚在赤道以南主要就是印尼了,印尼境内确实有不少油田,主要在婆罗州岛(加里曼丹岛)和苏门答腊岛(该岛上有印尼的最大油田)上。局座,我懂你的意思了,破坏掉当地油田,让日本人在较长时间内无法得到当地的石油。” 蒋纬国叼着香烟,按亮打火机,眼睛盯着打火机冒出来的小火球:“给我尽全力地破坏当地油田,炸毁采油设施,放大火焚烧油田,破坏得越严重越好,起码让日本在三年内无法在印尼获得大量的石油。” 舒国生肃然立正:“我明白了!” “海统局在印尼境内有足够人手吗?” “完全足够。局座您难道忘了?印尼也是华人华侨聚居的地方,一百个印尼人里就有五个是华人华侨,海统局在印尼境内与当地华人华侨融为一起,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印尼华侨领袖庄西言先生就是我们海统局的印尼站站长,军火炸药什么的印尼站那里也很充足。” “嗯,很好。”蒋纬国点燃香烟,“你听好,我已经跟日本军方达成协议,日军在占领印尼后是不会伤害印尼华人华侨的,所以,你们破坏焚烧油田时要做得干净点,让当地人做,不要让日本人觉察到是我们搞的鬼,否则会带来麻烦的,我们虽然不怕日本人,但暂时不能跟日本人撕破脸。另外,你们还要做两件事,第一,通知庄西言先生,让他领导印尼的华人华侨,有条不紊地把人员财产撤离印尼,撤向泰国,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我们以后跟日本交恶甚至再战时,他们不会受到日本人的伤害,同时,印尼马上就要成为日本人的地盘,日本人肯定不希望他们地盘里有太多的华人华侨,所以他们对我们的撤侨行为是求之不得的;第二,你们要支持印尼当地人反抗日本人的统治,要躲藏在背后武装印尼人,更要不择手段地挑拨印尼人和日本人的关系,哪怕栽赃陷害,比如用各种阴招宰了日本人再嫁祸给印尼人,从而让得到印尼后的日本人不得太平,让印尼人帮助我们牵制日本人的军队,给日本人制造一个动荡不安的印尼,最好要挑起种族仇恨,让日本人和印尼人互相杀,规模越大、越血腥越好。” 舒国生再次肃然立正:“懂了!局座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舒国生离开后,蒋纬国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指示。破坏油田、撤离华人华侨,肯定是必须的,至于挑拨印尼人和日本人的种族仇恨,除了他刚才对舒国生说的理由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蒋纬国可没有忘记后世1998年发生在印尼境内的惨剧和罪恶,眼下,蒋纬国要用日本人这把屠刀狠狠地宰杀印尼人。日本人本来就是残暴不仁、嗜血嗜杀,把日本人的凶性和“屠杀特长”转移并且发泄到印尼人身上,岂不妙哉?按照日本人的德行,如果印尼人不断反抗并且还使用各种“阴招”对付印尼境内的日本人,日本人在暴怒和凶性大发之下如果不搞出一个“印尼大屠杀”,日本人还是日本人吗?这叫什么?这叫借刀杀人,也叫“以毒攻毒”。日本人不是好东西,印尼人更加不是,就让日本人好好地教训印尼人吧!反正这是让日本人发挥特长,日本人热爱屠杀就干吧,人尽其才嘛,又不会脏了中国人的手。 “好戏开始了!”蒋纬国冷笑着掐灭烟头。 12月1日,德军在法国西北部的圣康坦一带大破英法联军,歼敌三十余万(被消灭的法军大部分是投降),继而朝着法国首都巴黎高歌猛进,一路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同日,日本正式对已经逃到英国的荷兰流亡政府宣战。 日本人对荷兰人的宣战借口让蒋纬国觉得“日本人也太他妈的欺负人了”,因为日本人振振有词地声称印尼的荷兰军队杀害了两名日本游客,因此日本政府“不得不”对荷兰宣战,完全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中国收复香港时,日本向葡萄牙租界了东帝汶,东帝汶就是印尼群岛里的一小块,日本海军在东帝汶境内大兴土木,拓建帝力港口,修建海军基地,修建航空兵基地、军营、军用仓库、野战公路等军事设施,并且派去了一支舰队和一个海军陆战旅团,同时,日军又以东帝汶为基地,派遣了数以千计的间谍潜入印尼境内各地,无孔不入地搜集印尼的情报,于是,印尼的荷兰驻军累计逮到了几十个日本间谍,从其身上搜出确凿的证据,但荷兰人不敢处死日本间谍,所以只是关押,不过在前两天,有两个日本间谍在遭到逮捕时武力拘捕,结果被荷兰人打死了,正好成了日本人发动战争的借口。这个套路跟日本人当初发动九一八事变时简直一模一样,得知此事的蒋纬国忍不住笑骂道:“小日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儿都是玩弄这套栽赃陷害、贼喊捉贼的伎俩!就不能有点新意么?” 不管日本人的战争借口是何等的拙劣,但东南亚战争都因此而正式爆发了。 印尼战役爆发时,日本人在东帝汶建设的军事基地并未完工,但日本人已经等不及了,并且日本人认为自己稳操胜券,因此在开战前给荷兰印尼总督alidius以及荷兰驻印尼陆军司令德尔普顿中将、荷兰驻印尼海军司令杜尔曼少将下达通牒,要求他们“和平地交出印尼”,但遭到断然拒绝。 荷兰驻印尼的军事力量还是很可观的,陆军有8.5万人,包括1万余荷兰军和7.5万余从当地招募的印尼籍士兵,海军拥有2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20多艘炮舰炮艇,航空力量有150架飞机,但都是老式的,除此之外,印尼的荷兰军队还得到英国以及澳大利亚的大力支持。印尼与英国殖民地马来亚、文莱完全接壤,并且印尼向南就是澳大利亚了,当初,日本向葡萄牙租界东帝汶并在东帝汶大肆修建军事基地,英国政府和澳大利亚政府自然深感警惕,英国政府虽然更重视本土,但也不愿意轻易地舍弃马来亚和文莱,因此不想看到日本军队在东帝汶立足并进行扩张,澳大利亚政府比英国政府更加警惕,澳大利亚和印尼是不折不扣的唇亡齿寒关系,另外,日本真的吞并印尼,英国受到威胁的只是殖民地,而澳大利亚受到威胁的直接就是本土了,因此澳大利亚政府给荷兰人的援助力度大大地超过英国。印尼战役爆发前,伦敦方面命令马来亚地区英国驻军总司令阿瑟·珀西瓦尔中将向印尼派去援助,珀西瓦尔派去了一个英军步兵旅和两个印度步兵师,同时,澳大利亚军队向印尼派去了三个步兵师和五艘驱逐舰,使得印尼的防御兵力增至13万余人。得到英澳军援兵的印尼荷兰军士气大振,在印尼首府雅加达成立“联军总司令部”,三方同仇敌忾地对付大举杀来的日军。 荷兰人拒绝投降的如此“不识抬举、不识时务、不自量力”强硬态度让东京方面大为恼怒,12月1日中午,日军正式进攻印尼。开战前,日军上下都坚信“印尼就是一串已经熟透的葡萄,只要伸手一碰,就能将其收入囊中”,因此充满了必胜信念和狂妄自大的情绪,结果,日军的轻敌使得日军对印尼的进攻虽然没沦落到像意大利人进攻埃塞俄比亚那样狼狈不堪,但也是结结实实地灰头土脸。在日军主力从日本本土抵达印尼前,东帝汶的日本海军第1陆战旅团得到“展开浅尝辄止的攻击,以试探敌军虚实”的命令,该旅团上下因为立功心切、利令智昏,打算完成“一个旅团征服整个印尼”的壮举,因此没打算等后续主力抵达,甚至夸下海口“后续主力抵达印尼前,我旅团已经完成任务,为帝国开拓了印尼新领土”“杀鸡焉用宰牛刀,根本不需后续主力大军参战,只靠我旅团就绰绰有余了”,该旅团完全把“试探性攻击”变成了强攻,并且直接就进攻印尼核心所在的爪哇岛,意图“登陆爪哇岛,直捣黄龙,攻占雅加达,向天皇陛下送去喜讯捷报”,结果…日军在此战中确实拥有着空中优势,但并不完全拥有海上优势,因为日本海军为防止荷兰军队先发制人、不宣而战,偷袭日军的东帝汶基地,继而会造成重大损失,所以只在东帝汶驻扎了一支驱逐舰队,开战后,满载着一万余日军官兵的日军驱逐舰队从东帝汶出发,浩浩荡荡地扑向爪哇岛,半路上遭到荷澳“联合舰队”的拦截,双方拼得两败俱伤,都战沉好了几艘军舰,但日军的人员死伤更大,因为日军舰队里都是日军官兵,在被打沉了两艘运输舰船后,上千名日军犹如下饺子般落入大海,淹死了七八百,好不容易靠着鱼雷优势打跑了荷澳舰队后,日军第1陆战旅团勉强在爪哇岛东部沿海登陆,刚上岸就遭到四五万荷澳英联军的迎头痛击,日军苦战一下午,死伤三千多,眼看联军早有准备,己方无法向内陆纵深突破,日军不得不在天黑后趁着夜色掩护重新上船,狼狈不堪地逃回了东帝汶。 接到败报后的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勃然大怒,要不是那个旅团长是日本海军的人,他早就亲自将其枪毙处死了,随即,寺内大将下令全军重新部署,最终确定了“先夺取并巩固制海权和制空权,再展开陆战”的作战方针。12月2日上午,日本海军与荷澳联合舰队爆发爪哇海战役,激战一个白天,日本海军以1艘驱逐舰战沉、2艘运输船、3艘巡逻船战沉的较小代价几乎全歼荷澳联合舰队,基本上取得了印尼战场的制海权,在这同时,日本海军的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航母齐齐抵达,又获得印尼战场的制空权,联军被迫退入印尼主要岛屿内陆进行抵抗,有部分英军和澳大利亚军在夜间乘船逃往马来亚、文莱、澳大利亚。 从12月3日开始,日军陆战部队和地面部队开始源源不断地对印尼主要岛屿展开登陆,累计共有7个海军陆战旅团(这也是日本海军所有的陆战部队,此时集体出动,自然是为了通过实战进行练兵)和2个陆军野战师团,总兵力高达13万,战争天平急剧地倒向了日军。 12月25日,持续25天的印尼战役以日军大获全胜而结束,除了少数荷兰军队、澳大利亚军队、英军在印尼几个主要岛屿内陆的山林里坚持抵抗外,日军基本全面占领整个印尼,顺势又横扫了巴步新几内亚,一举夺得超过230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此战,日军累计伤亡1.3万余人,歼灭荷兰军、澳大利亚军、英军约10万人(四分之三是投降),进展堪称神速。 捷报传来,日本全国沸腾,但全世界并未关注印尼,而是关注西欧,因为几个小时后,欧洲时间12月25日,圣诞节这天,法国正式战败并向德国投降。 武汉军委会的办公室内,蒋纬国看着格局再度发生重大变化的世界地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看样子,该轮到我们动手了!” 正文 第602节 三件大事 欧洲中部时间:1941年12月24日深夜11时。 中国驻德**事代表团团长商震和副团长戴安国一起神色凝重、大步流星地走在德国总理府内通往希特勒办公室的走廊上。办公室门口,两名德军卫兵向商震、戴安国立正行礼,希特勒的私人秘书马丁·鲍曼笑容可掬地在门口等着:“二位,元首已经在等着你们,请进。” 房门被推开,希特勒正埋头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笔走如飞地工作着,很明显,他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但仍然精神抖擞、活力四射,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原因无需多言,德军正在法国战场上以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高歌猛进、所向披靡,法国战败投降已是定局,而德国打败了法国,就意味着欧洲大陆境内已无德国的对手了,中欧、东欧、北欧、西欧,都是德国的势力范围了,南欧虽然眼下还未被德国掌控,但很快就会水到渠成。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已经登上德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峰,国力军力在德国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强大,疆域领土在德国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辽阔,可以说,德国已经称霸欧洲大陆了。国家更大了,国家领袖的工作量自然更大了,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后,每天要批阅的竹简达到一百二十斤甚至更多,眼下希特勒面前办公桌上的纸质公文怕是也有不下一百二十斤。每随着希特勒大笔一挥,一项或让无数人受益或让无数人脑袋搬家的的决定就被下达了,这就是权力,受命于天、至高无上,生杀予夺、乾纲独断。 “商将军,还有小戴先生,你们来了。”希特勒抬起头,满面红光地招呼道,“请坐吧。”他放下手中钢笔,目光含笑地看着商震和戴安国。 商震和戴安国向希特勒行礼并致谢,然后坐下。 希特勒微笑着开口:“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德国想要赢得这场世界大战的最终胜利,光靠德国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忠诚的、强大的、高明的盟友。德国现在确实盟友不少,但在我心里,中国永远都是最好的,是德国的第一盟友。意大利,忠诚,但不够强大和高明,日本,还算强大,但不够高明,更加不够忠诚,至于其它盟友,就不需要逐一明说了,唯有中国,既忠诚又强大并且又高明。德国不能失去中国,我非常明白这一点。另外,我是非常理解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的迟疑,中国虽然在这几年内,国力军力的增长都堪称迅猛,但毕竟发展时间太短。就算德国,也是花了二十年时间才东山再起,中国领土比德国大得多,也动荡、混乱、复杂得多,所以,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感到信心不足,是情有可原的,请不要误会,我并非感到不满或对中国产生鄙夷轻视,恰恰相反,我很尊重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的选择,因为他们对国家负责,不敢轻易地用国运进行赌博,这才是真正的领袖。” 商震笑容可掬地开口:“元首阁下如此体谅和开明,我们真是非常的感动和欣慰。因此,根据蒋纬国将军的意思,德国若希望中国能继续跟德国并肩作战,那么,德国就必须在这场西欧战役里获得干脆利索的、不留后患的、没有任何遗憾的全面胜利。” 希特勒笑起来:“小蒋将军委托我的三件事,我都做好了或正在做。”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叠照片递向商震,“这是第一件。” 商震急切地接过来,刚看一眼,他就心头猛跳、眼睛发热,他随即又从自己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与希特勒递过来的照片进行对比。商震手中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消瘦、五官紧绷、目光精明、不苟言笑、年约五旬的法国男子。 “法国陆军第4装甲师师长夏尔·戴高乐。”希特勒微笑道,“商将军,我刚才给你的,就是这个戴高乐的遗照,虽然满脸血迹并且还少了小半个脑袋,但可以确定,照片上的这个死人就是他,拍下照片的是德国陆军第7装甲军军长埃尔温·隆美尔。”希特勒忍俊不禁地说道,“埃尔温酷爱拍照,当他把这几张照片交给我时,他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给死人拍照片,为了补偿他,我让人送给他一台最新的美国柯达照相机,他说这是给他最好的嘉奖。另外,埃尔温还告诉我,他带着第7装甲军在法国境内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光是抓到的敌军俘虏就有十几万人,而第7装甲军自身伤亡只有三千多人,敌军特别是法军,简直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但这个戴高乐却是难见的、比较难缠的对手,隆美尔足足花了一星期时间才全歼戴高乐的第4装甲师,击毙了他本人。”希特勒收起笑容,双手合在一起,灰蓝色的眼珠子里闪烁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商将军,这是小蒋将军委托我的第一件事,不惜一切代价地消灭法军第4装甲师师长夏尔·戴高乐,现在,我的隆美尔将军已经做到了。我很好奇,为什么小蒋将军对这个戴高乐如此看重、如此深恶痛绝、非要将其杀死才甘心?法国陆军里有上百个师长,小蒋将军唯独对这个戴高乐下达了格杀令,我真的感到一头雾水,实际上,这个戴高乐只是一个陆军准将而已。我已经让希姆莱彻彻底底地调查了这个戴高乐,把他的一切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发现他跟中国毫无瓜葛,他从未去过中国,也没有发表过什么仇恨中国、敌视中国、侮辱中国的言论,于是,我更疑惑了。我早就发现了,小蒋将军跟我十分相似,都热爱本国、本国同胞,对待敌人毫不手软、冷酷无情,当我知道小蒋先生希望德**队在法国战场上打死这个戴高乐时,我还以为这个戴高乐是什么**分子,做过什么伤害中国或中国人的事,说过什么侮辱中国或中国人的话,所以小蒋将军才会对其如此憎恶,可实际上,这个戴高乐跟中国完全没有交集,倒是跟德国有交集,上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被德**队俘虏,在德国的战俘营里被关了足足三十二个月。好吧,商将军。”希特勒显得有点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小蒋将军非要我杀死这个戴高乐?” 商震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照片,笑了笑:“元首,也许您可以从古德里安将军那里得到答案。古德里安将军是德国陆军装甲兵总监,可以说,他是德国装甲兵之父,因为您的大力支持,他为德国创建了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此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装甲部队。可是,古德里安将军曾经说过,闪击战并非他的独创,而是受到一本名叫《建立职业军》的法**事书籍的启发,在那本书里,作者首创地提出了建立一支结合机动性和火力、既能主动出击又能出奇制胜的装甲部队的理论,那本书的作者,就是夏尔·戴高乐。” 希特勒似乎明白了:“哦,看来,这个夏尔·戴高乐确实有些本事,他相当于‘法国的古德里安’,是个将才人物。” 戴安国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希特勒的马屁:“只可惜,法国人虽然有‘法国的古德里安’,却没有‘法国的希特勒’,所以法军现在被德军打得一败涂地。” 希特勒脸上露出一丝自得倨傲神色,但立刻恢复谦和和一丝仍然挥之不去的疑惑:“这么说,小蒋将军之所以会把这个跟他相隔万里、毫无交集的夏尔·戴高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小蒋将军觉得这个戴高乐是一个将才人物,并且反德反联盟国,如果放过他,他在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德国、联盟国的心腹大患?所以必须要提前将其扼杀在襁褓摇篮里?” 商震脸色也浮出一丝疑惑不解:“元首,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小蒋将军的这个决定的真正动机,如果就因为夏尔·戴高乐具有很高的军事才干,所以就要对其下死手,未免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既然小蒋将军下达了这个命令,我作为他的属下,肯定要全力完成的。” 希特勒摇了摇头:“如果以后能跟小蒋先生再次见面,我一定好好地问问他,问个清楚。不过,杀了这个夏尔·戴高乐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吧,我们现在说说第二件大事吧!”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商震和戴安国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对西欧战场上的英法联军进行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希特勒一字一顿,“不让英法联军的一兵一卒逃到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英国本土,这个,是小蒋先生委托我的第二件大事。” 商震点头,目光庄严:“是的,请问元首,完成了吗?” 希特勒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再度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完成了。” 商震强行忍住心头的激动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太好了!” 希特勒目光悠远地看着墙上的欧洲地区,盯着法国东北部沿海的敦刻尔克:“五天前,法国政府宣布巴黎是不设防城市,也就是说,法军放弃了巴黎,把巴黎拱手让给我们,因为法国人知道他们无力跟我们在巴黎展开一场类似于斯大林格勒的城市攻防战,一方面是法军精锐已经在前线战斗中损失殆尽,另一方面是法国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过,德军会兵临巴黎城下,他们仍然以为这场战争的结局会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德军被英法联军阻击在西欧战场,耗费四年时间都寸步难行,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巴黎修建防御一丝一毫的工事,说句实话,如果法国人把巴黎修建得就像南京那样坚不可摧、牢不可破,那我可真的要头疼了,日本人在南京死伤那么多人,我可不希望巴黎会成为‘欧洲的南京’,幸好,法国人没有那个胆气,他们更加没有魄力,不愿意让巴黎在战火中像南京、像斯大林格勒那样被打成一片焦土废墟,所以,他们在惊慌失措中老老实实地选择向我们让出巴黎,同时,他们忙着逃跑了。实际上,在这之前,英国人已经开始打算逃跑了,英国人已经相信,法国就像卢森堡、荷兰、比利时那样要完蛋了,英国的远征军没必要给法国陪葬,必须赶紧撤回英国,保卫英国自己的本土,上百万英法联军一窝蜂地逃往敦刻尔克,海滩上人山人海,英国人拼命想要逃回他们的那个岛屿,大批法国人也拼命地想要跟着一起逃去,我看到德国空军飞行员拍下的照片,人多得真是壮观!密密麻麻,简直就像涨潮的海水。当时,我曾经打算命令德军装甲部队停止进攻,首先,法国并没有全境都被德军占领,为了扫荡法国南方,德军的装甲部队不能遭到更多的损失;其次,敦刻尔克地区遍布沼泽丘陵,不太适合装甲部队的继续推进;第三、装甲部队因为推进得太快,已经远远地甩开了后方的步兵部队,没有步兵保护的坦克在贸然冲入大量敌军人群里,是很危险的;第四、继续推进的装甲部队很容易陷入敦刻尔克外围河道纵横的地带而被迫展开阵地战,这是很不利的;第五、戈林反复地向我保证,接下来的任务由空军完成是绰绰有余的;第六、我要从政治上进行考虑,如果对英军过于赶尽杀绝,就不太利于德国接下来对英国的诱降了。不过,在经过权衡利弊的反复斟酌,我还是决定按照小蒋将军强烈建议的那么做,命令德国陆海空三军一起竭尽全力地冲杀敦刻尔克地区!陆军所有坦克、空军所有飞机、海军所有舰艇…全部出击、攻击、攻杀!”希特勒目光熠熠生辉,犹如火炭,他举起右手,张开五根手指,“五天五夜里,八千多辆坦克一直在冲击,六千多架飞机一直在轰炸,四百多艘舰艇一直在炮击或发射鱼雷,无数炮弹炸弹犹如暴风雨般倾泻向敦刻尔克,敦刻尔克变成了人间地狱,数量极大、密度奇高的英法联军在海滩上成群成片地倒下,完全就是理想的靶子,海滩被尸骨淹没,海水被鲜血染透,有人说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大屠杀。” 商震语气悠然地问道:“战果一定非常丰厚吧?” 希特勒笑起来:“丰厚至极。保守估计,光是死在敦刻尔克海滩上的英国人就超过八万,法国人也死了两万以上,最终,英法联军在精神上崩溃了,选择向德军全面投降。不仅如此,已经打算投降的法国政府也彻底地丧失了跟我讨价还价的勇气,按照我的要求,在明天老老实实地向德国无条件投降,敦刻尔克的尸山血海让法国人吓破胆了。此时,西欧战斗结束了。”他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商震,“虽然战斗刚结束,但初步的统计报告已经出来了,商将军请看。” 商震接过文件,认真地浏览起来。 西欧战役,爆发于1941年11月11日,结束于12月24日,前后持续44天,此战中,德军累计投入约300万兵力参战≮真正参加战斗的只有150多万,因为一半德军还在路上时,战斗就以德军取胜而结束了≯,同时还有约50万意大利军队、约40万西班牙军队协同助战;联军方面,法军累计投入约330万兵力参战≮其中的三分之一对付意大利军队、西班牙军队;法军总兵力实际上超过600万,但还有三百多万人没来得及参战,战斗就以法国投降而结束了≯,英军约80万兵力参战≮都是英国本土陆军的精锐≯,另有约30万荷兰军队、约20万比利时军队协同助战;最终,德国大获全胜,英法荷比四国同盟惨败,德军阵亡了约3万人,另有约12万人受伤,总计伤亡约15万人,意大利伤亡了约3万人,西班牙伤亡了约2万人;荷兰军队伤亡了1万余人,被俘和投降约28万人,比利时军队伤亡了2.5万余人,被俘和投降约17万人;英军伤亡了16万余人,被俘和投降约63万人,逃回英国的只有1万余人;法军伤亡了35万人,被俘和投降约200万人,法国投降后被解除武装的法军超过350万人。 “真是一场彪炳史册、古今难寻的大捷啊!”商震感慨不已、惊叹不已、敬服不已。 希特勒笑起来:“基辅战役结束时,我还以为基辅战役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歼灭战,没想到法国人比苏联人更加软弱无能,让德**队打破了由德**队自己创造的历史记录。” 商震肃然正色地拱手:“元首阁下,请让我向您表示最衷心的祝贺,以及对德**队的最大敬意。” 旁边的戴安国已经忍不住了:“元首,第三件大事呢?” 希特勒眯起眼睛:“第三件大事,法国海军是吧?这件事嘛,德国的海军、空降兵部队、特种兵部队已经开始展开行动了,放心,小蒋将军不会失望的。” 商震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蒋纬国交代过他,三件大事里,第三件是重中之重,即:完好无损地夺取整个法国海军。 根据《华盛顿海军条约》,美、英、日、法、意五大国的海军主力舰的总吨位比例是10:10:6:3.5:3.5,因此,美英并列世界第一,日本是世界第三,法意分别是第四第五,法意看似一样,但由于法国国力大大地超过意大利,所以法国是第四,意大利是第五。联盟国的海军实力大不如美英法,中国就不用说了,德国全力建造潜艇,不建造大型水面军舰,包括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日本和意大利成为联盟国的“两大海军支柱”,日意两国在联盟国内部得到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地扩建海军,陆军交给德中”,在这样的情况下,联盟国若想要海军强大起来,拥有跟美英一较高下的资本,那么,除了自身扩建壮大以外,“抢夺”也是重要手段,这个“抢夺目标”就是法国的海军。蒋纬国早已经“高瞻远瞩地预测”,在西欧战场上,法国陆军会迅速被德军打败,法国会被迫投降,那么,法国海军呢?法国投降后的法国海军会处于很微妙的状态中,也许法国海军不会听命于法国政府的投降命令,不会服从由德国扶植起来的、听命于德国的法国新政府≮傀儡政权≯,或中立,或自立,或投靠英国,这三条路线都是蒋纬国不想出现的,法国海军规模颇大、实力颇强,不将其纳为己用,甚至坐视其成为敌人,无疑是极大的不划算和失策,最糟糕的是,即便法国海军选择两不相帮的中立,英国人、美国人肯定不会放心,肯定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把法国海军歼灭掉,到时候无疑是联盟国的巨大损失,联盟国就彻底得不偿失了≮原先历史上,法国海军在法国政府投降后,选择了“自立式的中立”,最终遭到英国海军偷袭式的打击而尽皆覆灭≯。因此,联盟国必须未雨绸缪,抢先一步地对法国海军下手,把法国海军的舰艇纳入掌控中。 “我已经派人告诉亨利·菲利浦·贝当≮法国此时新上台的总理,极力地主张与德国议和停战≯和弗朗索瓦·达尔朗≮法国此时的海军总司令,倾向于与德国议和停战,但不太愿意向德国投降,原先历史上,他虽然跟贝当一起投降了,在名义上是贝当政府的二号人物,但他掌握着法国海军,并带着法国海军在法国的非洲殖民地进行了“自立”,只是在名义上服从于贝当,实际上自成一股政治势力、一个实力派系,在盟军登陆非洲时,他选择了带领法国海军加入盟军,但没有投靠戴高乐的“自由法国”,从而成为德国、贝当政府、戴高乐政府三方都要除掉的目标≯,把法国海军所有舰艇集中到土伦港和卡昂港,跟法国一起退出战争,成为一支‘中立舰队’,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德国在占领法国后就不会‘太客气’地对待法国人,会对法国实行严厉的殖民政策,到时候,法国人死多少、法国人过得多么凄苦,都是他们造成的。”希特勒胸有成竹地说道,“贝当和达尔朗显然被我吓坏了,他们都保证,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损坏军舰,也不会让军舰落入英国人的手里。实际上,我可不会真的相信他们,我已经派出舰队、海军陆战队、空降兵、特种兵前去抢夺了,只要法国政府正式宣布投降,我的部队就会名正言顺的‘强行接管’法国海军的军舰。” “如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戴安国喜出望外。 商震同样如释重负,他知道蒋纬国这个苦心安排的意义。法国海军实力强大,若不能将其掌握在手,实在是暴殄天物。法国海军现有舰艇包括: 新式的战列舰5艘≮还有两艘正在建造中≯;老式的战列舰3艘; 新式的重型和轻型巡洋舰约20艘;老式的重型和轻型巡洋舰约10艘; 新式的战列巡洋舰2艘;航空母舰1艘≮中型≯; 各型驱逐舰60多艘,各型潜艇100多艘,其它舰艇和辅助船舶共计二三百艘。 无疑,法国海军是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商震、戴安国跟希特勒的会谈进行得十分愉快,最后,得到满意答案的商震向希特勒问了最后一个并且是有点敏感的问题:“元首,法国海军在落入德国手里后必然会属于德国,那么,中国可否在必要时候向德国‘租借’法国海军的军舰呢?” 希特勒爽然一笑:“商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小蒋将军的意思,你们中国人以后想要登陆日本本土,怎么能少得了强大的海军舰队呢?放心吧!到时候,不光只是法国海军的军舰,德国海军的军舰也可以租借给你们,并且,收费会非常低廉。现在,你们中国海军就可以派遣水兵通过北亚铁路干线乘坐火车来到德国,准备使用法国的军舰进行针对性训练了,到时候,你们海军水兵驾驶、操控法国海军的这些战列舰、巡洋舰一定是得心应手。” 商震和戴安国顿时大喜过望:“谢谢您,尊敬的元首。”商震想起什么,他看了看手表,感动不已地说道,“元首,现在已经过了子夜十二点,圣诞节来了,我在此祝您圣诞节快乐。” 希特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我当然没忘记今天是圣诞节,所以,我特地安排法国人在圣诞节这天向德国投降,为什么呢?因为这样子,法国人以后每年过这个最隆重的节日时,都会刻骨铭心地记得,他们在这一天向德国投降了,从今以后,法国人的圣诞节都会笼罩在耻辱的气氛中,这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洗刷干净的国耻!我要把法国人当年带给德国的耻辱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我要好好地羞辱法国人!让他们世世代代都无法忘记!” 1941年12月25日,圣诞节,这一天,德国人过了一个最快乐的圣诞节,法国人过了一个“有史以来最黑暗的圣诞节”,因为这一天,法国正式向德国投降。不只是投降的时间,在签署投降条约的地点上,希特勒同样别出心裁。一贯古板严肃的德国人难得地“幽默”了一把,但对法国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色幽默”、极大的嘲讽:法国签署投降条约的地点在贡比涅森林里的一块空地上,这正是德国在1918年11月11日战败时向法国签署投降条约的地方,而法国签署投降条约的场合则安排在一节火车厢里,这节火车厢正是德国当初向法国签署投降条约的场合,并且这节火车厢已经被法国人当成“一战胜利纪念品”而放进了博物馆里,希特勒派人从法国的博物馆里拖出这节车厢,并重新放回贡比涅森林的那块空地上,完全再现当年德国向法国签署投降条约的场面。强忍着屈辱的泪水,法国代表查理·亨茨格上将在停战协定≮也就是投降书≯上签了字。 随着法国的投降,联盟国在世界上的对手只剩下垂死挣扎的英国和还未出手的美国。 “该收复越南、老挝、柬埔寨了!”得知法国投降的消息后,蒋纬国伸了一个懒腰。 正文 第603节 南洋风起(2) 时间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1942年到了。 对于全世界而言,已经过去的旧的一年是动荡不安的,而正在到来的新的一年也注定仍是动荡不安的,实际上,十多年来,此起彼伏于世界各地的局域性战火一直都未完全停下,无论是九一八事变、西班牙内战、中日全面战争、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还是中日苏三国的远东战争、联盟国全面进攻苏联的苏联战争、德国发动的北欧战役和西欧战役、日本发动的印尼战役…始终是方兴未艾、前消后起、没完没了,最终汇聚成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面战火,使得乌云般的战争硝烟团团地笼罩着半个地球,无数人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态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或是狂喜亢奋,或是痛苦绝望,或是忧虑焦躁,真可谓是“几国欢喜几国愁”。对于四千一百万法国人而言,这个新年无疑是灰暗而阴沉的,对于四千七百万英国人而言,这个新年无疑是惶恐而不安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裹尸布般愁云惨雾的气氛笼罩着英国和法国时,阳光灿烂般欢欣喜悦的气氛则笼罩着德国和日本,八千多万德国人和七千二百万日本人正在欢声鼎沸地庆祝着这个对德国和日本而言充满了辉煌、荣耀、希望的新年,全民欢庆、举国欢腾。德国人醉了,因为德国人“称霸欧洲、洗刷前耻”的夙愿已经得到极大的实现,并且是在很短时间内实现的,法国人投降了,英国人逃回本土那几个小岛上惶惶不可终日地苟延残喘,最终失败看上去是指日可待的,德国人扬眉吐气,出尽了心口里憋了足足二十年的恶气,德国此时国势滔天,称霸了甚至是独霸了欧洲大陆,德国人没有理由不醉了。 日本人也醉了,因为日本人持续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问鼎大陆”梦想正在实现并且还是超额地实现,除了“北方州”,日本现在又拥有了“南方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日本军队就夺取印尼群岛(包括巴布亚新几内亚),使得日本又获得一片面积辽阔、资源丰富的新领土,“大日本帝国”已经真正地成为了一个“大帝国”。苏联战争前,日本领土包括日本四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台湾列岛、库页岛等地,总面积67万余平方公里,苏联战争结束后,日本得到了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领土面积暴增至770多万平方公里,此时,日本又得到了印尼群岛(包括巴步新几内亚)的23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领土总面积再次暴增,一跃突破1000万平方公里的大关。如此巨额领土,如此丰厚收获,日本人没有理由不醉了。 1942年1月1日,柏林和东京都是在全城狂欢中度过这个元旦的,巴黎是在德国军队横穿凯旋门的军靴踏地声中度过元旦的,伦敦则是在穿云破雾的轰炸机引擎声、摄人心魄的炸弹落地声、天崩地裂的炸弹爆炸声中度过元旦的,因为德国空军在这一天正式对英国本土展开了战略大轰炸,第一场大轰炸的主要目标就是英国首都伦敦,超过300架“熊猫”战略轰炸机和超过600架ju-88、ju-87轰炸机参加了这场战略大轰炸,累计投下5000多吨炸弹,让伦敦一片火海,更让英国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空的死亡恐惧。同日,英国首相张伯伦在万念俱灰中正式辞职。 庆祝已获得的胜利并不耽误德国向着新的、更大的胜利继续高歌猛进。法国被打败后,被迫跟德国签署了停战协定(为了照顾到法国人的面子,德国人拟定的这份条约不叫投降书,而是叫停战协定,但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该协定的主要内容包括: 一、德国尊重法国的领土完整和主权独立,不要求法国割让领土,法国的全部领土和法国的全部殖民地仍然属于法国政府; 二、法国分批向德国赔偿总金额500亿法郎的战争赔款(五百亿法郎相当于修建十条马其诺防线的资金); 三、法国从此退出战争,成为受德国保护的中立国; 四、德国有权在法国境内驻扎军队,德国有权租用法国的造船工业、军工业、重工业、化工业等工业设施以及法国的沿海港口,德国有权在法国境内修建军事基地; 五、法国和法国殖民地的法国军队总兵力不得超过10万人,法国在殖民地招募的当地士兵不得超过20万人;法国军队无义务协同德国军队作战,但德国有权在法国境内招募法籍军人加入德军为德国效力,同时,德国军队有义务协助法国军队保卫法国的领土和殖民地; 六、法国撤销空军,只允许成立陆军航空队,各型飞机数量不得超过500架; 七、法国撤销海军,只允许成立陆军海上警备队,法国海军现有军舰可作为战争赔款转让给德国; 八、法国不得与第三国缔结不利于德国的条约,不得做出任何损害德国利益的事情。 客观上讲,德国人的这八项主要条件不算太苛刻,也谈不上宽松,最起码的在表面上保住了法国人的面子和自尊心,好歹让法国人有了一个下台的台阶。法国人签署了这份协定,意味着法国只是德国的保护国,并非德国的仆从国,德国也没有要求法国加入联盟国,虽然法国可以在表面上保住主权,但确实丧失了很大的国家利益。本来,法国人还想讨价还价的,但德国人已经很不耐烦了,急于解决英国的德国不想再在法国身上浪费时间,况且,此时的法国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此,在德国的威逼恐吓下,法国只得签署这份停战协定。 新年第一个月,德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新的战事,首先,德国陆军在法国境内屯兵百万,做出准备横渡英吉利海峡、登陆英国本土的架势,但是,德国陆军只是一个幌子,德国对英国本土的攻击是以空军和海军为主力,德国空军的成千上万架飞机入驻法国境内,对英国本土展开战略大轰炸,德国海军的数百艘潜艇纷纷出动,神出鬼没在英国本土四周的海域内,如狼似虎地攻击着英国的商船、货轮,绞杀英国的海上运输线,断绝英国的海上输血管。一个是战略大轰炸,一个是无限制潜艇战,双管齐下,最终把英国给活活困死。 如何打败英国?早在苏联战争前,德国统帅部就认真地研究这个问题了,起初的原始方案是德国海军雷德尔提出的,即建造一支强大的水面舰队,打败英国海军,夺取大西洋的制海权,然后协助德国陆军在英国本土登陆,但这个方案被蒋纬国给推翻了,蒋纬国在首次出使德国时入木三分地驳斥了这个方案的诸多不足:第一,耗费太多资金资源,浪费德国的国力军力,建造强大的水面舰队会严重拖累德国陆空军以及德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发展;第二,耗时太久,会耽误德国太长的时间,扰乱德国的战争步骤;第三,德国造船工业大不如英国,在这种造舰比赛中,先天不足的德国海军注定追不上英国海军,最终极有可能重蹈上次世界大战的覆辙。因此,德国想要打败英国,应该另辟蹊径,采取迂回战术,一是用空军对英国本土展开战略大轰炸,二是用海军潜艇部队绞杀英国的海上运输线,两者相辅相成,把英国给困死,最终,哪怕德国陆军没有登陆英国本土,德国也会在德英战争中不战而胜。希特勒以及众多德国高层在反复研究、讨论、分析后,最终采取了蒋纬国提出的这套对英作战策略。 蒋纬国堪称德日海军的“先知”,因为他又给日本海军“指点迷津”,又给德国海军“指点迷津”。 为了消灭英国这个“德国在欧洲的最后敌人”,德国统帅部制定了“海狮”计划,这项计划的主要对策是: 一、集结陆军百万兵力于法国境内,佯装要对英国本土展开全面登陆; 二、在法国和低地三国境内修建众多空军基地,先夺取制空权,然后使用轰炸机群(包括上千架“熊猫”战略轰炸机)对英国本土展开战略大轰炸; 三、海军潜艇部队全力绞杀英国的海上运输线,不打军舰,只打民船; 四、暗中大力增援爱尔兰,拉拢这个德国对付英国的最佳帮手; 五、陆军向非洲和中东进军,摧毁英国的殖民地体系。 毋庸置疑,德国的这五项对策都是有的放矢,针对性和有效性都非常强,如果英国得不到来自外界的强力援助,德国的这五项对策足以能置英国于绝境死地。在制定战略对策后,德国三军迅速紧锣密鼓地付诸行动。退出战争并成为“中立国”(实际上是德国保护国)的法国变成了德国对付英国的有力工具,虽然法军不会协同德军对英作战,但法国的地理优势、矿产资源、农产品、工业设备、裁军后的军械武器(包括大量飞机、坦克、火炮)以及法国海军都被德国全面利用,不仅如此,德军还在敦刻尔克战役中缴获到巨量的英军武器,包括超过三千门火炮、七千多支反坦克枪、一万两千多挺机枪、九万多辆汽车、八十多万吨军用物资,使得英国陆军元气大伤,在英国本土的英国陆军只剩下四五百门火炮和二三百辆坦克,若不是拥有英吉利海峡这个天然屏障,英国本土早就被德国陆军以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给扫灭了,此时的英国就像赤壁大战前的孙刘联军,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不过,德国军队并未像曹军那样选择强攻,有了法国,德国海军彻底不会再被英国封锁在本土了。法国境内,德国大军云集,准备展开对英国的本土攻击,德国的陆海空三军都在法国和低地三国内争分夺秒地修建军事基地,而英国此时只能靠海军和空军来捍卫本土,英吉利海峡上的空,德国空军和英国空军展开规模空前的搏杀,以争夺英国制空权,德国海军的潜艇开始不断地击沉英国的商船和货轮(德国海军现有400多艘潜艇,并且还可以征用法国海军的100多艘潜艇,意大利海军也有100多艘潜艇,但一时间难以进入大西洋作战)。四五百艘潜艇对英国本土展开无限制潜艇战,破坏力可想而知,使得英国周围的海域尽皆变成了吞噬船只的死亡黑洞。 对付英国是德国空军和德国海军的事,德国陆军只是陪衬,实际上,几十万德国陆军精锐在撤离法国战场后直接南下,兵锋指向南欧。 希特勒之所以下命令对南欧进攻,绝不是放弃对英国的攻击,而是基于三方面的考虑:首先,进攻英国本土主要是海军和空军的事情,陆军撑死了出动一百万军队也就绰绰有余了,毕竟英国陆军的精华此时都在德国的战俘营里削着土豆皮,而德国陆军现在足有四五百万兵力,大量兵力处于闲置状态,所以德国陆军抽调几十万兵力并在空军一小部分飞机的协助下对南欧展开进攻并不会影响德国对英国本土的攻击;其次,德国对英国的打击手段并非直接进攻英国本土,而是展开海上封锁,即切断英国本土和英国殖民地的联系,让英国本土难以得到来自其殖民地的战争资源,想要完成这一点,最好是两手抓,一是派遣大批潜艇对英国本土展开无限制潜艇战,一是直接摧毁英国的殖民地体系,占领英国的殖民地,让英国重新变成一个弹丸小国,同时,占领英国的殖民地也能充实德国的国力,德国想要打英国在非洲、中东等地的殖民地,肯定要先拿下南欧;第三,意大利是德国的主要盟友之一,在苏联战争和法国战争期间,意大利都比较卖力地配合德国,死伤十几万人的意大利并没有捞到太多的好处(虽然意军在苏联战争和法国战争期间都表现平平、战果不大),这已经让墨索里尼和意大利高层在背后有些不满了,所以,德国为了安抚意大利等盟友,必须要给它们一些甜头,稳定人心。南欧是德国当初许诺要瓜分给意大利等仆从国的地盘,德国此时自然要言而有信。 德国拿下东欧花了一年,拿下北欧花了十天,拿下西欧花了一个半月,眼下拿下南欧仍然是动作神速,半个月而已。南欧主要是三个国家:南斯拉夫、希腊、阿尔巴尼亚。希腊是亲德国家,因此德国展开拉拢后,希腊立刻投入德国的怀抱(原先历史上,希腊本来愿意加入德国阵营的,结果意大利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希腊一顿,迫使希腊加入了同盟国阵营);阿尔巴尼亚是个弹丸小国,完全不足为虑;南斯拉夫是由多个民族强行组合成的国家,内部民族矛盾非常尖锐,不同民族互相仇视仇杀,整个国家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同样不足为虑。 以行军的方式,德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南欧三国,希腊成为德国阵营里的新成员,南斯拉夫和阿尔巴尼亚则被德国和几个仆从国给瓜分掉了。 苏联战争结束后,乌克兰、罗马尼亚、芬兰、波兰、波罗的海三国都在苏联的尸体上分到了一杯羹,意大利、匈牙利、保加利亚跟原苏联并不接壤,所以没有分到新领土。此时,德国为了安抚好这几个伙伴国家,因此便把南欧分给了它们。当然了,德国自己也要在南欧进行扩张。德国把南斯拉夫的最西北部纳入了德国版图,使得德国获得了在地中海的出海口,这是非常宝贵的一个战略利益;匈牙利也在南斯拉夫北部分到了一块新领土,从而使得原是内陆国的匈牙利也获得了通往地中海的宝贵出海口;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分到了南斯拉夫中部的“长条状”新领土,使得这两国横跨黑海和地中海,也在地中海获得了宝贵的出海口;意大利得到了很早之前就垂涎三尺的阿尔巴尼亚,同时又分到了南斯拉夫中南部的一大块土地,刚刚加入德国阵营的希腊业分到了南斯拉夫南部的一块土地。说到底,南斯拉夫国民族问题尖锐、社会动荡、经济落后,资源也不是特别丰富,本来是没什么油水的,但南斯拉夫拥有通往地中海的出海口,所以这正是德国、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在瓜分南斯拉夫过程中得到的真正好处,这四国通过瓜分南斯拉夫都得到了地中海的出海口,特别是匈牙利,兴奋得更加是举国欢腾,对于匈牙利这个内陆国来说,没有什么比能获得出海口更宝贵的了。 意大利虽然不太争气,但毕竟“最听话”,在苏联战争和法国战争期间虽然没什么功劳,但好歹也有点苦劳,所以为了嘉奖意大利,希特勒另外强迫法国新政府把原是法国殖民地的突尼斯以战争赔款抵押的方式转让给德国,然后又由德国转让给了意大利,使得墨索里尼和意大利高层大喜过望。不得不承认,希特勒拉拢人心的办法确实非常有效果,瓜分南欧地区使得意大利、匈牙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希腊等国对德国更加死心塌地,原本对德国的稍许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墨索里尼在尝到甜头后对希特勒更是唯马首是瞻。当然了,南斯拉夫也不是一块肥肉,以铁托为首的“南斯拉夫解放军”随即在南斯拉夫的山林地区展开游击战,让瓜分南斯拉夫的几国都头疼不已,不得不抽调大批兵力围剿那些无孔不入的游击队。 在瓜分南欧的过程中,希特勒接受了蒋纬国的提议,出动空降兵和精锐部队,控制了希腊的克里特岛和地中海中部的马耳他群岛,把这两个地理位置至关重要的岛屿建设成德军在地中海内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以及欧洲与北非之间的海上运输中转站,同时在这两个地方修建基地的德国空军,飞机可以覆盖整个地中海,为德军接下来进军北非奠定了基础。 截至1942年的春季,整个欧洲除了英国、爱尔兰、冰岛、苏联,其余地区尽皆被德国所控制,要么是德国的领土,要么是德国的仆从国或保护国,爱尔兰虽然在名义上是中立国,但跟德国暗通曲款、密切合作。德国彻底独霸欧洲大陆,除了瑞士这个永久的中立国。瑞士在被德国四面包围的情况下虽然调动了40万大军来防备德国,但也不得不做出了一些让步,比如允许德国使用瑞士的交通网等,使得瑞士在实际上是德国的“合作国”。 德国此时的成就在欧洲历史上确实是史无前例,就连拿破仑都未曾达到希特勒的地步。在中国高层里,希特勒得到了一个很恰如其分的外号:“欧洲的秦始皇”。 不仅如此,看到德国此时国势滔天,一直受到德国拉拢但立场摇摆不定的土耳其终于心动了,下定决心,于1月11日加入了联盟国,与德国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再次并肩作战。土耳其的国力军力都是一般般,但该国拥有一个极其重大的优势,即该国的地理位置扼守于亚非欧三大洲的交界处,这对联盟国是非常重要的。有了土耳其,联盟国对非洲和中东展开战争自然是道路畅通、事半功倍。 平定了南欧并且拉拢了土耳其后,德国陆军开始组建“非洲军团”,准备进军非洲大陆,军团司令即在法国战役中声名远扬的埃尔温·隆美尔。 德国的这些大手笔、大动作自然被中日看在眼里,实际上,德国也没有想要瞒过中日,对此,中日两国高层都开始实施审时度势的举措。不过,中国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似乎没有什么大动静,日本则是更加坐不住了。德国打败荷兰后,日本急急忙忙地乘坐上德国的顺风车,趁势拿下了荷属印尼(包括巴布亚新几内亚,巴布亚新几内亚此时并非英国殖民地,而是受到澳大利亚的“托管”),继而得陇望蜀、欲壑难填,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新一轮的“开疆拓土”。实际上,拿下印尼(包括巴布亚新几内亚)后,日本人十分恼火地发现,当地的油田油井都被荷兰人在投降前给破坏了,采油设施被炸成了一堆堆废铁,油田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片焦土,几个特大油田在日军占领当地时还在熊熊燃烧着,火海滔天、黑烟如云,使得日军不得不充当消防队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扑灭大火,继而得出一个令日本人极度恼怒、极度窝火的调查结果:起码要一二年时间进行全面维修,这些油田油井才能重新被投入开采。一肚子火气的日本人随即把火力发泄在手中的荷兰人、印尼人的身上,折磨虐待死了一大群,不仅如此,印尼境内随后此起彼伏地爆发反抗活动,不少日本人被杀,使得日本人愈发恼恨。值得一提的是,印尼境内的华人华侨确实没有遭到日本人的荼毒,占领印尼的日军对当地的华人华侨算是“客客气气、和和气气”,另外,葡萄牙政府和日本政府达成协议,把东帝汶以一千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日本,继而被日本人并入了“南方州”里。 虽然没能立即得到急需的石油,并且还要镇压当地人的反抗,但毋庸置疑,日本占领印尼仍是一个重大胜利、一个丰厚收获,并且使得日本人继而胃口大开。日本高层内,首先,几乎所有人都支持“再接再厉”,没几个人主张“见好就收”,但如何再接再厉,日本人内部发生了重大分歧,一派认为:以印尼为前沿基地和跳板,直接攻打澳大利亚,但是,这么做存在很大隐患,因为日本和印尼之间还存在着美国殖民地菲律宾和英国殖民地马来亚、文莱,特别是属于英国殖民地的马来亚和文莱,完全横卧在日本本土和印尼之间,如果日军对澳大利亚发动进攻,马来亚和文莱的英军很容易截断日本本土和印尼之间的海上通道,导致日军如芒在背、难以施展;另一派认为:想要攻打澳大利亚,肯定要先解决马来亚和文莱,不过,根据联盟国内部协议,马来亚和文莱在赤道以北,是属于中国的地盘,可中国目前按兵不动,那么就由日本“代为操劳”,拿下马来亚和文莱,彻底打通南下道路,然后再进攻澳大利亚,中国若是讨要马来亚和文莱,日本就完璧归赵,但是,这么做也存在弊端,首先,日本帮助中国打马来亚和文莱,岂不是火中取栗?日军累死累活、流血死人,最后却给中国做了嫁衣,显然令人不悦,其次,中国已经提出“暗示”,不准日本动中国的地盘,所以日军出师无名。 意见相左的两派日本高层整天吵吵嚷嚷,有人认为应该“先斩后奏”,先打下马来亚和文莱,然后物归原主,相信中国“不会太生气”,有人认为应该督促中国早点出手,若这样磨磨蹭蹭地拖下去,肯定夜长梦多。根据情报,受到印尼战役的刺激,澳大利亚正在进行“全国总动员”,准备防备日本入侵,英国虽然本土自顾不暇,但其驻扎远东的军队也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美国人同样不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了,菲律宾美军总司令、菲律宾陆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已经多次向华盛顿请求“大规模地往菲律宾增派美国军队、武器、物资”。 日本人此时就像一条急不可耐地想要扑向一块肥肉的恶狗,但狗链子偏偏被抓在中国手里。 2月1日,法国新政府发表了一份让世界各国大跌眼镜的公告,法国新政府宣称:法国已经退出战争,成为永久性中立国,以后不再参加世界大国之间的争斗,法国政府接下来的目标是让法国民众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为达此目的,为获得外汇收入,再加上法国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耗资巨大,又欠下德国巨额的战争赔款,因此,法国政府打算以800万美元的价格把法国的四块殖民地出售给中国,分别是东南亚的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以及非洲的最大岛屿、位于印度洋西南的马达加斯加岛与其附属岛屿。法国政府显得盛意拳拳,声称“越南、老挝、柬埔寨本来就是中国的传统附属国,此时法国将这三国归还给中国是理所当然的,另外,法国以前曾经发动过中法战争、英法联合侵华并火烧圆明园等侵略中国的非正义战争,所以,法国政府也为了恢复中法友好关系以及表达法国人民对中国人民的善意和歉意,而将法国那四块殖民地出售给中国。” “老希这个双簧唱得不错!”看到法国新政府的公告,蒋纬国笑了,“此公告有理有据、天衣无缝,让我国的出兵之举有了法理依据,不错,不错!行,该出兵了!别说日本人等得不耐烦了,老子的百万大军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哈哈!” 正文 第604节 南洋风起(3) 二月七日,在德国人的期待和日本人的催促中,中国军队终于“动起来了”。当天上午,中国政府发表公告,正式宣布“接受法国新政府的对华声明”,继而通过中立国瑞士向法国新政府一次性支付了八百万美元,同时,中国军队出动不对,接收由法国新政府出售(转交)给中国的四块殖民地。这件大事自然由蒋纬国主持,随着蒋纬国的命令,正在云南境内进行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训练的南京军第101师开出云南省,穿过国界线,开入法属印度支那境内。 法属印度支那包括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南京军第101师首先接收的自然是越南,全师先从训练场前往昆明,然后乘坐火车一路到中越边界的河口,继而进入云南,连续坐车一天后抵达河内。在河内,印度支那法军总司令马克西姆·魏刚已经集结好部队,等着中国军队。第101师师长刘戡与魏刚举行了交接仪式,过程顺利,气氛友好,双方相处和平和睦,没有发生流血事件,随后,当地法军、法国侨民以及法国印度支那总督府官员全部乘船撤离,越南全境被法国转交给中国。 越南此时处于封建君权时代,朝代为“阮朝”,国号为“大南帝国”(越南帝国),现任皇帝为阮福晪,年号为“保大”,毋庸置疑,这位二十八岁的“皇帝”只是受法国人控制的傀儡木偶。刘戡在与魏刚举行完交接仪式后,立刻前去皇宫面见阮福晪,展开了一场“中华宗主国将军与番邦君王的简短会话”。 到处都是杀气腾腾的南京军官兵的越南皇宫内,阮福晪瑟瑟发抖地接见了刘戡,这位有名无实的皇帝在半个月前就被通知了“法国向中国‘出售’越南”的事情,他知道,中国即将取代法国成为越南的宗主国,这让他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中国、法国,都是强国、大国,越南只是弱国、小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小国只有被大国玩弄于掌中的命运,法国人走了,中国人来了,越南的命运没什么变化,还是做附属国,只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同时,阮福晪也有几分幻想,法国毕竟是西方白种人国家,自古以来跟越南毫无瓜葛,中越毕竟都是东方黄种人国家,中越的文化、文明也是一体的,越南千百年来深受中华文明熏陶,虽然越南人不断地“反抗”中华的控制,但越南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越南是逃不脱中国的影响的,如果只能当附属国,那么,宗主国是中国应该要比是法国更好,中国应该要比法国更加宽松地对待越南。 皇宫大殿里,阮福晪微微紧张、微微期待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刘戡。 刘戡不卑不亢地向阮福晪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尊敬的陛下,我奉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的命令,前来与侵占越南的法国人进行交接仪式,同时,我代表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拜谒您、通知您,从此时开始,越南正式结束了被法国人殖民统治的历史,重回大中华的怀抱中,以后,越南将受到中国的保护和提携,中越两国同心同德,一起不断前进。” 阮福晪在心里苦笑,什么“重回大中华的怀抱中”,分明就是宣告越南再次成为中国的附属国,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如此喜讯,朕心不甚欢悦,朕感谢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将军帮助越南和越南人民摆脱法国人的殖民统治。” 双方对话不需要翻译,因为阮福晪会流利的汉语。此时越南的汉化程度极深,阮福晪从小接受汉学教育,他执政时完全用汉语批阅公文,曾有越南官员用越语书写周章,阮福晪回复道“朝廷不识得此种文字”,越南政府普遍使用汉语作为官方语言,在一二年前,越南政府开始初步地同时使用越语和法语,但基本上没有影响到汉语的主导地位。 刘戡点点头:“接下来,中国会在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等多方面与越南展开全面性合作,越南以后必定会越来越富庶繁华,不过,任何不理智的行为都是坚决不允许的,还请陛下切记。” 阮福晪听得懂刘戡话语中的威胁含义,他急忙连连点头:“当然不会发生不理智的事情,另外,朕万般不愿意看到越南臣民遭到伤害,还请将军您多多费心,保护好越南的万千臣民。” 刘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一点请陛下无需担心,中华大军向来都是军纪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匕鬯不惊,绝不会伤害无辜。另外,本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陛下。” “将军请讲。” “东方向来以中华为尊,唯有中华君主可称皇帝,别国君主只能自称国王,中华现在虽然已经废除君主制,但皇帝称号仍然是至高无上,别国最好不要僭越。陛下,越南的国号以及您的君号都需要改一改,帝国必须改成王国,皇帝必须改成国王。” 阮福晪顿时冒出浑身冷汗:“谢谢将军的提醒,朕…本王知道的。” 接收越南的同时,第101师又分别派出一个团和一个旅前去接收老挝和柬埔寨,老挝此时同样处于封建王国时期,该国因为遭到法国人、越南人、泰国人的多番入侵,十分衰败破碎,分为多个“邦”,眼下的王朝叫“占巴塞王朝”,国王叫拉查达奈,但该国最有实权的却是琅勃拉邦君主西萨旺·冯(西萨旺·冯后来在二战结束时趁势统一老挝,成立老挝王国),不过,无论是拉查达奈还是西萨旺·冯,都无实力无胆量抗拒老挝再成为中国附属国的命运,都表示归顺中国;柬埔寨也是一个王国,国王叫西索瓦·莫尼旺,他也“识时务地归顺中国”。 南京军收复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的行动堪称不费吹灰之力,前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只付出损失七十余人的轻微代价,大部分是生病或死伤于猛兽毒蛇、悬崖沼泽等自然因素,仅有不到三十人是因为武装冲突而死伤的,开枪者有部分是法军,还有部分是越老柬三国的武装人员(包括有土枪鸟枪的平民),或是蓄意抵抗或是因为误会而开枪,蓄意抵抗都是私人行为,没有组织。值得一提的是,印度支那的法军在得知祖国战败投降以及向中国转让印度支那后,有部分官兵群情激奋,试图不承认那个受控于德国人的法国新政府,甚至打算在印度支那这里成立“法国流亡政府”,继续抵抗德国,同时拒绝把印度支那让给中国,但这些自寻死路的想法都被魏刚给镇压了下去,魏刚很清楚,抵抗是以卵击石,法军在印度支那的兵力只有5万余,其中只有12000余人是法国军人,另外那近四万都是在当地招募的越南人、柬埔寨人、老挝人,这些当地人肯定不会“为了法兰西的利益和法兰西军人的尊严,战斗到最后一刻”。 与越老柬三国一起被法国“出售”给中国的还有非洲第一大岛马达加斯加,对于这块送上门的肥肉,蒋纬国肯定不会拒之门外,只不过,中国现在还无力控制马达加斯加,因为路途太远,中国海军不够强大,中国远洋运输业不够发达,加上眼下世界局势处于重大变化阶段,从中国本土前往马达加斯加的海路又不算太平通畅,大部分航线都掌握在英国人手里,虽然中英并未互相宣战,但也谈不上多么友好,如果蒋纬国现在就派几万人乘船万里迢迢地前去马达加斯加,搞不好会肉包子打狗,无论是孤悬在外的岛屿还是孤悬在外的船队,全军覆没的可能性都太大了,因此,中国眼下只是在名义上接受了马达加斯加,并未真正地接收,暂时仍由法国人“代为治理”。 当越老柬三国都顺利地重回中国势力范围时,正好是壬午年的春节(2月15日),毋庸置疑,中国的这个春节就像德国人的圣诞节、日本人的元旦一样,过得举国欢腾、全民庆祝。 2月16日,大年初二,中国政府正式照会英国政府,希望英国政府“仿效法国新政府,全力改善中英关系并为此做出实质性的举措,比如把原属于中国的藏南三国、缅甸、马来亚、文莱等地归还给中国”。 接到中方如此"chi luo"裸的要求后,伦敦高层一片大哗。 先是中国控制泰国,然后是日本攻占印尼,接着是中国接收越老柬三国,东南亚以及整个远东的局势都越来越复杂了。中、日、英、美四国势力在东南亚可谓是犬牙交错,面对中日的咄咄紧逼,英美不得不深感焦躁,时至今日,联盟国的意图已经不再存在任何疑问了,联盟国跟英联邦已经是敌人,至于跟美国成为敌人,则几乎是早晚的事。已下定决心要全面迎战联盟国的英国统帅部成立“远东舰队(z舰队)”,开赴东南亚“遏制中国或日本的侵略野心”,同时,美国高层也开始认真地考虑加强在菲律宾的军事力量。东南亚成为中日英美四国矛盾日益升温的火药桶。 2月18日这天,一名日本海军大佐来武汉找蒋纬国,此人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部首席参谋、深受山本五十六信任和器重的黑岛龟人。蒋纬国知道这个黑岛龟人不是一般角色,此人颇有才干,因为偷袭珍珠港是山本五十六的设想,而把设想制定成严密计划的认,就是这个黑岛龟人。黑岛龟人跟山本五十六一样,早就认识到了航空母舰和飞机在海战中的地位。 “小蒋将军,我此次前来是代表着山本长官本人,与阁下商讨‘中日联合作战’事务。哦,山本长官现在非常忙碌,实在无法抽身来中国,所以由我代替,这一点,还请阁下谅解。”黑岛显得十分礼貌客气。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蒋纬国和蒋经国都是“小蒋”,外人为对两人进行区别,所以开始普遍地称呼蒋纬国为“小蒋将军”,称呼蒋经国为“小蒋先生”。 “理解理解。”蒋纬国笑起来。 黑岛也笑起来,他顿了顿,开门见山:“小蒋将军,山本长官多次跟我说过,你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人,他对你赞不绝口,在你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我们开诚布公吧!小蒋将军,贵国从法国人手里兵不血刃地收复了越南、老挝、柬埔寨,我深表祝贺,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同时,我相信贵国不会就此停止吧?因为贵国还有很多东西在英国人手里,若不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地全部收复,岂不是千古遗憾?” 蒋纬国眯起眼睛:“是啊,所以我国政府已经向英国政府递交照会了,要求英国向我国归还藏南三国、缅甸、马来亚、文莱等地。” 黑岛笑了笑:“小蒋将军,你是聪明人,所以我在你面前不会拐弯抹角,至于我,虽然不是聪明人,但我也不是蠢人,你又何必含糊其辞呢?小蒋将军,英国人把以上地区向贵国拱手相让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他们组建远东舰队就是他们态度强硬的重要标志,毋庸置疑,中英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以上地区的归属分歧的,中英必有一战!我此次前来,是想代替山本长官与小蒋将军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假如中英开战,中国军队的兵锋是指向哪里?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 蒋纬国显得十分无奈地道:“当然是缅甸了。黑岛先生你是知道的,中国海军太弱小了,完全不是英国人的那支远东舰队的对手,好在,军舰只能在大海上耀武扬威,开不到陆地上,所以我们肯定是攻打缅甸了。” 黑岛吃了一惊:“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贵国不要了?” “怎么不要?”蒋纬国耸耸肩,“我们的计划是,打完缅甸后,我军乘胜追击,再打进印度东部,占领一大块地方,然后强迫英国政府跟我们谈判,以中国军队撤离印度作为条件,换取英国和平地把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转交给我国,这叫迂回战术,不是吗?” 黑岛顿时急了。此时,中英没有开战,日英也没有开战,日本高层已经在研究,如果中英开战,中国军队会往那里进攻?无非两条路线,出发点是一样的,都是泰国,一条路线是从泰国向南,攻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另一条路线则是从泰国向西,攻打缅甸、印度。显而易见,日本希望中国军队向南,打下马来亚、新加坡、文莱,扫清日本本土和南方州(印尼)之间的障碍,方便日本继续南下,攻打澳大利亚。可是,蒋纬国的回复让黑岛十分着急,原来中国军队是要向西,去打缅甸、印度,那么,卡在日本本土和日本南方州之间的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岂不是继续让日本军队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这三个地方若不拿下,日本军队还怎么放心地打澳大利亚? “小蒋将军,为什么你们不去先拿下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呢?据我们所知,法国人把马达加斯加转让给了你们,你们却没派出军队前去控制,恐怕也是因为英国人从中作梗的原因吧?你们不想扫清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这三个障碍吗?” “黑岛先生,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问?我们中国只有强大的陆军,没有强大的海军啊!所以我们只能走陆路、打陆战,没法走海路、打海战啊!” 黑岛知道蒋纬国的意思,因此毫不犹豫地道:“这一点,贵国无需多虑,贵国莫非忘了?日本现在是中国的盟友,中国没有强大海军,日本有!” 蒋纬国嘻嘻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此,实在太好了!贵国的意思是,中国如果攻打东南亚,日本愿意提供海军助战?” 黑岛郑重地点头:“当然!这是日本的义务,义不容辞!” 蒋纬国笑容灿烂:“好啊,既然日本朋友愿意出手相助,实在再好不过了!那我们马上成立一个中日联军司令部吧!” 正文 第605节 南洋风起(4) 中日战争前,日本军队分为四大部分:驻本土军队、关东军、台湾军、华北驻屯军(后发展成全面侵华的“中国派遣军”);经过中日议和停战、德中日联盟等重大变化后,此时的日本军队分为三大部分:本土军、北方军、南方军。所谓“本土军”,即驻扎在日本本土的日军,驻扎地区包括日本四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台湾列岛、库页岛等;所谓“北方军”,即驻扎在“日本北方州”(北亚东部、北亚中部)的日军;所谓“南方军”,就是攻打并占领在日本人心里已经被纳入“日本南方州”的地区的日军,目前南方军已掌控地区即印尼(包括东帝汶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只不过,日本人心里的“南方州”绝不只是区区的一个印尼。日军这三大集团在规模上由大到小以及在实力上由高到低依次是:南方军、本土军、北方军;在军种组成上是这样的:北方军以陆军为主,本土军内陆海军势力相当,南方军以海军为主。很显然,日军的北方军和本土军是用于防御的,南方军则是用于进攻的,自然最为兵强马壮。 日本陆海军因为蒋纬国带来的“蝴蝶效应”的改变,此时的现状跟原先历史上是大不相同的,根据联盟国内部条约,日本军队把大部分的资金资源和时间都用于日本海军的扩建,日本陆军则此消彼长地遭到了很大的削弱。经过多次裁军和多次讨价还价后,日本陆军现在共拥有13个师团和3个战车旅团,13个师团分别是:近卫、第1、第2、第3、第4、第5、第6、第7、第8、第9、第10、第14、第18师团,以上13个师团都是日本陆军的老部队,在日清战争、日俄战争、中日战争、远东战争中表现颇佳,所以得到保留和“新式建设强化”,由于裁军导致军械物资冗余很多,加上部队番号编制受限,所以日本陆军走上了“精兵路线”,并且学习南京军和德军,展开机械化建设进程,每个步兵联队下辖3个步兵大队和1个炮兵中队,同时,每个师团在原先的1个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1个辎重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外又增加了1个战车联队、1个搜索兵中队(此举效仿南京军,日军的“搜索兵”其实就是南京军的侦察兵)等部队,并且日军师团的直属炮兵联队装备的都是中大口径的火炮(同时,日军每个步兵联队又有炮兵中队,装备着常规的步兵炮、山炮、野炮等中小型口径火炮;至于迫击炮和掷弹筒,更是普及到小队),因此,日本陆军虽然师团数量少了、总兵力少了,但部队的火力、战斗力、现代化水平、机械化水平都比以前大大提高了;每师团约3万兵力,13个师团总计约40万兵力;日军的3个战车旅团分别是第1、第2、第3战车旅团,每个旅团下辖3个战车联队和1个炮兵联队,每个战车联队再下辖3个战车大队和1个炮兵大队,装备着德式和日本自产坦克,一个旅团约500辆坦克,编制和规模都相当于南京军的装甲师。13个师团、3个战车旅团再加上其它附属部队,日本陆军此时总兵力约50万人,由于走“精兵路线”,所以日本陆军的五十万官兵几乎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并且因为长期没有战事,一直进行训练,所以日本陆军的五十万官兵都是精锐老兵,兵员“质量”跟南京军不分上下。 日本海军也因为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和改变而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日本海军规模确实很大、实力确实很强,号称世界第三,其次,日本海军因为日本国力薄弱,所以没办法跟美国海军打持久战,美国海军此时的规模和实力看似“只比日本海军高过一个头”,但是,日美两国进入战争状态后一起开足马力造舰,日本立刻就会被美国远远地甩开,美国的工业实力、潜力、爆发力都是日本望尘莫及的,因此,日本海军想要“能撑得久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上正确合理的发展路线。在蒋纬国的“指点迷津”以及山本五十六等日本海军内一批思想开明先进的高层的百般努力下,日本海军彻底地改变了以前高度重视战列舰的错误理念,走上了“重视航空母舰”“以航母为海军核心、海战决定性力量”的正确路线,因此,日本海军自从德中日联盟后,废弃了制造战列舰、重型巡洋舰等华而不实的大型军舰的方针,拆除了已经开工建造的大和号、武藏号战列舰,终止了大和级三号舰信浓号、四号舰的建造方案,开足马力、集中资源资金地建造航空母舰。目前,日本海军拥有10艘战列舰、16艘重型巡洋舰(扣除掉在中日战争期间被中国海空军击沉的2艘)、23艘轻型巡洋舰(扣除掉在中日战争期间被中国海空军击沉的3艘)、100多艘驱逐舰(还有几十艘会被陆续建造出)、120多艘潜艇(包括接收的50艘苏联潜艇)等,至于航空母舰,目前共有11艘(扣除掉在中日战争期间被中国海空军击沉的“凤翔号”),分别是: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4艘大和级以及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不仅如此,日本海军已经秘密地征用了十多艘大型民用商船货轮,准备将其改装成航空母舰,进一步地充实航母舰队。 2月20日,武汉军委会,最高层会议。 蒋纬国看得出,蒋介石今天的气色比上次要好很多,蒋介石上次脸色表情“喜忧参半”,此时“喜多忧少”,中国军队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收复越老柬三国,再次完成开疆拓土的壮举,无疑,这是中国的盛事,自然也是蒋介石这个最高领袖进一步地得以威望大涨、万众敬仰的好事,说到底,做人做到蒋介石这个“受命于天、唯我独尊”的地步,没什么比开疆拓土、青史留名更能让他心动的了,哪怕蒋介石当初登上权力顶峰位置时没有这么大的雄心,平心而论,蒋介石当年从孙中山手里接过手的中国是什么样子?山河破碎、民众困苦,内有军阀割据,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不折不扣的满目疮痍、内忧外患,他那时候绝不可能也几乎不敢想象他手里的中国会在此时跻身于世界列强行列,甚至参加逐鹿天下、争霸世界的伟业,人是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在潜移默化中,蒋介石此时不可避免地也被现实刺激得“壮志凌云、雄心勃发”,并且不只是壮志和雄心,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当然了,蒋介石此时的壮志和雄心跟希特勒、跟蒋纬国还是没法比的,他此时是强国领袖,但他出身于“弱国领袖”,所以不可避免地还带着一股“小家子气”,这就好像富豪和暴发户的区别,富豪因为过惯了富日子,并且眼界、思想境界一直都很高,所以具有大气魄,敢于拿出大手笔,但暴发户不同,暴发户以前过的是穷日子,虽然发财了,但在发财后还是会带有以前穷日子赋予的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冒险的作风。眼下,蒋介石一方面渴望“继续开疆拓土”,一方面也愈发地紧张忧虑,使得他处于一种十分矛盾、十分纠结的心理状态中。 “没想到啊,法国看似庞然大物,原来也如此不堪一击。”何应钦感慨道,“英国同样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如果美国一直不干涉,英国步法国的后尘也是早晚的事了!” 杨杰冷哼一声:“早就说了,英法都是徒有其表的泥足巨人。” 何应钦恼怒起来:“我难道不是跟你一样?英法固然不是一触即溃,但也不是过于可虑,可美国呢?真正的强敌是美国!美国难道会坐视联盟国独霸半个世界而一直无动于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相信罗斯福不懂得这个道理!” 杨杰反驳道:“我也没有断言美国不会参战,美国参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我们要快,要抓紧时间,在美国参战之前竭力扩大战果,造成既定事实,到时候,即便美国参战,我们也已经非常强大,美国不得不对我们忌惮三分,我们再跟美国政府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我国就注定立于不败之地!” 徐永昌说道:“可是,英国政府并未同意和平地向我们转交藏南三国以及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看样子,我们跟英国人还是要兵戎相见的。” “兵戎相见是必然的。”陈诚说道,“日本人也已经再三催促了,并且承诺会派遣日本海军全力协助我军作战,不过,德国人也在邀请我们与他们并肩作战。”他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站起身:“父亲、诸位长官。英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蕞尔小邦,为何能拥有如此雄厚的国力?就因为该国在数百年的对外扩张中累计获得了极其辽阔的殖民地,而那些遍布全球的殖民地就是英国本土的国力来源。英国人之所以不可一世,因为他们确实有不可一世的资本,大英帝国的疆域比蒙古帝国还要稍胜一筹,眼下,大英帝国这个‘日不落帝国’虽然已经日薄西山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拥有着比苏联更大的篇幅,目前,英国的殖民地主要在五个地方,一是北美(加拿大),二是大洋洲(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三是非洲,四是中东,五是南亚和东南亚。联盟国想要彻底摧毁英国,攻击其本土是不太容易的,摧毁其海外殖民地体系、夺取其海外领土领地则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北美,我们是打不到的,大洋洲,那是日本人的事,至于非洲、中东、南亚、东南亚,就主要是我们跟德国人的事了。现在,日本人急不可耐地邀请我们跟他们一起打东南亚,德国人同样十分殷切地邀请我们跟他们一起打中东。按道理,饭可以一口一口地吃,地盘可以一块一块地打,但是,我们时间有限,正如杨长官刚才说的,我们必须在美国参战之前竭力扩大战果,造成既定事实,因此,我们可能要两线作战。” 何应钦质疑道:“打东南亚,肯定是必须的,东南亚一方面靠近我国本土,有利于我军,一方面东南亚各国本就与我国是传统宗属关系,至于中东,为何要打?那里距离我国太远了,不仅当地的人种文化跟我国毫无联系,并且中东大部分是土地贫瘠的荒漠,得之无益。我们跟德国人一起打中东,似乎得不偿失,给德国人做嫁衣而已。” 蒋纬国笑起来:“何长官以及诸位长官可能还不清楚一个高度机密。不错,中东大部分地区都是沙漠戈壁,看似没什么价值,但是,那里的地底下却是一个黑金的海洋!” “黑金?”陈诚吃了一惊,随即顿悟,“石油?” “不错!”蒋纬国目光如炬,“中东地区拥有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石油!那块宝地,我们怎么能不去分一杯羹?” “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石油?”何应钦、陈诚、徐永昌、杨杰都大吃一惊。 蒋纬国郑重点头:“是的!德国人邀请我们跟他们一起打中东,是要跟我们平分中东呀!如此千古难寻的大好事,我们岂能拒之不理?” 徐永昌激动不已:“天呐,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石油…如果我们能分到一半,再加上我们现有的石油资源,那我们在战后岂不是能坐拥全世界一半的石油?有了这么多的石油,我国彻底崛起、彻底复兴、彻底变成一个强大兴盛的世界一流国家,还不是水到渠成?” “不仅如此!”杨杰也眼睛发亮,“如此巨量石油在手,我们还怕什么呢?美国人更加忌惮我们了,日本人也更加听命于我们了!我们不仅在战后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世界一流国家,在眼下的战争里也会真真正正地立于不败之地!打!中东必须要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两线作战,是否超出我国国力和我军军力的承受范围?”何应钦问道。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敌人了!”蒋纬国轻笑一声,“英国人?算什么?英国的精锐老兵已有一大半在德国的战俘营里,剩下的也大多数在其本土战战栗栗地等着德军登陆,在英国此时的殖民地里,英军要么是二三流部队,要么就是从当地招募的士兵,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战斗力岂能跟身经百战的我军相比?” 何应钦还是不放心:“打陆战,英军基本上不是我军对手,但是,打海战呢?英国人的远东舰队正在杀气腾腾而来,我们如何对付?” “这是日本人的事!”蒋纬国笑起来,“放心,海上交给日本人,不关我们的事。” 何应钦仍然信心不足:“万一日本海军敌不过英国海军呢?”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蒋纬国笑道,“如果日本人干脆利索地解决了英军远东舰队,我们却还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缩头缩脑,未免太没有大国气势了吧?”他望向蒋介石,“父亲,下命令吧!” 蒋介石微微点头:“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是否要对英国宣战?” “还是不宣战为好。”蒋纬国道,“我们无法保证美国是否直到英国投降时都没有参战,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美国在英国即将完蛋时找个借口参战,继而美英肩作战,美英本来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既然我们不想跟美英彻底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就只开战、不宣战,从而留下政治上和外交上的回旋余地。” “不宣而战?”何应钦十分诧异,“这可是违反国际战争法的行为啊!并且太过于卑劣,会严重地损害我国的名誉和信誉的。” “不是不宣而战。”蒋纬国摇头,“我们可以在进攻前对英军、英国高层下达最后通牒,然后再打。反正英国人只是外强中干,我们在打他们前先告诉他们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会议最终达成了“在美国参战前扩大战果以造成既定事实”的共识,蒋介石下定决心、下达命令,按照蒋纬国的提议,授权成立“中南远征军”和“中东远征军”,准备对英两线开战。“中南远征军”即进攻东南亚地区的中国军队,东南亚位于中国之南,所以称之为“中南”,至于“中东远征军”,中东是西南亚和北非(埃及),在中国之西,按理应该叫“中西”,但那里在国际上被约定俗成地称为“中东”,所以按照国际叫法进行命名。无需多言,中南远征军和中东远征军自然以南京军为主力,南京军早就展开针对性的训练了,中南远征军的前线基地是云南省和泰国,中东远征军的前线基地是伊朗和中亚。 随着军委会的一声令下,几十万南京军开始大兵开拔,准备踏上新的战场。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再度向英国政府递交照会,要求英国把藏南三国、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等在地域、文化、传统宗属关系等方面上属于中国势力范围的国家地区“无条件地归还给中国”。 2月22日,东南亚战火再起,当天,日军与英军爆发马来亚海战。 马来亚海战的交战双方分别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1航母战列舰特混舰队、日军驻印尼的部分陆基飞机,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即z舰队)、英军驻新加坡的部分陆基飞机。日军舰队以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航空母舰为主力,英军舰队包括1艘中型航空母舰(暴怒号)、2艘战列舰(乔治五世国王号、威尔士亲王号)、3艘战列巡洋舰(胡德号、声望号、反击号),实力非常强大,由托马斯·菲利普斯中将指挥。不过,从双方舰队舰种组成上不难看得出,日军是以航母为核心力量,英军则是以战列舰和战略巡洋舰为核心力量。 英军舰队司令托马斯·菲利普斯中将身材矮小壮实,人称“大拇指汤姆”,他资历深厚、性格刚毅,具有不屈不挠的斗志和勇敢无畏的意志,但他却有两个致命缺点,第一,他是搞参谋工作出身的,以前是英国海军部副参谋长,虽然履历丰富,但缺乏指挥舰队的实战经验,同时又自信过度,俨然是一个英国版赵括;第二,他的战争思想已经严重落伍了。菲利普斯中将属于坚定的巨舰大炮主义者,他坚定地认为“飞机绝不可能是军舰的对手”“几吨重的飞机想要击沉几万吨的军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客观上讲,菲利普斯中将如此轻视飞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每艘主力舰上都装备着数量超过40门/挺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所以他不认为脆弱的飞机能通过这道密不透风的防空火力网继而对军舰展开有威胁的攻击。综合而言,菲利普斯中将是一个很典型的英国军人:冷静、刚毅、顽强、勇敢,具有崇高的军人荣誉感,这种荣誉感是纵横世界三百年的“日不落帝国”给每个英国军人带来的骄傲,但是,这种骄傲极容易化为单纯的骄傲,也就是狂妄轻敌,而这种狂妄轻敌则会在军事思想上造成闭目塞听和墨守成规的恶劣后果。 2月21日深夜,活动在印度洋北部的日军潜艇发现了正在驶向新加坡的英军远东舰队,继而进行跟踪监视。 2月22日清晨,日本政府以“英国政府悍然派兵在印尼境内攻击日本军队”为由正式向英国政府宣战。 上午9时许,日军侦察机发现了即将抵达新加坡的英军远东舰队,日军舰队立刻出动,展开迎战。 上午10时许,日军第一批舰载机群飞临英军舰队上空,展开疯狂攻击,顿时,半空中炸弹如雨,海面上鱼雷如梭,英军各舰在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的处境中不断地中弹中雷,爆炸起火,陆续化为一团团在海面上燃烧着的钢铁废墟或沉入大海的漩涡。 中午12时整,海战结束,日军大获全胜,英军全军覆没,1艘航母、5艘主力舰、4艘巡洋舰全部被击沉,另外还有2艘驱逐舰被击沉,英军死亡者超过2000人(有的是被炸死,有的而是被淹死);日军付出代价十分轻微,仅8架飞机被击落,30多架飞机不同程度受损,伤亡机组人员60多人。此战中,英军舰队和日军舰队都没有见面,仅靠舰载机就决出胜负。 此场海战意义极度重大,一方面,英国海军在远东和印度洋的势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完全丧失制海权,日本海军独霸远东和印度洋,另一方面,此场海战以铁证如山的事实证明,航空母舰取代了战列舰的海战地位,制空权是赢得海战的第一因素,同时也证明,日本海军在过去二三年内走的路线是完全正确的。 接到捷报的山本五十六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如潮如浪的祝贺声、恭维声、赞扬声中感慨万千地说道:“诸君,你们知道此战的第一功臣是谁吗?也许你们会不以为然或不服气,但我仍然要郑重地告诉你们,不是我,是蒋纬国。可惜,真可惜,他不是一个完全的日本人。” 日军赢得马来海战的胜利,意味着帮助南京军扫清了海上障碍,南京军的中南远征军和中东远征军都可以出击了。 正文 第606节 远征中南(1) 日军取得马来海战大胜后,南京军的“中南远征军”也正式出动了。中南远征军总部共有两个,一个是后方总部,位于昆明,一个是前方总部,位于曼谷。中南远征军司令长官为卫立煌,副司令长官为罗卓英,所辖部队包括10多个师,其中5个师属于南京军,兵力超过20万,另有十余万泰军助战。参战南京军尽皆接受过严格而完善的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训练(训练是从1941年8月底开始的,截至此时的1942年2月底,已经先后训练了近半年),并且装备精良,清一色的德械武器,全面配发迷彩服,堪称兵强马壮,而泰军虽然在装备上、战斗力上不如南京军,但泰军官兵非常熟悉东南亚当地的自然条件和水土环境,因此绝不是南京军的“累赘”,恰恰相反,泰军必能有力地协助南京军作战,发挥重大作用。除了陆军,中国海空军也精华出动,一"bo bo"威风凛凛、银光闪闪的战机接连不断地飞跃云贵高原,抵达泰国境内,进驻在泰军早就修建好了十多个大型航空兵基地,总数量超过2500架新式飞机。 呼啸在泰国天空中的中国空军飞机里,其中一架是蒋纬国的座机。大战在即,蒋纬国自然要亲临前方,实际上,他也只是到曼谷而已,不可能跑到最前线,并且就算跑到最前线,危险性也不大,因为对手是英军。 卫立煌、罗卓英、泰国国防部副部长赵海军、泰国陆军副总司令唐飞虎、远征军总部参谋处主任曾力伟、通讯处主任金定国等高级军官亲自在曼谷机场迎接了蒋纬国。众人无不喜形于色,看蒋纬国的目光也都是发自肺腑的尊崇,因为他们都知道,中国今日能扬威异域、他们今日能领军远征,都是因为蒋纬国。这五六年来,南京军越战越强大,中国越来越兴盛,蒋介石这个最高领袖的威望肯定是水涨船高,而蒋纬国的威望同样也是节节攀升、炙手可热。想当初,中日战争开始时,蒋纬国跑到最前线指挥打仗,国内很多人都对他冷嘲热讽,认为他只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为了接他老头子的位置而镀金捞资本而已”,但现在,没人再这样认为了,因为蒋纬国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非常了不起,从而赢得无数人的拥戴,即便是卫立煌、罗卓英这种“已经过了热血年龄段的老将级人物”,也对他佩服得死心塌地。另一方面,军人嘛,自然是渴望战争的,虽然好战是不可取的,但军人天生就希望能够遇到战争并在战争期间用敌人的鲜血和尸骨铺就自己的辉煌道路和自己为国家立下的功勋,如果没有这个渴望,就难以说是真正的军人了。眼下,卫立煌、罗卓英等人能够统领中南远征军,他们心里的兴奋就不用多说了,因此对蒋纬国又充满了感激之情。 “热带不亏是热带,才二月底,就已经这么热了。”蒋纬国一边下飞机一边脱外套。 “主任好!”卫立煌等人一起毕恭毕敬地敬礼。蒋纬国虽然是南京军的统帅,但他长期没有固定军职,他原先在军队里当过军官,不过,他的志向肯定不会局限于某个师或某个军,他此时的军职是军委会武汉行营主任,从程序上讲,他升官了,从军委会北平行营副主任变成武汉行营主任,算是扶正了,但其中的区别是很大的,由于蒋纬国不想“成为地方派系”,所以原本是南京军总部的北平行营的地位一下子大大降低,另外,军委会总部目前就在武汉,因此武汉行营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打个比喻的话,蒋介石在南京当总统,蒋纬国当南京市长,这个市长的分量其实其他市长能比的?就是这个道理。从实质上,蒋纬国其实已是蒋介石“在军事上的私人助理”,职务不算很高,但地位非常高,实权也极大(蒋纬国的实权是他自己挣来的)。因为蒋纬国此时的正式军职是“军委会武汉行营主任”,所以众人自然叫他“主任”。 “好啦,好啦,都是自家人,不要这么客气!”蒋纬国打趣道,“哎呀,我差点儿忘了,这里还有两个‘泰国人’呢!”他笑着看向赵海军和唐飞虎。 赵海军和唐飞虎都笑起来:“我们是‘身在泰国心在华’!” 蒋纬国捶了赵海军和唐飞虎:“我开玩笑的!你们当然也是自家人!” 罗卓英在旁边感慨万千:“二公子,我对你的谋略和眼光真是五体投地!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早在五年半之前就已经经营东南亚,布置下这么多的重要棋子,并且一环套着一环,你的部署不但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更加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啊!谁能想到,你轻轻在幕后操控几下,一个国家就这么从内到外、彻头彻尾、干脆利索地落入你的掌控中,政权军权都受你的支配,就连该国国防部副部长、陆军副总司令都是你的部下!二公子,你的这种智慧,怕是连诸葛亮都不如啊!” 蒋纬国连连做出谦虚状:“罗长官,你夸我可以,但用词也太肉麻了!” “我们绝不是奉承拍马。”卫立煌显得感同身受,“而是发自肺腑。本来,到外国境内打仗,注定会艰险重重,但我们来到曼谷仔细研究战局后,发现接下来战事的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在我们这边,作战条件奇佳,一切都已经被你安排得好好的、铺垫得好好的,打胜仗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我绝非骄傲轻敌,而是…怎么说呢?这么多先机优势都在我们这边,除非是低能儿,否则怎么能不打胜仗?” “有信心就好!成功的第一步就是竖立信心嘛!”蒋纬国听得很满意,同时在心里暗想,要不是老子,你们有的苦头吃呢!原先历史上,你们第一次出境远征,共有103000名将士,结果足足损失了近56500人,光是横穿野人山就有30000多人葬身于原始森林,但你们消灭日军却只有4500余人(其实没有这么多,因为日军也有很多兵员是死伤病于各种自然因素),不折不扣的一败涂地,昂首出国,大败而回,然后的第二次出境远征,才算打出了一个样子,累计消灭日军4万余人,不过自身还是承受了1.2万余人的伤亡(需要注意的是,歼敌战果不都是中国远征军的,因为美军、英军也参战了,但大部分鲜血都是中国远征军将士流出的);眼下,老子把所有能给你们的优势条件都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打不出一个辉煌战果,先不提愧对国家和人民了,最起码的,你们对得起老子的一番苦心以及老子砸进去的无数钞票吗? 蒋纬国随即想起,原先历史上的中国远征军是联合美英军对战日军,但现在却反过来,此时的中国中南远征军是联合日军对战英军(暂时还没有美军)。如此,情况就更加乐观了,那帮“龙虾兵”要比小日本好打多了(英军有一个“龙虾兵”的绰号,因为英军在1900年之前的军装是一身鲜亮的大红色,活像被煮熟的龙虾)。 中南远征军在曼谷的“前方总指挥部”位于郊区一栋完全是中式风格的大宅子,这栋大宅子的主人是泰国的一位华商,得知祖国大军需要从泰国境内挥师出征,免费租借出这栋大宅子作为大军的前方总部所在。蒋纬国和众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走入总指挥部,里面已经物人齐备,数百名卫兵严阵以待地保卫着这里,数十名参谋军官各司其职地忙碌着,墙壁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地图,桌子上堆满了林林总总的文件,大厅内更是摆放着一个足够篮球场那么大的沙盘。 “二公子,别来无恙啊!”蒋纬国刚进门,大厅角落处就传来一个浑厚的老者声音。 蒋纬国定睛一看,顿时又惊又喜:“陈老先生!” 早就在这里等着蒋纬国的陈嘉庚笑着点点头:“老啦,我今年都六十八了,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所以没能亲自去机场接你,二公子可要莫怪哟!” 蒋纬国连连道:“甲公,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哪能在您老人家面前托大呢!对了,您不是在新加坡吗?怎么来曼谷了?” 陈嘉庚显得感慨万千:“我自小在南洋打拼,人是在南洋,心可是一直都牵挂着祖国哪!等了几十年了,等得两鬓斑白,终于等到祖国大军重新收复南洋的这一天,我若不亲自来到曼谷,亲眼目睹我中华大军的威武阵容,岂不是抱憾终身?” 蒋纬国心里发热:“嗯,甲公,这一天到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大厅,目光立刻被那个沙盘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看,沙盘内正是包括新加坡在内的整个马来亚半岛,沙盘做得极为精致,一山一河、一城一镇、一林一路,面面俱到、巨细无遗,几乎能用“纤毫毕现”这个词语形容。“这简直就是微缩的马来亚半岛!”蒋纬国忍不住喝彩。 “这个沙盘是曾力伟、金定国他们做的。”卫立煌微笑着望向曾力伟、金定国。 “做得好!”蒋纬国连连称赞,“光是靠如此精确详细的沙盘,就算是纸上谈兵的赵括,都能打胜仗了!” “我们可不敢独揽功劳。”曾力伟笑道,“要不是我伯父他们大力支持,我们哪能可以做到对马来亚如此了如指掌?我伯父和马来亚那么多华侨华人,在马来亚生活多少年了?分布得又是何其之广?他们对马来亚的一草一木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情报在被汇总到这里后,做出这个沙盘是非常简单的。” 蒋纬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卫立煌、罗卓英等人:“看来,你们是要打马来亚?” 卫立煌点头:“是的,先马来亚,再打缅甸。” 蒋纬国示意道:“大家请坐吧,卫长官、罗长官,看来你们对接下来的战事是早有腹稿,请跟我说说吧。” 众人逐一入座,卫立煌指点着墙壁上的巨大的中南半岛地图:“我们中南远征军的任务是拿下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等英国远东地区的殖民地,以泰国为出发点,共有南下、西进两条路线,南下是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西进是打缅甸。经过反复研究,我们决定先南下,再西进。首先,日本人强烈要求我们南下,夺取马来亚、新加坡、文莱,扫清日军南下道路上的这几个障碍,说起来,中日现在毕竟是盟友嘛,并且我们在东南亚作战离不开日本海军的支持,因此,日本人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其次,我军到底是南下还是西进,我们起初也十分争论,争论焦点就是英军远东舰队,如果该舰队在远东海域内站稳脚跟或者击败日本海军或者日本海军迟迟未能将其消灭,那么,中南半岛的制海权就会被英国人掌握,我们不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就存在很大风险和不确定性了,既然不能打海战,肯定就要打陆战了,自然放弃南下,转而西进,打缅甸,打进印度,占领印度大片地区,然后作为筹码,跟英国人在谈判桌上交换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这正是军委会总部制定的备用方案,不过,真没想到,日本人居然那么轻松、那么轻易、那么三下五除二,就干干脆脆地全歼了英军远东舰队,并且付出代价轻微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在得知此事时,几乎不敢相信,差点儿认为日本人是在吹牛皮,不过,事实还真是如此,既然日本人超额地取得了海战胜利,那么,东南亚的制海权就完全在我们这边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也要相应地进行调整。制海权在手,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就是海上孤岛了,如果制海权在英国人手里,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就不好打了,英国本土的军队物资虽然难以增援这三地,但英军可以从印度通过海路增援这三地。如今,英国人没了制海权,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攻取难度大大降低了。比起这三地,如果我军打缅甸,难度不小,缅甸跟印度完全接壤,印度是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驻有英军重兵,我们打缅甸,有一定可能会与英军在缅甸境内展开拉锯战、消耗战,所以,先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 罗卓英接过话头:“第四个原因是,因为英军丧失制海权,所以马来亚、新加坡、文莱英军都是孤军,得不到援兵,优势进一步地在我军这边,我军从未跟英军交过手,先打几场练一练,摸摸英军的虚实,获得经验,然后再去缅甸跟英军展开全面交战;第五个原因则是,我军攻占新加坡的意义是很大的,新加坡号称‘东南亚第一要塞’‘东方的直布罗陀’,扼守至关重要的马六甲海峡,拿下新加坡,我们就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如果说新加坡是一把钥匙,马六甲海峡就是一扇门,这把钥匙、这扇门在英国人手里,我们就被封锁住了,但若反过来,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可以控制东南亚的大门,进可攻,再向印度洋出击,退可守,把英国人堵进印度洋,保护好东南亚的安全,防止英国人卷土重来。” 蒋纬国连连点头:“你们分析得很对!另外,我还有一个疑惑。诸位,请看地图,不错,因为日军取得马来海战的大胜,制海权在我们这边了,马来亚、新加坡、文莱都沦为了孤岛,印度英军无法通过海路增援,但是,英军会不会‘围魏救赵’呢?” 卫立煌说道:“主任担心的是印度英军攻打我国云南省或泰国吧?” 蒋纬国点头:“是的,说不定英军还会去打西藏呢!” 卫立煌说道:“我们已经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否定了‘同时南下和西进’的方案,虽然先机优势大部分都在我们这边,但我们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南、西,两线都展开进攻,我军实力可能不够,最终鸡飞蛋打、两手皆空,南线进攻、西线防御,我军实力就绰绰有余,也许显得保守消极,但却是保险稳妥的。至于印度英军试图搞‘围魏救赵’,他们会打哪里?我们分析后认为,印度英军打云南的可能性很低,原因有二,首先,印度英军想要打云南,必须先经过缅甸北部,但缅北尽是崇山峻岭、原始森林,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交通几乎与世隔绝,英军别说打仗了,想要穿过缅北都是非常困难的,即便英军强行横穿,也是劳师远征,云南境内的我军部队则是以逸待劳、占尽地利,英军打云南基本上会徒劳无功,又有什么意义?至于西藏,更加不可能了,英军难道翻越喜马拉雅山?其次,我们现在打的是英国人的殖民地,英国人反手就打我们本土,这在政治意义上就严重不同了。我们不主动向英国宣战,伦敦高层应该领会我们不想跟他们公然为敌的外交深意,在德国人已经把英国人逼到了亡国灭种边缘的情况下,英国人怎么会愿意再增加一个强大敌人?” 蒋纬国再次点头,他觉得这个情况跟后世的朝鲜战争很像,美军明知道中国军队帮助朝鲜军队作战,但因为中美并未互相宣战,所以不敢攻击鸭绿江对岸的中国本土。“说到底,印度英军从缅甸出击、打泰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蒋纬国说道,“从而间接地牵制住我们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的行动,实现‘围魏救赵’的效果?” 罗卓英点头:“对,但泰国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对吧?”他望向赵海军和唐飞虎。 赵海军微笑着点头,唐飞虎豪气万丈:“诸位长官不要忘了,泰军的精锐都是华人华侨,他们也是能打仗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中南远征军有5个南京军的师,第101师已经去驻扎越老柬了,还能参战的就是第74、第17、第111、第123师。” 卫立煌说道:“我们打算把第101师从越老柬撤到泰国,用后续部队(非南京军的部队)代替,五个师,两个师用于打马来亚,三个师坐镇泰国。如果印度英军攻打泰国,这三个师就展开防御,如果印度英军真的入侵云南,这三个师就攻入缅甸,对侵滇英军展开釜底抽薪!” “两个师、七万人?”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打马来亚、新加坡、文莱,够吗?据我所知,新加坡也算是一座坚城。” 曾力伟说道:“是的,新加坡确实是一座坚城,英国人对这座‘东南亚第一要塞’确实下足了工夫,新加坡的东、西、南三面滨海处都有英军的混凝土工事,非常坚固,并且规模非常庞大,火力也很强,光是口径超过75毫米的岸防炮就有300门以上,机枪火力据点则超过1500个,如果我们是用海军陆战部队展开攻城,在海上对新加坡进行强攻,即便获胜,也会损失惨重。登陆部队踏上新加坡的外延海滩后,将会彻底暴露在英军的火力网中,通过模拟计算可得知,哪怕摧毁70%的英军岸防炮和机枪碉堡,登陆部队也要付出一万多人的死伤代价。但是,如果是从陆上进攻,难度就大大降低了!困难程度恐怕都不到海上进攻的十分之一。” 蒋纬国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曾力伟颇为得意地笑道:“二公子你忘了?在东南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的侨胞。以我伯父举例,他在这里生活都整整五十年了!到处都是他的伙计和店面商铺,他本人足迹遍布马来亚和新加坡,你知道新加坡有多少华侨吗?新加坡的150万居民里有110万是华侨!华人是新加坡的主体人群,新加坡根本就是第二个香港。英国人靠枪炮统治着新加坡的政权,但我们侨胞却统治着新加坡的社会!马来亚也一样,到处都是我们的侨胞,害怕得不到详细、精确、全面的情报?另外,我们也多次派人去新加坡实地考察,我本人就去过。”他指点着沙盘上的新加坡,“从新加坡的防御工事上不难看出,英国人建造这座要塞城市主要把重点放在如何抵御来自海上的进攻,对背后的马来亚半岛则防御空虚。英军九成以上的重武器都在新加坡沿海地带,北部跟马来亚半岛接壤的地区只有几道几乎不堪一击的临时防线。根本原因是英国人坚定地认为,敌军不可能从新加坡北部的马来亚半岛上攻陷新加坡,因为马来亚半岛中部都是山地,同时覆盖了延绵800公里的橡胶林和原始森林,这片茂密的热带丛林让机械化部队无法通过,另外,英军在新加坡设立的那些岸防炮几乎都无法进行大角度旋转,这意味着那些岸防炮只能轰击海面,却不能调过头来轰击北面的陆地。” “好!”蒋纬国忍不住称赞,“你们的工作做得实在太完美了!我军拿下东南亚的胜利,第一功劳属于你们这些侨胞!” 罗卓英笑道:“英国人费尽心思,把新加坡打造成一座要塞堡垒,但只能防备东西南的海上,却防备不了北面的陆地,说起来真是上天的巧妙安排,我们其实也不具备从海上攻打新加坡的能力,只能走陆路,从陆上攻打,而新加坡偏偏是从海上难打、从陆上好打。妙极!” 曾力伟补充道:“从泰马边境到马来亚半岛最南端的新加坡,全是热带密林,贯穿整个半岛的公路只有一条,没有铁路,因此交通十分不便,更加重要的是,从地图上看,马来亚半岛境内只有几条河流,但实际上却有大大小小约250条河流,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我军由北向南一路前进,英军边退边炸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我们如果边走边修桥,肯定耽误很长时间,也给新加坡英军提供了宝贵的战备时间。” 卫立煌感慨道:“如果只靠地图打仗,真要成为赵括了,轻者贻误战机,重者损失惨重。幸好啊,有无数侨胞帮助我们,让我们对这里了解得清清楚楚,让我们避免了盲人骑瞎马的处境。上天保佑啊!” 蒋纬国问道:“马来亚和新加坡的英军有多少兵力?实力如何?” 金定国咧嘴笑道:“共有十万大军,不过,英国本土军人只有2万左右,澳大利亚军人约1.5万,印度军人约4万,马来亚军人约2.5万,都是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至于重武器,飞机三四百架,都是老掉牙的货色,坦克基本没有,那支远东舰队是英国人唯一可以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力量,但已经被小日本送进海底了。” “才三四百架飞机?还是老掉牙的货色?”蒋纬国笑了。 金定国耸耸肩:“这很奇怪吗?英国佬的本土都快要倒悬覆灭了,绝大部分飞机和军舰都拿去保卫他们的本土,能抽调三四百架老式飞机和那支远东舰队来到东南亚,已经是他们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家当了。” 蒋纬国也咧嘴笑了:“大英帝国居然都已经穷酸到这个地步了啊?搞得我们都有点胜之不武了,不过嘛,嘿嘿,他们当年欺负我们,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欺负他们了!这就是报应啊!看样子,我们出动两个师、七万精兵,对付这些披着虎皮的英国病猫是绰绰有余的了。好吧,诸位,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你们的捷报了!” 正文 第607节 开战通知 伦敦,唐宁街10号。 在一名英国官员态度冷淡的迎接下,顾维钧不卑不亢地走进这座代表着英国政府最高权力所在处的建筑。通往首相办公室的走廊上,时不时有一个个英国军政高层神色急匆匆地与顾维钧擦肩而过,当看到顾维钧的黄皮肤和黑眼睛时,这些英国高层都露出冷淡甚至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种厌恶神色,顾维钧则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他当然知道这些英国高层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不欢迎表情。对于中国人,英国人其实是很不屑的,因为在此时英国人的心里,德国人是明火执仗攻击他们的强盗,中国人则是在背后对他们落井下石的小人。强盗是令人憎恨和恐惧的,小人则是令人厌恶和腻烦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强盗之所以让人憎恨恐惧,因为强盗好歹还是有本事的,在一定的程度上,强盗还算值得尊敬的,而小人是没有本事的,小人就像地痞无赖,没什么本事,只会给人添堵添恶心。时至今日,英国人仍然对中国人充满了蔑视,一来是因为英国人固有的妄自尊大特性,二来是英国人身为西方白种人,本来就对其他有色人种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顾维钧可以肯定,自己来到伦敦,英国人表面上冷淡,骨子里则充满蔑视和厌恶,如果是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来到伦敦,英国人表面上也冷淡,但骨子里则会充满恐惧和紧张。 首相办公室的门口,那个接待顾维钧的英国官员面无表情地说道:“首相很忙,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顾维钧暗暗冷笑,因为眼前的这个场面就好像自己是来乞讨的,而英国首相则在日理万机中大发慈悲地赏赐了自己五分钟的见面时间。“一分钟就够了。”顾维钧气定神闲地说道。 房门被推开,顾维钧看到了坐在原先张伯伦位置上的英国新首相克莱门特·理查德·艾德礼,以及与其同在这间房间里的原英国外交大臣、现英国陆军大臣罗伯特·安东尼·艾登。 德国发动西欧战役标志着张伯伦一贯主张的“绥靖政策”彻底破产,特别是英国援助法国的远征军在敦刻尔克战役中全军覆没,更是让张伯伦的威望和支持率一落千丈,这位“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不得不在黯然和悔恨莫及中被迫下台,同时,因为张伯伦属于英国保守党,导致他在对德、对外政策上的重大错误殃及整个保守党,保守党竞争对手英国工党趁机发难,属于工党的艾德礼因此而取代张伯伦。艾德礼此人勤奋、踏实、干练,向来反对张伯伦的“绥靖政策”,不过,他也并非那种强硬得近乎狂妄自大的人,他是一个冷静而理性的人。比起张伯伦的软弱和短视,艾德礼更加强硬和坚毅,比起原先历史上的丘吉尔,艾德礼更加温和。二战对于英国而言,是国运遭到重大改变的历史关头,在这个历史关头,张伯伦的对策是“掩耳盗铃、得过且过”(张伯伦虽然不敢打仗,但他把英国的民生福利搞得很不错),丘吉尔的对策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方面想要取得战争胜利,一方面又竭力地维持着英国的全球地位,一毛不拔,一块殖民地也不放弃,试图让已经日薄西山的大英帝国在战后仍然是一个日不落帝国(丘吉尔在二战期间主要致力于两件事,一是领导英国打赢战争,二是千方百计地死撑着大英帝国的庞大家业,不甘心大英帝国从此衰败。对于英国的殖民地,丘吉尔死不松口,一块都不肯放弃);艾德礼介于两者之间,他清醒地认识到,英国的实力、势力、全球地位都在不可避免地衰退,英国的全球第一霸主地位已经不可能还能保住,早晚被美国取代,因此,英国不能“过于贪心”,不能“活在以前的辉煌里”,不能“死抓着以前的辉煌不松手”,要看得开,只要能换来英国本土万无一失,“破财消灾”也不是不可以,即适当地放弃一些海外殖民地。 “顾先生,有什么事情吗?”艾德礼显得十分温和地问道,表情和语气里并没有厌恶、反感、不耐烦等负面情绪,只有温和的平静。 顾维钧开门见山:“首相阁下,我此次前来是代表中国政府通知您和英国政府,在一个小时后,即中国时间2月23日清晨6时整,我国军队会对贵国的马来亚、文莱等领地展开军事进攻,特此通知,以免贵国误会我国对贵国不宣而战。” 艾德礼险些瞠目结舌,但这种失态失色稍纵即逝,迅速恢复成不动声色的平静,不过,他只是在表面上强装出不动声色,内心里则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震得他一阵阵头晕目眩。“贵国…这是要对我国宣战吗?”艾德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这不是宣战,而是开战通知。”顾维钧用词严谨地纠正了艾德礼,“先前,我国政府已经多次照会贵国政府,请求贵国为了彻底改善中英关系以及从中英两国长久发展的角度上进行考虑,把原属于中国的藏南三国、缅甸、马来亚、文莱归还给中国,可贵国却置若罔闻,一直没有理睬,没有给我国政府明确回复,我国政府在无奈之下,只得使用军事行动以证明我国政府的决心,对此,我国政府深表遗憾。” 艾德礼心知肚明,先前,法国把印度支那三国“归还给”中国只是德中两国唱的双簧,法国新政府完全受到德国的操控,身不由己、被迫无奈,中国在吞下印度支那三国后又照会英国,要求英国归还属于中国的英国殖民地。对此,英国高层采取的是“拖延政策”,既不一口回绝,也不一口答应,试图“一推二拖三研究”,从而争取到时间。艾德礼是支持这个对策的,他认为,“不要跟中国交恶,必须稳住中国”,不能让英国重蹈苏联的覆辙,中国的国力军力虽然大不如德国,但跟在德国屁股后面为虎作伥时还是具有很大威胁性的,没想到,中国政府如此强硬,根本就懒得跟英方在谈判桌上浪费口舌,一言不合直接下达开战通牒。 一旁的艾登勃然大怒,几乎暴起:“先前,你们要求归还英租界和香港,我们都归还给你们了,可现在,你们却又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维钧笑了笑,没有理睬艾登,在向艾德礼行礼后,他以胜利者的姿势甩袖而去。 办公室内,艾德礼先命人立刻发电报给马来亚英军总司令珀西瓦尔和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紧急通知刚才的最后通牒,告诉他们,中国军队即将开战,要求他们做好战争准备,随后,艾德礼陷入沉默的思索,艾登则咬牙切齿:“首相,中国人实在太可恨了!他们此时对我们玩弄的伎俩跟他们当初用在苏联人身上的那一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德国人缠住苏联人,中国人在苏联人背后趁火打劫!现在,他们又如法炮制、故技重施了!德国人缠住我们,他们在我们背后趁火打劫!” 艾德礼苦笑一声:“在我们背后趁火打劫的可不只是中国人,还有日本人呢!” 艾登脸色的怒色慢慢地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躁和憎恨:“是的,德国人正在我们家门口为所欲为,中国人和日本人则合伙挖我们后院的墙角。这些可恶透顶的黄皮猴子!首相,难道我们要向他们低头吗?” 艾德礼叹口气,然后冷静而理智地说道:“罗伯特,我跟你一样,坚定地反对张伯伦的绥靖政策,不过,我们也不能只知道死拼。张伯伦不断让步,他让步的目的是希望敌人可以吃饱,然后放过英国,我们也要让步,但是,我们的让步跟张伯伦的让步是截然不同的性质,我们进行让步,是为了获得时间,为了反抗,为了获取最终胜利。” “首相,你要答应中国人的要求?把那些地方让给中国人?中国人已经给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我去把顾维钧叫回来?否则,一个小时后,战争就要爆发了。” 艾德礼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让,肯定要让的,实际上,我们心知肚明,时至今日,那些地方已经难以继续被大英帝国牢牢地掌控了,它们早晚会回到中国人的手里,我们必须承认这个很令人伤心的事实,不过,我们不能拱手相让,不能一枪不放地让出去。我们对华政策的目的,是让中国不成为英国的敌国。光是一个德国,已经让我们难以支撑了,日本也已经对我们宣战,如果再加上一个中国,英国的处境就雪上加霜了,少一个敌国肯定好一点。中国人向我们索要那些地方,好,我们给,但并不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说的那样交出去,如果我们那么做,中国人会进一步地轻视我们,认为我们软弱可欺、不敢跟他们打仗,不把我们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我们让中国人太容易地得到那些地方,还会导致中国人愈发贪心不足,到时候,中国人的胆子和胃口都越来越大,又极度地看不起我们,他们极有可能不会见好就收,而是变本加厉地勒索我们、敲诈我们、逼迫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打!必须迎战!在战场上打败中国人,或者重创他们,然后,我们再趁热打铁,把那些地方交给他们,这样,中国人一方面得到了利益上的满足,一方面也在战场上被我们教训了,对我们产生忌惮心理,不敢轻视我们,所以在得到利益上的满足后不会贪心不足,不会继续对我们趁火打劫。” 艾登心悦诚服地点头表示同意:“首相,您考虑得非常正确。” 艾德礼叹息道:“组建远东舰队,也是我贯彻这个对策的主要措施之一。我们可以做出一定牺牲,喂饱日本人和中国人,同时,我们要震慑住日本人和中国人,向他们展示英国的实力,让他们知趣识相地见好就收。失去一些殖民地,是英国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为了尊严和荣誉,以及能在谈判桌上更好地压制住日本人和中国人,英国必须在战场上跟日本人、中国人好好地打一场。如果我们的远东舰队能够在那场海战中打败日本海军,击沉几艘日本海军的军舰,最好能击沉一二艘主力舰,事情就大有转机了,可惜…”他痛心疾首地叹口气。 艾登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是啊,真能那样,日本人就会被震慑到,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可惜…我们的远东舰队却一败涂地、全军覆没,并且败得十分难看,日本人就损失了八架飞机而已,代价小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却干脆利索地全歼了我们整支舰队,这场败仗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别的不说,日本人更加骄横了,中国人也一样蔑视我们。” 艾德礼点点头:“是啊,我们在海上已经颜面扫地,那么,唯一还能挽回颜面和败局的,就在陆上了。我希望珀西瓦尔将军和韦维尔将军能够力挽狂澜,在陆地战场上重创中国军队。打海战,我们的敌人是日本人,打陆战,我们的敌人是中国人。如果珀西瓦尔将军和韦维尔将军能够在战斗中消灭大批中国军队,我们此时的不利局势就会柳暗花明,到那时候,我们乘胜谈判,把中国人要的东西给他们,他们既尝到了甜头,又尝到了我们的厉害,自然不会再打我们的注意。” 艾登赞同道:“是的,这是我们目前稳定远东的最好的办法。” 中国对英开战但不宣战,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政治策略。说到底,英国亡不亡跟中国没有多大关系,那是德国的事,中国需要的只是英国的殖民地,考虑到英国不足为虑,但其背后站着一个美国,所以秉着“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原则,中国既然不想跟美国交恶,自然无需跟英国彻底变成敌国。不宣战,同时又不能不宣而战,所以蒋纬国让顾维钧前去下达“开战通知”。武汉的军委会高层会议上,关于“打英国人之前要不要先通知英国人”这个问题,虽然有高层觉得不要通知,直接下手,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更多的高层还是倾向于“先礼后兵”,这倒不是迂腐,而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首先,不通知就打,本身就是违反道义和战争法的,是不宣而战的偷袭行为(蒋纬国可不想学习日本人,专门玩偷袭),即便取胜,也会让中国军队和中国政府陷入道义上的劣势;其次,中国军队必须要堂堂正正地打败英军,才能震慑到英国政府,如果不宣而战,即便取胜,也会本末倒置,英国人不会被震慑,反而感到恼羞成怒,说白了,英国人不会“服气”;第三,如果靠偷袭而取胜,这对中国军队的荣誉也是一种玷污。蒋纬国总结道:“我们在实力上超过英国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赢他们,何必要偷偷摸摸呢?说白了,既然我比一个流氓更强大,那我干嘛要去偷袭他?他就是被我痛打一顿也不会服气。既然是强者,就要有强者的风范和霸气。既然我要打一个流氓,就会提前通知他,老子明天要打你!然后光明正大地在明天上门把他痛打一顿。这样,这个流氓才会怕我,同时这也是我对我的实力有绝对信心的一个体现。偷袭是弱者的手段。即便赢了,他也会嘴硬,说什么我只能靠偷袭来取胜,卑鄙无耻、胜之不武之类的话。我要打你,并且我有必胜把握,那我还在乎你会不会做好准备?所以,我们要十分霸气地把开战书送到英国人的面前,干干脆脆地告诉英国人,我们要打你们!最后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杨杰等人都笑了:“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有实力、有信心,所以光明正大、有恃无恐地揍他们,从而打得英国佬心惊胆战、心服口服,在战场上吐出地盘,在谈判桌上也吐出地盘。” 中英两国此时的关系是比较微妙的,“非友也非敌”,两国肯定不是友好国家,但两国也没有互相宣战,英国不对华宣战,是因为德日两大敌国已经让英国撑不住了,少一个敌国自然是一件好事,中国已经对英国有过这方面的“暗示”,英国心领神会;中国不对英宣战,则是为了保留对美外交政策的回旋余地,美英两国一体,中国要避免跟美国互相开战,自然就要先跟英国不能搞得太绝情。中英此时的关系非常类似于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前期的中日关系,双方从1937年就全面开战了,但拖到1941年底才正式宣战,也因为两国高层都心照不宣的原因。眼下,英国的对华政策是“在战场上痛击中国军队,然后在谈判桌上顺水推舟,让几块地盘给中国,胡萝卜加大棒,迫使中国见好就收、退出战争”;中国的对英政策是“在战场上痛击英军,然后在谈判桌上乘胜追击,一方面用武力抢夺英国的地盘,一方面再用军事上的胜利在谈判桌上威逼英国让出更多地盘”。 南京军中南远征军于中国时间2月23日清晨6时整正式突破泰马边界线,发动马来亚战役时,蒋纬国不在曼谷,而是被蒋介石急匆匆地叫回了武汉,因为有三个美国人来武汉了。这三个美国人分别是:罗斯福总统的首席智囊哈里·劳埃德·霍普金斯、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美国陆军第3军军长约瑟夫·史迪威。这三人里,霍普金斯是无需多言的,至于司徒雷登,他是美国在华著名活动家、教育家、非正式编制的美国外交人员,这个美国人出生在中国,从小到大都生长在中国,并且长年累月在中国活动,除了美国人的外表和美国国籍外,他跟中国人已经没什么太大区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史迪威跟司徒雷登差不多,也常年在华活动,会汉语,非常了解中国,他前年被召回国内,受到罗斯福总统的亲自接见,向罗斯福详细地汇报了他对中国时局的认识、评论、推测。眼下,霍普金斯带着司徒雷登和史迪威一起来武汉,用意是呼之欲出的,三人充当着美国政府和罗斯福的特使角色,来试探中国的战争意图,同时也是委婉地向中国提出警告。 蒋介石和蒋纬国都没有怠慢霍普金斯三人,蒋介石怕美国,蒋纬国虽然对美国谈不上多么害怕,但清楚地知道中国想要赢得最终胜利,就最好不要与美国正面为敌,实际上中美两国也没有多么尖锐的利益冲突。在军委会的会议厅内,蒋介石和蒋纬国十分客气地接待了霍普金斯三人。 “美国人到底还是坐不住了。”蒋纬国暗暗想道,“倒也不出意外。” “尊敬的蒋介石委员长,还有小蒋将军,我们此次来到武汉,是代表罗斯福总统本人与你们商谈世界格局发展以及维护世界和平等多个迫在眉睫的重要问题的。”霍普金斯显得从容不迫地开口。 “我们热烈欢迎,请替我向罗斯福总统转达我对他的问候。”蒋介石笑容可掬。 简短的寒暄后,霍普金斯用词谨慎地说道:“尊敬的委员长,中国是一个在世界上举足轻重并且对世界起到重大主导作用的大国,美国也同样是一个大国,维护世界和平是世界上各个大国的共同责任,因此,美国非常愿意和中国携手起来维护世界和平。大国和大国之间,携手合作能互利双赢,对双方都有莫大的利益,如果发生冲突甚至是战争,那必然影响巨大,成为祸及全世界的巨大灾难。比如,两辆汽车相撞只是事故,但两列火车相撞那就是灾难了。” 蒋介石微笑着说道:“中国素来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虽然也参加战争,但却是身不由己的,我们绝不会对和平国家发动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我们跟日本爆发的战争是进行自卫防御的正义战争,我们跟苏联爆发的战争也是迫不得已的,苏俄在历史上屡屡侵略中国,对中国犯下了不计其数的罪行,为了彻底改善我国北方的安全形势,我国才参加了苏联战争。这一点,相信美国政府是知道的。” 霍普金斯点点头:“美国政府和罗斯福总统确实对中日战争、中苏战争抱有着理解态度,不过,战争只是获得和平的手段,和平才是战争的目的,和平也是世界各国需要的主流趋势。眼下的世界局势可以说是动荡不堪、混乱至极,如何恢复世界秩序的稳定及和平是当务之急。在这件事上,我们美国独木难支,因此需要同样在世界上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中国与我们联手合作,这也是罗斯福总统对蒋委员长您和小蒋将军的迫切希望。” “当然,当然。”蒋介石连连点头,“我已经说过了,中国素来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不但热爱我们自身的和平,如果需要我们为维护世界和平而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罗斯福总统既然希望中国和美国联手恢复世界秩序,这是有利于世界各国的好事,我们当然尽力而为。” “蒋委员长这么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霍普金斯不动声色地道,“罗斯福总统认为,以后的世界新秩序应该由美、中、德、日、英五大国进行支配和主导。可是,德日还有中国,目前都跟英国陷入战争,我们对此深感忧虑。” 蒋介石看了一下蒋纬国,蒋纬国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司徒雷登开口道:“东欧战事后是北欧战事,北欧战事后是西欧战事,西欧战事后又是南欧战事,整个欧洲一片战火,欧洲的动荡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德国的战争行为似乎...正在失控。罗斯福总统也承认,上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强加给德国的《凡尔赛条约》确实有诸多苛刻不合理之处,英国和法国如今已经尝到了昔日种下的苦果。抛开国家利益不谈,在欧洲战争开始时,德国的战争行为还是值得理解和容忍的,但此时,德国的战争行为已经越来越令人不安,已经超出了让我们理解和容忍的范围,并且,也已经或多或少地对我国利益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更加对我国的国家安全形成了潜在的威胁。蒋委员长、小蒋将军,中国是德国最亲密的盟友,罗斯福总统希望中美联手,一起调停德英之间的战争。” “这个么…”蒋介石再次看了一下蒋纬国,见蒋纬国没什么反应,便公式化地说道,“其实,中英现在的矛盾也很尖锐,我想,在中美联手调停德英战争前,先要处理好中英的矛盾。” 霍普金斯语气十分有力地说道:“蒋委员长,罗斯福总统希望与您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所以,他委托我转告您,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美国政府,都难以接受英国覆灭败亡的战争结局,不管是出于国家利益、战略平衡的考虑还是美英两国同宗同文的传统关系,美国极难对英国一直隔岸观火、见死不救。我知道一个中国成语,叫做‘唇亡齿寒’,并且我还把这个中国成语告诉给了罗斯福总统,他非常欣赏这个中国成语,说这个中国成语蕴藏着一种战略智慧。罗斯福总统听说,贵国监察院院长于右任老先生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能用毛笔把中国汉字写得就像水墨画一样赏心悦目,所以他特地吩咐我此次来到中国后,要顺道拜访一下于院长,请于院长给罗斯福总统泼墨挥毫,赠予墨宝,就写‘唇亡齿寒’这四个字,希望能得偿所愿。” 蒋介石和蒋纬国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吃惊。蒋纬国领悟得出来,罗斯福这个别出心裁的行为就是在告诉中国:美国不可能坐视英国灭亡而无动于衷,美国虽然看似国内孤立主义流行并且罗斯福政府还公开发表《中立宣言》、实行“中立法”,但美国不可能真的闭目塞听、掩耳盗铃,罗斯福是要告诉蒋介石、蒋纬国:“我并不糊涂,我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该出手时,我会出手的,美国会出手的。” 正如罗斯福的决心,罗斯福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让美国进行着战备工作,早在1938年初,他就力促美国国会通过了《文森扩充海军法案》,拨款10亿美元用于扩建美国海军;在今年年初,他又力促美国国会通过《租借法案》,美国政府根据此法案,将拨款100亿美元准备用于援助英国,并且不只限于民用物资,也包括军用物资。光是第一批,美国就向英国出售了包括60万支步枪、10万挺机枪、2亿发子弹、150万发炮弹在内的数量庞大的武器弹药,没多久,罗斯福又下令在美国国内展开初步的战争动员并且全面改组军队的指挥机构,同时制定“战备工业生产计划”,要求在1942年末时把美国陆军从现在10万人扩充到150万人,同时生产飞机1.5万架、坦克1万辆、枪械200万支、各型作战舰艇150万吨等,这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战备举措,使得美国规模庞大、产量惊人但原本并未全力开动的战争机器正式开始了全力运转(历史上美国在1942年这一年生产了各型飞机48000架、各型坦克25000辆。)。 略显凝重地沉默了十几秒后,史迪威用一种缓和的语气说道:“正如蒋委员长刚才所言,中国想要联合美国一起调停德英战争,首先就必须解决中英之间的矛盾,因此,罗斯福总统想要知道中国的目的。德国已经对英国宣战,日本也已经对英国宣战,中国虽然没有对英国宣战,但就在此时,中国军队已经在东南亚与英国军队交战了。实际上,我们通过中英并未互相宣战这件事就可以感受到中国透露出的态度,中国并不打算像德国那样跟英国拼个你死我活,对吗?”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开口道:“对,英国人虽然侵略过我们,但英国对中国的侵略程度远远不如日本和苏俄,所以中英之间的矛盾绝非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类似于法国,但法国新政府采取了充满诚意和实惠的对华政策后,中法两国便冰释前嫌、握手言欢了,英国可以跟法国一样的。罗斯福总统想要跟我们推心置腹,好,我们可以对你们实话实说,打到英国本土、打进伦敦、灭亡英国,这是我们想都没想过的也是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我们对英国开战的目的只是拿回原属于我们的东西。” 霍普金斯笑起来:“我明白了。”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地道,“‘原属于中国的东西’这个概念包括印度吗?” 蒋纬国发音非常清楚地回复道:“no。” “那么,菲律宾呢?”史迪威突然问道,“菲律宾算是‘原属于中国的东西’吗?” 蒋纬国看着史迪威:“史迪威将军,我们不是在商讨中英矛盾吗?菲律宾是美国的领地,你好像跑题了。” 史迪威神色十分耐人寻味地笑起来:“我很关心这件事,因为我正在和我的第3军一起被派到菲律宾。” 蒋纬国心头一动,他知道史迪威这话的意思以及话外音:美军在大规模地增兵菲律宾,在大幅度地加强菲律宾的军事力量。 “大国之间的利益关系是错综复杂的,因此,大国之间的合纵连横也复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充满敏感点、未知性、不确定因素,真是如履薄冰啊!”蒋纬国在心里感慨道。 通过这场会晤,罗斯福摸清了中国的对英策略:中国无意跟英国拼个你死我活,只想趁着德英大战的历史机会,收复那些原属于中国但被英国在近代霸占去的地方,比如马来亚、文莱、缅甸,但不包括印度,中国对殖民印度没兴趣,恰恰正好,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就是印度,英国不想失去印度,中国不想得到印度,那么,双方完全可以做个交易,英国把中国想要得到、英国可以舍弃的地方还给中国,中英就可以停战了,中国也可以退出战争,不再跟着德日一起打英国。罗斯福支持英国割让马来亚、文莱、缅甸给中国,同时也支持英军“与中国军队打一场”,他的想法跟艾德礼是一样:让中国得到好处也尝到厉害,必然见好就收。 在进行外交斡旋的时候,美国政府和美国军方也拿出切实行动干涉这场战争:一方面全力援助英国,给英国输血,让英国在欧洲战场上顶住德国,一方面大力加强菲律宾美军的实力,以菲律宾为桥头堡,遏制住中日在远东的扩张。 不管怎么说,战场上的结果才是国与国进行谈判时最有分量的筹码。在战场上打不赢,在谈判桌上怎么谈都是没用的。好在,蒋纬国刚刚跟蒋介石一起送走了霍普金斯三人,来自马来亚前线的第一份捷报就已经到了。 正文 第608节 远征中南(2) 英国此时的第一大敌自然非德国莫属,接下来才轮到中日,而中日两国进行对比的话,日本对英国的威胁是超过中国的,因为日本拥有世界第三的海军,并且日本已经对英国宣战,中国则没有。对此,英国首相艾德礼的战争策略是这样的:首先,英国必须全力以赴地对付德国,因为德国直接威胁到了英国本土;其次,在美国参战前,英国绝对无力同时与德中日三国开战,所以,要想办法迫使中日两国退出德英战争,如何迫使中日两国退出德英战争呢?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打一棒子给一把甜枣”。根据艾德礼的设想:东南亚英军在陆地上痛击中国陆军,在海面上痛击日本海军,赢得对中(陆战)对日(海战)的两场胜利,震慑中日,然后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在战场上打赢的情况下再在谈判桌上主动转让几块殖民地给中日,告诉中日“想打,大英帝国毫不惧怕、奉陪到底,并且还会打得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谈,大英帝国也愿意,并且还会给你们一些好处”,到时候,中日一方面得到了英国的实惠好处,一方面又尝到了英国的厉害,自然见好就收并且不敢小看英国和英国军队,老老实实地退出战争,不再联合德国一起进攻英国。客观上,艾德礼的设想是正确的,也是英国在美国没有参战的情况下最合理的“求存取胜之道”,但可惜,事与愿违,马来海战的结局让艾德礼和整个英国高层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闷棍,英国海军的远东舰队不但没痛击日本海军,反而在日本海军的打击下全军覆没,损失轻微、战果辉煌的日本海军赢得了一个大满贯般的胜利,此战导致英国在东南亚战场上彻底地被动了,日本非但没有被英国震慑到,恰恰相反,日本反而被刺激得更加蔑视英国、更加狂妄嚣张了。因此,已经输了海战的英国在东南亚想翻盘,最后的希望就是赢得陆战。 马来海战后,艾德礼修改了他的设想,他的新设想是这样的:马来亚英军总司令珀西瓦尔和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同心同德,在东南亚的陆地战场上重创中国军队,坚守三个月,歼敌四五万,到那时候,中国高层必然会因为战事不利而丧失信心,想要停战,但又不甘心就这样一无所获,英国政府再派人联系中国政府,表示愿意跟中国议和停战,并且转让部分殖民地给中国,中国政府肯定求之不得、大喜过望,中国的利益和中国政府的面子都保住了,中国还有什么理由跟英国继续打下去呢?艾德礼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把马来亚和文莱转让给中国,但不转让新加坡。中英议和停战后,失去中国的日本在东南亚战场上就孤掌难鸣了,中英议和停战也会打击到日本的战争意志,英国再如法炮制,相信同样能把日本逼退出战争。 美国总统罗斯福通过被派到伦敦、武汉、东京的特使,已经大致上摸清英中日三国的战争目标和承受底线。对于艾德礼的“远东对策”,罗斯福是十分支持的,他觉得英国想要稳住中日,“不拿出点血本”肯定是不行的,为了保住英国本土,英国舍弃一些海外殖民地也是应该的,从个人感情上考虑,罗斯福“很理解”中国,东南亚毕竟千百年来都是中国的势力范围,中国先前衰弱了,东南亚领地被英法荷夺走,中国现在强大了,岂能不谋取夺回原属于中国的东西?无论是从国家利益角度出发还是从民族感情角度出发,中国这么做都是天经地义的。因此,罗斯福认为艾德礼确实应该这么做,英国应该对华让步,实际上,日本要比中国更让罗斯福感到不安,这也是他力促中英议和停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英美两国首脑的看法是一致的:英军先在战场上跟中国军队打一场并且取得较大胜利,然后英国政府再在谈判桌上“胡萝卜加大棒”迫使中国退出战争。虽然远东舰队已经输掉了海战,但艾德礼对于陆战的信心并未受到太大打击。陆军大臣艾登、总参谋长约翰·格里尔·迪尔等陆军高层向艾德礼分析道: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的核心是新加坡,新加坡是“东南亚第一要塞”“东方直布罗陀”,中国军队如果真的席卷马来亚半岛,最终目的地就是新加坡了,那么,新加坡会成为中英军队最后展开决战的地方,只要新加坡能坚守较长时间,消耗中国军队的实力、信心,印度英军再趁机出兵泰国,袭击中国军队后方,中国军队最终必败无疑。新加坡位于马来亚半岛最南端,地理特点类似于香港,攻占这样的城市,有两个办法,要么从新加坡背后的马来亚半岛一路推进,最后跨过只有区区1000多米宽的柔佛海峡进攻城市,要么在海上直接登陆。新加坡已经被英国人苦心经营了一百多年,是世界第四大军港,也是一座坚固的岛屿要塞城市,光是最近二十年里,英国政府就累计投入60亿英镑的巨额资金用于加强新加坡的防御工事,因为只要新加坡没有沦陷,英国就会一直掌握着东南亚的核心。无论是艾德礼还是罗斯福,英美当局都对英军坚守住新加坡充满信心所以才有这样的如意算盘,艾德礼特地致电珀西瓦尔中将,“要把新加坡变成‘东南亚的南京’”。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再怎么美好的期望,最终还是要由事实说话。当顾维钧到伦敦下达开战通知后,艾德礼、罗斯福等英美高层一起把期待而密切的目光投向了马来亚,等待事实结果。与此同时,位于曼谷的中南远征军前方总部内,卫立煌、罗卓英等将领在积极地调兵遣将,部署作战。比起自家军队和虽然不是自家军队但跟自家军队没什么实质性区别的泰军,卫立煌更关心的还是日军。此战不只是中泰两军并肩作战,日军也是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因为日军拥有南京军没有的强大舰队。 “小泽治三郎的航母舰队现在什么地方?”卫立煌不放心地问道。 罗卓英笑道:“你上次问这个问题就在四十分钟前,既然在这四十分钟内情报参谋并未通知我们‘日军舰队已驶离新加坡海域’,那么,小泽治三郎的舰队就肯定还在新加坡附近海域内机动游弋着。” 卫立煌摇头苦笑:“没办法啊!根据我们跟日本人达成的协议,小泽舰队在摧毁掉英军远东舰队之后必须一直逗留在新加坡附近一百海里范围内,时不时还要出动舰载机轰炸一下新加坡,这样,英国人就会一直知道,日本人的航母舰队始终都在新加坡附近,继而会误判我军很有可能是借助日军舰队通过海上进攻新加坡,从而把珀西瓦尔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海上防线,忽略新加坡背后的陆上防线。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日本人突然间坑我们一把,撤走了小泽舰队,让英国人知道我们只能从陆上进攻新加坡,那我们就要付出重大牺牲了。” 罗卓英安慰道:“不会的,日本人虽然喜欢出尔反尔,但我们打马来亚、新加坡的行动跟他们的切身利益也是息息相关的,他们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失信的。日本人现在离不开我们,不会干出得罪我们的蠢事。” 卫立煌点点头,随后再度苦笑:“就在四年前,我们还跟日本人打得你死我活,但现在,我们却跟日本人联手打仗,这种古怪的感觉让我到现在都无法适应。” 罗卓英笑道:“我很喜欢二公子的那句话,为了国家的利益,就算跟魔鬼合作也是在所不惜!” “对,国家利益至高无上!”卫立煌目光明亮地看了罗卓英一眼,然后继续对墙壁上的军事地图用功。 罗卓英立刻明白了卫立煌的用意,大厅里有沙盘,但只是马来亚半岛的沙盘,卫立煌没有看沙盘,而是看囊括整个东南亚的地图,说明他的思维并不限定在一个马来亚半岛。“俊如,你是担心印度英军吗?”罗卓英问道。 卫立煌目不斜视地点点头:“此战,虽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但我还是很担心四件事,一是马来亚半岛的密林会不会严重减缓我军的行军速度,二是新加坡这座坚城究竟能不能啃得动,三是日本人是否会全力配合我们,四是印度英军是否从缅甸出击、攻打泰国。” 罗卓英说道:“对马来亚半岛以及新加坡的攻击,我们会投入第74师和第17师,两个主力师,七万精兵,另有泰军五个师、六万余人助战,总兵力十三万余,比英军还要多三万,应该是绰绰有余的,第74、第17师负责攻城拔寨,泰军负责接管后方;至于泰国本土防卫,第111、第123师和泰军十个师在严阵以待,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第101师充当机动部队,马来亚需要就去马来亚增援,泰国需要就去泰国增援。各方面部署都俱全了,应该没问题的。” 卫立煌凝视着地图上的英属印度:“印度是公认的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为什么?因为除了自然资源,英国在印度能够获得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全世界我们中国人最多,其次就是印度人了,印度人有整整4亿(包括印度人口、巴基斯坦人口、孟加拉人口、克什米尔人口、斯里兰卡人口、缅甸人口)!英国本土人口并不多,若没有印度人进行充实,英国连上次世界大战都撑不住,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光是英国跟奥斯曼的作战,就有超过七十万印度籍英军参加。如果韦维尔倾尽印度英军猛攻泰国,我们的问题就大了,印度英军可是有百万之众的。” 罗卓英笑起来:“俊如,你多虑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英国人和印度人的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印度被英国殖民至今,印度人早就想要反抗独立了,所以,印度虽然是英国的一个资源产地,却也是英国的一个大火药桶。印度人既然数量比英国人多得多,印度人又怎么甘心一直受到英国人的奴役?韦维尔可能想从印度出兵打我们后方泰国,但是,他出动什么军队呢?出动印度的英国本土军队?他难道不担心驻印英军少了,印度当地人趁机造反?出动印度的印度籍英军?印度人会给英国人卖命吗?实际上,印度的英军,一方面是防备我们这种外敌的,一方面也是防备印度本地人的,所以,韦维尔没多少部队可以调动。” 卫立煌也笑起来:“英国对印度的统治,倒是颇为相似满清对中国的统治。你说得很对,我可能有点庸人自扰了。我记得,印度的一个独立领袖已经跟二公子进行联系了,叫甘地?” “不是甘地。”罗卓英说道,“甘地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只知道搞什么非暴力不合作,只知道用绝食来对抗,哪里会跟我们合作。印度人的独立领袖主要有五个人,甘地、尼赫鲁、萨达尔·瓦拉巴伊·帕特尔、穆罕默德·阿里·真纳,以及钱德拉·鲍斯。正跟二公子进行合作的是钱德拉·鲍斯,此人的政治理念一开始跟甘地相同,非暴力不合作,但后来他发现这一套根本没什么用,所以转而崇尚暴力革命、武装起义,积极而主动地联系外援,在逃出英国人的监狱后,他先找了斯大林,众所周知,苏英向来不和,一直在争夺着南亚和西南亚,但那时候苏联战争已经爆发,斯大林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援助他,于是他又去德国找希特勒,希特勒对此十分感兴趣,同时,因为印度在亚洲,属于我们中国的势力范围,德国虽然需要联合印度人对付英国人,但毕竟不太方便把手伸到我们的地盘里,所以希特勒没有直接援助鲍斯,而是把他介绍给了二公子,二公子接纳了鲍斯,正准备帮助他成立一个印度流亡政府。至于真纳,他是印度国内穆斯林的领袖,也已经受到二公子的邀请,准备在印度境内穆斯林聚居地裂土建国。印度马上就要天翻地覆了,哪里还会成为我们的隐患。” 卫立煌感慨不已:“二公子的眼光和手段…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此时是2月23日清晨5时30分,距离进攻时间还剩半小时。泰国境内的十多个大型航空兵基地的机场上,灯火通明、旋风阵阵、人声鼎沸,一"bo bo"银光闪闪的bf-109战斗机、ju-87俯冲轰炸机、ju-88轰炸机在跑道上蓄势待发,整装备战的飞行员们吃完早餐喝完牛奶,精神抖擞地奔向自己的座机,地勤人员挥汗如雨地给飞机进行检查、加油、装弹,满载燃油、满载弹药的加油车、弹药车在机场上有条不紊地川流不息着,飞机引擎此起彼伏地轰鸣而起,机尾喷出一股股青烟,机首螺旋桨飞速旋转,卷起一股股强劲的涡流气浪,机场边的弹药库和燃料库里,炸弹和油桶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各就各位的工作人员无不在心情激动地小跑着,呼喊声、口令声、加油声、祝福声…随着引擎轰鸣声一起震耳欲聋,激动人心的战争进行曲即将澎湃而起。 泰马边境的热带丛林和橡胶林里,第74师师长廖耀湘举起了望远镜,在他身后和身边,无数荷枪实弹的官兵正等待着进攻命令,无数双黑亮的黑眼睛犹如星河般闪闪发亮,官兵们统一身穿迷彩服,钢盔也蒙上了迷彩伪装布,手握钢枪,脚蹬自行车,犹如隐藏在密林里的一股洪流,即将喷薄而去。廖耀湘在望远镜里只看到一望无垠的橡胶林,他知道,中国军队想要攻占马来亚和新加坡,不只是为了开疆拓土,更是为了这里的橡胶。马来亚半岛是世界几大橡胶主产地之一,每年的橡胶产量是海南岛的三十多倍。中国此时几乎什么资源都不缺,就是缺乏橡胶,而橡胶也是德国、日本、意大利同样最急缺的战略物资之一。德国打完苏联战役后,石油、煤炭、铁矿都实现了自给自足,只有橡胶和钨砂仍然极度缺乏,需要从中国大量进口。对于中国来说,钨砂不成问题,全世界九成的钨矿都在中国,橡胶是最大的麻烦,中国自己也缺橡胶,同时德国又不停向中国进口橡胶,使得海南岛出产的橡胶根本供不应求,为了解决这个最后的资源困扰,夺取马来亚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在这里需要提一下的是:马来亚不等于后世的马来西亚。后世的马来西亚包括两部分,西部在马来亚半岛,东部则在加里曼丹岛北部,马来西亚在加里曼丹岛北部的国土半包围着文莱。但此时,马来西亚并不存在,只有马来亚半岛上的马来亚,而加里曼丹岛北部在后世属于马来西亚的国土此时是属于文莱的。马来亚此时不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只是英国的殖民地。另外,新加坡也不是独立的,而是属于马来亚,马来西亚独立时,新加坡还是马来西亚的一部分,后来被马来西亚政府驱逐了出去,不得不独立。 第74师后方的炮兵阵地上,师属炮兵旅旅长王业成怀着近乎暴发户般的心情看着身边、身后的浩瀚密林,密林里,分散部署的千余门大炮已经准备就绪,并且足有一半是大口径的、苏联制造的重炮。摸了摸身边一门口径高达203毫米的苏制b-4重型榴弹炮,王业成长长地感慨道:“他妈的!熬了这么久,总算苦尽甘来了!打了那么多的穷仗,现在可以打富仗了!”千余门火炮,无疑是极其强大的重火力,但这只是第74师的师属火力。第74师实际上就是一个军,并且还是南京军的主力部队,又是战时又得到刻意的加强,所以火力已经今非昔比。 王业成手里拿着边境线对面几十公里范围内的英军的布防图,详细程度跟英军指挥官手里的没什么区别,因为马来亚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华人华侨,大批华人华侨充当南京军眼线,持续不断地给南京军送来详细的情报,使得南京军对马来亚的自然地理和英军的布防都了如指掌。南京军的炮群并不进行覆盖性炮击,而是进行精确性打击,因为目标位置都被掌握了。 清晨6时整,马来亚半岛迎来了新的一天,但黎明刚刚出现就被炮火给淹没了。 打赢苏联战争,让南京军获得了极其丰富的战争红利,使得南京军此时打仗带有几分苏联的大炮主义风格,千炮齐鸣的巨大震撼一下子震翻了泰马边境,炮群的咆哮声堪称天塌地陷,泛白色的晨空被犹如火山群爆发的炮群烈火染得一片血红,一"bo bo"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在摄人心魄的密集而凌厉的破空声中劈头盖脑地从泰国境内倾泻到马来亚北部边境,顷刻间引发了天崩地裂般的密集爆炸,大地鼎沸癫狂,落弹处的密林被炸得像地板崩塌般天翻地覆,无数参天大树被拦腰折断,熊熊燃烧的断木被炸飞到半空中,密林化为了焦土和火海,弹落火起的无数火球汇聚成延绵澎湃的火海,黑烟遮天蔽日,爆炸开的气浪冲击波在密林里呼啸翻卷,犹如台风海啸般把一圈圈密林吹倒折断。电闪雷鸣的炮群齐射声、雨点般的炮弹贯穿半空的尖厉震空声、天空被弹痕尾迹以及地面上大火给映照得犹如火烧云般一片通红、炮弹不断落地爆炸的巨大震颤、雨后春笋般此起彼伏的爆炸火球、沙尘暴般拔地而起的黑烟尘土、龙卷风般纵横呼啸的冲击波…短短十分钟,靠近泰国边境的马来亚境内二三十公里范围内的密林被炸成了一片滔天的火海。 “弟兄们,冲啊!”震天的汉语呼喊声中,潜伏在泰国边境密林里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惊涛骇浪般势不可挡地涌入马来亚境内。 当泰国和印尼先后被中国、日本拿下时,马来亚英军总司令阿瑟·珀西瓦尔就接到了伦敦方面的战备命令,要求他“抓紧时间、整军备战”,特别是中国军队在正式攻打马来亚之前还给英国政府下达了通知书,珀西瓦尔也接到了“中国军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进攻马来亚”的紧急警告,所以马来亚的英军并未被打得措手不及。珀西瓦尔的战术是在马来亚半岛上依托地形进行节节抵抗,在最坏的情况下,死守孤城新加坡,只要新加坡不丢,英军在马来亚战场上就有转败为胜的希望。考虑到南京军一旦进攻,泰马边境的第一道防线根本撑不住,注定会沦陷,因此,珀西瓦尔在泰马边境部署的部队几乎都是马来亚籍英军,然后是印度籍英军,接着是澳大利亚军,最后才是英国本土军。如此做法,跟中国当初在抗日时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顶在最前面的是杂牌军,中央军躲在后面。于是,南京军发动大举进攻后,泰马边境的马来亚籍英军几乎一触即溃,这些马来亚籍英军一方面武器低劣、训练不足,一方面也打心眼里不愿意为英国人卖命卖力,再加上南京军攻势犹如排山倒海,因此马来亚籍英军自然不堪一击。南京军一顿炮击后,马来亚籍英军被炸得狼奔豕突、亡魂丧胆,南京军一个步兵冲击,马来亚籍英军纷纷举手投降,抵抗极其微弱。 “投降不死!”南京军里的马来语翻译们嘶声大吼,这些翻译都是临时参军的马来亚的华侨华人。 十分有意思的是,马来亚籍英军里其实有不少人还是马来亚的华侨华人或是华马混血,他们在祖国大军打来时毫无疑问地心向祖国,因此刚刚开战后,他们纷纷在马来亚籍英军里大喊大叫“大家投降吧!投降就不会死了!”“中国人善待俘虏!”“我们没必要给英国人卖命!”之类的话,使得马来亚籍英军犹如被扔进熔炉里的雪球冰块般迅速消解了。事后,卫立煌等南京军将领感到奇怪,珀西瓦尔明知道马来亚籍英军里有不少人是马来亚华侨华人或是华马混血,为什么不将这些人剔除出去?经过分析,卫立煌等人估计珀西瓦尔没有这么做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是马来亚(包括新加坡)的华人华侨实在太多,珀西瓦尔不敢做出惹众怒的事情,第二是马来亚籍英军在珀西瓦尔心里本来就是炮灰,注定完蛋,没必要进行内部清理。 南京军突破泰马边境的英军(以马来亚籍英军为主)防线只花了半个小时,几乎没有遭到什么真正的抵抗,击毙英军(绝大部分是马来亚籍英军,少部分是印度籍英军)三千余,大部分是被炮弹炸死的,累计俘虏和受降英军(绝大部分是马来亚籍英军,少部分是印度籍英军)两万余人,南京军自身伤亡不到五百人。 “别管那些俘虏!拿走他们的武器就行了!继续前进!兵贵神速!”廖耀湘等军官声嘶力竭地对部队大喊道,“俘虏交给后面的泰军!不需要我们操心!别浪费时间和人手!” “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反抗者格杀勿论!”翻译们呵斥着俘虏们。 俘虏们(绝大部分是马来亚籍英军,少部分是印度籍英军)被急着继续赶路的南京军推到路边,有的失魂落魄,有的惶恐紧张,更多的则若无其事甚至有说有笑,几乎无人反抗。俘虏们温顺得让南京军官兵难以置信,一个南京军士兵就可以用枪像赶猪一样驱赶着上百个甚至几百个俘虏,因为俘虏们温顺得就像一群群绵羊。很显然,不管是马来亚人还是印度人,都不想为大英帝国献身,特别是马来亚人,更是毫无斗志,毫无骨气、尊严、荣誉感之类的东西,温顺得近乎浑浑噩噩。在南京军士兵的吆喝下,俘虏们老老实实地坐在路边,用好奇、畏惧、惊叹的目光看着急行军中的南京军,目光里没有仇恨或厌恶。在马来人心里,无论是英国人还是中国人,打来打去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的命运反正是不变的,马来亚也是不变,仍然是殖民地,只不过换个主人罢了。 南京军风雷滚滚地扬长而去,后面的泰军急匆匆地赶上来,忙着赶猪一样地把俘虏们赶进后方的战俘营,忙着给前面的南京军搬运物资,忙着守卫被南京军夺取的居民点、据点、关隘、交通道路等重要地方,让南京军没有后顾之忧地继续前进。 一路高歌猛进的南京军看上去十分奇特,队伍前面是装甲部队,但都是轻型坦克、装甲车和汽车,装甲部队的后面是排山倒海般的自行车狂潮。南京军的步兵们人手一辆自行车,一路上银轮滚滚、飞沙走石,最后面则是成千上万的驮畜,那是辎重运输部队,使用马、骡、驴运输物资,其中最为醒目的是队伍里还有几百头体型庞大的亚洲象。这些大象是南京军在泰国境内买来或租来的,大象虽然缓慢笨重,但运输量远超过骡马,每头大象都背负着小山般的弹药武器或辎重物资,除此之外,队伍里还有大批训练有素的德国狼犬,在森林里充当侦察搜寻作用。 这些都是曾力伟、金定国、赵海军、唐飞虎等人的功劳,他们在金三角闯荡了好几年,一个个都是无师自通的“热带山地丛林作战专家”,给南京军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在丛林里,轻型坦克的作用远远地超过重型和中型坦克,汽车难以开动,驮畜比汽车更管用,但士兵们也不能骑着驮畜前进,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驮畜,而且驮畜也需要饲料喂养,有什么交通工具既能在热带丛林里方便使用又不会增加后勤负担呢?答案就是自行车。中南远征军的官兵们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从而在坦克汽车难以通行的热带丛林里保持着强劲的机动性。马来亚的天空中,中国空军战机如云,一波接一波地呼啸而过,马来亚地面的热带密林里,南京军的自行车大军犹如骑兵部队般风驰电掣、飞沙走石,蹬着自行车的南京军官兵汇聚成一道道蜿蜒长龙。仅仅一个白天,南京军第74师便深入马来亚境内一百多公里,取得了旗开得胜。 正文 第609节 远征中南(3) 马来亚战役爆发当天,南京军势如破竹地击溃泰马边境的英军(绝大部分是马来亚籍英军),继而高歌猛进、长驱直入,昼行一百多公里,当晚抵达位于马来亚西北部的马来亚第五大城市槟城的北部郊区,在这里,南京军遇到了马来亚北部的第一道真正的防线。这道被称为“日得拉防线”的防御工事被英军重兵把守,在英军总指挥珀西瓦尔的计划里是英军展开节节抵抗的第一个阶段性战场。日得拉防线由星罗棋布的混凝土机枪工事、纵横交错的反坦克堑壕、密如蛛网的战壕、不计其数的铁丝网以及成千上万颗地雷组成,纵深共有四层坚固阵地,驻有英军一万五千余人,三分之一是英国本土官兵,三分之一是印度籍英军官兵,三分之一是澳大利亚官兵,配有轻重机枪五百多挺、各型火炮三百多门,另有坦克一百多辆。珀西瓦尔在战前视察了这道防线,很有自信地认为“可以抵挡五万敌军持续三个月的进攻”,甚至为其取名“马来亚的马奇诺防线”。 “马来亚的马奇诺防线?”廖耀湘举起望远镜打量着英军的防线,忍不住笑了,“这个外号在以前可以说是美誉,在现在完全就是讥讽了吧?珀西瓦尔难道不知道法国人的马奇诺防线在西欧战役中完全就是废品?” 对于如何攻破这道日得拉防线,廖耀湘胸有成竹。马来亚半岛东西两边沿海处是平原,中部是“中央山脉”,英军的日得拉防线从山脉的山脚下一直修建到海边,俨然是一道长城,廖耀湘命令第74师第74旅、第75旅兵临日得拉防线城下,按兵不动,第76旅则翻山越岭,钻进中央山脉,在山林里迂回绕向英军防线后方。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南京军南下部队官兵们此时对于跋山涉水可谓轻车熟路,在深山老林里也是如履平地。 廖耀湘随后在俘虏堆里找到十几个英军士兵,特地带他们看了这么一幕画面:几十头大象拖曳着十几门重型榴弹炮在橡胶林里缓缓地前进。“明天中午,我们会有三百多门重炮被运送到前线,用于炮击日得拉防线。”廖耀湘告诉这些英军士兵,“到那时候,日得拉防线肯定被突破,里面的英军会全军覆没,我现在放了你们,让你们替我告诉日得拉防线的英军指挥官,如果他在明天中午前和平地让出日得拉防线,他和他的部下都不会死,如果他选择顽抗,那他和他的部下都要跟着防线一起玉石俱焚。另外,告诉你们的同伴,我们不会虐待、折磨、屠杀战俘。” 被释放的这十几个英军士兵不停地说“thankyou”,然后忙不迭地从南京军控制区跑去日得拉防线的英军阵地。 “师座,我们的重炮在明天中午是不可能被运送到日得拉防线的。”王业成报告道,“交通实在太糟糕,沿途到处都是山岭、密林、溪河,重型牵引车没办法使用,大象也没那么多。” “我作为师长,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师座,您打算恫吓英国佬?让他们临阵脱逃、不战而退?” “你也太看不起英军了。我不是吓他们,是骗他们,让他们错判我们的进攻方向。” “师座高明!” “少拍马屁,顺便替我通知部队,安心睡觉,补充体力,赶了一白天的路,肯定累了,明天还要继续战斗、继续赶路呢!” “啊?假如英军在夜间主动出击,怎么办?” “不会的。”廖耀湘很有把握,“第一,英军依靠的就是防线,主动出击就是脱离防线,而我军兵力超过英军,英军的主动出击岂不是等于找死?第二,英军没这个胆子。” 日得拉防线的英军指挥部内,防线总指挥官、英军第11步兵师师长大卫·梅菲·里昂少将在听完那十几个被南京军释放的英军俘虏的报告后,他一方面怀疑“中国人是在虚张声势”“肯定没有那么多大口径重炮,但应该有超过一百门”,一方面把思维牢牢地定格在了“中国军队会在明天中午对日得拉防线展开正面强攻”这个结论上。里昂少将命令部队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会在明天白天爆发的战斗,有参谋军官建议“中国军队长途奔袭了一个白天,肯定疲惫不堪,不如主动出击,一来出其不意,二来可以打击中国军队的嚣张气焰”。里昂少将否定了这个提议,他认为:己方兵力不如敌军,应该依托防线,好好地打防御战,不能冒险。 这个夜晚,日得拉防线内的英军大多数因为紧张而难以入眠,在防线北部的橡胶林里,准备进攻的南京军官兵们同样大多数难以入眠,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与此同时,日得拉防线附近的中央山脉里,一万余南京军正在星夜兼程地翻山越岭,官兵们一边大嚼着辣椒和干肉以提神充饥,一边不知疲倦地迈着两腿。部队人人轻装前进、打着绑腿,在队伍前面的是几十名向导,这些向导都是槟城当地的华侨青年,非常熟悉这里的山路,此时引导祖国大军在崎岖坎坷的山林里抹黑前进。 次日上午,南京军正式进攻日得拉防线,但与里昂少将预想的不同,南京军是从防线后面杀过来的。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以及英军的目瞪口呆中,大批身穿迷彩服的南京军两眼发红地从防线附近的山林里钻出来,犹如山洪般势不可挡地冲到了英军的防线上。与此同时,数百架中国空军的轰炸机飞临日得拉防线上空,展开劈头盖脑的狂轰滥炸。笼罩在电闪雷鸣和地动山摇中的日得拉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烟火中,挥舞着枪械和刺刀的南京军官兵猛虎下山般奔跑着、扫射着、投掷着手榴弹。最先与南京军交手的印度第45旅立刻就被打垮了,冲击中的南京军官兵们只看到成群结队的、蓄着大胡子、用毛巾包裹着脑袋的印度士兵惊慌失措地向他们举起双手。 “全体进攻!”廖耀湘下达了总进攻的命令。 第74师的三万余步兵一前一后地夹击咆哮向英军的日得拉防线,双方混战成一团。 比起印度士兵的毫无斗志,身为“主子”的英军表现得与其相差无几,英联邦军队里战斗力最强的是澳大利亚军队。大批澳军官兵积极地投入战斗,驱赶着调头逃跑的印军返回前线,甚至对逃跑的英军也毫不客气地进行驱赶。尽管澳军表现得颇为顽强,但仍然挡不住南京军的冲击。冲击中的南京军官兵犹如蜂群般呼啸而来,在遇到火力拦截后立刻就地打滚,以熟练过硬的规避动作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摸爬滚打着不断前进,战场上极少出现英军用机枪打倒一片南京军的场景,更让英军吃惊的还是南京军的枪法,南京军士兵几乎人人能够做到一边奔跑躲闪一边开火射击并且子弹还能命中敌军的精度水平,刻苦训练和身经百战的单兵优势在这个时候被体现了出来。双方展开对射后,英军是接连不断地倒下,南京军则是稀稀拉拉地倒下,同时南京军还在冲锋中,当双方人群短兵相接后,战局进一步地倒向了南京军。打光子弹或来不及更换弹夹的南京军士兵毫不犹豫地抡起刺刀在英军人群里左突右捅,杀得刀刀见血。迂回到英军防线后方的第74师第76旅犹如水银泻地般涌上英军防线,跳进战壕、钻进碉堡、冲进工事,继而卷起遍地开花的血雨腥风,处处都是展开近战的南京军和英联邦士兵。被子弹打得血水飞溅的双方军人滚滚倒地,四分之三以上是英联邦军人,南京军伤亡人数只有英联邦军人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因为这里的英军都是二三流部队,而印度籍英军因为英军很少给予其足够子弹进行训练而战斗素质低落,战斗意志更是不值一提,唯有澳大利亚军人勉强撑住,但也是孤掌难鸣,至于南京军,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并且绝大多数者是从苏联战场的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都完全压倒英联邦军队,自然打得英联邦军队难以招架;倒下去的英联邦士兵还有不少人是被南京军用刺刀捅倒的,血如泉涌、痛不欲生,短兵相接时,尽管英澳军人普遍比南京军高出大半个头,但在拼刺刀时完全不是南京军的对手,被南京军捅得肚破肠流、鬼哭狼嚎者比比皆是。实际上,比起拼刺刀,除了日军能跟南京军一较高下外,已经没有哪国军队还是南京军的对手。英军的战壕里、碉堡内、工事间,双方军人杀得犬牙交错,南京军气势如虎地压着英联邦军人,或端着冲锋枪、步枪射杀得英军浑身喷血,或把手榴弹扔得又准又很,炸得英军血肉横飞,或挺着刺刀捅得英军透心凉,继而对一大片面无人色、抱头鼠窜的英军犹如赶鸭子般穷追不舍,战场上甚至出现这样的场景:几百个英军或印度籍英军心惊胆战地向几十个南京军投降、几十个打光子弹的英军或印度籍英军被人数只有区区几个并且同样没有子弹但端着刺刀的南京军追赶得魂不附体、头都不敢回、犹如兔子般地拼命逃跑。 南京军不只是战斗时比英联邦士兵更强,受伤后也比英联邦士兵更强,受伤的英联邦士兵基本上都是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哭爹喊娘,而受伤的南京军士兵倒地后很少会大呼小叫,或者进行自救,或者继续开枪射击,或者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并且周围有敌军,直接拉响了手榴弹,炸得自己粉身碎骨,也拉着一片敌军齐齐血肉横飞。尽管这场战斗对于南京军而言并非以弱敌强,不需要“过于拼命”,但还是有几十名忠勇的军人在受伤后拉响身上手榴弹。 大概是因为“文明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大不如“野蛮人”的缘由,面对南京军这种猛烈得堪称狂暴的攻击方式,从小生活在“充满人权的文明世界”里的英军哪里能够撑得住,激战了半个小时不到,印度籍英军降者遍野,英军也纷纷投降,表现得最为可圈可点的澳军在友军纷纷投降的情况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局势,有的撤退,有的投降。南京军一鼓作气,成功地突破了化为残垣断壁的日得拉防线。这场战斗是马来亚战役爆发后第一场算是硬仗的战斗,南京军伤亡两千多人(很大一部分是死伤于英联邦军队的地雷、机枪、火炮),消灭英联邦军队四千多人,俘虏八千多人,缴获到大批战利品。 把俘虏丢给后面跟上来的泰军后,南京军继续前进,进入槟城,占领了马来亚境内的第一个大城市。道路上,南京军官兵们马不停蹄,脚步声如雷,道路边,密密麻麻的英联邦士兵俘虏垂头丧气地蹲坐着。开进槟城的南京军受到了让官兵们措手不及的夹道欢迎,全城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因为马来亚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华人华侨。南京军入城后,当地的华人华侨在极度的激动中纷纷涌上大街,热烈欢迎南京军。对于这些在异国他乡的华人华侨而言,没有什么比看到祖国军队开来更让他们激动的了。入城道路两侧,无数华人华侨犹如过年般,穿上最艳丽的衣服,奔走相告、欢呼雀跃,拼命地鼓掌,把事先准备好的香烟、糖果、水果、鲜花、毛巾等物塞到南京军官兵的手里,官兵们满眼都是欢天喜地的同胞的面孔,满耳都是亲切热烈的汉语欢呼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热烈欢迎祖国军队来到马来亚!”华人华侨们无不群情激奋,很多上年纪的华人华侨甚至喜极而泣、老泪横流。华人华侨虽然在东南亚地区占的人口比例非常大,但当地毕竟是西方列强的殖民地,而中国近百年来国力衰弱,无法庇护这些在异国他乡的同胞国民,因此华侨们在东南亚都吃了很多苦,饱受凌辱、委屈,甚至是灾难,比如1603年,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屠杀了两万多华侨;1740年,荷兰人在印尼雅加达屠杀了一万多华侨(红溪惨案)。当时的中国中央王朝都未救援。第一次屠杀发生时,明王朝已是风雨飘摇,国力衰微,郑和下西洋的舰队已经不复存在,哪里还会救援菲律宾的本国侨民;第二次屠杀发生时是清朝乾隆年间,乾隆认为那些在南洋繁衍生息的华人都是“自甘脱离王化的夷民,已不属于大清子民”,所以没有救援。因此,华侨在东南亚的处境可想而知。此时看到祖国大军开来,华侨们才真正有了自豪感和安全感,继而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激动中,很多华人华侨都泣不成声。整个槟城一片鼎沸,当地华人华侨喜气洋洋地迎接南京军,而南京军官兵们也在感动和激动中向侨胞们挥手,处处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的画面。 马来亚的华人华侨们对南京军帮助极大,除了提供情报,还有稳定人心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当地的华侨和马来人常年混居,互相很熟悉,华侨的祖国军队打来,马来人自然惶惶不可终日,而华侨根据南京军的请求,纷纷安慰马来人,“不会有事的,中国军队军纪严明,不会滥杀无辜,不会"jian yin"掳掠”“你们只要不反抗就行了,中国军队会保护你们,就像保护我们一样,你们以后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在华侨们的沟通下,当地马来人对南京军基本上没有采取敌视态度。在这场中英争夺马来亚的战役中,马来亚当地人大部分两不相帮,虽然有部分马来人帮助英国人,但更多的马来人则是帮助南京军的。说到底,在英国人的统治下,马来亚的马来人和马来亚的华人都是英国人的压榨对象,马来人跟华人堪称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在这个时候,马来人肯定更愿意相信华人而不是英国人。 突破日得拉防线、攻占槟城后,第74师稍作休整,继续南下,一路征途堪称顺风顺水,战场明明是异地他乡,但官兵们几乎每到一座城市、一个镇子、一片村庄时,都会受到当地侨胞的热烈欢迎。南京军打来时,英国人望风披靡,马来人观望不定,华侨华人则夹道欢迎,同时说服身边的马来人相信南京军。另一方面,由于南京军言而有信地没有虐待和屠杀俘虏,一路上带着不少俘虏继续前进,面对英军的防线便让俘虏喊话劝降,这个对策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士气低迷的英军、马来军、印度军源源不断地向南京军投降,跟在南京军后面赶来的泰军一边接管被南京军打下的城市,一边接收南京军交给他们的俘虏,抓俘虏几乎抓得手软。 第74师打得势如破竹、捷报频频,与其一起参战的第17师也出动了,只是,第74师走的是陆路,第17师走的是海路。泰国的曼谷湾内,舰艇如云,码头上,兵山兵海。湾内舰艇属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2混成舰队,码头上的军队则是南京军第17师。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整编,先前,日本海军的舰队分为“舰队”和“航空舰队”两种,前者就是战列舰编队,后者就是航空母舰编队,很显然,这样分开来是一种十分落后的编制,让航母和战列舰无法取长补短、相辅相成,眼下,日本海军的舰队取消了那种把航母和战列舰分开来组建舰队的编制,改设“混成舰队”,把航母和战列舰混编起来。目前,日本海军共有2支正式的混成舰队,第一支由小泽治三郎指挥,下辖4艘航空母舰(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以及4艘重型巡洋舰等军舰,这支舰队完全就是航母舰队,第二支由南云忠一指挥,下辖2艘航空母舰(翔鹤号、瑞鹤号)以及2艘战列舰,是严格的航母和战列舰的混编舰队。 正在曼谷湾内的日军舰队就是南云忠一的第2混成舰队,该舰队的任务是运送和掩护南京军第17师在马来亚半岛南端登陆。 曼谷湾的码头上,第17师师长冯圣法、副师长黄百韬正在跟日军第2混成舰队司令官南云忠一、参谋长草鹿龙之介进行着“战前商讨”。所谓的“战前商讨”,还不如说就是争吵。 冯圣法皱着眉头:“为什么只有两艘战列舰?到时候怎么提供最充足的舰炮火力呢?” 草鹿龙之介说道:“两艘足够了。冯将军,战列舰的造价是很高昂的,一旦有什么损伤,都是非常重大的损失。根据我们的情报,东南亚海域内存在为数不少的英国潜艇、荷兰潜艇、美国潜艇,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冯圣法有点不满:“南云将军,你们舰队里的运输舰船似乎不太够,我师有三万七千余官兵,还有大量的军械设备、辎重物资,可我看到你们舰队里万吨级运输船只有区区的八艘。” 南云忠一回复道:“冯将军,请见谅,日本海军现在也已经参加战争,任务繁重,需要运输船的地方很多,比如我们要加强对印尼的控制,能挤出这些运输舰船已经尽力了。” 草鹿龙之介说道:“如果我军的这些运输舰船无法一次性运输你们全部的人员和军械,那就分为两次运输好了。” 黄百韬质疑道:“如果分成两次运输,那么,第一批登陆上岸的我军部队就只有一半了,另一半还需要你们舰队从马来亚半岛最南端返回曼谷湾再运输,岂不是浪费时间?而第一批登陆部队也有可能因为兵力火力不足而陷入苦战,这种战术不就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吗?另外,如果你们需要第二次运输,那么,你们的战列舰还会留在前线战场为我军已登陆部队提供舰炮支援吗?” 草鹿龙之介态度干脆地说道:“当然不会逗留在最前线,我们的运输舰船需要战列舰和航母的保护。” 黄百韬怒了:“那你们的舰队就把我军登陆部队丢在最前线?万一战事恶化,英军大举反扑,你们无法及时赶到,我军登陆部队岂不是等死?” 南云忠一蹙眉说道:“如此前景,我们也不愿意,但我方困难实在太多…” 冯圣法忍无可忍:“南云将军,我们让贵方提供更多的主力舰,你们推说有困难,我们让贵方提供更多的运输舰船,你们又推说有困难,如此行径,岂是盟友所为?” 黄百韬又道:“南云将军,你舰队里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基本上都是保护你们的重型巡洋舰、战列舰和航母的,没有足够军舰保护的运输舰船是十分脆弱的,万一遭到敌军潜艇攻击,那船上的我军官兵岂不是要淹死?” “我操你个日本鬼子!”黄百韬身后的第18旅旅长张云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口骂人。 现场的南京军官兵们一起哄堂大笑。众人都忍不住日本人这种一推二拖三研究的态度,冯圣法和黄百韬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好说歹说,说来说去,还不如张云这种张嘴就骂更加干脆。 中日两军联合作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眼下这种中日两军不同军种的联合作战还是首次,结果产生了各种磕磕碰碰的麻烦。 正文 第610节 远征中南(4) 根据罗卓英在马来亚战役前拟定的一项备用计划:为防止印度英军大举攻击泰国从而导致南京军后方不稳、全局震动,马来亚战役还是尽量早点解决为妙,既是要造成既定事实,强迫英美在谈判桌上让步,也是防止战事本身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如果马来亚战役真的变成一个持久战、消耗战的泥潭,显然在各方面都是不利于中国的。由于日本海军爆了冷门,轻而易举地全歼了英国海军远东舰队,取得东南亚的绝对制海权,而马来亚又是半岛,非常适合展开登陆战,所以,罗卓英拟定了一项备用计划,派遣第74师在陆上大举进攻,另外调动第17师在马来亚半岛陆地最南端的新山(马来亚第三大城市)地区突然展开两栖登陆,从而对马来亚半岛境内的英联邦军队进行“斩首剁尾”,第74师在半岛北部,第17师突然出现在半岛最南端,半岛境内的英联邦军队岂不是都会变成瓮中之鳖?同时,第17师犹如神兵天降般一下子出现在新加坡的北部大门口,可以狠狠地打英军一个措手不及,令其无法做好充分的守城战备(新加坡属于马来亚,但新加坡是岛屿城市,不是马来亚半岛的一部分,新加坡岛屿和马来亚半岛之间是一千多米宽的柔佛海峡,海峡以南是新加坡,海峡以北是新山)。罗卓英是这样考虑的:马来亚战场上(包括马来亚半岛和新加坡)的英联邦军队约有十万,如果南京军就只是中规中矩地从北向南一路进攻,那么,南京军一路前进,英军一路后退,最终退进新加坡,问题就来了:第一,南京军跟英军是“我进你退”的关系,不容易打出包围战、聚歼战,难以大幅度地消灭英军的有生力量,十万英军,南京军一路赶鸭子般从北赶到南,估计有超过一半英军被赶进新加坡;第二,新加坡是一座坚城,又是一个岛屿,显然不太好打(新加坡从东西南三面海上对其展开攻城是十分艰难的,从北面陆上对其展开攻城则相对而言容易一些),同时,一座城市好不好打,还要根据守城部队人数决定,守卫新加坡的英军有十万或有三万,后者肯定更好打,所以,南京军不能在马来亚半岛境内一路赶鸭子,把大批英军赶进新加坡这座岛屿坚城,造成最后这个难啃的硬骨头,南京军最好在马来亚半岛境内打包围战、聚歼战,大限度地消灭英军,让最终守卫新加坡的英军越少越好。 这就是罗卓英的作战思想,也是他提出的备用计划的宗旨,另外,他的备用计划必须满足两个前提: 第一,中日联军能够取得东南亚的制海权,这已经成为事实; 第二,英联邦军队战斗力不强。马来亚战役前,南京军没有跟英联邦军队正式交过手,所以对英联邦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很清楚,如果英联邦军队战斗力很强,南京军自然不敢冒险,可眼下的事实已经告诉南京军:英联邦军队的战斗力大不如日军,甚至连苏军都不如。既然对手并不强大,南京军自然可以大胆出击。 卫立煌十分赞同罗卓英的这个备用计划,只是,这个备用计划在被提出来时已经有点晚了,略显“用之踌躇,弃之可惜”,主要原因有二:首先,参加马来亚战役的南京军部队无一接受过两栖登陆战训练;其次,中国海军不具备联合陆军展开两栖登陆战的实力。因此,这项计划如果被付诸行动,无非两个选择:交给日本海军和日本海军陆战部队执行;由日本海军和中国陆军或中国海军陆战部队执行。众所周知,根据联盟国的内部协议,马来亚半岛和新加坡都是中国的地盘,蒋纬国显然不会让日军染指,日本海军可以在海上进行援助作战,但日本军队的地面部队,无论是日本陆军还是日本海军陆战部队,都不得踏上马来亚半岛和新加坡的陆地,防止“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日军赖在当地不走,事情就麻烦了。新加坡号称“东南亚第一要塞”“东方的直布罗陀”,扼守着马六甲海峡,如此重地,岂能让日本人横插一脚?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中南远征军总部敲定“由日本海军和中国陆军或中国海军陆战部队执行”,并且得到了日本海军的同意和蒋纬国的批准,但是,中国海军却十分抵触这项作战计划,不太愿意参加,原因也很简单:同行是冤家,更何况还是敌国的同行,中国海军可没有忘记中日战争期间被日本海军打得水面舰队近乎全军覆没的旧账,那是非常刻骨铭心的,在中国海军看来,中国海军陆战队乘坐着日本海军舰船参加战斗,根本就是“耻辱”。 考虑到中国海军的情感和尊严,再加上中国海军陆战队远在国内并且驻扎地较为分散,所以中南远征军总部决定由第17师和日本海军联合完成这场两栖登陆战。虽然第17师没有接受过两栖登陆战训练,但是,该师从泰国曼谷湾出发,在海上航行六百多公里后就能抵达目的地了,并且目的地也不是什么荒凉未知的地方,是马来亚半岛最南端的新山,不是南太平洋的某个处于原始状态的小岛,因此,该师还是能承担这个任务的。 中国陆军和日本海军联合作战,加上时间紧张、准备仓促,双方自然龃龉丛生。中方认为日方提供的运输舰船以及保护运输舰船的轻型巡洋舰、驱逐舰太少,并且提供的对登陆部队进行舰炮火力援助的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也不足,日方口口声声强调困难,声称已经“尽到最大限度的努力”,同时,双方又为护航军舰、主力舰的行程安排以及日军舰载机、中国空军飞机的配合问题反复争执。吵吵嚷嚷到2月26日,南京军第74师已经一路打到马来亚首府吉隆坡,兵临城下,并且英联邦军队露出要在吉隆坡与南京军大战一场的迹象,在澳大利亚陆军中将查理士·安达臣和澳大利亚陆军第8师师长亨利·哥顿·本尼特的不懈努力下,从马来亚北部战场上败退下来的澳大利亚陆军第8师、印度第11师和第45旅等部队都朝着吉隆坡进行集结,试图据城死守,而坐镇新加坡的珀西瓦尔对此给予了支持,把原本驻扎在新加坡的英军第18步兵师调出了新加坡,星夜兼程,一路北上,开赴吉隆坡助战。很显然,英联邦军队试图在吉隆坡与南京军打一场典型的城市攻防战。 查理士·安达臣中将是一名十分精明强干的澳大利亚军人,澳大利亚军队也是英联邦军队里表现最好的,在马来亚北部的战役中,马来亚籍英军一触即溃,印度籍英军不堪一击,英国本土军作为“老大哥军队”,完全没有起到表率作用,也是望风披靡,唯有澳军很顽强,尽管在耗尽弹药或受伤后同样会宣战投降,但在可以战斗的情况下很少放弃战斗、转身逃跑,甚至敢跟南京军拼刺刀。对于这一点,日军知道得比南京军更早,在印尼战役中,英军总部派出了英国本土军、印度籍英军、澳军增援印尼的荷兰军队,结果,表现最顽强的就是澳军,甚至比荷兰军队还顽强(荷兰军队因为荷兰本土当时已经被德军攻陷,所以士气受到很大打击),让日军十分吃惊,南京军眼下也很吃惊,根据分析,澳军最顽强的原因可能是这样的:首先,马来亚和印度都是英国的殖民地,马来亚人和印度人跟英国人完全是离心背德的关系,自然而然,马来亚籍英军和印度籍英军不可能为英国卖命,并且马来亚人和印度人本身就不算是尚武好战的民族;其次,英国人因为大英帝国空前兴盛,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辽阔殖民地向英国本土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巨额的财富,使得英国人可以坐享其成,说白了,英国是一个吸血鬼,自己不劳而获,靠着榨取各殖民地就可以过上非常富足的生活,因此,英国人过得很不错,富日子过惯了,英国人自然“更加爱惜生命”,英国军队也就疏懒了,这就类似于八旗兵,明清连年交战时,八旗兵战斗力确实十分彪悍,但在打下天下、坐稳江山、享受花花世界后,八旗兵马上就腐化堕落掉了;至于澳大利亚军队,因为澳大利亚是英国的仆从国,而不是殖民地,所以澳大利亚军人是有着国家归宿感以及责任感、荣誉感、使命感的,并且澳大利亚刚刚独立(在1931年正式独立的),这个国家还处于新生期,正是最富有上升力和进取心的时候,所以澳军比英军顽强得多。 查理士·安达臣中将强烈要求在吉隆坡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防御战”,他在发给珀西瓦尔中将的电报里认真地分析了英联邦军队在马来亚北部的失败原因,除了装备、素质、精神等方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马来亚遍地是华人华侨,他们是南京军的无数双眼睛,不断刺探英联邦军队情报,然后告诉南京军,让南京军犹如在本土作战般占尽地利人和优势。同时,安达臣中将认为,这一点确实是南京军的优势,但也是南京军的劣势,凡事都有两面,有利必有弊,比如吉隆坡,这座城市的城区人口约有80万,但华人华侨占了近一半,足有三十七八万。如果英联邦军队控制好城内的华人华侨,再据城死守,南京军攻城时必定投鼠忌器,不敢用炮群轰击城市,不敢用机群轰炸城市,防止误伤城内的华人华侨,英联邦军队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此战很有胜算,即便英联邦军队不能打赢,起码也能拖耗上一段时间。 安达臣中将此战术其实就是用吉隆坡的华人华侨充当“人质”,不过,他此举谈不上“卑劣”,因为他只是借势行事,并非蓄意而为。客观上,英联邦军队虽然知道华人华侨“暗中勾结”南京军,但并未使用凶残对策,顶多是抓起来逮捕,极少处决,一方面是因为英国人确实不像日本人、苏联人那样狠辣,另一方面是因为南京军已经警告过英军,如果英军残害华人华侨,南京军将会屠杀英联邦军队的俘虏。在这种事上,苏军最绝情,对国外国内平民都是草菅人命,日军稍好,对外心狠手辣,对内还算“温和”,但如果需要为“大局”牺牲本国平民,日军也干得出,南京军次之,对反抗的外国平民毫不留情,对不反抗的外国平民网开一面,对本国民众向来是爱护有加,英国人“最善良”,对外国平民还算是“心慈手软”。吉隆坡城内,英联邦军队要求平民特别是华人华侨必须呆在家里,但没有对其进行"jian yin"掳掠。 珀西瓦尔中将十分赞同安达臣中将的看法,下定决心在吉隆坡与南京军好好地打一场城市攻防战,拖延时间,消耗南京军的实力和元气,所以,他把新加坡的英军第18师调出新加坡,调去吉隆坡,交给安达臣中将指挥。英军第18师本是珀西瓦尔中将打算用于防守新加坡的核心部队,该师先前未参战,齐装满员,全师一万两千余人,装备精良,弹药充足。 需要注意的是:马来亚半岛包括新加坡在内,东西南三面环海,北面是中国控制着的泰国,南面海峡对岸是日本控制着的苏门答腊岛,加上制海权和制空权完全在中日联军手里,因此马来亚战场上的十万英联邦军队已是插翅难飞,珀西瓦尔中将没打算靠十万部队就守住马来亚,伦敦方面给他的指示是“尽量地拖下去、耗下去,然后等待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上将对中国军队背后大举进攻,从而迫使中国军队放弃进攻马来亚,英军最终赢得此战的胜利”。因此,珀西瓦尔中将支持在吉隆坡打一场城市防御战,因为这符合“拖下去、耗下去”的原则,单靠一个新加坡来“拖下去、耗下去”毕竟有点不保险,多一个吉隆坡自然会更好。 得知英军最精锐的第18师离开新加坡、北上增援吉隆坡,罗卓英大喜过望,这意味着新加坡的英军力量进一步地减弱了,南京军第17师必须果断出击,如果珀西瓦尔突然反悔,把英军第18师又调回新加坡,那就坐失良机了。因此,在罗卓英的力促下,卫立煌批准了这个略显临阵磨枪的计划。 曼谷湾的各个码头上,人声鼎沸,几乎乱成了一锅泰国大米粥。一艘艘日军运输舰船川流不息地靠岸,在码头上早就等得心急如火的南京军第17师的官兵们一窝蜂地往船上涌,由于不同舰船的吨位和容量都不同,部队番号也不同,自然忙中出乱,属于不同部队的官兵争抢着上船,到处都是“这是我们步兵团的船”“这明明是我们炮兵营的船”的吵闹争执声,日本海军人员手忙脚乱地进行着调度,但因为语言不通,难以有效进行,日军的汉语翻译和南京军的日语翻译在现场疲于奔命,他们翻译成汉语的日语和翻译成日语的汉语迅速被震耳欲聋的声浪给盖了下去,码头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运输舰船上也是人挤人,先上船的人被后上船的人拥挤得叫骂声不断,炮兵部队推着火炮,工兵部队开着机器,运输部队则大包小包地拖着辎重物资。日方人员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得到的只是一片骂骂咧咧声: “说什么?老子听不懂!” “收起你的鸟语!给老子说人话!” “狗日的日本鬼子!为什么不多准备一点船!老子要快挤死了!” 南京军官兵们前拥后挤地往日军运输舰船上涌,很多不同部队混成一起,人员、军械、物资也是完全混装,甚至都有驮畜被拉上了舰船。师长冯圣法看到这一幕,无奈地说道:“就算战争爆发时撤离平民,场景恐怕也没有这么混乱。”第17师的官兵们毕竟是军人,有平民没有的纪律,但主要是一无经验,二来跟日本人语言不通,三来日军提供的舰船确实不够用,所以才会如此混乱。副师长黄百韬计算了一下每艘运输舰船的运载量,发现“挤一挤的话”,只能运输全师一半官兵和军械物资,但是,如果分成两趟运输,事情就难办了,一下子投入一个师和一下子投入半个师,前者的攻击力和冲击力显然更大,如果分成两批,就可能沦为添油战术,增加了部队不需要的伤亡代价,更何况,分成两批,第二批部队赶来的时间必定很长,运输舰队先要从新山返回曼谷湾,然后再从曼谷湾开去新山,一回一来,白白折腾了。 “把不需要带的东西都放在曼谷!”黄百韬火急火燎地喊道,“自行车都放回去!还有军粮,一人带一盒米饭一壶淡水就够了!吃的喝的给我打进新山城、新加坡城内就地获取吧!” “对!破釜沉舟!”冯圣法点点头。 官兵们纷纷把能不带的东西都丢在码头上,但船队还是只能乘坐全师三分之二的官兵,黄百韬随即联系草鹿龙之介,请求用日军的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运输南京军。 草鹿龙之介立刻否决了,他声称,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都是战斗军舰,是打仗的,不是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的。 黄百韬心急如火,与草鹿龙之介进行据理力争,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军官们的情绪很快传染给基层士兵,第18旅旅长张云提议道:“干脆抢一艘日军军舰作为‘人质’好了!”师属炮兵旅旅长李汝炯说道:“要不,我让炮兵旅在岸上架起重型火炮,瞄准日军军舰?”吵吵嚷嚷中,不少日本海军人员和南京军官兵互相推搡,甚至拿枪对指着,操着彼此听不懂的语言互相破口大骂,现场处处是“八格牙路”和“我×你妈”的污言秽语。 冯圣法无可奈何,不得不联系蒋纬国,蒋纬国立刻回复:“告诉小日本,如果他们答应你们的请求,我额外赠送他们二十万吨石油,如果他们不答应,那就算了。” 果不其然,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说蒋纬国白送二十万吨石油,日方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同意用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运输南京军官兵以及军械物资。足足折腾大半个白天,南京军第17师勉强全体坐上了日军舰船,于2月28日下午三点多从曼谷湾出发,日军舰队会以二十多节速度航行,抵达新山需要约十七个小时,也就是三月一日上午八时许抵达新山。 每艘运输舰船都塞得满满当当并且每艘驱逐舰、轻型巡洋舰上也挤满人员物资的日军舰队正式起航后,一路向南,劈波斩浪,虽然南海此时风平浪静,第17师官兵们也接受过游泳训练,但在大海上长时间坐船显然跟在河流湖泊上是不同的,并且舰船上的环境绝不是游客乘坐游船那样宽松悠闲,因此舰队一路颠簸,船上官兵纷纷头晕呕吐,甲板上、船舱内污秽横流,酸臭刺鼻,把日军舰船搞得肮脏不堪,一边的日本海军水兵纷纷气急败坏地大骂,南京军官兵们毫不客气地与之对骂,整支舰队一路笼罩在风声、涛声、汉语日语的对骂声中。实际上,真正的吵闹对骂声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剩下的十来个小时内,南京军官兵们都忙着抓紧时间睡觉,争分夺秒、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恶战,哪有闲心跟日本人斗嘴。 颠簸了十六个半小时后,满载南京军的日军舰队顺利地抵达马来亚半岛最南端的东部海域,一路有惊无险,没有遇到英军的潜艇或飞机。眼看目的地已到,日军舰队里的战列舰、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开始展开炮击,一时间,炮击声惊天动地,爆炸声天塌地陷,预定登陆地点尽皆笼罩在电闪雷鸣和烟云黑雾中。 “都起来!准备战斗了!”军官们纷纷大喊。 不需要军官叫喊,士兵们都已经睡醒了,因为近在咫尺的炮击声和密集不断的爆炸声把熟睡中的士兵们都惊醒了。官兵们站在甲板上,依靠着栏杆,狼吞虎咽地吃着随身携带的米饭、肉干,喝光水壶里的淡水,填饱肚子,准备战斗,日本人是不管饭的,同时都震撼地观看着日军舰炮齐射时这幕排山倒海的恢弘画面。此时,哪怕是最蔑视日本人的南京军官兵,也不得不承认,日本海军的舰队确实是非常强大的,特别是战列舰在进行舰炮齐射时的场景,堪称神惊鬼颤。那一尊尊巨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巨炮在发出巨龙咆哮般的炮击声中,闪耀起一道道闪电般耀眼夺目的白光,绽放开的硝烟犹如浓雾,冲击波震得空气像滚雷般轰隆作响,军舰的岛屿般的庞大身躯被反冲力震得平行侧移,炮口方向处的军舰外海面上更是被冲击波硬生生地推开了一道道弧形的立体水墙,一层层水浪犹如小型海啸般滚滚奔腾着,气势磅礴。 看到南京军官兵们犹如乡巴佬进城般看得张口结舌,日军纷纷露出得意和自豪的神色,说起来,除了第17师,还没有哪支中国军队能有这种欣赏“己方”战列舰进行炮击的机会。 不过,第17师的官兵们还没有看过瘾,炮击便戛然而止,日军舰炮只持续了十分钟的轰击,完全是例行公事、敷衍交代。 “你们可以登陆了。”草鹿龙之介神色倨傲地找到冯圣法,“放心,陆上已经没有敌人,就算有,也已经被我们的舰炮给轰成灰烬了。” 冯圣法没理睬草鹿龙之介,而是用电台联系蒋纬国,蒋纬国立刻回复:“你告诉小日本,再持续二十分钟炮击,我送他们十万吨石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日军立刻恢复了舰炮火力覆盖。 三十分钟的炮击后,震天撼地的汉语喊杀声一下子让炮击停止后刚刚恢复平静的夜空再度陷入天旋地转中。“弟兄们,冲啊!”军官们嘶吼着,以身作则地跳下舰船,士兵们紧随其后,踏着齐腰深的海水,犹如海啸般席卷上岸。 英军万万没想到南京军明明还在马来亚半岛中部攻打着吉隆坡,同时居然又在马来亚半岛最南端的新山一带展开了登陆,猝不及防间毫无招架之力,第17师在登陆上岸后几乎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全体官兵如入无人之境,黄百韬命令部队先抢占新山,然后向南推进,尝试能否一举突入新加坡城内。 第17师的预定任务是攻占新山,断绝掉马来亚半岛境内英联邦军队撤入新加坡的退路,但黄百韬认为部队能够左右开弓,一方面占领新山,一方面尝试能够一鼓作气地突入新加坡。事实正如黄百韬所料,新山的英联邦军队只有印度第17步兵师和英军一个团,面对南京军狂澜怒涛般的攻击,新山守军连半个小时都没撑住,全体溃败。 “把新山居民给我向新加坡驱赶!快!”黄百韬厉声命令道。 新山是马来亚的第三大城市,拥有超过七十万人口。入城的南京军立刻执行黄百韬的命令,把一批又一批新山居民在呼天抢地中驱赶向海峡对岸的新加坡。 新加坡是一个岛屿,与马来亚半岛最南端(新山)相隔一千多米宽的柔佛海峡,一条长堤贯穿在海峡之上,连接着新加坡岛屿和马来亚半岛陆地。根据黄百韬的推算,如果英军全面撤向新加坡,必然会炸毁长堤,让新加坡彻底变成一个四面环水的岛屿,到时候,攻城难度就要增大了,所以,他试图另辟蹊径,让英军来不及炸毁长堤。 在南京军凶神恶煞的驱赶下,数以万计的新山居民被迫离开新山,逃命往海峡对岸的新加坡。新加坡的英军此时已经知道南京军在新山附近登陆并且攻占了新山,完全陷入混乱,就连珀西瓦尔中将在得知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后也是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而与此同时,新加坡北部防线上的英军看到浩浩荡荡的新山居民正在踏着长堤,哭哭啼啼地跑向自己这边。看到这一幕,英军的中基层军官都不知所措: “我们该怎么办?要阻挡他们吗?” “为什么要阻挡他们?应该让他们进来!” “立刻请示上级!大批新山居民正通过长堤涌向新加坡!” 就在新加坡北部英军一时间没有主意的时候,大批新山居民已经跑过短短一千多米的长提,源源不断地涌入新加坡岛屿北部岸上,而在海峡对岸,更多新山居民还在不断地涌来,长提上更是人满为患,挤满了人,让英军即便想驱赶或阻拦也没办法了。十来分钟内,就有超过一万名新山居民通过长堤,跑到新加坡,很快,其中一些人看到目的达到便“原形毕露”。 “杀!”伪装成新山居民的南京军士兵们大吼着,操起藏在衣服下的冲锋枪,猛烈扫射身边毫无防备的英军,遭到攻击的英军惨叫着,纷纷倒在血雾血泊中,同时,一颗颗信号弹呼啸而起,通知海峡对岸的南京军主力:长堤已经拿下,立刻在英军展开反扑之前通过长堤。 这些伪装成新山居民的南京军士兵基本上来自金三角的武装人员,他们本就是当地的华人华侨,会说当地话,长得也跟当地人差不多,因此在实施这项“鱼目混珠”计划时堪称天衣无缝。 “进攻!”看到海峡对岸升起的信号弹,黄百韬大喜过望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大批南京军踏着海峡长堤,源源不断地冲进了新加坡。 正文 第611节 远征中南(5) 接连不断并且大大超出预料的失利让阿瑟·珀西瓦尔中将真的感到慌张了。 珀西瓦尔中将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他虽然貌不惊人、举止无奇,但他性格坚强并且胆略不凡,不过又有些优柔寡断、保守迟缓,客观上进行评论的话,如果让他指挥一支实力占优或者实力与敌方相差无几的军队打仗,他会打得很不错,但如果让他指挥一支弱旅并且是在困境险境中打仗,他就明显力所不及了。眼下的马来亚战役,无疑是珀西瓦尔中将难以胜任的一场恶仗,首先,从地理上看,马来亚半岛已经是一处死地,北面是中国控制的泰国,南面是日本控制的印尼,东西两面则是大海,而英军已经丧失制海权,使得珀西瓦尔中将和他的十万部下完全成了一支孤军。应该说,珀西瓦尔中将很倒霉,远东舰队的到来本来让他充满希望和信心,只要远东舰队夺取制海权,马来亚就和印度在海上连为一体,印度英军的人员、军械、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增援马来亚,但万万没想到,远东舰队居然一下子就全军覆没了,这让珀西瓦尔中将不亚于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马来亚英军也因此而士气深受打击,雪上加霜的是,不只海军,空军也一样没有发挥作用,英军在马来亚只有区区二三百架飞机,并且大部分是老式的,而中日联军的飞机在数量上就是英军的十倍,在质量上更是稳占优势,开战后短短两天内,英军那点可怜的飞机就被中国空军和日本海军消灭得干干净净,要不是马来亚境内有着太多的华人华侨,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早就把马来亚炸成焦土了,不得不说,战局如此险恶,珀西瓦尔中将确实是没有回天之力的。 “日得拉防线被中国军队突破!” “槟城沦陷!中国军队已经兵临吉隆坡城下!” “中国军队在新山附近登陆!新山沦陷!” “部分中国军队抢占了柔佛海峡长提!登上新加坡岛!突入新加坡北部了!”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让珀西瓦尔中将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中国军队怎么这么快?他虽然承认他的部队在战斗力、战斗精神上确实令人失望,但他觉得马来亚半岛尽是密林山峦,并且河流纵横,中国军队必须跋山涉水、穿林开路,不可能如此神速。在认真阅读了前线部队的报告后,珀西瓦尔中将苦涩地感慨道:“马来亚的热带丛林出卖了我们。我们原以为那些热带丛林都是中国人的障碍,没想到却反而成了中国人的帮手。中国军队在热带丛林里踩着自行车大举推进,就像云层下的鸟群,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动向和兵力部署,因为茂盛的丛林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面对日益恶化的局势,珀西瓦尔中将缺乏冷静头脑和理智思绪的不足之处开始暴露了出来,此时,他非常清楚,他的部队确实不是中国军队的对手,他先前认真研究过苏联战争,那种交战双方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杀人如麻、拼得尸山血海的堪称野蛮和疯狂的战争方式让他不寒而栗,平心而论,他和他的部队都打不出那种战斗,因为他是英国人,不是有特殊政治制度的苏联人,也不是属于东方民族的中国人,他的部队包括英军第18师、马来亚籍英军2个旅、印度第3军(下辖第9、第11、第17师)、澳大利亚第8师,以及一些零散的营级部队,另外,战前为了充实军力,马来亚境内的青壮年男性英国侨民被组编成预备兵员,总数一万余人。很显然,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是无法完成它的任务的,英军的精锐主力绝大部分都在保卫本土,被派到殖民地的部队自然是二三流的,一旦遭遇失败,立刻就一蹶不振,前线不断传来的败报让必输无疑的消极情绪犹如瘟疫般在英军内部传染着、弥漫着、扩散着,使得这支军队原本就很不乐观的战斗力愈发令人悲观,另外,新加坡的居民也不会配合英军守城的,因为新加坡有四分之三的人口都是华侨,华侨怎么可能会配合英国人抗拒来自中国本土的军队? 安达臣中将提出的“在吉隆坡与中国军队好好地打一场城市攻防战”的建议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应该说很合理,所以得到了珀西瓦尔中将的支持,但没想到,这么做反而帮了中国军队的大忙,南京军第17师在新山突然登陆,先是兵不血刃地攻占新山,然后又顺势冲上新加坡岛,突入新加坡北部,使得战局对于英军而言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原本驻守在新加坡的英军第18师已经前去吉隆坡了,使得新加坡城内只剩下印度籍英军一个旅、英军一个步兵团和几个零散的步兵营以及一万余英军预备兵员,虽然弹药和粮食都很充足,但是,这些杂七杂八的部队怎么打得过南京军一个主力师?珀西瓦尔中将后悔莫及,真的感到绝望了,他痛苦不已,如果不调走第18师,并且及时地把海峡长堤炸毁,新加坡就是一个孤岛,肯定更加好守一点,但现在,中国军队已经突入新加坡了。 绝望归绝望,珀西瓦尔中将还是努力地尽到自己的职责的,他一方面调动部队去城北抵挡住正在不断涌入城内的南京军,一方面亲自巡视城北战场,鼓舞部下,他说道:“不管是阵亡还是被俘,我都会跟你们在一起的,绝不会抛弃你们,请你们坚持住,韦维尔将军的部队马上就要攻击中国人的后方,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他的这番话确实对陷入慌张的英军起到了振奋作用。 随后,珀西瓦尔中将急切地联系上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上将,向他报告了马来亚和新加坡的战局。 韦维尔上将的日子比珀西瓦尔中将好不到哪里去,他寝食难安、忧心忡忡,接到珀西瓦尔中将的电报后,他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不过一星期而已!马来亚的战局怎么会恶化到这个地步?”他又惊又怒,“珀西瓦尔到底是怎么指挥的!” 珀西瓦尔中将在电报里阐述道:“中国军队拥有各方面的优势,制海权、制空权,都在他们那边,马来亚本地人也心向他们,特别是那些华人华侨,我的部队训练不足、武器落后,我确实也指挥失误,没想到他们在进攻吉隆坡的同时突然间在新山展开登陆,一下子突入了新加坡,我已经命令马来亚半岛境内的部队放弃吉隆坡等地,全面南撤,进攻马来亚南部的中国军队,减轻新加坡的压力,并伺机冲破中国军队的阻击线,全面撤入新加坡展开死守。…” 韦维尔强忍住怒气:“你明知中国军队可以在马来亚半岛上任意一点进行登陆,为什么还把部队部署得这么分散?你应该果断地放弃吉隆坡,保存实力,全军退守新加坡,新加坡是一座岛屿坚城,四面环水、工事坚固,易守难攻,你为什么不充分把握好这个优势?搞到现在,吉隆坡肯定保不住了,新加坡也危在旦夕!几乎是满盘皆输!你怎么就没想到中国人会包抄吉隆坡的后路并且越过吉隆坡直接进攻新加坡呢?” 珀西瓦尔辩解道:“因为中国军队没有海军舰队参战,所以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韦维尔大怒:“可日本人不是拥有海军舰队吗?中国人和日本人不是一伙的吗?你居然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 珀西瓦尔又苦闷又恼怒,他虽然深深地为自己的指挥不当、考虑不周感到愧疚和抑郁,但也觉得韦维尔的这番指责对自己很不公平:“若不是因为皇家海军远东舰队那么不堪一击,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此战前,我反复要求向马来亚增派起码三个师的部队,再调遣起码五百架新式飞机,高层置若罔闻,却把那么多部队派到法国,最后都成了德国人的战俘!” 韦维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珀西瓦尔说道:“马来亚的局势光靠马来亚守军自身已经无法扭转了,我需要印度部队立刻对泰国发动进攻,搅乱中国军队后方,牵制住越多越好的中国军队,最好迫使中国军队放弃对马来亚的继续进攻。” 韦维尔回答道:“这早在我们的作战计划内,我会在一个月后付诸行动。” 珀西瓦尔:“一个月?不可能!我根本撑不到一个月那么久!” 韦维尔:“打仗怎么能不做好准备呢?做好最充足的准备是打胜仗的前提!我只是需要一个月而已,这很长吗?我没想到,你居然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给我!” 珀西瓦尔听得出韦维尔话中的讥讽之意,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很抱歉,我和我的部队恐怕只能再坚持三天。” 韦维尔再次惊怒交加:“三天?太荒唐了!” 珀西瓦尔直接把话说到底:“三天后,我要么已经为英国献出生命要么已经在中国人的战俘营里。” 韦维尔怒不可遏,但也无计可施:“我知道了。” 马来亚战役前,英军的计划是这样的:由珀西瓦尔中将率领马来亚英军在马来亚坚持战斗,最大限度地杀伤中国军队并且拖延时间,当战局陷入僵持时,由韦维尔上将率领印度英军从印度出击,攻打泰国,让中国军队陷入腹背受敌的混乱和失利中,两路英军奋勇战斗,歼灭三五万中国军队,迫使中国高层在谈判桌上与英国议和停战。可是,事实却是:一开始,英军的远东舰队就被日本海军轻而易举地送进海底,中国军队进攻马来亚后,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伦敦高层原本估计马来亚英军“长者可以坚持四五个月甚至半年,短者也能坚持两个月”,没想到,才一个星期,马来亚英军就陷入全面崩溃中。按照英军计划,珀西瓦尔在马来亚战场上奋力的战斗时候,韦维尔在印度进行战斗准备,等珀西瓦尔跟中国军队打得难解难分并且让中国军队损兵折将、进展缓慢、处境艰难时,韦维尔也准备充分了,再大举进攻泰国。韦维尔没想到,珀西瓦尔“如此无能”,坚持一个星期就撑不住了,这让他完全没有准备好。韦维尔本打算动用6个英军师和14个印度师、超过25万兵力进攻泰国,但是,前提是给他最少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可如今,珀西瓦尔只给他三天的时间,使得他的战备工作锐减了起码七成。 尽管对珀西瓦尔充满不满,但韦维尔肯定不会对其见死不救,哪怕他完全没有准备好,也要硬着头皮出动部队。印度是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英军在此驻有重兵,不过,英军无法全部出动,哪怕出动一半都是危险的,因为驻扎在印度的英国本土军队不只是为了防备外敌,还要防备“家贼”,不只要御敌,更加要“内部维稳”。英国人的印度是非常不稳定的,早在一八五七年,印度就爆发了足有十分之一印度人参加并且持续整整两年的反英大起义,可想而知,此时的印度对于英国人而言,不亚于一个大火药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印度境内,印度籍警察的手枪的枪膛里被英国当局硬性地规定永远只能有两颗子弹,对此,英国官方的解释是:这是为了防止训练不足的警察误伤平民。与这种连鬼都哄骗不了的借口相比,某届印度总督在私下里说的话更加真实可信:“给那些印度佬两颗子弹就足够了,在抓捕犯人时,他们可以用第一枪进行警告,用第二枪击倒目标嘛!你们不要被那些印度佬骗了,别看他们现在温顺老实得就像他们崇拜的、但却是我们英国人喜欢杀了后切成片煎着吃的牛,可如果给他们一人五颗子弹,他们马上就会再干一八五七年那种事并且把枪口对准我们。”明白了这些也就明白了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是多么的“深得人心、固若金汤”了。在这种情况下,韦维尔敢抽调印度境内英国本土军队哪怕只有一半去攻击泰国吗?四亿印度人若看到看管他们的英国军队一下子减少了一半,不趁机“闹事”才怪。搞不好,从印度开到泰国境内的英军在吃了败仗后想调头撤退,却发现已经“无家可归”,并且身后的印度人也变成了敌人。 尽管手握“百万大军”,但韦维尔的处境却怎是一个“难”字了得,并且他的棘手问题还不只是这个,第二个大问题是:他要派多少英军和多少印度军去打泰国?这个比例,那是非常“有讲究”的。十万英军、十万印度军?很显然,印度军太少了,那些右手抓饭吃左手擦屁股的印度人本来就是给高贵优雅的英国人当炮灰的;五万英军、十五万印度军?很显然,印度军太多了,到时候到战场上,英军难以压制住他们,他们很有可能出工不出力,搞不好还会临阵倒戈、战场暴动。所以,英军少了印度军多了是不行,英军多了印度军少了也不行。 无可奈何之下,韦维尔不得不提前出动部队,由于时间紧张,他只能出动2个英军师以及5个印度师、约8万兵力进攻泰国,装备、弹药、物资、训练都十分不足,完全是仓促上阵。这些部队已经进入了缅甸(缅甸此时是英属印度的一部分)境内,原本一边训练一边等着后续部队、后续物资到来,准备充分再战,但现在,韦维尔硬着头皮将其用于进攻泰国。 缅甸也是被华人华侨“渗透到”社会各阶层的国家,海统局的间谍在缅甸境内自然是无处不在,英军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南京军的掌握。当缅甸境内的英军(包括英国本土军和印度籍英军,印度籍英军里也有一些官兵是缅甸人)向泰缅边境开动时,最新情报立刻飞马流星般被送到了卫立煌、罗卓英等将领的面前。 “准备不足、仓促上阵、内部人心不齐、进入别国境内作战…”罗卓英笑起来,“如此种种弊端,英军此战必输无疑。” 卫立煌点点头:“根据可靠情报,英军约八万人,英国本土军约两万五千,印度籍英军约五万五千,英军的战斗力嘛,也就那样,印度军的战斗力就更别提了,印度人不可能会给英国人卖命卖力的。我可以肯定,韦维尔根本不想出兵,他不是傻瓜,他明白他此举成功率极低,但是,珀西瓦尔在马来亚快要撑不住了,他不得不出兵。” 赵海军说道:“二位长官,区区八万乌合之众,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国本土大军没必要参战,二位长官可以把泰国境内的三个师都调去马来亚战场,早点拿下马来亚,至于这八万土鸡瓦狗,交给泰军就足够了。泰军的装备虽然比起英印军而言不占多大优势,但是,泰军这是保家卫国,士气高昂,并且拥有本土作战优势,英印军则是离心背德、各怀鬼胎,英军安逸怠惰,印度军也是贪生怕死,泰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罗卓英笑着赞许道:“说得好!” 卫立煌看着墙上的地图:“缅甸,也是我们中南远征军的目标之一。英印军这八万部队,一方面是为了打我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我们,保卫缅甸,如果我军能将其一口气吃掉,很有希望能够乘胜追击,连缅甸也拿下!” 罗卓英顿时眼睛一亮:“这个设想很大胆,我们现在有两线作战的实力吗?” 卫立煌胸有成竹:“足够!” 远征军参谋长萧毅肃说道:“我看,韦维尔的这八万部队不太可能深入泰国境内,我军恐怕难以做到以逸待劳、关门打狗。” 卫立煌看着萧毅肃:“说说你的看法。” 萧毅肃说道:“韦维尔并非昏庸之辈,此人是英军里的一员干将,经验丰富、颇有能力,他肯定很清楚,他的八万部队打进泰国境内等于送死,毕竟珀西瓦尔在马来亚战场上被我军打得一败涂地,我军战斗力之强劲、英军战斗力之疲弱,他肯定清楚。如果珀西瓦尔能打得十分顽强、坚韧、漂亮,拖住我军主力,拖延较长时间,韦维尔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自然可以率领起码二十万军队大举进攻泰国,甚至一路打到曼谷,但可惜,他没有时间好好准备,并且他也知道我军打英军哪怕以一打三都是游刃有余的,因此,我判定,他不会把部队开进泰国腹地。” 远征军副参谋长温鸣剑说道:“按照萧参座的判断,我推测,英印军只会在泰缅边境处进行袭扰式攻击,有便宜就占,见势不妙就退回缅甸。韦维尔很有可能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他估计已经默认珀西瓦尔必败无疑,此时的出兵,与其说是牵制我军、援助珀西瓦尔,不如说是安慰珀西瓦尔、向伦敦交差。马来亚完了后,印度就是下一个了,韦维尔需要保存实力,在接下来保卫印度。如果我军反击英印军,英印军肯定退入缅甸,依靠缅甸的本土作战优势与我军缠斗,打一场防御战。” “说得很对。”卫立煌点头,他看着地图,“如果跟英印军在泰缅边境或缅甸境内展开拉锯战,虽然我军也不怕,但确实就显得费手脚了,印度境内的英印军也会增援缅甸战场的。” 曾力伟说道:“几位长官,我们为什么不对英印军来一个釜底抽薪呢?” 卫立煌哦了一下:“说说看。” 曾力伟指点着墙壁上的中南半岛地图:“几位长官,缅甸的地图就像一个菱形,该国内只有两个大城市,一个是南部的仰光,一个是中部的曼德勒,并且,缅甸境内的铁路是南北走势的,贯穿曼德勒和仰光,没有铁路通往印度,只有很少的二三条公路。如果我军在泰缅边境引而不发,跟英印军打拉锯战,让泰军去顶住英印军,甚至可以故意吃几场败仗,引诱英印军稍微深入一点泰国境内,同时,我军抽调一个主力师,从泰国西北部出击,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路向西北前进,秘密地潜入缅甸中部,夺取曼德勒!那么,泰缅边境的英印军岂不是都没了逃回去的后路?我军再全力攻杀,英印军除了全军覆没和集体投降,他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卫立煌和罗卓英的目光都变得炙热了起来:“从泰国西北部到曼德勒,多远?” 曾力伟干脆利索地回答道:“直线距离三百公里,实地距离超过五百公里。” “都是原始森林和崇山峻岭吧?” “嗯,都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和延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自然环境十分险恶,但正因如此,英国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那里来一个白衣渡江。” 罗卓英蹙眉思索:“可是,我军在泰国境内的第101、第111、第123师都在泰国中南部一带,他们先去泰国西北部,再横穿森林山脉,恐怕时间不够吧?” 曾力伟自信而得意地笑起来:“罗长官,您难道忘了这几年来,我和我的弟兄们在哪里给二公子做事的?在金三角呀!金三角就是泰国北部、缅甸东北部、老挝西北部的交界处啊!此时在金三角,我们还有三四万人马呢!他们直接从金三角出发,四百多公里后就是曼德勒!” “他们能行吗?”罗卓英有点担心。 “绝无问题!”曾力伟十分自信。 “弹药补给什么的,可以让空军运输机群进行空投。”卫立煌立刻跟上了曾力伟的思路,眼睛发亮地道,“我再命令第101师立刻出发,等金三角部队拿下曼德勒,第101师也已经在半路上,到时候跟他们会合,一起死守曼德勒!断绝英印军逃回印度的去路!第111师和第123师集结在泰缅边境,先前的战斗让泰军去打,等需要动真格的时候,他们再全力攻杀!那时,英印军必败,缅甸也会成为我们的囊中物!” “好啊!一下子双管齐下,既拿下马来亚,又拿下缅甸,妙极!”罗卓英兴奋不已。 温鸣剑说道:“可是,这起码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但廖耀湘和冯圣法已经发来了电报,声称他们再要三五天的时间就能拿下马来亚了,等马来亚英军全军覆没时,韦维尔的八万大军也会全面退回去吧?” “无妨!”萧毅肃说道,“那就让廖耀湘和冯圣法在战场上放点水好了!故意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打,哪怕英军主动要投降,他们也不接受,把战事拖延下去,从而为我们的缅甸战事争取到时间!” “如此甚好!”罗卓英哈哈笑道,“珀西瓦尔还以为他的顽强抵抗取得了效果,韦维尔也会认为他的部队在泰缅边境打得不错,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圈套而已!果子熟了,我们也不急着采摘,因为耐心等一等,我们可以采摘到更多的果子!” “说得好!”卫立煌也兴奋起来,“立刻请示二公子。打缅甸毕竟不是小事,如果我们只是骚扰一下缅甸,那我们有自主决定权,但我们现在是要拿下缅甸,就要得到上级批准了。” 五分钟后,蒋纬国干脆利索地批准道:同意。 随着蒋纬国的命令,中南战事一下子扩大了,战火从马来亚蔓延到了缅甸。 批准中南远征军的请示的同时,蒋纬国正在会见山本五十六。山本脸色非常不好看:“美国正试图跟澳大利亚、新西兰缔结军事同盟,同时在全力地向菲律宾输送军队、武器、物资,包括大批飞机和一支舰队,很有可能还会派来航母舰队。显而易见,美国不愿意再看到我们在东南亚、澳洲进行扩张了,正在愈发强劲地遏制着我们。” “您的打算是?”蒋纬国心里似乎有了预感。 山本绷着脸:“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是时候跟美国开战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心里明白:这家伙就要偷袭珍珠港了。 正文 第612节 经济成果 会见山本五十六前,蒋纬国在听取着上一年的全国经济建设汇报。此时是1942年3月,经过两个月的工作,去年也就是1941年的全国经济建设成果的各方面数据已经被统计整顿出来了,蒋纬国对此十分重视,所以在统计报告刚刚出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说起来,蒋纬国堪称此时中国的“经济建设总设计师、总规划师、总建设师”,他对自己的努力结果自然是最关心的,更何况,中国眼下处于“天下大变”的二战时期,想要趁势复兴,必须要打仗,想要打仗,必须要有本钱,即国力。前线的捷报,后方的建设成果,缺一不可。 向蒋纬国作汇报的是“太子党”十兄弟里的老二于望德、老四汪文婴以及老六居伯强。蒋纬国和他的九个兄弟此时都在政府各个重要部门里任职,老大蒋经国在党部,老二于望德在经济部(原实业部,相当于后世的发改委),老三戴安国在海外部,老四汪文婴在财政部,老五孙治平在工业部,老六居伯强在军工部,老七孙治强在交通部,老八蒋纬国在军委会,老九金定国在军政部,老十张继正在外交部。兄弟十人的职务级别都不是很高,比如蒋纬国,他只是军委会武汉行营主任,但兄弟十人的实际地位和实权都很高,掌握着所在部门的要害,这自然是因为蒋纬国的原因,他的九个兄弟相当于他安排在政府部门里的“监督者”,个个都是“钦差大臣”,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惹,蒋纬国也最信任他们,别人有可能对他撒谎,但他的兄弟绝不可能对他搞阳奉阴违的手段,他的九个兄弟跟他一样,两袖清风、一心为国。 “二哥、四哥、六哥,辛苦了!”蒋纬国喜笑颜开地在办公室里招呼着于望德、汪文婴、居伯强,“你们快请坐,来,喝茶。”他忙不迭地逐一给三个兄长倒茶。 “纬国,都是自家兄弟,干嘛这么客气?”于望德笑呵呵地道。 “二哥,你说得对,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跟你们客气啥?我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你们,我嘛,负责在前线打仗,你们嘛,负责在后方搞建设、搞发展,没有你们,我是独木难支啊!三位兄长,真的谢谢你们,我这个做弟弟的给三位兄长倒茶,应该的嘛!”蒋纬国嘻嘻笑道。 汪文婴笑道:“二哥,你别看纬国在外面多么威风凛凛,在家里啊,他就是咱们的八弟。好啦,纬国,你很忙,我们也很忙,咱们父辈那套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就算了吧,我们都不感兴趣,开门见山吧,就别浪费时间了。”他打开随身带的一份厚得像砖头的文件,于望德和居伯强也纷纷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资料。 “四哥,还有二哥、六哥,把你们的那些报告都给我收起来。”蒋纬国笑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裹脚布一样的政府报告,啰里啰嗦、废话连篇。我就问一些最关键的数据,我问,你们告诉我,就这么简单,行吗?” 汪文婴无奈地把文件放回公文包里:“行,你问吧,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那些关键数据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二哥和六弟肯定也一样。” 蒋纬国点点头:“四哥你在财政部,总揽全局嘛,你先告诉我,咱们国家去年(1941年)的gdp是多少?” 汪文婴咧嘴一笑:“差不多是220多亿美元。” 蒋纬国大喜过望、惊喜至极:“我靠!两百二十多亿美元?我记得前年(1940年)只有一百来亿啊!怎么一下子翻了一倍多?你没统计错吧?” 汪文婴得意不已:“废话!第一,你的军队打赢了苏联战争,掠夺到那么多的工业机器、实物财富,抢回来那么多钱,国家能不发财?你的军队虽然打起仗来简直就是烧钱,但毕竟没有打败仗,既掠夺到外国大量财富,又刺激得国内实业蓬勃发展,经济当然是红红火火了!第二,你不是把东北、天津、上海等地都收复了吗?东北就不用说了,被日本人建设了整整十年,大部分成果都归我们了,天津和上海因为中日这几年贸易不断扩大而发展得日益兴旺,都是遍地黄金的宝地,统统收回来后自然又让我们大赚了一笔;第三,国内原先的实业基础也不是假的,咱们苦心经营好几年,各行各业都已经驶上正轨,自然形成了一个自洽的良性循环,咱们国家的地大物博同样不是虚的,那么多丰富资源,得到合理、正确、全力的开发,几亿国民埋头苦干,大批社会基础设施不断建设,加上德国人的援助、犹太人的援助、海外侨胞的援助,咱们的经济能不发展得如火如荼吗?”他啧啧地感叹,“说实话,去年比前年增长的一百多亿美元的gdp,超过一半是你用军队从国外抢回来的,打仗还真是生财之道!”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心头又喜悦又激动,同时对汪文婴最后那句“打仗还真是生财之道”很有感慨,他记得后世有一部日本电影《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山本五十六在太平洋战争前反对日本跟德国缔结联盟、反对日本对美开战但又身不由己地开启并指挥日美太平洋战争直至战死的故事,该电影有着美化山本、美化日本的嫌疑,但其中的不少细节却是耐人寻味的,比如,太平洋战争前,日本上下都渴望“发动新的战争”,一家小酒馆里,几个客人在边吃边聊,其中两个开工厂的商人抱怨道:“希特勒因为我们的犹豫,德国放弃跟日本缔结联盟了,完蛋了。”“真要感谢海军那帮懦夫,我们不用跟美国人打仗了。”“经济不景气,如果再不赶快打仗,我的工厂就要倒闭了。”旁边一个舞女惊讶地问道:“这么说,一旦开战,经济就会好起来了?”旁边一个新闻记者说道:“二十年前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当时萎靡不振的经济确实全面地复苏了。”商人连连说道:“说得对!打仗最好了!”电影中的这段场景正是对当时日本基层社会进行描述的缩影,在当时的日本,普通老百姓因为宣传洗脑的原因而渴望打仗,虽然真的打仗了,不管胜败,他们都是要付出最为惨重代价、为政府行为进行买单的人群,毕竟死在战场上的日本军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普通老百姓这个人群;军政高层也渴望打仗,因为只有打仗了,他们才有希望实现他们妄图建立千秋大业的理想(野心),才有机会在战争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商人更加渴望打仗,因为打仗了,他们就发财了。比如一个开办自行车工厂的商人,他的工厂平时收到的自行车订单肯定来自民间,但民间需求的自行车肯定是一个固定值,不会突然间大规模地增加数额,可战争爆发了,军队需要打仗,自然需要大量的物资,其中就包括自行车,军队需要大量的自行车,自然向国内的自行车工厂下达大额的订单,于是,开办自行车的商人就可以发财了,那么,军队跟国内自行车工厂买自行车的钱财来自哪里?来自国库,国库里的钱财又来自哪里?来自军队在国外战场上掠夺的外国财富。以此类推,打仗了,国内工商业就会受到刺激,呈现出蓬勃发展、红红火火的势头,所以,商人喜欢打仗,当然了,前提是本国军队打胜仗,打败仗肯定不但赚不到钱,还反而跟政府一起赔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所以的所以,一个国家对外开战,该国的财阀财团会全力支持,一方面是可以通过跟政府、跟军队进行合作而从战争中获得丰厚的利益,另一方面是如果本国打败了战争,他们就要给政府、跟军队陪葬,自然要全力支持政府和军队打仗并且打胜仗。 眼下,汪文婴的感叹就是就是代表了此时中国国内很多商人的思想:国家对外开战后,军队从国外掠夺到大量财富,这些财富中很大一部分会流入国内商人们的口袋里。虽然这种思想是不正确的,继续发展会走上一条军国主义的好战歧途,但是,它却又是一个不争事实:军队对外打仗、打胜仗,确实能为本国获取大量财富,刺激本国经济快速发展。说到底还是那句话:赚钱的速度哪能比得上抢钱呢?比如甲午战争,日本为此战付出的代价是1132人死亡、12200多人伤病,可以说,并不严重,但日本因为此战胜利而获得了多少财富?光是赔款,就获得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之巨,日军缴获到的物资战利品的价值也高达一亿多日元,合计约三亿五千万日元,而当时日本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只有八千万日元,日本通过甲午战争的胜利一下子获得了近四年半的财政收入,打胜仗能不发财吗?日本人能不热爱战争吗?同理,中国军队打胜仗能不发财吗?中国的一些人能不发出感慨“打仗还真是生财之道”吗?后世中国一年(2016年)gdp约75万亿人民币,如果中国通过一场类似于甲午战争的对外战争一下子掠夺到近四年半、相当于330亿人民币的财富,可想而知,打胜仗来钱多快多巨。蒋纬国通过获得苏联战争的胜利而让中国赚得盆满钵满,实际上,中国增加的财富就是原先苏联的财富的一部分(毕竟瓜分苏联的不只中国一个),通过联合德国等盟友把苏联榨干了,中国此时才会如此“阔绰”。 “嘿嘿嘿!”蒋纬国忍不住大笑起来,“妈的!苦日子、穷日子总算要过去了!”他立刻想起第二个问题,“对了,咱们不能纵向对比,还要横向对比,德国、日本、意大利、美国、英国等国去年的gdp是多少?” 汪文婴笑起来:“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已经搞到相关的资料了。德国大前年是450亿,前年涨到了500多亿,去年更是突破了700亿,打败了苏联,我们是大赚特赚,德国人也是大赚特赚啊,至于小日本嘛,大前年是120多亿,前年降到了100亿不到,去年则回升到了130多亿,小赚一笔,远远不如我们赚得多;意大利跟日本差不多,也是100亿左右;苏联原本是430多亿,估计现在还有30亿就不错了;英国和法国都是400亿左右,英国比法国稍高一点,法国现在战败了,经济大损,大量财富都属于德国了,估计都不如我们了,英国现在被德国打得损失惨重,但毕竟还没战败,所以应该还有300多亿;至于美国…”汪文婴脸上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美国太强大了!真的太强大了!2200亿!足足是我们的十倍!最可怕的是,美国的gdp在四年前只有1000亿,但四年时间就翻了一倍多,并且不是对外掠夺来的财富,就是本国生产出来的,更何况,美国还没有打仗,经济还没有得到最大化的刺激,就已经达到这种高山仰止的地步了!要是打仗,那还得了!美国的实力、潜力、爆发力都是无与伦比的!真不知道我们中国需要多少年才能追上美国啊,甚至,我们中国有没有希望追上美国都是一个大问题,就好像赛跑,人家不但遥遥领先,并且速度还要超过我们,甚至还在不停地加速!” 蒋纬国对汪文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叹是十分感同身受的,他记得,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爆发时,美国的gdp是1000亿美元左右,太平洋战争爆发时也就是美国正式参加二战时,美国的gdp已经猛增到2000亿美元左右,二战结束时,美国的gdp则突破了3000亿美元。如果说美、德、苏、英、法、日、意、中八大国是太阳系八大行星,那么,美国就是老大木星,不但是巨无霸,并且占据着绝对优势,远远地甩开第二名(德国),因为第二名土星的质量是地球的95倍,而第一名木星的质量则是地球的318倍,堪称可怕。 “不管怎么说,我们中国已经正式超越日本这个死对头,还是可喜的、伟大的、值得我们骄傲的成就。”蒋纬国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汪文婴说道:“纬国,你不要太高兴,我国前年gdp是100多亿,去年猛增到220亿,这么大的幅度里有一半多是通过对苏战争胜利而掠夺到的财富,今年嘛,如果没有那么大的战争胜利,那么,我国gdp的增长速度就会恢复正常,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都是正常的。” 蒋纬国点点头:“我明白。” 于望德开口道:“纬国啊,老四刚才说的话,我还要对你重复一遍,你不要太高兴,gdp毕竟是总量,总量很重要,成分也很重要。鸦片战争时,清朝的gdp超过英国,但又如何?还不是在战场上被英国打得一败涂地?为什么?因为清朝的gdp是以农业收入为主,人家英国的gdp则是以工商业收入为主,虽然总量不如清朝,但更加坚挺、强硬、先进。我们现在也是差不多的窘境。‘经济总量大不大’不如‘工业产值多不多’更有意义。我们种田种出的钱,含金量比得上人家开厂采矿赚到的钱吗?因此,我要向你说一说我们的工业产值。美、德、苏、英、法、日、意、中八大国,苏联已经名存实亡,我们就不提了,剩下七国里,按照经济总量进行排比,依次是美、德、英、中、法、日、意,我们超过了法国日本意大利,但我们真的超过了它们吗?我们的220亿经济总量里,工业产值总量只有100多亿,可分为三大部分,一是我们内地自我建设的,约30亿,二是收复的东北工业,约30亿,三是从苏联境内抢回来的工业,约40亿,我们的工业产值占经济总量的约45%;而德国的700亿里,超过500亿是工业产值,比例超过70%,英国、法国也一样,经济总量的七成是工业产值,就算意大利,也有约六成是工业产值,日本的gdp不如我们,但工业产值却有90多亿美元,占其经济总量的约七成,至于美国,那个数字就恐怖了。纬国,你明白吗?我们的工业产值所占比例是不高的,若不是因为收复东北和掠夺苏联,工业产值总量和所占比例就更低了。” 蒋纬国神色凝重地点头:“是啊,美英法德日意都已经完成了工业化,我们还在半路上,原本是农业国,现在也不是工业国,半农半工的混合体。” 于望德叹口气:“我们在工业上跟西方强国的差距还不只是这个呢!工业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存在很多差别,比如,采矿,西方强国做得到,我们也做得到;冶金,差距就出现了,德国人、日本人可以冶炼出更加先进的金属,我们就比不上了;制造业,更加是我们的软肋,可以说,这是我们在工业上最大的不足之处。开采出铁矿、冶炼成钢铁,这只是初级的工业,接下来还要把钢铁制造成机器呀,德国人的制造业堪称世界一流,日本人也不错,日本人的飞机铝合金装甲就是非常优秀的,我们就做不到了。举个例子,德国人冶炼出一百万吨钢铁,然后在一年内用其制造出一千台机器,日本人同样冶炼出一百万吨钢铁,然后在一年内用其制造出五百台机器,我们也能冶炼出一百万吨钢铁,但我们在一年内只能制造出一百台机器,并且在机器质量上还不如德国人、日本人的机器。纬哥,这就是在工业上的真正的差距所在。” 蒋纬国神色愈发凝重、心情愈发沉重:“二哥你说得真是入木三分。是啊,我们跟西方列强的差距仍然是非常大的。” 于望德看到蒋纬国原本阳光灿烂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云密布,笑了笑,安慰道:“我们需要认识到自己的短处,然后奋起直追、见贤思齐,同时,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要认识到自己的长处。我们的工业虽然还存在很多不足,但一百多亿美元的产值总量也不是吹出来的,我们有着很多自己的特点和优势。联盟国四大国,德、中、日、意,我们中国是最大的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的提供者,德日意是离不开我们的。我们制造机器的能力确实不如德国人和日本人,但我们挖出来的矿、炼出来的钢、采出来的油可是不逊于德日甚至大大超过德日的。” 蒋纬国顿时振奋了一些:“哦?说说看。” 于望德脸色喜悦地取出一叠文件:“去年,我国的钢铁产量突破了1000万吨,而前年,我国的钢铁产量是600万吨,四年前的1937年,我国那年的钢铁产量只有50万吨,短短的四年时间,我国的钢铁产量足足增长了二十倍!这是多么的了不起!当然了,收复东北以及从苏联境内获得大量机器是我国钢铁产量得以不断猛增的重要原因。同年,德国的钢铁产量是2400多万吨,日本是580万吨,意大利是250万吨,英国是1200万吨,法国是700万吨,美国是7500万吨(原先历史上,苏联在同年的钢铁产量是1900万吨)。” “好!”蒋纬国心情激动,“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超越了法日意,次于美德英,世界第四!” 于望德继续汇报道:“煤炭方面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更重要的石油吧,去年,我国石油产量是2200多万吨,其中,胜利油田产出了约400万吨,大庆油田产出了约300万吨,克拉玛依油田产出了约150万吨,玉门油田产出了约100万吨,我们在巴库的一半产油区产出了1100多万吨,再加上其它油田,总量超过2200万吨。意大利只有一百来万吨,日本只有两百来万吨,德国是2000多万吨,比我们要少一些,并且德国的石油有一半来自巴库,有四分之一来自罗马尼亚,还有四分之一是化工合成的。当然了,虽然我们跟美国去年将近两亿吨的石油没法比,但已经能满足我国现有工业的需求了,还能大幅度地支援日本。德国石油可以自给自足,还能接济意大利,日本自己生产的石油完全无法满足自身需求,不得不高度地依赖我们。” “好!”蒋纬国再次赞誉。 于望德又说道:“汽车产量是衡量工业制造业的重要标准,去年,德国生产出50万辆汽车,意大利是7万辆,日本是4万辆,美国是400万辆,英国是40万辆,法国是25万辆,我们是5万辆。不过,客观上讲,汽车的制造工业也不是特别复杂,所以我们可以发展迅速。” “好!”蒋纬国喜不自禁。 居伯强笑容满面地道:“现在,该轮到我汇报军工业的发展和现状了。我也直接给一个概述性的结论吧!首先,轻武器和弹药的生产基本上能满足部队的需求,其次,重要武器上,我们现在可以实现月产飞机1000架以上,月产坦克300辆以上,至年底时,飞机产量可以增至每月1500架以上,坦克产量可以增至400辆以上;大口径火炮现在能月产1000门以上。” “好!”蒋纬国再再次说好,他在心里仰天长叹,艰苦奋斗好几年了,时至今日,总算有一个强大国家的样子了! “不过嘛…”居伯强耸耸肩,“我们造枪造炮造飞机造坦克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有一样东西是有心无力的。” 蒋纬国心里有数:“军舰。” “是的。”居伯强点头,“我们的造船工业是最为薄弱的。美国造船工业此时的年造船吨位可以达到150万吨,保守估计,全面开动后可以突破200万吨(相当于100艘中型航母),日本造船工业此时的年造船吨位是35万吨,我们嘛…只有3.5万吨。可以说,除造船工业,我们在其它方面都跟日本相差不大甚至能超越日本,唯独造船工业,我们是大大地不如日本。因为,第一,我国造船业本就十分落后,第二,我国是大陆国家,不像日本、英国那样依赖航海运输,民间需求量不是特别大,第三,我国军队以陆军为核心,海军因为耗资过于巨大、耗时过于漫长而被搁置发展,自然而然,造船工业得不到军方的刺激和提携,所以虽有进步,但进步不大,唯一的亮点就是我国现在可以自产德国的u型潜艇了,每年可以生产约10艘。潜艇、鱼雷艇、炮艇,就是我们海军的三大武器了,再大点,也就是炮舰了(中华民国自己建造的所谓轻型巡洋舰其实就是炮舰,连真正的驱逐舰都有所不及)。” 蒋纬国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几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建设强大陆军和强大海军,唯独不能建设强大海军,硬要建设的话,既赶不上这场战争,甚至还会拖累陆军和海军,唉!” 蒋纬国和于望德、汪文婴、居伯强商谈了一个多小时,反复地讨论了国内经济的建设事宜,总体而言,成果是巨大的,但跟列强的差距也是巨大的,在进行对比时,几个人都是用德国作为参照物,没用美国作为参照物,因为根本不具可比性,此时的中国若向美国看齐,差距大得简直让人失去奋斗的信心。 蒋纬国送走于望德三人时,山本五十六正好来到。 正文 第613节 谋日谋美 山本五十六怎么说也是大人物,但他却十分频繁地亲自来到中国找蒋纬国,原因也很简单:他每次来华,都是跟蒋纬国商谈必须由他本人亲自跟蒋纬国商谈的重大而机密的要事。 山本五十六今年五十八岁,蒋纬国今年二十六岁,两人年龄相差三十二岁,并且两人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中国人(在此时很多日本人看来,蒋纬国是“半个日本人半个中国人”),但两人关系很好,友情堪称忘年交,只不过,蒋纬国在内心里肯定没有真的把山本当成朋友,但山本却在很大程度上则是真的把蒋纬国当成朋友的。蒋纬国把山本“当朋友”,一是因为山本无论在原先历史上还是在此时,都不支持日本侵华,他的手上没有沾多少中国人的鲜血,二是由于山本对于蒋纬国、对于中国而言,身上的“利用价值”很大,值得蒋纬国跟他虚与委蛇地“当朋友”;山本把蒋纬国当朋友,一是出于佩服,二是出于感激。蒋纬国虽然杀了很多日本人,但他杀的日本人大多是日本陆军官兵,山本属于日本海军,日本陆海两军本就素来不和,日本陆军被蒋纬国杀得死人无数在山本看来“完全就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另外,蒋纬国在中日停战后大力促进中日联手合作,让日本通过德中日三国结盟而受益丰厚,这就对包括山本在内的很多日本人于心理上产生了“打一棒子给一把枣子”的效果,冲淡了他们对蒋纬国、对中国的仇恨,甚至产生了惭愧和感激,不仅如此,蒋纬国在建设现代海军、如何展开现代海战这件事上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真知灼见”,让山本十分佩服、十分欣赏,因为蒋纬国的“指点迷津”,日本海军及时地抛弃原先的错误路线,找到了正确的发展方向,使得山本又对蒋纬国感激不已,特别是日英爆发的马来海战,彻底地证明了日本海军此时的发展发展方向是完全正确的,此战大捷既让日本海军上下得意非凡,也让山本进一步地感激蒋纬国,因此,山本是真心地把蒋纬国当成朋友的,并且高度看重蒋纬国对日本海军的建议,俨然间把蒋纬国当成了“日本海军的首席智囊”“山本本人的第一顾问”。山本不会对蒋纬国撒谎,在不泄露日本和日本海军的机密的情况下,他是非常愿意跟蒋纬国推心置腹的,继而希望从蒋纬国这里获得“让他受益匪浅、醍醐灌顶的指点”,说到底,中日现在毕竟是盟友。 蒋纬国的办公室内,接过蒋纬国斟的茶后,山本没有跟蒋纬国说什么客套话,他脸色非常不好看,开口后直奔主题:“小蒋将军,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英法荷掌控着远东和澳洲的大片土地,法国已经被德国征服,乖乖地吐出了他们的地盘,荷兰被德国打败,其印尼殖民地已经落入日本囊中,英国在中日联合打击下节节溃败,英国的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缅甸等地早晚都会成为中国的领土领地,可以说,中日在东南亚的扩张是非常顺利的,面对这个局势,美国坐不住了。实际上,美国一直都没有真正地置身事外,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很多人都被美国政府挂在嘴上的‘孤立主义’‘中立政策’给骗了,误以为美国真的是一个不参与世界纷争的中立国,可事实呢?美国政府其实从来没像他们嘴上说的那样做,美国总统罗斯福以及越来越多的美国高层都逐渐露出越来越明显的想要插手、干涉、参与世界大战的迹象,五年前,美国国会通过了《文森扩充海军法》,一口气拨款十亿美元用于美国海军的扩建,去年,美国政府又悍然地废除了禁运条款,通过了租界法案,公然地向英国大肆出售、租借大量的武器装备,包括整整50艘驱逐舰,美国陆军也正在快速扩军,原先的十万多人一下子被扩充到一百多万人,同时,罗斯福还制定了‘战备工业生产计划’,使得美国国内的兵工厂日益扩大武器生产。如此明显的行为,如果有人真的相信美国是一个无心插手、干涉、参与世界大战的中立国,那他就是一条糊涂虫!”他神色颇为愤慨和焦虑。 蒋纬国点点头:“上次世界大战前,美国也是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是中立国,但在英法德奥等国打得两败俱伤、元气大伤的时候趁机参战,最终只付出很小的代价就成为上次世界大战的最大赢家,如今,我们没有理由不怀疑美国政府眼下是故技重施。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美国政府玩弄这一招已经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了。” 山本也点头:“苏联已经完蛋了,法国也已经投降了,联盟国的敌人目前就是英国一个,英国被联盟国打垮是早晚的事,我不相信美国真的会坐视英国覆灭,因为英国已是美国最后一个盟友。美国政府此时缺少的,就是一个参加战争的借口。既是借口,找到实在太容易了,即便没有借口,也可以捏造一个。” 蒋纬国不动声色,心里暗笑:你们日本人不是最擅长这个么? 山本叹口气:“我现在非常焦虑,因为我一想到美国就在我们背后虎视眈眈、随时参战,我就感到头顶上好像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这种被动等待剑落下来的感觉让我每天都生活在如履薄冰中。”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小蒋将军,你觉得在我们打败英国之前,美国会参战吗?” 蒋纬国眯起眼睛:“几乎是百分之百。山本将军,你是海军,相信你很清楚德国的对英策略,陆军攻打其殖民地,空军轰炸其本土,海军再断绝其海上运输线,至于德国海军如何断绝英国的海上运输线,就是无限制潜艇战。此时,除了英国自己的船,还有哪个国家的船频繁而众多地前去英国和离开英国?就是美国。成百上千艘的美国船满载着英国急需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生活用品、工业原料、战略物资来回于美英两国间,出没于遍布德国海军潜艇的英国领海和整个北大西洋,源源不断地给英国输血。德国能够坐视不管吗?如果德国眼睁睁看着美国肆无忌惮地给英国输血却不采取有效措施,德国对英国本土的封锁围困策略岂不是要破产?这就是美德之间最大的矛盾点。德国已经向美国提出抗议和警告,美国反而谴责德国威胁到美英之间的正常商贸。德美两国正在谈判桌上扯皮,但矛盾早晚彻底爆发,而矛盾爆发后,美国也就有了参战的借口。” 正如蒋纬国所言,德美两国因为英国问题而已经关系紧张,德国的策略是“打沉所有来回于英国的商船货轮,从而困死英国、不战而胜”,但美国却大肆援助英国,大批飘扬着星条旗的美国船只堂而皇之地来往于英美之间,德国对此十分恼怒。目前,希特勒还未下令德军潜艇攻击美国船只,一是因为根据联盟国的内部条约(是蒋纬国强烈要求的),联盟国各成员都要竭力地避免把美国卷入战争,二是希特勒已经调动德国陆空军攻击英国的殖民地体系并以将其摧毁为目的,从而大幅度地减少英国本土得到的物资,抵消美国的对英输血(英国本土此时得到的物资主要来自两个地方,一是美国,二是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毋庸置疑,希特勒对美国这种等于打他脸的行为“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对!”山本重重地把手中茶杯顿在桌子上,目光发亮,“既然美国早晚参战,那我们为什么要被动地等着美国来打我们而不先发制人呢?小蒋先生,面对中日在东南亚的迅猛扩张,美国正在采取两大让我们忍无可忍的策略,一是试图跟澳大利亚、新西兰缔结军事同盟,二是全力地向菲律宾输送军队、武器、物资,包括大批飞机和一支舰队,很有可能还会派来一支航母舰队。显而易见,美国不愿意再看到我们进行扩张了,正在愈发强劲地遏制着我们。” “您的打算是?”蒋纬国心里似乎有了预感。 山本绷着脸:“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是时候跟美国开战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没有说话,他在心里思索:原先历史上,日本偷袭珍珠港、挑起太平洋战争,原因是日本大肆侵略中国,一方面严重损害了美国在华利益,一方面导致日本储备的战略物资特别是石油陷入枯竭,美国联合英国、荷兰一起制裁日本,禁止向日本出售石油,三是日本想要向东南亚扩张,必须铲除美国这个最大的拦路虎。眼下,日美没有第一点和第二点矛盾,日本没有美国提供石油也有中国提供,日美最大矛盾就是日本扩张得太顺手,让美国感到不安了,美国想要遏制日本,日本绝不会乖乖地缩回去,恰恰相反,日本会孤注一掷、豪赌一把,更何况日本此时还拥有德国、中国、意大利等盟友,又尝到了苏联战争带来的大量甜头,所以日本不但胃口大了、心气高了,连胆子也肥了不少。 山本看到蒋纬国没说话,以为蒋纬国是迟疑,因此语气急促地说道:“小蒋将军,我也承认,美国非常强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应该避免跟美国交战,只是,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我们一让再让,美国则咄咄紧逼。在欧洲,美国公然援助英国,严重损害德国利益,在东亚,美国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军事力量,遏制日本以及中国的扩张。首先,澳大利亚、新西兰虽然都是英国的仆从国,但澳大利亚已于1931年正式独立,新西兰也在1907年完成了独立,两国听命于英国,英国和美国又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关系,美国要跟澳大利亚、新西兰缔结军事同盟,澳新两国必然立刻答应,一旦美澳新三国真的缔结了军事同盟,我们就不能向大洋洲进行扩张了,因为我们如果攻打澳新,美国立刻就有借口参战,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迫于美国的淫威吗?其次,菲律宾也是美国遏制中日的重要棋子,菲律宾就在中日的国门外面,就在我们的家门口,而美国正在源源不断地加强菲律宾的军事力量,意图将这个群岛国家打造成我们家门口的碉堡要塞。美国已经批准成立‘美国远东军’总司令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担任这个远东军的总司令,根据我们通过各方面途径得到的详细情报,目前,美国在菲律宾境内的军事人员已经超过6万人,原本是3万余人,但刚刚增加了由约瑟夫·史迪威指挥的第3军,该军下辖美军第2、第7步兵师,这两个师虽然被称为步兵师,但其实都是机械化部队、装甲步兵师,装备了大批坦克,不仅如此,麦克阿瑟还要求组建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也调到菲律宾;不仅如此,麦克阿瑟还在菲律宾大肆扩充菲律宾军队,使其从原先的10万余人已经增至目前的13万余人,这样,菲律宾的美菲联军已经达到20万人,并且还会继续增加;另外,美军在菲律宾的航空兵力量也得到了极大扩充,原先,美军只有飞机200多架,但现在已经猛增至1000多架,包括400多架威力强大的b-17、b-24轰炸机以及400多架新式的p-40、p-36、p-39战斗机,同样,如果我们坐视不理,美军飞机数量会跟美军地面部队人员数量一样不断增加。” 山本稍微顿了顿,呷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美军在菲律宾的部队除了包括地面部队和航空兵部队的远东军,还有一支‘亚洲舰队’,这支舰队由托马斯·哈特指挥,该舰队跟麦克阿瑟的远东军一样,实力也在不断得到扩充。原先,该舰队只有老式巡洋舰3艘、老式驱逐舰13艘、各型潜艇30艘以及其它小型辅助舰艇若干,战斗力很有限,但现在,该舰队已经得到了10多艘军舰的强力补充,包括2艘重型巡洋舰,另外,美军还试图把兰利号和突击者号航空母舰也一起派到菲律宾,使得美军的亚洲舰队越来越强大,成为美国海军安插在远东、安插在中日国门口的一根毒刺。小蒋将军,用一句中国古话说,人无害虎意,虎有噬人心啊!我们不得不防啊!日本政府最近一直在跟美国政府进行谈判,承诺日本不会侵犯美国的利益,同时要求美国承认日本的利益,但美国政府态度十分强硬,使得谈判陷入僵持。” 蒋纬国深深地抽口烟:“山本将军,你觉得我们可以打败美国吗?” 山本摇头:“小蒋将军,你是一个高明的战略家,我相信你也明白,德中日三国加一起都不是美国的对手,我们无法打败美国,但是,我们可以在有利于我们的情况下迫使美国跟我们议和停战。我已经计算过,即便有德中的全力支持,日本在太平洋上也只能跟美国拼杀两年左右的时间,如果超过两年,拖下去,哪怕日本一直打胜仗,也会被美国活生生地耗死。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哪怕德中持续不断地给日本提供战略物资和工业原料,日本也撑不住,德中给日本钢铁,日本需要把钢铁制造出军舰,才能在太平洋战场上跟美军拼杀,可日本的造船工业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更何况美国的造船工业还没有激活,一旦激活,日美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达到一比七甚至一比十,到那时候,美国造出来的军舰会大大地多于在战场上被日本海军击沉的军舰,唯一打败美国的办法,就是给予其重创,使其一直丧失战略主动权,最终在占不到便宜、觉得继续打下去不值得的情况下,被迫跟我们议和停战。” 蒋纬国笑道:“山本将军,你的战略目光让我刮目相看。” 山本苦笑:“比起日本军界里多如牛毛的狂热分子,我只是竭力地保持理智和冷静罢了。小蒋先生,你赞同我的看法?” 蒋纬国点点头:“赞同。山本将军,你如果打算先下手为强,那么,你的目标是菲律宾,还是…夏威夷?” 山本看着蒋纬国,目光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当然是夏威夷。菲律宾只是美军的前沿桥头堡,夏威夷才是美国海军的老巢、大本营。既然要给美军最大限度的痛击,那么,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小蒋先生,美国正在准备参战,我们心知肚明,美国政府也知道我们心知肚明,这就好像一锅正在被煮着的水,美国政府默认水温达到一百摄氏度时会沸腾,我们如果等着这锅水慢慢地升温到一百摄氏度,就是被动等着挨打,所以,我们在水温只有八十度的时就动手!美国政府知道我们早晚跟他们开战,但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动手并且提前动手!这一点,是我们最大的优势!突袭!既然是突袭,那么,只能用一次,突袭了第一次就没办法再突袭第二次了,机会只有一次,那么,我们手中的斧头自然要砍向美国人的头部,而不是砍向他们的手脚等次要地方。” 蒋纬国掐灭手里的烟蒂,再次点起一根:“好,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对于夏威夷,你打算攻击,还是攻占?” 蒋纬国口中的“攻击”是日军航母舰队开过去把夏威夷炸得稀巴烂,将其陷入瘫痪中,然后就鸣金收兵了,而“攻占”就不同了,是派遣部队登陆夏威夷,占领这个太平洋的心脏。 山本露出凝重神色:“这一点,我还没想好,宇垣缠、黑岛龟人、山口多闻、南云忠一、小泽治三郎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与我共同探讨这个问题的日本海军高层产生了很大分歧,有人主张攻击,有人主张攻占,互相争执不下,他们一致认为,攻占的好处虽然大大地超过攻击,但危险性和要付出的代价会大大地超过攻击,分歧就在于值不值得为得到更大的好处而承受更大的风险和更大的损失。小蒋将军,你认为呢?” 蒋纬国沉思了一下,然后摇头:“这个问题很重大,我需要思考,不敢轻易下决定。” 山本点头:“不管是攻击还是攻占,夏威夷肯定是交给日本军队解决的,至于菲律宾…”他看着蒋纬国,“菲律宾是美国在远东地区最大的、最重要的军事基地,是美国遏制中日的前沿桥头堡和军事跳板,必须拔除掉。按照联盟国的内部协议,菲律宾是划分给中国的地方,所以,我们希望中国军队能尽到自己的义务,攻占菲律宾,日本军队会提供最大限度的援助。”他稍微顿了顿,“另外,考虑到菲律宾是群岛,中国海军不够强大,使得中国军队难以固守菲律宾,所以,我们愿意用台湾地区跟中国交换菲律宾。” 蒋纬国心头顿时心动不已。 蒋纬国和山本会谈了一个多小时,他因此而明白了山本、日本海军、东京总部的意图:第一,既然早晚要跟美国开战,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发制人、主动出击;第二,日本海军准备突袭珍珠港;第三,日本海军现在还没有决定到底是攻击夏威夷还是攻占夏威夷;第四,日本希望中国在日本对夏威夷下手的同时对菲律宾下手并且愿意用台湾跟中国交换菲律宾。 山本离开后,蒋纬国思索了很长时间,然后把萧爻请来跟他一起探讨这个重大问题。 萧爻静静地听完蒋纬国的叙述后,问道:“联盟国三大国,德中日,在对美开战这事上,你觉得三国各是什么态度?” 蒋纬国说道:“日本是巴不得,德国恐怕不会反对,美国公然援助英国让德国十分恼怒,至于我们嘛…我不希望中美开战,我希望日美开战,反正联盟国跟美国开战,顶在前面的是德国和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日本天然就是中国的抗美前线阵地。日美开战,一方面能够让我们趁机谋取利益,一方面能够借助美国的手打击日本。所以,我支持日美开战,但不会让中国被卷进去,不过,菲律宾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我很想把菲律宾甩给日本人,但日本人既然说愿意用菲律宾交换台湾,所以我又不想失去这个收复台湾的机会。用菲律宾交换台湾,可以和平收复台湾,让台湾完好无损地回归中国,如果是武力攻打台湾,一方面难度会很大,一方面也会把台湾打烂的。” 萧爻点头:“你思考得很正确。既然如此,那就让日美开战吧!说起来,日本人也不笨,知道使用台湾引诱我们。你看地图,日本与其所谓的‘南方州’之间隔着什么?就是菲律宾。从日本本土向南,先是琉球群岛,然后是台湾诸岛,接着是菲律宾,最后才是印尼,菲律宾一日不被日本人掌握在手,日本人就一日感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日本人必须获得菲律宾,从而彻底地打通日本本土与其南方州之间的海上通道。日本人既不愿意菲律宾在美国人手里也不愿意菲律宾在我们手里,但是,他们也不想自己去打,因为菲律宾在联盟国内部协议里规定属于我们,他们不愿意给我们火中取栗,同时,他们也很狡猾,不想让联盟国对美战争完全是日美战争,日本人不想自己跟美国人单挑,想同时把我们拖下水,想要让我们跟他们一起手上粘上美国人的血,所以一方面用美国的威胁来鼓动我们打菲律宾,一方面又用台湾引诱我们打菲律宾。说起来,日本人如果得到菲律宾、失去台湾,南下的海上通道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从琉球群岛向南两百多公里就是菲律宾了,缺了台湾,这条海上通道也能连起来。” 蒋纬国也点头:“我们想要收复台湾,只有三个办法,一是用武力跟日本人争夺,二是攻占日本本土、迫使日本投降后和平接收,三是用第三国领土领地与之交换,不过,日本人只愿意我们用菲律宾与之交换。三个途径,第一条会把台湾打烂,第二条夜长梦多,也容易节外生枝,第三条可以让台湾完璧归赵。如果我们选择第三条途径,那么,我们就不能坐视菲律宾美军日益增强,日美早点开战,其实也能让我们更容易地拿下菲律宾,然后交换台湾、收复台湾。” “是的。”萧爻表示同意。 蒋纬国又道:“对了,关于夏威夷,山本他们目前在‘攻击”和‘攻占’两个方案之间摇摆不定,他问我的意见,我没有给出明确回复,浩然兄,你的看法呢?” 萧爻笑了笑:“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蒋纬国神色严肃:“好。首先,太平洋战争真的爆发了,跟美军在太平洋上展开厮杀的,只是日本人,我们不可能全力地、真心地帮助日本人,德国到时候会在欧洲、大西洋、非洲那边忙着跟美英交战,鞭长莫及,并且德国人跟我们一条心,同样不会全力地、真心地帮助日本人,因此,太平洋战争基本上就是日美单挑,但日美在国力军力上的差距简直就是老鼠和老虎的差距,山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日本是绝无可能打败美国,所以他的、日本海军的、东京总部的对美策略是‘给予其重创,使其一直丧失战略主动权,最终在占不到便宜、觉得继续打下去不值得的情况下,被迫跟我们议和停战’,不得不承认,这个策略是非常正确的,日本和美国在实力上的差距,只能用战略优势来弥补。这个战略优势,就在于夏威夷。如果日本海军是攻击夏威夷,只把夏威夷打烂,虽然确实能给美军造成重创,但美国的强大国力会迅速修复夏威夷,继而展开对日反击;如果日本海军是攻占夏威夷,那么,日本人获得的战略优势就要翻倍暴增了,但是,我怕美国人真的就被日本人一下子打得一蹶不振,到时候,说不定美国人都没勇气对日本人展开反击,就跟日本人签署了停战协议,没有美国人帮我们消耗日本的国力军力,那么,以后我们跟日本人翻脸时,日本的国力军力岂不是毫发无损?” 萧爻点头:“我明白你的纠结心态了。日军攻击夏威夷,会获得战略优势,但没有达到最大化,接下来美军过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对日本展开反击,日本人败得太快,我们会受到连累;日军攻占夏威夷,会获得最大化的战略优势,但正因为最大化了,可能让美国人彻底缓不过气,日本人一下子就赢了太平洋战争,我们接下来就难以对日本人进行秋后算账了。”他顿了顿,“同时,如果日本人败得太快,我们的分量也就不重了,我们到时候想投靠美国,毛遂自荐地想要跟美国人合伙打日本人,美国人也会轻视我们,不会承认我们的既得利益。” “对!”蒋纬国点头,他记得很清楚,原先历史上,日军是在1941年12月7日偷袭了珍珠港,但在短短半年后的1942年6月4日至6月7日就在中途岛战役中被美军打得翻盘,日军的战略优势只维持了半年,半年之后,日军完全是被美军一路吊打;反过来,如果日军真的在太平洋战争刚开始时就攻占夏威夷,那么,美军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收复夏威夷呢?这个问题可以参见硫磺岛战役和冲绳战役。硫磺岛战役,2.2万余日军死守面积只有区区22平方公里并且寸草不生、无险可守的硫磺岛,美军累死累活地打了一个多月,死伤2.9万人才拿下这个弹丸小岛;冲绳战役,10万日军死守面积4600多平方公里的琉球群岛,美军则花了近三个月时间、死伤了7.5万人才拿下这个地方,并且不管是硫磺岛战役还是冲绳战役,美军都掌握着绝对的制海权、制空权、火力优势;至于夏威夷群岛,总面积约1.67万平方公里,远远地超过硫磺岛和琉球群岛,如果日军在这里驻扎几万精兵,可想而知,美军展开收复夏威夷的战役,难度何其之大,并且,美军真要收复夏威夷,此战肯定是太平洋战争的初期战斗,那时候,日军不一定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假如日军在夏威夷再部署几千架飞机,还有舰队进行援助,美军想要打下夏威夷,要死多少人?要烧多少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估计到时候美军会被日军打得“怀疑人生”。蒋纬国最为害怕的是,如果美军死伤十几万人才打下夏威夷,那美国高层很有可能丧失继续战争、跟日本人拼到底的勇气,而日本人本来就打算跟美国人议和停战,双方一拍即合,直接不打了,那中国就要傻眼了,日本不但没有被美国揍得奄奄一息,反而赢得日美战争,实力更强大了,中国还怎么跟日本进行最终决战? 对于日美太平洋战争,蒋纬国的原则是这样的: 第一,日美必须开战,并且不能打着打着就停战,不能让日本有机会在日本没有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就跟美国议和,同时,中国不能直接参加,中国跟美国开战等于是给日本陪葬; 第二,日本要被美国打得特别惨,日本的国力军力要被美国消耗得七七八八,方便于中国以后跟日本进行最终清算; 第三,美国也要被日本打得很惨,这样,美国才会愿意接受中国并且重视中国跟美国一起打日本,继而承认中国是东方霸主的地位和中国的既得利益。 只有符合以上三大原则,日美太平洋战争才最符合中国的利益。 可是,如何才能让日美的太平洋战争符合以上三大原则呢?蒋纬国绞尽脑汁地想着。 “我有一个…两个办法,可以最大限度地消耗日本陆海军的元气,同时让我国谋取到最大限度的利益,增强我国在日美战争中的分量和地位。”萧爻沉吟了半晌后,缓缓地开口。 蒋纬国顿时大喜:“我的军师,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说!” 萧爻眯起眼睛:“第一,日本陆军不是一直想要扩军吗?好啊,让它扩吧!因为它扩得越多,就会损失得越严重,精锐老兵的死亡量就会越大。我们多给日本几块地盘,帮助日本陆军多开辟几个战场,让日本陆军多打几场战争,那么,日本陆军就会死人越多。日本人口不少,但精锐老兵和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预备兵员的数量毕竟是有限的,就算有两百万吧,我们让日本陆军扩军,让它把它的两百万精锐老兵都投入战场,这样,等那些精锐老兵死光,日本陆军即便还有几百万大军,也只是一堆老弱病残。比如,印度。我们的中南远征军不是正在谋取缅甸吗?好啊,打完缅甸索性打进印度,打出一个良好的开头,然后,我们再放弃印度,把印度交给日本人,日本人看到我们在印度打得顺风顺水,并且印度又是一个很大的地盘,我不相信性格就像饕餮一样只吃不吐的日本人会不动心,好,我们把印度转让给日本,并且把我们在印度境内已经打下来的地盘都慷慨地交给日本人,日本陆军必定组建一支重兵部队去打印度,打吧打吧,一来可以让日本陆军多死人,二来可以让日本陆军把部队部署得天南海北到处都是,有利于我们以后的分化瓦解、逐个击破。” “对!”蒋纬国茅塞顿开,他想起原先历史上苏联出兵中国东北了,几十万关东军几乎不堪一击,为什么?因为日本陆军的精锐老兵都已经被消耗在中国战场和太平洋战场上了,二战末期,日本陆军足有700多万兵力,但战斗力恐怕连中日战争初期的70万军队都不如,因为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精兵死光了,拼凑再多的新兵民兵也只是乌合之众。如今,萧爻这个办法就是对症下药,诱惑日本人多处开战,从而可以让日本陆军的精兵早点快点消耗掉。 萧爻微微一笑:“至于夏威夷,我支持攻占,并且是中日联合攻占。夏威夷共有八个岛,好啊,占领夏威夷后,我们分二三个次要的岛屿,不过分吧?到时候,我们把这二三个岛屿卖给美国人,不就行了?” 正文 第614节 远征中南(6) 中南战场上,狼烟遍地。 马来亚境内的英联邦军队已经被南京军割裂成两部分,南京军第74师在马来亚半岛上由北向南一路推进,最终兵临马来亚首府吉隆坡城下,以澳军第8师为核心的五万余英联邦军队退入吉隆坡据城死守,攻城的南京军因为城内近半居民是华人华侨而投鼠忌器,不太敢调动炮群机群轰击轰炸城市,使得战事陷入僵局;南京军第17师则在马来亚半岛最南端的新山一带展开登陆,一方面占领新山,堵住了马来亚半岛上英联邦军队的退路,一方面趁势突入新加坡岛上北部,使得英联邦军队顾此失彼、阵脚大乱。英军第18师原本被珀西瓦尔中将用于守卫新加坡,但珀西瓦尔为了“好好地打一场吉隆坡城市攻防战”而把该师派出去,结果该师在离开新加坡、前往吉隆坡的半路上时,新山被南京军攻占,珀西瓦尔不得不命令该师调头回程,夺回新山。新山此时被南京军第17师第18旅坚守,被英军第18师进攻后,该旅猛力迎战并积极反击,打得英军丢盔弃甲、难以招架,将其一口气驱逐到一百多公里外。 马来亚战事的最新局势是这样的:南京军第74师包围着吉隆坡,第17师一方面坚守新山一方面不断地突入新加坡,战局已经完全在南京军的掌控中,整个马来亚只有吉隆坡和新加坡还被英联邦军队控制着。南京军对马来亚的这两大核心城市并未全力进攻,一个是“围而不打”,一个是“步步渗透”,使得战局进度开始变得迟滞延缓,也使得英联邦军队获得了喘息时间。对此,珀西瓦尔经过分析,认为南京军之所以会放慢进攻节奏,根本原因是投鼠忌器,因为吉隆坡近半居民是华人华侨,新加坡更是足有四分之三居民是华人华侨,南京军不敢全力进攻,防止误伤他们的侨胞。顿悟这一点后,珀西瓦尔暗暗侥幸,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他相信,自己能拖下去、耗下去,就能等来韦维尔的策应增援,就能等来希望。 珀西瓦尔没有想到,此时的他在南京军高层的眼里已经不是对手了,而是诱饵,引诱韦维尔的诱饵。南京军故意在马来亚战场上放慢节奏,是要“等”印度英军出手,然后大开大合,取得更大的胜利,南京军并不在乎给珀西瓦尔多一点时间,因为马来亚的英联邦军队已是瓮中之鳖,就算获得喘息时间,仍然是插翅难飞、回天无力,过一阵子再收拾也无所谓。 曼谷的中南远征军的前方总部内,卫立煌、罗卓英等将领正在把目光投向缅甸。 泰缅边境处已经战火不断,为了增援马来亚,印度英军于3月3日大举进攻泰国西部,累计有2个英军师和5个印度师、约8万兵力参战,与之交战的是泰军。泰军共有15个师,其中第2、第3、第4、第5、第6师正在马来亚战场上协助南京军作战,第1师驻守在曼谷,另外9个师、约10万兵力被投入了泰缅边境战事。一时间,英印军和泰军在泰缅边境打得不可开交。实际上,这场战役的交战双方的战斗力都不高,英印军那边,英军虽然装备不错,但英军官兵普遍安逸怠惰、厌战畏战,印度籍英军官兵则不愿意给英国人卖命,再加上装备优良程度、弹药充足程度都大不如英军,所以战斗力更加大打折扣,上战场后也是敷衍了事;至于泰军,泰军情况要好一些,泰军里有很多官兵都是原金三角的武装人员,战斗素质自然过硬,另外还有很多官兵是华裔泰人,也表现出色,至于泰族官兵,也因为此战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很有勇气,所以双方如果硬碰硬的话,英印军其实不太是泰军的对手,但南京军已经给泰军下令“只许败,不许胜”,于是,在英印军的进攻下,泰军边战边退,使得英印军的攻势虽然有气无力,但却“高歌猛进、势不可挡”,打了两天两夜后,英印军深入泰国境内五十多公里,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当然了,英印军和泰军“激战”两天两夜,双方伤亡总和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 进攻泰国的英印军的总指挥是英军驻印缅东方警备军团军团长约翰内斯·埃尔文中将,副总指挥是韦维尔的参谋长哈丁·胡敦少将,参谋长是英军新组建的第1缅甸师师长威廉·约瑟夫·斯利姆少将。三人性格迥然不同,埃尔文是一个很典型的英国军人,傲慢自大、眼高手低,胡敦虽然给韦维尔当参谋长时尽心尽力,但他对战局十分悲观,认为“应该放弃缅甸,保住印度就可以了”,斯利姆则是一个冷静睿智、能力出众的优秀将领,但因为各方面原因,韦维尔对他并不喜欢和器重。泰缅边境战役爆发后,由于泰军抵抗疲弱,英印军“节节进取”,使得埃尔文颇为得意,他多次发电报给韦维尔,请求能够“率领大军、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打进曼谷,但韦维尔知道即便泰军好打,但泰军背后的南京军并不好打,因此没有批准,并且斯利姆也强烈反对埃尔文这种明显热血昏头的想法。对此,埃尔文十分恼怒,由于韦维尔远在德里,他没办法也不敢与之顶撞,因此把满肚子火气发泄在竭力劝阻他不要继续深入的斯利姆的身上。 “泰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面对如此乌合之众式的敌人,我们却畏缩不前,岂不荒唐?我们如此胆小如鼠,简直就是给大英帝国抹黑!” 斯利姆据理力争:“泰军当然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是,你难道忘了?泰国境内还有起码十万中国军队!并且是中国军队里最精锐的南京军!泰军在泰缅边境节节败退,泰国境内的南京军却按兵不动,这难道不可疑、不可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埃尔文指着英印军前方的泰国丛林,“看看吧!泰军已经闻风丧胆、一触即溃,我们前面起码一百公里地域内已经没有敌人,但我们却站在原地疑神疑鬼,不敢前进一步,说出去简直就是贻笑大方!大英帝国能够成为世界第一的日不落帝国,就是因为大英帝国一代代先辈无惧强敌、奋力拼杀而铸就的辉煌!时至今日,我们这些后辈难道不要感到汗颜吗?大英帝国之所以江河日下、国势日衰,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斯利姆急如星火:“我们不惧怕强敌,但也不能轻视强敌,南京军是非常强大的…” “给我住口!”埃尔文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那些留着猪尾巴一样的辫子、穿着破破烂烂的丝绸衣服、只会种茶和烧制瓷器的黄皮猴子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当年能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他们,现在也能打败他们!是的,那些中国猴子这几年来是打了一些胜仗,但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碰到真正的对手!”(埃尔文极度蔑视中国和中国人,在原先历史上,孙立人率领新编第38师从缅甸退入印度时遭到他的百般刁难和出言不逊,甚至想把孙立人部队缴械。) 斯利姆忍住怒气:“韦维尔上将命令我们只能在泰缅边境进行袭扰,并未允许我们深入泰国境内。” 埃尔文冷哼一声:“可我们面前的敌军已经抱头鼠窜了,我们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对手,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看风景吗?既然是袭扰,就要展开攻击!敌人跑了,自然要就展开追击!” 斯利姆看到自己根本无法说服满脑子急功近利、利令智昏思想的埃尔文,只好发电报给韦维尔,希望韦维尔下命令阻止埃尔文,但是,韦维尔觉得埃尔文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袭扰,肯定要打到敌人,敌人跑了,自然要追上去打,否则几万大军在边境的无人地带转悠,还怎么起到袭扰效果?另外,珀西瓦尔在马来亚一天发来十几封电报请求增援,要求英印军对泰国发动“强有力的进攻”,吸引和牵制越多越好的南京军,最好能迫使南京军放弃进攻马来亚。韦维尔虽然已经默认珀西瓦尔必败无疑,但肯定还是要尽量努力一下的,所以不能敷衍了事,不能让埃尔文的部队在泰缅边境的无人地带转悠,必须真的打仗,真的跟泰军或南京军交上火,然后见势不妙,再退回缅甸。 考虑来考虑去,韦维尔给埃尔文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若当面敌军节节败退,可以追击,但如果遇到敌军强有力抵抗,必须立刻撤退。 从表面上看,韦维尔的这个命令还是十分合理的,但他低估了埃尔文渴望“建功立业、一战成名”的热血昏头程度,使得他后来对这个命令后悔不及,因为拿到这个命令的埃尔文犹如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肆无忌惮地命令英印军朝着泰国境内腹地全力进攻。埃尔文的“全力进攻”是真真正正的全力进攻,原先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作风完全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大踏步的前进。由于泰军不断撤退,英印军一路顺风顺水,一天一夜之间推进八十多公里,累计深入泰国境内一百四十多公里。 当英印军在泰缅边境“势如破竹、屡战屡胜”的同时,南京军第101师正不动声色地在泰国西北部、缅甸东部的原始丛林里展开着大穿插、大迂回。 展开这场大穿插、大迂回行动的南京军是第101师,但不完全是第101师原先的官兵,还有两万多人是金三角的留守武装人员,被编入第101师,从金三角先行一步,直扑向缅甸中部重镇核心曼德勒。第101师的本部官兵从泰国中部出发,紧随其后。从泰国中部到泰国西北部再到缅甸东部直到缅甸中部,方圆上千公里范围内都是杳无人烟的热带丛林,天苍苍、野茫茫、林莽莽,一望无垠都是被森林覆盖着的崇山峻岭,十多条大江大河贯穿分布于其中,云雾缭绕、瘴气弥漫。这边近乎无边无际的山林里,几万南京军官兵正在奋力无畏地前进着。 这是一条充满艰难、艰险、艰苦的道路,正因如此,英国人做梦也想不到几万南京军竟会横穿原始森林,对他们大后方进行穿插迂回。 “弟兄们加把劲!快!”军官们大声吆喝着。 密得近乎密不透风的密林里,官兵们身上的迷彩服都已经破烂不堪,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密林里长满盘根错节、纠缠如麻的各种植物,树木、灌木、藤蔓、荆棘、野草…堵得结结实实,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恐怕千百年来都无人在此经过。树木过于密集的地方,官兵们爬树攀藤通过,树木稍微稀疏的地方,官兵们轮番用砍刀砍伐植被,挥汗如雨、满手鲜血地打开通道,手套很快就磨烂了,一双双长着老茧的双手迅速磨出血泡,血泡又被磨破,官兵们双手无不鲜血淋漓,只能用绷带牢牢包扎住然后继续砍伐植被。原始森林的险恶之处是常人几乎难以想象的,悬崖耸峙,连天接云,峭壁嵯峨,起伏延绵,林木丛生,荆棘遍地,官兵们头顶上都是树冠藤条组成的大网,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不管下雨还是不下雨,森林里都是天昏地暗、水汽迷蒙,愁云惨雾中阴风阵阵,满耳兽啸禽叫、鸟啼虫鸣声,令人不寒而栗。头顶上日月无光,四周是疯狂生长的职务,让人寸步难行、举步维艰,就连脚下也遍布杀机,千百年来淤积在地面上的树叶植被混合着雨水山泉,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泥潭沼泽,使得道路上危机重重,人若稍不留神,一脚踩上去直接没顶陷入,时不时就有官兵掉进沼泽泥潭里,有人因为来不及被救出而淹死,悬崖边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湿藓,冷不防就会一脚踩滑摔下。官兵们在森林里披星戴月、披荆斩棘,一路风餐露宿、筚路蓝缕,因为不能生火,所以啃着干粮,喝着冷水,为了抓紧时间,官兵们每天只休息不到四个小时,哪怕筋疲力尽了,也要咬牙坚持,哪怕困乏得眼皮完全睁不开,也要拉着前面同伴继续前进,很多官兵犹如行尸走肉般一边机械僵硬地走着一边睡觉打呼噜。 原始森林里的困难不只来自植物,更大的危险来自动物,原始森林是野生动物的乐园,黑漆漆的森林深处时不时闪耀起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毒蛇、毒虫、毒蝎子、毒蜘蛛等各种毒物几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不少官兵被咬伤或被咬后中毒而死,被毒蛇毒虫咬伤的伤口肿涨得像青紫色的馒头,流出一股股黑血,疼得受伤官兵死去活来,有的士兵在泥水里走过,然后感到小腿肚子疼得厉害,低头一看,才发现腿上吸附着好几个蚂蝗,吸血吸得浑身饱胀。有的官兵在蹚过泥潭时被柱子那么粗壮的缅甸蟒一下子缠绕住,有的官兵在渡过水塘湖泊时被怪兽般的暹罗鳄张开血盆大口咬得血流如注,除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蟒蛇和鳄鱼,还有凶悍壮实的野猪、狡猾残忍的野狼、矫健灵活的野豹、威风凛凛的印度支那虎、体型犹如小山的野生亚洲象…都是森林里的大家伙,还有犹如山鬼般的山魈猿猴抓着藤条在官兵们头上呼啸而过,使得官兵们一边赶路一边不得不与这些野兽进行搏杀,一路上打死野象野虎野豹野猪野狼蟒蛇鳄鱼数以百计。除了毒蛇猛兽,蚊虫更加麻烦,一团团犹如乌云般不断追随着部队,嗡嗡嗡声令人烦躁发狂,叮咬得官兵们鼻青脸肿,浑身都是又痒又痛的红疙瘩,更加严重的还是森林里的瘴气毒雾,不少官兵因为呼吸了瘴气而病倒。 “幸好!幸好啊!”真正地切身见识到中南半岛热带丛林的险恶后,第101师师长刘戡不停地庆幸,“幸好部队已经接受过全面的热带山地丛林训练,否则,还没有跟英国人打仗,部队就要在原始森林里全军覆没了!” 3月13日,在原始森林里连续跋涉十天十夜后,由赵海军和唐飞虎亲自率领的两万余金三角武装人员成功地横穿泰西缅东的原始森林,全程五百多公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缅甸中部核心重地、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的郊区。 曼德勒是正在进攻泰国的英印军的大后方枢纽,如此重地,英印军在这里却几乎没有部署部队,只有一个在此负责后勤运输物资的印度步兵团和几百个缅甸警察。南京军出现时,曼德勒的印度籍英军、缅甸警察、当地缅甸人、侨居当地的英国人一起呆若木鸡地看着这支从原始森林里钻出来的犹如野人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军队。 缅甸人、印度人、英国人都完全地懵了,因为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中国军队会突然出现在属于大后方的缅甸中部,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国军队难道是插上翅膀飞来的?中国军队怎么可能通过那么险恶恐怖的原始森林? “前进!”赵海军大声命令。 浑身破布但杀气腾腾的南京军开始犹如海啸般席卷向曼德勒。 直到这时,曼德勒的缅甸人、印度人、英国人才回过神,霎时爆发了炸开锅的尖叫声,全城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手里有枪的印度籍英军和缅甸警察完全没打算开火反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抱头鼠窜或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 赵海军部不费吹灰之力,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付出不到一百人伤亡的轻微代价,以和平接收式的方式占领了曼德勒。城内的印度籍英军几乎一枪不放,有的逃跑,有的投降,缅甸警察基本上全部投降,城内居民只有极少数人逃之夭夭,绝大部分都落入南京军控制中,包括几千名英国侨民,城内的华侨华人纷纷欢天喜地地迎接南京军。 “我部拿下曼德勒了!”赵海军随即给曼谷发去捷报。 中南远征军前方总部内,欢声雷动,罗卓英喜形于色:“好啊!英国佬果然是外强中干!这下子,别说马来亚了,就是缅甸,也要落入我们手里了!” 卫立煌也兴奋不已,他发电报给赵海军:“命令你部坚守曼德勒,另外,你部可以抵挡多少英印军的攻击?” 赵海军回复道:“十万以上!如果空军援助得力,十五万以上!” “好!”卫立煌豪气干云,“命令刘戡,他的第101师在抵达曼德勒后,无需留在那里,直接在曼德勒乘坐火车一路南下,攻取仰光!这样,我军一举就能拿下缅甸了!再联系正在泰国境内的第111、第123师,告诉他们,该跟英国人动真格了!反击英军!把他们消灭光!” 正文 第615节 远征中南(7) 南京军形成于中日战争,壮大于中苏战争,这支军队完全就是在战争中诞生的,又是在战争中崛起的,可以说,南京军“为战而生、因战而盛、越战越强”,从1937年底到此时1942年春,问世近四年半以来,南京军始终是中国军队攻伐征战的主力军,全军身经百战,打过的恶仗、硬仗、强仗可以说不计其数,早期打日军,然后打苏军,此时打英军,但对于英军这个新对手,南京军官兵们普遍感到“不习惯、不适应”。为什么?因为日军几乎个个都是亡命徒,并且枪法精准,又极其擅长拼刺刀,苏军同样十分凶悍,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总体而言,日军苏军都很难打,南京军已经习惯跟日军苏军这种狠角色交战了,此时跟英军交战,南京军官兵们简直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英军“实在太弱了”,英军既没有日军那种视死如归的顽强精神和极其过硬的单兵战斗素质,也没有苏军那种视人命如草芥蝼蚁的野蛮风格,所以十分好打,好打得让南京军官兵们感到“不习惯、不适应”。南京军初次与英军交手是在马来亚,在马来亚战场上不止一次地发生这种事:南京军某部和英军某部展开交战,结果南京军还没有拿出三成的力气,英军就狼狈而逃,南京军按兵不动,不敢追击,因为“英军败得这么快,肯定有诈”,但经过查证,南京军才发现,英军并非耍诈,而是真的败逃了,因为英军根本就不经打。原先历史上,日军著名“豺狼参谋”辻政信在二战结束后说道:“我和中国人、俄国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印度人、澳大利亚人、印尼人、菲律宾人、缅甸人都打过仗,如果大家武器一样,最强的是日本兵,第二名是中国兵,再其次是俄国兵,接下来是印度的廓尔喀兵,第五才是美国兵,英国兵大概排名第七第八。”辻政信是日本人,他这番话肯定或多或少地美化日本军人,但他没必要吹捧中国军人以及贬低英国军人,因此,在武器装备一样的情况下,中国军人的战斗力确实在世界上是名列前茅的,而英国军人则是令人不敢恭维。死战到底绝不是英国军人们喜欢干的事情,弹药不足了、粮食快没了、陷入重围了、援军迟迟没有来…都可以成为英军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投降理由,也正因为如此,德军才在敦刻尔克一口气抓了几十万英军俘虏,害得德军都没有那么多战俘营可以关押数量如此庞大的英军降兵。部分南京军的军官十分感慨:“英国佬既然如此不能打仗,他们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此时的缅甸战场上,南京军完全是势不可挡、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所向无敌。 根据卫立煌和罗卓英原先拟定的计划,赵海军和唐飞虎率领金三角的两万余武装人员从金三角出击,横穿五百多公里的泰西缅东原始森林,突袭并攻占缅甸中部核心重地曼德勒,与此同时,南京军第101师在刘戡的指挥下,从泰国中部出击,紧随其后,最终与赵海军部在曼德勒会师,然后一起死守当地,截断进攻泰国的八万余英印军的退路,从而粉碎英军“围魏救赵”的计划,但没想到,战事进行得让卫罗两位将军“不知所措”,因为实在太顺利了。赵海军部在通过原始森林时死亡、生病、受伤一千三百余人,但在攻占曼德勒时只付出区区一百余人伤亡的代价,轻松得堪称不费吹灰之力,英军给南京军造成的损失还不如原始森林给南京军造成的损失的十分之一。 已经摸透英军外强中干本质的赵海军给卫立煌发去电报,声称第101师不需要也来到曼德勒,因为光靠他的暂编第1、第2旅(赵海军和唐飞虎此时指挥着的两万余金三角武装人员被中南远征军总部暂编为“第101师暂编第1、第2旅”)就足以“抗拒十万英军反扑”,第101师也来到曼德勒反而浪费兵力。赵海军的保证让卫立煌十分惊奇,又感到欣喜,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把第101师腾出来,进行扩大战果的新行动。 “命令空军运输机部队,竭尽全力地向曼德勒空投军械物资!” “命令赵海军,务必坚守住曼德勒,同时全力搜集曼德勒当地的火车、汽车、船只等交通工具,交给后续赶来的第101师。” “命令第101师,加快速度抵达曼德勒,然后顺着铁路线直接南下,夺取仰光!” “命令第111、第123师,在泰缅边境全力反击英印军!歼灭他们!并打进缅甸!” “命令第74、第17师,全力进攻吉隆坡和新加坡,五天之内结束战斗!” 卫立煌一气呵成地下达了多个重要的战斗命令,随后他深感酣畅淋漓:“赵海军部拿下曼德勒,马来亚和缅甸的战局就彻底地尘埃落定了!跟英国人打太极打了这么多天,是时候跟他们动真格的了!否则,珀西瓦尔还真以为他顶住了我们的进攻,韦维尔还真以为他搞的围魏救赵起到效果了呢!”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看,第101师的任务可以修改一下。”罗卓英指点着地图,“第101师抵达曼德勒之后,没必要南下攻打仰光,因为第111、第123师在从泰缅边境展开反攻后,就可以顺着海岸线一路打到仰光去,如果我们把三个师、十万精兵用于拿下区区一座仰光,未免浪费了。” 卫立煌沉吟思索:“泰缅边境的英印军好歹有八万之众,仰光也有好几千英缅军,第111、第123师展开反击后,如果英印军边战边退,逃到仰光继而与当地英缅军会合,或据城死守或通过海路逃离仰光(仰光是沿海城市)逃去印度,那我们就难以最大限度地聚歼英军了…” 罗卓英爽然一笑:“我的卫总座,前线将士都已经说了,英军就是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印度军和缅甸军更是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他们如此有信心,我们何必妄自菲薄、高估对手?仰光,就交给第111、第123师去攻占,泰缅边境的英印军必定会在败逃过程中被这两个师追杀得干干净净,仰光的英缅军更是不足为虑,用两个师打英印军和英缅军,就已经看得起他们了!至于第101师,我看,完全可以从曼德勒出击,挥师向西,打进印度!” “打进印度?”卫立煌笑起来,“尤青(罗卓英表字),太贪心了吧?我们原先的初期任务只是拿下马来亚,现在左右开弓地一边打马来亚一边打缅甸已经是超额了,你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个印度?” 罗卓英笑道:“二公子不是刚刚给我们下达最新指示吗?既然第101师暂时没什么事做,不妨让他们去打一打印度,一来能更好地摧毁印缅陆上通道,杜绝英军从缅甸逃窜去印度的可能性,二来试探印度的水深水浅,三来可以伺机收复藏南三国。” 卫立煌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可以这么做。” 随着中南远征军总部的一系列新命令,原本不温不火的马来亚战事和缅甸战事一下子变得犹如烈火烹油般激烈无比。马来亚战场上,还在英联邦军队掌握中的地方就是吉隆坡和新加坡这两座城市,另外,英军第18师在进攻新山时被南京军第17师第18旅击退,退至吉隆坡和新山之间的蔴坡一带,勉强控制当地。卫立煌命令第74师继续对吉隆坡围而不打,同时命令第17师正式全力进攻新加坡。吉隆坡和新加坡城内都有大量华人华侨,强行攻城必然误伤很多侨胞,也会毁坏城市,所以,能不打就不打,吉隆坡可以不打,新加坡必须打,因为马来亚英军总司令部和总司令珀西瓦尔中将都在新加坡,只有拿下了新加坡,战事才会结束,另外,只要珀西瓦尔下令投降,被南京军围困的吉隆坡自然也就能被兵不血刃地拿下。 “全体进攻!”3月14日清晨7时,第17师师长冯圣法站在柔佛海峡南岸,目光冷峻庄严地看着眼前的新加坡城,下达了进攻命令。 为了不误伤新加坡的侨胞、不毁坏新加坡,第17师的进攻没有炮群机群提供火力掩护,参战的两万余官兵完全是挺着步枪、端着刺刀地冲杀进城区。 “杀!”震天撼海的汉语喊杀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新加坡。进攻的南京军士兵们用迫击炮、掷弹筒、步兵炮猛烈发射烟雾弹,然后在烟雾弹喷射出的滚滚白烟中龙精虎猛地展开了冲击,投入了巷战,气势如虎、势不可挡。 珀西瓦尔和新加坡的英联邦官兵在战斗爆发后立刻就如梦初醒地明白了一件事:兵临城下的南京军之所以在前几天放慢进攻节奏,完全就是在“放水”,绝不是被他们给挡住了,南京军此时突然间“玩起了真的”,他们立刻就没能挡住。 不顾身边军官的劝阻,珀西瓦尔站在一栋高楼上,通过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远处的战斗,他越是看,他本来就已经灰暗一片的心头更加地如坠深渊了,他看到一幕幕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战斗画面: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南京军正在蜂拥入城,这些东方的黄种人战士虽然在身高体型上要比作为白种人的英军稍微矮小一点,但无不彪悍勇猛、强健壮实,浑身肌肉饱满,因为营养良好而洋溢着油光的脸上尽是坚毅、果决、无惧、忠诚的神色,摸爬滚打时、奔跑时、战斗时…爆发力十足。珀西瓦尔把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小巷子:一群英联邦军人正在守卫那个巷子,巷子里被架起一近一远两挺机枪,上百名步兵躲藏在用沙袋组成的掩体工事后,巷子两边的几栋建筑里也藏有步兵,枪口伸出窗户,这些英联邦军人的脸上是恐惧、畏缩、胆怯、紧张的神色。烟雾弹炸开的烟雾中,一群中国军人出现在了巷子出口处,他们以严格而标准的战术队形分散着、猫着腰快速奔跑而来,守卫巷子的英联邦军人在心惊胆战、手忙脚乱中纷纷开火,子弹劈头盖脑地呼啸着而去,打得地面上、巷子两边墙壁上火星四溅,砖石碎屑横飞。珀西瓦尔心头苦涩,他清楚地看见,他的这些士兵因为害怕,子弹完全就是胡乱打去的,几乎没有认真地瞄准,烟雾中喷射起两股血泉,两个中国军人中弹倒下,一个倒地后一动不动,一个倒地后挣扎着,刚才足有几十个中国军人出现在巷子出口处,但只有两人倒下,一方面是英联邦军人胡乱开火,子弹毫无准确性可言,另一方面是中国军人训练过硬、反应迅速,在听到枪响或看到英联邦军人开枪时的火光后纷纷犹如无条件反射般就地打滚着躲避闪身到墙壁转角后,接着,一面小镜子从墙壁转角后伸出来,反射地观看英联邦军人的位置,再接着,几颗手榴弹从墙壁转角后飞进巷子里,霎时霹雳怒绽,黑烟尘土狂舞,二三十个中国军人跃出藏身处,分工明确,有的用枪械射击巷子里的英联邦军人,有的蹲身架起掷弹筒,嗖嗖两声,两道流星般的炮弹犹如长了眼睛般落在巷子里一处英联邦军的机枪阵地内,准得惊人,电闪雷鸣间血肉横飞,机枪手在猝不及防中被炸死,机枪被炸碎,与此同时,巷子外的中国军人一起爆发出喊杀声,一起涌入巷子里,一边全力冲刺一边继续分工明确地展开战斗,英联邦军第二个机枪阵地还没有开火,机枪手已经脑袋开花,是一个中国军队的狙击手,埋伏在巷子出口处外面的一片花圃内。在拔掉了英联邦军的两个机枪阵地后,冲入巷子里的中国军人们已经展开了最终进攻,巷子一下子被枪林弹雨给淹没了,双方展开对射,中国军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但倒下去的英联邦军人是他们的几倍,因为这种对射比的就是双方的枪法、躲避子弹的能力以及心理承受力,毋庸置疑,中国军人在这三点上都稳压英联邦军人,时不时倒下去的同伴让他们几乎不受到情绪影响,继续毫无惧色地展开着进攻,一边翻滚躲闪一边开火,枪法精准,几乎弹弹咬肉,巷子里的英联邦军人不断惨叫着倒下去,躲在巷子两边民房里的英联邦军人不断惨叫着摔下来,中国军人队伍最后面跟上来的是臂带红十字标志的医护兵,他们争分夺秒地把倒在地上、不管是受伤还是以及阵亡的同伴给拖走,并且不只是中国军队的医护兵,还有很多从民房里跑出来的新加坡居民,也在勇敢而积极地帮助中国军队搬运伤员、搬运阵亡官兵、搬运物资,反观英联邦军人,已经完全陷入慌张和混乱中了,面对凶猛冲向自己的中国军人,他们已经在精神上被对方的气势给打垮了,纷纷抛弃阵地,向后逃跑,使得战局立刻彻底倒向中国军人,攻击他们的中国军人随即展开追杀,一边全速奔跑一边开火,不断地把在前面逃跑的英联邦军人击倒,打光子弹后直接抡起刺刀,刀刀飙血。珀西瓦尔亲眼看到几个英联邦军人在被身后的中国军人追上后被对方的刺刀逐一捅了个透心凉,前胸后背一起喷血,扑通地倒下去。这场巷子里的战斗在展开不到半小时后就已经变成中国军人如狼入羊群般凶猛追杀着已经亡魂丧胆、正在抱头鼠窜的英联邦军人。珀西瓦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用沙袋堆积成的环形工事,里面有五个英军士兵在面如土色地战斗着,三个中国军人冲向了他们,双方展开着对射,子弹横飞中,一个中国军人中弹倒下,同时有三个英军士兵中弹,倒在了工事里,剩下两人在浑身拼命发抖地装填子弹,就在这时,已经有一个中国军人犹如豹子般跳上工事,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刺刀捅进一个英军士兵的肚子里,那个英军士兵张大嘴,双手丢掉步枪,下意识地捂住血如泉涌的腹部,唯一活着的最后那个英军士兵也丢掉步枪,举起双手,浑身哆嗦,眼里露出惊骇的目光,嘴唇急促地翕动着,捅死倒数第二个英军士兵的中国军人迅速拔出刺刀并顺势猛一挥,刀刃犹如闪电般划开最后那个英军士兵的咽喉,立刻喷射出一股血箭,那个英军士兵举着的双手捂住鲜血汩汩的脖子,瘫软着倒在被鲜血流满的工事里。 珀西瓦尔看不下去了,他放下望远镜,脑子里昏昏沉沉,刚才最后那两个英军士兵的神色和表情都让他感到刻骨铭心。“他们都很年轻啊,应该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他们的家人还在英国等着他们…他们自己肯定不想死,当那些凶狠的中国兵冲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一定害怕极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呀…可他们就这样死了…此时此刻,每分每秒都有这样的英国年轻人死去,他们为什么要死呢?反正这场战役已经输定了,我为什么不尽量减少一些士兵死去呢?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家不是更好吗?”珀西瓦尔喃喃道,他心如刀绞,眼眶也湿润了。 内心惆怅而痛苦的珀西瓦尔在一种浑浑噩噩的心情中回到他的总指挥部内,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已经知道了南京军一部突袭并攻占曼德勒、泰国境内南京军对泰缅边境的英印军展开大举反击并把英印军打得溃不成军的多个噩耗。珀西瓦尔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军人,此时,他已经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南京军的意图了,也彻底地明白,马来亚战局已经无法挽回了。 已经无心指挥战斗的珀西瓦尔枯坐在总指挥部内,发呆地听着外面的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发现,外面的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来越清楚响亮,因为这些声音的来源正在越来越近,换而言之,中国军队距离他的总指挥部越来越近。新加坡城内,英联邦军的战线在被不断地击破,英联邦军的控制区也在被不断地压缩、蚕食、吞噬。 “将军!”参谋长肯特·特朗斯准将浑身硝烟、神色焦虑地跑进指挥室里,“请您快点转移吧!中国军队正在多个方向上逼近这里!最近的一股中国军人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五百米!这里太危险了!” 珀西瓦尔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苦笑一声:“从清晨七点到现在中午十二点,才短短的五个小时,中国军队就已经快要打到我的总指挥部了。肯特,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守住新加坡、守住马来亚吗?韦维尔将军的电报,你也看过了吧?我们在印度的军队对泰国的进攻完全地失败了!不仅如此,中国军队还对缅甸反戈一击,打得埃尔文一败涂地,韦维尔现在…别说打进泰国、增援我们了,他现在自顾不暇,连缅甸都要保不住了。” 特朗斯脸色黯然地站着,流下难过的泪水。 珀西瓦尔看着特朗斯:“肯特,你觉得我们在新加坡还能坚持多久?” 特朗斯艰难无比地颤抖着嘴唇:“估计只能…只能坚持到天黑…我们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就是第18师和澳大利亚第8师,可是,第18师被中国军队阻挡在蔴坡,澳大利亚第8师则被中国军队包围在吉隆坡,新加坡的守军本来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珀西瓦尔长长地叹口气:“继续打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马来亚已经注定要全面沦陷,我们继续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只会让更多的英国小伙子死在这里,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抵抗呢?肯特,我们已经输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更多小伙子的生命,不要让他们无意义地、白白地死去,让他们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和他们在英国的亲人。” 特朗斯忍不住潸然泪下:“将军,您说得对,我立刻派使者去见中国军队的指挥官。” 十分钟后,冯圣法在新加坡北部的临时指挥部内见到了英军的使者。对于英军的乞降,冯圣法并不意外,他正要与英军使者进行商谈,但被黄百韬阻止了。黄百韬冷冷地看着英军使者:“我们师座是少将军衔,你只是一个少校,所以你没有资格跟我们师座商谈投降事务,只有珀西瓦尔本人才有资格。你们想要投降,必须让珀西瓦尔本人过来。” 英军使者惶恐不安地连连点头,然后离开了。 看着英军使者离去,冯圣法笑起来,看着黄百韬:“好一个下马威,是对英国人的心理震慑吗?” 黄百韬也笑起来:“当然!现在的局势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我们何必客气?谈判嘛,既然我们掌握着绝对主动权,自然是越强硬越好,否则,珀西瓦尔会试图跟我们讨价还价的。” 冯圣法连连点头:“言之有理。” 半小时后,一辆灰头土脸的小汽车颠颠簸簸地开到了南京军控制着的新加坡中部地区,车头左侧插着一面“米”字旗,右侧则插着一面白旗,车里坐着珀西瓦尔本人,他神色木然,在心理上处于一种听天由命的状态。珀西瓦尔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抵抗的勇气和信心,此时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争取到较为宽松的投降条件,从而让更多一点的英军官兵能活下去。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珀西瓦尔同意南京军的要求,亲自来跟南京军谈判,这样,他给外界产生的印象就是“他是为了保全马来亚境内上万英国军人的性命而被迫投降的”,这肯定好过“他是因为贪生怕死、自己想要活命,所以才决定投降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英国的新加坡总督(正式称呼是“海峡殖民地总督”)珊顿爵士。 谈判地点在新加坡城区中部的一个公园内,几十名中、德、日、美等国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谈判现场等着纪录下接下来的历史时刻。各国记者表情不一,中国记者们喜形于色、兴高采烈,德日记者们同样满脸喜色,并且日本记者们脸色的喜色超过德国记者们,而美国记者们则是表情苦涩,明显带着一股兔死狐悲的含义。 小汽车停住后,珀西瓦尔脸色僵硬地走下车,他看到眼前空地上已经摆放着一张桌子,一面中国国旗正在桌子旁边威风凛凛地飘扬着,桌子后正襟危坐着一名英武不凡的中国陆军少将,是南京军第17师第17旅旅长张灵甫。冯圣法和黄百韬没有出面,因为张灵甫是旅长,由他代表中国军队与英方进行谈判,更有耀武扬威、压制对方的作用。 张灵甫在战斗中一如既往地身先士卒、带头冲杀,此时他征尘未洗,军装肮脏而破烂,但更是添加了几分铁血杀伐的气息,整个人意气风发、英姿勃勃。不得不承认,英国军队的现代化建设确实十分出色,并且英国人爱面子的虚荣传统也是名不虚传,前来投降的珀西瓦尔、珊顿爵士等英方人员个个衣装笔挺、一尘不染,相比而言,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中国军人倒像是战败者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中国人才是胜利者,因为现场的中方人员无不扬眉吐气,而英方人员则无不垂头丧气。 在翻译军官的示意下,珀西瓦尔努力保持尊严但明显底气不足地坐在张灵甫对面。 张灵甫心情激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少将旅长,对方却是中将司令,这种接受更高级别敌人投降的殊荣可不是经常有的好事。定了定心神后,张灵甫神色庄严地开口:“将军阁下,我奉我方高级长官的命令,前来与你商讨你方向我方投降的事务,我现在要说出我方开出的受降条件,请你认真听好。” 珀西瓦尔点了点头。 张灵甫有条不紊地说道:“第一,你方投降后,包括新加坡在内的马来亚境内所有英方武装人员必须立刻停止抵抗,向我方缴械投降,同时,绝不允许故意破坏武器、销毁物资等;第二,你方投降后,马来亚境内所有属于英国政府、英国军队、英国民间私人的财产都完全属于中国,必须全面交割;第三,你方投降后,马来亚境内所有英国籍人员,包括英国军人、英国政府人员、英国侨民,都成为我军战俘,我军会根据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对待你方人员,提供人道主义待遇,可以由德、日、美等第三国或中立国人员进行监督。听明白了吗?” 珀西瓦尔艰难地道:“就这三点吗?” 张灵甫点头:“嗯,就这三点。” 珀西瓦尔抖动了一下喉结:“请问,我方投降人员在成为你方战俘后,需要被关押多久?有无可能被释放回国?” 张灵甫回答道:“你们有四种方式可以回国,第一,英国政府与我国政府进行人员交换;第二,英国政府用资金或物资向我方赎回你们;第三,英国政府战败投降,你们被自然释放;第四,如果以上三种方式都没有可能被实现,那么,你方所有被俘和投降人员需被关押五年,五年后被自然释放,在这五年内,需要劳动,但不是苦役,只是正常劳动,并且你们会一直被关押在马来亚境内,不会被送到北亚等地,只要不进行反抗,你们就不会遭到虐待和杀害。” 珀西瓦尔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他最希望的是自己和自己部下们在投降后就立刻被释放,没想到还有这些限制,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低头,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仔细想一想后,他承认中方开出的这些条件确实不算苛刻,是可以接受的。轻轻地探口气后,珀西瓦尔声音干涩地问道:“如何证明你们会言而有信?” 张灵甫笑着指了指现场的那些记者:“这些记者马上就会把我方开出的谈判条件和我方对你方许下的承诺都刊登上报纸,传遍全世界,让全世界作证明。将军,我们是一支文明的军队,不会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这种玷污我国军队荣誉的事情。” 珀西瓦尔再度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张灵甫看了看手表:“天黑之前,也就是今天十七时之前。如果你们在今天十七时之前还未投降,我方会立刻恢复全面进攻,并且拒绝接受你们第二次投降,直到把你们全部消灭或俘虏,届时,你方被俘人员将不会得到主动投降人员的待遇。” 珀西瓦尔心头酸苦,他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只能默然地坐着。 张灵甫看着珀西瓦尔:“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么,你们是愿意投降了?” 珀西瓦尔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灵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将军,我需要你的亲口回复,yes,orno?” 珀西瓦尔翕动着嘴唇,吃力地吐出一个单词:“yes。” 张灵甫露出会心而释然的笑意。现场的中国记者们实在忍不住了,一起爆发出狂喜的欢呼声:“英国人投降了!我们赢了!中国万岁!中国军队万岁!” 3月14日傍晚5时,被英国人誉为“东南亚第一要塞”“东方直布罗陀”的英属新加坡被南京军攻克,同时,吉隆坡也被南京军和平接收,马来亚全境宣告被南京军占领,马来亚的英联邦军队向中国军队投降,持续20天的马来亚战事结束。此战,南京军伤亡9000余人,协同作战的泰军伤亡3000余人,累计消灭英联邦军队(英军、马来亚籍英军、印度籍英军、澳大利亚军)超过15万人,其中,击毙6000余人,击伤1.3万余人,俘虏3万余人,受降超过10万人,被消灭的英联邦军队包括英军第18师、澳大利亚陆军第8师、马来亚籍英军第1旅和第2旅、印度第3军(下辖第9、第11、第17师)等部;除此之外,和中国军队一起参战的还有日本海军,日本海军在马来亚海战中一举全歼英国海军远东舰队(z舰队)。 南京军在拿下马来亚的同时,中国海军也出动了。考虑到南京军在马来亚战事中海上全靠日本海军,使得中国海军颇为难堪,因此蒋纬国把一份“美差”交给了中国海军,以此作为弥补和安慰,中国海军虽然实力弱小,但完成这份“美差”任务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在马来亚英联邦军队宣布投降的当天晚上,中国海军的一支舰队载着中国海军陆战队第1旅,由中国海军的著名战斗英雄欧阳四海指挥,轻轻松松、顺风顺水地从海南岛出发,开向英属文莱(加里曼丹岛北部此时都属于文莱),于次日上午抵达文莱首都、海边城市斯里巴加港,然后堂而皇之地展开两栖登陆,展开对文莱的占领。该过程跟德军占领丹麦简直是如出一辙,轻松顺利得出奇,文莱境内的英军几乎一枪不放,老老实实地选择投降,文莱王国现任苏丹阿哈默德丹祖汀也非常爽快地接受了中国军队的“解放”。中国海军无人阵亡,仅七人受伤,就轻而易举地把文莱王国从英国的保护国重新变成了中国的附属国。至此,中国军队完全地占领了马来亚和文莱。 正文 第616节 远征中南(8) 从英国的保护国变成中国的附属国的文莱仍然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但马来亚不同,马来亚直接被纳入中国领土版图,因为马来亚25%的人口是华侨,新加坡更是高达75%的人口是华侨,比例如此之大,加上华侨在当地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多方面的影响力都远远超过当地人,因此中国政府没必要帮助当地人独立建国。马来亚人此时还不具备民族独立意识,中国政府当然不能干出帮助当地人唤醒民族独立意识的傻事,相反,还必须趁早扼杀掉当地人的民族独立意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吞并掉马来亚,利用华侨的巨大而广泛的影响力,配以向当地进行大规模移民,在文化上同化当地人,马来亚地区就会真真正正地成为中国领土;另一方面,东南亚地区在军事、政治、经济、商贸、交通等诸多方面都对中国有着重大意义,堪称中国的“南大门”,同时又是中国重要的资源产区,如果当地都是中国的附属国,时间一长,难保不会出现局势动荡,中国必须要在当地有一个属于中国本土的省份,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势力永久性地扎根在当地,因此,马来亚地区建立行政省份就是必然的了。根据蒋纬国的提议和蒋介石的批准,马来亚半岛被建设为“中国南华省”(该省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目前人口约800万,其中约200万人是华侨),省会吉隆坡,当地马来亚人则以“巫族”身份成为中华民族的新民族、新成员;新加坡则因为地理位置和金融地位都与香港酷似,当地经济发达,并且又位于东西方贸易的航运咽喉,因此不属于南华省,而是单独划分出来,建设为“中国新加坡特别行政区”,级别与香港澳门相同,成为中国的第三个特别行政区。在蒋纬国力荐下,南洋华侨领袖之一、马来亚华侨领袖陈嘉庚为南华省第一任省长,南洋华侨领袖之一李振殿为南华省第一任副省长,新加坡华侨领袖林文庆担任新加坡特别行政区第一任行政长官。毋庸置疑,以后的南华省会成为中国的橡胶种植业基地,经济肯定会如火如荼,新加坡特别行政区会成为“东南亚的香港”,雄踞东南亚的金融核心。 当中国国内欢庆中国新增加了一个省、一个特别行政区、一个附属国时,缅甸战场上同样传来了捷报喜讯。 缅甸战场上,参战的南京军包括第101师(该师被临时增加了2个暂编旅)、第111师、第123师,另有泰军9个师、10万余人助战。十天前,面对大举来犯的英印军,第101师展开大迂回、大穿插,第111师和第123师在泰军后面一直按兵不动,与英印军交战的泰军则根据南京军的授意而“支撑不住、节节败退”,结果导致英印军“越打越肆无忌惮”,已经深入泰国境内一百八十多公里,对此,泰军官兵都憋了一肚子火,南京军官兵更是气得想笑,用第111师师长武士敏的话说,“他妈的!那帮英国佬还真把老子当成软柿子了?还真以为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随着第101师暂编第1、第2旅突袭攻占曼德勒得手,缅甸战局一下子被逆转了,南京军不再按兵不动,泰军也不再节节败退,卫立煌给各部下令:“好了!演戏也演够了!可以跟英国人动真格了!去让英国人知道,你们其实有多么不可战胜吧!” 随着卫立煌的一声令下,十万南京军和十万泰军一扫先前被英印军追着打、压着打的颓势,全军调过头,开始如狼似虎地反击英印军。《中华英雄报》一名战地记者描述道:“英印军以为他们是一群豺狼,正在追击一群猪羊,但他们错了,他们难以置信地发现,被他们追击的其实是一群披着猪皮羊皮的虎豹。” 猛然间扒掉猪皮羊皮、露出虎豹真面目的南京军以及同样满怀杀敌热情的泰军顷刻间就把追击他们已经追击得顺手的英印军打得落花流水。中泰联军展开反击时,英印军已逼近泰国中南部的夜功河一带。进攻泰国的英印军共计6个师和2个旅,分别是英军第1步兵师、英军第7装甲旅、英澳军第63旅、英缅军第1师以及印度籍英军第2、第3、第4、第5师,其中,第7装甲旅拥有200多辆坦克,火力和机动性最强,因此冲在队伍最前面。该旅一路猛打猛冲,如入无人之境,兵锋直抵夜功河,但该旅的好日子随即到头了,3月13日晚上,正当旅长赫顿准将意气风发地站在夜功河畔时,他看到河对岸闪耀起数以百计的流星,掠过夜空、横跨河流,直向自己这边呼啸而来,紧接着就是密集不断的滚雷般的轰鸣声。 “那是什么东西?”赫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部队的所在区域一下子淹没在电闪雷鸣和天崩地裂中,他才如梦初醒,霍然顿悟那是河对岸的敌方炮群在对自己展开炮击。 猝不及防的炮击让英军在天翻地覆中鬼哭狼嚎,大批英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一些坦克也被炸得支离破碎。混合着沙土、烟雾、灰烬、肉泥的腥风血雨中,英军第7装甲旅被打得措手不及、乱成一团。赫顿随即在爆炸声和英语惨叫声中听到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的吼叫声,夹杂着波涛浪花声,他急忙把视线投向夜功河水面,顿时被惊得头发倒竖、浑身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借助着炮火和爆炸的闪光,他看到夜功河水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船筏,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中国军人,正在沸腾的波浪中犹如铁水岩浆般横渡夜功河。 “敌人来了!在河面上!快开火!”赫顿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 英军第7装甲旅的官兵们没有多少人听从长官的命令,装甲兵拼命地爬进坦克里然后开足马力调头逃跑,步兵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坦克,跟着装甲兵一起一窝蜂地逃跑,有的步兵甚至因为争夺坦克而互相大打出手,各种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响成一片,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快速逃跑,与此同时,河对岸的南京军的炮弹继续劈头盖脑地落下来,把一片片英军、一辆辆英军坦克炸得粉身碎骨,同时也把英军官兵们的勇气和胆量炸得粉碎。 “杀!”渡河的南京军士气如虹、战意如火,一边奋力挥动木桨划水一边向河对岸陆上正在狼奔豕突的英军扫射开火,河面上波光粼粼、弹火如麻,数量成千上万的枪械、掷弹筒、迫击炮以万箭齐发之势把一股股死亡风暴瓢泼倾泻向英军。 看到部队已经完全失控,赫顿浑身发抖地也爬上一辆十字军式坦克,狼狈而逃。 一波又一波南京军官兵犹如蔓延出河床的河水般涌上夜功河对岸,然后在让英军心惊肉跳的喊杀声中挥舞着武器,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势头对英军展开了排山倒海的反击、追击。 战局立刻就是一边倒,英军第7装甲旅毫无斗志、集体败逃,南京军的惊涛骇浪在其后面浩浩荡荡地席卷而上,犹如搂草打兔子,抱头鼠窜的英军完全没有组织起有效或有力的抵抗,装甲兵拼命踩油门,步兵拼命狂奔,有的英军在仓惶地开几枪后面如土色地举起双手,有的英军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等着南京军上来后举手投降,有的英军撒腿狂奔,累得筋疲力尽后瘫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比如步兵,英军的装甲兵也好不到哪里,因为心慌意乱,继而慌不择路,一辆又一辆英军坦克开到沟里、坑里、烂泥里、水塘水洼里不得动弹,还有不少英军坦克互相冲撞在一起,在陆上拥挤在一起,狭窄的道路上,有的英军坦克因为机械故障或燃油不足而歇火瘫痪,把道路堵得结结实实,使得后面的坦克无法开动,形成了大堵车,急于逃命的英军看到道路被前面同伙堵住,心急如火地破口大骂,然后毛骨悚然地看到大批南京军挥舞着明晃晃的刺刀逼近上来,有的英军装甲兵慌忙抛弃坦克,爬出坦克后撒腿而逃,有的英军装甲兵被南京军堵在坦克里,不得不狼狈不堪地举起双手爬出坦克投降,少数英军装甲兵负隅顽抗,操着坦克机枪扫射南京军,但形成不了强大火力,纷纷被消灭掉。 同样开着坦克狂奔逃命的赫顿回过头,看到一幕幕让他深感颜面扫地的画面:南京军士兵犹如凶猛而矫健的豹子般跳上一辆辆瘫在原地的英军坦克,坦克里面的英军装甲兵灰头土脸地被揪出来,有的英军坦克还能开动,但硬生生地被南京军士兵用刺刀给逼停下。赫顿亲眼看到:一个南京军士兵奋不顾身地从正面冲向一辆开动着的英军坦克,整个人气势如龙,刺刀在爆炸火光中闪着令人胆寒的白光,那辆英军坦克在南京军士兵的刺刀前乖乖地停了下来,几个完全没有斗志的英军装甲兵从坦克里丢人现眼地爬出来,老老实实地向对方投降了。 刺刀俘虏坦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赫顿感到羞耻的了。 英军第7装甲旅在两个小时内就被从夜功河展开反击的南京军给打垮了,700多名英军被打死打伤或被炸死炸伤,但却有7000多名英军被俘或投降,另外还有150多辆英军坦克完好无损地成了南京军的战利品,并且,这些英军坦克有大部分在这场战斗中都没有开过火。 把密密麻麻的英军俘虏交给后面跟上来的泰军后,南京军争分夺秒地快速推进。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是没有悬念的。英印军与中泰军相比,不仅在人数上占劣势,并且士气低迷、意志软弱、纪律松弛、训练不足,在热带山地丛林作战上也严重缺乏经验,反之,中泰军拥有二十余万人员,是英印军的两倍多,士气高昂、意志顽强、纪律严明、训练过硬,拥有丰富的热带山地丛林作战的经验,最为重要的是,英印军内部离心背德,印度人不愿意给英国人卖命,缅甸人更是憎恶英国人,而中泰军则是内部团结一心。干脆利索地歼灭英军第7装甲旅后,南京军第111、第123师大举挺进、全面反击,两个师的七万余精兵以不眠不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顽强精神,犹如不知疲倦般连夜对英军穷追不舍,追杀得英军无路可逃。泰缅边境的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火光以及让英军闻风丧胆的脚步声和汉语吼叫声。一批又一批英军官兵在狂奔几十公里后累得瘫倒在地,以为已经甩开南京军,没有想到刚刚躺下,德国牧羊犬的狂吠声和汉语的吼叫声就已经近在咫尺了(南京军配备了大批德国牧羊犬,用于丛林作战),成百上千累得虚脱并且在精神上完全被绝望和恐惧给打败的英军直接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地当了俘虏。 “拿上这个!到后面找泰军去!我们没空管你们!”快速前进中的南京军官兵们在遇到投降英军或抓到英军俘虏后,先将其身上的武器装备拿走,然后分发给他们一张纸条,上面用汉语和泰语写着“我是俘虏”字样,“拿着这张纸条,泰军会给你们提供人道主义待遇的,如果试图逃跑,被打死不要怪别人!” 英军俘虏基本上都选择老老实实地在路边等着泰军或自己向后去找泰军。在英军俘虏充满畏惧的目光中,身穿迷彩服的南京军官兵在丛林里飞速前进。 天亮时,南京军第111师一个前锋团在夜功河以西七十多公里外的山林里狭路相逢英军第1步兵师,该团约4000兵力,英军第1步兵师则拥有1.6万余兵力,是该团的整整四倍。团长曲阳急忙派出侦察兵进行侦察,发现英军第1师已经露出要撤退的迹象,让他着急不已,他不想放过这条大鱼,但光靠他的第111团肯定吃不掉英军第1师,必须等待后续主力部队赶到,但后续主力部队一时间难以赶到。曲阳打算咬住英军第1师,将其拖住,为后续主力部队争取到时间。尽管英军的兵力是曲阳的四倍,但他毫无惧色,他判断,英军第1师此时肯定已经接收了英军第7装甲旅的一些残兵,残兵带去的败报肯定让该师官兵在精神上感到心惊胆战,继而未战先怯,并且英军本就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另外,英军第1师知道同伙第7装甲旅被打得大败后不但没有积极准备迎战,反而想脚底抹油,进一步地说明该师心慌意乱、毫无斗志,完全就是一群惊弓之鸟。曲阳打量着周围,此时虽然天亮了,但交战区域完全被密林覆盖,英军难以知道南京军的虚实,非常适合南京军施展树上开花的计策。打定主意后,曲阳大胆地把部队并非四路,两路迂回穿插到英军第1师的前方,另外两路在英军两翼大张旗鼓地展开进攻。 事实证明,曲阳的判断和战术都是非常正确的。英军第1步兵师师长斯考特得知英军第7装甲旅被打得落花流水后,深感心惊肉跳,他毫无勇气与南京军展开交战,只想着赶紧后撤,不仅如此,英军对南京军所擅长的丛林包抄、远程渗透等战术完全不适应,茫茫森林让英军身在其中更是两眼发花、心里发慌,结果,在南京军第111师虚张声势、四面出击后,英军第1步兵师从上到下一片惊慌失措、晕头转向,不少官兵惊恐万分地大喊大叫道“我们被包围了!”“中国人已经包围我们了”,使得恐惧情绪和对敌情的严重误判在英军内部犹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结果,英军第1步兵师被兵力只有自身四分之一的南京军第111团“包围”在原地,该师是英军的精锐部队之一,装备十分优良,拥有百十来辆坦克、几百门各型火炮、几百挺机枪,弹药物资也非常充足,如果该师展开全力突围,南京军第111团不可能挡得住,但该师却没有突围,而是在原地打转转,因为该师官兵一方面误以为自己被好几万中国军队包围,“四面八方都是中国军队”,没有突围成功的希望,一方面害怕跟中国军队作战,根本没有死战到底的勇气,很多官兵已经打算投降了。 曲阳的正确判断和优秀指挥使得他的“树上开花”计划被成功实现了,两个多小时后,第111师又有两个团赶上来,三个团加起来一万两千余兵力,尽管少于英军,但足以进攻了。于是,中南战场上再度出现了南京军的一个辉煌战绩:南京军用一个团“包围了”英军一个主力师,又用三个团全歼了这个主力师。聚歼战展开时,英军第1步兵师一下子就降者遍野,全师只有包括师长斯考特在内的约三千人仓惶逃跑,足有一万三千人被南京军的消灭,其中,被打死打死两千多人,投降一万一千多人,同时还被南京军缴获到大批武器装备、辎重物资。 “这些英国佬,真是…啧啧啧!”曲阳等南京军官兵都感到好笑不已,“要不是有一道英吉利海峡天堑保护着他们的本土老窝,就凭他们这种低下得令人发指的战斗力,估计德军只要在英国本土登陆一个军,就可以拿下整个英国了。” 打垮英军第7装甲旅和第1步兵师后,南京军稍作休整,然后继续迅猛前进。 位于缅甸境内靠近泰缅边境的小城毛淡棉的英印军总指挥部内,总指挥官艾尔文中将正在听着从最前线一路狂奔逃回来的第7装甲旅旅长赫顿和第1步兵师师长斯考特的军事报告,实际上,赫顿和斯考特根本就不是在进行军事报告,而是在竭力地用他们能想到的各种语句来形容“中国军队的可怕之处”和“英印军的各种缺陷”,两人都蓬头垢面、脸色发白,声音发抖、结结巴巴: “中国军队其实一直在等待时机,我们先前之所以进展顺利,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出手,但现在,他们出手了。上帝,那些中国军人简直就是一帮悍匪!他们杀人不眨眼,并且根本不怕死!他们训练有素、枪法精确、装备精良、实战经验丰富,不要忘了,他们都是参加过苏联战争的,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老手,我们的小伙子哪里能跟那些亡命徒一样的中国军人打仗。那些中国军人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杀人机器,就像披着人皮的野兽一样凶悍暴戾!跟他们进行对射,我们的小伙子根本打不过他们,哪怕开着坦克,他们也毫无惧色地爬上坦克把手里的塞进坦克里!他们的炮手都能把炮弹打得跟子弹一样准!” “不仅如此,那些中国军人就好像人肉机器一样冷酷无情,并且他们好像根本就不会疲倦,他们在森林里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的小伙子都累垮了、累瘫了,他们却还精神抖擞!最麻烦的是,我们在森林里晕头转向,他们在森林里却如鱼得水,我们对他们的情况是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们却了如指掌,我们跑到哪里,他们就追到哪里,甚至提前在路上埋伏我们!森林里寸步难行,我们的小伙子几乎无路可走,那些中国军人真的就像黄皮猴子,在森林里如履平地、行动如飞!” “我们的小伙子其实都尽力了,他们能够为了大英帝国而走上战场跟这么穷凶极恶的敌人展开厮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但是,他们训练严重不足,完全是仓促上阵,所以才会如此失利,我们的空军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援助。”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该死的印度佬和那些更加该死的缅甸佬!中国人杀来时,我们的小伙子们坚持战斗,印度佬却已经跑掉了,缅甸佬更是争先恐后地投降,甚至在背后对我们开火!印度佬如此无能,缅甸佬如此恶毒,我们怎么打得过那些多得像蝗虫一样的中国人?” “够了!”艾尔文听得忍无可忍,他不想听了,他并非因为觉得赫顿和斯考特这些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让他们闭嘴,真正的原因是赫顿和斯考特的这些话让他听得心惊肉跳、心里发慌。“我们上了中国人的当了!”艾尔文忍住心头的慌张,“他们是故意等我们跟泰国人拼杀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猛然间对我们下手,导致我们难以抵抗。现在,我们必须撤退,保存实力,以后再度反击。我们现在泰缅边境的缅甸东南部,唯一能撤退的地方就是仰光,我们要撤到仰光去。” 副总指挥胡敦连连点头,他本来就对缅甸战局深感悲观,此时更加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印度。 “我们不能向仰光撤退!”参谋长斯利姆急切地劝阻道,“缅甸只有两个大城市,一个是中部的曼德勒,一个是南部的仰光,并且仰光还是缅甸的首府,中国人肯定要拿下仰光的,所以,我们撤向仰光完全跟中国人‘顺路’,中国人会一边追杀我们一边扑向仰光,两件事一起进行。实际上,仰光肯定是守不住的,我们去了仰光也没有什么意义,本来,如果远东舰队还在,就可以通过海路从吉大港向仰光港输送军队和军械,但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仰光虽然是沿海城市,却已经孤立无援。我们去了仰光只会坐以待毙,所以,我们应该假装前去仰光,实际上果断地放弃仰光,前往缅甸中南部,翻越勃固山脉和若开山脉,通过陆路撤回印度,这样,才能保住我们手里的部队。” 艾尔文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到了仰光,可以乘坐船只离开缅甸前去印度,日本人的舰队虽然掌握了制海权,但并没有出现在孟加拉湾,如果前去缅甸中南部,走陆路,未免太险恶了。” 斯利姆忧心忡忡地道:“可我们在前去仰光的道路上怕是跑不过中国人,会被他们追上然后被他们消灭掉的!” 艾尔文断然地道:“那就轻装前进!抛弃任何能抛弃的东西,全速行军!” 斯利姆无可奈何:“这样吧,你调拨给我部分部队,我大张旗鼓地前去缅甸中南部山区,让中国人误以为我们全部前去缅甸中南部山区了,从而牵制住中国人大批兵力。” 艾尔文对斯利姆的新建议求之不得,立刻同意了:“那就辛苦你了!” 艾尔文之所以拒绝斯利姆的第一个提议,是因为他此时非常恐惧,他不想再留在缅甸境内了,只想着逃回印度,如果横穿整个缅甸山地森林前去印度,沿途的险恶让他不寒而栗,所以他只想着跑去仰光,舒舒服服地坐船前去印度,至于缅甸战局的胜负、部下部队的处境,他已经完全不考虑了。 随着艾尔文的一声令下,英印军剩余部队除了少数跟随斯利姆前去缅甸中南部的山区,大部分人都拼命地向仰光进行撤退,或者说逃跑更加合适。第7装甲旅和第1步兵师的覆灭让英印军已经亡魂丧胆,急于逃命的英印军把能扔的统统扔了,坦克、火炮、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弹药、钢盔、饭盒、水壶甚至被子、蚊帐、衣服、裤子也都不要了,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裤衩,或乱哄哄地挤在汽车上,或光着脚跑路,或骑着马、驴、骡、牛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各种牲畜,一窝蜂地向着仰光奔逃。 斯利姆的预测是对的,英印军在前去仰光的道路上根本跑不过南京军,尽管追击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无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但仍然健步如飞,行军速度超过为了逃命而把身上一切都给扔了的英印军,不断有跑得口吐白沫的英印军浑身发软地倒在地上,被南京军追上继而当了俘虏。在这场赛跑中,中国空军驻扎在泰国境内的航空兵部队积极出动,协助地面部队,一架架飞机盘旋在缅甸东南部的丛林上空,或侦察敌情,为地面部队提供英印军动向,或直接对英印军展开轰炸。 雪片般的传单被纷纷扬扬地撒到英印军头上,上面用英语写着凶神恶煞的警告:stop!再跑,我们就扔炸弹了! 大批英印军在恐慌中停住逃跑脚步,留在原地,等着南京军赶上来然后当俘虏。 3月18日,南京军兵临仰光城下,继而兵不血刃地攻占了这座缅甸最大的、也是缅甸核心首府城市,一路上结结实实地抓到了五万多英印军俘虏,进攻泰国的英军基本全军覆没,只有艾尔文、胡敦等一批高级军官逃离缅甸。 先拿下曼德勒,又拿下仰光,同时基本歼灭了缅甸境内的英军,意味着缅甸已经落入中国军队手中。整场缅甸战役,南京军累计伤亡四千余人,协同作战的泰军也伤亡四千余人,英军(包括英印军和英缅军)伤亡了一万五千余人,投降和被俘则超过六万人,这是南京军继马来亚战役后的又一场大胜。 缅甸捷报传来时,蒋纬国正在位于日本海中南部的日属韩国郁陵岛。 站在海岸边的一处悬崖上,蒋纬国怀着复杂的心情凝视着正在向这里进行秘密集结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1特混舰队和第2特混舰队。马来亚战事尘埃落定后,参战的日本海军第1、第2舰队便返航回国了,但不是为了休整,而是为了进行一项规模更庞大、意义堪称石破天惊的新任务,并且两支舰队的规模也变得更大了。 蒋纬国眺望着远处海面上四艘体型庞大的犹如钢铁小岛的艨艟巨舰,那正是日本海军最新的四艘大和级重型航空母舰,四舰的名字正如山本五十六当初提议的那样,分别叫做“大和号”、“中华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大和级航空母舰的标准排水量达到38000吨,满载排水量超过42000吨,可搭载110架舰载机。这款航空母舰尽管在尺寸上比美国的列克星敦级要小一点,比日本海军已有的赤城号和加贺号也要略小一点,但性能非常优异,堪称日本海军造舰工业最高水平的体现,并且得到了德国在技术上的全力支持。蒋纬国心里明白,若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是建造大和级战列舰的,但现在,由于他对历史的改变,日本人没有建造大和级战列舰,而是把资金、资源以及最宝贵的时间用于建造大和级航空母舰,毋庸置疑,日本海军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现在,日本人要使用这四艘因为蒋纬国而诞生问世的艨艟巨舰了。 四艘大和级航空母舰的身边,还有六艘航空母舰在有条不紊地集结着,分别是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除了已经战沉的凤翔号和被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日本海军的所有航空母舰都在这里了,除航空母舰,还有6艘战列舰、10艘重型巡洋舰、30多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30多艘运输舰船等大批军舰也在向这里进行着集结。 “日本海军的精华都已经在这里了。”蒋纬国身边的山本五十六长长地感叹道。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没说话,他的心情就像这片遍布战舰的海域一样,鼎沸翻腾。 “第1特混舰队由小泽治三郎将军指挥,主要下辖着4艘大和级航空母舰、2艘苍龙级航空母舰、2艘翔鹤级航空母舰,它们的任务是空袭珍珠港,摧毁美军的战舰、战机、机场、仓库等重要设施;第2特混舰队由南云忠一将军指挥,主要下辖着赤城号、加贺号航空母舰以及2艘长门级战列舰和4艘金刚级战列舰,它们的任务是在第1舰队把珍珠港夷为平地后,对夏威夷陆地沿岸地带进行炮击,掩护乘坐在运输舰船上的地面部队展开两栖登陆。”山本语气微微颤抖地说着,“直至占领整个夏威夷!”他难以抑制心头的强烈悸动,“此战,事关重大啊!我此时脑子里只剩下对马海战爆发前东乡平八郎先辈说出的那句千古名言——帝国兴衰在此一战!” 蒋纬国仍然在抽着烟,没说话。 山本转过头,看着蒋纬国:“小蒋将军,你确定要派出中国军队联合日本军队一起登陆夏威夷并占领夏威夷?” 蒋纬国喷出一个烟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预计什么时候突袭珍珠港?” 山本眯起眼睛:“4月1日。”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而诡异的笑意,“我相信,那一天将会是美国人度过的最有意义的愚人节。”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今天携妻女前去岳父岳母家,因为路途遥远,平时难得一见,此去肯定逗留一段时间,所以暂停更新一段时间,请见谅,谢谢。】 正文 第617节 军队概述 【军力概述】 截至美国参战前,中国军队经过蒋纬国的对历史的全面改动以及多年苦心经营,其整体实力已经非常强大,原先全世界共有八大列强(美、德、苏、英、法、日、意、中),此时,苏联彻底一蹶不振,国力军力一落千丈,法国向德国投降,已沦为德国的附庸,意大利一直不温不火,只是德国的附属,英国本土正遭到德国全面的、强劲的、正确的、针对性极强的打击,加上其在海外战场上屡战屡败,国力军力损失极大,其处境已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在名义上,苏联和法国都已经退出战争(法国的国力军力基本上被德国所用,使德国的国力军力又得到很大增长),而意大利始终都是德国的附属,被德国全面而牢固地控制着,德意两国可以被视为一体,意大利的国力军力可以被计算进德国的国力军力内,因此,接下来的世界是五大列强(美、英、德、日、中)进行争霸逐鹿的舞台。五大列强在综合国力强弱上依次是:美国、德国、中国、英国、日本;至于军力,如果只比陆军,依次是:德国、中国、英国、日本、美国(美国陆军此时还没有展开全面性扩军);如果只比海军,依次是:美国、日本、英国、德国、中国。 经过多年的建设、发展、经营以及多次的整顿、改编,中国陆军此时共有210个师(番号是“第1至第210师”)和1个旅(番号是“荣誉第1旅”),不设立独立部队和暂编部队,从而完成全面的正规化,加上各种附属部队,正规军总兵力约500万;另有近百个“劳动旅”、近千个“民兵团”、数十个宪兵联队、数十个武警联队,总人数约500万,是正规军的后备兵员,因此,中国陆军眼下正规军兵员和接受过完善军事训练的预备役人员合计约1000万;其中,正规军部队里属于“南京军”的共有27个师和1个旅,由于南京军自成一系,并且拥有很多特权,因此部队编制跟其余部队很不相同,不但更加精炼,也更加庞大,南京军的每个师都是“三旅九团制”,主力部队甚至还设有师部直属的炮兵旅和骑兵旅,使得南京军一个师在兵员数量上普遍达到3万人以上,主力师更是差不多有4万人,相当于常规部队的一个军,至于其余部队(常规部队),每个师都是“二旅四团制”,兵员数量1.3万至1.5万。中国陆军500万正规军,南京军约150万,另外,中国军队唯一的生化兵部队(第100师)也在南京军内。 关于骑兵部队,虽然骑兵在此时已经开始没落出战争舞台,但因为中国陆军机械化水平不高并且机械化建设也不能一蹴而就,战马等驮畜在军队里、在战场上还是有着很大用途的,中国陆军此时不再设立单独的骑兵师,更加没有骑兵军,只有旅、团、营、连级的骑兵部队,分散在野战师里,比如南京军的五大主力师,都有师部直属的骑兵旅,南京军其余师大部分也有师部直属的骑兵团,中国陆军其余师大部分没有专门的骑兵部队,部分有,但最大规格也只是骑兵团,最多的是骑兵营。中国陆军的骑兵部队此时执行的主要是警戒、搜索、侦察、袭扰、协助作战等任务,是战场上的辅助力量,但规模较大、装备较精良的骑兵部队(比如南京军五大主力师的师部直属骑兵旅)仍然会直接参战甚至独立执行战斗任务。中国陆军的骑兵精锐都在南京军里。 关于炮兵部队,中国陆军现有炮兵部队的规模和实力还是比较强大的,不设立独立炮兵部队,而是跟骑兵部队一样分散在野战师里,越是精锐的部队,其拥有的炮兵部队就越强大,比如南京军的五大主力师,都有师部直属的炮兵旅,步兵旅或装甲兵旅还有炮兵团或炮兵营,有的团甚至有炮兵营,南京军其余师大部分也有师部直属的炮兵团,中国陆军其余师大部分没有专门的炮兵部队,部分有,但最大规格也只是炮兵团,最多的是炮兵营。就跟骑兵一样,中国陆军的炮兵精华都在南京军里。 关于装甲兵部队(坦克部队),中国陆军现有装甲兵部队的规模和实力也是较为不错的,几乎都集中在南京军里,包括若干个装甲师、轻装甲师、装甲步兵师,还有数量更多的大量使用装甲车、汽车、摩托车、自行车的机械化部队或摩托化部队。 在军事制度上,中国陆军已趋近完善,在训练上,中国陆军也已大体上完成系统化建设,在武器装备上,中国陆军的情况同样日新月异,拥有规模十分雄厚、产量十分强大的军工业。在重武器的生产上,中国陆军的军工业与德国相比有着很大差距,产量约为德国的三分之一,超越日本,略逊于英国,但如果跟全力开动的美国相比,则完全是难以望其项背(就连德国也大大地比不了军工业全力开动的美国);在轻武器的生产上,中国陆军的军工业则跟德国相差无几,并且大大地超越日本,也较大地超过英国,当然,跟军工业全力开动的美国还是无法相比的。至于武器装备的制式,中国陆军主要有四种:德式、日式、苏式、中式,德式武器来自从德国进口以及获得德国提供的生产线后进行的本土化生产和仿制,日式武器有的来自日本的转让、租借、出售,有的来自获得日本提供的生产线后进行的本土化生产和仿制,但数量和产量都大不如德式,苏式武器来自战场缴获以及接收苏联武器装备生产线后进行的本土化生产和仿制,数量低于德式、高于日式,可以装备上百万人,中式武器则是本土自行研发、改进、生产的。在多次大整顿后,中国陆军因为三个原因而走上“全面德械化”路线,一是中德关系密切,在军事、科技、工业、经济等方面都进行着极为密切的合作,两国军队在武器装备上使用同种制式既是利大于弊的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二是德式武器的性能十分可靠、先进、优异,值得中国陆军“全盘照搬”,三是成本,中国陆军肯定不能始终使用“万国牌”武器,既有德、日、苏、中四种,必然要挑选一种全面覆盖另外三种,德式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中国陆军在武器装备上是全面德械化的,但并未完成,南京军已经全面完成,其余部队还在进行中;另一方面,中国陆军虽然崇尚德械,但并不迷信德械,采取“集百家之长”的正确方针,虽然全面普及德械,同时也吸收日式、苏式、中式武器里的佼佼者,继续大力生产并不断地装备部队,比如日军的中小口径火炮、苏军的大口径火炮和火箭炮等。南京军全面德械化,其余部队里部分德械化,大部分还使用着日械、苏械、中械,这是源于一个简单的道理:因为兵工厂与其制造98k步枪装备非德械部队,更加应该把生产力用于制造更多98k步枪子弹补充给处于最前线的南京军,非前线、驻扎再本土国内后方的部队只要有枪哪怕是苏式日式中式就可以了,暂时不需要急切地都转为德械。 中国的军工业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规模和生产力,源于四方面:一是本土自行建设、发展、经营,二是德国人、犹太人等外界盟友的支持援助(也包括日本人),三是打赢苏联战争后从苏联境内掠夺回来的大量的机器设备和大批的技术人员,四是收复东北后,接收了日本人在东北苦心经营十年之久的建设成果。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蒋纬国改变历史的基础上。 即便美国参战后,中国陆军仍然被公认为“世界第二”(第一自然是德国,第三是日本),这都是蒋纬国的功绩。 中国空军此时也是颇具规模、颇有实力的,跟中国陆军一样,中国空军能从当初的区区几百架老式飞机发展到此时拥有几千架新式飞机,完全离不开蒋纬国的苦心经营。中国空军主要包括“航空兵部队”、“防空兵部队”、“空降兵部队”三大部分。航空兵方面,在扣除掉战争期间的损失和消耗,中国空军在美国参战前拥有将近9000架飞机,并且都是新式飞机,其中,75%是战斗机,10%是轰炸机,还有15%是运输机、侦察机等其它机种,之所以比例如此失衡(一般而言,一国空军里的轰炸机数量跟战斗机是差不多的,甚至轰炸机比战斗机略多一点,比如德国空军,轰炸机就比战斗机多一些),因为中国空军在发展初期走的是“战斗机第一”甚至“战斗机唯一”路线,目的是“不求能炸人,只求不被人炸”,该路线经过中日战争和苏联战争的检验,无疑是正确的,但也产生了“后遗症”,导致中国空军在机种比例上“严重偏科”,战斗机力量很强,轰炸机力量十分欠缺,“不被人炸,同时也无力炸人”,不过,此时已经有所改善和缓解,轰炸机数量在不断增加,可在整体上还是明显比例失衡的。 中国空军航空兵部队以“联队”为主要单位,战时再由若干个联队组成战区级别的集团,现有约三十个航空联队,二十多个是战斗机联队,剩下的联队里,轰炸机联队和运输机联队各一半。一个航空联队下辖几个航空大队,一个大队下辖几个中队,一个中队下辖几个小队。至于飞机的研发、制造和生产,中国空军在这一点上原本十分薄弱,中日战争结束时才具有真正的飞机生产能力,在苏联战争结束后,由于掠夺到苏联的大量机器设备和大批技术人员,飞机的研发、制造、生产能力才得以迅猛增长。中国空军此时的飞机生产力已经不逊于日本,生产出的飞机约三分之二是德式飞机,约三分之一是中式的“木头飞机”(跟犹太人合作的)。 中国军队的防空兵部队统归中国空军管辖,由于中国空军拥有数量庞大、战斗力强劲的战斗机部队,所以中国军队的防空兵很少得到实战机会,加上中国需要把有限的资源和资金集中于军队最急需的武器装备的生产,使得需求性不高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等防空武器产量较低,所以中国空军的防空兵部队规模不是很大,现有二十多个防空团,武器装备较为欠缺。 中国空军的空降兵部队在战术、思维、理念、实战经验等方面都走在世界前列,但因为实战需求性不是很高,所以走的是“精兵路线”,目前维持着一个师(二旅四团制)的编制。 中国空军总兵力约60万,其中航空兵部队总兵力约50万,防空兵部队总兵力约5万,空降兵部队总兵力约2万(包括后勤人员),另有各种附属部队总人员约3万。 相比起中国陆军和中国空军在短短几年内脱胎换骨式的迅猛发展,中国海军虽然进步很大,但幅度远不如陆空军,其根本原因并非中国不需要强大海军,而是中国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建造一支强大海军。中国海军的组成部分主要包括:水面舰队、潜艇部队、陆战部队、航空兵部队。 中国海军的陆战部队计有6个师,都是二旅四团制,每个师约1.5万兵力;另外,中国海军的布雷部队在中日战争期间规模较大并且作用较大,但该部队已经不再具有较高的战场需求性,因此被全面裁减并且被并入陆战部队里; 中国海军的航空兵部队计有若干个航空队,装备各型飞机500余架,主要机种是战斗机、俯冲轰炸机、鱼雷攻击机、运输机、侦察机,驻扎在中国本土沿海重要地区与部分陆战部队进行混编,组成岸防部队; 中国海军的潜艇部队一直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和最大力度的建设,所以虽然受限于中国国力以至于规模不是特别巨大,但堪称中国海军的精华所在,目前计有各型潜艇约50艘(以战斗潜艇为主,其中3艘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其余的都是中国海军向德国购买或德国援助给中国或中国自行建造的,还有几艘是蒋纬国“没收”泰国海军的潜艇)。至于潜艇的研发和制造,中国海军目前无力自行研发潜艇,完全就是用德国提供的潜艇设计图纸和潜艇制造设备进行建造,起初产量很低,但因为德国的持续援助以及在苏联战争结束后得到大量机器设备和大批技术人员(苏联虽然不是海军大国,但却是潜艇大国,拥有十多家潜艇研究机构、潜艇制造工厂和成千上万的潜艇研制人员),使得中国海军自行建造潜艇的能力得以大幅度增长,目前已经达到每月建造潜艇10艘以上的水平,只要资金资源充足,一年可以新增潜艇130艘左右。 中国海军的水面舰队在成分上是十分复杂的,因为建造大型军舰需要耗费高额的资源和漫长的时间,所以购买、租借、抢夺、缴获别国军舰是中国海军水面舰队获得军舰的最大的途径。中日战争前,中国海军共有50多艘舰艇和数十艘辅助船舶,绝大部分都是小艇老船,总吨位只有区区4.4万吨,中日战争期间,累计损失了约四分之三的大型军舰(都是老式的),但是抢夺到10多艘日本军舰,在苏联战争前和战争期间又获得一些苏联舰艇,同时向德国订购了一些舰艇(主要是潜艇)并且得到德国援助的少数舰艇,中国海军自身也建造舰艇(主要是鱼雷艇、炮艇),截至美国参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中国海军水面舰队拥有的舰艇主要包括: 航空母舰1艘:龙骧号(日本海军租借给中国海军的); 重型巡洋舰1艘:中正号(原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基洛夫号,排水量达到9000吨,但该舰已经有些过时老旧,实际战斗力不算强); 轻型巡洋舰4艘:宁海号、平海号(前者是中日战争前向日本订购的,后者是中国海军在获得日方的宁海号设计图纸后自行建造的)、安海号、定海号轻型巡洋舰(原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两艘轻型巡洋舰); 辅助巡洋舰3艘:惊涛号、怒浪号、狂澜号(都是德国援助的,三舰原名阿特兰蒂斯号、奥利安号、维德尔号,吨位都超过15000吨,实际上是用民船改装的并且伪装成民船的军舰); 各型驱逐舰12艘:纬国号(原日本的时雨号)、平津号(原日本的海风号)、太原号(原日本的山风号)、徐州号(原日本的江风号)、淞沪号(原日本的天津风号)、紫金山号(原日本的雪风号)、海参崴号(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列宁格勒级)、海兰泡号(同上)、双城子号(同上)、伯力号(同上)、庙街号(同上)、尼布楚号(同上); 各型炮舰20多艘:中山号、逸仙号、大胜关号(原日本的嵯峨级)、乌龙山号(原日本的嵯峨级)、汤山镇号炮舰(原日本的嵯峨级)以及中日战争结束后陆续建造出的龙潭镇号、北崮山号、幕府山号、红山号、雨花台号等; 各型炮艇40多艘(大部分是属于中国自行研制建造的咸宁级); 各型巡逻艇100多艘(包括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27艘); 各型扫雷艇30多艘(包括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22艘); 各型鱼雷艇300多艘(包括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58艘,大部分还是中国海军自行研制建造的黄蜂级);关于鱼雷艇,很显然,这支部队曾经跟潜艇部队一起撑起了中国海军在中日战争期间顽强抵抗日本海军的脊梁,眼下,中国海军虽然努力地朝着“大舰大船”方向迈进,但海军的建设是不能操之过急的,需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因此鱼雷艇在中日战争后并没有被中国海军轻视,仍然是中国海军的王牌武器和招牌武器,维持着庞大的规模; 运输舰、运输船等其它各种型号的辅助舰艇船舶共约80艘。 中国海军此时合计拥有各型舰艇船舶约600艘(绝大部分是小型的,光是鱼雷艇就占了一半数量),总吨位约10万吨(包括向日本租借的龙骧号航空母舰),海军总兵力约30万人。 美国参战后,海战必然是这场世界大战的主要组成部分,实际上,联盟国阵营此时所剩两大敌人无论美国还是英国,都是海军大国、海军强国,美英海军在战前是并列世界第一的。八大列强里,苏联海军不复存在,中国海军的实力已在上文进行过概述,接下来概述德、日、意、法、美、英六国海军实力。 【德国海军】 因为蒋纬国的“指点迷津”,德国海军在战前走上了一条新道路,以潜艇为核心和主力,不发展没有太大用途的航空母舰(德国海军不发展航母共有三个原因,一是资源和时间有限,需要集中性用于潜艇的发展,二是航母可交给日本海军、意大利海军去发展,二是德国海军主要假想敌是英国海军,德英之间只隔着狭窄的英吉利海峡,德国空军完全能覆盖这片海空区域,所以德国海军不太需要航母),更加不发展实际用途更低的战列舰,所以,曾在原先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战列舰都没有诞生,同样,齐柏林伯爵号、彼得·斯特拉斯号航空母舰也没有问世,但德国海军还是拥有一些水面军舰的,包括: 装甲舰3艘:吕佐夫号(德意志号)、斯佩海军上将号、舍尔海军上将号; 战列巡洋舰2艘: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 重型巡洋舰3艘:希佩尔海军上将号、布吕歇尔号、欧根亲王号; 轻型巡洋舰6艘(3艘属于莱比锡级,3艘属于柯尼斯堡级); 辅助巡洋舰10多艘(不包括赠送给中国海军的3艘); 驱逐舰20多艘(另有10多艘在陆续建造中); 鱼雷艇100多艘; 其它各种型号的辅助舰艇船舶共约100艘; 潜艇400多艘(还在持续建造中)。 德国海军所有舰艇船舶总吨位合计约75万吨(潜艇总吨位占一半)。 不难看出,德国海军基本上放弃了“建造强大水面舰队”的计划,而是全心全意全力地扩建着潜艇部队,使得其在德英全面开战时已经拥有了规模世界第一的、庞大得令人震惊的潜艇部队,继而迅速在对英国本土进行海上运输线封锁的实战中表现出极其强大的破坏力和战略打击能力。不仅如此,德国海军虽然对美国本土鞭长莫及,但却在研发着一款针对性的秘密武器,即由蒋纬国提出来的“飞弹潜艇”,就是可以携带并在海上发射飞弹的大型潜艇。毋庸置疑,德国海军在正式拥有了飞弹潜艇后,大西洋将不再成为庇护美国本土的天然屏障,因为德国海军的飞弹潜艇可以神出鬼没地潜行至美国本土附近海域内,再向其本土发射弹头内部装填着高能炸药、毒气甚至细菌的飞弹,从而给美国造船巨大的破坏、损失、心理震慑。 【日本海军】 类似于得到蒋纬国“指点迷津”的德国海军,日本海军同样得到了蒋纬国的“指点迷津”,德国海军因此而放弃了水面军舰、全力发展潜艇,日本海军因此而放弃了战列舰、全力发展航空母舰。美国参战(美日开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日本海军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达到了鼎盛时期,首先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海军在苏联战争期间毫发未损,但在中日战争期间损失不轻,由于战争思想落后等多方面的原因,日本海军在中日战争期间被中国海空军用鱼雷艇、潜艇、飞机等针对性武器打得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合计损失了: 轻型航空母舰1艘:凤翔号; 重型巡洋舰艘2艘:古鹰号、加古号; 轻型巡洋舰艘4艘:夕张号、天龙号、龙田号、大井号; 装甲巡洋舰2艘:出云号、磐手号; 驱逐舰7艘:峰风号、旗风号等; 运输舰船10多艘;其它型号的中小型辅助艇船超过60艘; 日本民间的商船货轮超过40艘(基本上都是被中国海军潜艇击沉的); 这些舰艇船舶总计超过50万吨。 尽管日本海军在中日战争期间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但日本的造船工业一直在全力开动着,并且中日战争结束后,德中日缔结联盟,因为“联盟国的海军力量主要就是靠日本人了”,所以德中等国都对日本海军进行了大力的援助和支持,德国提供技术,中国提供资源,等等,加上日本军政高层听从德中的要求,采取了“弱化陆军、强化海军”的政策,所以日本海军迎来了“尽情发展的春天”,并且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以至于发展势头如火如荼。此时,日本海军拥有的主要军舰包括: 航空母舰10艘(不包括被中国空军击沉的凤翔号和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大和号、中华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新的大凤级已经着手准备开工建造); 战列舰10艘:长门号、陆奥号、扶桑号、山城号、伊势号、日向号、金刚号、比睿号、榛名号、雾岛号; 重型巡洋舰16艘:2艘青叶级、2艘妙高级、4艘高雄级、4艘最上级、2艘利根级; 轻型巡洋舰16艘; 驱逐舰100多艘; 潜艇130多艘(包括从中国海军手里获取的原属于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50艘); 其它各型舰艇船舶约200艘; 日本海军所有舰艇船舶总吨位合计约120万吨。 【意大利海军】(这支海军基本上是听命于德国的) 战列舰9艘:4艘维内托级、3艘加富尔伯爵级、2艘安德烈亚·多里亚级; 重型巡洋舰9艘:2艘塔兰托级、4艘扎拉级、3艘博尔扎诺级; 轻型巡洋舰12艘(另有12艘准备分批建造); 航空母舰1艘:鹰号(用大型邮轮改造而成;另有1艘建造中,雀鹰号); 各型驱逐舰60多艘;各型潜艇120多艘;其它各型舰艇船舶约100艘; 意大利海军所有舰艇船舶总吨位合计约80万吨。 【法国海军】(这支海军已经被德国控制) 新式的战列舰5艘(还有两艘正在建造中);老式的战列舰3艘; 新式的重型和轻型巡洋舰约20艘;老式的重型和轻型巡洋舰约10艘; 新式的战列巡洋舰2艘;航空母舰1艘(中型); 各型驱逐舰60多艘,各型潜艇100多艘,其它舰艇和辅助船舶共计二三百艘。 法国海军所有舰艇船舶总吨位合计约50万吨。 【美国海军】 战列舰18艘:2艘怀俄明级、2艘纽约级、2艘内华达级、2艘宾夕法尼亚级、3艘新墨西哥级、2艘田纳西级、3艘科罗拉多级、2艘北卡罗来纳级;另有4艘南达科他级正在建造中并且都即将完工;更强大的衣阿华级已经设计完成,后续还有比其更强大的蒙大拿级; 重型巡洋舰17艘:2艘彭萨科拉级、6艘北安普敦级、2艘波特兰级、7艘新奥尔良级; 轻型巡洋舰33艘:10艘奥马哈级、10艘布鲁克林级、2艘圣路易斯级、4艘亚特兰大级、2艘奥克兰级(后续还有5艘)、5艘克利夫兰级(后续还有22艘),另有伍斯特级已经完成设计; 航空母舰8艘:兰利号、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突击者号、约克城号、企业号、大黄蜂号、黄蜂号;另有埃塞克斯级已经设计完成; 各型驱逐舰150多艘,各型潜艇120多艘,其它舰艇和辅助船舶数百艘; 美国海军所有舰艇船舶总吨位合计超过200万吨。 美国的造船工业是极其强大的,原先历史上太平洋战争期间,日本建造了17艘航母(一半多都是改造或改装航母,并非正规航母),美国则建造了27艘正规航空母舰(包括24艘中型的埃塞克斯级和3艘重型的中途岛级,战争结束时还有8艘埃塞克斯级和3艘中途岛级正在建造中),日本建造了2艘战列舰,美国则建造了10艘战列舰,日本建造了9艘巡洋舰,美国则建造了48艘巡洋舰,日本建造了63艘驱逐舰,美国则建造了355艘,日本建造了147艘潜艇,美国则建造了203艘,除此之外,美国还建造了498艘护卫舰、100多艘护航航空母舰、740多艘反潜舰艇,双方差距是非常悬殊的。 【英国海军】 英国海军在规模上略逊于美国海军,但造舰能力大不如美国海军,具体编制数据略。 正文 第618节 大风起兮(1) 送走山本五十六后,蒋纬国独自呆在办公室里,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办公室的窗帘都被他拉上,灯也被他关掉了。城市的灯光和车水马龙的喧哗声都被堵在外面,静谧的黑暗中,蒋纬国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陷入冥想。他需要思考。 蒋纬国知道,这场战争即将迎来真正的"gao chao"了,并且是滔天巨浪般的"gao chao",因为美国就要参战了。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美国参战无疑是一个重大变故,并且是天翻地覆一样的变故,甚至可以说,美国参战就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但是,这个“转折点”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转折?又会给中国带来怎样的专注呢?蒋纬国记得,在原先历史上,得知美国参战后,自战争爆发后一直活在心力交瘁中的英国首相丘吉尔一下子如释重负,他直接对英国高层们说“这场战争我们总算赢了”,然后在当晚睡了自战争爆发后的第一个安稳觉,与此同时,重庆方面也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全城欢腾,形成了十分荒唐而鲜明的对比:美国的珍珠港被日军偷袭后,美国上下凄凄惨惨,日本上下弹冠相庆、欣喜若狂,而美国的盟友英国、中国还有苏联却跟日本一样,欢天喜地、大肆庆祝。英苏中三国肯定不是对美国幸灾乐祸,但它们为什么跟美国的敌人、它们自身的敌人日本一样兴高采烈呢?因为英苏中三国高层坚信不疑:只要美国以盟友身份正式参战后,这场战争就必胜无疑了。丘吉尔、斯大林、蒋介石为什么这么“迷信”美国?因为美国国力超级雄厚,美国加入到英苏中三国阵营里,美英苏中四国同盟想输都难。对此,蒋纬国一清二楚。对于美国,蒋纬国的态度是:三分厌恶、七分重视,他不仇视美国,也不喜欢美国(蒋纬国不喜欢美国的最大原因就是美国在二战中哪怕跟中国结盟了,也没有给中国真正的援助,并且美国在战前还借助中日战争而大发战争横财,另外不要忘了,美国还有一个《排华法案》,公然把排斥华人写进美国的法度里。既然美国人不喜欢中国人,那中国人又有什么理由喜欢美国人?),他对美国始终不变的态度是最高度的重视。眼下,美国就要参战了,对于中国而言,这件事最可怕的是:美国并不是以中国盟友的身份参战的。虽然蒋纬国竭尽全力地“让中国不成为美国的直接敌人”,但中美在接下来的战争里确实不是盟友,非敌非友是危险的。 蒋纬国试图引导中美两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关系就像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的苏联和日本。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苏联属于同盟国阵营,日本属于轴心国阵营,但两国在战争期间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甚至还在暗中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并且两国在瓜分中国东北和外蒙古的脏事上还是“坐地分赃的朋友关系”。如果中美能像苏日那样,自然再好不过了。 美国即将参战,这是大事,但蒋纬国的心头并没有太大波澜,因为他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眼下是1942年3月,蒋纬国算了算,自己是从1936年7月正式展开自己的奋斗,光阴似箭,差不多快六年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蒋纬国从外观上看明显“老了”不少,毕竟当年他可是风华正茂,才二十岁不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六了,当然了,这个“老”不是衰老,而是老成,所以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蒋纬国的气质与当初相比已经发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如果说当初的蒋纬国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那么,现在的蒋纬国就是一槟看上去四平八稳、锋芒不露、可真要动起手来却能把对手一下子劈头砸得粉碎的八角大铜锤。蒋纬国自己对此也很有感触,因为他眼下回想自己过去五六年内做的事,感到有很多事当初做得都是考虑得不太周全甚至有点幼稚荒唐。实际上,不只是气质,更重要的是,蒋纬国的心态同样发生了重大变化,当初,他对历史充满了敬畏感,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改变历史”,并且即便只是改变历史,他也做得如履薄冰、诚惶诚恐,但现在,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开始转变为“创造历史”。蒋纬国明白,自己虽然一直只是“改变历史”,但积少成多后必然会量变引起质变,所谓的“改变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蝴蝶效应”越来越明显,自然而然就转化为“创造历史”,这一点不会随着他的个人意志改变而改变,既然如此,他也就逐渐想通了、看开了,反正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蒋纬国告诉自己:美国参战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面对。 点起一根香烟,蒋纬国开始更加深入的思考。 美国就要参战了,如果不出变故,美国参加战争的原因跟原先历史上一样:日本主动并且以偷袭的方式攻击美国,从而给美国提供了最完美的参战理由,也把美国推到了不得不参战的处境里。世界八大列强,苏联已经名存实亡,法国已经屈膝投降,意大利只是德国的附庸,那么,战争舞台上的主角只有五个:德国、日本、中国、英国、美国,五国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德日中一伙,美英一伙。认真分析,德日中三国此时跟英国是什么关系呢?德英,毫无疑问的敌国,因为两国已经互相宣战;日英,毫无疑问的敌国,因为两国也已经互相宣战;中英,没有互相宣战,名义上互相不是敌对国(武汉此时还有英国大使馆,伦敦此时也有中国大使馆,双方仍然保持着外交关系),但实际上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中,类似于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前期中日两国明明在战场上大打出手但却未正式宣战的奇特状况,英国没有对华宣战,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中国没有对英宣战,是不想“得罪”英国背后的美国。眼下,美国要参战了,德日中三国又是什么处境呢? 德国:虽然不想或不能跟美国开战,但又必须跟美国开战,因为德国把英国打得奄奄一息,就差临门一脚了,但美国却光明正大地给英国不断输血,严重地阻扰了德国获得欧洲战争全面胜利的进程。德国海军没有强大的水面舰队,只能用潜艇群和无限制潜艇战来封锁英国、困死英国,但美国却在德国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昼夜不息地把成百上千艘货轮商船从美国开到英国,满载而来,空船而回,然后再满载而来,给英国源源不断地运去英国此时最急需的粮食、药品、燃油、生活物资、机器设备、武器装备,使得被德国用无限制潜艇战封锁得近乎油尽灯枯的英国得到大量的资源,然后继续坚持抵抗德国。从希特勒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希特勒等德国高层如何不恼恨美国?因此,德美之间存在着非常尖锐、几乎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两国爆发战争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中国:完全不想跟美国开战,并且,中美之间也不存在太大的利益冲突,两国是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不过,中国需要日本和美国开战,因为日本因为搭了德中的“顺风车”,此时已经越来越强盛,如果就这样下去,在美国不参战的情况下,德中日三国瓜分亚非欧澳,中国最后会非常强大,日本也会非常强大,到时候,无论是中日一对一还是中德合伙打日本,彻底打败日本都注定会让中国付出极大的代价,因此,干嘛不让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美国去消耗日本呢?最好的结局是这样的:美国反击日本,打得日本山穷水尽,但美国自身伤亡损失很大,也受不了了,这时,中国再从美国手里接过“打日本”的任务接力棒,岂不妙哉?到时候,日本被美国打得半死不活,中国再下手,肯定会轻松很多,并且,美国那时候肯定也被日本搞得心里发毛了,中国主动要求配合美国或联合美国打日本,美国肯定是求之不得。不过,如果中日现在是敌对国,日本肯定不敢去招惹美国,日本高层必定认为日本是扛不住中美联合攻击的,所以,中国必须现在要做日本的盟友,做日本的“强大后盾”,然后教唆日本去招惹美国,使其引火烧身。 日本:原先历史上日本之所以招惹美国,因为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让日本耗尽了资源,美国联合英国、荷兰一起制裁日本,中断向日本出口各种工业原料,特别是重中之重的石油,日本要么老老实实地按照美国说的那么做,放弃侵华,要么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地豪赌一把,抢了美英荷法的地盘,美英荷法不给的东西,日本就自己去拿,自然而然,日本人选择的是第二种。眼下,日本其实不太缺乏资源,因为有中国提供,铁矿、煤炭、石油、钨砂、猪鬃、桐油…该给的,中国都给了,足够日本“和平时期的开销”。按道理,日本没有太大的理由去招惹美国,但实际上,日本是有理由的。日本挑起日美战争共有三大理由:一是日本现在所需资源十有七八来自中国的供应,这种命脉被别国掌握在手里的滋味,自然是很不好受的,更何况,中日眼下虽然“很亲密”,但中日只是互相利用,毫无友谊可言,万一中国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断了日本的资源供应,特别是石油,到时候,日本的处境可想而知,因此,日本必须获得完全属于日本的资源区,所以,日本必须继续打仗,抢占更多的地盘,况且,根据联盟国内部条约,整个澳洲都是日本的,日本早就把澳洲视为囊中物了,没有理由不去占领,夺取澳洲大陆,也符合日本人千百年来望眼欲穿的“大陆政策”,北亚大陆毕竟太荒凉了点,更加宜居的澳洲大陆自然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其次,日本的扩张已经引起了美国的警惕以及针对性措施,特别是菲律宾群岛,这片群岛正好卡在日本本土与其“南方新领土”的咽喉处,让日本高层深感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必须拔掉,既然要拔掉属于美国地盘的菲律宾,那么,跟美国开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并且要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第三,日本的两大盟友德中都在鼓动、怂恿、催促日本去打美国,当然了,德中是“各怀鬼胎”,德国是希望借助日本重创美国,从而完成德国打败英国、独霸欧洲的千秋伟业,中国则是希望借助美国重创日本。 大国之间的利益关系是错综复杂的,身在其中进行合纵连横,不亚于走钢丝,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尼采说过,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蒋纬国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当你算计着别人时,别人也在算计着你。蒋纬国相信,自己在算计着日本人时,日本人肯定也在算计着自己,中国在算计着美国时,罗斯福肯定也在算计着中国。 日本人马上就要偷袭珍珠港了,美国人是否设下圈套正在张网以待呢? 蒋纬国在后世曾看过很多关于二战时日军偷袭珍珠港的军事资料,其中有种说法是“阴谋论”,这种说法是这样的:罗斯福总统其实早就知道日军即将偷袭珍珠港,但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还暗中减少珍珠港的防御力量,“配合”日军偷袭成功,从而彻底改变了当时美国国内的反战声音和孤立主义,刺激美国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地参加二战。关于这种“阴谋论”的说法,可谓振振有词、有鼻子有眼,罗列出了很多所谓的证据,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美国政府的这个超级“苦肉计”。但此时,蒋纬国可以判定日军偷袭珍珠港绝非美国“故意放水”的结果,不存在所谓的“苦肉计”,那些“阴谋论”其实都站不住脚。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蒋纬国在跟山本五十六进行多番商谈后,明白了一件事:偷袭珍珠港或强攻夏威夷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的,这是非常困难的,充满各种不确定性和风险,难度非常大,要克服的困难非常多,成功率很难把握,日本人能够完成这件事,确实能堪称一项壮举。那些声称珍珠港事件是“罗斯福的阴谋”的人都是在说轻巧话,他们在看了这起事件的资料后,认为日本舰队只需要轻轻松松地开到珍珠港附近,加上罗斯福总统故意命令珍珠港不设防,日本人就能大获全胜了,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误解,因为完成这种事需要付出巨大的心血,需要冒极大的风险,绝没有纸面上讲述的那么简单。日军成功偷袭珍珠港绝不是罗斯福总统的苦肉计,因为原因太多了,同时,分析此事绝不能犯下先入为主的错误: 第一,日本人为了成功偷袭珍珠港,足足精心准备了近一年,搜集了无数的情报资料,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比如,日军舰队在北太平洋秘密航行了八千公里而没有被美军发现,这就非常困难,而史料也已经证明,美国人确实直到日军舰队兵临夏威夷城下时都没有发现;还有,珍珠港水深只有十几米,鱼雷从飞机上扔下去后就会扎入海底淤泥里,日本人为解决这个困难而别出心裁地设计了鱼雷木鳍。反过来想一下,如果罗斯福总统等美国高层就等着日本人来偷袭珍珠港,那么,罗斯福总统有多少把握认为日本人能克服这些许许多多的困难?罗斯福总统又有多少把握认为自己能把日本人的行为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其中的不确定性可想而知。日军之所以能成功偷袭珍珠港,最大的原因就是美国人确实万万没想到。 第二,珍珠港事件发生时,日本人和美国人都把战列舰当成海战主力,都认为航母只是战列舰的辅助力量,罗斯福总统是一个政治家,而不是军事家,他对海战也没有多少研究,他怎么会确信日本人使用航母群来偷袭珍珠港?还有,万一日本人是来攻占珍珠港的,罗斯福总统怎么办?他的苦肉计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要知道,一旦日本人攻占了夏威夷,美国西海岸都会遭到日军的攻击,罗斯福总统会冒这么巨大的风险吗?日军偷袭珍珠港时,美军只有三艘航母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罗斯福总统怎么会预测到航母会取代战列舰?如果真是苦肉计,罗斯福总统应该事先调走几艘最先进的战列舰才合理,他又有什么把握确信美军依靠这三艘航母就能在接下来的太平洋战争中反败为胜?他会拿美军的胜利、美国的国运做赌注?如此行为,实在太冒险了。 第三、珍珠港事件给美国带来了惨重损失,在这之后的大半年里,日军在东南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获得了日本急需的各种资源,彻底解决了日本的最大难题,而美军在中途岛战役后才扭转乾坤,并且仔细研究中途岛战役就会发现,美军之所以能赢得这场至关重要的胜利,靠的是七分的勇气和三分的运气。试问,罗斯福总统怎么有绝对的把握确信美军能在中途岛战役里扭转乾坤?假如美军又输掉了中途岛战役,那日军就更加势不可挡了,万一日军攻占夏威夷,万一日军攻击美国本土,万一美国太平洋舰队彻底一蹶不振,万一日军攻占缅甸后迫使中国投降了,美国怎么办?罗斯福总统又有多少把握能保证美国面对最快的结局还能反败为胜?故意让日军偷袭珍珠港成功,岂不是玩火自焚?罗斯福总统绝不敢这么做。 第四、再次反过来想一想,如果罗斯福总统打算玩苦肉计,他何必让珍珠港被炸得那么惨?只要日军不宣而战,把炸弹扔到珍珠港,哪怕没有炸死一个人,罗斯福总统都能理直气壮地宣布美国对日本开战,并且在珍珠港被偷袭的同时,日军已经对威克岛、关岛、菲律宾等美国的其他地盘展开了进攻,因此珍珠港根本不需要被打得这么惨,哪怕日军偷袭珍珠港失败了,美国也能顺利地对日本宣战。如果罗斯福总统真的事先知道日军即将偷袭珍珠港,那他肯定会在最后关头命令珍珠港严阵以待。罗斯福总统玩苦肉计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有正当的理由对日本宣战(历史上美国对日本宣战时并没有对德国宣战,反而是德国提前对美国宣战的),既然如此,只要死一个人就能达到的目的,罗斯福总统至于要死一百个人来实现吗?这也不合乎逻辑。 第五、从罗斯福总统自身角度出发,他要玩如此豪华的苦肉计,他一个人肯定不能统筹全局,因此他肯定有许多的“同谋者”,万一东窗事发怎么办?万一美军输了中途岛战役,使得美国本土遭到日军的攻击,而罗斯福总统故意让珍珠港挨炸的事情又曝了光,那美国还能万众一心地参战吗?岂不是要陷入巨大的内部混乱中?罗斯福总统也必然身败名裂,他怎么确保那些“同谋者”都能守口如瓶?怎么确保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控中?美国那么多高层将领,真的会所有人都帮助罗斯福总统撒谎?只要有一个人说出真相,一切就都完了。 第六,其实在日军偷袭珍珠港之前,美国高层已经开始放弃中立政策,已经开始比较强有力地参与战争了,比如大规模地援助英国,所以,珍珠港事件前的美国高层并不是真的麻木不仁,而是已经意识到日本荷德国的威胁,不需要搞出这么一套来进行“惊醒美国人民”。 说来说去,罗斯福总统毕竟是人,不是神,他不是蒋纬国这样的“历史作弊者”,他不可能超越时代,把那么多不确定的东西都能掌握在手。如果珍珠港事件真的是罗斯福总统的苦肉计,那么,罗斯福总统必须要做到这些事:第一,他要确保日本人会孤注一掷地偷袭珍珠港,第二,他要确保日本人会克服偷袭珍珠港的所有困难,第三,他要确保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被炸得损失惨重后还有能力保卫美国本土,第四,他要确保美军能在不是特别长的时间内就能反败为胜,因为如果美军长时间对日军无法展开胜利反击,那日军统治东亚和东南亚的根基就会越来越深厚稳固,打败日本的困难程度就会越来越高,史料证明,中途岛海战时,美国强大的工业生产力也没有让美军获得军力上的优势,参战美军有3艘航空母舰,日军却有4艘,罗斯福总统必须确保美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获胜,实际上这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日军原打算出动6艘航母参战的,结果有2艘在之前的珊瑚海战役中受伤,罗斯福总统要么能预测到日军会在中途岛战役前会有2艘航母受伤,要么就能确保美军用3艘航母能干掉日军的6艘航母;第五、罗斯福总统必须确保珍珠港事件后在东南亚疯狂扩张后实力大增的日本还能被美国打败,同时中国能在美军恢复元气前的这大半年内继续坚持不投降;第六、罗斯福总统身为一个政治家,必须要比军事家更加高瞻远瞩地认识到航空母舰会在海战中取代战列舰的地位。罗斯福总统只有做到这些,才能玩这个近乎豪赌的苦肉计,但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些,那他跟上帝还有什么区别呢?《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都被评价为“多智近妖”,罗斯福总统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要么是上帝,要么是妖怪,要么他就跟蒋纬国一样,都是“历史作弊者”。 蒋纬国此时非常确信,珍珠港事件绝对不是罗斯福总统或美国总统的苦肉计。说到底,苦肉计是用自我伤害来达到目的,但割自己的肉若割得太多,流血也会让自己死掉的,还谈什么目的呢?周瑜打黄盖是典型的苦肉计,周瑜把黄盖毒打一顿就能让黄盖取得曹操的信任,所以周瑜没有把黄盖砍手砍脚。因此,既然目的已经可以达到了,至于要付出更高的代价吗? 所以,日军成功偷袭珍珠港绝不是罗斯福总统或美国政府的“苦肉计”,最合理的分析是这样的:包括罗斯福总统在内的美国政府确实已经觉察到日本即将下手,但他们判断日军会对菲律宾等地下手,基本上没有想到日军竟会直接对珍珠港下手,因为偷袭珍珠港的难度实在太大太高了,所以被日本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说偷袭珍珠港是阴谋的言论,其实就跟后世很多人声称“阿波罗十一号登月是骗局”一样,都是捕风捉影、牵强附会的阴谋论产物。 掐灭手里的烟蒂,蒋纬国打开窗帘和窗户,迎面而来的习习凉风让他顿时精神一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诸葛武侯的名言,但我可不这么认为,谋事在人,成事也应该在人!” 怀着这样的幽思和仍然坚定不移的信念,蒋纬国准备迎接自己和整个中国在接下来的新的、最大的挑战。 与此同时,大海对岸的日本列岛,东京,御前会议正在召开着。 正文 第619节 大风起兮(2) 御前会议是日本军政高层召开的最高级别的会议,所谓的“御前”,就是“在天皇面前”,毋庸置疑,这样的会议是具有极强的决定性的,能直接决定国策。对美开战,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对此,武汉的中国高层是极其紧张和慎重的,而东京的日本高层也是一样,只是程度不同罢了。说到底,哪怕日本人再怎么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真要跟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强国兵戎相见,心里也是不可避免地要发虚发慌的。这场御前会议的召开既是裕仁天皇的“圣意”,也是日本高层所希望的,因为裕仁天皇对这件大事同样感到拿捏不住,他需要他的肱骨重臣面对面地给他一个最终说法,至于日本高层,则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获得“明确的天皇圣意”。 召开御前会议的地方是皇宫内的会议厅,这间会议厅既富丽堂皇又古朴庄重,充满深色格调的天花板和墙壁让会议室内隐隐地笼罩在一种威严的压迫感中,并不宽大的会议厅几乎被宽大的会议桌给填满了。会议桌是长方形的,长的两面是南北方向,短的两面是东西方向,因为日本人以“东”为尊,参会人员的排列方位是这样的:南边坐着七人,北边也坐着七人,西边没有座位,东边则设立一个单独的主位,这个主位十分独特,其独特之处在于它的高度,主位并不在地面上,而是在一个台子上,台子高度又与桌面持平,这样,南北两边的参会者坐下后是正常高度,而主位上那个人在坐下后却是高高在上,他座位的高度就好像他的座位是放在桌面上的,从而使得其他人都“低他一等”,而他则是“高人一等”,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其他参会者。毋庸置疑,如此怪异、堪称别出心裁的安排和布置是具有深意的,因为这个主位不是给普通人坐的,甚至,这个位置根本就不是给“人”坐的,而是给“神”坐的。 坐在这个高高的主位上的,正是裕仁天皇本人。 在七千多万日本人的心里,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绝非“凡人”,而是“以人的方式活在人间的神”,尊贵至极、神圣无极。自然而然,神是在天上高高地俯视蝼蚁般的人类的,天皇也是一样,即便是开会,天皇的座位也要高人一等,从而可以让他“高高地俯视着凡人”。 主位上,裕仁天皇一身一尘不染的戎装,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整个人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目光深邃,眼神缥缈,没有看参会者任何一人,似乎在看着远方,他的目光犹如“不会沾染任何凡间俗物”般空灵而虚无,使得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神秘莫测以及一种超凡脱俗的庄严。裕仁并非刻意如此,他只是必须如此,因为天皇是“神”,既然是神,就绝不能像凡人那样嬉笑怒骂,必须不苟言笑,必须沉默寡言,必须喜怒不形于色,从而充满不属于凡间的神秘感,让别人难以用普通人作为参照物来揣测天皇内心的“深不可测”,所以,裕仁在外人面前永远都会像神庙里的神像那样,虽然他是活的。在天皇的脚下,参加会议的日本高层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其实,他们哪怕抬头,也看不到裕仁的“圣容”,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但没人会做出这种有不恭嫌疑的事情,因为参会的日本高层都是怀着一种类似于朝圣者的虔诚、庄严、肃穆的心情。如果蒋纬国在现场,他会说:“啧啧!这个裕仁明明是个大活人,却偏偏要装成寺庙里的佛像,而那些日本高层就像在佛像前念经的和尚一样。老子要是能偷拍下一张裕仁拉屎的照片然后贴在东京的大街上,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蒋纬国的比喻是非常贴切和形象的,堪称传神,在天皇面前的日本高层就像在佛像前的和尚一样恭恭敬敬。佛像是不会说话的,天皇能说话,但天皇的“金口”是不会轻易张开的,天皇的“玉音”也不是能轻易听到的,会议在正式开始后,裕仁犹如雕像地一言不发,坐在他身边侧下方座位上的内大臣木户幸一声音中气十足、腔调抑扬顿挫地代替裕仁开口说话: “诸卿,天皇陛下今日召集你们会聚于此,其圣意乃是诸卿心虑所揣度之不逾者。帝国传承三千年祚福以来,自明治大帝缔造不朽基业至今谕,盖谋图帝国臣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天皇陛下所眷眷不忘之矢志。当下,世界大局反复剧变,帝国前景数度扑朔混沌,天皇陛下遂圣心甚忧。诸卿俱为帝国之重臣脊梁,天皇陛下之肱骨,此迷离之际,事关帝国皇运兴盛之长久,还望诸卿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以为天皇陛下分忧。” 木户幸一说完开场白后,现场随之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中。 除了裕仁本人和替他发言说话的木户幸一,现场参会者还有十四人,分别是: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参谋次长石原莞尔、陆军大臣多田骏、陆军次长东条英机、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军令次长岛田繁太郎、海军大臣米内光政、海军次长古贺峰一、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首相近卫文麿、外相重光葵、枢密院议长兼天皇侍卫长铃木贯太郎,以及前任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前任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亲王。众人神色各异,或专心思索,或紧张不安,或跃跃欲试,或跟裕仁一样面无表情。载仁亲王博恭亲王就是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 “首相阁下?”木户幸一点名近卫文麿。 近卫文麿是日本此时政界里的明星人物,并且是裕仁眼前的红人,按道理,他此时应该挥斥方遒、高谈阔论,但他却脸色发白、满头冒汗,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被木户幸一点名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地站起身,艰难地发表他的看法:“帝国政府和帝国皇军一样,都是坚决服从天皇陛下领导的,无论何时,帝国政府是坚定不移地执行天皇陛下的圣意,若帝国皇军再度征战四方,帝国政府自当竭尽全力地协助帝国皇军以期帝国伟业之大成。” 此话一出,木户幸一顿时露出不满和几分轻视的神色,现场参会者里几乎都是神色不悦,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近卫文麿说的完全是废话。裕仁召开这场御前会议,是要决定日本究竟要不要对美开战,裕仁要的是“开战”或“不开战”的明确回复以及能够说服他的充足理由,而不是近卫文麿这种毫无营养、毫无立场的骑墙式表态。实际上,近卫文麿在说完这番官样文章式废话后,他自己已是满嘴苦涩。之所以会这样没有立场,根本原因是近卫文麿本人的心态所决定的。近卫文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官,如果是在和平时期,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颇有成就的“治世能臣”,但在这种战争时期,他魄力不足、胆略欠缺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中日战争爆发时,近卫文麿不支持战争,因为他觉得“赢不了”,德中日联合打苏联,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因为他确信那是一场稳赢不输的战争,眼下,要跟美国开战,他“害怕了、畏缩了”,因此在对美开战这件大事上,他陷入强烈的举棋不定,说到底,他胆子其实不大。 木户幸一是支持日本对美开战的,他希望近卫文麿能在裕仁面前表态支持,但后者让他失望了,他只得再次点名:“帝国若对美开战,帝国海军乃是中流砥柱甚至是战争的决定性力量,这一点,就连德国和中国也是公开认可的事实,永野部长,你觉得呢?” 军令部长、日本海军最高行政长官永野修身先向他看不到的裕仁微微地鞠身行礼,然后语气平和、态度鲜明地说道:“首先,海军是有高度信心的。”他神色颇为得意地道,“英国海军和美国海军号称并列世界第一,但又如何?马来海战,不可一世的英国海军的远东舰队被帝国海军轻而易举地打得全军覆没,并且双方战损之悬殊犹如昔日的对马海战。由此可见,因为贯彻正确建军和扩军路线的帝国海军在实际上的战力已经大大地超越了美英海军,完全无所畏惧。其次…”他顿了顿,“如果说帝国目前和美国的关系就像一个病人,那么,这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要么静等死亡,要么破釜沉舟,对其展开刳肠洗髓式的大手术,从而死中求活、起死回生。除此之外,帝国别无第三条道路。” 此话一出,现场一半的人都在微微点头或露出赞同神色。 铃木贯太郎轻轻地叹息一声:“事情真的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就不能谈判解决吗?日本和美国真的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吗?” 永野修身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铃木贯太郎:“铃木议长,帝国海军也并非好战,但是,如果谈判真的可以解决问题,我们又怎么会考虑战争这种最终对策呢?帝国外务省(外交部)对美的外交活动持续这么久,结果您是清楚的,美国政府态度非常顽固强硬,基本上拒绝了我们提出的所有谈判要求。” 东条英机神色阴沉地点头:“是的,虽然帝国和美国目前还是正常邦交国家,但实际上,美国早已经把帝国当成敌人了。自从帝国和中国议和停战并且缔结联盟后,美国立刻断绝了对帝国的物资出口,妄图使用经济制裁和资源封锁的办法迫使帝国屈服。美国的用意是昭然若揭的,美国既不想看到帝国独霸东亚也不想看到日中联合,从而对其造成威胁。既然美国早已经把帝国当成敌人,帝国又何必还在美国的威逼下忍辱妥协?事已至此,唯有与之一战定乾坤矣!” 近卫文麿表情忐忑地望向重光葵:“美国真的拒绝了我们的所有条件?” 重光葵神色忧虑地点点头:“是的,虽然美国在部分次要地方做出了让步,但无关紧要,真正核心的四个条件是寸步不让。第一,我们要求美国恢复日美通商,美国政府对此拒绝了,声称日本必须退出联盟国,日美通商才会恢复;第二,我们要求美国政府解除其对日本在美资产的冻结,但美国政府还是像第一点的态度;第三,我们要求美国军队缩小驻扎在菲律宾境内的武装力量,遭到严词拒绝;第四,我们要求美国废除美国和澳大利亚、新西兰的军事同盟条约,也遭到严词拒绝。在这四点核心条件上,美国政府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让步希望。” 木户幸一绷着脸:“美国政府确实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视吾大日本帝国如蕞尔小邦、弹丸小国,吾大日本帝国岂是其砧上鱼肉、任其宰割乎?是可忍孰不可忍!帝国对美之外交活动已经证明,美国政府根本就不把帝国放在与其平等的地位上,他们"chi luo"裸地藐视帝国。” 军令次长岛田繁太郎对于日本是否对美开战是持以中立态度的,他发言道:“姑且不论美国的狂妄自大,最根本的,还是帝国的客观现状,诸君都是知晓的,天皇陛下也已有明鉴,美国虽然还未参战,但已经在采取一切非战争手段对世界局势进行干涉,在欧洲,美国大肆援助英国继续抗德,其行径早已经违反其自诩声称的中立政策,若美国真是中立国,就应该像南美众国那样真正地置身事外,可美国的所作所为都证明,其绝非真正的中立国,其始终野心勃勃地打算参与世界局势,就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此点,不得不防,其在东方,美国更是对我们进行各方面的限制和打击,废除日美通商,是为了在经济上、在资源上困死我们;不断加强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是为了在以后的战争中对我们取得先机和主动权,或在以后和平时期对我们形成战略打压优势;而跟澳大利亚、新西兰缔结军事同盟,更是在"chi luo"裸地压缩着我们的生存空间。日本现在最需要的,不,日本一直最需要的,是资源,这是我们的死穴,并且始终无法解决。” “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近卫文麿说道,“帝国现在拥有北方州(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南方州(印尼)这两大块资源丰富的新领土,并且中国也能提供足够的资源给我们。” 岛田摇了摇头:“首相阁下,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北方州此时处于苦寒蛮荒状态,对其进行开发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长者十年短者五年,我们才能从北方州获得资源和经济回报,可是,那需要巨大的成本,并且需要时间,最严重的是,北方州境内可能没有石油,苏联人已经开发很长时间了,也没有发现大型油田,至于南方州,虽然有油田,但遭到荷兰人以及当地印尼人的严重破坏,将其修复并且恢复生产也是需要时间的。至于中国,是,中国现在跟我们十分友好,可以向我们提供包括石油在内的各种矿物资源、工业原料,但是,这不是把我们的工业命脉被别国捏在手里吗?日本想要真正地自存、自立、自强,必须要有自己的资源区,不能处处依靠别国。” 多田骏说道:“其实不只是资源,日本还需要一块大陆。大陆政策是帝国千百年的国策,始终不变。日本想要真正地强大起来、万世不衰,必须要从岛国变成一个陆地大国,向陆地扩展,要么北亚,要么澳洲,北亚毕竟不是宜居之地,只能作为帝国的原料产区,澳洲才是以后真正的‘新日本’所在。帝国想要取得澳洲,就必须拔除菲律宾这个南下的最大障碍物,同时还要攻击澳大利亚,但是,菲律宾是美国的殖民地,澳大利亚又已经被美国拉拢,因此,帝国和美国的战争确实是不可避免。” 铃木贯太郎说道:“我始终认为,帝国和美国的矛盾还没有达到必须战争的地步,也许确实有不少问题,但是,可以慢慢解决嘛。资源,我们可以慢慢开发,大陆,有北亚就够了。美国很强大,但日本也不弱小,我相信,美国人也不想跟我们打仗,因为他们就算打赢我们,也必定要付出让他们难以承受的沉重代价。实际上,维持日本的现状,对我们而言也是非常不错的。维持现状,只要我们愿意接受,美国肯定也不会刻意破坏,因为美国是忌惮我们的。” “议长阁下!”永野修身微微地提高嗓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我们的现状虽然尚可,但是,我们必须居安思危,继而未雨绸缪。我们不能消极地等待着灾难的降临,要高瞻远瞩。美国人正在大肆加强其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他们在把越来越多的飞机、大炮、军舰部署在日本的国门口,我们岂能坐以待毙?一旦木已成舟,帝国本土与南方州(印尼)的海上通道立刻就会被美国切断,届时为之奈何?” 铃木轻轻地叹口气,然后微微地抬头望向裕仁,裕仁仍然犹如木偶般面无表情。 木户幸一望向山本五十六,“山本将军,你是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一直潜心研究帝国对美开战之方针大略,相信你的意见是最正确的,我们洗耳恭听。” 山本五十六神色严肃地站起身:“首先,我始终认为,战争是最不好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必须要到真正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动用。帝国海军的联合舰队是为了保卫帝国、保护天皇的,而不是为了挑起战争、把帝国陷入危险中,这是我始终不变的信念,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深感苦楚地确信,帝国跟美国唯有战争这条道路了,这是无奈的事实,并且是无法不正视的严峻现实。至于原因,岛田次长阁下和多田大臣刚才已经阐述过了。” 铃木再度叹口气:“帝国现状已是三千年来未有之盛世,真的不能维持现状了吗?” “正如铃木议长刚才所言,日本的现状…确实还不错。”石原莞尔开口道,“北有北方州,南有南方州,疆域之辽阔,三千年来之未有,若维持现状,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都不敢主动挑起跟我们的战争,因为我们很强大,即便不如它们,也会让它们为了打败我们而付出沉重得让它们难以承受的高昂代价。也许,我们可以见好就收,把握住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退出战争,然后静心发展,好好地经营我们现在的辽阔领土。这个前景,很好,但非常遗憾。”石原莞尔话锋一转,“日本的这个现状,我们即便已经满足,并且想要维持不变,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德国早晚跟美国开战。德国想要独霸欧洲,必须打败英国,但美国却一直公然地援助着英国,希特勒等德国高层对此快要忍无可忍了。到时候,德美开战,帝国岂能置身事外?与其被动接受战争,不如先发制人,这也是山本长官的战略思想吧?”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轻轻地点头。 “德中两国是什么态度?”米内光政问道。 正文 第620节 大风起兮(3) 永野修身信心十足地说道:“德中都大力支持帝国对美开战。希特勒元首已经明言说过,德国对美国实在是忍无可忍,日本若在关键时候协助德国共同完成打败美国的大业,实在是德国梦寐以求,德国必然全力以赴地援助日本,日本一旦对美开战,德国立刻也会对美开战。” “中国呢?”石原莞尔语气平淡地道,“德国毕竟距离东方、距离太平洋太远,对我们而言,中国的态度其实更重要。” 东条英机说道:“中国也是支持的。关于帝国陆军的第三次扩军,蒋介石、蒋纬国都已表示允许和支持,不反对帝国陆军扩建到20个师团(近卫师团以及第1至第20师团,没有第16师团,整整20个师团),并且…”他微微一笑,“中国军队正在中南战场上与英军开战,英军不堪一击,中国军队势如破竹,已经打进印度境内,不过,中国对印度不感兴趣,希望帝国军队接手,把印度转让给帝国。” “哦?”现场参会者里不知道此事的人都心头一动、眼睛一亮。印度(包括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克什米尔等地),无疑是一块大肥肉,土地辽阔、人口众多,资源也算可以,眼下,英国人是印度的主人,如果把英国人赶走并且取而代之地统治印度,这个前景想一想都令人激动。首先,印度也是一块大陆,足以让日本人怦然心动,其次,印度其实比中国(本土)还要“好”,因为中国虽然面积超过印度,但中国只有12%是平原,别的地方都是山地、高原、丘陵、盆地,光是一个青藏高原,面积就足有250万平方公里,印度大为不同,印度近半是平原,并且山地和高原大部分海拔不超过3000米,低矮平缓的地形在印度境内占有十分之七的比例,使得印度不但交通方便(都是平地,修路自然方便),并且其境内大部分土地都可供农业利用,又因其在南亚,所以气候温暖、雨水充沛,农作物一年四季均可生长,从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客观上,中国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不过印度比中国“更适合住人”。 “有了北方州、南方州、澳洲后,帝国若再拥有印度…那帝国简直…”永野修身喃喃地自言自语,声音发抖,眼睛也犹如电灯泡般闪闪发亮。 铃木贯太郎悄悄地偷看了一下裕仁,发现裕仁原本古井不波的平淡目光里也闪烁着一种火焰般的炙热光泽,虽然稍纵即逝,但毋庸置疑,裕仁内心深处也被这个美妙前景给牢牢地吸引了。是啊,日本,如果扩张到除了日本本土(日本列岛、朝鲜半岛、琉球群岛等地)外,还有北亚东部、北亚中部、印尼群岛、整个大洋洲以及整个印度,那时候的日本,简直就是…日本人千百年来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大帝国啊!至于领导日本军民完成如此万世大业的裕仁天皇,自然可以成为超越明治天皇、甚至能与神武天皇并尊的“日本有史以来的第一天皇大帝”。身为君主,已经到了“受命于天、唯我独尊”的地步,自然没有什么比开疆拓土、青史留名更能让其心动的了,希特勒是一样的,蒋介石是一样的,裕仁也是一样的。 “中国人会这么好心?”石原莞尔不冷不热地道,“同意我们陆军再度扩军,还把印度转让给我们,诸君不觉得奇怪吗?中国人此举,分明就是在引诱、哄骗、鼓动我们对美开战!如果我们跟美国人打得两败俱伤,中国人到时候会不会对我们落井下石?这个前景,凶险啊!中国人的用心,险恶啊!” “如何提防中国人在关键时候对我们反咬一口,才是我们最严重的问题。”梅津美治郎冷冷地说道。 “是的,这是冒险啊!”铃木情绪激动起来,“这是拿日本的国运进行赌博啊!” 永野修身也激动起来:“大日本帝国能有今日的昌盛国势,不正是一次又一次地冒险吗?日清战争,如果日本打输了,日本的国力立刻就会一蹶不振,但日本最终打赢了!日俄战争,如果日本打输了,日本的国势就会一落千丈,但日本最终还是打赢了!眼下也是一样的机遇!既然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就在眼前,我们为何没有先辈的勇气进行拼搏?此战,若赢了,日本将会彻底地成为一个日不落的大帝国,万世不拔、万世不衰!即便真输了,我们也没有丧失勇于拼搏的国魂!胜也好,败也罢,只要保住护国的大和魂,我们的子孙仍能东山再起!日本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更何况,这场战争,日本的优势是非常多的,胜算也是非常高的!诸君切莫悲观!要有信心!” “美国是非常强大的!”近卫文麿鼓起勇气,“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日清战争时,清国是强大的,日本是弱小的,日俄战争时,俄国是强大的,日本还是弱小的!”东条英机慷慨激昂地说道,“既然我们可以打败比日本强大的清国、俄国,为什么不可以打败比日本强大的美国?并且,正如永野部长刚才所言,场战争,日本的优势是非常多的,胜算也是非常高的!” 梅津美治郎冷静地说道:“如果德中两国真的全心全意全力地支持日本,日本战胜美国确实是很有胜算的,即便打不赢,也不会输掉战争,可是,中国真的会全心全意全力地支持日本?德国和中国虽然关系紧密,万一中国出尔反尔,德国也背信弃义,日本岂不极度危险?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真正地决定是否对美开战。”他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美国,是日本的正面敌人,可日本的背后,还有中国。背后的敌人,要比正面的敌人更加危险!” 山本五十六站起身,神色庄严:“诸君,首先,我要承认,我跟蒋纬国很有私交,并且我也非常希望日中的联盟和友谊能够有始有终,但是,作为一个日本人,我不可能把日本的命运一厢情愿地寄托在中国人的身上。对美作战的方略,我始终坚持先发制人!其实,日本必须对美国先发制人,共有两大原因,第一,日美若打持久战、消耗战、拉锯战,日本国力大不如美国,即便有德中援助,也是难以坚持长久的,所以,必须在开战初就获得绝对性的战略优势,从而弥补我们在实力上的严重不足;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重要原因,就是防备中国。诸君请想一想,如果我们跟美国陷入持久战,时间拖下去,必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到时候,中国若在我们背后做点什么,我们就彻底被动了,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我的理念是,先发制人,重创美国,然后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在连续取得几场胜利,从而让美国政府看不到战争胜利的希望,到时候,我们再主动跟美国议和,并且愿意做出一定的牺牲,我相信美国政府是求之不得的,那么,日美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长者一年半,短者一年甚至半年,到时,我们大获全胜,并且战争结束,中国人即便想要在我们背后做点什么,也没有时间和机会了。” “山本君所言甚是!”东条英机连连赞同,“速战速决,转眼间,大局尘埃落定,中国人就算想要出卖我们,也没有时间和机会。” “我看,更加重要的是让中国人手上也必须沾上美国人的血。”石原莞尔神色凝重,“日美开战,中国置身事外,美国就不会把中国当成敌人了,因此,中国军队也必须要对美作战。” “菲律宾?”米内光政看了看石原莞尔,“让中国人去打菲律宾。” 石原莞尔点头:“用台湾作为诱饵,让中国人去打菲律宾,这样,中国人的手上也沾上美国人的血了。” 铃木神色苦楚地道:“说来说去,日本最大的希望就是海军的‘先发制人’(偷袭珍珠港),那么,海军先发制人能够成功吗?一旦先发制人失败,一切就完了。” 山本五十六神色诚恳:“是的,一切的一切,都寄托在开局第一战上了。如此重大决定,只能由天皇陛下亲自授予圣意了。”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都低着头,因为最终决定时刻到了,这是天皇的责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天皇的“圣意”。 会议厅内再度鸦雀无声,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中。没人知道裕仁此时是什么表情,因为没人胆敢抬头“偷窥圣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主位上缓缓地传来了一个悠悠的声音,这是天皇的“玉音”,沉稳、平和、安详,既带着一股君王的威严,又带有几分纶音般的空灵和缥缈,似乎来自虚无之中: “四海之内皆同胞,奈何风雨乱人间。” 玉音之后,是一声短短的叹息。接着,裕仁站起身,慢慢地离开了会议厅,会议中一直没有发言的闲院宫载仁亲王和伏见宫博恭亲王立刻跟上去。 “天皇陛下已经给出圣意了,诸君,请吧!”木户幸一微微笑着,也起身离开。 会议厅内的参会者都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中,只有铃木贯太郎在苦笑。御前会议已经不是第一次召开了,但裕仁极少在会议上开口发言,说话次数少得可以用“罕见”二字形容,绝大多数的时候,裕仁只是会议的旁听者,就像佛堂里的佛像,只听不说。这倒不是裕仁的个人特点,而是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轻易开口,这样,一来才能保持神秘性,二来防止说错话,天皇是神,神是不能犯错的,为了不犯错,就要保持沉默,另外,这么做也能避免落下口实,成为不利于天皇的“证据”,三来,天皇一言九鼎,他的话具有决定性作用,不能轻易表态,从而给日本高层里某一方言论提供压倒性的优势,继而维持日本高层内的“微妙平衡”,并且,裕仁真的说话了,也说得非常含糊不清,没有给出“是”或“否”的明确指示,这样做有两个作用,一来方便以后推卸责任,部下没做好事情,肯定是“曲解了天皇圣意”,绝不是“天皇圣意”有错,部下做好事情,自然就是因为“正确地领悟了天皇圣意”,使得裕仁说的话“永远都是正确的”,二来也能避免“惹祸”。在原先历史上,美国人打败了日本人,想把裕仁送上战犯审判台,但美国人查遍了资料,也没找到裕仁亲口明确下令挑起战争的证据记录,因为裕仁根本没有说出那种话,但是,裕仁并非没有下令,他只是用极为隐晦和暧昧的办法进行“暗示”,虽然他就是“暗示下令开战”,但没有留下任何确切的证据。裕仁如此说话方式,一是天皇“神性”所决定的,二是源于他本人的狡诈和圆滑,仅此而已。 “天皇陛下的圣意到底是…”参会者有的大惑不解有的若有所思。 所有人里,只有铃木贯太郎最清楚,他第一个明白了裕仁的“圣意”。参谋总长,正是日本陆军最高行政长官,军令部长,正是日本海军最高行政长官,先前,这两个职位分别由闲院宫载仁亲王和伏见宫博恭亲王担任,两人都是亲王、皇室成员,两人掌管着陆海军最高职务,正是裕仁实行皇族统治的策略,日本军队既然是天皇的军队,统领者自然是皇族成员,裕仁不会让非皇族人员掌控他的军队的,但是,两个亲王此时居然都被撤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裕仁已经打算对美开战了,但是,他害怕日本战败,为防止战败后的日本皇族遭到美国政府秋后算账,所以他把两个亲王撤换掉了,从而让日本皇族“置身事外”,给外界造成“并非日本皇族挑起战争”的假象。另外,那句“四海之内皆同胞,奈何风雨乱人间”正是明治天皇下决心发动甲午战争时说出的话,裕仁现在说出来,含义已经很清楚了,他的祖父说着这句话发动了战争,他现在也说这句话,意思是他也要发动战争了。 “还是要开战了呀!”铃木叹息道,“新的战争,到底是福,还是祸?天意难测啊!” 正文 第621节 大风起兮(4) 尖锐而独特的呼啸声中,一队机翼上喷涂着青天白日军徽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在bf-109战斗机的保护下,如入无人之境地掠过英属印度东北部(后世孟加拉国地域)的碧空云霄间,飞机下方是一望无垠的大森林、大平原、农田、沼泽以及密若蛛网的河流。森林里、平原上、农田间、沼泽内…人影幢幢、人声鼎沸、人流如织,无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军人正满脸见鬼般的表情在抱头狂奔,拼命地向西逃窜着,一窝蜂、一盘散沙…场景宛若非洲羚羊群的大迁徙,混乱至极、壮观至极。人群经过之后,遍地都是被遗弃的物品和垃圾,枪械、弹药、火炮、坦克、电台、文件…这些逃命的军人为了减轻负担,只保留身上的裤衩和不能丢弃的口粮,除此之外,一切能扔的都扔掉了,包括一面面曾随着一支支强大舰队而在全球七大洲每一个上都耀武扬威过的米字旗,如此狼狈至极的行径简直“能让大英帝国的前辈们羞愧得在坟墓里转过脸去”,因为这些逃命的军人都是英国驻印度的英联邦军队(英印军),在印缅防线完全崩溃后,英印军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仓惶败逃,所有的英印军官兵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向西逃,快点逃到印度去! 这些逃活命中的英印军官兵完全地丧失秩序,并且毫无斗志,士气完全衰竭,他们争先恐后地牛踹马踏,甚至为抢夺道路、抢夺交通工具而互相大打出手,下级顶撞上级,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低人一等”的印度军拒绝把车辆让给“高人一等”的英军,完全乱成一锅粥。空中的斯图卡机群不紧不慢地盘旋在下方蝼蚁般的英印军的上空,机翼所到之处,鬼哭狼嚎、鸡飞狗跳,原本聚集成片的英印军官兵在斯图卡展开俯冲时纷纷亡魂丧胆、连滚带爬地拼命分散开,生怕自己和身边人因为聚集得太密集而成为空中敌机扔炸弹的目标。斯图卡轰鸣着,最后忠于找到最有价值的目标:一条横卧在英印军逃跑道路上的大河上的一座桥梁。顷刻间,一串串重磅炸弹从天而降,天塌地陷、火球拔地、水柱冲天,桥梁在电闪雷鸣中被精确炸毁。 扑到河边的英印军看到这一幕后,纷纷如丧考妣、捶胸顿足。 “中国人来了!”有英印军肝胆俱裂地叫喊起来。 在败逃的英印军的后方丛林里,一面面铁血军旗威风凛凛地招展着并且席卷而来,大批身穿迷彩服的南京军如狼似虎地呼啸而上,生硬的“投降不杀”英语喊话声伴着气势如虹的汉语喊杀声一起灌进瑟瑟发抖的英印军的耳朵里。 或因体力透支、筋疲力尽而无法再跑或因丧失希望、听天由命而不想再跑的英印军立刻降者遍地,漫山遍野都是惊慌失措、惊恐万状地举着双手的英印军。 攻击中的南京军收缴了英印军的武器装备,然后命令他们就地等待,让后续赶来的泰军负责收拢这些俘虏。南京军的长途奔袭为了起到兵贵神速、攻敌措手不及的目的,不会浪费时间收拢这些已经完全没有威胁的俘虏,南京军一路攻城拔寨,后面跟进的泰军负责抓俘虏、接管城镇以及捡东西,要知道,英印军一路逃命一路扔东西,捡东西就是收获战利品,毕竟急于逃命的英印军在丢弃物资时很少将其破坏,捡到完好无损的坦克、火炮是非常正常的事。 从缅印边境向印度境内进行攻击的南京军并不多,只有一个师,即第101师,不过该师在出击前得到金三角大批武装人员的补充,全师兵员高达5万,准备充分、物资充足,全体官兵都非常擅长热带山地丛林作战,并且士气极高、军心昂扬,因此在打进印度境内后堪称所向披靡。此时,南京军的“中南远征军”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以不大的代价横扫中南半岛,以泰国为根据地,连战连捷地拿下了越南、老挝、柬埔寨、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缅甸,战果辉煌,至于进攻印度,并不在南京军总部的计划内,但中南远征军也不是擅自做主,因为“向印度发动试探性进攻”正是南京军总部的新命令。远征军总司令卫立煌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这个任务,他只动用了一个师(南京军的一个师其实等于一个军)去攻打印度,没想到战况顺利得出奇,英印军几乎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第101师打得势如破竹,几乎没有打一场真正的恶战,抓俘虏“抓得手软”。 “富不过三代啊!”远征军副总司令罗卓英感慨道,“这好像是一个历史准则,历朝历代,刚建立时全国全军锐气十足,但到了末期,国家和军队都会变得暮气沉沉。比如秦朝,横扫六国、统一天下时是何等威武,结果到秦末时,昔日扬威天下的秦军却屡战屡败,光是一个巨鹿之战,就被项羽坑杀二十万。英国人也一样嘛!他们的大英帝国在以前确实是不可战胜,但现在,这个日不落帝国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了。” 远征军参谋长萧毅肃总结道:“我军对印度的‘试探性攻击’其顺利程度大大超过我军预料,英军安逸怠惰、贪生怕死,印度军也是毫无斗志的土鸡瓦狗,我军此战的第一敌人是维持后勤补给的难度,第二是自然环境带来的各种不便,第三才是英印军,但大不如前两者。” 虽然英印军在短时间内不具备抵抗南京军攻入印度并且掠地千里的能力,但南京军也有不少掣肘,实际上,中南远征军此时已经十分疲惫,物资储备日益紧张,并且缅印边境一带都是大片大片的山地丛林,同时河流密布,后勤运输比较困难,能够维持强劲攻击力的时间并不能太久。对此,完全是中国人但被蒋纬国改名换姓地安插进泰国军界里担任泰国国防部副部长、同时被任命为南京军第101师临时副师长的赵海军想出一个大胆的新策略:走海路。 “第101师已有第101、第102旅投入印度东北部的战事,第103旅暂时还在缅甸境内,负责后勤运输,我看,这个旅没必要通过陆路追赶前面那两个旅,直接走海路吧!”赵海军阐述着他的构思,“从缅甸仰光港口出发,乘船进入孟加拉湾,再在吉大港(位于孟加拉湾东北部、孟加拉的第二大城市和最大港口)展开登陆,从而实现在海路上进行大迂回穿插的效果,对印度东北部的英印军展开釜底抽薪。” 卫立煌、罗卓英、萧毅肃、温鸣剑、曾力伟、金定国等主官们认真地思索着这个新策略。萧毅肃说道:“第101师是山地丛林作战师,没有接受过两栖登陆战训练,如果展开登陆战,怕是…难以转型吧?” 赵海军笑道:“参座,您也太看得起英印军了。吉大港的英印军只有万余人,并且还是以印度军为主,装备落后、训练不足、士气衰竭、斗志低迷,吉大港也没有什么岸防工事和城防工事,我军只要在吉大港沿海地带上岸,就完成登陆了。” 曾力伟表示赞同:“嗯,海统局提供的最新情报能够证实,吉大港的英印军防御力很低,确实不足为虑。” 罗卓英蹙眉:“我们有单独完成这种海路运兵的能力吗?是否要求日本海军协助?” 赵海军先点头再摇头:“有的,海路运兵的前提是掌握制海权和制空权,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没,潜艇也没几艘,我军哪怕一艘驱逐舰都能在孟加拉湾内如入无人之境,海上是不会发生战斗的,至于制空权嘛,同样在我军手里,从仰光到吉大港,船队一路贴着海岸线前进,全程都在陆基航空兵的保护中。至于日本海军的协助,我看,这是没有必要的,一来,日本海军原本在东南亚的舰队已经返航回日本本土,看样子,日本海军马上就要展开新的战事了,无暇协助我们,二来,我们也不能太依赖日本人,求日本人帮忙次数如果多了,未免让日本人轻蔑,我们也不想受那个气,三来,如果要求日本海军协助,那动静就太大了,会打草惊蛇的,如果能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何乐不为呢?” 卫立煌被说服了,他看着众人:“你们听我说。印度这个地方,虽然不错,但根据战前计划以及二公子的授意,我们是不会拿下印度的,我们对印度不感兴趣,不会把印度也纳入我大中华的势力范围里,为什么呢?二公子说了,印度被英国人统治了近百年,印度人已经被激发了民族独立意识,不停地反抗英国人的殖民奴役,时至今日的印度,不再是一块肥肉,而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大火药桶,我们想要打败英国人、赶走英国人、取代英国人对印度的统治,不难,但拿下印度后,维持对印度的统治是非常困难的,也没有必要。二公子指示我们,对于印度,我们共有两个对策,一是将其分裂掉,挑动其内战,从而能够长久地削弱印度,让独立后的印度无力威胁到我中华,二是对其进行废物利用,用这块烫手山芋、大火药桶去给我们的潜在敌人制造一个大麻烦。至于这个潜在敌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日本。我们要把印度让给日本,让日本人拥有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但又动荡不安、混乱连连的印度,借助印度人去消耗日本人的精力,牵制日本人的军力。” 罗卓英点头:“是的,诸位,你们是知道的,日本人是我们的千年邻居,对于这个也是卧榻祸患的邻居,我们是非常了解的。平心而论,日本人的优点确实是不少的,认真、严谨、团结、忠诚度高、服从性高,但日本人的缺点或者说日本人的弱点,也是很多的,最明显的共有三个,野蛮、狂妄、贪婪。日本人的野蛮残忍、狂妄自大、贪得无厌特点是举世皆知的,特别是一个‘贪’字,几乎是日本人根深蒂固的特点,所以他们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干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来。日本人以前不是想吞并我们中国嘛,现在,我们把面积虽然小于中国、但同样非常大的印度转让给他们,他们岂能不动心?得到面积足有四百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印度,日本的国力必然再度暴增,大日本帝国也就更大了,只可惜,印度虽然很好,但却非常费手脚,完全是一个‘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过,按照日本人的只进不出的贪婪,他们在吞下印度这块肥肉后几乎不可能主动地吐出来。印度可是有四亿人呢!日本想要控制印度,不派几十万甚至百万大军,怎么压得住?如此一来,印度人不是帮助我们牵制日本人百万大军了吗?” “二公子真是高明啊!”“八哥不愧是八哥!太厉害了!”曾力伟、金定国等人听完这个由蒋纬国拟定的长远计划后都赞不绝口。 卫立煌走到墙壁边,拉下一幅巨大的英属印度地图:“钓鱼肯定要有鱼饵,想让日本人上钩,不拿出足够的诱饵,怎么行?你们看地图,我军第101师目前攻击的是印度东北部(孟加拉),虽然开战后屡战屡胜、连战连捷,但还没有拿下一个大城市。请想一想,如果我军并未在印度境内取得太大的战果,那么,我们对日本人说,我们把印度转让给你们,日本人会心动吗?不太会。为什么呢?因为日本人并无攻打印度的计划,我军既然没有占领印度的太多土地,那么,印度就不是我们的,我们又谈何把印度转让给日本人呢?就好像我们现在对日本人说,我们把巴西转让给你们吧,巴西很大、资源丰富,但巴西又不是我们的,谈何转让?既然要转让,前提就是这个东西是我们的,或者部分是我们的,我们才能将其转让出。因此,我军必须在印度境内占领大片土地,特别是大城市,这样,我们手里有印度大片土地、几个大城市,我们才能有理有据地跟日本人说,我们把印度转让给你们吧!日本人才会心动。” “原来如此!”曾力伟、金定国等人都茅塞顿开。 罗卓英笑道:“如何引诱日本去攻击、去吞并印度?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手里占领了印度比如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有一二个或二三个、越多越好的大城市,然后再借花献佛,把这些土地、大城市转让给日本人,面对白送的东西,日本人岂会不要?一旦要了,日本人就上钩了,印度这么大,我们打下比如十分之一,再交给日本人,日本人白白得到十分之一,接下来的十分之九就要靠他们自己去打了,并且拿下十分之十后,如何维持统治也是让他们不得不焦头烂额的事情,反正日本人是不会主动吐出印度的。实际上,我们在东南亚在印度打得非常顺手,英印军战力低下,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恐怕日本人在旁边早就看得眼红了。对手又弱,收获又大,日本人更加不可能不动心了。”他望向卫立煌,“钧座,你支持赵海军这个新策略,就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吧?” 卫立煌点头:“是的,吉大港是英属印度东部的第二大城市,拿下只后,我们才能将其作为‘有分量的厚礼’送给日本人,作为引诱日本人去打印度的诱饵。”他定了定神,一锤定音,“事不宜迟,兵贵神速,这个新策略,我批准了!立刻联系海军吧!大家都开始忙吧!” “是!”众人纷纷激动而紧张地各司其职。 中国海军虽然一直命运多舛,发展道路坎坷崎岖,但现在也颇有规模,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战列舰,航空母舰、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驱逐舰、潜艇…一应俱全,只是在数量和吨位上大不如美英日海军。中国海军现在包括四大部分:水面舰队、潜艇部队、陆战部队、航空兵部队。在水面舰队上,中国海军此时共计两支主力舰队(另有几支小型辅助舰队进行近海防御和内河防御),其中,第1舰队是航母舰队(舰队核心就是从日本海军那里租借来的龙骧号航母),第2舰队是巡洋舰队。先前的东南亚战事中,中国海军基本上没有参战,但也来到东南亚海域,负责登陆婆罗州,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文莱国,此时,日本海军舰队已经返航回日本(准备偷袭珍珠港),考虑到中南远征军需要海军力量配合,因此来到东南亚海域的中国海军第1舰队就一直滞留在新加坡海域内。第1舰队的主要军舰包括:龙骧号轻型航母、中正号重型巡洋舰、宁海号和平海号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二十多艘辅助舰船、十多艘潜艇等,其中的“中正号”重型巡洋舰不只是第1舰队的旗舰,还是中国海军水面舰队的总旗舰,该舰原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基洛夫号重型巡洋舰,满载排水量达到9000吨,但已经有些过时老旧了,实际战斗力不算强,不过,该舰却是中国海军此时拥有的除了龙骧号外的最大的战斗军舰(那三艘辅助巡洋舰的吨位虽然超过中正号,但毕竟不是正规军舰),而它的中国名字正是蒋纬国取的,从而“拍老头子的马屁、哄老头子开心”。 在接到卫立煌的电报后,第1舰队司令曾以鼎中将、副司令欧阳四海少将立刻命令舰队秘而不宣地驶离新加坡,开赴仰光,而在仰光港口,南京军第101师第103旅的一万余精锐官兵以及堆积如山的辎重物资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正如萧毅肃怀疑的那样,第103旅是山地丛林作战师,没有接受过两栖登陆训练,所以该旅官兵们在登舰上船时秩序混乱。为了一次性把部队和辎重物资都带去,第1舰队不只是运输舰船都满载装人装物,战斗军舰上也乱哄哄地挤满了人员和物资。舰队正式扬帆起航后,各舰各船上立刻响起了密集不断的呕吐声。 “如果英印军严阵以待并且准备充分,我们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曾以鼎苦笑道,“看看陆军的这些家伙,还没有上岸战斗呢,就晕船呕吐得成了一群软脚虾了!” 欧阳四海正忙着气急败坏地对军舰上的第103旅官兵们大喊大叫:“他妈的!都给老子吐到海里去!不许吐在老子的军舰上!弄脏了给我擦干净!”他以前是指挥鱼雷艇的,那是几十吨的“小玩意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重型巡洋舰这么大的家伙,虽然是过时的二手货,但也爱惜得如珠似宝,实在看不得那些陆军官兵在军舰上吐得遍地污秽。 第103旅旅长宋瑞珂不满地抗议道:“你以为我们想遭这份罪啊?你们他妈的不能把船开得稳一点吗?” 欧阳四海说道:“又要我们开得快又要我们开得稳,来来来,你来开!” 从仰光港到吉大港,舰队一路贴着海岸线前进,全程700多公里,舰队以二十五节航速星夜兼程,花了约17个小时抵达目的地,一路畅通无阻、风平浪静,几乎没有遇到英印军抵抗,只是到了吉大港外延海域时,舰队才碰到十几艘英国货船和护卫炮舰。舰队上下大喜过望,航母舰载机、巡洋舰火炮、驱逐舰鱼雷一起上,砍瓜切菜般地打沉了所有的英国船艇,自身毫发无伤。 看到英国人的船艇一艘接一艘地化为漂浮在海面上的火球或沉入海底的漩涡,整个舰队欢声雷动,官兵们兴高采烈。 “痛快是痛快,只可惜…”曾以鼎摇了摇头,“我们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这些没有武装的货船和小型的炮舰,真要跟英国海军主力舰队堂堂正正地打起来,就凭我们这点实力,只能重蹈中日海战的覆辙啊!” 欧阳四海不以为然:“钧座,何必如此自怨自艾呢!我们肯定会拥有强大舰队的!” 曾以鼎苦笑道:“嗯,拥有肯定会拥有,但起码等到十年后呢!” 欧阳四海得意地笑起来:“哪里会等到十年后呢!很快就有了!” 曾以鼎吃了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很快就有强大舰队呢?” 欧阳四海眨眨眼:“钧座,我跟二公子关系很好的,二公子已经向我透露,他正在积极联系德国方面,德国元首希特勒已经承诺了,不久后,在德国不需要并且中国需要的情况下,德国海军会把德国的、法国的、意大利的军舰租借给我们,让我们有实力跟日本海军算旧账。” 曾以鼎大吃一惊:“真的?这…”他随即大喜过望、欣喜若狂,“原来如此…难怪二公子让我们拼命练兵,明明我们只有一支舰队,却要求我们练出可以满足开动五支舰队甚至十支舰队的舰员水兵,原来是这样的…” 欧阳四海再次眨眨眼:“记得保密哦!” 两人谈笑间,舰队运输的第103旅的官兵们已经展开了两栖登陆。 战事顺利至极,虽然第103旅的官兵们没有接受过两栖登陆战训练,虽然他们在上岸后都摇摇晃晃、浑身发软,虽然他们也没有携带坦克之类的重武器,但岸上的英印军完全就是望风披靡、不战而逃。停泊在吉大港外延海域内的中正号等军舰对岸上一顿炮击,上岸后的第103旅官兵们根本没费什么力气,长驱直入,轻而易举地攻进了城里。 仅仅花了三个小时,付出区区伤亡三百余人的轻微代价,南京军攻陷了这座印度东北部第一大港口、拥有八十多万人口的港口城市。 “如果小日本也有英国佬这么好打就好了!”宋瑞珂大发感慨。 曾以鼎和欧阳四海都对战事很满意,舰队副参谋长种俊楚向两位长官进行报告:“此战,我舰队无一艘舰船受损,耗费鱼雷三十八枚、大口径舰炮炮弹四百五十多发、中小口径炮弹三千多发,三十多名官兵受伤,有四人阵亡,击沉敌军船只二十八艘…”最后,他说道,“二位长官,我看,我们完全可以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嘛!” 欧阳四海很感兴趣:“怎么乘胜追击?” 种俊楚说道:“从恒河口逆流北上,直接拿下达卡(后世的孟加拉首都、孟加拉第一大城市)!” 曾以鼎摇头:“开玩笑!我们是海军舰队,开进内陆河流?太危险了!如此岂不是等于当初日本人傻乎乎地把战列舰开进长江吗?日本人那么做的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种俊楚据理力争道:“钧座,您此言差矣!我们没有日本人那么蠢,英国人也没有我们那么聪明,这是大前提,其次,我们是要开进恒河口,恒河口的宽度要比长江宽多了,宽得简直就像海湾,舰队在里面会行动自如、绰绰有余,第三,达卡距离我们现在所在的恒河口并不远,只有一百五十多公里,我们的舰队是安全的,龙骧号携带的舰载机几乎都是战斗机,可以保护舰队,第四,英国人现在已经被我们打成了惊弓之鸟,不会对我们组织起有力反抗。” 曾以鼎陷入思索。 恒河是印度的“圣河”,该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南麓,流经印度东部后进入孟加拉境内,最后注入印度洋,在入海口(即恒河口)处形成一个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三角洲,恒河三角洲,孟加拉南部大部分都是属于这个三角洲,并且,这个三角洲非常支离破碎,被恒河主流以及支流切割成无数块,恒河口就像一个放大的长江口,长江口宽度高达5.8公里,恒河口宽度则超过10公里,完全可以让舰队在里面航行,而不会像日军舰队进入长江里那样“就好像一个人躺在浴缸里一样几乎没有回旋余地”。客观上,种俊楚的提议是可行的,除非英印军能够调动上百架飞机攻击第1舰队(第1舰队的龙骧号航母能够携带40架舰载机,基本上都是战斗机,拥有较强的空中自卫防御能力。)。 “我支持!”欧阳四海态度明确,“卫长官不是说过了嘛,我们要争取在印度境内多拿下几个大城市,既然达卡就在嘴边,岂能不吃呢?如果吉大港很难打,我肯定不支持打达卡的,但吉大港的战事已经说明了,英印军此时就是惊弓之鸟。” “可是…”曾以鼎迟疑道,“我们携带的陆军部队就是一个旅,兵力不足啊,如果返回仰光再运输部队,我担心达卡的英印军早有防备了。” “就让宋瑞珂抽调部分部队跟我们去达卡!”欧阳四海坚持道,“反正第101师走陆路的两个旅也快到达卡了。当然了,宋瑞珂要是不敢分兵,我们也没法了。” 曾以鼎随即联系上宋瑞珂,宋瑞珂毫不含糊:“没问题!我可以抽调一个团跟你们前去达卡,用两个团守卫已经到手的吉大港完全绰绰有余!英国佬现在被我们打得正是亡魂丧胆之际,趁其病,要其命嘛!” 新的计划立刻得到了卫立煌的批准。拿下吉大港的南京军马不停蹄,抽调一个团跟舰队从恒河口逆流北上,扑向达卡。 恒河上,军舰驰骋,恒河两岸,当地印度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他妈的就是印度人的圣河?”欧阳四海站在军舰甲板上打量着恒河评头论足,“真他妈的脏!” 舰队就像坐船来到印度的旅游团一样,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于当天深夜抵达达卡,接下来的战斗仍然是顺利得出奇的一边倒,紧随着吉大港之后,印度东北部第一大城市达卡也被南京军近乎兵不血刃地拿下,就在次日中午,第101师第101旅也已经推进到达卡附近,巩固了达卡的防御。自此,孟加拉境内恒河主干以东的广大地域基本上都落入南京军的手里,土地面积超过15万平方公里,囊括了10多座大中型城市。 因为第101师表现出色、战果辉煌,经蒋纬国提议和蒋介石批准,军委会授予该师“无当”荣誉称号。所谓“无当”,来自三国时期的“无当飞军”,该军是诸葛亮平定南方后招募南蛮青壮年组建的蜀军精锐,极其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第101师获得该称号,可谓当仁不让。 “我们把这么一大块肥肉送到日本人嘴边,日本人要是不吃,那还是日本人吗?”接到舰队和前线部队的报告后,卫立煌会心一笑,他随即发送电报给曾以鼎和欧阳四海,“舰队立刻返航,先去新加坡进行补充,然后前去越南的金兰湾。” 曾以鼎和欧阳四海对这个新任务感到十分奇怪,他们不知道,蒋纬国已经给卫立煌下达新命令:组织精锐部队,准备在不久之后由海军舰队送去菲律宾作战。 蒋纬国下达这个新命令是因为:太平洋战争的正式爆发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正文 第622节 大风起兮(5) “啥?不会吧?达卡也拿下了?部队伤亡…只有五百多人?战事持续了…才不到两个小时?现在几点?…算一算的话,拿下达卡距离拿下吉大港仅仅八个小时?啧啧,干得不错!说起来,英国佬也太好打了,简直就是一支‘豆腐军队’嘛!”蒋纬国笑容满面地放下萧爻刚送来的中南远征军的最新战报,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五个日本人。坐在蒋纬国对面的五个日本人分别是日本外相重光葵、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缠,以及日本陆军参谋次长石原莞尔、日本陆军次长东条英机。 双方正在展开新一轮的会谈,会谈地点则是在日属朝鲜的济州岛。蒋纬国以前曾在这里跟日本人还有德国人展开过“三方会谈”,眼下也算故地重游。 听完蒋纬国的这番话,宇垣缠和东条英机的眼里都闪烁起一种炙热的目光,石原则不动声色,山本和重光葵微笑着点头:“祝贺祝贺,贵军真是勇不可当啊,不但在东南亚战场上打得英联邦军队落花流水,眼下打进印度也是势如破竹,可喜可贺啊!” 蒋纬国嘻嘻一笑:“除了这句客套话,诸位就没有别的要说?” 石原莞尔眯起眼睛:“蒋君,你们真的要把印度让给我们?” 蒋纬国笑容可掬:“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的承诺呢?还有,‘蒋君’这个称呼很不错,听起来像‘将军’。石原君,你有什么疑虑吗?” 石原莞尔淡淡地笑了笑:“我们继续刚才的第一个会谈主题吧!蒋君你说了,中国打算把印度让给日本,三分钟前,我们和你一起接到了贵军在印度战场上的新战报,听起来不错,贵军在兵不血刃地拿下吉大港后,又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达卡,可以说,贵军在印度境内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战果之丰厚以及时间之短、代价之小,确实让我们刮目相看。” 蒋纬国显得十分谦虚:“我军之所以进展如此神速,一是我军英勇善战,但也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英印军战力低下。所谓的大英帝国,称霸世界至今,确实已经到了末路暮年喽!” “如此一来…”东条英机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印度东北部基本上已经落入贵军手里,并且英印军又如此不堪一击,那么,如果有一支重兵团对印度展开全面进攻,拿下整个印度几乎是指日可待啊!三十万…不,只要二十万甚至更少的部队,就可以把印度从英国人手里抢来了…”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的炙热目光也越来越发亮。 “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我军在印度境内大部分占领区都可以立刻无条件地转让给你们。”蒋纬国笑得一脸真诚,“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十几座城市以及几千万人口,都归你们了。” “这…”东条英机听得从眼睛放光变成了满脸放光,“印度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尤其农业条件,更是得天独厚,如果得到印度,帝国就得到了一个超大型的农业基地和粮食产地,还有几亿的人口资源…”他浮想联翩,脑子里已经开始迅速地膨胀开一个又一个美妙的幻想。 “蒋君,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石原莞尔完全没有东条英机那么激动,“为什么贵国打算把明明正在成为贵国囊中物的印度转让给日本呢?这么一大块的地盘,如此一份厚礼,我们真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中日是盟友嘛!”蒋纬国笑得愈发真诚,“朋友之间互相送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石原莞尔笑了笑:“蒋君,这可以算是一个原因,但还不够充分。” “好吧,那我就说说别的原因吧!”蒋纬国耸耸肩,然后点起一根香烟,神色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我们愿意把印度转让给你们,共有四大原因,第一,中日是盟友,盟友越强大,对我们自然也是好事,毕竟中日在这场战争里是并肩作战的,接下来还要共同面对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第二,我们有心无力,英印军不堪一击,拿下印度不难,但我们已经军力不足,中国这几年领土领地不断扩大,除了本土,还要控制中亚四国、伊朗、北亚西部以及不久前刚刚到手的泰国、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文莱、马来亚、新加坡等地,地盘扩得太快、太大,我们有些力不从心了,贪多嚼不烂啊,既得陇,何望蜀呢?说到底,我们中国人还是很容易知足的,另外,我们除了组建中南远征军,还组建了中东远征军,德国人强烈地要求我们配合他们在中东、北非等地打英国人,所以,我们军力真的不足啊,中南、中东这两个战场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了,如果再增加一个印度战场,恐怕会顾此失彼的,步子迈得太大就容易扯着蛋,对吧?至于你们日本陆军,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干嘛不去打仗呢?我们不是已经同意你们日本陆军进行第三次扩军,扩到二十个师团吗?养着近百万大军,不用来开疆拓土,不是白养了嘛?第三,说起来,印度是块好地方,但印度人实在太多了,足有四亿呢,这么多左手拿纸擦屁股右手抓饭吃的印度人如果真的成了中国附属国的民众,如何治理真是一个让我们头疼的问题呢,中印在文化上并非源于一脉,难以像同化泰国、缅甸等别国那样将其同化掉,所以,还是交给你们日本人吧!你们日本人在这件事上的经验、措施以及手段,可都是大大地超过我们中国人的,对吧?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知道,苏联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法国也投降了,美国还未参战,所以联盟国眼下的敌人就是英国,至于英国,你们日本人肯定比我们中国人更能对英国人感同身受,因为英国和你们日本都是岛国,本土资源匮乏,国力来源极大地依赖海外殖民地,想要打败英国,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登陆英国本土,二是切断其海上运输线,绝其血管命脉,将其困死。事实非常清楚,第一个办法是行不通的,英国人的世界第二海军可不是浪得虚名,德意海军难以匹敌,日本海军更需要在太平洋上严阵以待而不能开到大西洋去,所以,困死英国就是联盟国唯一战胜英国的办法,如何困死呢?两个战术,一是攻击其商船,让英国本土得不到来自海外殖民地的物资,德国海军的潜艇部队已经在进行这件事了,本来很顺利,但美国人却公然大肆援助英国,这导致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的效果被大打折扣,目前,德国潜艇还没有得到希特勒元首下达‘可以攻击美国船只’的命令,使得德国潜艇哪怕明明看到满载着物资甚至武器的美国船正在开向英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不敢发射鱼类,所以,第二个战术就更加重要了,即釜底抽薪,直接拿下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我国的中南远征军和中东远征军的组建,都是服务于这个目的,你们日本军队虽然拿下了印尼,但那是荷兰人的地盘,不是英国人的,至于印度,那是英国最重要的海外殖民地,拿下,意义非凡,可我们实在无力去打印度了,打中南和打中东已经让我们分身乏术、疲于奔命,所以就交给你们日本军队去打吧!你们日本军队如果打下印度,也符合联盟国战胜英国的战略意义啊!德国人正在打英国人的北非、中东殖民地,我们一边打英国人在东南亚的殖民地,一边帮助德国人打北非、中东,你们日本人呢?如果不出出力,说不过去吧?英国人的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我们中国打了;英国人的北非、中东,我们和德国人合作打;英国人的印度,就交给你们日本人了,三大国分工明确,向着同一个目标齐心协力,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东条英机听得连连点头,同时脸上喜色泛滥:“说得对!说得对!” 石原莞尔仍然不为所动,他凝视着蒋纬国,表情就像一只鸡看着上门拜年的黄鼠狼:“你们真的把你们在印度的占领区全部无条件地转让给我们?” “大部分给你们。”蒋纬国十分坦诚,“我们希望你们把包括吉大港在内、不包括达卡的印度东北部的东南部一带留给我们,就是从中国西藏地区东南部一路南下直到印度洋的这块长条状地带,约4万平方公里。我们想留下这块地方建为中国本土的一个省,一来能让我国获得直接通往印度洋的出海口,二来这个新省份与藏南三国接壤,让我国更好地控制住藏南三国。除了这块地方,我军已经打下的10多万平方公里的占领区都会无条件地转让给你们。对了,锡兰岛(斯里兰卡)也留给我们,毕竟我们中国还是想要在印度洋上有一个立足点的。” 东条英机再次点头:“你们的这个要求是十分合乎情理的,实际上,那些地方都是你们打下的,你们全部留着也是合情合理的,能把三分之二无偿转让给我们,我们感到十分感谢。”他已经毫无疑问地完全心动了,并且打算极力支持日本陆军对印度从“心动”变成“行动”。 “如果我们谢绝贵方的这份厚礼和这份好心呢?”石原莞尔不冷不热地问道。 蒋纬国不慌不忙地喷出一口烟,然后耸耸肩:“无所谓。你们不要拉倒,我们也不强求。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你们要了就要了,不要就算了。另外,你们如果真的去打印度,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们,武器弹药就算了,我们自己都不够呢,但除了武器弹药的其它物资,比如粮食,你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缅甸、泰国、越南等地都是产粮区,粮食供应你们绰绰有余。除此之外,我们还会赠送你们一把攻取印度的利器!”蒋纬国眨眨眼,“我们在中南战场上和印度战场上抓获了大批的印度军俘虏,都可以送给你们组建成听命于日本的新印度军,另外,印度国大党领袖之一的钱德拉·鲍斯等一批在印度国内很有民望的印度高层很希望能跟我们进行合作,从而‘解放’印度。那些印度军俘虏和那些印度独立运动家,我们都送给你们了,让你们更方便、更轻松地拿下印度。” “如此,真的是太好了!我在此提前谢谢贵方了!”东条英机喜笑颜开。 石原莞尔轻轻地笑了笑,他的笑意肯定不是开心。 印度的归属问题是蒋纬国跟日本陆军展开的商谈,在之后,日本陆军以及整个日本军界、日本政府内部随之产生了激烈的争论,“到底要不要去攻取印度”?日方高层内分成了两派,一方是不要,一方是要,石原莞尔属于前者,东条英机属于后者,但后者的人数远远地超过前者。石原莞尔等少数头脑清醒的高层主张“不攻取印度”,他们认为:第一,中国“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第二,日本已经拥有北方州和南方州,以后还会拥有澳洲,没必要再去攻取印度,并且,既然接下来要去攻取澳洲,肯定需要日本陆军出动重兵,一边打印度一边打澳洲,岂不是难以兼顾?第三,石原莞尔等人已经初步地猜测到,蒋纬国用印度引诱日本,其实是给日本增加一个大包袱、大负担,消耗和牵制日本的国力军力,明显居心不轨。 不过,石原莞尔等人的冷静见识迅速被一片狂热的呼声给淹没了。以东条英机为代表的一大批主张“攻取印度”的高层早已经是兴高采烈、摩拳擦掌,他们认为日本完全没有理由不攻取印度,原因如下: 第一,英印军不堪一击,英国对印度的统治也越来越脆弱,日本攻取印度不会付出太大力气,更何况中国也承诺会在提供军粮物资、组建印度新军队新政府等方面援助日本; 第二,日本攻取印度,也是为联盟国取得最终胜利尽一份力,从而能提升日本在联盟国内部的地位和话语权,在以后瓜分胜利果实时也能多一点底气,德国是支持日本攻取印度的; 第三,印度这块土地十分肥沃,得到后可以大大地提升日本的国力。 “白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帝国的疆域难道不是越辽阔越好吗?作为日本人,难道还会嫌弃日本土地太多?”东条英机等主张攻取印度的日本高层可谓理直气壮。 蒋纬国这一手与其说是阴谋,不如说是阳谋,阳谋比阴谋更阴险,因为阳谋即便被觉察,也没有破解的办法,仍然会老老实实地把脑袋伸进圈套里。正如罗卓英说过的那样,“贪婪”,是日本人最根深蒂固的几大特性之一,贪得无厌是日本人的特点,欲壑难填是日本人的本性,对领土和资源的极度贪婪,足以让日本人把为数不多的理性给完全冲昏掉。最终,日本陆军跟南京军一样也组建了两大远征军,一是“澳洲远征军”,一是“印度远征军”,磨刀霍霍地准备对“帝国更广大的新土地”展开下手。 跟日本陆军会谈后,蒋纬国继续跟日本海军展开会谈。 摊开一张巨大的太平洋地图后,山本五十六指点着地图上的菲律宾群岛:“美国人正在争分夺秒地把这片岛屿修建成日本家门口和中国家门口的军事堡垒、卡在日中两国咽喉处的硬刺毒针,东方是东方人的东方,是日中的东方,我们本来就无法接受一个西方国家在我们家门口驻扎十数万大军、几千架飞机、几百艘军舰,小蒋将军,你说对吧?” “当然。”蒋纬国点头,他知道,日本人难以容忍日本本土与其南方州之间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具有高度威胁性的毒瘤,实际上,中国也不能接受菲律宾是美国的军事基地,战后,如果不出意外,中美都是超级大国(美国肯定只能被打败而不能被消灭,美国绝非苏联可比),菲律宾就在中国家门口,万一美国在这里部署核导弹,岂不是让中国的头顶上被悬挂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是射程达到3000公里的核导弹被部署到菲律宾,就能完全覆盖中国本土东部和中部,太危险了。这个设想可以参考后世的古巴导弹危机,古巴在美国的家门口,苏联人打算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美国上下完全炸开了锅,美国政府冒着跟苏联展开核战争的危险也要阻止苏联人这么做,因为苏联人此举彻底地打破了美国人的底线,菲律宾也是一样,战后的中国在中国势力范围圈内是必须“唯我独尊”的,绝不能让本土附近出现强大的威胁。 “从目前的局势看上去,我们似乎还没有到必须跟美国人兵戎相见的最后时刻。”山本五十六显得十分感慨,“可是,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我们一直按兵不动,等于坐以待毙,因为美国人正不断地加大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继续拖下去,等我们真的与其开战了,前线就是菲律宾,战场就在我们家门口,我们会完全地被压着打。与其那样,不如死中求活、先发制人,至于先发制人在哪里,菲律宾只是次要,菲律宾是美国的海外殖民地,只是一枚棋子,虽然重要,但并非最重要。我们如果先打菲律宾,即便打下,也对美国造成不了最大限度的打击,并且美国本土会因此而受到警醒。小蒋先生,我在老调重弹,这个道理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不拐弯抹角了。”山本神色愈发郑重其事,“开战后,夺取菲律宾的重任就交给贵国军队了,日本军队特别是日本海军会给予最大力度的援助。” 蒋纬国点点头:“我们打下菲律宾,然后转让给你们,作为交换,你们把台湾还给我们,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当然。” “不过…”蒋纬国缓缓地道,“一个台湾还不太够,我们还希望能把库页岛和琉球群岛一起归还给我们,用于交换菲律宾。” “这…”山本有些惊愕,“这不在我们当初的约定内。” “小蒋先生,你们是在坐地起价吗?”宇垣缠冷冰冰地道,“快要开战了,你们却趁机加价,向我们索取更多的东西,如此行径,未免过分了吧?” 蒋纬国笑了笑:“阁下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别忘了,我们还把印度让给你们呢!你们礼尚往来不是应该的吗?” 宇垣缠顿时露出恼怒的表情。 山本苦笑道:“小蒋将军,贵方何必如此呢?大战在即,身处同一个阵营内却尔虞我诈,岂是明智之举?中日两国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关系呀!” 蒋纬国笑道:“山本将军,请放心,我和我国高层并非鼠目寸光之徒,这件事不会影响贵我两军接下来的联合作战。好,我们回到刚才的主题。山本将军,菲律宾战役恐怕是对美开战后最初的两场大战之一吧?并且两场大战会几乎同时展开,对吧?” 山本是明白人,知道蒋纬国的意思,对美开战后最初的两场大战就是菲律宾战事和突袭珍珠港(或者攻打夏威夷),两战确实会几乎同时展开,那边在往珍珠港扔炸弹时,这边的部队就要在菲律宾登陆了。“是的。”山本点头,“对夏威夷的攻击也是贵我双方联合展开的。” “我们会派出两个旅跟随你们的舰队一起前去夏威夷,然后和你们的地面部队一起防御夏威夷。”蒋纬国点头,“这是我们说好的。” “不止如此。”宇垣缠不冷不热地道,“对夏威夷的地面登陆攻击,贵方军队要承担第一梯队。” “啥?”蒋纬国吃惊了,“由我方军队去登陆和攻占夏威夷?怎么?你们难道就派舰队却不派陆战部队?” “我们当然也会派出陆战部队。”宇垣缠说道,“我们会派出陆军一个师团以及海军一个陆战旅团,分别是陆军第11师团和海军第7陆战旅团。第11师团虽然是陆军部队,但却是接受过完善而严格的两栖登陆战训练的(日军第11师团是日本陆军里唯一专门用来打两栖登陆战的部队),师团长牛岛满中将精通两栖登陆,是这方面的专门人才,为了统一指挥权,第11师团和第7陆战旅团会被组编成第1军,牛岛中将也是这个军的司令官,而这个军的参谋长则是栗林忠道少将,他是日本陆军里少有的熟悉美军作战特点的‘美国通’,他担任牛岛中将的参谋长必然让第1军的战斗力更进一步,所以,我们会派出强大的地面陆战部队,并且也参加对夏威夷的登陆和攻击行动,只是,作为友军,贵军同时也要参战,这是应该的。” 蒋纬国眯起眼睛,他立刻明白日本人的意图了。轻轻地笑了笑后,蒋纬国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方部队应该已经到了。” 走出会场后,蒋纬国站在济州岛的海岸边,不远处的海面上舰艇如梭,一艘艘中国海军运输舰船正满载军人而来,那是即将跟突袭珍珠港的日军舰队一起前去夏威夷的部队。 “日本人的用意是很清楚的,把我们捆绑上日军的战车,让我方军队不能做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而是跟他们一起杀美国人,跟他们一起双手沾上美国人的血。”站在蒋纬国身边的萧爻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是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萧爻不做声,几分钟后,他轻轻地开口道:“如果我们在日军舰载机飞向珍珠港前一刻,联系美国政府,通知罗斯福总统‘日军即将突袭珍珠港’,你觉得怎么样?” “哦?”蒋纬国心头一动。 “司徒公(司徒美堂)以前不是聘请罗斯福总统给他当法律顾问的吗?”萧爻说道,“所以,我们不是有一个现成的非官方的联系渠道吗?” 蒋纬国思绪纷飞,认真思索着萧爻的这个提议。 正文 第623节 大风起兮(6) 运输两栖登陆部队和地面陆战部队抵达济州岛与日军进行会合的是中国海军第2舰队,舰队司令为徐祖善中将,副司令为黄文田少将,该舰队是巡洋舰队(第1舰队是航母舰队),所辖军舰是巡洋舰、驱逐舰和二十多艘大型运输船,此时舰队内所有舰船都满载着人员物资。徐黄二位将军按照蒋纬国的命令和约定时间,于当天凌晨时分从青岛出发,此时抵达济州岛。 看到中国舰队抵达,两艘日军轻型巡洋舰上前引路导航并且鸣炮表示欢迎。 “大家辛苦了!”蒋纬国微笑着站在码头边,和陆续走下军舰的徐祖善、黄文田、海军总参谋长陈训泳、海军副总参谋长陈策、海军陆战部队副司令李世甲、海军第1陆战师师长鲍长义、陆军第200师副师长方先觉、陆军第200师参谋长盛文。 “二公子客气了,为国效力,谈何辛苦!”陈训泳爽然一笑,他随后打量着济州岛上的日本人以及附近海面上飘扬着旭日旗的日本军舰,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感慨神色,“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们居然会跟老对头日本人联合起来打仗,简直是不可思议。” “世事无常嘛!”蒋纬国笑道,“大家随我来吧!日本人已经在等着了。” 再度召开会谈的会场由于参会者增加了很多,变得热闹了不少,东条英机、石原莞尔等日本陆军参会代表已经离去,因为接下来的会谈基本上是中日海军的事,中方海军将领到达同时,日方海军也来了几名高级将领,分别是小泽治三郎、南云忠一、清水光美、山口多闻、三川军一、田中赖三,另有两名日本陆军将领参会,分别是牛岛满和栗林忠道。 众人陆续就坐,宽大的长条形会议桌上,中日参会人员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山本坐在首席位置上,蒋纬国坐在中方人员的第一个位置上。现场没有谈笑风生,只有浓浓的凝重感,因为接下来要商谈的是必须慎重的大事,并且现场的中日人员之间也存在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敌视气氛,毕竟过去的事情不可能真的会一笔勾销。主持会议的自然是山本五十六,他笑容满面,显得十分舒心:“好,既然中国盟友已经到来,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会议吧!浪费时间可不是军人应该做的事情。”他笑了笑,试图让现场的沉闷气氛能缓和一点,然后对宇垣缠示意了一下,宇垣缠神色庄重地取出一份文件。 顿时,山本等日方人员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帝国军令部对帝国海军联合舰队下达的‘大海令第一号’。”宇垣缠看着中方人员,沉声宣读道,“昭和十七年二月十日,奉旨,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命令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第一,我大日本帝国为自存、自立、自卫,已决定于今年春夏正式与美国开战,在此之前,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要分别做好各种作战准备;第二,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必须根据海军具体作战需要实施准备;第三,有关细节,待军令部总长分别下达指示。…” 蒋纬国知道,日本人的“大海令”其实就是日本天皇给日本海军下达的命令,另外有“大陆令”是日本天皇给日本陆军下达的命令,在原先历史上,裕仁给日本陆军下达的“大陆令第三六二号”就是全面侵华的命令。 “日本和日本海军对美国开战的决心,是不存在任何可质疑之处的。”山本看着蒋纬国,表情愈发严肃,“宣读这份命令,是我们对中国盟友证实诚意的表现。” 蒋纬国笑着点头。 山本继续道:“现在,我们可以把我们的作战计划对中国盟友开诚布公了。”他望向坐在他身边的联合舰队首席参谋黑岛龟人。 黑岛站起身,先向山本鞠身行礼,然后在会议桌上铺开一幅巨大的太平洋地图,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指点着地图上已经画好的路线:“向夏威夷进发的日本海军舰队共有三支,分别是第一、第二特混舰队以及先遣舰队…” 山本意识到要向中方人员介绍日方的主要参战将领,因此接过黑岛的话头:“先遣舰队由清水光美将军指挥,这支舰队的任务是开在最前位置,探路、警戒、搜索,第一特混舰队是航母舰队,由小泽治三郎将军指挥,这支舰队的任务是开战后摧毁掉珍珠港内的美军所有主力军舰,第二特混舰队是战列舰队,由南云忠一将军指挥,这支舰队的任务是在小泽舰队完成空袭任务后对夏威夷发动两栖登陆战和全面的地面作战。至于山口多闻将军、三川军一将军、田中赖三将军,他们担任着小泽将军、南云将军、清水将军的副手,如果这三位主官将军因为受伤、昏迷、阵亡而丧失指挥能力时,他们立刻接替指挥,从而确保作战不会出现在指挥上的重大意外。”日本陆海军基本上不设立副职,比如师团没有副师团长,舰队没有副舰队司令,山本这个安排算是非常周全的。“黑岛,请继续吧!”山本说完后,对黑岛说道。 黑岛点头:“我军先遣舰队由航速超过航母、战列舰的轻型巡洋舰、驱逐舰、水上飞机母舰、伪装商船组成,包括长良号轻型巡洋舰(该舰最大航速可以达到36节)、4艘晓级驱逐舰(该级驱逐舰最大航速可以达到38节)、2艘千岁级水上飞机母舰(该级水上飞机母舰最大航速可以达到29节,每艘能够携带24架水上侦察飞机,用于空中侦察),另有20多艘潜艇和3艘快速的伪装民船,潜艇此时已经提前出发了;第一特混舰队共拥有8艘航空母舰,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大和号、中华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旗舰为大和号,这八艘航空母舰累计携带各型舰载机752架,约有五分之二是战斗机,约有五分之三是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单纯计算的话,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约450来架,一举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必然是绰绰有余。该舰队除了8艘航母,另有4艘重型巡洋舰、8艘轻型巡洋舰、0多艘驱逐舰、20多艘运输舰船。” 蒋纬国听得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操!老子真他妈的玩大发了!小日本的海军经过老子的干涉,居然变得这么强!记得原先历史上,小日本偷袭珍珠港时所有舰载机加起来不过350来架,现在呢?他妈的光是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就有差不多450来架了!奶奶的!老子是不是在干养虎为患的蠢事?” 黑岛继续道:“第二特混舰队的主力舰为6艘战列舰和2艘航空母舰,战列舰是长门号、陆奥号、扶桑号、山城号、伊势号、日向号,航空母舰为赤城号和加贺号,6艘战列舰共计64门大口径主舰炮,能为登陆部队和陆战部队提供强大的舰炮火力支援,2艘航空母舰共计181架舰载机(赤城号91艘,加贺号90艘),以战斗机为主,从而保护舰队,另再有部分侦察机。该舰队除了6艘战列舰和2艘航空母舰,另有8艘重型巡洋舰、12艘轻型巡洋舰、20多艘驱逐舰、30多艘运输舰船。” 陈策在蒋纬国耳边低声道:“日军的舰载机加上水上飞机,差不多有1000架了。” 蒋纬国点头:“还真他妈的多。”他看着山本,“突袭珍珠港并且占领夏威夷,就是贵我双方此次联合作战的目的了。” 山本点头:“是的。” 陈策问道:“如果突袭不成,怎么办?”他其实很想使用“偷袭”这个词语,但考虑到日本人的面子,所以没用。对于珍珠港事件,美国人称为“偷袭珍珠港”,日本人则称为“奇袭珍珠港”,显然,换汤不换药,只是“偷袭”听起来太刺耳,中国方面成为“突袭珍珠港”。 山本脸上浮现出异常的凝重和决绝:“我们能不能打败美国,一切的一切就看这场首战!首战失败了,接下来的战争几乎都不需要再打了,所以,必须以近乎不惜一切代价的心态和决心打赢夏威夷战役!我个人能接受的战损底线是损失三分之一主力舰!”他此话语气堪称斩钉截铁,“如果无法占领夏威夷,也必须要摧毁珍珠港!如果突袭不成,就直接展开强攻!”他顿了顿,望向现场的日方将领,“我是奇袭珍珠港、攻占夏威夷的最大的主张者,很多人认为这是赌博,不,这不是赌博,这是我们唯一能赢得战争的手段,仅此而已。” 蒋纬国心头对山本产生了一丝佩服,这股破釜沉舟的勇气确实是很难得的。 “你们怎么去夏威夷?”陈训泳问道。 黑岛指点着地图:“舰队先在北方四岛单冠港完成集结,进入北太平洋,一路向东前进,航行3400海里(约6300公里),然后再集结于夏威夷西北160海里处进行最后的战斗准备,正式开战后,舰队一边起飞舰载机一边向夏威夷前进。当航母舰载机摧毁掉珍珠港后,舰队也已经抵达夏威夷附近海域,随即展开两栖登陆和陆地作战,从而确保美军在遭到我军空袭打击后没有时间进行陆战准备。” “北太平洋?”陈训泳十分吃惊,“那里可是常年刮着猛烈而危险的风暴啊!” 山本说道:“首先,从中太平洋或南太平洋出发,不但路途更遥远,并且暴露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中太平洋和南太平洋都有繁忙而稠密的海上运输线,我们只能走北太平洋,其次,正因为北太平洋气候恶劣,所以才更能让美国人意想不到。确实,这条路线非常艰难,也非常危险,但不要紧,南云将军会带我们顺利到达目的地的。我们已经持续地对夏威夷和北太平洋进行了大量的情报研究,先前也多次派遣伪装商船走北太平洋路线,没有一次暴露,南云将军更是这方面的专家,大家可以完全地相信他,没有问题的。” 蒋纬国看了看坐在桌子对面的南云忠一,后世不少人对南云忠一很有指责和批评,因为他打输了中途岛战役,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中途岛战役的失败是日本海军内部危机的大爆发,南云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是回天无力的。南云这个人,虽然略显迟缓,但大体表现还是中规中矩的,他的优点是沉稳、谨慎、认真,所以日军舰队通过北太平洋这件事被山本交给他,并且他确实以一丝不苟的态度完成了任务。南云擅长鱼雷战和炮战,不太擅长航母作战,在原先历史上,他是日军航母舰队的第一指挥官,现在则被山本调为了战列舰队主官,这是十分合理的安排,而代替南云指挥航母舰队的小泽治三郎一方面确实比较擅长指挥航母作战,一方面也不像南云那么保守,更加具有进击勇气和冒险精神。 陈训泳又问道:“据说,珍珠港的水深只有12米,鱼雷被飞机空投下去后直接扎入淤泥,如此一来,你们的鱼雷攻击机还怎么攻击美军军舰?” 黑岛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很完善地解决了,我们的鱼雷会安装上特制的木质尾鳍,使得鱼雷被空投下去后只会吃水十米深,不会扎入淤泥,我们的海军飞行员都接受了严格的低空飞行投弹训练,他们甚至能够做到在40米超低空处进行精确投弹。除了鱼雷,还能用炸弹攻击美军军舰,这一点,我们也已经进行了深入研究,我们的鱼雷攻击机飞行员能做到超低空投掷鱼雷,而我们的俯冲轰炸机飞行员能做到在3000米高度上对美军军舰进行精确投弹,我们做过实验,在这个高度上,我们的穿甲炸弹可以完全地贯穿美军军舰的上层装甲,在其军舰内部爆炸,同时这个高度也能最大化地提高炸弹的命中率。” 陈训泳看了蒋纬国一眼,蒋纬国从陈训泳眼中看到了强烈的警惕,他知道陈训泳的意思:日本人在制定攻击计划时确实达到了面面俱到、巨细无遗的程度,不得不令人惊叹,不得不令人警惕。日本人为了攻击美国人,如此煞费苦心、用尽心机,自然而然,日本人为了攻击中国人,也会煞费苦心、用尽心机。 “山本将军,我方还有一个问题。”陈训泳正色地看着山本。 山本点头:“陈将军,请说。” 陈训泳神色郑重:“对美开战,最初的两场大战分别在夏威夷和菲律宾,这是你我双方都认可的,也是我们的计划,夏威夷和菲律宾,意义都非常重大,夏威夷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老巢,将其解决是釜底抽薪、直捣黄龙,但是,也不能忽略了菲律宾,菲律宾是美军修建在中日两国家门口的军事基地,打下菲律宾同样是关键。你们把所有的航空母舰都调去攻打夏威夷了,那么,菲律宾呢?夺取菲律宾是中国军队的责任,可我们需要贵方航母舰队最大力度的增援。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制空权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我军打菲律宾,却没有贵方航母舰队的援助,这怎么行?” 山本说道:“日本海军共有10艘战列舰,6艘被调去进攻夏威夷了,剩下的4艘即4艘金刚级以及4艘重型巡洋舰会被调去菲律宾前线,配合你们进攻菲律宾,为你们提供强大的舰炮火力增援。” 陈训泳摇头:“舰炮火力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飞机。没有航母,我军进攻菲律宾,恐怕会很难。能够用于菲律宾战事的航母,只有你们租借给我们的龙骧号,但这是一艘轻型航母,只能携带40架舰载机,杯水车薪啊!” 山本定了定神:“日本海军在台湾南部的航空兵基地会全力援助你们。另外,据我所知,你们空军在海南岛和越南南部也修建了大型航空兵基地,无论是台湾、海南还是越南,距离菲律宾都不远,因此,你们进攻菲律宾的部队虽然没有航母舰队援助,但还是能得到足够的飞机增援的。” 蒋纬国笑了笑:“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是两个国家的军队,配合起来怕是会有不少的龃龉和隔阂。这样吧,我希望日本海军在台南的航空兵基地以及派去菲律宾的那6艘战列舰都能在菲律宾战事期间把指挥权交给中方。” “什么?”宇垣缠顿时露出恼怒神色,他急忙望向山本,“司令长官!” 山本神色微妙地沉吟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可以。” 蒋纬国笑了,争取到日本海军几百架飞机和一支战列舰队的指挥权,必然能很大地减少中国军队攻打菲律宾时需要流的血。 双方商讨了舰队在海上作战以及航母舰载机在空中作战的问题后,开始商讨两栖登陆战和地面作战。日军舰队会携带陆战部队,包括日本陆军第11师团和日本海军第7陆战旅团,其中,第11师团约有3.8万人,该师团跟日军现在其它师团一样,都是“经过了现代化和加强化的建设”,下辖2个步兵旅团、1个炮兵旅团(原本是炮兵联队,但为了适应新战事,特地增加了上百门岸防炮,所以从炮兵联队升格为炮兵旅团)、1个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1个战车联队、1个辎重兵联队等部队,而该师团每个步兵旅团都下辖2个步兵联队和1个炮兵大队,每个步兵联队下辖3个步兵大队和1个炮兵中队,火力、实力、战斗力都很强劲;至于日本海军第7陆战旅团,也一样,该旅团约1.1万人,因此日军地面部队总计约5万人,指挥官是牛岛满和栗林忠道。 南京军跟日军一样出动陆战部队参加夏威夷战事,参战部队包括陆军第200师第50旅、海军第1陆战师第1陆战旅。第50旅下辖3个步兵团和1个炮兵团,全旅约有1.6万兵力,第1陆战旅下辖2个陆战团和1个炮兵团,全旅约有1.1万兵力,加上各种附属部队,两旅总计约3万兵力,三名主官分别是鲍长义、方先觉、盛文。 “夏威夷群岛包括8个大岛和100多个小岛或礁石,我们需要占领的是8个主要大岛。”栗林忠道打开一份夏威夷八岛地图,指点着说道,“好在,八个大岛都靠在一起,不会造成我军在兵力上的分散。八个大岛,位置由西向东分别是尼豪岛、考爱岛、瓦胡岛、莫洛凯岛、拉奈岛、毛伊岛、卡胡拉威岛、夏威夷岛(大岛);按照面积大小排列的话,最大的是大岛,约1.04万平方公里,然后是毛伊岛,1883平方公里,瓦胡岛,1545平方公里,考爱岛,1430平方公里,莫洛凯岛,673平方公里,拉奈岛,363平方公里,尼豪岛,180平方公里,卡胡拉威岛,115平方公里;按照人口和重要性来排名的话,第一自然是瓦胡岛,夏威夷群岛四分之三的人口都在该岛上,夏威夷最大的也算是唯一的城市火奴鲁鲁(檀香山)以及美军太平洋舰队总部基地珍珠港也都在该岛上,第二是面积最大的夏威夷岛,再其次就是毛伊岛、考爱岛,至于剩下的四个岛屿,人口很少甚至无人居住,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牛岛满抬眼看着蒋纬国等中方人员,不紧不慢地道:“日中两国军队毕竟在语言、编制、战术、习惯等很多方面都不同,所以,联合进攻肯定是联合进攻,但最好不要两国军队一起攻击某个岛屿,那样很不妥。夏威夷八个岛屿,我们可以分配任务。” 鲍长义问道:“如何分配任务?” 牛岛满笑了笑,他明显笑得并不友善:“夏威夷八个岛屿,核心就在瓦胡岛,其余七个岛屿都不足为虑,因此,任务可以有两个分配方式,一,你们打瓦胡岛,我们解决其余七个岛屿,二,我们打瓦胡岛,你们解决其余七个岛屿。如何选择,由贵方自己决定。” 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等人都望向蒋纬国。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我们选第一个方案,瓦胡岛交给我们,其余七个岛屿交给你们。不过,战斗结束后,八个岛屿肯定要进行防御,瓦胡岛仍然是我们的,你们去其余七个岛屿。” 牛岛满满面春风地点头:“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方先觉有些迟疑:“可我们对瓦胡岛并不熟悉…” 栗林忠道颇为自豪地说道:“请放心,我们可以给你们最详尽的地图和资料。我们此时对美国人的夏威夷可以说是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蒋纬国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此,实在再好不过了,那我们就多谢贵方了。”他心知肚明,日本人为了偷袭珍珠港,可以说是在情报搜集上下足了功夫,大批日本间谍无孔不入地潜入夏威夷,夜以继日地搜集情报,让日本人对夏威夷确实是“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在商谈了不少细节后,会议宣告结束,此时,日本海军参战军舰正在日本海内陆续朝着日本北方四岛进行集结,中国海军第2舰队(巡洋舰队)也会一起前去夏威夷,第2舰队的主要军舰包括:安海号、定海号轻型巡洋舰(原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两艘轻型巡洋舰),惊涛号、怒浪号、狂澜号辅助巡洋舰(都是德国援助的,三舰原名阿特兰蒂斯号、奥利安号、维德尔号,吨位都超过15000吨,实际上是用民船改装的并且伪装成民船的军舰,因为三舰吨位很大并且在本质上是大型民用商船货轮,可以携带大批人员和物资,此战中,三艘军舰主要承担着运输任务),纬国号(原日本的时雨号)、平津号(原日本的海风号)、太原号(原日本的山风号)、徐州号(原日本的江风号)、淞沪号(原日本的天津风号)、紫金山号(原日本的雪风号)驱逐舰,另外有十多艘运输舰船、一批鱼雷艇、十多艘潜艇等辅助舰艇船舶。 “啊,山本将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散会时,蒋纬国叫住了山本。 “请讲。”山本微笑着。 蒋纬国也微笑着:“你们会提前通知美国人吗?” “当然。”山本十分认真,“如果不宣而战,那就不是奇袭,而是不折不扣的偷袭,日本海军的名誉就完了。我们会在开战前半小时对美国政府下达宣战书。” “嗯嗯嗯,很好。”蒋纬国暗暗想笑,他记得在原先历史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日本驻美大使馆“因为翻译电报时间延误”,在日军炸弹已经落到珍珠港后一个小时才递交宣战书,使得山本五十六的“奇袭”完全变成了令人不齿的偷袭。 散会后,中方人员单独地聚在一起。 “我们就要出发了。”徐祖善、黄文田、鲍长义、方先觉、盛文都用一种决然而坚毅的目光看着蒋纬国、陈训泳、陈策、李世甲,这其中,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眼里的决然神色明显地超过徐祖善、黄文田,因为徐黄二人是舰队正副司令,去了夏威夷后还能再坐船回来,但鲍长义、方先觉、盛文则是要带着三万官兵长期地驻扎在夏威夷的,战事凶险,身边盟友又是日本人,夏威夷距离中国本土足有万里之遥,首先,他们很可能有去无回,葬身在那片远离中国本土和故乡的岛屿上,其次,他们即便活着,思乡之情也会日日夜夜地煎熬着他们。 李世甲叹口气:“你们都好好保重吧!” 鲍长义笑了笑:“长官放心吧!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方先觉说道:“都已经跟家人告别过了,遗书也都写好了,要带去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包括那些瓜果蔬菜的种子和家禽家畜。” 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等三万官兵此次前去夏威夷,不但携带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同时还携带了大批的农作物种子和家禽家畜,因为他们要在那里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 徐祖善有些愧疚地说道:“没办法啊,咱们海军太弱小,运输力太低,难以给你们提供充足的后勤补给,你们能自己解决的物资,必须自己解决,粮食只能由你们自己在那里种了。” 盛文笑道:“诸位长官,不要这么苦着脸嘛!夏威夷可是举世闻名的度假胜地啊,我们能被派到那里,其实很幸运呢!军人,本来就应该为国守卫边疆,我们要去的是风景如画的好地方,求之不得呢!总好过被派到北亚雪原和中亚沙漠里的兄弟部队吧?” 众人都笑起来。 陈策问蒋纬国:“二公子,牛岛满提出的两个方案,你为什么选择第一个?” 蒋纬国看着陈策:“陈副参座,你难道想不出原因?” 陈策摇摇头:“瓦胡岛是夏威夷群岛的核心所在,檀香山、珍珠港,都在该岛上,还有夏威夷四分之三的人口,八个岛屿,瓦胡岛是最难打的,美国人又是最多的,日本人是希望我们手上沾上比他们更多的美国人的鲜血。” “所以我们就投其所好呗!”蒋纬国露出冷笑,“为什么日本人要把八个岛屿分成一个和七个呢?用意我还不清楚?你们想,如果我们选择打另外七个岛,那么,首先打得时候就会很麻烦,我们虽然也有舰队前去夏威夷,但实力太弱,必须要得到日本人舰队的援助,七个岛屿一个一个地打,太麻烦,处处都要依靠日本人,很容易让日本人坐地要价;其次,打完七个岛,我们如果接下来防御七个岛,岂不是分散了兵力?防御起来就麻烦了,如果让几个给日本人,我们又不甘心,毕竟是我们打下来的地盘;所以,我们索性选择打看似最难打的瓦胡岛吧!其实,瓦胡岛不难打,只要消灭美军的舰队和飞机,岛上美军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人数不多,你们可以拿下的,至于岛上的美国人,日本人希望我们去杀,你们记住,不要杀,尽量不要屠杀、虐待、凌辱那些美国人,要善待,将其变成我们的人质和筹码,难道不好吗?除此之外,瓦胡岛是夏威夷的核心和精华所在,岛上好东西可不少啊!就比如珍珠港,港口本身就很值钱了,还有港口的设施、工厂以及那些美国军舰,就算被日军炸烂了,我们修修补补,肯定也能捞到一批军舰,另外,我记得珍珠港附近还有几个超级大油库,储存了总量超过400万吨的燃油,啧啧啧,如果你们能完好无损地夺取这些燃油,既解决了你们自己的用油问题,也可以用那些燃油勒索日本人,岂不妙哉?日本人如果从本土向夏威夷运输燃油,多费事?我们直接掌握那么多燃油,日本人还不要处处让着我们?”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下。”蒋纬国看着鲍长义、方先觉、盛文,“你们要切记,虽然眼下的日本人是我们的盟友、美国人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敌友关系是会突然间变化的,美国人不会一直是我们的敌人,日本人也不会一直是我们的盟友,你们在夏威夷那里,不但要对付美国人,也要记得一直提防日本人。明白吗?” “明白了!”鲍长义三人心头肃然。 蒋纬国看了看天空:“今天几号?” 陈策回答道:“3月14日。” 蒋纬国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嗯,你们该出发了,祝你们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正文 第624节 大风起兮(7) 3月14日和15日,蒋纬国代表中国政府在济州岛上与日本高层达成了多项“关于对美开战后中日新合作”的相关协议,主要款项包括七点: 第一,日本需要对美国宣战,中国可以不对美国宣战,但要对美国开战并且在战争期间对日本履行盟友义务(即全力支持日本对美作战),相对应的,日本也会在战争期间对中国履行盟友义务(即全力支持中国对美作战); 第二,对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总基地珍珠港和美国夏威夷地区的军事打击行动将由中日军队联合展开; 第三,中日军队在对夏威夷八主岛展开两栖登陆和地面作战后,瓦胡岛由中国军队负责,其余七岛由日本军队负责,中日军队联合占领夏威夷群岛后,瓦胡岛的防御事务由中国军队负责,其余七岛由日本军队负责; 第四,中国军队必须在夏威夷战事(突袭珍珠港)爆发并且取得成功后的十二个小时内对美国所属菲律宾群岛展开以完全占领当地为目的的军事打击,日本军队在菲律宾战事期间会对中国军队给予全力配合; 第五,中国军队在完全占领菲律宾群岛后,日本政府承诺于一个月内完成用原属于中国、现属于日本的台湾列岛和库页岛与中国交换菲律宾群岛全境; 第六,中日正式新约定,大洋洲全境以及英属印度除印度东北部一小块地区和锡兰岛(斯里兰卡)以外的所有地区全部属于日本;中东地区由中德划分,日本不参与;非洲地区再议。 第七,中日以及德国在对美作战期间地位平等,互相不存在隶属关系,联盟国总部具有指导权,不具有指挥权。 签署完这份中日新条约后,蒋纬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搞定!接下来就看日本人的了,到底是开门大吉还是出师不利,拭目以待吧!” 对美开战是大事,中日肯定不会瞒着德国,希特勒和极少数的德国高层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知道“日本人即将对美国展开进攻”,但不太清楚日军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总基地。济州岛会议结束后,蒋纬国乘坐大胜关号炮舰返回青岛,接着,一架飞机从青岛起飞,飞到武汉,再接着,八架bf-109战斗机保护着一架“熊猫”战略轰炸机从武汉起飞,沿途陆续经过西安、迪化(乌鲁木齐)、长平城(新西伯利亚)、冠军城(鄂木斯克)、希特勒格勒(斯大林格勒)、基辅,在以上城市加油中转后,最终抵达柏林郊区一个机场。机场边,中国驻德军事代表团商震已经在等着了,从飞机上走下戴安国。 “商将军!”戴安国在敬礼后小心翼翼地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密封着的并且盖满“特级机密”“严禁外泄”等字样印章的档案袋,“二公子让你亲手转交给希特勒元首。” “辛苦了!”商震神色严肃,他郑重地接过档案袋,“走,立刻去德国总理府。” 商震并不知道档案袋里的文件上的内容,他只是接到蒋纬国的电报“戴安国马上抵德,与你商谈重要事务”,仅此而已。在希特勒亲自打开档案袋后,商震才知道里面的绝密内容,这让他大吃一惊,因为里面的绝密内容是“日中联军预定在某时进攻美国夏威夷,特此通知德国高层,以便于德国以最好的对策面对接下来的新局势,另,请严格保密,切勿泄露机密”。 突袭珍珠港并且攻占夏威夷,这件绝密计划基本上完全由日本人进行策划的,客观上讲,日本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堪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虽然也泄露了一些蛛丝马迹,但都不足为虑,完全淹没在大量真真假假的情报里),至于中国高层,只有蒋纬国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蒋介石等极少数的中国高层也只是知道“日本人在不久后要跟美国人正式摊牌”,完全不清楚日本人的具体作战计划,而在最后时刻来到时,山本五十六只是通知蒋纬国前去济州岛召开会议,中日之间虽然电报不断,但没有一封电报涉及到日军此计划,山本在发给蒋纬国的电报里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请蒋君阁下在某时前来某地(济州岛的代号)商谈中日新问题”,仅此而已,所以,即便美国情报机构截获并破译出这些电报,也完全不可能嗅到什么风吹草动,接下来,中日一起计划好了,肯定要通知德国,虽然知道的人越多就会越容易泄密,但德国毕竟是联盟国三大核心国之一,更加是联盟国的“老大哥”,中日既然要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不提前通知德国肯定是不行的,另外,日本对美开战也直接牵涉到德国,提前通知德国一来可以让德国早点做好准备,二来也可以让德国跟中日保持战争同步,避免德中日三国失去统筹、各自为战(在原先历史上,日本偷袭珍珠港前根本没有通知德国,搞得德国知道此事后措手不及,同样,德国闪击苏联前也没有通知日本,让日本也猝不及防,使得德日两国在整场世界大战中毫无配合,继而产生了很多严重的战略错误。比如,在德国闪击苏联前,日本跟苏联爆发了诺门罕战役,当时日本高层内存在激烈争执,有的打算全面报复苏联,选择“北上”路线,有的打算息事宁人,选择“南下”路线,两派人争吵得不可开交,继而征询德国的意见,当时的德国已经磨刀霍霍地准备闪击苏联,但为了麻痹住苏联,跟苏联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并且没有把真实意图告诉日本,使得日本高层误以为德国并无进攻苏联的战争计划,于是,日本高层认为,如果德国和日本一起打苏联,德日肯定会胜利,但德国没打算进攻苏联,日本独自打苏联肯定会独木难支,只能放弃“北上”路线了,所以,日本高层在诺门罕战役后选择息事宁人,放弃进攻苏联,结果,德苏战争爆发后,日本因为根本没有做好对苏联开战的准备,所以无法参战。从这一点上说,德国在德苏战争期间没有得到日本的配合,其实是德国自己的责任。另外,如果日本早知道德国其实是要进攻苏联的,那么,接下来的历史轨迹可能是这样的:日本很有可能选择跟德国一起进攻苏联,为了做好准备,日本陆军必须从中国战场上脱身,自然而然,日本政府会降低停战条件,跟中国议和,也许会同意“把中日局势恢复到七七事变前”,到时候,中日战争中止,中国可以退出战争,日本陆军主力继而被大规模地调到东北,在德国发动巴巴罗萨行动时跟德军一起进攻苏联。) 中日在亚欧大陆的最东部,德国则在亚欧大陆的最西部,虽然中德两国此时的领土已经接壤,但柏林和武汉、和东京仍然相距太远,蒋纬国、山本五十六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希特勒,发电报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方式,但也是最危险的方式,因为一旦电报被美英情报机构截获,一切就完了。蒋纬国记得二战期间德国内部潜伏着不止一股的敌方情报机构,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黑色乐队”,并且德国的恩尼格玛密码机最终也被英国情报机构给破解了(蒋纬国不记得恩尼格玛密码机是什么时候被破解的,也许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了,也许因为“蝴蝶效应”而延后了,这是说不清的事),所以,蒋纬国反对用发电报的方式把这件大事告诉希特勒,山本对此表示赞同,他一万个不希望他呕心沥血的“奇袭珍珠港”计划在最后关头被德国人泄露了,最终,蒋纬国采取这个最原始但最保险的办法:派人从中国一路飞到德国,当面把情报交给希特勒。 根据商震的回忆,希特勒在看完这份绝密情报后的反应是这样的:“…由于希特勒同样不知道这份情报是关于日美开战的,不过,他应该估计到‘肯定是什么高度的机密’,因为二公子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办法给他送文件,所以他虽然十分惊奇,但在看完后还是吃了一惊。希特勒先是认真而郑重地打开档案袋封口,取出薄薄一页纸张,上面是已经被翻译成德语的文件内容,刚看第一眼,他就瞪大眼睛,灰蓝色的眼珠子射出热烈的光亮,脸色在剧烈变化,先是惊奇,然后是非常明显的吃惊,随后是感到不可思议的惊讶,最后是大喜过望,他非常喜悦,整张脸熠熠生辉,连小胡子都泛起了油光。‘哈哈!’希特勒对我挥舞着那张纸,“商,你猜这里面是什么内容?”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元首,我有权知道吗?’ 希特勒哈哈一笑:‘虽然小蒋将军在上面没说是否能告诉你,但我是了解你的,你嘴巴向来很严密。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就可以告诉你。’ 我试探地猜测道:‘是跟日美开战有关的吧?’ ‘商,你答对了,但详细内容还是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你知道的,我曾经在《我的奋斗》里面评论日本人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恐怕我现在要改变我的那个评论以及对日本人的看法了,因为我此时才发现,日本人的想象力简直是异想天开。是的,日本人打算对美国佬正式动手了,你猜他们在开战初首先攻击哪里?’ ‘菲律宾?’ ‘你果然猜错了!’希特勒喜笑颜开,‘你猜不到吧?日本人在开战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美国佬的太平洋舰队总基地,珍珠港!他们不但要摧毁珍珠港,还要占领整个夏威夷!’ ‘什么?’我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这…这可能吗?夏威夷距日本本土可是足有六千二百多公里啊!他们是要强攻夏威夷吗?’我急切地转动着我的思绪,‘难道…日本海军舰队打算明火执仗地开向夏威夷,引诱出美军,然后再跟美军太平洋舰队在日本和夏威夷之间的西太平洋展开一场舰队决战?’ ‘不!日本人打算突袭珍珠港!’希特勒满意地看着我脸色的震惊表情,‘感到非常意外吧?我也是!我真没想到,日本人居然想干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确实是匪夷所思啊!日本人这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希特勒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也无权调动日本海军,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也许那帮日本人真的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呢!虽然我同样觉得日本人此举简直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非常期待美国佬的珍珠港被日本人炸成火海。’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好不容易理清思绪后,我问希特勒:‘日本人打算不宣而战?偷袭?’我已经思考过,日军舰队想要开到夏威夷附近并且还打美军一个措手不及,除了不宣而战的偷袭,没有别的办法了。日本人不就是最喜欢、最擅长干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吗? 希特勒把那份绝密文件放进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日本人说他们会在正式进攻夏威夷前半小时给罗斯福发去宣战公文,实际上,这种行为跟偷袭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定了定神,说道:‘元首,德国要早做准备了。如果日本人得手了,德国该怎么做呢?如果日本人失手了,德国又该怎么做呢?’ 希特勒沉吟了一下,然后脸上闪过一丝森然:‘如果日本人得手了,那么,德国会跟着日本一起对美国宣战,我马上通知邓尼茨(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让他立刻调遣一半的潜艇前去美国东部海域内待命,只要日本人得手,我对罗斯福的忍气吞声也可以彻底结束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些飘扬着星条旗的商船和货轮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来回于英国和美国之间,德国的潜艇、军舰、飞机却只能干看着而不能做任何事,对此,我已经受够了,德国军队也已经忍无可忍了,日本人得手后,那时候,日本已经对美国宣战了,很好,德国会紧接着对美国宣战,英国本土周围海域内和美国东部海域内的的德国潜艇会正式进攻所有悬挂着美国国旗的船!不只是来到英国的美国船,就是美国本土附近的美国船,也照打不误!这是美国人自找的!美国政府一直在蔑视德国,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了!’ 我点点头,等着希特勒的下一番话。 ‘如果日本人失手了…’希特勒脸色露出一种狡黠的表情,‘那么,不管日本人有没有对美国宣战,既然日本人已经把炸弹扔到美国人的头上,日美开战都是必然的了,到那时候,不过,日本人失手了…麻烦就大了,中国不会对美国宣战,德国可能也会一样吧!也许需要从长计议,不管怎么说,哪怕日本人不情愿,也是他们自己招惹的美国人,他们自己去扛吧!’ 我顿时忍俊不禁,很显然,希特勒的意思是:如果日本人攻击美国人却又倒霉地失手了,德国说不定会独善其身以及明哲保身,直接跟日本撇清关系,不跟日本一起去打美国。那样,德中都袖手旁观,坐视日本一对一单挑美国,换句话说,日本完全被德中抛弃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作为中国人,我到底是希望日本人得手呢?还是失手呢?…” 蒋纬国此时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到底是希望日本人得手呢?还是失手呢?更准确地说,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行动究竟是得手更有利于中国还是失手更有利于中国? 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蒋纬国好好地思考。 首先,日军眼下用于偷袭珍珠港的军力比起原先历史上的可要强大很多了,原先历史上,日军动用了6艘航母前去偷袭珍珠港,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六舰加起来总计493架舰载机,出动了约350架攻击珍珠港(需要留下一部分保护舰队本身),眼下则是10艘航母,多了4艘大和级,使得舰载机数量猛增至993架(这是航母舰载机的数量,不包括水上飞机),按照日军的计划,日军航母舰队会出动差不多700架舰载机偷袭中国,数量整整翻了一倍,战斗力、攻击力、破坏力也都整整翻了一倍。 其次,在主力舰数量上,日军目前拥有10艘航母(不包括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和已经战沉的凤翔号),美军是8艘,日军拥有10艘战列舰,美军是18艘,对比明显,美军在战列舰上强于日军,日军则在航母上强于美军,看似各有长短,其实是日军拥有极大优势,因为众所周知,二战时的海战已经是航母称霸的时代了,战列舰是敌不过航母的。虽然美国造船工业的实力大大地超过日本(美国造船工业的规模是日本的四倍以上,这还是眼下数据,因为美国的造船工业跟美国工业一样,还具有日本无法匹敌的强大的潜力和爆发力),但是,美国海军需要两线作战,一边在太平洋上对抗日军,一边还在大西洋上对抗德军、意军以及被德军控制的法国海军。当然了,美军实力大大地强于日军,这是不争的事实,蒋纬国最为担心的是:万一日本人在开战初赢得极其辉煌的战果,取得了极大的战略优势,美国人直接怂了,那该怎么办? 夏威夷战役就要打响了,战役结果无非是以下三种可能性: 第一,日军大获全胜,只付出轻微代价就全歼或重创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夏威夷被中日联军顺利占领; 第二,日军获胜,但损失较大或很大,有可能只是实现偷袭珍珠港的目的,却没能实现占领夏威夷的目的; 第三,日军失败,损失惨重,没有实现任何一个目的,狼狈不堪地铩羽而归。 蒋纬国是中国人,他肯定要为中国谋取最大化的利益,他在思考,三种可能性里,哪种最有利于中国?哪种最不利于中国? 认真思考后,蒋纬国发现,第一种可能性最不利于中国,因为日本人要是赢得太漂亮了,美国人搞不好直接没勇气跟日本人拼到底了,到时候日本人再抛出比较诱人的条件引诱美国与之媾和(比如,日本把夏威夷还给美国,但美国必须承认菲律宾是日本的地盘,并且美国不再干扰日本吞并澳洲的“好事”),美国政府说不定真的答应了,那么,中国岂不是傻眼了? 蒋纬国为什么“怂恿”日本人挑起太平洋战争?根本目的是借助美国人的手,打击日本,消耗日本的国力军力,另外也有德国因素在里面,德美存在着尖锐矛盾,矛盾点主要是英国,德美早晚开战,德国也需要利用日本,无论是中国还是德国,都希望日本跟美国开战,等到美国人把日本人打得四肢瘫痪、七窍流血但又打不死日本人时,中国再对日本进行最终秋后算账,那才是最理想的结局。假如日本人反而把美国人打趴下了,蒋纬国就彻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再加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毕竟日本海军的正确发展路线正是他指导的。 难呐!蒋纬国长长地叹口气,他不得不下定了一个决心。 东亚时间1942年3月15日晚上,日中联合舰队正式起航出发,舰队分成四部分,陆续从日本北方四岛的单冠湾驶向辽阔无垠的北太平洋,最前面的是日本海军的先遣舰队(其中的潜艇已经提前多日就出发了),然后是日本海军的第1特混舰队(航母舰队),接着是日本海军的第2特混舰队(战列舰队),最后是中国海军的第2舰队(巡洋舰队)。 这是一支规模异常庞大、雄伟至极、壮观恢弘、堪称气吞山河的舰队,位置最前的先遣舰队规模较小,只有十多艘舰船,吨位也不大,最大的三艘军舰是两艘一万多吨的水上飞机母舰和一艘五千五百多吨的轻型巡洋舰,与后面的航母舰队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后面的航母舰队以及再后面的战列舰队都是艨艟成群,十艘航空母舰和六艘战列舰犹如海上小岛般被数十艘巡洋舰、驱逐舰众星拱月地环绕着,当它们开动起来时,动静堪称排山倒海,舰艏劈波斩浪,舰身掀起一道道小型海啸般的波澜滚浪,涛声如雷、气象森严,再加上最后面的中国海军第2舰队,共同组成了一座在海面上漂浮移动的钢铁城镇,树林般的军舰烟囱喷向天空的烟柱汇聚成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雾,整个舰群堪称势不可挡,咆哮着劈波斩浪。 这支舰队群说是日中联合组成,实际上中国海军舰队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在预定的出发时间,日军三艘旗舰和中方旗舰安海号轻型巡洋舰都接到了祝福电报,前三封电报来自东京,第四封电报来自青岛,是蒋纬国发来的。 “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看着蒋纬国发来的祝福电报,徐祖善、黄文田、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等主要军官心情都是温暖而庄严,他们没有回电,因为整个舰群已经开始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只会收电报,不会发电报,从而防止暴露。 山呼海啸的日语呼喊声灌入中方官兵们的耳中,他们看到不远处的日军各军舰上,密密麻麻的日本陆海军官兵正集结在军舰甲板上,齐齐向南眺望,那是东京的方向、天皇的方向,同时齐声高喊: “天皇陛下万岁!” “大日本帝国万岁!” “皇军必胜!” 中方官兵们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对祖国的告别仪式早就在青岛举行过了。舰队离开青岛港湾后,所有官兵,无论是海军舰员水兵还是陆军士兵,都齐齐眼含热泪地看着祖国的海岸线,齐声高喊: “祖国万岁!” “中华必胜!” “小日本的海军确实很强大啊!”黄文田看着日军舰队,忍不住感慨道,“你们说,如果我们跟日本人再度开战,我们还能战胜他们吗?” 徐祖善拍了拍黄文田的肩膀:“想要消灭敌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也可以借刀杀人的。”他看着身边的军官们,微笑道,“出发前,二公子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日美正式开战后,绝不是日本走向兴盛的开始,恰恰相反,是日本走向败亡的开始!” 美国,华盛顿,白宫。 总统办公室内,富兰克林·罗斯福正像往常一样陷入日理万机的忙碌中,作为美国总统,需要他殚精竭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更何况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让他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堆积在办公桌上等待罗斯福处理的公文显得有几分夸张地形成了一座小山,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并且大部分都跟军事、战争、国外政治、国际局势有关,让罗斯福感到了日益沉重的心力交瘁。“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啊!”罗斯福轻轻地叹息一声,“这场战争距离美国已经近在咫尺了!德国、日本、中国…还有英国、苏联,美国如何才能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国际格局中成为最终的、最大的赢家?”他低声地喃喃自语。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罗斯福的脸上露出一抹别样含义的微笑,他不需要看见,光是听,他就知道敲门者是谁,是他的妻子安娜·埃莉诺·罗斯福的秘书兼知心闺蜜露西·默塞尔·拉瑟弗德,同时,这位相貌端庄美丽、举止雍容优雅的知识女性还有一个只有她本人和罗斯福才知道的“秘密身份”——罗斯福的秘密"qing ren"。 “总统先生,我可以进来吗?我带了一位客人,您的老朋友。”门外传来一个公式化的女性声音。 “当然可以。”罗斯福稳了稳心神,按灭手里的薄荷味香烟。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拉瑟弗德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一位老者步伐稳健地走进来。 罗斯福吃了一惊,随后脸上浮出惊奇的微笑:“司徒先生?” 走进办公室的司徒美堂也微笑着,然后轻轻地弯腰行礼:“总统先生。” 拉瑟弗德十分得体地关上了门。 “司徒先生,我们很久不见了,快请坐吧!”罗斯福脸上微笑不变,充满了平和的喜悦,就像重逢多年久违的老友,实际上,他和司徒美堂确实是老友关系。 “是啊,很久不见了。”司徒美堂中规中矩地坐下,他不可能在罗斯福面前表现得随意或者随便,“因为你已经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了。”他用一种悠然的目光看着罗斯福。 “是的,时间过得很快,人、事、世界,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罗斯福显得很感慨,他再次点起一根香烟,“我还记得三十七年前,你聘请了初出茅庐的我,担任你的法律顾问。” 司徒美堂笑了笑:“当时我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肯定会大展宏图,但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成为美国总统,命运实在是太变幻莫测了。” “您倒是提醒了我。”罗斯福笑着把手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个按钮,“也许我应该呼叫几个警卫进来保护我。您的身手,我可是非常清楚的,那叫什么来着?中国功夫?您可是能一拳打死一个人的,而我,现在却是一个不得不坐在轮椅上的小儿麻痹症患者。说起来,中国和美国现在的关系可是不太友好的。”他在开玩笑,但明显话中有话。 司徒美堂笑着摇了摇头:“总统先生,您真是幽默。”他知道罗斯福刚才那个玩笑其实是在催促他不要说闲话了,作为总统,罗斯福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顿了一分钟后,司徒美堂神色庄重地看着罗斯福,“总统先生,我这次来找你,代表着…不是中国政府,代表着蒋纬国本人,是的,代表着蒋纬国一个人。” 罗斯福笑而不语地看着司徒美堂。 司徒美堂语气沉稳、发音清晰地道:“蒋纬国想跟你进行合作。” 罗斯福神色平静,仍然微笑着,同时轻轻地吸了一口烟。 “或者说…”司徒美堂缓缓地道,“蒋纬国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正文 第625节 大风起兮(8) 德日中是联盟国的三大核心国,在对美开战这个重大战略问题上,德日两国都意愿强烈,因为德美、德日的利益冲突确实都已经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至于中国,其实是三大国里“最没有跟美国开战的需求性和必然性的”。德国想对美开战,因为美国公然地援助英国,导致德国“打败英国、独霸欧洲”的战略目标迟迟无法实现(值得一提的是,希特勒并没有进攻北美洲、占领美国本土的计划),让德国高层忍无可忍;日本想对美开战,因为美国一方面全力加强美军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使得菲律宾群岛成为卡在“日本本土和日本南方新领土”之间的一个巨大威胁,一方面又与澳大利亚政府、新西兰政府缔结军事同盟条约(澳新两国原本都是英国的附属国,美国与澳新两国缔结军事同盟,无疑会让这两国逐渐地脱离英国控制、成为美国的仆从国,无疑,美国此举是在损害英国的利益,但美英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英国“把澳新让给美国”从而换来美国的输血援助),导致日本想要实现吞并大洋洲、获得澳洲大陆的战略计划完全与美国产生正面冲突,另外,英属印度似乎也在谋求得到美国庇护,进一步地让日本高层认为“帝国对美国已经忍无可忍”。从政治心理上进行解释的话,德日知道美国不好打,德日希望美国“老老实实地在北美大陆上称王称霸,不要干涉德日在欧洲、非洲、亚洲、澳洲的扩张,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但美国主动出手,德日也只有与之开战了。 中国实际上与美国没有正面的、过于尖锐的利益冲突,联盟国在西方抗美,中国在德国后面充当第二梯队,联盟国在东方抗美,中国在日本后面充当第二梯队,都不是“抗美主角”,说到底,联盟国即便打败了美国,中国也得不到太大利益,所以,中国在对美开战上存在着很大的回旋余地,中美矛盾远不如德美、日美矛盾,真有矛盾,也完全在可以通过谈判进行解决的范畴内。中国之所以对美开战,实际上是基于“借美灭日”“借刀杀人”的战略企图。对美开战,德日中三国在时间上的轻重缓急程度也是大不相同的: 德国是“完全等不了的”,因为美国此时此刻、每天每夜都在源源不断地援助着英国; 日本是“可以缓一缓的”,但时间继续拖下去,日美之间的战略优势会越来越倒向美国,使得日本高层相信“与其以后再开战,不如现在就动手”“与其被动等打,不如先下手为强”; 中国是“基本毫无压力”,希望日美开战,至于时间,无所谓。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跟美国开战,中国的目标并不是打败美国,而是打败日本。 蒋纬国当年跟希特勒缔结“中日联盟”关系时多次严正声明“中国不会招惹美国,希望德国也不要招惹美国”,对此,希特勒还是深以为然的,这也是希特勒此时一直容忍美国“"chi luo"裸打他脸”的主要原因,不过,世界大局已经发生新的变化了。日本眼下主动“招惹美国”,共有两大原因,一是日本高层认为日美只有战争这条路可走了,二是德中的“怂恿”,虽然德中“怂恿”日本招惹美国的目的是不一样的,德国是打算跟美国开战,需要日本协助作战,中国是自己没打算跟美国开战,同时推动日本走上引火烧身、自掘坟墓的死路,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日本“没有辜负德国和中国的期望”,正式启动了日美战争(联盟国对美战争)。 东亚时间1942年3月15日傍晚时,前往美国夏威夷以“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并且占领夏威夷”为作战目标的日中两国海军联合舰队正式从日本北方四岛的单冠港起航。这个时间其实是日军第1、第2特混舰队以及中国海军第2舰队的出发时间,因为日军先遣舰队已经先行一步,并且该舰队内的十多艘潜艇更是提前半个月就出发了。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总旗舰、日本海军第1特混舰队旗舰大和号航空母舰的会议室内,小泽治三郎、南云忠一、山口多闻、三川军一、徐祖善、黄文田等双方高级将领聚集在一起,进行对作战大纲的最后确认: 第一任务为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至于是否摧毁珍珠港,视情况而定;如果为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而需要摧毁珍珠港,将其摧毁之,如果无需摧毁珍珠港即可实现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的目标,将其保全之,以便于此后将该港留于日中舰队自身使用; 第二任务为登陆夏威夷八岛,占领和控制之;若该任务与第一任务发生冲突,或者客观原因导致两项任务只能完成一项,以第一任务为最优先,即若为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而必须放弃登陆作战和占领、控制夏威夷八岛的任务,可放弃之; 第三,若舰队中途暴露,导致舰队丧失突袭美军之先机,是否从突袭改为强攻,由舰队三位主官共同决定,即小泽治三郎、南云忠一、徐祖善。三位主官若都决定或其中二人决定从突袭改为强攻,舰队即展开强攻,与美军太平洋舰队进行堂堂正正的舰队决战;三位主官若都反对或其中二人反对,舰队即放弃强攻,亦放弃突袭,以保全舰队无损为目的而撤退之; 第四,突袭或强攻展开后,第一目标是美军航空母舰和美军在瓦胡岛上的所有陆基机场,从而完全获得战事制空权,当制空权得手后,完全获得制海权和战事胜算也是水到渠成的了;在摧毁美军航空母舰和美军陆基机场后,第二目标是美军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需特别注意,若条件允许,对美军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的攻击以“令其丧失战斗力”为目标而不是“击沉”,因为日中联军在占领夏威夷后,可通过缴获、打捞、修复美军受损军舰为己所用而补充自身。 “诸君,对于作战大纲,都没有意见了吧?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会议最后,南云忠一看着包括徐祖善、黄文田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南云忠一是此战的前敌最高指挥官,山本五十六此时身在日本濑户内海(日本本州岛、九州岛、四国岛之间的海域,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总基地所在)进行着等待、督战以及一定的遥控指挥。 “南云将军…”徐祖善问道,“我军愿为此战胜利而付出最大的、包括全军覆没在内的代价,但不知贵军能够承受和接受的战损是什么程度?” 南云闭上眼睛,神色微妙,表情里怅然多于坚定:“此战,日本海军共出动了10艘航空母舰和6艘战列舰,合计16艘主力舰,根据山本司令长官的交代,若能同时完成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和攻占夏威夷的任务,可以损失…五艘;若只能完成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任务,可损失…三艘。” 徐祖善点点头:“看来,山本将军确实是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啊!不过,只要我们攻占夏威夷,那我们就等于在太平洋中部获得了八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损失三五艘航空母舰或战列舰,其实是值得的。” 南云默然地点点头,他其实没有把话说全,山本五十六给他的战损是“三至五艘主力舰”,但永野修身给他的战损是“两艘主力舰以内,最好一艘也不要损失,把所有的主力舰都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山本五十六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永野修身是日本海军最高行政部门军令部的总长,在官职级别上,永野是高于山本的,但两人都高于南云,可两人给南云下达了不同的指示,使得南云有些无所适从,陷入举棋不定。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对珍珠港发动偷袭后连续展开了两波攻击,接下来,三川军一、山口多闻等人都主张发动第三波攻击,但南云放弃了第三波攻击,命令舰队全体返航,使得日军偷袭珍珠港获得的战果被打了折扣,南云放弃攻击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个人性格谨慎小心、沉稳保守,二是永野给他下达了“不要损失一艘主力舰”的指示。 “既然作战大纲得到了最后的确定并且没有什么漏洞需要完善,我们开始各司其职吧!”徐祖善、黄文田向南云等人告辞,返回中国海军第2舰队旗舰安海号轻型巡洋舰上(安海号原是苏联的红色高加索号,满载排水量7000多吨。)。 太平洋北部海域内因此而出现了这片海洋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群,最前面的日军先遣舰队不断地使用潜艇、水上飞机、伪装商船对前方海域进行着搜索、侦察、警戒,一旦发现舰船(哪怕是悬挂着日本、中国、德国国旗的),立刻向后方主力舰队进行通报,主力舰队立刻大角度地改变航向,设法隐蔽,以免被发现。与此同时,留在日本本土的日本海军部队几乎集体放假,成千上万的日军水兵在东京等地街头欢天喜地地游玩嬉闹,尽情享受着假日,从而给包括美国人在内的外界制造出“日本海军舰队仍在本土”的假象,掩盖日本海军舰队正在杀向夏威夷的绝密计划。 没有参加夏威夷战役的日本海军的金刚号、比睿号、榛名号、雾岛号战列舰在第三天时从濑户内海开往台湾南部海域,对外宣布举行“庞大的海上演习”。 长良号轻型巡洋舰、大和号航空母舰、长门号战列舰、安海号轻型巡洋舰的无线电室内,上百名日中海军的通讯兵二十四小时换班地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收听着来自夏威夷的无线电波,在收音机里被转换成语音信号的来自夏威夷的无线电广播尽是语气轻松、腔调慵懒的女播音员的英语:“这里是好歌不断的火奴鲁鲁电台,欢迎你们的收听,亲爱的美国军人们…”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赫斯本德·爱德华·金梅尔上将看着风和日丽的夏威夷沙滩和风平浪静的海面,心情非常愉悦,他背着他心爱的高尔夫球的球袋,准备像往常那样叫上美国陆军驻夏威夷部队司令沃尔特·肖特中将一起前去海滩边的草坪上打高尔夫球。 “上将!”一名少校情报军官急匆匆地奔过来。 “少校,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金梅尔上将收回目光,看着部下。 “两份最新情报。”少校递上文件。 金梅尔上将接过第一份文件看了看,忍不住有些不悦地摇头:“华盛顿的那帮官僚居然打算从我这里再调走两艘战列舰、四艘巡洋舰前去菲律宾,总统未免太惯着那个西点军校的前任校长(麦克阿瑟)了,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他想干什么?组建‘第二太平洋舰队’吗?” 金梅尔上将确实很不高兴。美国海军分为大西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前者总司令是欧内斯特·约瑟夫·金上将,最近大半年以来,大西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一直被不断地抽调军舰,大西洋舰队被一次又一次地抽调军舰去援助英国海军,太平洋舰队被一次又一次地抽调军舰去援助坐镇菲律宾的麦克阿瑟。麦克阿瑟是美国陆军驻菲律宾部队的总司令,同时是菲律宾军队的总司令,美军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包括属于陆军的地面部队和属于美国海军的“亚洲舰队”,从编制上讲,亚洲舰队并不归麦克阿瑟管辖,亚洲舰队是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一部分,该舰队的真正上级是金梅尔上将本人,但是,菲律宾毕竟太遥远了,麦克阿瑟在那里完全是天高皇帝远的封疆大吏,如果麦克阿瑟具有某种中国人的思想,他都可以在菲律宾搞“割据自立”,正因为太远,美国政府和美军太平洋舰队总部都对其有些鞭长莫及,加上麦克阿瑟向来是控制欲比较强的人,所以,亚洲舰队其实是听命于麦克阿瑟而不是金梅尔上将,这就搞得金梅尔上将对麦克阿瑟颇有微词了,军舰在夏威夷,肯定是完全被金梅尔上将控制着的,军舰被调到菲律宾,就只是在名义上听命于金梅尔上将,实际上是听命于麦克阿瑟的。麦克阿瑟不断地要求从夏威夷调拨军舰到菲律宾,隐隐地等于是“不断分走金梅尔上将的实权”,自然让金梅尔上将感到不快。 “麦克阿瑟难道还不清楚他的部队的真正作用?”金梅尔上将摇了摇头,“菲律宾虽然被称为美国军队在东亚的桥头堡、军事基地,但实际上就是第一道战线,日本人以及中国人真的对菲律宾动手,麦克阿瑟能坚持下去吗?战争真的爆发了,菲律宾很快就会沦陷,因此,我们现在把宝贵的军舰还有坦克、飞机送到菲律宾,都会注定要在战争爆发后损失掉,既然如此,又何必送太多的军舰、坦克、飞机?特别是军舰,与其把这些造价高昂的军舰部署在最危险的菲律宾前线,还不如放在最安全的夏威夷总部,这样,战争真爆发后,太平洋舰队才有足够的实力展开反击。麦克阿瑟难道希望我们亚洲舰队重蹈英国人远东舰队的覆辙?” “上将,也许就因为菲律宾是最前线,所以我们才要增加那里的军力。” “是吗?按照这个说法,我们为何不把太平洋舰队集体搬家?从珍珠港全部搬到莱特湾算了?” “这…”少校有些哑然,然后取出第二份文件,“也许这就是麦克阿瑟将军的理由。” 金梅尔上将接过并打开第二份文件:“日本人在台湾南部、菲律宾北部海域内举行大型海上演戏?” “是的,可以确定,光是战列舰就有4艘。麦克阿瑟将军判断,日本人此举既是用武力对美国政府在谈判桌上进行施压,也是日本人即将要真的要对菲律宾下手的征兆。” “只有战列舰?”金梅尔上将有些怀疑地翻看着文件,“为什么没有航空母舰?日本人不是拥有7艘航空母舰吗?虽然租借了1艘给中国海军,但还有6艘(金梅尔上将并不知道日本人已经建造了4艘大和级航空母舰),居然一艘都没有出现?我记得日本人之所以全歼英国人的远东舰队,靠的就是航空母舰。日本人现在应该非常重视航空母舰的,那么,这场所谓的海上大演习为什么却没有航空母舰的参加?” “也许有航母参加,但我们没有获得相关的情报;也许正因为日本人现在非常重视航母,所以要保护好航母,不轻易出动;也许日本人隐藏了航母,正准备对菲律宾发动突然性打击。” “少校,你是情报军官,你应该向我提供详细并且确定的情报,而不是满嘴都是‘也许’这种不符合你职业准则的词语。” “我很抱歉,上将。” 金梅尔上将沉吟了一下,指示道:“回复华盛顿,太平洋舰队可以继续援助菲律宾驻军,调拨更多军舰到亚洲舰队里,但是,不支持调拨主力舰前去菲律宾,最大程度只能是一二艘重型巡洋舰。作为太平洋舰队的总司令,我必须竭尽全力地保护好我的军舰,不能导致它们陷入险境中。” “是,上将!”少校向金梅尔上将敬礼,然后跳上开来的吉普车,急匆匆而去。 “幸好今天的天气没有像局势那么糟糕。”金梅尔上将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那些杂念,继续把思维回到接下来的打高尔夫球这件事上。 金梅尔上将不知道,就在他刚才眺望的远处海域的海面下,五艘在二月底就从日本本土出发、此时已抵达目的地的日本海军的甲型微型潜艇正在海水涡流里小心翼翼地反复寻找着可以潜入珍珠港内部的通道,而准备把他的舰队用炸弹和鱼雷摧毁掉的日军舰队也正在距离夏威夷越来越近。 青岛,联盟国总部。 蒋纬国真心觉得这个“联盟国总部”就像后世的联合国,联合国看似是“地球最高领导机构”,但世界上各大国强国都没把联合国的法令当回事,联合国完全就是大国强国们进行扯皮吵架的地方,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用;联盟国总部也一样,德日中三国都不可能接受这个所谓总部的指挥,这个总部的最大用途就是给三国高层开会互相通气以及如何坐地分赃。不过,联盟国总部被成立后还是具有很高的积极性意义的,最起码的让联盟国主要成员国得到战略步骤上的一致,没有各自为政、各自为战。 某间办公室里,蒋纬国在跟萧爻下象棋,并且像往常那样,萧爻让蒋纬国一个车。因为不让的话,蒋纬国“在五分钟内必输无疑”,让的话,蒋纬国“虽然还是必输无疑,但可以负隅顽抗、垂死挣扎十分钟”。萧爻下象棋很厉害,蒋纬国曾经怀疑他有这方面的娱乐爱好,所以技术很好,才会在棋盘上轻而易举地把蒋纬国打得落花流水,但萧爻说他根本没有下棋爱好,之所以能轻松战胜蒋纬国,一是蒋纬国棋艺本来就不入流,二是他能够把暗算别人的本事转换成在棋盘上的阴谋诡计。 “好啦,我认输了。”蒋纬国无可奈何地摊开手,然后不服气地说道,“我承认,在战术层次上,我大不如你,但在战略层次上,你就没有我高明了。”他有些得意地道,“就连美国、日本、德国、英国,都是我的棋子。” “连世界几大列强都是你的棋子,那你的思想境界已经跟神一样了。”萧爻不紧不慢地收拾棋子,“我甘拜下风。不过,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浩然兄,有话直说,别跟我搞这种猜谜式的拐弯抹角。” “我只是觉得,你不能太过于自信。绝大多数的失误,都是在一个人信心满满时发生的。”萧爻看着蒋纬国,“就像下棋。你每次都故弄玄虚、声东击西,然后想要搞白衣渡江之类的把戏,我其实每次都第一眼就看破了你的策略,然后将计就计,在你自以为即将得手、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进行蓄谋已久的反戈一击。建镐啊,就连算无遗策、多智近妖的诸葛亮都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时候,更何况是你我呢?” 蒋纬国心头惊动,他稳住思绪,诚恳地点点头:“你批评得很对,我接受。” 两人对视着,陷入沉默。几分钟后,蒋纬国问道:“今天几号?” “三月二十七日。” “这么说,舰队已经航行十二天了?快到了吧?” “按照航程和航速,快要到了。” “徐祖善有没有发来电报?” “一封都没有。”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这种跟部下失联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心里发慌。” “山本五十六等日本高层还有那个裕仁,此时比你心里发慌起码一百倍呢!你不要患得患失,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得是。浩然兄,我已经派人联系司徒公了,司徒公说他随时可以去找罗斯福。” “嗯。” “只是,我们该怎么跟罗斯福安通款曲呢?直接通风报信吗?” 萧爻陷入长长的思索,然后摇摇头:“直接通风报信是绝不可取的。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借美灭日、借刀杀人。罗斯福怎么会相信我们呢?他难道不怀疑这是反间计吗?我们和美国政府已经处于互相猜疑的关系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信任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我们直接告诉罗斯福,日军准备偷袭夏威夷,罗斯福也许将信将疑,但他肯定让夏威夷美军做好战备,那么,日军就要碰上硬钉子了,在美军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日军还能获胜吗?如果还能获胜,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些,都是无法预测和计算的。如果我们在日军即将偷袭夏威夷前的一刻向罗斯福通风报信,肯定没有太大作用,来不及了,美军即便进行战备,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他凝视着蒋纬国,“这是一个微妙的、复杂的甚至是混沌的状态,我们不可能拿捏住尺寸。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要赢得罗斯福的信任,让他真正地相信,我们并不是真心要和日本人一起跟美国开战的,这才是关键。至于双方的战损,倒是次要的,也无法控制住。” “可是,我们唯一能赢得罗斯福信任的办法就是出卖日本人啊?但是,我们出卖得太早,日本人就要失败或者惨胜,我们出卖得太晚,又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假如,我们在夏威夷战役前一刻向罗斯福通风报信,第一,罗斯福即便命令夏威夷美军进入战备,时间也不够了,美军还是会损失惨重,第二,罗斯福不会因此而感激我们,因为我们并没有帮助他减少损失,甚至还会怀疑我们如此‘两面三刀’的真正用意和动机。” “对,那样反而适得其反,显得我们伪善和虚假。罗斯福会认为,中国人其实是真心地跟日本人一起对美开战的,只不过为了留一条后路,才会在战争爆发前最后一刻通风报信,但中国人的通风报信是马后炮,毫无意义,并没有让美军太平洋舰队幸免,那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中国人并不想对美开战?” “是的,我就是纠结于这个近乎悖论的问题。”蒋纬国深深地叹口气,喷出一团烟,“中国人和日本人合伙打美国人,在日本人手中刀即将捅进美国人肚皮时,中国人对美国人大喊一声‘日本人要捅你了’,美国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还是会被日本人一刀捅成重伤,事后,美国人根本不会感谢中国人,甚至会怨恨中国人,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还有德国人的因素。德国人是真心诚意地希望日本人把美国人打残,万一因为我们的通风报信,美国人毫发无损,日本人损兵折将,那么,德国人必会恼恨我们的‘背叛’行为。” 蒋纬国看着萧爻:“浩然兄,直说吧,你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萧爻眯起眼睛,蒋纬国喜欢他这个表情,因为接下来会有让他惊喜的回答:“有。” 夏威夷时间1942年3月29日凌晨4时,星期天。 夏威夷北部约130海里处的海面上,艨艟如云、舰艇如林,日中海军联合舰队群在经过持续14个日夜的航行后,正式抵达预定发起攻击的海域,七千多公里航程中没有意外发生。 天低云垂、风大浪急,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天气,风速达到17米,浪高达到5米,使得即便是吨位最沉重、体型最庞大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也在风浪中剧烈颠簸晃动,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日军地勤人员竭尽全力地固定着飞机,防止被海风吹着滑落进大海。此时此刻,哪怕天气再恶劣一点,日军也不会放弃攻击,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和号航母的指挥室内,日军攻击机群空中总指挥官渊田美津雄中佐正在向小泽治三郎中将敬礼:“长官!时间到了!” 小泽治三郎面无表情地看着渊田美津雄,他并非因为冷漠,而是因为他曾由于意外导致面部神经受伤,从此他脸上就没有表情了,被部下取外号“鬼瓦”。尽管神色冷漠,但小泽治三郎的眼中却充满了温和的目光,同时紧紧地握住渊田的手:“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们了!帝国兴衰存亡,在此一战!” “是!长官,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尽忠天皇、报效帝国!哪怕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渊田神色肃然庄重,并且是真情流露。 日军在半小时内即将起飞第一批突袭珍珠港的舰载机。 在日军舰队的远处,中国海军第2舰队旗舰安田号的指挥室内,徐祖善、黄文田等军官正在浑身不断涌出冷汗,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不好!”黄文田看着徐祖善,声音微微发抖,“时间不对!” “我知道!”徐祖善竭力地克制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日本人对我们说,他们对夏威夷的攻击是在4月1日清晨,但现在是3月29日!”他急切地看着墙壁上的日历,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今天是星期天!4月1日是星期三!日本人其实是打算在星期天对夏威夷发动突袭!” “钧座!”黄文田握紧双拳,“日本人会不会…故意的?先给我们一个错误的时间,然后却提前行动,从而防止我们…出卖他们?如此一来,二公子的计划不就…我们要不要发电报通知二公子?” “来不及了!”徐祖善摇了摇头,“根据双方的规定,舰队群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直到第一波舰载机即将起飞时才会打破无线电静默,我们现在如果打破无线电静默,日本人立刻就会怀疑我们的!” 黄文田心急如焚:“那该怎么办?” 徐祖善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 美国,华盛顿。 一辆车头上悬挂着太阳旗的黑色小汽车犹如幽灵般开出日本驻美大使馆,形迹完全可以用鬼鬼祟祟四个字来形容,实际上,这辆黑色小汽车的行为确实跟做贼没区别。 车子里后座上坐着一个圆头方面、戴着黑框眼镜的日本人,此人正是日本现任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野村吉三郎今天的情绪明显与以往不同,简直是如坐针毡,他一会儿靠着后座闭目养神,一会儿又睁眼低头看手表。野村之所以如此,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日本驻美大使馆接到了来自东京的密电,要求大使馆人员立刻焚烧文件、毁掉密码机,并且还有一份绝密电报被送到野村手里,电报上,东京总部要求野村立刻“把最后通牒”送往美国国务院。 “难道帝国真的要对美开战了?”野村心里七上八下,他此时还不知道日本军方的战争计划。在正式决定对美开战前,日本政府确实是在竭尽全力地与美国展开外交活动,试图“和平解决日美间的分歧和矛盾”,这么做出于两个目的,一是日本军方确实打算像用和谈方式解决日美利益冲突,虽然这个途径的成功率极低,日本军方也基本上没有对其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要试一试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在开战前麻痹美国政府。既然是演戏,肯定要做足功夫,野村十分倒霉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日本军方用于哄骗美国政府的“外交演员”。日本军方告诉野村,军方不打算对美开战,解决问题的希望都在他、在外交部门的身上,于是乎,野村信以为真,他是真心诚意地在华盛顿展开外交活动的,这就是日本军方需要的效果,因为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演戏,所以野村才会把戏演得最逼真,最具有欺骗效果。 “军方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野村心烦意乱,他已经隐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利用了,并且利用他的不是美国人,而是他的本国同胞。 “先生,小心!”司机充满惊恐的叫喊声一下子打破了野村的遐想,他抬头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前面十字口的另一边突然冲过来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并且犹如野牛般一头撞向自己坐着的车子,很显然,那辆汽车失控了。 “轰!”猛烈的撞击中,野村的车子被对方撞得完全倾翻了,强大的震荡波让野村眼前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那辆失控汽车浑身冒烟地瘫倒在野村车子旁边,一个头破血流的白种人青年踉踉跄跄地推开车门钻出来,很显然,他也受伤严重,满嘴流血,爬出来后立刻倒地不动了,只有胸口还在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现场的行人都炸开了锅,有人四散奔逃,有人大呼小叫,有人去找警察。 白人青年强行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他艰难地歪过头,看向野村的车子,当他看到车子内那个日本人已经昏迷过去时,他鲜血淋漓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正文 第626节 大风起兮(9) 华盛顿当地时间:1942年3月29日上午7时整。 美国国务院附近的某个十字路口,几辆警车和救护车懒洋洋地停在现场,一群警察正在例行公事地处理着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交通意外,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从发生撞击的两辆外壳已经变形的汽车里搬运出伤者并抬上担架。 与此同时,罗斯福总统的办公室内,司徒美堂正在把一个密封着的档案袋交到罗斯福的手上。“这就是蒋纬国与您展开合作的开始。”司徒美堂神色郑重,同时又显得不卑不亢,“也是他在证明他的诚意。” 罗斯福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但他在心里已经隐隐地猜到了一丝端倪。打开档案袋后,罗斯福看到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业,纸业上的英文都是打印出来的,并且既没有中国政府的印章也没有蒋纬国本人的签字。罗斯福立刻就明白了蒋纬国这么做的用意:字是打印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所以无法追踪字迹主人,既没有印章也没有签字,更加让这份文件无迹可寻,所以,这张纸在任何时候都无法成为美国政府掌握“中国政府在战争期间勾结敌人”的证据。 迅速扫视完纸业上的内容,罗斯福蹙紧了眉头,然后看向司徒美堂。 司徒美堂抬起手:“总统先生,我知道,您有不止一个问题要问我,或者说是问蒋纬国,并且您现在肯定是将信将疑,但是,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您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就做出决定,向金梅尔上将下达命令。实际上,您没有理由不这么做,不做,您会承担巨大的风险,做了,您极有可能获得丰厚的回报。试一试总是不吃亏的,对于我们而言,不管您做不做,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另外,无论您问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回答的,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只是蒋纬国的信使。” 罗斯福点点头。 司徒美堂向罗斯福行礼:“那么,我完成我的任务了,向您告辞。我想,我起码几年内无法自由地离开美国了,这次跟您告别后,您下次想要探望我,恐怕是在集中营里了。因此,蒋纬国希望您、希望美国政府在开战后不要过于为难美国境内的华人华侨,可以把他们关押起来,可以暂时性地没收他们的财产,但是,不要凌辱、虐待、杀害他们,凡事都应该留点余地,对吧?更何况,我们跟日本人是不同的。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做,蒋纬国会进行报复的,哪怕中国的国力远不如美国,蒋纬国也会进行报复的,就像当初中日战争期间蒋纬国的特工机构在日本本土境内干的那样。总统先生,时至今日,美国的《排华法案》也没有被废除掉,可我们也是有尊严和人权的。” 罗斯福神色平和地再次点点头:“我明白了。司徒先生,请你转告蒋纬国,在他的诚意被事实所证明后,我会跟他进行合作的,这个合作并不是美国政府和中国政府的合作,而是我本人和他本人的合作。” 司徒美堂笑了笑:“如此,真是太好了。” 看着司徒美堂离开后,罗斯福表情严峻地拿起办公室上的一部加密电话机:“我是总统,立刻给我联系上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上将。” 夏威夷当地时间:1942年3月29日清晨4时。 正在酣睡中的金梅尔上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微微的恼怒中,金梅尔起身下床,披上外套,然后打开门。 几名校级的情报军官尽皆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外。 “什么事?”金梅尔的恼怒情绪立刻下降了很多,他的理智告诉他,部下突然间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打搅他的休息,而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上将,总统刚刚通过加密渠道发来了一级紧急命令。”一名上校把一份外观明显与众不同的文件递给金梅尔,“请注意,这是命令,不是通知。” 金梅尔顿时睡意荡然无存,他急忙接过并打开文件,看完后,他先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命令道:“立刻执行总统的命令!” 部下急匆匆地离开后,已经无法重新进入梦乡的金梅尔聚精会神地陷入思索:“为什么总统会突然间下达这个命令?难道…战争真的已经到来了?” 此时此刻,夏威夷群岛正北约130海里处,日中联合舰队正在以30节的最大航速朝着夏威夷继续前进。天苍苍、海茫茫,东方的海天相接处已经露出的鱼肚白,晨曦微露、星空璀璨,海面上同样星河如华,轰鸣咆哮的浪花中,各艘全速开进的舰队都打开信号灯以防止出现撞击事件,部分军舰灯火通明,准备出击的日军舰载机飞行员以及投入工作中的机械师、地勤人员们此时正在最后的紧张忙碌中,为了保障不出差错,一半以上的电灯都已经被打开,用光柴油后的柴油桶纷纷被丢弃进了海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使得整个舰队群看上去犹如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城市。全速开进中的艨艟巨舰在海面上劈开了数十道翻滚涌动的巨大尾迹,机械声和浪花声震耳欲聋,银灰色的钢铁舰身在湛蓝的星空和苍茫的海面上呈现出排山倒海的威势。航空母舰一马当先,战列舰紧随其后,巡洋舰和驱逐舰众星拱月地护卫在主力军舰两侧四周,不同职责不同种类的军舰在庞大的舰队群里星罗棋布、各司其职,使得整个舰队群汇聚成一个规模巨大并且气势磅礴的海上方阵。 舰队群上空浓烟滚滚,犹如乌云黑雾,烟云中军旗飘扬,放眼望去,尽皆是日本海军的旭日军旗,没有中国海军的军旗,因为参战的中国海军舰船都没有升起自己的军旗。安海号、定海号、惊涛号、怒浪号、狂澜号、纬国号等中方军舰上,中方官兵人员们都在看着日本人,因为中方官兵人员此时也没什么事可做,既是好奇,也是欣赏,欣赏日本人的这场“大手笔”。官兵们看到,日军各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都已经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机械师启动吊车,把放在底舱机库里的舰载机吊上甲板,一排排从机库里被起吊上来的舰载机都已经是蓄势待发,地勤人员挥汗如雨地检查着飞机,给飞机装填燃油和弹药,并且挂上副油箱,每架俯冲轰炸机的机腹下都悬挂着铁锤般的重磅炸弹,每架鱼雷攻击机的机腹下悬挂着长矛般的粗大鱼雷。日本海军此时的舰载机主要有三种,战斗机、俯冲轰炸机、鱼雷攻击机,战斗机是“零式”,同时吸取了部分德国bf-109的技术,俯冲轰炸机吸取了部分德国ju-87的技术,鱼雷攻击机则吸取了部分德国ju-88的技术,性能都是十分出色的。 日军航母上,镁光灯闪烁,即将出击的舰载机飞行员都吃过了早饭,聚在一起合影留恋,然后纷纷戴上写着“必勝”字样的头巾,同时把遗书交给军官或者按照各自编队小组聚集在一起,认真地听着军官的训示,各飞行攻击小组的组长在黑板前或地图前,向本组组员最后强调着本组的攻击目标。小泽治三郎、山口多闻等日军高级将领神色严肃地站在航母舰桥上,凝视着眼前和眼下的这一幕。 负责打响第一枪的日军第1特混舰队共拥有8艘航空母舰:大和号、中华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累计752架舰载机,在接下来的偷袭攻击中,将会有164架舰载机(基本上是战斗机)留守舰队、保护舰队,另有588架舰载机(约三分之一是战斗机,约三分之二是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扑向预定目标。在战斗机的保护下,日军的俯冲轰炸机群兵分两路,一路负责摧毁美军再夏威夷的六个陆基机场,一路负责轰炸珍珠港内的美军舰队,日军的鱼雷攻击机群也兵分两路,一半飞入珍珠港内对美军舰队展开攻击,一半游弋在港口外延,攻击试图逃离珍珠港的美军舰船;战斗机一边保护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一边还要负责消灭升空作战的美军飞机,彻底掌握制空权。 徐祖善、黄文田等中国海军的将领都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一幕。 “钧座!”黄文田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焦躁,“我们该怎么办?日本人当初对我们说是会在4月1日展开攻击,但现在只是3月29日!时间上出了巨大的误差!我现在已经毫不怀疑,日本人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日本人策划的这场偷袭夏威夷,不但欺骗美国人,同样瞒着我们!” 徐祖善陷入心潮翻涌的思索:“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可是…” “钧座!”一名通讯军官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日本人那边出事了!” “什么?”徐祖善和黄文田都吃了一惊,他们此时的神经已经绷紧得就像钢丝,在这种极度重大的时刻,越是到最后关头,就越让人难以保持情绪平常。即便是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会患得患失甚至胡思乱想。 一艘日军的交通艇急匆匆地从日军舰队里开过来,迅速开到了安海号边,两名日军少佐登上安海号,一人是通讯军官,另一人是翻译。两名日军少佐向徐祖善敬礼:“司令官阁下,小泽将军有重要事情需要您亲自过去商谈。” 徐祖善和黄文田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日本人那边确实出大事了。徐祖善对黄文田点点头,下命令道:“舰队交给你了,我立刻去一趟。” 黄文田拉住徐祖善,用一种制止的眼神看着徐祖善。现场有日军翻译,黄文田不太方便说出来,他怀疑日本人是在搞什么阴谋,也许是要扣押徐祖善。 徐祖善拍了拍黄文田的肩膀,然后跟着日军军官一起乘坐交通艇前往日军第2特混舰队旗舰大和号航空母舰。 大和号的会议室内,徐祖善发现不只是小泽治三郎正在现场,就连本该在日军第1特混舰队旗舰长门号战列舰上的南云忠一也已经来了。 “徐将军,事态突然,情况紧急,时间分秒必争,我们就直奔主题吧!”小泽治三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刚刚得到的最新情报,原属于美军太平洋舰队、并且应该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军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企业号、大黄蜂号航空母舰全部离开珍珠港了,去向不明,同时离开的还有2艘田纳西级战列舰和3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 “什么?”徐祖善同样震惊无比,“美军一下子走了5艘航空母舰和5艘战列舰?小泽将军,请问消息属实吗?” “绝对属实!”小泽治三郎郑重点头,“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在夏威夷有很多情报人员,他们充当着我们的眼睛,在美国人眼皮底下监视着美国人,一个多小时前,一个在火奴鲁鲁城内经营着一家牙医店的我方情报人员发现美军5艘航母和5艘战列舰都突然间离开了珍珠港,他急忙通过国际电话,用密语通知了东京总部,东京总部随即把这个情急情况发送电报通知给了我们。” “这…”徐祖善心头七上八下。 美军太平洋舰队此时拥有的主力舰包括5艘航空母舰(2艘列克星敦级、3艘约克城级)、12艘战列舰(2艘内华达级、2艘宾夕法尼亚级、3艘新墨西哥级、2艘田纳西级、3艘科罗拉多级)、8艘重型巡洋舰,实力非常强大,并且比原先历史上的更强大,这是因为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在原先历史上,美军大西洋舰队也实力雄厚,因为要提防德国海军,不过,德国海军因为蒋纬国的“指点迷津”,不发展水面舰队,没有建造大型主力舰,包括航母和战列舰,一艘都没有建造,只建造了3艘装甲舰、2艘战列巡洋舰、3艘重型巡洋舰,同时在暗中全力建造潜艇,毋庸置疑,德国海军水面舰队的实力是不强的,至于德国海军的潜艇,一方面是秘密建造的,一方面建造成功后也会在海面下活动而不是在海面上,难以看到真容,所以美国海军总部判断“光是靠英国海军就足以对付德国海军了”,所以削弱了大西洋舰队,加强了太平洋舰队,使得美军的18艘战列舰里有12艘、8艘航母里有5艘在太平洋舰队里。 按照日本人的计划,奇袭夏威夷的战役展开后,必须要一举把美军太平洋舰队的12艘战列舰、5艘航空母舰全部炸成废铁,但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最后时刻时,美军竟有5艘战列舰、5艘航母离开了夏威夷,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变故,让小泽等人极为焦躁。 “五艘战列舰、五艘航母,完全就是一支强大的舰队,特别是五艘航母,危险性太大了!”南云忠一满头冷汗,“这十艘主力舰突然间离开夏威夷,不知所踪,给我们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和巨大的隐患!奇袭计划已经在客观上丧失突然性和必要性,我们必须当机立断,放弃!” 徐祖善看着小泽治三郎,小泽显然正在陷入极度的举棋不定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祖善定了定心神,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南云忠一,“南云将军,我们航行了半个太平洋,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关头,岂能放弃?开弓没有回头箭啊!不能放弃!”他又望向小泽治三郎,“小泽将军,你们日本海军为了策划这场奇袭,从一年前就开始着手,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岂能放弃?如果我们就这样一枪不放、一无所获地撤退,如何向上级交代?你们如何向山本将军交代?如何向你们天皇交代?如何向你们日本国民交代?不要忘了,此战关系到你们日本的国运兴衰,不拼搏一把就放弃?太荒谬了!” 小泽脸色紧绷、双拳紧握,一言不发,陷入空前的天人交战中。 南云愈发焦躁:“可是,战争毕竟还没有打响!只要我们现在果断地返航,并且发电报给东京总部表明,东京总部就会命令日本驻美大使馆立刻中止向美国政府递交最后通牒(宣战书),我们最起码可以全身而退,保全这里所有舰船毫发无损,然后再从长计议。” 徐祖善看了看手表:“根据你们的计划,奇袭行动正式展开前半小时,你们的驻美大使会向美国政府递交宣战书,所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进行争论了。我们这样争执不下,等于浪费时间,等时间到了,我们争执的时候,你们的驻美大使却已经给美国政府递交宣战书了。”他看着小泽,“小泽将军!我们可以展开行动的!不要犹豫!开始吧!” “徐将军!”南云从焦躁变成了愤怒,他猛然间提高声音,“你如此极力地支持我军舰队在如此不利情况下坚持原先计划,是否有什么别的用意?如果美军太平洋舰队所有主力军舰都在珍珠港内毫无防备,我们当然可以展开行动,但是,美军现在有5艘战列舰、5艘航母离开了珍珠港并且不知所踪,我们还怎么按照计划展开行动?美军此举,会有两个严重后果,第一,我军舰队在攻击夏威夷时,美军那5艘战列舰、5艘航母却在我军舰队后方伺机攻击!那样,就不是我们奇袭美军,而是美军奇袭我们了!会给我们带来重大损失的!第二,此举可能说明,美军已经知道我们即将奇袭夏威夷,他们已经严阵以待了!” 徐祖善也怒了:“南云将军,我只是就事论事、冷静分析,你为何却怀疑我有别的用意?战场本来就是瞬息万变,随机应变难道不是最合理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他显得义正词严。 徐祖善当然是有“别的用意”的,因为他知道蒋纬国的用意:挑起日美战争,此为核心,至于日军大获全胜还是一败涂地,不重要,重要的是日本人把炸弹扔到美国人的头上,哪怕美国人只死了一个人,日美开战也是注定的事情了。因此,虽然日军舰队(包括中国海军的舰队)此时确实陷入重大危机,但徐祖善肯定是要坚持原计划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互不相让的徐祖善和南云忠一同时望向了小泽治三郎。 要不要继续原计划?徐祖善是同意的,南云忠一是不同意的,那么,小泽治三郎的看大就具有决定权了,因为根据此战的原则,“若舰队中途暴露,导致舰队丧失突袭美军之先机,是否从突袭改为强攻,由舰队三位主官共同决定,即小泽治三郎、南云忠一、徐祖善。三位主官若都决定或其中二人决定从突袭改为强攻,舰队即展开强攻,与美军太平洋舰队进行堂堂正正的舰队决战;三位主官若都反对或其中二人反对,舰队即放弃强攻,亦放弃突袭,以保全舰队无损为目的而撤退之”。 如果小泽同意继续原计划,意见就是二比一,原计划继续; 如果小泽不同意继续原计划,意见就是一比二,原计划中止,舰队立刻撤退。 小泽并没有多少时间进行思考,因为他如果拖延下去,正在华盛顿的日本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会按照原计划把宣战书交给美国政府,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并且小泽等人无法请示山本五十六,因为舰队此时还需要保持无线电静默,一旦发送电报,等于自我暴露,就等于已经决定放弃了。 所有人都看着小泽治三郎。 足足十分钟的沉默后,小泽治三郎用一种明亮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南云忠一、徐祖善等人,语气斩钉截铁,声音一字一顿:“我决定,继续原计划!” “什么?”南云忠一等几名反对继续原计划的人都大吃一惊,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打量着小泽治三郎,同时,几个支持继续原计划的日方高级军官则露出如释重负和喜上眉梢的表情。 “徐将军说得很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泽治三郎因为面部神经受伤而向来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更加犹如石头般僵硬,“我们没有退路!就这样空手而回,战争还是会爆发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奋起一搏!更何况,我们原先的计划里就有着在必要时候改变奇袭为强攻!这样吧,大和号和中华号的舰载机不出击,加强舰队防御力,德意志号、意大利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按照原计划出击!既然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军舰船比原计划减少了,我们减少舰载机数量也是可以实现目的的。即便不能全歼美军太平洋舰队,最起码还能实现占领夏威夷的目的!奇袭的同时,准备展开舰队决战!” 南云翕动着嘴唇:“可是…这样的进攻是不明智的!” “所有的进攻都是不明智的!”小泽治三郎态度坚若磐石,“我们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请传达我的命令吧!” 现场除了南云等少数几个人神色黯然并且忧虑,其余人都恢复了原先的热血沸腾的战斗状态,急匆匆地展开行动。 徐祖善后来说起此事时感到“一阵心有余悸”,他说:“如果小泽治三郎跟南云忠一做出相同的决定,那么,日本人的舰队就会放弃偷袭、全速返航,虽然一无所获,但自身也毫发无损,这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毕竟日美战争没有打响,美国人要是知道日本人的舰队曾经悄悄地摸到夏威夷附近准备偷袭,但在最后关头又放弃了,恐怕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但同时,美国人也很有可能不会跟日本人开战了,因为日本人放弃了,于是乎,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谢天谢地,小泽治三郎下达了继续原计划的决定。” 关于小泽治三郎的这个决定,后来分析共有两个原因,一是小泽治三郎跟南云忠一不同,南云忠一性格沉稳、谨慎、保守,小泽治三郎则更富有冒险精神,在原先历史上,南云忠一打仗是十分中规中矩的,很少冒险,小泽治三郎则偏向于剑走偏锋、胆大冒险;第二个原因则是日本人的赌徒特性。在原先历史上,山本五十六召开日本海军高层会议时,曾讨论了“如果日军飞机已经飞到夏威夷上空,但美国政府却在谈判桌上和日本政府达成了协议,怎么办”这个问题,不少日军将领声称“不命令部下返航”“敌人就在眼前,岂能放弃攻击”“若下令放弃攻击,部下会接受不了的”,由此可见,日本海军虽然比日本陆军要“开明一点”,但其内部也存在着相同的“好战狂热性”。 当徐祖善怀着满腹幽思乘坐交通艇从大和号上返回安海号上时,他身后和天空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引擎呼啸声。根据小泽治三郎的命令,除大和号和中华号,另外六艘航母展开了原计划,六艘航母上上一起响起令人血脉喷张的引擎咆哮声和机翼螺旋叶飞速旋转的嘶鸣,一股股炙热的青烟从蓄势待发的舰载机的尾部喷涌而出。放眼望去,飞行甲板上所搭载的舰载机一起令人眼花缭乱地飞旋着螺旋叶,场面气吞山河。控制塔上,调控军官高声喊道:“起飞配置已经完成!可以起飞!” 听到调控军官的喊声,航母甲板上的指挥信号兵立刻把左手的信号旗和右手的荧光棒交叉用力挥下,站在飞行甲板两侧的军官们、地勤人员们、机械师们一起脱下帽子用力挥舞,给出击的飞行员送行。第一架零式战斗机立刻开始全力加速并冲刺,犹如闪电般地飞驰向前,在甲板末端处轻盈一昂,随即在日语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中一飞冲天,如鱼跃龙门般跃上天空,零式的良好机动性尽显无疑,紧接着,更多的舰载机纷纷呼啸上天,一波接一波地起飞腾空,升空后收起起落架,在空中编成一个个进攻方队,各艘航母的飞行甲板上不断地响起飞机的呼啸声和日语的欢呼声,机翼刮起的旋风一股接着一股,共有368架舰载机起飞,投入作战。舰队上空出现了一片银光闪闪的繁星云朵,遮天蔽日、气贯长虹。 徐祖善仰头望去,庞大的机群犹如鱼鳞般覆压天际,气势恢宏地夺空而去,日本人的红太阳军徽堪称遮天蔽日。 此时,朝阳已经在远处海平线上喷薄而出,整个大海霞光万里。 “你们总算走上了死路。”徐祖善脸上露出了冷笑。 约一个小时后,舰队收到了日军舰载机群空中总指挥官渊田美津雄发回来的信号:“虎!虎!虎!”这个信号意味着:劈头盖脑的日本炸弹和日本鱼雷正在被倾泻向美军太平洋舰队。 正文 第627节 大风起兮(10) 夏威夷当地时间1942年3月29日清晨5时30分,日军机群距夏威夷约90海里。 瓦胡岛北段一个视野开阔的雷达站里,美军中士雷达兵洛克哈德、埃洛特正在上岗值班,两人像往常那样心情轻松、谈笑风生,突然,他们十分惊奇地看到示波器显示屏上出现一团密密麻麻的、朝着夏威夷移动着的光点。“鸟群?还是从本土飞来的陆基飞机?或者是我们航母的舰载机在进行训练?”两人猜测着并且脑子里都没有产生“这是敌人飞机”这个念头,因为美国现在是没有参加战争的中立国,是没有敌人的。讨论了一下后,两人打电话给上级。 电话被打到四十多公里外的信息中心。信息中心里工作人员寥寥可数,因为大部分人员都已经放假了,正在夏威夷各地忙着晒太阳、钓鱼、打球、冲浪、游泳或者跟漂亮姑娘调情,值班人员里军衔最高的是一名叫科米特·泰勒的中尉。泰勒中尉正在兴致勃勃地跟朋友通过电话下象棋,接到雷达站的电话后,他有些惊讶:“发现大团光点?别紧张,我马上查一查。”在漫不经心地挂上来自雷达站的电话后,泰勒中尉拿起跟朋友保持着通话的电话:“你确定刚才那一步要这样走?哈哈!你输了!” 时间6时,日军机群距离夏威夷约60海里。 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情报分析中心里,情报军官洛根·拉姆齐中校呆若木鸡地看着手中解码机经过解码后打印出来的字条:“美日和谈…宣告失败…” 猛地丢下手中字条路,拉姆齐中校火急火燎地抓起身边电话:“华盛顿传来了最新情报,美日和谈宣告失败,日本人接下来极有可能会采取战争手段,我们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和戒备,日本人随时可能对我们发动军事打击…” 时间6时30分,日军机群距离夏威夷约30海里。 瓦胡岛的王子高尔夫球场上,金梅尔上将看着肖特中将刚刚击打出去的那颗球,忍不住点头称赞:“漂亮!”眼前的明媚阳光让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也帮助他驱散了心头不少阴云。但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进球场,直到金梅尔上将和肖特中将身边才戛然停下,一名海军少校神色近乎惶恐地跳下车。 “有什么好消息吗?少校。”金梅尔上将问道。 “非常抱歉,上将,是坏消息。”少校急匆匆地递上前一份文件,“十二分钟前,沃德号驱逐舰的声呐在珍珠港航道出口处附近海域内发现一艘不明国籍的潜艇,在投掷了多颗深水炸弹后,沃德号将其击沉,这艘不明国籍的潜艇似乎想要潜入珍珠港内。” “日本人的潜艇?”金梅尔上将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暂时不知,需要打捞船将其残骸打捞起来才能确定。”少校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上将,日本人也许准备对夏威夷发动进攻。” “日本人对夏威夷发动进攻?”肖特中将哂笑道,“少校,虽然我不是海军,但我起码知道常识,日本本土距这里可是有足足六千多公里呢!遥远的距离就是最好的屏障。更何况,日本人怎么把他们的庞大舰队从日本本土开到这里却不被发现?少校,愚人节还有两天才到呢,不要开玩笑了。” 金梅尔上将猛地收起文件,表情凝重、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子:“立刻召集所有高级军官和参谋人员参会,同时联系华盛顿。” 时间6时55分,日军机群距离夏威夷约3海里,瓦胡岛上开始有美国人看到了第一批飞来的日军飞机,同时,成千上万的美军陆海军士兵还在酣然熟睡中,享受着星期天的宁静。 时间7时整,第一颗日军炸弹被投向了停泊在珍珠港里的美军太平洋舰队。 与此同时,中国海军第2舰队所有舰船一起升起中国国旗和中国海军军旗。这个行为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因为在此之前,第2舰队与日军舰队群从日本本土出发,直到夏威夷时,都没有悬挂中国国旗或中国海军军旗。这场太平洋战争,是日美战争,是日本和美国的战争,中国的立场是微妙的,一方面要支持日本打美国,一方面也要避免自身跟美国陷入战争状态,绝不能把太平洋战争从日美战争变成日中美战争。眼下升起国旗和军旗,既是给日本人看的,告诉日本人,中国海军乃至中国军队和整个中国,都正式以堂堂正正的“中国”身份与日本一起参加对美国的战争了,此举也是给美国人看的,告诉美国人,这些舰船是中国海军舰船,中国海军的舰船并没有参加对美国领土、对美国军队的攻击。实际上,在华盛顿,要向美国政府递交宣战书的只有日本驻美大使,而中国驻美大使以及德国驻美大使、意大利驻美大使都没有动静,因此,接下来,即便夏威夷美军展开反击,看到中国海军舰船后也不会进攻的。中国海军舰船挂上中国国旗和中国海军军旗,是为了让美国人“分辨清楚日中区别”,不要发生什么“误会”,不要把中国海军不分青红皂白地当成日本海军或不问三七二十一地连同日本海军一起打。说白了,这是一种自保行为,跟日本人“撇清关系”,如果不挂国旗军旗,中国海军这些舰船极有可能被美军当成日军打,那中国海军未免太冤枉了。中国军队(中国海军)并未进攻夏威夷,中国也未对美国宣战,那么,中国海军舰队开到夏威夷附近海域内,美军无权进攻,毕竟夏威夷附近海域是大洋公海,中国海军舰队开到公海里,美军有何权力进行攻击? 实际上,在这件“原则性大事”上,蒋纬国曾经向日本人提出这么一个设想:中国军队会在日美战争期间全力地援助、支持、配合日军作战,但中国军队可否打着太阳旗参加战争?换句话说,中国军队以“日本人的雇佣军”身份参加日美战争。这样,中国军队也算出力了,同时也能避免中美爆发正面冲突。不过,这个设想被日本人拒绝了,因为日本人要的就是“中国人跟日本人一样双手沾满美国人的鲜血”,中国军队打着太阳旗参战,完全就是把屎盆子都扣到日本人头上了,中国政府“避战”意图太明显,继而显得“不是真心地要跟日本一起打赢对美战争”;同时,南京军内部也强烈反对蒋纬国的这个设想,绝大部分官兵都坚定地拒绝“扛着小日本的膏药旗去打仗”,因为那样“太耻辱了”,所以蒋纬国只能放弃这个设想。 安海号巡洋舰上,徐祖善、黄文田、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等高级军官聚在一起商谈着,一个多小时前,所有前去偷袭珍珠港的舰载机都已经出发了,按照时间计算,就在此时此刻,那三百六十八架日军舰载机正在珍珠港上空狂轰滥炸,把这个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总基地以及世界闻名、风景如画的度假胜地淹没在由烈火、废铁、鲜血、尸骸汇聚成的熔炉炼狱中。 “说来挺讽刺的。”方先觉笑道,“当年我们跟日本人打得你死我活,美国人坐山观虎斗,并且还大肆地把大量武器弹药、资源物资卖给日本人,大发着沾满我们中国人鲜血和眼泪的战争财,眼下,日本人却把炸弹扔到了他们的头上,并且昔日是日本人敌人的我们此时却是日本人攻击美国的盟友。这可真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啊!” 鲍长义先冷笑一声后冷哼一声:“我一点儿都不同情美国佬。这帮伪善的白皮猪,活该有此报应!中日开战,美国佬发战争财也就算了,但他们又是怎么发的?把炸弹卖给日本人,偏偏不卖给我们,我们主动要跟他们买武器,他们就是不卖,为什么?因为中国弱、日本强,把炸弹卖给日本人会得罪我们,但我们弱小,所以他们知道,就算得罪我们,也是无所谓的,但把炸弹卖给我们会得罪日本人,可日本人强大,所以他们怕得罪日本人,所以拒绝把炸弹卖给我们。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一群什么东西!现在被日本人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美国佬鼠目寸光,所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盛文点点头,“如果我们当初跟日本人打仗时,美国人能有点良心,发发慈悲,像德国人那样…不,有德国人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地帮助我们,我们现在肯定无法做出联合日本人一起打美国人的事情。日本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野蛮、狂妄、贪婪,美国人也一样,虚伪、短视、愚蠢。” 黄文田望向舰队以南的夏威夷方向:“不知道日本人打得怎么样了?成功了?失败了?还是陷入苦战?如果美国人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日本人自然能大获全胜,如果美国人早就有所准备,严阵以待、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日本人可就要大吃苦头了,搞不好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祖善点起一根香烟:“在我们抵达预定海域前,各方面迹象都显示美国人是毫无防备,但是,就在日本人发动进攻前一刻,美国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调走了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母,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调走,太诡异了。” 黄文田试探地猜测道:“会不会跟二公子有关?” 徐祖善凝视着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我也不大清楚。日本人对我们声称他们在4月1日发动进攻,但实际上欺瞒了我们,提前三天就发动了,让我们十分意外,恐怕也已经扰乱了二公子的战略方针,不过,二公子向来神机妙算、深不可测,日本人想要暗算他?不容易。我觉得,二公子应该有什么备用计划,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日本人和美国人都是他的棋子。” “是的,二公子肯定对日本人早有防备。”黄文田点点头,“同时,我们还是要做好制定对策的工作的。眼下,我们这支舰队的身份是很微妙的,跟日本人亦敌亦友,跟美国人非敌非友,夹在日美中间,必须小心行事。钧座,如果日本人偷袭得手、大获全胜,我们怎么办?如果日本人偷袭失手、一败涂地,我们怎么办?如果日本人是和美国人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又怎么办?” 徐祖善深深地吸口烟:“根据二公子的指示,如果日本人大获全胜,我们自然跟日本人站在一起,难道我们还有退路吗?如果我们反悔,日本人在这汪洋大海里灭了我们可是轻而易举;如果日本人一败涂地,我们当然要跟日本人划清界限,以第三国、中立国的身份继续接下来的战事,美国人应该不会打击我们,日本人知道我们实力弱小,参战不参战都无所谓,不可能帮助日本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至于日本人和美国人打得两败俱伤的情况,这一点最为复杂,我们到时候再看吧!诸位,记住,我们必须站对队伍,因为我们不是代表着我们,而是代表着我们的国家,我们站对队或站错队,直接影响到我们国家在日美战争里的立场。” 众人都神色凝重、心情肃穆地点点头。 大和号上、长门号上,小泽治三郎、山口多闻、南云忠一、三川军一等日方人员都处于极度焦躁的等待中,而徐祖善等人也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上午9时半,日中舰队的军人们一起瞪大眼睛,因为他们看到大批的日军舰载机在铺天盖地地飞回来,紧接着,日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地响彻海空,日军舰载机开始分批地降落到航母上,爬出飞机驾驶舱的飞行员无不大汗淋漓同时喜形于色,更响亮的日语欢呼声在日军各艘军舰上此起彼伏。 “看样子,日本人得手了!”徐祖善点点头,他看着返航中的日军机群,“你们看,日军飞机数量并没有大幅度地减少,目测只损失了三十来架吧,由此可见,夏威夷美军毫无防备,被日军打得措手不及,另外,日军那些轰炸机和鱼雷机携带的炸弹鱼雷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都已经被投掷了出去,由此可以判断,日军机群并非在放弃战斗的情况下返航的。”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身边众军官,语气沉重,“日本人成功了。” “这帮小日本…还真的成功了啊?”军官们都心情复杂,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成功了好啊!”徐祖善微微一笑,“美国人肯定是损失惨重,这下子,美国人和日本人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了,不好吗?” “对!对!”军官们心头恍然大悟,纷纷露出笑意,这个笑意自然不是为日本人高兴。 十五分钟后,一名通讯军官小跑着奔到徐祖善等军官的身边:“报告!大和号上发来的电报!” 徐祖善立刻接过电报,急切地浏览起来,军官们都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宣布战局。 “确实得手了。”徐祖善合起电报,看着军官们,“小泽把日军的战果和战损通知给我了。日军损失舰载机29架,另外在开战前被美军驱逐舰击沉3艘微型潜艇,战损可以说是相当轻微,但战果却十分巨大。美军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离开后,还有7艘战列舰在珍珠港内,内华达号、俄克拉荷马号、宾夕法尼亚号、亚利桑那号、新墨西哥号、密西西比号、爱达荷号,全部在日军第一波空袭中被摧毁,有的被重创、搁浅、倾覆,有的完全被炸得支离破碎、沉入水底,无一艘还能在接下来的战斗里继续拥有战斗力,另外,美军还有十多艘大型军舰,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等,也被日军炸得重创或沉没。日本人确实是战果辉煌啊!” “航母和机场呢?”黄文田急切地问道。 “美军在夏威夷的五艘航母无一艘还在珍珠港,所以无一艘受损,不知所措了,一方面给日军舰队造成了极大的隐患,一方面也使得夏威夷的美军空中力量被进一步地削弱,美军在夏威夷的七个陆基机场(都在瓦胡岛上)全部被日军摧毁了,大部分美军飞机还没有起飞就被炸毁在机场上,少部分升空迎战后被击落,美军损失飞机估计总数有四百架,此时此刻,美军在夏威夷已经没有制空权了。” “日本海军在经过马来海战后,对于航母作战已经是十分老练了。”鲍长义点点头。 “我们接下来要展开登陆了吗?”方先觉问道。 徐祖善笑了笑:“小泽和南云正在吵架。小泽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再接再厉地摧毁掉美军还有战斗力的大型军舰以及美军在夏威夷各岛上的陆地军用设施,但南云坚决反对,他认为奇袭效果已经达到了,不能再继续冒险,因为美军还有5艘战列舰和5艘航空母舰不知所踪,随时都可能从日军背后杀过来。” “南云反对登陆?” “他不反对登陆。”徐祖善说道,“日军此战的第一目的是全歼或重创美军太平洋舰队,第二是占领夏威夷。眼下,第一目的只是达成一半,并且无法再接再厉,因为日本人不知道美军那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正在哪里,所以,日本人难以完美地完成第一目的,既然如此,日本人必须要完成第二目的进行弥补,说到底,反正展开第一波登陆的是我们,日本人当然不在乎我们的性命。南云的计划是,把四分之三的舰载机用于保护舰队,四面八方搜索美军那支舰队,随时准备与美军的那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展开海战,同时用四分之一的舰载机协助地面部队对瓦胡岛登陆。” “这倒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办法。”黄文田点点头,“小泽的意见呢?” 徐祖善摇头:“我还不太清楚。估计小泽会让步吧!他已经冒险过一次,恐怕也不太敢进行第二次冒险了,南云第一次让着他了,第二次不会再让着他了,说到底,南云才是日军舰队群的前线总指挥官。” 鲍长义望向方先觉和盛文:“看样子,我们要上战场了。”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大和号再度发来电报:“我方舰队即将对夏威夷展开登陆作战,请贵方做好准备。” 放下电报,徐祖善长长地舒口气:“走吧!去夏威夷了!” 耀眼夺目的阳光下,日中联合舰队以最大航速朝着夏威夷劈波斩浪而去,三万余南京军登陆部队和五万余日军登陆部队纷纷在运输舰船里握紧了武器。 正文 第628节 激战夏威夷(1) 当日军舰载机群从航母上起飞、扑向珍珠港时,日中联合舰队群也在全速地朝着夏威夷开进,因此当日军舰载机群完成第一波空袭打击并且返回到航母上时,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日中联合舰队群已经行驶到夏威夷正北约三十海里处的海域。尽管距离还很遥远,但舰队群里的日中军人们都已经看到了前方海平线处升腾起的一股股随着海风吹拂而逐渐稀疏消散同时在蓝天碧海间仍然十分醒目的烟云,那是珍珠港正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产生的烟柱云雾。看到这一幕后,日方人员更是欢天喜地、兴高采烈,日语欢呼声再一次山呼海啸。 舰队群径直向位于夏威夷八大岛中间的瓦胡岛开去。根据日中联合作战计划,登陆行动展开后,第一目标是瓦胡岛,由中国军队承担作战任务,日军登陆部队和地面部队暂时呆在运输舰船上按兵不动、作壁上观,确定瓦胡岛战事进行顺利时,日军再对另外七岛进行登陆。之所以这么做,因为夏威夷主岛共有8个,同时进攻肯定不行,会导致军力分散,这个军力既指的是陆战部队也指的是海上军舰,日军共有6艘战列舰,分散轰击8个岛屿显然不妥当,必须集中火力在一个岛屿上,所以要一个一个夺取,并且,夏威夷的核心就在瓦胡岛,拿下瓦胡岛基本上就等于拿下整个夏威夷了。不仅如此,日军这么做也是“让中国军队先去试试虚实、探探水深水浅”,如果中国军队在进攻瓦胡岛时因为美军早有防备或者美军战力强大而陷入不利甚至死伤惨重、无法获胜,那么,日军要么也登上瓦胡岛协助中国军队一起作战,要么直接见势不妙、赶紧撤退(日军到时候肯定不会管还在瓦胡岛上的中国军队,直接抛弃)。 上午10时20分,舰队群正式进入瓦胡岛北部近岸海域内,瓦胡岛的全貌被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日中军人们的眼里,顿时,日语汉语赞叹声一起响起。夏威夷群岛不愧是“太平洋的心脏”、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瓦胡岛也不愧是夏威夷群岛的精华所在,这座岛屿就像一颗巨大的绿宝石漂浮在湛蓝的太平洋中部海面上,山清水秀、烟波浩渺,峰峦叠嶂、锦绣如画,郁郁葱葱的植被犹如绿色的天鹅绒地毯般覆盖全岛,椰林摇曳生姿,沙滩延绵如雪,看上去美轮美奂,每一次景致都令人为之心旷神怡,并且这里气候宜人、四季如夏,堪称人间天堂。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日中军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样的感慨,羡慕中带着嫉妒,“该死的美国佬!霸占了这么好的地方!” 夏威夷无疑是一个好地方,但眼下,日中两国的“十万大军”可不是来这里观光旅游的,而是来攻击这里、占领这里、控制这里的。 舰队群一路平安地抵达瓦胡岛北部近岸海域内,几乎没受到美军的打击,因为美军飞机都已经被炸毁在机场上,美军军舰都已经瘫痪在珍珠港里,也没有水雷和岸防炮,美军没有在夏威夷附近海域内部署哪怕一颗水雷,没有在夏威夷群岛的近岸陆地上安置哪怕一门岸防炮,因为美军这么做简直等于在华盛顿大街上部署防空炮,根本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必要性。此时,日中军人们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瓦胡岛上的场景了,岛上的美国人同样清清楚楚地看到海面上这支踏浪而来、庞大得令人不寒而栗的舰队群。看着杀气腾腾、越来越近的日中联合舰队群,有的美国人面如土色、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有的美国人两腿发软地连滚带爬,有的美国人惊恐万状地大呼小叫,接着,他们看到开过来的舰队群内密集地闪耀起了一道道烈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霆怒吼,一"bo bo"飞火流星从舰队群上空冲天而起,闪电般急速地掠向他们所在的地方,那是一"bo bo"破空而来的大口径舰炮炮弹,被气贯长虹地倾泻向瓦胡岛。 随着南云忠一的命令,日军第2特混舰队里的扶桑号、山城号、伊势号、日向号战列舰以及数量更多的重型轻型巡洋舰一起对瓦胡岛北部海岸滩头展开暴风骤雨般的炮击,长门号和陆奥号没有参加这场炮击,而是警惕地蓄势待发,准备与随时冒出的那支拥有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的美军舰队展开海上打战。六艘战列舰、十多艘巡洋舰,形成了强大的海上火力风暴。“轰!轰!轰!…”海面上顷刻间波涛汹涌、恶浪滔天,舰炮炮弹出膛时的巨大震动声响和飓风般的冲击波在海面上排山倒海,推开了一道道交叉纵横的立体弧形水墙,掀起了一"bo bo"人工浪涛,舰队群所在海域的海面上犹如恶龙翻腾般一片鼎沸,浪涛声犹如万马奔腾、轰隆澎湃,龙卷风般的烟尘宛若乌云般笼罩在舰队群上空,乌云间不断电闪雷鸣、震破长空,从舰队群到瓦胡岛北部近岸陆地,半空中流星呼啸、飞火狂舞,劈头盖脑的炮弹横七竖八地撕裂了空气并且形成蜘蛛网般橘红色的弹痕尾迹,陆上随即在这场火力风暴中变成了沸腾的熔岩齑粉,天崩地裂的爆炸巨响中烈焰怒绽、火球呼啸,一块块地皮被炸得天翻地覆,弹落火起处金石俱裂、草木成灰,建筑、植物、动物…统统在电光火石和天旋地转中被炸得灰飞烟灭,强大的震荡波近乎于天塌地陷,被炸到空中的巨量的尘埃、灰土、硝烟犹如沙尘暴般把海岸边笼罩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黑云狂澜中,陨石般的炮弹不断落下,全岛地动山摇。 半小时内,日军六艘战列舰和十多艘巡洋舰累计向预定登陆区域倾泻了一千多发大口径炮弹,把预定登陆区域炸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实际上,日军此举完全就是在浪费炮弹,因为预定登陆区域内几乎没有一处美军的军事设施,甚至,整个瓦胡岛、整个夏威夷都没有美军的反登陆设施和岸防工事,因为美军做梦也没想过“敌国军队在夏威夷展开登陆”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可能性,所以登陆瓦胡岛的中国军队绝不会像原先历史上登陆诺曼底的美军那样遭到迎头痛击。珍珠港位于瓦胡岛南部,南京军选择在瓦胡岛北部登陆,一是防止舰队绕路时在海上遭到意外性打击和损失,二是为减少登陆难度。珍珠港虽然极度重要,但因为美军高层深信不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所以珍珠港边几乎没有反登陆设施和岸防工事,不过,珍珠港内还有大批的美军舰船,比如那七艘战列舰,虽然都被炸成了废铁,可难保其中几门舰炮说不定还能正常射击,更何况还有很多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驱逐舰等舰艇,它们此时虽然都在珍珠港内变成了无头苍蝇,打起来也不是日军舰队的对手,可它们毕竟都是有舰炮的,南京军若直接在珍珠港展开登陆,肯定会挨上美军的舰炮炮弹,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从岛北登陆,穿过岛屿中部,一路杀到岛南,最后占领珍珠港,这是南京军的作战计划。南京军如此决定也是出于一个高度的自信心:打陆战,美军不是南京军的对手。参加此战的南京军第200师第50旅和海军第1陆战师第1陆战旅在此之前都进行了全面的准备,两旅三万官兵清一色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素质过硬、技术高强的老兵,并且装备精良、火力凶猛,官兵们人手要么一支步枪和一支冲锋枪,要么一支步枪和一支手枪,堪称武装到牙齿。 10时50分,长门号向安海号发来电报:舰炮火力打击已完成,你们可以展开登陆。 “准备登陆了!”徐祖善目光庄严而温和地望向鲍长义和方先觉,“祝你们好运!我等着你们的捷报!”他随后又补充道,“部队不要举起国旗和军旗,我们虽然不否认我们是中国人,但也不需要急切地承认我们不是日本人。” 鲍长义和方先觉一起肃然点头:“我们明白。” 徐祖善、黄文田等舰队指挥官和鲍长义、方先觉等地面部队指挥官互相敬礼,并且互相紧紧地握手、拥抱:“兄弟,加油!” “弟兄们!轮到我们上场了!”方先觉情绪难以自已地对登陆部队振臂大呼。 官兵们都神色严峻,为国奋战是军人使命,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为了祖国,来到这个距离祖国和家乡足有万里之遥的地方浴血奋战,让他们心里不得不产生了特殊的感受,况且,敌人是以前从未与之交过手的美国人。美军战斗力如何?美军怎么打仗?官兵们也想知道答案,但官兵们并不胆怯,跟日本人、苏联人、英国人交过手并且屡战屡胜的南京军是无惧的。 10时55分,日中联合舰队群里的中国海军第2舰队脱离舰队群,单独地向瓦胡岛北部海边陆地开进,两艘轻型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保护着包括三艘辅助巡洋舰在内的十多艘运输舰船小心翼翼地靠岸。舰队劈波斩浪,途中基本上没有受到美军抵抗,因为美军没有飞机和军舰可以参战,也没有水雷和岸防炮,只有一些枪弹从岸上稀稀拉拉地射过来,那是一小群闻讯后赶来的美军在进行毫无意义的抵抗(此时已经有目击者向美军报告了“敌方部队正在瓦胡岛北部展开登陆”,目击者包括瓦胡岛北部的美军巡逻部队和当地居民)。位置最靠近的纬国号驱逐舰对那些美军一顿炮击,炸得对方血肉横飞。 纬国号的这顿炮弹是中国军队在太平洋战争中第一次开火,也是中国军队第一次对美军开火,死伤于纬国号这顿炮弹的美军是第一批死伤于中国军队攻击的美军。 11时整,第一艘运输舰正式冲进瓦胡岛北部近滩浅海里,舱门缓缓打开,第1陆战团团长唐仁槟挥舞着mp-40冲锋枪第一个跳下运输舰,跳进齐腰深的海水里。“弟兄们!冲啊!”唐仁槟大吼着,费力地向陆地上半游半跑去,几分钟后,浑身湿漉漉的他把一个深深的脚印踩在了瓦胡岛的陆地上。“哈哈!老子是第一个踏上美国土地的中国军人!”唐仁槟得意洋洋。 在唐仁槟的身后和身边,成千上万的中国海军陆战队官兵正在沸腾的水花中蜂拥着冲上岸,人群犹如涨潮时上岸的鳄鱼群般势不可挡,漫山遍野都是明晃晃的德式钢盔和日式刺刀。 “抓紧时间!继续向前!” “穿过前面的山谷!注意两侧!” “巩固住滩头!开辟登陆场!让舰队把物资和装甲车都卸载上岸!”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瓦胡岛面积不小,足有1574平方公里(等于70多个硫磺岛),是夏威夷八个主岛里的第三大岛,并且岛上峰峦叠嶂、山脉起伏,主要分为东西两大道山脉,两大道山脉之间是一片由南向北贯穿岛屿中部的山谷平原,南京军正是在这片山谷平原北部登陆的,而珍珠港就在这片山谷平原的最南端即岛屿最南部,因此,南京军在穿过这片山谷平原后就能杀到珍珠港了。 训练有素的部队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主力猛冲进山谷平原里,两翼部队进入山谷两边的山地里,一是抢占制高点,二是防止美军会在山地里对山谷里的南京军进行居高临下的伏击和反击。很快,事实证明南京军的第二个考虑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因为整个夏威夷的美军都已经被打懵了,陷入极度的混乱中,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冲进瓦胡岛中部山谷里的南京军立刻遇到了美军,与美军展开面对面的陆战交手。这些美军官兵有的是在军官命令下赶来阻击南京军的,有的完全就是来不及跑而被南京军给追上了,并且队形松散稀疏,几乎是稀稀拉拉,没有真正的较大规模的编制。可以判断,这些美军是十分仓促地赶来参战的,并没有被真正地组织起来。如果是有组织的,这些美军起码是团级营级,几百人几千人一起赶来作战,但这些美军都是百十人、几十人甚至十几人为一批地赶过来的,估计事情是这样的:美军已经知道有敌军在瓦胡岛北部登陆,但瓦胡岛上的美军已经是晕头转向、一盘散沙,所以一些美军军官或命令部队或带着部队赶来岛北阻击,都是中基层军官,没有高级军官带头,导致赶来的美军虽然数量不算少,但就像添油战术一样分成一批又一批。 冲锋中的南京军官兵们惊奇地瞪大黑眼睛,看着从远处跑来的美国军人。 在南京军官兵们的眼里,美军模样跟英军甚至跟苏军差不多,反正都是白种人,黄头发、蓝眼睛,人高马大、膘肥体壮,这是白种人比起黄种人在体质上拥有的天然优势,美军制服有自己的特点,特别是美军的钢盔,跟英军完全不同,英军钢盔就像菜盘子,美军钢盔倒像苏军钢盔,但容积更大,更大程度地包裹住头部。至于美军的战术和战斗表现,南京军看得又惊又喜,因为身经百战的南京军官兵们一眼就看出了:美军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战术手段大不如日军,跟英军、苏军差不多,一个个手忙脚乱、胡乱开枪,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于1918年底,正是从那时候起,美国军队就基本上没有打过仗了,截至此时的1942年春,足有23年了。一支二十多年不打仗的军队,哪怕武装到牙齿,也会因为长期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而导致实际战斗力急剧下滑,最起码的就是严重缺乏实战经验;反观南京军,从1937年7月的中日战争持续到现在,将近五年时间内,一直在不停地打仗,跟日军打、跟苏军打、跟英军打,从东亚打到中亚,从北亚打到东南亚,又打去西亚(中东),实战经验之丰富,完全是美军难以望其项背的,军队里老兵数量之多、老兵比例之大,更是美军无法相比的。原先历史上,美国陆军第一次与德军交手是在北非战场,结果被德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原因无需多言,此时,美军在瓦胡岛上与南京军交手,结果自然一样。 “japs(日本鬼子)!”参加反击的美军大呼小叫着,一个个满脸又是憎恶又是仇恨又是恐惧又是惊慌的表情。 “进攻!”南京军官兵们纷纷投入战斗,爆发出让美军叹为观止的战斗素质。战斗中的南京军官兵犹如豹子般迅猛、敏捷、机警,不同兵种配合得更加是密切无间,在发现美军后,步兵们就像条件反射般就地打滚、寻找掩护、躲避美军火力,同时以精确枪法射击远处美军,机枪手们立即构建火力点,怒剑狂花地扫射向美军,掷弹筒射手和迫击炮手们也在第一时间找到适合开火的炮位,然后把冰雹般的炮弹劈头盖脑地轰击向美军,并且准得就像长了眼睛。 双方军人在战斗素质上的差距立刻被展现得一览无余。南京军步兵无不枪法精确,射向美军的子弹几乎枪枪爆头、弹弹咬肉,一边翻滚躲闪一边照样做到子弹百步穿杨,反观美军,大部分美军都因为心情紧张慌乱、毫无实战经验而胡乱开火,并且他们的开火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用枪声来减少自己心头的恐惧,子弹命中率低得“还不如南京军的新兵”,不少美军一枪未放就被南京军打倒,这是因为对于此时参战中的大部分美军而言,在一百米之内才有希望击中南京军,但南京军官兵大部分人在二三百米甚至在更远距离上都能做到把敌人一枪毙命,就导致双方展开对射后,美军在双方距离二三百米时几乎打不中南京军,南京军却把美军一枪一个,很多美军努力地想要靠近南京军,但在这个过程中接连不断地中弹倒地。 “放!”南京军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炮弹此起彼伏地呼啸向美军,准得就像步枪的子弹,弹落火起处,美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与此同时,南京军里的狙击手们同样在大发神威,穿着迷彩服的他们潜伏在战场上的树林里或灌木丛里,用射石饮羽的枪法把美军的军官、机枪手、炮手等价值较高的人员变成一具具倒在血泊里的死人。战斗中,南京军里的英语翻译们纷纷举起喇叭展开喊话:“投降不杀!我们优待俘虏!顽抗的人格杀勿论!投降的人把手举头上!” 双方交战不到十五分钟,美军对南京军的第一波阻击就宣告瓦解,大批美军被击毙击伤,活着的美军纷纷在魂不附体中抱头而逃,少数美军举手投降。 “他妈的!这些白皮猪怎么都这个怂样!不经打啊!”唐仁槟笑骂道,他命令道,“去,把受伤了但还没断气的美军都收拢起来。” 官兵们迅速打扫战场,经过统计,在这场初步交手中,南京军阵亡了三十多人、受伤了一百五十多人,击毙美军二百五十多人,击伤美军五百多人,另外有一百多名美军举手投降。根据唐仁槟的命令,阵亡官兵的遗体都被收殓起来送到海滩上,受伤官兵被送去军舰上救治,阵亡美军的尸体暂时被放在路边,对于受伤的美军,南京军给予一定的医疗救治,对于被俘和投降美军,南京军给予人道主义待遇,最后,唐仁槟命令释放所有美军俘虏和伤兵。面对惶惶不安的美军俘虏们,唐仁槟用英语说道:“你们放心,我们是文明的军队,不会虐待或杀害俘虏,只要投降了,就能得到人道主义待遇。现在,我们释放你们,请你们告诉你们的同伴,我们是优待俘虏的,但是,对于顽抗者,我们是格杀勿论的!好了,你们都可以走了!” 俘虏们纷纷面露喜色,不少俘虏连连道谢:“thankyou!”不过,俘虏里也有几个比较硬气的美军,横眉怒目地看着唐仁槟,骂道:“操你的日本黄皮猴子!” 唐仁槟笑了笑,他不以为然,反正对方骂的是日本人。 打垮了第一波美军后,南京军攻占了位于瓦胡岛北部的美军哈雷瓦机场,机场一片狼藉,跑道被炸得坑坑洼洼,各种支离破碎的、燃烧着的、焦黑变形的飞机残骸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跑道上,跑道边的建筑物也被炸塌了好几栋。“该死的小日本,炸得这么彻底,我们等一下进行修复可要费不少事呢!”唐仁槟摇头叹气。 “你们都是俘虏了,你们会得到人道主义待遇,伤员会得到医疗救治,但是,不许反抗!如果你们反抗,格杀勿论!”负责控制机场的南京军杀气腾腾地对哈雷瓦机场的美军飞行员、地勤人员、消防人员、机械维修人员、保护机场的步兵等落入南京军手里的美军人员命令道。 被解除武装的美军俘虏们都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呆在南京军指定的地方。 以哈雷瓦机场为据点,南京军长驱直入,横穿瓦胡岛中部的山谷平原,除了第1陆战旅,陆军第50旅也展开登陆,两个旅合计三万精兵,一半部队扑向珍珠港,还有一半部队分散扑向岛上其它地方的美军机场、兵营、仓库、医院、交通站、高射炮阵地等重要设施。此时瓦胡岛一片混乱,空中时不时有日军飞机呼啸而过,从珍珠港蔓延来的烟云犹如黑雾般笼罩全岛,岛上各地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并且漫山遍野都是势如破竹的南京军。登岛后展开陆战的南京军一路猛打猛冲,势不可挡、所向披靡,沿途把一批又一批美军打死打死或俘虏,受伤美军倒在地上呼天抢地。迅猛进攻的南京军以攻心战为主要战术,不断地抓俘虏,然后让俘虏对还在抵抗的美军进行喊话。惊魂未定的美军俘虏们在确信南京军不会伤害他们后,基本上都选择“毫无骨气地配合侵略者”。 “伙计们,投降吧!他们不伤害俘虏的!”美军俘虏们对战斗中的同伴们呼喊道。 美军的战斗意志确实没有日军或苏军那么顽强(其实苏军的战斗意志也谈不上多么顽强),听到已经成为俘虏的战友的喊话后,越来越多的美军在惴惴不安中举起双手从抵抗处走出来,南京军自然没有开枪,一方面救治受伤美军,一方面让没受伤的美军俘虏同样朝着还在战斗的美军进行喊话。这些已经投降的美军发现南京军确实没有出尔反尔,彻底放下心,同样加入了喊话攻势中,因此,南京军的攻势堪称无往不利,一个又一个的美军机场、兵营、仓库等重要设施落入南京军手里,南京军还抓到了大批手无寸铁的美军俘虏,因为这些美军都在放假,接到上级通知或知道战争爆发后急忙赶去战斗岗位,半路上却遇到杀来的南京军,赤手空拳的他们只能举起双手,很多美军俘虏都衣衫不整或穿着便服,看上去就跟平民一样,还没参加战斗就当了俘虏,期间发生了很多这样的事:一队南京军在冲锋着,道路对面跑来一群美军,南京军个个荷枪实弹、武装整齐,身穿野战迷彩服,戴着钢盔,浑身挂满了武器,龙精虎猛、杀气腾腾,美军个个花里胡哨,穿着平民衣服,衬衫纽扣都还没有系,光着膀子、坦胸露乳,头上戴着草帽,下半身穿着沙滩裤,脚上蹬着人字拖,手里拿着钓鱼竿或冲浪板。 “我操!”南京军被这些不伦不类的美军吓了一跳。 “fuck!”美军被神兵天降的南京军吓得大吃一惊。 双方先是大眼瞪小眼,然后南京军纷纷挺起步枪,美军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 第50旅第771团团长董显瑞带着全团径直扑向珍珠港,没有遇到太强力的抵抗,全团以急行军的方式在三个小时后就从岛北冲到了岛南,整个珍珠港完全展现在第771团官兵们眼中,只见这座修建在依山偎水中、环境优美、海光山色、本应该整洁有序的著名军事港口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和混乱,空中不再是风和日丽的蓝天白云,而是遮天蔽日的黑烟,时不时还有日军飞机在烟云中呼啸着出没,港口边的陆地上和港口内的水面上完全变成了超大型的垃圾场,陆地上烈火腾腾、浓烟滚滚,一片又一片建筑以及建筑附近的绿化树在熊熊燃烧着,日军舰载机把不少炸弹扔到港口边的那些建筑设施上,炸得一栋栋建筑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一丛丛树木被爆炸冲击波拦腰折断,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弹坑分散在港口边的陆地上,每个弹坑的周围都散落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残骸、建筑瓦砾、机器零件以及支离破碎的人体肢骸、刺眼的血泊,火舌乱窜、垃圾翻飞,偶尔还能看到被打下来的日军飞机残骸,陆上的美国人就像受惊的鸡鸭一样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跑着,救护车、救火车、军用吉普车在撕心裂肺的车笛声中风驰电掣,时不时发生车祸,此时,美国人特别是美军,已经初步地从遭到偷袭的措手不及中回过神来,开始竭尽全力地进行抢救和战备,伤员被不断地送到医院,死者尸体被不断地集中起来,港口边的码头上堆满了伤员和死人,因为源源不断的伤员和死人被陆上救援人员从水里打捞起来,伤者死者过半来自珍珠港内,宗教人士在死人堆边进行宗教仪式,各医院里无不人满为患,鬼哭狼嚎声一片,地上血流成河,医生、护士、伤员的身上都红得像屠夫,惨叫声震耳欲聋,病房里塞满了伤员,遍地断手断脚和血泊,医生和护士忙得近乎崩溃,走廊里和院子里也到处是伤员,树荫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奄奄一息的人,门口被拥挤得水泄不通,更多的伤员还继续被送过来,绝大多数伤员都是被烧伤或被炸伤的,院子里层层叠叠地堆满了抢救无效或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了的伤员,医生和护士直接就在手术台、病床上、办公桌上做手术,歇斯底里的惨叫哀嚎和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一些护士在门口挡住人群,用口红在被送来的伤员的额头上做标志,写着“c”表示有抢救希望,写着“f”则表示已经没救了,写着“m”表示已经注射了吗啡,这么做是因为医院里已经容不下伤员了,没希望的只能在外面注射吗啡然后在麻醉中等死,另外还有很多的人在排队献血,因为瓶子严重不够,用酒精洗过的啤酒瓶便充当血瓶。 比起陆上,珍珠港内的水面上更加狼藉、更加混乱,因为珍珠港内的美军舰队才是日军的第一攻击目标,也是日军的重点攻击目标,大部分的鱼雷和炸弹都被投掷到了珍珠港内,使得这座军港彻底地变成了海上废铁垃圾堆、军舰坟墓。南京军官兵们第一眼就看到了七艘大型军舰的残骸,正是美军的七艘战列舰,都被炸得分崩离析,有的粉身碎骨,断成好几截沉入水底,明显是日军炸弹贯穿军舰甲板后在军舰内部爆炸开的结果,有的整体结构还算完好,但上层建筑却被炸得四分五裂,舰桥轰然倒塌,舰炮塔被炸散或被炸飞,粗大的主舰炮就像麻花一样扭曲变形,各种机械设备都变成了看不出原先面目的废铁垃圾,还有的表面上损伤不大,但军舰侧舷却支离破碎,那是被日军鱼雷命中后的结果,侧舷被鱼雷炸开一个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大窟窿,大窟窿四周辐射开枝枝杈杈的裂缝,海水汹涌灌入,完全淹没军舰底舱,使得军舰重心失衡,缓缓地倾覆翻倒,龙骨就像死鱼的鱼肚子一样底朝天,或者舰艉高高翘起,露出了巨大的螺旋桨,整个珍珠港内,不只是那七艘战列舰,还有二三十艘甚至更多的军舰也遭到日机攻击,都是醒目的大型军舰。比起战列舰,这些大型军舰遭到打击的力度显然要轻一点,但这些大型军舰的防御力大不如战列舰,所以尽管它们承受的鱼雷炸弹少于战列舰,但也让它们几乎变成一堆堆废铁,有的被炸弹炸得拦腰折断,有的被鱼雷炸得完全坐沉,有的瘫痪,有的倾覆,有的解体。放眼珍珠港,到处都是被摧毁了的、变成钢铁残骸、熊熊燃烧着不断冒出烈火浓烟的军舰,七零八落、横七竖八,时不时响起一阵阵爆炸,应该是军舰里的弹药库或油库被大火引爆了,水面上漂满了燃油、垃圾、军舰碎片、尸骸等,火舌顺着燃油在水面上四处乱窜,被摧毁的军舰上血流漂杵、尸骸狼藉,幸存者纷纷跳进了海里,挣扎着向岸上或向救生艇游去,水面上犹如大米粥般尽是漂浮的死人和活人,英语的求救声、呼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港口内,还能开动的军舰都在拼命地开动,有的想要逃出珍珠港,有的在努力捞救落水者和遇难者,上百艘小型船艇在大型舰船之间川流不息着,每艘船艇上都挤满了幸存者或堆满了遇难者。 “啧啧啧,真惨。”董显瑞摇了摇头,他可没有对美国人产生什么同情的念头,他只是在可惜那些美国军舰,被该死的小日本炸得这么惨,以后维修起来肯定费事。举起冲锋枪后,董显瑞高声大气地命令道:“弟兄们,占领珍珠港!” 正文 第629节 激战夏威夷(2) “投降者免死!” “抵抗者格杀勿论!” “我们会给投降者和被俘者提供人道主义待遇!” 在英语的喊话声和德式冲锋枪的怒吼声中,扑到珍珠港的南京军第50旅展开了以全面控制港口为目标的战斗,跟随南京军对美军和当地居民喊话的除了南京军的英语翻译,还有越来越多成为南京军俘虏的美军。此时是下午三点多,距离日军飞机在珍珠港上空投掷炸弹、发射鱼雷已经过去八个多小时,夏威夷的美国人大多数已经回过神,知道攻击他们的是日本军队,不过,绝大部分美国人并不知道登陆瓦胡岛、正在攻杀他们的其实是中国军人,毕竟,在美国人看来,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差不多,反正都是东亚黄种人,就好像中国人也分不清美国人和德国人的区别,反正都是欧美白种人,因此遭遇南京军的美军以及当地居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些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东方军人都是“该死的日本鬼子”,实际上,南京军在此战中也没有刻意地表明身份,再加上语言不通,所以南京军大部分官兵也不知道自己被美国人当成了日军。 登陆瓦胡岛的南京军第50旅、海军第1陆战旅在舰队的配合下,有的放矢地分批冲向各个预定目标:机场、兵营、仓库、防空阵地、制高点、交通站,其中,珍珠港边的檀香山城区、珍珠港附近山区里的美军重油囤积基地(储存着高达450万吨重油)以及珍珠港本身是三大重中之重的目标。第50旅对珍珠港发动攻击后,港口边陆上周边区域内尽是挥舞着武器、快速奔跑中的南京军官兵,在他们面前的美军乱成一锅粥,有的属于陆军,有的属于海军陆战队,有的属于海岸警备队,有的是飞行员,有的是舰员水兵,有的是防空兵,编制和秩序完全陷入混乱,到处是枪林弹雨,日军飞机在天上犹如蝗虫般飞来飞去,不过,日军飞机并不是援助南京军(南京军地面部队和日军飞行员并不能无线电通讯),而是观察地面交战情况,或者搜寻具有打击价值的美军目标。面对来势汹汹的南京军,大部分美军都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日本鬼子是在天上的”,结果,“日本鬼子”直接出现在眼前,确实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甚至产生一种不真实感。部分美军慌手慌脚地展开抵抗,与南京军展开猛烈交火。闪电飞蝗般的弹雨中,完全是“战场老手”的南京军把这些完全是“战场新手”的美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南京军兵锋所向,抵抗的美军无不狼奔豕突。 “开玩笑!老子的弟兄都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个个都真刀真枪地杀过人的,你们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蛋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董显瑞自豪地看着弟兄们在珍珠港周围陆上犹如狼入羊群般到处追杀着美军。交战中,南京军战术手段老练,在展开正面攻击的时候,两翼部队同时展开迂回,穿插向美军身后,使得一股股美军被打垮后因为后路被断绝而无路可逃,只能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使得南京军源源不断地抓获了大批俘虏。 一边倒的战斗中,一批又一批美军被南京军变成尸体、伤兵、俘虏,一片又一片珍珠港周边陆地区域被拿下。 “没有受伤的投降者,交出武器,然后前去我们的指定地点,我们会提供人道主义待遇,但你们不得反抗,任何反抗行为都格杀勿论!受伤者前去医院接受救治,医院也已经在我们控制中,但我们不会干扰医院救治伤员的行为;另外,你们可以在我们的安排下,前去进行收殓遇难者尸体、抬运伤者、打捞落水者和水中死者、抢救物资、灭火、打扫等活动。我们不会杀害、虐待、凌辱你们,但你们也不要做出不理智的、自寻死路的行为。”南京军翻译军官们神色严肃、语气严厉地向美军俘虏们交代道,“areyouallclear?” “yes!yes!”俘虏们连连点头。 被南京军攻占和控制的区域内,收尾善后活动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受伤的美军俘虏一批接一批被关押到视野开阔的空地上,负责看押他们的南京军士兵在旁边目光警惕地持枪看着他们,对于美军俘虏,南京军不打不骂不搜刮,只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若有俘虏试图逃跑或抵抗,第一枪打腿,第二枪爆头。实际上,成为俘虏的美军并没有什么羞愧悔恨神色,大部分人都随遇而安,或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南京军,害怕南京军会出尔反尔,或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抽烟聊天,或用麻木茫然的目光凝望着遭到前所未有打击和损失的珍珠港以及里面已经满目疮痍的太平洋舰队;美军俘虏里很多人在南京军要求下根据自愿原则前去参加救援活动,毕竟美军俘虏不忍心同伴倒在血泊里等死或者漂在港内水面上奄奄待毙。南京军没有穷凶极恶地对待美军俘虏,还允许并且组织美军俘虏搜救美军伤兵和落水者、收殓死亡美军尸体,如此种种举措让美军俘虏们进一步地相信“这些日本人确实是讲究人道主义精神的”,从而更加没有反抗的意愿了。 南京军在珍珠港周边陆地上打得顺风顺水,但对于海上的目标和威胁却无能为力。遭到日军偷袭时,美军在珍珠港内共有70多艘大大小小的军舰船舶(不包括那些小吨位的小艇),被日军狂轰滥炸后,七艘战列舰全部丧失战斗力,过半巡洋舰也被炸得七痨八残,另有少数驱逐舰等中小型舰船受损受伤,因此,日军空袭结束后,珍珠港内还有三四艘美军巡洋舰和差不多二十艘驱逐舰是完好或基本完好的,此时,这些仍然能开动、能战斗的军舰约有三分之一已经冲出珍珠港,约有三分之二还在珍珠港内。珍珠港“肚大口小”,进出该港的通道只有一条深度不到14米的疏浚水道(日军的木鳍鱼雷就是专门为这条水道而发明的),此时,这条水道已经难以让大型军舰进出,因为被炸沉的七艘美军战列舰里有两艘正好把水道堵住一大半,使得驱逐舰还能勉强进出,巡洋舰是无法进出的,所以美军完好军舰没有都逃跑掉,驱逐舰有一半冲出了珍珠港,另一半驱逐舰和所有巡洋舰还在珍珠港内,这些军舰一边备战一边捞救着水面上的落水者。南京军第50旅在对珍珠港周边陆上地带展开进攻后,港内的美军军舰在回过神来后也参加了战斗,纷纷用舰炮轰击陆地上的南京军。混乱中,第50旅第771团的一个营被美军一艘轻型巡洋舰的主舰炮炮弹击中,霎时间,全营被炸得血肉横飞,包括营长在内,足足死亡了两百五十多名官兵,这是南京军在瓦胡岛上遭到的伤亡最严重的美军单次攻击。所幸的是,岸上的南京军和美军、美军俘虏、当地居民混成一团,美军军舰害怕误伤己方人员,所以不是太敢使用舰炮进行轰击,否则,珍珠港内此时还能战斗的美军军舰不断地舰炮齐射,足以把南京军第50旅都炸成肉泥。 “他妈的!”董显瑞恼恨不已,他恨得牙痒痒地看着就在眼前港内水面上转悠着的这些美军军舰,对方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并且距离自己近在咫尺,但自己却偏偏奈何不了对方,甚至还要承受着对方带来的巨大威胁。“参座,要不要让日本人炸沉这些可恶的美军军舰?”董显瑞对闻讯后赶来的师参谋长盛文提议道。 盛文呵斥道:“蠢!我们海军急需军舰,若能缴获这些军舰,岂不是大好事?让日本人炸沉它们,多可惜!” 董显瑞无奈地道:“我们怎么缴获它们呢?” 盛文说道:“只要他们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给他们下达投降命令就可以了。” 此时的赫斯本德·金梅尔上将正在他的办公室内,他拒绝会见任何部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内。当日军舰载机群出现在夏威夷上空时,金梅尔上将的心情是极度的震惊和极度的难以置信,当日军机群砍瓜切菜地屠戮着他的舰队时,他的心情是万箭穿心以及透顶的痛苦和绝望,他知道,太平洋舰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和损失,大批军舰因此而折戟沉沙、毁于一旦,数以千计的他的部下因此而死于非命,美国在太平洋上的军事实力、战略主导权、局势支配程度因此而跌落至谷底,另外,他本人的前途、荣誉、名节也都完了,都随着这场美国海军有史以来的最大败仗而灰飞烟灭了。痛苦和绝望之后,金梅尔上将已经是万念俱灰。 金梅尔上将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他表情僵硬、神色麻木、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犹如一尊木雕泥塑,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已经子弹上膛的手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多久,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纷乱的声音,包括沉重的脚步声、英语的惊恐叫喊声、各种枪械的扫射开火声、英语的惨叫声以及一种在金梅尔上将听起来觉得腔调非常怪异的东方语言的呼吼声(金梅尔上将分不清日语和汉语),声音在门外越来越近,最后渐渐地停止在了办公室门口。沉寂中,金梅尔上将抬起头,目光平静而空洞地看着办公室的房门。 房门被“砰”一脚踹开,两个破门而入的南京军士兵手持冲锋枪,小心翼翼地闪身进来,先扫视一下房间确定房间里只有金梅尔上将一个人,然后枪口警惕地指着金梅尔上将,接着,一名浑身硝烟和血腥味的军官大步走进来,是带队的唐仁槟。 “将军。”唐仁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枯坐着的金梅尔上将,“请投降吧。” 金梅尔上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唐仁槟,一言不发地把手枪枪口顶在太阳穴上,扣动了扳机。唐仁槟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金梅尔上将脑袋开花、脑浆迸溅,然后扑通倒下去。 金梅尔上将并非平庸之辈,他在水面舰队发展方面很有建树,并且平易和蔼、慧眼识人,深受部下的尊敬和喜爱,同时,他又性格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很难与平级或上级进行沟通。当俘虏是性情刚烈的金梅尔上将难以接受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顺从地被敌军活捉,那他的名节就彻底无药可救了,因此他选择了自杀。看着倒在地上的金梅尔上将的尸体,唐仁槟懊恼沮丧不已,活捉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多大的功劳,但是,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更何况,蒋纬国也已经交代过,多抓美军俘虏,数量越多越好,“档次”越高越好,这样就能狠狠地勒索美国政府了(此时在美国境内还有数百万的华人华侨,蒋纬国打算用美军俘虏、美国平民俘虏跟美国政府交换侨胞,从而防止华人华侨在美国境内遭到迫害),要是能活捉金梅尔上将,肯定能跟美国政府换来很多东西,但很可惜,这个设想已经化为泡影了,尸体肯定没有活人更值钱。 虽然金梅尔上将自杀了,但在今天早上还跟他一起打高尔夫球的美国陆军驻夏威夷部队司令沃尔特·肖特中将以及美国夏威夷总督英格拉姆·斯坦巴克都毫发无损地成了南京军的俘虏。肖特中将和斯坦巴克总督在向南京军投降时,请求道:“希望你们能遵守国际战争法,以人道主义精神对待投降的我军官兵和岛上的美国公民。” 接受肖特中将和斯坦巴克总督投降的方先觉正色说道:“这一点请你们完全放心,我们是文明的军队,绝不可能屠杀或虐待俘虏,更加不可能残害和洗劫平民,但前提是你们不能做出任何反抗行为。” 肖特中将和斯坦巴克总督都保证不会组织反抗活动。 肖特中将随后向夏威夷的美国陆军官兵下达了投降命令,但太平洋舰队并不归他管辖,所以他无权对美军剩余军舰下达投降命令。得知此事的盛文顿时焦躁不已,他看着还在港内进行负隅顽抗的美军军舰,下定决心:“给我弄一艘救生艇来。” 董显瑞惊讶地道:“参座,你要干什么?” 盛文神色严肃:“劝降。” 董显瑞大吃一惊:“参座,这太危险了!” 盛文坚定地道:“第一,我们别无他法;第二,我们时间不多了,日本人已经对夏威夷另外七岛展开登陆,我们再不吞掉能吞掉的战果,日本人就要来分一杯羹了;第三,放心吧,我很安全,美国佬不像小日本或老毛子那样残忍野蛮,不会伤害我的,况且,我们手里还有那么多美军俘虏,他们要是敢伤害我,不怕我们报复吗?” 正如盛文说的,南京军别无他法,南京军地面部队的陆军火炮是对付不了美军军舰的,若展开对轰,只会被对方轰成铁水,实际上,南京军也不想毁掉这些美军军舰,否者就直接让日本人“帮忙”用炸弹鱼雷解决了;抢夺也是行不通的,现在是白天,南京军不管是游泳过去还是乘坐缴获到的美军船艇过去,都会遭到对方的反抗,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劝降了。 董显瑞只得满心焦躁地表示同意:“参座,小心啊!” 盛文点点头,他叫来几个美军俘虏,让俘虏们开着一条已被南京军缴获的美军救生艇驶入珍珠港,驶向了最近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重型巡洋舰,这艘满载排水量高达12800吨的军舰基本上完好无损,舰上的9门203毫米主舰炮森严地指向附近的陆地,随时会怒绽烈焰,把大批南京军炸成肉泥灰烬。盛文的救生艇是打着白旗的,靠近过去后,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面的美军没有开火,而是放下一道舷梯,让盛文顺利登了上去。登上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后,盛文立刻就被几十支型号杂乱的枪械指着,举枪的美军有的咬牙切齿、两眼喷火,有的心惊胆战、面露惧色,这些美军舰员水兵无不灰头土脸,一个个都满面硝烟污垢。 “我是军使,请求你们的舰长能与我见面。”盛文镇定自若。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疲惫的美国海军中校走过来:“我是舰长查尔斯·麦克维。” 盛文点点头:“舰长先生,现在的局势是非常清楚的,你们已经被困在港内无处可逃了,我们的舰队就在港口外游弋着,堵住了你们的出路,并且我们掌握着制空权,只要我们愿意,我们的军舰和舰载机立刻就能把你们彻底地毁灭掉。现在,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继续抵抗,然后等着我方飞机用炸弹和鱼雷把您的军舰和军舰上的所有人都炸成碎片,二是放弃抵抗,向我们投降,您和您的部下会得到人道主义待遇,我们用军人荣誉向您做出以上承诺。” 麦克维冷笑一声:“干出偷袭这种卑鄙无耻事情的军队,也有荣誉可言吗?” 盛文笑起来:“舰长先生,您可能还不知道,外面大海上的舰队以及天空中的飞机都是日本人的,而登陆瓦胡岛的我们却不是日本人,我们是中国人。请不要把我们和日本人搞混。” 麦克维大吃一惊,他感到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什么?你们是…中国人?偷袭我们的是日本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耍什么花招?你们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盛文笑了笑:“听起来有点复杂,但我可以慢慢地解释清楚。不过,时间紧张,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舰长先生,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您只有两个选择。请为您的部下们好好地考虑一下吧!他们可以活下去的,您没有必要让他们跟您、跟这艘军舰一起葬身于此,他们都还很年轻呢!当他们成为我们的俘虏后,而美国国内又有很多华人华侨,我国政府会跟美国政府进行人员交换,他们就可以平安回家了。另外,这艘军舰本来是可以完好无损地成为我方的战利品的,但您如果顽固不化地坚持抵抗,迫使我方不得不摧毁它,那么,您的行为在客观上给我方造成了重大的财产损失,对此,我们不得不十分遗憾地进行报复,从而防止别的美国海军舰长干出同样的事情,我们的报复就是不会救治您的受伤的部下,也不对您的被俘的部下给予人道主义待遇,他们会遭到虐待、折磨、处决,但请不要怪我们,因为这是您给他们带来的灾难。” 麦克维听得出盛文在威胁他,他既愤怒不已,同时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他看着身边的部下们,看着一张张充满惶恐的年轻面孔,他确实不忍心让部下都死在这里,因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声音悲凉地道:“好,我放弃抵抗,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向你们投降。” 盛文会心地笑起来:“舰长先生,请放心吧,我们会言而有信的。实际上,您应该庆幸,庆幸是我们俘虏了你们而不是日本人。” 经过游说劝降,被困在珍珠港内的美军军舰约三分之二选择投降,还有三分之一拒绝投降。盛文随即联系日军,请求日军出动一支舰载机战斗分队,对拒绝投降的美军军舰里的其中一艘驱逐舰展开重点打击,从而杀鸡儆猴。很快,十多架日军舰载机呼啸而来,对那艘美军驱逐舰倾泻了十多枚炸弹和鱼雷,将其炸得粉身碎骨、无人生还。看到这一幕后,原本拒绝投降的美军军舰纷纷改变了主意,南京军因此而缴获到了一批完好或基本完好的美军军舰。 天黑时分,南京军基本上完成了对瓦胡岛的占领和控制,与此同时,日军也对夏威夷其余七岛完成了占领。比起费了一番手脚的南京军,日军则是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方面是因为那七岛人口不多、美军很少,一方面是因为肖特中将已经下令美军(陆军部队)投降,所以日军死伤不到两百人,以列队行军的方式完成了对其余七岛的占领。 至此,美国夏威夷群岛被中日联军正式攻陷。 大获全胜的中日联军来不及喘口气,更加来不及庆祝,一个紧急消息已经传来:那支不知所踪的、拥有5艘战列舰和5艘航空母舰的美军舰队突然间出现在了夏威夷附近海域内。 正文 第630节 激战夏威夷(3) 华盛顿,白宫。 几页薄薄的纸张从罗斯福总统手中脱手而落,缓缓飘散在轮椅前,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微微喘着粗气地站在罗斯福的面前。罗斯福因为诺克斯刚才火急火燎送来的这几份报告而陷入了空前的震惊中,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苍老而憔悴,甚至在好几秒钟内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眼神愣愣地看着诺克斯。“情况...有多糟糕?”勉强稳住心神的罗斯福沙哑着嗓子问道。 “攻击还在继续中。”诺克斯痛苦地道,“太平洋舰队完全没有防备...” 罗斯福感到脑子里响起一个闷雷,他几乎有些六神无主,目光黯然而溃散,嘴里只是无意识地喃喃道:“我的上帝啊...” “不仅如此…”诺克斯艰难无比地道,“日本人的地面部队也已经在瓦胡岛展开登陆…总统先生,日本人不但想要摧毁太平洋舰队,还要占领整个夏威夷…夏威夷的陆军部队一片混乱,恐怕是抵挡不住的…” “上帝啊!”罗斯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日本人…” “总统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办?”诺克斯颤抖着嘴唇。 罗斯福闭上眼睛,竭力地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突然,他想起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弗兰克,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对于美国和美国人民而言,和平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参加战争了,作为海军部长,需要你立刻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去吧。”他然后望向身后推着轮椅的黑仆,“乔治,把我推到办公桌前,我要打一个电话。”他感到眼前迷雾中透着一缕光。 半个多小时后,司徒美堂被罗斯福派去的一辆黑色小汽车接到了白宫。当负责开车和保护司徒美堂的这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美国男子登门时,司徒美堂正在家中悠然品茶,同时等着,等着罗斯福召见他,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小汽车长驱直入地开到白宫的后门,司徒美堂从容不迫地下车,然后被早在门口等着的两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迎接进了白宫,两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态度客气,并没有对司徒美堂表现出轻慢或厌恶。进入白宫后,司徒美堂在迎接者的带路下顺着一条有些幽暗的走廊直向罗斯福的办公室,途中,司徒美堂听到整个白宫内充满了嘈杂、纷乱、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阵不太听得清但语气间明显充满急促、紧张、焦躁的说话声。 一丝淡淡的笑意浮现在司徒美堂的嘴边,他心知肚明。 “先生,到了。”给司徒美堂带路的两名美国军人在罗斯福办公室门口停住脚步,然后十分客气地向司徒美堂示意点头,接着敲了敲门,“总统先生,司徒先生来了。” “快请他进来。”门后传来罗斯福的平静声音。 军人打开房门,恭敬严肃地站在门口,司徒美堂步伐沉稳地走进房间,房门在他身后被关上。办公室里只有罗斯福和司徒美堂。司徒美堂看着罗斯福,罗斯福也在看着司徒美堂。 “坐吧,老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客气。”罗斯福招呼道,然后点起一根薄荷味香烟。 司徒美堂坐下,继续看着罗斯福。 “这就是蒋纬国的诚意?”罗斯福微微地眯起眼睛,“日本人的目标是夏威夷,但他却通过你告诉我日本人马上要进攻菲律宾,我选择相信他,调走了太平洋舰队的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空母舰,结果,它们刚离开珍珠港,日本人的炸弹和鱼雷就劈头盖脑地落向了珍珠港。”他目光有些锐利地看着司徒美堂,平和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愠色,“这叫什么的?那个中国成语是怎么说的?哦,调虎离山?对,就是调虎离山。蒋纬国对我玩弄了这个诡计,是不是?” 司徒美堂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总统先生,现实恰恰相反,蒋纬国已经通过事实证明了他的诚意。因为蒋纬国给您的忠告,您提前调走太平洋舰队的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空母舰,所以,这十艘战舰逃过了一劫,没有像太平洋舰队其它战舰那样被日本人炸成瘫痪在珍珠港内的废铁,不是吗?因为蒋纬国,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保住了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母,这难道不正是他证明诚意的客观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蒋纬国的忠告,当日本人对夏威夷发动进攻时,这十艘战舰会像别的战舰一样停泊在珍珠港,一样毫无防备、一样任凭日本人宰割,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会彻底地全军覆没,美国和美国军队的损失也会翻倍地增加,是不是?” 罗斯福脸上神色凝固住了,他脑子里猛地感到拨云见日,隐隐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司徒美堂说的对,同时他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极度的愤怒给或多或少地冲昏了头脑,所以思考问题时才会“牢牢地想到消极一面”。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罗斯福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但仍然有些不快地道:“不过,蒋纬国仍然欺骗了我,他对我撒谎了。” 司徒美堂微笑着道:“总统先生,蒋纬国是中国最高领袖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中国军队、中国政府的高层,他是一个中国人,他做事的原则是为中国谋取到最大化的利益,仅此而已。” 罗斯福点点头,他定了定神,目光炯炯地看着司徒美堂:“现在,事情已经变成定局了,我相信蒋纬国肯定有很多东西可以告诉我了吧?司徒先生,我们可否开诚布公?” “当然。”司徒美堂笑容可掬。 “老早之前,我以及很多真正具有头脑和目光的美国高层都毫不怀疑美国会参加战争,特别是日本,美日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罗斯福意味深长地道,“我的将军们在反复分析后,都认为一旦美日开战,日本人的第一个目标是菲律宾,虽然也有人提出夏威夷可能遭到袭击,但那种可能性被我们排除了。我们内部的最大分歧就是,菲律宾到底是前线堡垒还只是一颗弃子?如果要把菲律宾变成能够坚持很长时间乃至根本不会被日军攻破的前线堡垒,那我们就要对菲律宾斥以巨资进行经营,但如果只是把菲律宾当成一颗在开战后就会被舍弃掉的弃子,那菲律宾的武装力量就不需要加强了。万万没想到,日本人居然真的把夏威夷当成首战目标并且还得手了,确实让我、让美国高层们深感措手不及。司徒先生,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日本人必然在很久之前就处心积虑地谋划着偷袭夏威夷的军事行动,蒋纬国也知情的吧?” “蒋纬国是知情的,起码在夏威夷战役前一个月就知道了日本人的计划。” “所以他故意撒谎,骗我说日本人即将攻打菲律宾,让我调走了原本驻扎在夏威夷的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空母舰,从而帮助我、帮助美国海军保住了十艘主力军舰,卖给我一个价值好几亿美元的大人情,同时证明了他希望跟我合作的诚意。蒋纬国此举让日本人的战果被打了折扣,但是,日本人还是得手了,他们重创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并且还登陆夏威夷了,看样子,他们占领夏威夷是已是必定的。可以说,日本人在美日战争开始时取得了重大胜利,一举掌握了战略主导权和战局支配权。我很疑惑,这是蒋纬国希望的结果吗?蒋纬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日本人即将偷袭珍珠港?那么,我会命令太平洋舰队做好最充足的战备工作,让过来偷袭的日军舰队即使不会有来无回也肯定会大败而归。若这样,蒋纬国卖给我的人情不就更大、更值钱了吗?并且我也更加相信他的诚意了,不是吗?”罗斯福在说出这番话时,感到胸口里憋着一股闷气,他对蒋纬国产生了一种“恼火”的感觉,逻辑是现成的:蒋纬国明明知道日本人即将偷袭珍珠港,并且他内心深处也打算“出卖日本人、联合美国”,那么,他就应该“帮忙帮到底”,早早就提醒美军,让美军损失越小越好,但他却偏不,简直令人又可气又可恨。罗斯福此时的心态就好像他家房子着火了(并且火是日本人放的),他本人不知道,蒋纬国知道,但蒋纬国没有在房子刚刚烧起来时就提醒罗斯福,而是故意等到房子被烧了一半时才告诉罗斯福,虽然最终让罗斯福保住了一半的房子,但他明明可以让罗斯福保住全部的房子的,使得罗斯福此时真不知道该感谢蒋纬国还是该讨厌蒋纬国。罗斯福想到这里,心里不得不生起一股既咽不下又吐不出的闷气。 司徒美堂哈哈一笑:“总统先生,您是一位充满智慧的人,我相信您知道蒋纬国为什么这么做。” 罗斯福表情和语气都有点烦闷地道:“很抱歉,我不知道。” 司徒美堂看着罗斯福,目光幽邃:“您真的不知道吗?” 罗斯福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不舒服神色。 司徒美堂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感慨:“总统先生,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中国清末时,以孙文先生为首的革命党在中国南方发动反清起义,清政府在惊慌失措之下派遣北洋军统帅袁世凯前去镇压,当时,袁世凯的实力远远地超过孙文先生,他如果全力镇压,革命党肯定会被他打败甚至消灭掉,但他没有,他故意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甚至还在暗中支持革命党,让革命党日益坐大,于是,清政府更加恐慌了,不停地督促袁世凯早点消灭革命党,袁世凯则趁机一次又一次地跟清政府索要他想要的东西,军队、经费、枪炮、地盘、官帽…清政府别无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满足他的要求,最后,革命党被袁世凯成功镇压了,而袁世凯也因此而实力大增、势力大涨,成为这场清政府镇压革命党的战争后的最大赢家。”他看着罗斯福,“总统先生,蒋纬国是聪明人,您也是,你们二位之间难道还不清楚对方的心思吗?” 罗斯福喷出一口烟,略带一丝嘲讽地道:“这是你们中国人特有的中国式的奸诈。” 司徒美堂再次笑起来:“总统先生,我刚才已经说过,蒋纬国是一个中国人,他做事的原则是为中国谋取到最大化的利益,仅此而已。我可以把话说得露骨一点,总统先生,我很荣幸,能跟您是朋友,但蒋纬国跟您不是朋友,中国和美国也不是朋友,中美之间只有利益关系,中美互不相欠。当年,日本人侵略我们,你们趁机发战争财,现在,日本人打你们了,我们同样借势为我们自身谋取利益。实际上,我第一次代表蒋纬国来见你时就已经明言过了,蒋纬国和您的‘合作’在本质上只是‘交易’,你们二位要做的就是在这场交易中各得所需。” 罗斯福沉默地抽着烟,最后,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他叹息一声,“司徒先生,我要祝贺中国,祝贺中国出了蒋纬国这个人,这个年轻人的谋略和头脑确实让我不得不表示钦佩,他居然可以把一场战争作为一场交易来进行,这种智慧和魄力,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等战争结束,我想邀请蒋纬国来美国,来我在纽约的私人住宅里做客,因为我真的很想亲眼见见他。” 司徒美堂笑道:“当然可以。据我所知,蒋纬国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哦,差点儿忘了,总统先生,您现在可能还不知道,登陆瓦胡岛的其实并不是日本军队,而是中国军队。” “什么?”罗斯福吃了一惊,“中国军队参加了夏威夷战事吗?” 司徒美堂点头:“是的,瓦胡岛以后会在中国军队的控制下。总统先生,这意味着什么,您是清楚的。” 罗斯福眯起眼睛:“瓦胡岛会成为蒋纬国跟我做交易的筹码,对吗?蒋纬国真的很精明,这个筹码确实非常值钱啊!” 司徒美堂笑了笑:“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最后,蒋纬国托我向您请求一件事,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中国军队会严格地对被俘的美军、控制区内的美国平民恪守日内瓦公约,施以人道主义待遇,相对应的,也请贵方对被俘的中国军人、美国本土的华人华侨加以善待。” 罗斯福点点头:“这是当然。” 司徒美堂站起身:“那么,总统先生,就此告辞。” 罗斯福张开双臂:“请原谅我无法起来送你离开。” 司徒美堂爽然一笑,大步离开了罗斯福的办公室。 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上将无疑是一个悲剧人物,不过,在夏威夷战事结束后,美国国内倒没有对他掀起太大的声讨,一是因为他已经自杀殉国了,死者为大,他犯下哪怕再重大的过错,都已经被他用生命进行赎罪了,二是因为打败他的敌人是采用“偷袭”这种令人不齿的手段的,敌人胜之不武,金梅尔虽败犹荣;而第三个原因则是他在夏威夷战事前执行了罗斯福总统的“特级命令”,调走了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空母舰,为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保住了“超过一半的实力”以及“胜利的希望”。 夏威夷战事的时间表是这样的: 凌晨5时30分,日军舰载机群出动,扑向珍珠港; 清晨7时,日军舰载机抵达珍珠港,猛烈攻击停泊在港内的美军军舰以及瓦胡岛上的美军陆基机场; 上午9时30分,日军舰载机群完成第一波攻击,返回己方舰队群; 上午11时,中国军队陆海军部队对瓦胡岛发动了两栖登陆和地面进攻; 晚上6时左右,中国军队完成对瓦胡岛的控制,日军同时占领夏威夷另外七个主岛。 在这个让全体美国人感到石破天惊的白天里,战事先以空战展开,随后是陆战,几乎没有海战,美军太平洋舰队除了已经离开的那支舰队外,其余舰船都因为今天是周末而整整齐齐地停泊在珍珠港内,继而被日军“关门打狗”,并且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在此期间,夏威夷海域内还是发生了一些海战的,因为战事爆发后,珍珠港内的美军舰艇拼命地逃出珍珠港,继而在港外海域上与守株待兔的日军战列舰队狭路相逢,从而爆发了几场海战。这几场海战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美军战列舰都被炸沉了珍珠港里的钢铁残骸,巡洋舰无法逃出珍珠港,能出来的都是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而日军则是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一应俱全,并且还有航母舰载机助战,因此从珍珠港里逃出来的美军舰艇都是“刚出火坑,又入虎口”,下场可想而知。另外,美军在珍珠港是有潜艇的,战事期间,包括多艘美军潜艇在内的一些美军舰艇勇敢地攻击日军舰船,但它们的行为注定只是悲壮的飞蛾扑火,甚至都不能算反击,最终结果都是被日军摧毁击沉。另外,由于中国海军舰队所在位置比较“偏僻”,并且中国海军舰队也没打算“强出头”,所以中国海军舰队几乎没有参加海战,没有战果也没有战损。 在这个白天里,超过二十艘美军舰艇被日军击沉在珍珠港外,日军只付出了一艘重型巡洋舰轻伤、一艘轻型巡洋舰重伤、一艘驱逐舰以及三艘运输舰船不同程度受伤的轻微代价。 夕阳西沉时,美军在夏威夷战役中正式展开了真正的反击。 反击日军的这股美军正是在夏威夷战事爆发前被调走的那5艘战列舰和5艘航空母舰,实际上,跟随这10艘主力舰一起随行的还有十多艘巡洋舰、驱逐舰以及五艘大型远洋油轮。由于罗斯福的命令是突然下达的,金梅尔上将在执行这个命令后,这批军舰的出发可以说是十分仓促,金梅尔上将的一个优点就是慧眼识人,善于发掘人才,他委任了他部下几位优秀将领临时指挥这支舰队,司令、副司令、参谋长分别是小威廉·弗雷德里·哈尔西、法兰克·杰克·弗莱克、雷蒙德·艾姆斯·斯普鲁恩斯。舰队司令哈尔西中将原本是战列舰舰长,但他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到航母的价值,所以潜心研究航母,成为美国海军里此时不多的航母舰队指挥官之一,是美军太平洋舰队第8特混舰队的司令,负责统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所有航母。由于太平洋舰队的5艘航母都离开了珍珠港,而这5艘航母就组成美军第8特混舰队,所以虽然临时加上了5艘战列舰,这支舰队此时的番号仍然是第8特混舰队。随着珍珠港被攻击、夏威夷被占领,美军第8特混舰队不但无家可归,还成了美军太平洋舰队最后的余脉。除了被部署到菲律宾的“亚洲舰队”,美国海军此时在太平洋上还能作战的就是第8特混舰队了,实际上,该舰队实力十分雄厚,整体实力占太平洋舰队总体实力一半以上。 金梅尔上将给哈尔西中将下达的最后命令是:星夜兼程地前去菲律宾。眼下,哈尔西准备违背上级的命令。 第8特混舰队的旗舰列克星敦号重型航空母舰的指挥室内,哈尔西眼睛发红,整个人就像一头怒发冲冠的狮子。“fuck!”哈尔西骂不绝口,“该死的日本鬼子!该死的黄皮猴子!卑鄙下流!无耻至极!” 当日军舰载机把第一颗炸弹扔到珍珠港后没多久,第8特混舰队就接到了这个不亚于晴空霹雳般的噩耗:“日军舰载机群正在偷袭珍珠港!珍珠港毫无防备,损失惨重!”一时间,第8特混舰队的主官们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近乎不可思议的消息震撼得说不出话,在勉强回过神来后,哈尔西立刻下令:“返回珍珠港!参战!反击日本人!” 哈尔西脾气暴烈刚毅,性格勇猛顽强,但对人又很随和。夏威夷遭到日军偷袭式进攻,意味着战争已经开始,对于哈尔西这样的人而言,战争既然已经开始,岂能不去冲锋陷阵?更何况,夏威夷是太平洋舰队的总基地,非常重要、非常关键、非常要害,遭到的又是偷袭这种极度令人不齿的卑劣攻击,哈尔西怒不可遏、悲愤交加,心急如火的他恨不得所有军舰都插上翅膀,直接飞去夏威夷参战,但舰队副司令弗莱彻和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及时制止住了哈尔西近乎冲动的意愿,两人虽然跟哈尔西一样震惊、悲愤、焦急,但都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敌情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弗莱彻说道,“太平洋舰队显然被打了个出其不意,按照常理进行推测,停泊在珍珠港的军舰恐怕都已经凶多吉少了,那么,我们这支舰队就是太平洋舰队最后的主力,承担着反击敌人、挽回局势的重任,不能冒险。此时,数百架日军飞机正在珍珠港上空狂轰滥炸,我们就这样回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我们也有舰载机!”哈尔西双拳紧握,“我要让那帮日本鬼子有来无回!” “我们首先要搞清楚敌军实力如何。”斯普鲁恩斯说道,“所幸,夏威夷是我们的基地,虽然正在遭到日军攻击,但那里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知道最准确的、最新的情报。” 在斯普鲁恩斯的调度下,舰队继续驶离夏威夷,同时弹射了六架水上飞机返回夏威夷,联系上舰队总司令部,要求舰队总司令部不断地用电报向第8特混舰队发送日军情报,至于使用水上飞机作为通讯工具,则是为了让第8特混舰队保持无线电静默,防止暴露舰队位置。 源源不断的情报迅速被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发送给了第8特混舰队。 当天晚上,斯普鲁恩斯等人确定了日军的实力,毋庸置疑,日军实力大大地强于美军第8特混舰队。日军有10艘航母,第8舰队是5艘,日军有6艘战列舰,第8舰队是5艘。 “调头反击?还是继续驶离?”哈尔西、弗莱彻、斯普鲁恩斯陷入沉思和争执。 “不狠狠地干掉他们几艘主力舰,岂不是太便宜那帮日本杂种了?”哈尔西怒火中烧,他愤恨得咬牙切齿,“不打,我们太无能了!我们遭到日本人的偷袭,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夏威夷也被日本人侵占了,如此奇耻大辱,难道我们却要抱头而逃?我做不到!” 弗莱彻说道:“是的,日本人的地面部队也已经登陆并且占领了夏威夷,靠我们这一支舰队的力量,是无法打败日军、夺回夏威夷的,我们要么继续驶离,为以后报仇雪恨保存住太平洋舰队所剩的宝贵实力,要么趁着夜色掩护,杀一个回马枪,重创日本人,然后再离开。”他顿了顿,“我个人支持继续驶离。是的,日本人对我们不宣而战,给我们造成如此惨痛的损失和耻辱,我也悲愤至极,但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克制住情绪冲动,不能意气用事。” 哈尔西怒道:“那我们就这样灰溜溜地跑掉?是的,日本人实力超过我们,但我们并非无法与之较量一番!我们和日本人的战争在今天正式开始了,我们不能输得一塌糊涂!即便不能反败为胜,最起码也要奋力一搏,打出一个逆袭!让日本人知道,我们绝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意见相左,互相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没有参加争执的斯普鲁恩斯一直在冷静地思考着,最后,他说道:“我们确实要保护好我们手里的太平洋舰队最后的主力舰,不过,就这样落荒而逃也并非最佳策略。我们的航母数量少于日本人,战列舰则跟日本人相差不大,白天的大海是航母称雄的时候,但到了晚上,航母舰载机无法出动,战列舰就可以大展拳脚了。我看,我们可以趁着这个夜晚,反戈一击!” 哈尔西激动地大声说道:“对!我们就应该这样!给那些日本杂种一点颜色看看!” 弗莱彻虽然主张继续驶离,但听完斯普鲁恩斯的分析后,他不再反对。 当天夜里,美军第8特混舰队对日军展开了夜间反击。 正文 第631节 丰厚收获(1) 爆发于1942年3月29日当夜的“日美夏威夷海战”在规模上无疑是很庞大的,双方参战的战列舰就高达11艘,巡洋舰也超过40艘,另外,此战中的双方航空母舰虽然受限于自然条件而没有发挥出最大化作用,但此战却是不折不扣的人类战争史上第一场正式的航母大战,日美双方共有15艘航母参加了此战。一时间,夏威夷群岛附近风起云涌、艨艟如梭。 这场夏威夷海战其实在严格意义上并非日美一对一交锋,因为交战海域内还存在着“第三方舰队”,即中国海军第2舰队。按道理,中国海军这支舰队是跟日本人一伙的,但出于无需明言的原因,中国军队在日美战争中既不想真的帮助日本人,也不想真的跟美国人开战,所以采取了“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的原则,实际上,中国军队此时还没有被美国政府和美军真正地视为敌军,跟美国人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非敌非友”状态,当日美舰队大打出手时,中国海军第2舰队只是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呆在一边充当“围观者”,好在中国海军舰队规模只是日军舰队的零头,帮不帮忙对于日军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日军并没有指责中国海军的袖手旁观,至于美军,美军忙着攻击日军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把中国海军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当成目标,再加上中国海军舰队“溜之大吉地躲得老远”,所以中方舰队没有参加此战,中美舰队没有爆发战斗。 战斗爆发时,日美两军上下都绷紧了神经,中国军人们则悠闲无比。瓦胡岛已经拿下,登岛的中国陆海军官兵有条不紊地控制着全岛以及岛上的美国人,同时还要忙着善后、清理、打扫、整顿、搜集等事务,林林总总、庞杂纷乱,这么多事务光靠登岛的三万官兵显然不够,并且官兵们都精疲力竭了,他们坐船颠簸了半个月,又经过一个下午的激战,体力消耗很大,很多结束战斗后的官兵纷纷找个安全地方倒头就睡。鲍长义命令部队两班倒,一半官兵先行休息,抓紧时间睡一觉,另一半官兵坚持坚持,继续进行战后收尾工作,三个小时后再换班,同时征集美军俘虏和岛上居民帮忙干活,从而补充劳动力不足。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面对南京军客客气气的要求,大部分美军俘虏和岛上很多青壮年居民都表示愿意,足有好几万人按照南京军的安排去做事,基本上没人进行反抗或破坏,对此,南京军官兵们普遍感到惊奇,不理解“这些美国佬怎么这么温顺?简直就是没有骨气”“一个个都是大大的良民”。实际上,美军俘虏和岛上居民如此配合南京军,原因也很好解释:首先,美国人向来崇尚“人权至上”,所以“非常爱惜生命”,不会像日本人那样犹如疯狗般拼死拼活不要命,只要有活命的机会,美国人就会牢牢地把握;其次,南京军已经通过初步的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是一支文明的军队,使得美军俘虏和当地居民确信“只要不反抗,就不会被伤害”,所以愿意配合南京军,从而获得南京军更加宽仁优厚的对待,反之,如果南京军像日军那样心狠手辣地对待美军俘虏和当地居民,自然而然,对于美军俘虏和当地居民而言,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暴动反抗;第三,美军俘虏和当地居民在沦为阶下囚后除了反抗、配合这两条路后,还有第三条路,就是逃跑,但是,瓦胡岛情况特殊,这是一个岛屿,无路可逃、插翅难飞,岛屿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监狱,所以美军俘虏和当地居民唯一的选择就是配合南京军。 根据鲍长义的命令,一半官兵可以去休息,顿时,可以休息的官兵们欢呼雀跃,然后纷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寻找舒服的地方。有的官兵跑进美军的兵营里,先去原属于美军的浴室里冲凉洗澡,然后脱掉沾满硝烟、浸透汗渍、溅上血迹、泡足海水的军装,穿上原属于美军的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最后一头躺在原属于美军的弹簧床上,吹着原属于美军的电风扇,听着原属于美军的收音机,再打开原属于美军的冰箱,取出里面的美国啤酒,痛痛快快地开怀畅饮。 “太舒服啦!冰镇啤酒真好喝啊!简直是沁人肺腑呀!” “我说,弟兄们,我们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度假的啊?” “妈的!美国兵真会享受啊!过得这么舒服!” “难怪美国佬的战斗力这么差,战斗力都被灯红酒绿给泡软了。” 官兵们惬意无比,喝酒聊天、谈笑风生,享受着难得的舒适和清闲,至于他们享受的这些东西的原主人,则在旁边哭丧着脸地忙着干活做事,使得这种场景简直就是“鹊巢鸠占”。 还有的官兵跑到附近的海滩上,夏威夷的海滩是全球闻名的度假胜地,椰林错落有致、沙滩洁白如雪,海浪清澈见底、海风凉爽如沐,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官兵们无不为之陶醉迷离,继而尽情地享受着已经属于他们的这里。有的官兵欢喜得忘乎所以地跑进海浪里,有的官兵一骨碌地倒在沙滩上,四肢伸直,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有的官兵让美军俘虏扛来原属于美军的沙滩椅,躺在上面,一边喝着椰子汁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夏威夷。“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官兵们大发感慨。 尽管又累又困,但新奇的环境和异域他国的美景风光让很多官兵反而都兴奋得睡不着,海滩上,有的喝醉的官兵在肆无忌惮地撒酒疯,有的官兵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让美军俘虏用相机给他们拍下一张张极其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有的官兵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和星月,一边思念家乡一边给父母妻儿写信,还有的官兵在玩累了闹够了后,一头倒在地上鼾声如雷。 鲍长义、方先觉、盛文等高级军官站在海滩边的一块礁石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玩闹中的官兵们、远处的大海和夜空、近处的瓦胡岛和火奴鲁鲁城区。经过这个注定永载史册的白天,瓦胡岛的局势已经是天翻地覆,从美国领土变成了中国军队占领区,不过,在白天的激战里,瓦胡岛上主要是珍珠港、机场、兵营、重油囤积基地等军事设施遭到日中军队的攻击,火奴鲁鲁城区等非军事区并没有受到太大波折,发电厂、自来水厂仍然在正常运转着,社会秩序基本完好,眼下的火奴鲁鲁城区依旧是万家灯火,但没有车水马龙,因为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南京军军人在城区内进行着巡逻,城市已经处于战时军事管制状态,入夜后实行宵禁,所有居民不得随便外出。“这个地方跟咱们中国还是有点渊源的。”鲍长义看着火奴鲁鲁,“这座城市还有一个中国名字叫檀香山,当年,孙中山先生曾在这里进行革命活动,组建了兴中会。”他很有感慨,然后转头望向盛文,“战损和战果都统计出来了吗?” 盛文取出一叠文件:“战果还没有统计出来,毕竟太多太庞杂了,战损差不多了,主要是人员伤亡。参加此战的我方人员包括三类,一是舰员水兵,二是海军陆战部队,三是陆军部队,首先,从青岛到日本北方四岛,再到夏威夷,一路上共有18人死于疾病、意外事故、因为恶劣天气而坠海等原因,实际上共有15人确定死亡,还有3人是失踪,不过,在茫茫大海上失踪,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肯定是死了;在今天白天的战斗里,舰员水兵伤亡11人,都是受伤,无人死亡,并且都是伤于事故,无人伤于战斗;海军陆战部队伤亡543人,其中,死亡135人,失踪7人,陆军部队伤亡963人,其中,死亡420人,失踪29人,其余都是伤员,不过,有几十个官兵受伤较重,估计很难挺过来了,所以死亡人数还会再增加一点的。哦,陆军部队伤亡不小,但过半伤亡是进攻珍珠港时由美军舰炮造成的,倒不是陆战造成的;至于失踪官兵,估计是在山林里迷路了,加上天黑,所以暂时没能归队,瓦胡岛还是不小的。” 方先觉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军在这个白天里累计伤亡差不多一千五百人,还可以了,不算太多。对了,瓦胡岛上美军一共有多少人?” 盛文回答道:“两万三四千,海军人员一万五千多,陆军人员八千多,毕竟他们有一支舰队提前离开了,带走起码上万人。” 鲍长义赞许道:“伤亡一千五百,打垮两万三四千敌军,这个战绩还算及格。” 盛文笑道:“部队如此轻取胜利,也不在意料之外。首先,美军人数本来就比我们少点,并且美军里三分之二是海军,大部分是开舰艇的舰员水兵,使得美军战斗人员进一步地少了;其次,美军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加上经过日本人的狂轰滥炸,已经是士气低迷、军心动荡,并且指挥瘫痪、秩序混乱;另外,美军战斗力本来就大不如我军,我军迅速得手是理所当然。”他正说着,远处黑沉沉的海天间突然闪耀起一束光亮,过十几秒后,轰隆隆的巨响随之传来。 “怎么回事?”众人吃了一惊,海滩上的官兵们也纷纷被惊动了,很多官兵一跃而起,条件反射般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钧座!”一名通讯军官气喘吁吁地奔过来,“日本人发来了电报!一支美军舰队刚刚出现在夏威夷西南部海域内,试图偷袭日军,日军舰队正在展开反击。” “美军的那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母?”鲍长义立刻回过神,“杀回马枪来了?”他随即喝道,“命令部队,不要睡觉了,也不要玩闹了,立刻进入战备!” “不需要!”方先觉拉住鲍长义,“没关系的,我们不会打仗的。” “哦?”鲍长义心头一动。 方先觉笑道:“这支美军舰队是航母和战列舰的混编舰队,只具有海上作战能力,并不具有两栖登陆能力,因为舰队里没有陆战部队呀!我敢肯定,这支美军舰队只是趁夜色反击日本人的,并且打完就跑,不会进行试图夺回夏威夷群岛的两栖登陆。” 鲍长义想了想,笑着点头:“说得对,我有点神经过敏了,让弟兄们继续休息吧!” “同时看大戏。”方先觉满面春风地举起望远镜,“我们坐看日本人和美国人打吧!” 夏威夷附近海面上,一场“战争大戏”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瓦胡岛上的中国军人肯定看不清战事全貌,只能看到远处海天间不同地方在此起彼伏地电闪雷鸣。 此战在客观上讲是美军“冲动”的结果,日军一直在提防着不知所踪的美军第8舰队,而美军也知道日军是知道并且在提防着第8舰队,所以美军并不算是突袭日军,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主动发起进攻,无疑是不明智的,但美军上下群情激奋,从舰队司令到普通水兵都强烈地想要跟日军决一死战,即便不能歼灭日军,也要重创日军,发泄一番胸中恶气。根据斯普鲁恩斯制定的作战计划,美军舰队里的战列舰和航母兵分两路,战列舰返回夏威夷,航母则改变航向,隐藏自身位置,准备在天亮后保护战列舰并且伺机进攻。另一方面,日军是战列舰和航母的混编舰队,美军也是,双方此战是航母战列舰混编舰队之间的交锋,对于这种全新的海战方式,日军和美军都没有经验(航母在真正地登上战争舞台后,第一战就是日军与英军远东舰队的交锋,那场海战是纯粹的航母和战列舰的对决,第二战便是日军偷袭珍珠港,所以日军没有打过航母战列舰混编联合作战,美军也一样),加上心情紧张,所以双方在此战中都有些手忙脚乱。 晚上10时,日军一艘驱逐舰在夏威夷东南40多海里内发现了正在开来的美军战列舰编队,该驱逐舰随即被美军加利福利亚号战列舰一炮击沉(日军军舰此时都还没有安装雷达,观察敌情基本靠目视,所以当日军驱逐舰发现美军战列舰时自身已经在对方的舰炮射程内)。 南云忠一和小泽治三郎迅速接到了报告,两人都又惊又喜,惊的是美军失踪舰队突然杀来,喜的是日军此战第一目的就是“全歼美军太平洋舰队”,放走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无疑让日军战果大打折扣,既然对方此时送上门来,正好可以将其一网打尽的,但是,南云和小泽随即陷入争吵,因为两人对“如何迎战”产生了分歧。小泽认为,日本海军夜战能力非常强劲(日本海军的夜战能力确实因为刻苦训练而大大地超过美军),并且日本海军拥有世界上威力最强大的鱼雷,使得日本海军在夜战中、舰队对战中更加是如虎添翼,不仅如此,日军此时拥有6艘战列舰,美军只有5艘,日军实力占优,所以日军没什么可担心的,应该毫不示弱地全力迎战,与美军展开夜间、舰队对战。小泽认为:日军战列舰队先上阵,迎战美军,把美军舰队打残,天亮后,日军航母舰队立刻参战,联合战列舰队一起全歼美军舰队,到时候,无论是完好的美军战列舰还是被日军战列舰打伤的美军战列舰,只要还浮在海上的,都会被日军航母舰载机群统统送进海底。 小泽的这个“硬碰硬地迎战”遭到南云的强烈反对,南云觉得,日军6艘战列舰对付美军5艘战列舰,虽然日军实力占优,但优势不大,真打起来,日军即便打败美军,也肯定损失严重,正所谓“杀敌一万,自损几千”,如果日军为了击沉美军5艘战列舰而付出自身一二艘或二三艘战列舰沉没的代价,那显然令人难以接受。南云认为,不管是马来海战还是这场奇袭珍珠港,事实都证明了,在白天,航空母舰可以尽情地屠戮战列舰,歼灭对方并且自身只付出很小的损失,所以,既然用航母对付对方战列舰能够把战损降至最小,那又何必使用战列舰与对方战列舰展开硬碰硬呢?因此,南云的战术是:日军战列舰队尽量不与美军硬碰硬,只要缠住对方、跟踪对方即可,与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等天亮后,再由日军航母舰队将其轻易解决。 显而易见,小泽的战术是积极进取的,南云的战术则是十分保守的。南云之所以这样,他是基于这三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日美开战,美国是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日本则是没有美国那么雄厚的国力资本的,所以日军承受不起太大的损失,能不冒险还是尽量不冒险为好,次战前,军令部长永野修身也再三嘱咐南云“尽量不要损失主力舰,把主力舰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所以南云不敢冒险;第二,日军舰队以前在日本本土附近海域,如果军舰受了伤,哪怕是重伤,也能及时拖到造船厂修理,但日军舰队此时是在距离日本本土超过六千公里的夏威夷,如果有军舰受了不轻的伤,恐怕难以拖回日本本土修理,搞不好半路上就会沉没掉,从而增加不必要的损失;第三,美军战列舰队虽然已经出现,但美军航母舰队仍然不知所踪,美军五艘航母、几百架舰载机,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攻击力量,日军一旦有个闪失,美军航母说不定就对日军给予了致命性打击,所以日军更加不能冒险。 正因如此,南云才会如此“胆怯畏战”。 两人吵了半天,最后不得不采取折中对策:日军战列舰队前去展开“有限迎战”,如果有机会重创美军,就果断出手,如果风险较大,就退避三舍,但要牢牢地盯住美军战列舰队,确保美军战列舰队一直在日军视野里,等天亮后再由日军航母舰载机解决。 于是,交战海域内接下来出现了这么一幕:美军战列舰队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日军战列舰队则小心翼翼地游弋在美军舰炮射程外,既不上前迎战也不退缩,“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只是远远地盯着美军舰队。 对于南云的命令,日军战列舰队官兵普遍感到“憋屈”,逻辑是现成的:敌人近在咫尺、就在眼前,己方为什么不迎头而上、与之交战?己方刚刚取得了“奇袭珍珠港”的空前大捷,正是士气高昂、斗志旺盛的时候,但现在,居然就看着美军舰队在眼前耀武扬威而不敢迎战?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颜面往哪里放?更何况,大日本帝国军队向来是崇尚“进攻进攻再进攻”,大日本皇军在战场上哪怕敌强我弱,也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海军如此行径,要是被陆军那帮家伙知道,还不被他们笑死?陆军肯定怪话连天,说海军“只会偷袭,不敢与敌人正面交战”,另外,“舰队决战”本来就是日本海军的传统,一支舰队怎么能丢失等于“军魂”的传统呢? 尽管南云下令“尽量不要迎战”,但舰队上下群情激奋,各舰长纷纷要求“与美军展开海上决战”“堂堂正正地打败美军”,特别是六位战列舰舰长,更是声称“这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义愤填膺地说道,“承蒙天皇陛下的恩德,他们成为天皇陛下的战列舰的舰长,本应该拼死作战、尽忠天皇、报效帝国,岂能临阵退缩、畏敌如虎?”“如果帝国的战列舰在遇到敌方战列舰时却不敢迎战,那帝国何必耗费巨资建造战列舰?”使得南云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舰队副司令三川军一提议:为了保护战列舰,可以让战列舰暂时“避一避”,但同时,可以出动巡洋舰和驱逐舰,用鱼雷对美军战列舰展开攻击(巡洋舰和驱逐舰肯定没办法与战列舰展开舰炮对轰,那根本是送死),将其打伤后,再由日军战列舰上前开火,彻底地消灭对方。 迫于部下求战心理的压力,南云同意的三川的建议。 三川随即调动了两艘重型巡洋舰、四艘轻型巡洋舰、八艘驱逐舰组成了“鱼雷特攻队”,在灯火管制的情况下摸黑靠近向美军战列舰,没想到美军发现了日军的意图,战列舰都大开探照灯,照射向试图摸过来的日军巡洋舰和驱逐舰,日军的木曾号轻型巡洋舰很不幸地成为美军科罗拉多号、马里兰号、西弗吉利亚号战列舰一起用探照灯照住的目标,随即,这三艘战列舰一顿大炮齐轰,在三分钟内就把排水量5500吨的木曾号轰成了一堆碎渣,舰上舰员几乎无一幸免。 干脆利索地击沉日军一艘轻型巡洋舰后,美军似乎心满意足了,开始调头全速撤离。 遭到这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后,日军上下差点儿气炸了肺。“长官!请下令追击吧!”三川等人激动得恨不得把美军舰队活生生地撕碎。 南云并不想追击,他很清楚,此时是深更半夜,如果就这样追击美军舰队,太危险了,但他没办法不下令追击,因为部下们都已经眼睛发红了。 科罗拉多号战列舰上,弗莱彻向哈尔西发去电报:“日军战列舰队正在追击我舰队。” “哈!这帮狗杂种!果然追来了!”哈尔西兴奋不已。 “他们肯定会追来的。”斯普鲁恩斯微笑道,“日军想要全歼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所以他们才会偷袭珍珠港,那么,他们又怎么会对我们这些漏网之鱼无动于衷呢?他们肯定非常急切地想要吃掉我们,从而获得一场完美的胜利。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我们再进行一定的挑衅,他们百分之百会追来。” 事实正如斯普鲁恩斯所料,日军果然开始不顾一切地追击美军。 正文 第632节 丰厚收获(2) 中国海军第二舰队虽然在这场日美海上大战中采取独善其身和明哲保身的对策,但也不是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徐祖善、黄文田等舰队高层自海战爆发后就密切地关注着战事,说到底,此战结果无论是日胜美败、美胜日败还是日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都跟中方息息相关,同时,此战模式是海战史上前所未有的“航母战列舰混编舰队与航母战列舰混编舰队展开对决”,中国海军想要快点强大起来,肯定要见贤思齐、善于学习,既然日美海军免费为中国海军展示“新时代的海战是怎么打的”,中国海军当然要抓住这个不需要自己参加的实战机会,好好地观摩,好好地学习,把日美海军通过实战而积累下的经验和教训纳为己用;另一方面,对于此战,徐祖善、黄文田等人经过分析,认为美军打败日军继而反攻乃至夺回夏威夷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因为日军实力较大地超过美军,并且美军舰队里也没有陆战部队,所以中方舰队此时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不会成为日军的陪葬品。 晚上11时许,徐祖善接到报告,美军舰队在与日军舰队狭路相逢后,小胜一把,击沉日军一艘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然后见好就收、撤退离开了,日军上下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日军舰队正在追击美军。稍作思考后,徐祖善向南云忠一发去电报,主动要求“中国海军愿意派几艘军舰协助日军以尽到友军之责任”,对此,南云忠一表示同意和感谢。徐祖善随后给惊涛号辅助巡洋舰、蒋纬国号驱逐舰、紫金山号驱逐舰下达命令:“你们三舰跟着日军舰队去参战,当然,不是真的参战,远远地盯着看就可以了,尽量取得第一手海战资料,以便于我军进行军事研究。”他不放心地嘱咐道,“尽量别对美舰开火,不要主动招惹美国人,象征性地帮帮日本人,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们看到日军落水要捞起来,毕竟是友军嘛,看到美军落水,也要捞起来,我们毕竟是文明之师嘛,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给日本人当挡箭牌。” 三位舰长心领神会:“钧座放心,我们明白。”蒋纬国号舰长喻诗航请示徐祖善:“钧座,我们要不要悬挂旗帜?如果要悬挂,应该悬挂哪国旗帜?” 徐祖善想了想,回复道:“不挂旗的话,你们肯定会被美国人当成日本人,所以,你们还是挂中国国旗吧!美军这支舰队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跟日本人一起参加了夏威夷战事,真的狭路相逢了,会把你们视为中立国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要接敌,都给我离美军远一点。” 惊涛号、蒋纬国号、紫金山号升起中国国旗,开足马力地去追赶正在追杀美军舰队的日军舰队。 夜幕下的夏威夷西南方向海域内已经是波涛汹涌、雷霆滚滚,美军战列舰队全速撤离,吃了亏后哪里肯善罢甘休的日军战列舰队则在全速追击,双方你追我赶。在这场海上“飙船大赛”中,日军战列舰占有一定上风,因为美军的田纳西级、科罗拉多级战列舰的最大航速都是21节(美军这两级战列舰在设计时注重火力和防御力,为此而牺牲了航速),而日军的长门级战列舰的最大航速是25节,扶桑级和伊势级是23节,都超过美舰,因此追赶半个多小时后,日军舰队追上了美舰舰队,随即,一场波澜壮阔、山河变色的大海战爆发了,舰炮怒吼的巨响震碎了碧海长空,半空中闪电如炬、烈焰冲天,海面上更是波涛汹涌、恶浪翻腾。 蒋纬国号的最大航速是34节,紫金山号的最大航速是35节(驱逐舰肯定要比战列舰快得多),所以当日美战列舰展开大战时,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已经抵达战场边缘,惊涛号暂时落在后面。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小心翼翼地让自己处于美军舰炮射程外,然后欣赏起了这场由日本海军和美国海军联合上演的“海战大片”,两舰官兵都看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同时对远处正在激战中的日美战列舰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哎哟我操!那是小日本的长门号吧?快看,舰炮展开齐射了!动静还真他妈的大啊!我们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冲击波产生的海风了!” “那是陆奥号,就是当初跑到长江里结果被我们海军蛙人部队给活捉的那艘!长门号是鬼子舰队的旗舰,怎么可能冲在最前面,肯定是躲在后面呢!” “弟兄们快看!美国佬的战列舰也在齐射!啧啧啧,看这架势,火力不比小鬼子差啊!小鬼子要有苦头吃了!” “好大的火球!大家捂住耳朵!爆炸声马上就要来了!那艘中弹的战列舰是小日本的还是美国佬的?” “别光顾看热闹!要学习!看,美国佬的战列舰和小日本的战列舰都在进行着大转弯,这是抢占‘t’字有利位置!”蒋纬国号舰长喻诗航一边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海战一边呵斥身边兴高采烈得犹如看西洋景的舰员们,同时在心里默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美军五艘战列舰,包括2艘田纳西级和3艘科罗拉多级,前者每艘12门356毫米主舰炮,后者每艘8门406毫米主舰炮,五舰合计有24门356毫米主舰炮和24门406毫米主舰炮;日军六艘战列舰,包括2艘长门级、2艘扶桑级、2艘伊势级,六舰合计有16门410毫米主舰炮和48门356毫米主舰炮,很明显,日军在舰炮火力上占有很大优势,不过双方正式交火后,首先吃亏的反而是日军。喻诗航不是门外汉,他对战局看得非常清楚,知道日军吃亏的原因,众所周知,如果目标是一个点,军舰在冲向目标时肯定是“一·”这个字形(军舰总不能横着开动,肯定是竖着开动的),但军舰在攻击目标前最好进行转向,从而变成“丨·”字形,这样,军舰上的所有主炮才能全部发挥作用,都转向一侧,齐射轰击目标,如果军舰在攻击目标时还是“一·”字形,显然,军舰只有前部舰炮能够开火,后部舰炮被自身舰桥挡住了,无法瞄准目标,此为海战基本常识。日美战列舰对决前,日军追击美军,双方舰队是“一一”字形,由于美舰速度不如日舰,所以被日舰越追越近,但在自己即将落入对方舰炮射程内时,美舰开始集体转向,从“一”转向“丨”,准备和日舰形成“丨一”态势,这样,美军就会占据优势,所有舰炮都能射击日舰,日舰只有前部舰炮开火,而日军在看到美军开始转向后急忙也转向,但因为日舰比美舰慢了一拍,所以双方舰队变成“丨乀”字形,美舰已经进入战斗位置,所有舰炮都能投入战斗,日舰还未完全进入位置,只有一半多舰炮能够投入战斗,使得日军火力反而低于美军了,双方舰炮接下来展开舰炮对轰,日军自然吃亏。不过,这是必然的事,因为日军是在追击美军,日军不追上美军是不能转向的,转向又需要时间,如果日军提前从“丨”转向“一”,美军早趁着这时间差跑得更远了,哪里会待在原地等日军打。 双方一顿舰炮对轰,效果立竿见影。观战的中国海军官兵都看到,日军有三艘战列舰冒出雷霆霹雳,最严重的就是一马当先的陆奥号,一团巨型圣诞树般的烈焰在其舰身上拔地而起,直上云霄的火球以爆炸点为球心朝着四面八方呼啸开飓风般的冲击波,无数钢铁碎片和人体碎片一起随着冲击波而漫天狂舞,大火夺目耀眼,几乎把小半个夜空都照得像火烧云,比起受创最严重的陆奥号,另外两艘中弹起火的日舰要稍微好点,但也受伤不轻;至于美军,美军有两舰中弹起火,一艘较重一艘较轻。 “三比二,美国佬再接再厉啊!小日本也加油啊!”中国海军官兵们就像看球赛般谈笑风生、起哄叫喊。 基层官兵看热闹,高级军官看门道。喻诗航一边观战一边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系上就在蒋纬国号附近的紫金山号舰长董彦杰:“老董,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我怎么觉得小日本有点怂呢?好像有所顾忌,不敢拼命的样子,这可不符合小日本那亡命徒加疯狗的风格啊!” 董彦杰说道:“我也看出来了。美国佬有一股破釜沉舟的锐气,打得又凶又狠,小鬼子似乎有些畏手畏脚、缩头缩脑。你看,陆奥号被打得吐血冒火后,鬼子明显更加心慌意乱了,附近的军舰都在保护和掩护陆奥号,让陆奥号后撤,我注意到,陆奥号虽然受伤确实有点重,但并未丧失全部的战斗力,还能继续参战的,但它却在后撤,真的跟小鬼子的作风格格不入。” 喻诗航说道:“老董,你知道为什么吗?” 董彦杰笑道:“我当然知道。鬼子想要吃掉美国佬的舰队,但是,鬼子又不想付出太大代价,美国佬财大气粗,经得起损失,鬼子本钱有限,经不起损失,这就导致鬼子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没胆子拼尽全力作战,至于美国佬,估计是因为珍珠港被偷袭使得美国佬红了眼,所以化悲痛为力量,摆出鱼死网破的心态跟鬼子拼命,就使得鬼子愈发艰难,实际上,鬼子实力虽然占优,但却又不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使得鬼子眼下以一种非常纠结的心态在参战。打吧,舍不得下血本,不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不打吧,敌人都在眼前了,又岂能不打?” 喻诗航笑起来:“所言甚是,啧啧啧,我都同情小日本了,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啊!” 事实正如喻诗航和董彦杰分析得这样,日军舰队总指挥官南云忠一根本就不想跟美军死拼到底,因为他不愿意让舰队付出沉没哪怕一艘巡洋舰的代价,并且他认为只要等天亮了,己方舰载机群可以轻易地消灭美军舰队,此时用战列舰队跟美军硬拼,完全是让战列舰队“冒着不必要的风险”“承受不必要的损失”,但是,部下的群情激奋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达了进攻命令,使得他此时完全是骑虎难下,特别是陆奥号受到重伤后,他更加想要打退堂鼓了,他万万不愿意日军会在夏威夷战事中沉没一艘宝贵的战列舰。正因为南云忠一的顾忌、保守、怯意,实力超过美军的日军在这场海战里却反而被美军压着打,但是,并不能说南云是错的,因为他的考虑也是很有道理的,南云率领舰队参加此战是身不由己的,并且随着局势发展而愈发难以自拔、无法后退。 双方恶战了半个多小时,堪称两败俱伤,日军战沉了三艘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都是试图用鱼雷偷袭美军战列舰时反被美舰击沉的),另有三艘战列舰、一艘重型巡洋舰受伤,美军损失两艘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另有两艘战列舰、两艘轻型巡洋舰受伤,由于日军害怕损失太大,刻意地想要保存实力,特别是价格最高昂的战列舰更是日军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尽管美军战列舰咄咄逼人、主动进攻,日军战列舰并没有与之持续性交火,使得双方都没有损失战列舰。察觉到日军战意消沉后,美军开始主动进攻,打得日军越来越手忙脚乱,美军则越来越占上风。如此局势,看似反常,实际上是有着必然原因的:日军这边,陆奥号受伤后,南云忠一害怕陆奥号再次受创、伤上加伤以至于真的沉没掉,急忙命令实际上还有七成以上战斗力的陆奥号退出战斗、脱离战场,向夏威夷撤退,他此举保护了陆奥号,同时却又使得日军参战的战列舰从6艘减为5艘,变得跟美军一样多了,接下来,日军的山城号战列舰受伤燃起大火,南云急忙命令山城号也退出战斗、脱离战场,这使得日军继续战斗的战列舰从5艘进一步地减为4艘,比美军少了,反观美军这边,日军战列舰毕竟不是吃素的,打得美军各艘战列舰都伤痕累累,但美军战列舰是在卯足全力地参战,受伤也不后退,浑身着火同时奋战不休,完全是在跟日军拼命,从而在气势上和火力上都压住了日军,一个畏手畏脚、害怕损失,一个破釜沉舟、背水死战,因此,哪怕后者实力弱于前者,也能打得前者难以招架,这是美军占上风的根本原因。向来“爱惜生命”的美军爆发了西部牛仔般的血性,根本原因是美军上下官兵都因为“日本人卑鄙无耻地偷袭了珍珠港”而无不怒火中烧,从而豁出去了。事后,美军战列舰队指挥官弗莱彻承认:“理智告诉我们,跟日军舰队进行缠斗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但是,我们都满腔怒火,顾不上自身安危了,只想着跟日本人拼命到底,为夏威夷那些死于日军之手、落入日军之手的弟兄报仇雪恨。” 因为仇恨和愤怒而不顾生命安全拼死作战的不只是美军的水面军舰,还有美军的潜艇。当这场海战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美军“射水鱼号”潜艇就在交战区域内,该潜艇发现了日军舰队后方的“一个大家伙”,是跟随在战列舰后面的加贺号航母,这艘航母在几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的保护下行驶在日军舰队后方,日军第2特混舰队虽然是战列舰队,但拥有赤城号、加贺号两艘航母,南云忠一命令这两艘航母跟随战列舰一起参战,以便于在天亮后在最短时间内从这两艘航母起飞舰载机保护己方舰队、攻击美军舰队。当日军把注意力放在舰队前方、正陷入激战的战列舰的身上时,没注意到舰队后方的航母已经被美军潜艇盯上了。 尽管潜艇攻击敌方水面军舰是危险性极高的事情,但射水鱼号舰员自舰长约瑟夫·f·恩赖特到普通水兵都一致决定攻击加贺号,“哪怕自身被击沉,也要干掉日本鬼子一艘大家伙”。在经过十多分钟的精确瞄准后,射水鱼号一口气向加贺号射去了六枚鱼雷,其中有四枚命中。 黑沉沉的海面上霎时怒绽开一串惊雷,闪耀起一束赤霞,加贺号被炸成了重伤。 接到加贺号遭到美军潜艇偷袭并且深受重伤的消息后,南云忠一彻底下定了放弃决心,此时,日美舰队各有一艘大型军舰沉进了大海,日军战沉了三隈号重型巡洋舰,美军战沉了塔斯卡卢萨号重型巡洋舰,打成平手,但这样的平手是南云忠一无法接受的,再加上加贺号遭袭,南云忠一断然地下令“放弃战斗,全体撤退”,面对部分不愿撤退、想要战斗到底的军官,他声色俱厉地道:“帝国海军的所有军舰都是属于天皇陛下,我们无权让天皇陛下的军舰因为我们的急功近利和利令智昏而陷入险境!” 丧失斗志的日军舰队开始调头撤退。 “完啦?”蒋纬国号驱逐舰上,喻诗航显得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怎么不死磕到底呢?小日本还真是让人失望啊!”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奔到他的身边。 “报告!”通讯兵递上电报,“日军请求我舰帮助他们拖曳受伤军舰返回夏威夷。” “哦?”喻诗航有些惊奇,他想了想,吩咐道,“回复日军,我舰义不容辞。” 蒋纬国号接到日军这个请求时,紫金山号也接到日军同样的请求。日军知道中国海军这两艘“过来帮忙”的驱逐舰只会在旁边看热闹,不会真跟日军并肩作战,所以退而求其次,要求两舰帮忙拖曳日军受伤军舰返回夏威夷。日军共有两艘军舰受伤最严重,一个是陆奥号,挨了美军六发主舰炮炮弹,一个是加贺号,挨了美军四枚鱼雷,南云忠一打算把这两舰先行拖回夏威夷进行初步维修(珍珠港有美军船坞和造船厂,此时在南京军控制中,日军若要求使用珍珠港造船厂修理陆奥号和加贺号,南京军肯定不会拒绝的),战事完全结束后再将其拖回日本本土进行全面修理,不过,陆奥号和加贺号都不小,都是四万两三千吨的庞然大物,拖曳如此巨舰需要很大的动力(陆奥号和加贺号可以自己开动,但航速缓慢,容易成为美军潜艇的目标),如果日军全用日军军舰拖曳陆奥号和加贺号返回夏威夷,肯定削弱自身舰队战斗力,万一美军突然间调头反击,日军岂不是实力不足?搞不好还会因为实力不足而再度被美军干掉几艘军舰,让那两艘不会跟美军交战、闲着也是闲着的中国海军驱逐舰过来帮忙,就能给日军“省出”两艘驱逐舰的份额用于战斗,虽然两艘驱逐舰战斗力有限,但有胜过无。 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没有拒绝日军的请求,因为没理由拒绝,两舰跟着另外几艘日军军舰一起拖曳着一瘸一拐、身上还在冒烟的陆奥号和加贺号返向夏威夷。蒋纬国号帮忙拖曳陆奥号,紫金山号帮忙拖曳加贺号,说来这有点讽刺,因为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本都是日舰。 根据斯普鲁恩斯拟定的计划,美军此战的策略是:隐藏好航母舰队,同时以战列舰队充当诱饵和第一梯队攻击力量,争取重创一二艘日军主力舰并且引诱住日军舰队,然后等到天亮时,美军舰载机出动,保护战列舰队同时攻击日军,扩大战果,边打边撤。斯普鲁恩斯如此果决和大胆,因为他抓住了此战的一个关键处:日军实力确实强于美军,但是,“日军在明,美军在暗”,日军舰队是偷袭珍珠港、攻打夏威夷的,所以日军舰队不会远离夏威夷,位置被限定在了夏威夷附近,但美军不同,美军已经无法重返夏威夷,美军舰队可以隐藏在更广大的远洋海域内,从而获得“敌明我暗”的优势。另外,胜利肯定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哈尔西、弗莱彻、斯普鲁恩斯已经下定决心,若能重创日军舰队,牺牲己方战列舰队也在所不惜,他们此时已经毫不怀疑,航母已经超越和取代战列舰,所以保住己方航母不损失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大原因让美军此时勇于反击日军,就是美军低估了日军的航母力量。由于日军建造4艘大和级航母时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使得美军一直认为日本海军只拥有8艘航母: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以及凤翔号、龙骧号,扣除已经在中日战争期间战沉的凤翔号和已经被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日本海军能用于参加夏威夷战事的航母只有6艘,而美军此时有5艘航母,虽弱于日军,但与日军差距不大,所以哈尔西、弗莱彻、斯普鲁恩斯才会如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战后,哈尔西、弗莱彻、斯普鲁恩斯知道日军其实有10艘航母在夏威夷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承认“如果知道日军是有10艘航母参战,我们根本就不会产生展开这场反击的念头,只会全速撤离”。 美军低估了日军的实力,日军则高估了美军的实力。因为美军打得很勇猛,摆出一副跟日军拼命的架势,结果让南云忠一和小泽治三郎怀疑“美军只有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却敢与拥有6艘战列舰和10艘航母的我军展开硬拼,肯定是因为他们暗中藏着什么杀手锏”,美国海军此时共有8艘航母,5艘在太平洋,还有3艘在大西洋,分别是兰利号、突击者号、黄蜂号,南云和小泽怀疑“美军大西洋舰队的那3艘航母可能在夏威夷战役发生前正好奉命被调到太平洋,此时它们已经通过巴拿马运河,就在赶来夏威夷参战的路上”“这个可能性看似只是巧合,但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我军被眼前这支美军舰队给缠住手脚,搞不好美军那3艘原属于大西洋舰队的航母会在我军背后展开奇袭,那我军就要损失惨重了”“绝不能落入美军的这个圈套里”,说起来,日军对夏威夷的攻击手段毕竟是“偷袭”,既然是“偷袭”,日军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再加上日军害怕损失太大,没有跟美军死战到底的底气,所以疑神疑鬼,以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此战后,南云和小泽得知他们的判断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时,都懊恼悔恨不已,因为他们错失了一个能取得完美胜利的大好机会。 因为这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导致美军和日军都陷入“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处境中。 3月30日清晨五时,天亮了,双方的航母都有了用武之地,这场海战也变得更激烈了。随着哈尔西的一声令下,美军5艘航母一起出动舰载机,5艘航母共计约450架舰载机(列克星敦级每艘可携带80多架舰载机,约克城级每艘可携带90多架舰载机)。美军此时已经知道日军共有两支主力舰队,一支是正跟美军战列舰队进行纠缠的并且拥有2艘航母的日军战列舰队,一支是活动在夏威夷附近的日军航母舰队(美军不知道日军航母舰队有8艘航母,以为是4艘)。哈尔西下令美军舰载机群兵分两路,约四分之三飞机前去攻击日军航母舰队,约四分之一飞机前去攻击日军战列舰队,哈尔西的意图是:摧毁日军航母后,日军在夏威夷一带就没有制空权了,拥有制空权的美军就必胜了,日军剩下军舰都会是美军舰载机的鱼肉。 哈尔西明显有点贪心了,他一方面是因为理智被愤怒和仇恨给干扰了,一方面也想要一举摧毁偷袭夏威夷的日军舰队,奠定美军反攻和夺回夏威夷的胜利基础。事实证明,如果哈尔西降低战果要求,只想着干掉日军战列舰队,不去跟日军航母舰队硬碰硬,那么,日军战列舰队十有八九会全军覆没,美军将会获得一场大胜,但正因为他错误地把日军航母舰队当成第一目标,并且他不知道日军航母舰队是有8艘航母而不是4艘,所以与大捷失之交臂。 当美军舰载机群杀气腾腾地飞到夏威夷附近并且成功找到日军航母舰队时,飞行员们惊讶地发现,数量比他们更多的日军舰载机正等着他们。南云和小泽一方面担心美军太平洋舰队的5艘航母,一方面又担心可能会突然间冒出来的美军大西洋舰队的那3艘航母,所以把舰载机都用于保护舰队,导致日军舰载机没能打击美军舰队,但也确保了日军舰队的安全。 一场星落云散的空战后,因为日军舰载机早有防备,美军舰载机铩羽而归,没能击沉日军一艘航母或大型军舰。在美军舰载机撤退返航时,几架日军舰载侦察机尾随其后,跟踪美军舰载机从而找到美军航母的位置。与此同时,美日舰载机在日军战列舰队上空也发生了交战,但因为同样的原因,美机还是无功而返。 接到飞行员的报告后,哈尔西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日军居然有10艘航母而不是6艘,这让他心有余悸,但又极度不甘心,因为他的作战计划全盘失败了。这时,斯普鲁恩斯提醒哈尔西:“根据飞行员的报告,日军战列舰队里似乎少了二三艘主力舰,可我们在夜间只是击沉了日军一艘重型巡洋舰,可以判断,日军应该有一二艘主力舰受伤后逃离了,并且它们只能逃往夏威夷。”他在海图上画了一道直线,直线的起点是日军战列舰队所在位置,终点是夏威夷,“日军受伤军舰需要及时的救治,时间刻不容缓,所以不会在海上兜圈子,只会走直线,我们再次派出舰载机,顺着这条直线进行搜索,肯定会发现日军受伤军舰的。” 哈尔西从善如流:“你分析得很对,我们必须要干掉他们几艘主力舰!” 美军随即再度出动舰载机,发动第二波攻击。为了保存实力用于舰队自身防御,美军只出动了64架舰载机用于这场补刀式攻击,一半是f4u海盗战斗机,一半是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和tbd蹂躏者鱼雷攻击机。 事实正如斯普鲁恩斯判断的这样,美军机群在那条直线的半路上发现了正一瘸一拐地向夏威夷撤退的日军陆奥号战列舰和加贺号航空母舰。 “我操!美军飞机!”当日军大呼小叫时,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上的中国海军官兵同样吃了一惊、吓了一跳。震耳欲聋的炮击扫射声响起,拖曳和保护陆奥号、加贺号的日舰纷纷对空开火,轰击空中来袭的美军舰载机。 “我们要不要也开火?”喻诗航联系上董彦杰。 “废话!日本人就在旁边呢!我们能不开火吗?”董彦杰回道,“再说了,美军分得清我们和日本人吗?就是为了自卫,我们也要开火啊!” 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急忙也对空开火。 攻击陆奥号和加贺号的美军飞行员堪称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不断地把饱含着怒火的炸弹和鱼雷倾泻向陆奥号和加贺号,两舰在电闪雷鸣中地动山摇,一团又一团火球在两舰上拔地而起,两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破裂、破损、破碎,最终变成两堆沉入大海的钢铁破烂。 混乱的战斗中,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奇迹般地毫发无损,也许是因为两舰都是驱逐舰,让美军飞行员看不上,也许是因为两舰都挂着中国国旗,所以美军飞行员没有进行重点攻击,但两舰在战斗中还是险象环生。紫金山号被美军飞机投下的一颗500公斤重炸弹命中,那颗炸弹本来是投向陆奥号的,但歪打正着地落到了紫金山号上,高空坠落的冲击力让这颗炸弹立刻贯穿了紫金山号的上层甲板,扎入了紫金山号的底舱里。当时,全舰官兵犹如被点穴般集体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用舰长董彦杰的话说,“当时我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结冰了,那颗炸弹爆炸后,毋庸置疑会把紫金山号直接给炸成两截,我们都绝望了,怀着听天由命的心态看着炸弹在甲板上贯穿开的大窟窿,等着在几秒钟后发生的把我们都送进鬼门关的大爆炸…没想到,足足一分钟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都感觉像做梦一样,完全是捡了一条命”。 命中紫金山号的美军炸弹鬼使神差地没有爆炸。投下此弹的那架美军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一共投下了两颗炸弹,一颗命中紫金山号,没有爆炸,一颗命中被紫金山号拖曳着的加贺号,结果奇迹没有再次发生,贯穿到加贺号船舱内二层机库里的第二颗炸弹猛地爆炸了,直接把航母舰身炸得四分五裂。 蒋纬国号跟紫金山号一样无人伤亡在这场战斗里,但也跟死神擦肩而过,期间有四架美军tbd蹂躏者鱼雷攻击机向陆奥号发射了鱼雷,蒋纬国号正好在两枚美军鱼雷和陆奥号之间,舰长喻诗航亲自主舵,竭尽全力地躲开了第一枚鱼雷,但已经无法躲开第二枚鱼雷了,就在喻诗航大喊“抓紧了!要爆炸了”时,第二枚鱼雷因为定深过大,嗖的一声从蒋纬国号底部龙骨下钻了过去,然后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陆奥号前部,顿时把陆奥号舰艏炸得稀烂粉碎。 二十多分钟后,成功把日军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型航母送进海底的美军舰载机群凯旋而归,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跟其它日舰一样在满是垃圾、火苗、油污、碎片、尸骸的海面上捞救落水的陆奥号和加贺号的舰员。陆奥号舰长小林谦五大佐被蒋纬国号捞起,落汤鸡般的小林谦五在上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喻诗航,但不是致谢,而是大发雷霆。小林谦五一把揪住喻诗航,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八嘎牙路!为什么你的驱逐舰要躲避美军鱼雷?你应该让驱逐舰原地不动,为陆奥号挡住那枚美军鱼雷!这样,陆奥号很有可能就不会伤重沉没了!” 喻诗航大怒:“妈的!老子这艘驱逐舰是中国海军的军舰,哪来的给你们日本海军军舰挡鱼雷的责任?老子把你从海里捞起来,你他妈的不感谢老子也就算了,居然反而还怪老子没给你的军舰挡鱼雷!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呐,把这个混蛋给老子重新扔到海里去!” 接到陆奥号和加贺号沉没的败报后,南云忠一和小泽治三郎都大吃一惊,两人又惶恐又痛惜又恼恨,就在这时,跟踪美军舰载机的日军侦察机发来一份紧急报告:发现美军航母。 正文 第633节 丰厚收获(3) 当日军的陆奥号战列舰和加贺号航空母舰被美军舰载机群送进海底时,日军舰载机群正在进攻着位置自昨晚开始就被日军掌握的美军的战列舰队。一时间,半空中炸弹劈头盖脑,海面上鱼雷劈波斩浪,尽管美军舰载机竭尽全力地与日机展开缠斗以保护己方战列舰,美军战列舰上还是不断地绽放开一团团雷霆、闪耀起一道道霹雳,不过,由于美军注重防御力和火力(为此而牺牲了航速),所以美军战列舰受伤后仍然在海面上顽强挣扎,坚持着不沉没。 “舰长,你看,那几艘美舰升起蓝白色的弃舰信号旗了!”在战场边缘处观战着的中国海军惊涛号辅助巡洋舰上,一名军官提醒舰长喻超白。 喻超白急忙举起望远镜看去。 喻超白看见,美军舰队里共有五艘军舰升起了弃舰信号旗,分别是两艘战列舰、两艘轻型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喻超白最关心战列舰,他看到那两艘已经升起弃舰信号旗的美军战列舰分别是加利福尼亚号和西弗吉利亚号,这两艘巨舰都在恶战中拼杀得遍体鳞伤、铁甲浴血,舰身弹痕累累,舰桥和炮塔东倒西歪,甲板支离破碎,浓烟滚滚、烈火腾腾,看得出,加利福尼亚号的伤势要比西弗吉利亚号更加严重,但两舰都稳稳地漂浮在海面上,并未露出即将沉没或倾覆的迹象。可以肯定,这两舰的伤势虽然十分严重,但并不致命。喻超白感到大惑不解,他眺望周边海域,猛然间发现美军其它战列舰都在远处海平线处,并且越来越远,美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在向远方开走,他顿时恍然大悟,美军不想打了,要撤退了,美军知道天亮后不能再恋战,否则会遭到日军舰载机群的猛击,所以不想继续跟日军纠缠,打算全速撤退,但是,美军舰队里有好几艘军舰受伤很重,自身无法开动或开动起来也速度缓慢,若动用别的军舰拖曳其前进,必然让整个舰队的速度都被拖累下去,继而让整个舰队都陷入险境,而放弃不管又会令其成为日军的战利品,因此,美军采取了壮士断腕的办法,即击沉受伤较重、无法开走无法带走的本方军舰,再在本方舰载机群的掩护下全速撤离。 此时在交战海域内,美军大部分军舰都已经撤离了,只留下那五艘无法开动或开动后速度缓慢的军舰以及五六艘驱逐舰和医疗船,驱逐舰负责给那五艘军舰“补刀”送它们上路,医疗船是用来捞救落水美军、在水中的死亡美军的尸体以及救治美军伤员的。喻超白又望向交战海域的另一边,发现日军舰队已经不见踪影,也跑了。美军舰队跑了,是因为美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日军舰队跑了,是因为日军不想跟美军打,想让己方舰载机群承担继续打击美军舰队的任务。喻超白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已经没有多少日军美军的舰载机了,双方的第一波空中较量已经结束,纷纷返回航母,但还有几十架双方舰载机在空中盘旋,几架已经投掷完炸弹或鱼雷但杀得意犹未尽并且凶性大发的日军舰载机低空掠过海面,对正在海面上挣扎游泳着美军水兵进行扫射,弹火所到之处,水花伴着血花一起瓢泼四溅,不少落水美军被日机扫射打死,甚至还有几架零式舰载机明火执仗地扑向美军的医疗船,飞到美军医疗船上方后毫不含糊地把机翼下的炸弹扔了下去(一架零式可携带2颗30公斤或60公斤重的小型炸弹),有两艘美军医疗船被日机投下的炸弹命中,被炸得船身分崩离析,船上血肉横飞。 日军飞行员这么做是因为日本人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 喻超白没兴趣看那些落水美军的惨状,他紧紧盯着那几艘正在被美军自己解决的美舰。第一艘被美军自己解决的是一艘驱逐舰,那艘驱逐舰上的舰员都已经被转移走,然后被负责送它上路的另一艘完好的美军驱逐舰发射了四枚鱼雷,剧烈的大爆炸中,那艘驱逐舰被炸得完全解体,迅速沉入大海。接着,另外两艘不能动弹的美军轻型巡洋舰也被己方驱逐舰发射鱼雷击沉,再接着是加利福尼亚号战列舰,这艘巨舰装甲坚厚,挨了八枚鱼雷后仍然漂浮在海面上,负责送它上路的美军驱逐舰只好发射第三波四枚鱼雷,终于,在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声、宛若火山爆发的烈焰、海啸狂澜般的恶浪中,这艘排水量高达三万八千多吨的艨艟巨舰无可奈何地被海水缓缓吞噬掉它那千疮百孔的钢铁身躯,在海面上留下一团巨大的漩涡以及漂浮在海面上的不计其数的垃圾、碎片、油污。 “该死的美国佬!”喻超白看得心痛无比,他气急败坏,甚至想破口大骂,因为他难以接受美军如此“铺张浪费”的行为,“知道你们有钱,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浪费啊!你们不要,给我们呀!我们中国海军都快穷死了,做梦都想拥有战列舰这样的大家伙,但也只能做做梦,你们倒好,拥有却不知道珍惜,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此时的心态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看到一个富翁把吃不完的满汉全席倒进泔水桶里一样。 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转移视线,喻超白紧盯着最后还剩下的等待解决的西弗吉利亚号战列舰,那艘巨舰正在进行着人员转移,舰上的舰员水兵就像蚂蚁窝里的蚂蚁一样从军舰的各个角落通道里钻出来,乘坐救生艇离开,转移到前来接应的驱逐舰上。这是一个很费时的工作,因为西弗吉利亚号上的舰员足有2100多人。战列舰是非常大的,就是一个海上堡垒。 喻超白非常不忍心、不舍得美军把西弗吉利亚号击沉掉,他反复打量着西弗吉利亚号,发现那艘巨舰虽然体无完肤,但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只是舰艉被日军飞机用鱼雷炸烂了,导致其动力系统完全瘫痪,美军也是不得已才要将其自行击沉。“要是能活捉它,该多好啊!”喻超白痛心疾首地看着西弗吉利亚号,几分钟后,一个大胆得近乎匪夷所思的计划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弟兄们,走,向美军医疗船开去。”喻超白下令道。 “舰长,我们要干什么?” 喻超白露出一个海盗般的表情:“干我们的老本行!把武器都盖起来!快!把军装脱了,都换上普通海员的服装!发送给舰队,请求舰队立刻派遣军舰过来增援!” 惊涛号是辅助巡洋舰,是德国海军赠送给中国海军的,这种所谓的辅助巡洋舰并不是正规军舰,而是大型商船,只是被安装上了舰炮、鱼雷等战斗武器,但外观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要把炮塔和鱼雷发射管用东西盖住,这种辅助巡洋舰看上去还是商船的样子,具有很大的伪装性和欺骗性。辅助巡洋舰战斗力不强,大不如正规军舰,防御力也很差,它唯一的战斗手段就是伪装成商船靠近向敌方船只,然后猛地图穷匕首见,将对方击沉或俘获,它跟潜艇一样,无能力与敌方军舰交战,所以目标是敌方民船。中日战争期间,中国海军的三艘辅助巡洋舰曾经在南海、西太平洋上屡屡击沉日本民船,给日本造成极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听到喻超白说出“老本行”这三个字,舰上官兵都明白舰长要干什么了。 “舰长,我们悬挂哪国旗帜?美国的?”有军官问道。 “狗屁!你长得像美国佬吗?挂中国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美国人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啊,万一他们攻击我们,我们肯定招架不住的。” “第一,我们如果不挂旗帜,更加可疑,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我们是中国船的身份;第二,我们前去帮助美国佬捞救落水的美国佬,就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了;第三,美国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实在无法确定的话,就赌一把吧!天底下还有十拿十稳的事情呢?” 随着喻超白一声令下,惊涛号大摇大摆地开向美军医疗船沉没的地方,信号兵挥舞着信号旗,向美军驱逐舰发出“我们前来帮忙贵方捞救贵方落水人员”的国际通用信号。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惊涛号的全体舰员都捏了一把冷汗,喻超白表面上镇定自若、信心满满,实际上心里也在打鼓,万一日军驱逐舰向惊涛号开炮或发射鱼雷,本质上根本是民用商船的惊涛号肯定必死无疑,不但打不过,也跑不过。 几分钟后,喻超白心里那块大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因为他通过望远镜看到最近的那艘美军驱逐舰上有美军信号兵用信号旗发来“感谢”的信号。 “抓紧时间!捞救水里的美国佬!活的死的都要!”喻超白大声嚷嚷道。 官兵们都忙碌起来。这片海域不久前是日美舰队大战的交战区,海面上漂满各种垃圾、碎片、杂物、或完好无损的尸体或四分五裂的尸骸,以及大批正在水里拼命挣扎的美军水兵,特别是那两艘医疗船被日军飞机炸毁,更是让以那两艘医疗船为圆点的两大片海域内漂满了美军和美军尸体。惊涛号忙得不可开交,官兵们不停地放下救生艇、充气皮艇,向水里苦苦挣扎着的美军抛去救生圈、救生衣、缆绳,捞救落水美军,打捞漂在水上的美军尸体,很快,惊涛号的甲板上便人满为患,浑身湿漉漉的美军被不断地救上船。 惊涛号官兵按照喻超白的命令,给这些美军送上毛巾、毛毯、淡水、食物、药品等物,被捞上来的美军尸体也都用裹尸袋装好。 “thankyou!”“thanks!”“thankyouverymuch!”被救上船的美军一个个都惊魂未定、瑟瑟发抖,同时喜形于色、感激不已。 “你们是中国人?”被救上船的美军立刻他们的救命恩人虽然跟那些该死的日本鬼子长着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但船上悬挂着的是中国国旗。 “嗯,我们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翻译军官回答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这艘船是一艘远洋货轮,恰巧经过这里,看到你们在打仗。虽然你们美国人和他们日本人打仗不关我们的事,但既然看到你们落水了,我们肯定要施以援手的。”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美军恍然大悟。 惊涛号先后捞起了三百多个落水美军以及一百多具死亡美军的尸体,本来喻超白还想多捞一点的,但他没时间了,因为他看到一艘美军驱逐舰正在准备对西弗吉利亚号发射鱼雷。在喻超白的命令下,惊涛号驶向最近的一艘美军驱逐舰,同时发出信号:“我船准备把我船捞救到的你方人员和你方遇难人员遗体交给你方。” 看到惊涛号信号的是美军希拉里·p·琼斯号驱逐舰(本森级,满载排水量2000多吨,舰员276人)。琼斯号舰长威廉·沃尔特少校接到报告后举起望远镜,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甲板上挤满了己方落水军人,都披着毛毯、手持水杯,显然得到了善待,并且那些己方军人都在对自己挥手示意,神色正常,没有惊恐表情。沃尔特少校毫不起疑,相信对方“是一艘充满善意和正义感的中立国船只”,因此命令军舰靠上去接收被对方救起的己方人员,并且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各种表示感谢的话语。“虽然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很像,但差别真是大啊!日本人卑鄙无耻、阴险奸诈,中国人却是如此的善良。”沃尔特少校感慨不已。 惊涛号驶向琼斯号,琼斯号也驶向沃尔特号,双方面对面地开动着,然后缓缓地靠近,平行地停泊在海面上。 “中国的朋友们,真是太…”沃尔特少校嘴里的“感谢”一词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同时脸上表情僵硬住了,他眼睛发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惊涛号。 惊涛号猛地掀掉了伪装面具,舰上所有舰炮一起被扒掉炮衣,杀气腾腾地瞄准着近在咫尺的琼斯号,几具鱼雷发射管也对准了琼斯号,粗大的鱼雷已经被装填在里面,不止如此,惊涛号上大批官兵手持冲锋枪,一半冲锋枪对准着惊涛号上的美军水兵,一半冲锋枪对准着琼斯号上的美军水兵。“hatthefuck…”沃尔特少校呆若木鸡,琼斯号和惊涛号上的美军也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舰长先生!”喻超白举起一个喇叭,用英语对三十多米外的沃尔特少校喊道,“现在,我舰的十二门舰炮和四具鱼雷发射管都对准了你的驱逐舰,距离这么近,相信我舰的炮弹和鱼雷都不会打偏的,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舰一下子就会把你舰和你舰上所有人都炸成碎片,你舰和你舰上所有人都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沃尔特少校完全呆住了。 几艘交通艇被惊涛号放下,艇上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水兵。武装水兵们轻轻松松地登上了没敢进行反抗的琼斯号,控制了这艘美军驱逐舰和舰上的美军。 “你们是日本人?”沃尔特少校如梦初醒,他咬牙切齿,“你们太卑鄙了!” 喻超白愣了愣,他暗暗想笑,不过他不介意自己被对方误会成日本人:“现在,请你们使用你们舰上的无线电台和你们的通讯密码对那两艘你们的驱逐舰发送电报,要求它们立刻停止对西弗吉利亚号发射鱼雷!” 沃尔特少校紧绷着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喻超白做了一个手势,登上琼斯号的惊涛号武装水兵们纷纷把枪口顶在琼斯号舰员的脑袋上。“如果你不同意,我立刻杀你的部下。”喻超白威胁道,“我只给你三秒钟,一,二!” “ok!ok!”沃尔特少校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他强忍住心头的满腔愤恨和痛苦,命令琼斯号的通讯兵向即将对西弗吉利亚号发射鱼雷的霍比号和米德号发送了“请立刻停止发射鱼雷”的请求。 霍比号和米德号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并且沃尔特少校对这两艘驱逐舰没有指挥权,但两舰都因为疑惑而暂停了对西弗吉利亚号发射鱼雷,同时发电报给琼斯号:“呼叫琼斯号,为什么停止?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想要缴获西弗吉利亚号?”沃尔特少校彻底地明白了。 “对!”喻超白点头承认,“那么好的战舰,击沉了多可惜啊!” 沃尔特少校顿时对眼前这个“真应该下地狱的日军舰长”恨到了骨头里:“卑鄙!” 霍比号和米德号似乎发现琼斯号不太对劲,两舰在狐疑和警惕中缓缓地开向琼斯号和惊涛号,同时不停地呼叫:“琼斯号,你舰发生了什么事?你舰旁边那艘船只又是怎么回事?” 喻超白再次强迫沃尔特少校发送电报:“告诉那两艘驱逐舰,我舰遇到一艘中立国船只,对方帮助我方捞救了很多落水人员,另外,我舰与这艘中立国船只进行人员接收时发生碰撞,请过来进行援助。” 当沃尔特少校再次不得不就范后,喻超白立刻下令:“鱼雷发射管瞄准那两艘美舰!” 沃尔特少校听不懂汉语(并且他以为喻超白说的是日语),但他在看到惊涛号上的鱼雷发射管进行转向瞄准并且瞄准目标就是霍比号和米德号后,他知道喻超白要干什么,极度的愤怒让他暴怒而起,他拼命地想要向霍比号和米德号发去警告,但他身后的一名惊涛号武装水兵一枪托把他砸晕倒地。 惊涛号舰艏舰艉的两具双联装鱼雷发射管分别对准霍比号和米德号,经过精确瞄准后,同时距离分别只有一千多米和不到两千米的霍比号、米德号发射了两枚鱼雷,四枚鱼雷犹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去,并且都是日本93式氧气鱼雷。93式氧气鱼雷是此时世界上威力最强、综合性能最优异的鱼雷,最大有效杀伤距离高达两万米,最快航速高达48节,前部弹头内装填着重达490公斤的烈性炸药。惊涛号在一二千米距离上发射这款鱼雷,完全是射石饮羽。 “轰——!轰——!”间隔二三秒的两股爆炸巨响犹如惊雷般在海面上绽放开,霍比号和米德号不但毫无防备,并且几乎没有回过神就被惊涛号的鱼雷给击中,四枚鱼雷全部命中,霍比号和米德号由于是朝着惊涛号开过来时被攻击的,所以被鱼雷命中的是舰艏,两舰都是被炸掉了舰艏,并且小半个军舰前半段都被炸得粉碎,犹如被敲掉瓶盖的啤酒瓶般迅速沉没。 喻超白放下望远镜,如释重负并且欣喜若狂地笑了,他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吩咐道:“快!快派人登上西弗吉利亚号!在上面升起我国国旗…不,升起小日本的膏药旗!”他下达升起太阳旗的命令,一是坐实“这事是日本人干的”,二是防止西弗吉利亚号被日军舰载机攻击。 当惊涛号舰员完成这事时,日军对美军战列舰队进行第二波打击的舰载机群正好飞来,空中的日军飞行员看到这一幕后都不敢相信眼睛,不敢相信美军这艘战列舰上竟然升起“帝国的太阳旗”,接着,他们又看到一艘中国海军的辅助巡洋舰和一艘同样升起太阳旗的美军驱逐舰正在拖曳着西弗吉利亚号向夏威夷开去。与此同时,蒋纬国号和紫金山号驱逐舰已经赶来,这两艘军舰本来是拖曳日军陆奥号、加贺号返回夏威夷的,结果陆奥号和加贺号半路沉掉了,它们也就没事做了,于是又折了回来。 当天晚上,徐祖善和黄文田等人喜气洋洋地在珍珠港迎接了凯旋而归的惊涛号,这艘辅助巡洋舰创造了一个海战史的奇迹,单独击沉美军两艘驱逐舰并且俘获美军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驱逐舰,战果之辉煌简直能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的“sms海鹰号”相媲美。 “钧座、副座,怎么样?惊涛号厉害吧?”喻超白得意洋洋。 徐祖善满面春风:“厉害!真厉害!你就是咱们中国的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伯爵(“sms海鹰号”的舰长)。”他打量着小山一样的西弗吉利亚号,“这艘战舰是我军的第二大收获啊!” “第二大?”喻超白听得又惊讶又不服气,“不是第一大?第一大是什么?” 徐祖善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正文 第634节 丰厚收获(4) 日美两军展开大战,中国军队是躲在一边坐山观虎斗的观战者,按照常理,中国军队是难以掌握战局态势的,原因是一目了然的:中国军队处境微妙,既不想跟美军交手也不想帮助日军,但又不算中立国,所以不能向交战双方派去军事观察员,并且中国军队没有飞机,缺乏侦察手段,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中国军队两者都是又两者都不是,自然会陷入雾里看花的处境,另一方面,就算是日军或美军,也不清楚整场战局,打仗可不是下棋,下棋时敌我态势都会一览无余,打仗时除非在情报上拥有压倒性优势,否则也会陷入迷雾中。 事实真相是,没参战的中国军队恐怕比参战中的日军美军更清楚此战的局势。 徐祖善、黄文田等中方高层通过两个渠道获得日美两军的情报,一个是被派去“帮助”日军的那三艘军舰,三名舰长不停发送电报给徐祖善,汇报最新战局动态,至于另一个渠道,则是通往美军那边的。 瓦胡岛上的美军太平洋舰队情报分析中心此时比往常“热闹”很多,因为大批南京军在这里杀气腾腾地站岗巡视,而这里的原主人此时都苦着脸被枪口指着,变成新主人的俘虏。大厅内,海统局夏威夷站站长陈瑞正舒舒服服地斜坐在一张真皮座椅上,用睥睨的眼神看着这个座椅的原主人、已是阶下囚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情报分析处主任洛根·拉姆齐中校。 “中校。”陈瑞笑着开口,“你的椅子很不错,坐着真是舒服,介意送给我吗?” 拉姆齐中校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当然可以。”他摊开双手,“我们已经是你们的俘虏,我们的一切东西都已经是你们的了。” “对,包括你们的命。”陈瑞点头,“中校,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如果我能做到,我会帮的。” “很好。”陈瑞赞许地再次点头,“你是太平洋舰队的情报主官,眼下,战争刚刚爆发,我相信你们的舰队应该还没有更换新的无线电通讯密码,所以,请你用这里的无线电台以及你脑中的太平洋舰队通讯密码,帮我们联系上正活动在夏威夷附近的你们的那支第8舰队。” 拉姆齐中校心头一惊,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深深地吸口气,下定决心,然后以坚定的口吻回答道:“很抱歉,这是我做不到的。我可以向你们投降,但我不会投靠你们,我只是俘虏,不是叛国者,更加不是你们的间谍。” 陈瑞笑起来:“你认为我们要做什么?” 拉姆齐中校回答道:“让我用太平洋舰队的通讯密码把你们精心编造的虚假信息发送给我方的那支舰队,从而让那支舰队陷入你们的情报陷阱,继而被你们消灭掉。” 陈瑞竖起大拇指:“你很聪明,但是,你猜的不对。我们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所以我们无意帮助日本人打赢这场海战,我们只想知道这场海战进行得如何了,日军和美军各有多少战果战损,仅此而已。说到底,我们跟着日本人一起侵占了你们美国人的地盘,日本人打得怎么样了,美国人打得怎么样了,跟我们是息息相关的,我们只想知道结果,不想干涉。” 拉姆齐中校怀疑地看着陈瑞。 陈瑞摊开手:“如果我让你发送不利于你们那支舰队的电报信息,你那时再拒绝也不晚,对不对?现在请工作吧!不要忘了,你和你的部下现在都是我们的俘虏,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也请你们尽量配合我们。我们是军人,不是暴徒,我们不希望发生不必要的流血,但不代表我们不会杀人。” 拉姆齐中校看了看现场,看到他的部下们此时都在南京军枪口下惶惶不安、瑟瑟发抖,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理的他叹了口气,坐在了电台前。 陈瑞望向坐在旁边另一张椅子上的黄文田,黄文田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第八特混舰队,这里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情报分析中心,你们能收到吗?如果收到,请回话;第八特混舰队,这里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情报分析中心,你们能收到吗?如果收到,请回话;…”拉姆齐中校按照陈瑞的要求,不断地呼叫美军第8特混舰队。 半晌后,电台里传来回复:“这里是第八特混舰队,我们能收到,请通告身份。” “我是情报分析处主任洛根·拉姆齐中校。” “我是列克星敦号,请向我方通告夏威夷的情况。” 拉姆齐中校看着陈瑞,这种回复是肯定要经过南京军的授意和同意的,话不能随便说。陈瑞望向黄文田,黄文田想了想,说道:“实话实说,否则第八舰队不会相信的,他们肯定已经产生了警惕心,当然,话也不要说得太细。” 根据黄文田的指示,拉姆齐中校回复道:“日本人已经在夏威夷展开登陆,已经占领了夏威夷全境,包括瓦胡岛,保护珍珠港,金梅尔上将自杀了,肖特中将和斯坦巴克总督已经宣布投降,太平洋舰队停泊在珍珠港内的军舰几乎都被日本人摧毁或缴获,我们损失惨重。” 沉默了一分钟后,美军第8舰队回复道:“你们都已经在日本人的控制下了吗?” 拉姆齐中校望向陈瑞和黄文田,然后按照指示回复道:“基本上都是的,但也有很多人在坚持战斗,包括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撤退到瓦胡岛中部的山区里,日本人正在围剿着我们,我们有很多人都死了或受伤,我们急需援兵,急需人手、武器、弹药、医药,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是来收复夏威夷的吗?我们还需要坚持多久?” 电台那边再次沉默了,显然,拉姆齐中校最后的两个问题有着“套话”的嫌疑,美军第8舰队应该不能给予太详细的回复,所以陷入短暂迟疑,不过,第8舰队最后选择了相信,回复道:“真的很抱歉,我们没有携带陆战部队,即便我们在海上打败日本人的舰队,我们也无法登陆夏威夷,所以,我们在目前是不能帮助你们的。” “很好。”黄文田点头,“他们相信了。” 接着,美军第8舰队询问日军实力和动向,拉姆齐中校根据黄文田的指示,发送了“有价值但价值有限并且含糊不清的情报”。黄文田这么做,首先,如果向美军通告日军的详细情报,中国军队就等于"chi luo"裸地出卖日军了,等于“勾结美军”,虽然中国军队不在乎干出这种事,但也是要在有利于自身的情况下才干,眼下,中国军队要是“帮助”美军打败日军,显然并不有利于中国军队,其次,拉姆齐中校此时的身份是“躲藏在瓦胡岛中部山区里坚持抵抗的美军残部人员”,他肯定不知道精确的日军情报,如果他向美军发送去日军精确情报,反而显得可疑。 因为“一只脚踩两条船”,所以中国军队对日军美军的战局态势十分清楚。 日军和美军不断地恶斗,但战事正如徐祖善、黄文田等人预料的那样,美军无力反攻夏威夷,只是“为了出口恶气”而反击日军。在这个白天里,日军先吃了亏,沉了一艘航母、一艘战列舰,日军随即展开反击,因为日军已经发现了美军航母舰队的位置,为了扩大战果、进一步打击美军的实力,也要为了弥补损失陆奥号和加贺号的过错,南云忠一和小泽治三郎下令舰载机群再度出击,攻击美军航母,美军一边全力招架一边全速撤退。 夜幕再次降临,拉姆齐中校收到了第8舰队的讯号:“你们还在吗?” 陈瑞让拉姆齐中校回复道:“我们还在坚持战斗,但人数已经越来越少了。你们怎么样?你们打赢了吗?” 美军第8舰队回复道:“没有打赢,跟日本人拼了一个平手,我们干掉了他们一艘航母和一艘战列舰,他们也消灭了我们一艘战列舰,俘获了我们一艘战列舰,并且我们还有一艘航母也要被迫自沉,受伤太重了。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企业号、大黄蜂号都在下午日本人的舰载机反扑中受了伤,企业号伤势最严重,动力系统完全瘫痪,我们无法把它带走,为了防止它像西弗吉利亚号战列舰那样成为日本人的战利品,我们只能击沉它。” 徐祖善笑道:“日本人沉了一艘航母和一艘战列舰,美国人沉了一艘航母和两艘战列舰,这么看来,日本人还算胜了,不过,美国人重新建造一艘航母和两艘战列舰是轻轻松松的事,日本人重新建造一艘航母和一艘战列舰可是要勒紧裤腰带的。” 黄文田在旁边感慨道:“美军的企业号航母马上要被美军自行击沉,真是可惜啊,就算不能落到日本人的手里,也可以交给我们嘛!毋庸置疑,航母已经取代战列舰成为海上霸主和海战的决定性力量,但是,咱们自己无力建造航母,德国也没有航母,咱们只有跟日本人租借的一艘轻型航母,太寒酸了,要是能得到企业号,多好啊,那可是一艘正规的中型航母。” 徐祖善摇头哂笑:“力耕(黄文田表字),别做白日梦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徐祖善和黄文田的对话,旁边的陈瑞眼神一动:“二位长官,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不过,要抓紧时间了,要是来不及的话,美军就把企业号送进海底了。” 徐祖善和黄文田惊讶地道:“陈站长,你有办法?你打算怎么试一试?” 陈瑞来不及解释,他吩咐通讯兵:“立刻发送加密电报给武汉,联系局座。”徐祖善和黄文田都是海军舰队指挥官,不清楚蒋纬国与美国政府之间的“秘密交易”,陈瑞是海统局夏威夷站站长,他是搞情报工作的,自然知道一些高级机密。实际上,陈瑞的打算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只要有希望,还是要试一试的。 一分钟后,一份加密电报从瓦胡岛被发送到武汉,三分钟后,又一份加密电报从武汉被发送到华盛顿,十分钟后,一名白宫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推开了罗斯福办公室的房门。 “总统先生,来自中国武汉的机密电报。”工作人员把电报递给罗斯福。这名工作人员身穿黑色西服,明显不是普通的白宫工作人员。 罗斯福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接过电报,电报上没有署名,但他知道这是蒋纬国发来的,电报上道: 尊敬的总统先生,据闻贵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八特混舰队在夏威夷成功反击日军并且此时正在撤离,另悉,该舰队内企业号航空母舰受伤较重、无法撤离,该舰队准备将其自行击沉以免落入日军之手,我在此恳切请求贵方能将该航母转让给我方,此请求出于两点考虑,其一,日本是美国的敌人,中国不是,企业号自然不能落入日军之手,但可被中国军队所得,贵方既已决定放弃企业号,何不将其转让以成人之美?莫非贵方宁可将企业号变成海底一堆废铁残骸也不愿交由中国海军使用?中国以后会联合美国打击日本,加强中国军事力量对于美国而言是有益无害的;其二,总统先生与在下之合作势必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在下已通过事实向先生证明在下的诚意,若无在下,贵方第8舰队此时已在珍珠港内与其余军舰一起遭到日军摧毁,又岂能反击日军并且为贵方保留一半实力?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先生也该证明先生与在下进行合作的诚意,即将贵方准备自行击沉的企业号作为顺水人情交给我方,若先生欣然应允、慷慨赠予,在下感激不尽,并且因此而大增与先生合作的信心和诚意。 “这个蒋纬国…”罗斯福看完电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是军人,分明就是商人!如此精打细算,可真是…”他简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蒋纬国。 思考了一分钟后,罗斯福拿起电话打给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弗兰克,联系第八舰队,传达我的一份特殊命令。” 美军第8特混舰队因此而没有自行击沉已经丧失动力的企业号航空母舰,任其在无人状态中漂浮于夏威夷东南部五百多海里外的海面上。两天后,一艘中国海军潜艇“很凑巧地”发现了这艘伤痕累累、已经被美军遗弃、舰上空无一人的美军航母,然后向夏威夷发去电报,停泊在夏威夷的中国海军第2舰队立刻出动三艘辅助巡洋舰,合力将企业号拖向中国本土。 美军第8舰队是在3月30日傍晚时脱离战斗、撤离战场的,日军投鼠忌器,没敢进行夜间追击,因此同样鸣金收兵,整场夏威夷战役由此正式结束。 日美展开的夏威夷战役开始于3月29日清晨7时,结束于3月30日晚上6时,持续两天两夜。此战主要分为三个阶段,一是日军使用舰载机群偷袭珍珠港,二是中日联军登陆夏威夷八岛并将其占领,三是美军第8舰队展开反击,与日军舰队爆发了海战。此战无疑是日军获胜,日军成功占领夏威夷并且消灭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约一半的实力,取得了战略主动权和战局支配权;美军自然是失败者,不但舰队损失空前惨重,还丢了夏威夷,夏威夷不只是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总基地,还是“太平洋的心脏”、太平洋中部唯一的立足点,战略价值极高,这片群岛更是美国本土的一部分,夏威夷遭到攻击和侵占,是美国自美墨战争后九十四年来本土第一次遭到外敌的攻击和侵占,这对美国在除军事以外的诸多方面上的打击都是堪称前所未有的。综合概述的话,夏威夷战役的失败,首先给美国带来重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但美国国力雄厚,这是可以很快恢复的;其次导致美国在接下来的日美太平洋战争中丧失了战略优势和战争先机,可以肯定,开战后较长或很长时间内,美军都会被日军压着打;比起以上两点,第三点后果最严重,这场败仗极大地打击了美国的国际地位、国际影响力以及美国民众的人心、美国军队的士气,使得一直认为本国跟战争绝缘的美国人从此同样生活在战争带来的阴影、恐惧、不安全感中;不过,此战同时也让原本思想混乱、一盘散沙的美国国内变得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仇恨和耻辱极大地凝聚和团结了美国各界的民心。 日军虽然是此战的胜利者,但取得的胜利并不完美,最大的不足就是让美军第8特混舰队成了漏网之鱼(其实这是蒋纬国给罗斯福“通风报信”的后果,但是,如果没有蒋纬国给日本海军“指点迷津”,日本海军现在还傻乎乎地建造着战列舰);根据山本五十六拟定的作战宗旨,日军此战的第一目标是美军舰队,第二目标是夏威夷,而打击美军舰队时的第一目标是航空母舰,所以,消灭美军航母是山本最渴望的结局,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五艘航母只有一艘被日军击沉,并且日军还为止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过,此战结局足以让东京高层欢天喜地、弹冠相庆了,因为战果即便被打了折扣,这个结局仍然是一场结结实实的大胜仗。 日军、美军是夏威夷战役的两大“主角”,同时,此战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配角”,即中国军队。此战三个阶段,中国军队只参加了第二阶段,但最后收获和缴获都是丰厚无比。 赶走美军第8舰队后,夏威夷的中国军队和日军开始心平气和地清点战损战果。 首先是人员伤亡方面,中国军队在从本土行驶到夏威夷的路上共计18人死亡和失踪(海上失踪就等于死亡),在第一阶段战事中零伤亡,在第二阶段战事中伤亡约1500人,在第三阶段战事中零伤亡,合计伤亡1500多人,其中死亡570多人;日军在第一阶段战事中伤亡200多人(都是飞行员和微型潜艇乘员,大部分死亡了),在第二阶段战事中伤亡170多人,在第三阶段战事中伤亡2600多人,合计伤亡约3000人,其中死亡1300多人。美军在第一阶段战事中伤亡2500多人,在第二阶段战事中伤亡5000多人,在第三阶段战事中伤亡2300多人,合计伤亡近10000人,其中死亡约4000人,另外被俘和投降约14000人(单指军人)。 其次是飞机舰艇的损失,中国军队没有飞机自然没有损失飞机,舰艇船舶也没有损失一艘;日军损失不小,军舰方面损失了1艘重型航空母舰(加贺号)、1艘战列舰(陆奥号)、1艘重型巡洋舰(三隈号)、2艘轻型巡洋舰(木曾号、北上号)、4艘驱逐舰、3艘微型潜艇,另有约10艘舰船受伤,但都不致命,飞机损失了150多架。 美军在武器军械上的损失无疑是最惨重的。美军太平洋舰队的军舰在夏威夷战事期间共有三种情况,一是被部署到别处(比如菲律宾、美国西海岸),从而幸免于难;二是提前离开,即第8特混舰队,三是停留在珍珠港内的。美军第8舰队在海战中累计损失1艘航空母舰(企业号,并未战沉或自沉,而是被中国军队俘获了,实际上是罗斯福给蒋纬国的顺水人情)、2艘战列舰(加利福尼亚号、西弗吉利亚号,前者被美军自沉,后者被惊涛号缴获)、1艘重型巡洋舰(塔斯卡卢萨号)、4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其中,一艘被惊涛号缴获,两艘被惊涛号击沉);不过,损失最严重的还不是美军第8舰队,美军第8舰队虽然损失大,好歹也有收获,而珍珠港内的美军军舰完全就是一边倒地挨着屠杀。遭到日军偷袭时,美军在珍珠港内共有70多艘大大小小的军舰船舶(不计那些小吨位的小艇),被日军狂轰滥炸后,七艘战列舰全部丧失战斗力,过半巡洋舰也被炸得七痨八残,另有少数驱逐舰等中小型舰船受损受伤,因此,日军空袭结束后,珍珠港内还有三四艘美军巡洋舰和差不多二十艘驱逐舰是完好或基本完好的,这些军舰都拼命地想要逃离珍珠港,但因为航道堵塞,逃出去的只有三分之一,并且逃出去后,日军舰队就在航道门口守株待兔,使得逃出去的美军舰船基本上落得自寻死路的结局,还有三分之一美舰成为珍珠港里的瓮中之鳖,最终,少数因为顽抗而被击沉,大部分都投降或被缴获,极少数逃走(主要是潜艇,美军在夏威夷有30多艘潜艇)。 瓦胡岛上,徐祖善、鲍长义等高层无不喜气洋洋,堪称“大丰收”的丰厚收获让他们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徐祖善风趣地说道:“日本人把珍珠港炸得稀烂,我们是在垃圾堆里找宝贝呢!不过,宝贝还真不少。” 中国军队在夏威夷战役中的收获确实是非常巨大的,首先,占领了瓦胡岛,并且是“独家占领”,日军无权进驻瓦胡岛,夏威夷群岛是太平洋的心脏,瓦胡岛则是重中之重,拥有瓦胡岛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并且瓦胡岛风景如画、气候宜人,驻扎在这里除了思乡之情,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其次是人口,南京军占领瓦胡岛后,毙伤美军5000多人,俘获和受降美军约1.4万人,并且岛上还有60多万居民(绝大部分都是美国人),一下子抓了这么多的俘虏,意义和价值自然是非凡的,虽然把敌国人口充当人质或政治谈判的筹码是不太光彩的,但是,蒋纬国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美国唯一的“弱点”,并且他还要用这些美国人跟美国政府交换美国境内的华人华侨;第三就是武器军械,惊涛号俘获了美军西弗吉利亚号战列舰和琼斯号驱逐舰,美军企业号航空母舰也被三艘辅助巡洋舰拖走,不仅如此,珍珠港内还有很多美舰投降或被缴获,珍珠港内和珍珠港外巷道出口处另有很多美舰沉没,可以打捞修复,对于中国海军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宝贵的了。 徐祖善等人兴致勃勃地巡视了到处都是受伤军舰、坐沉军舰的珍珠港内外,命令随行一起过来的军舰专家对那些美舰进行评估,结果很是让人兴奋。“他妈的!”徐祖善向来温文尔雅,但也忍不住爆粗口了,因为他太激动了,“咱们中国海军这次总算可以发一笔横财了!” “是啊!”黄文田同样激动不已,“穷日子都要过惯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一次了!”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军官急匆匆地奔来:“报告!一艘日军驱逐舰开到珍珠港航道口外,要求入港,舰上乘坐的高级人员是南云忠一的参谋长草鹿龙之介。” “日本人来干什么?”黄文田有点诧异,“不是说好瓦胡岛归我们管辖吗?” 徐祖善笑着摇了摇头:“还能干什么?来找我们分东西呀!日本人也看中美国人的这些军舰了。真是可恶,还要分一杯羹给他们!” 正文 第635节 丰厚收获(5) 夏威夷战役让一直过穷日子并且都快过惯了穷日子的中国海军结结实实地“发了一笔横财”,因为中国海军在此战中缴获到了一大批美军舰艇船舶,虽然大部分都是损伤甚至损毁的,但经过修修补补后,肯定有不少能够重装上阵,让十分缺乏军舰的中国海军从而得到一次难得的“大补血”。实际上,夏威夷战役前,蒋纬国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特地派了一批军舰专家跟随徐祖善等人一起前往夏威夷,这批专家为首者是中国此时著名造船专家、造舰工业先驱叶在馥。中日战争前,中国海军水面军舰里战斗力最强的是宁海号、平海号轻型巡洋舰,排名第三的是逸仙号轻型巡洋舰(其实是炮舰),这三艘军舰都是新建的新式军舰,并不是继承的前清军舰(中日战争前,中国海军水面军舰绝大部分都是前清军舰,较大的新式军舰只有宁海号、平海号、逸仙号),但是,宁海号是日本人设计和建造的,而平海号则是江南造船厂使用日本人提供的宁海号设计图纸进行建造的,只有逸仙号是真正的中国人自己设计和自己建造的,所以,逸仙号是近代以来中国本土设计和建造的“第一舰”,并且十分成功,设计者不是别人,就是叶在馥,随后,在中国海军委托下,叶在馥以逸仙号为基础又设计了一款“放大版的逸仙号”并且投入建造,但该舰在开工后因为中日战争突然爆发而被迫终止。 已经是军舰坟墓的珍珠港内,叶在馥等军舰专家乘坐着一艘艘小船穿梭其中,认真地勘察着以各种奇形怪状姿态或瘫倒或倾覆或坐沉或散落在港内的那些美军舰船,评估它们的伤势,确定是否还有修复价值,跟在叶在馥等人身边的除了徐祖善等海军人员,还有数十名美国人,是珍珠港的美方军舰专家、舰船机械工程师、造船工人、舰船维修工人等技术人员,他们在跟中国专家们一起进行这项工作。这些美国人都是军人,是美国军方的舰船技术人员,此时的身份都是中国军队的俘虏,由于中国军队善待他们以及瓦胡岛上的所有美国人,使得他们十分感动,加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处境以及美国人“爱惜生命”的价值观,所以他们都愿意暂时性为中国军队工作。 “叶先生,情况怎么样啊?”徐祖善毕恭毕敬地询问叶在馥,中国海军能不能狠狠地扩充一次,就要看这些技术专家了,徐祖善等军人对专家们自然恭敬无比。 叶在馥扶了扶眼镜,给出一个让徐祖善激动不已的回复:“还行。” 根据叶在馥等中美专家的评估,落入中国军队手里的美军舰船可以修复一大半,主要舰船的受损情况是这样的: 中国海军在海战中俘获到的那三艘美舰都情况乐观,琼斯号驱逐舰完好无损,企业号航空母舰和西弗吉利亚号战列舰都是中度受损,可以修复; 在珍珠港内遭到日军打击的7艘美军战列舰受损都很严重,内华达号、俄克拉荷马号、宾夕法尼亚号、密西西比号、爱达荷号都是重度受损,新墨西哥号近乎解体,亚利桑那号则完全被炸毁了,估计是日军炸弹引爆了该舰的弹药库,把该舰足足炸成两三截,彻底报废了。 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停泊在港内的美军重型巡洋舰共有4艘,分别是波特兰号、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彭萨科拉号、盐湖城号,其中,波特兰号和盐湖城号在日军空袭中受损较为严重,但可修复,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和彭萨科拉号在日军空袭中受损较轻,并且在最后选择投降,所以军舰状况比较良好; 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停泊在港内的美军轻型巡洋舰共有4艘,四舰都属于亚特兰大级,分别是亚特兰大号、朱诺号、圣地亚哥号、圣胡安号。日军空袭时,亚特兰大号被一枚炸弹命中,瘫痪在港内,朱诺号、圣地亚哥号、圣胡安号拼命地冲出珍珠港,结果被日军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堵在巷道出口处一顿迎头炮击,朱诺号被击沉,圣地亚哥号和圣胡安号受伤后不得不退回港内。经过勘察,朱诺号受损太严重,打捞起来也难以修复,另外三舰都可修复; 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停泊在港内的美军驱逐舰共有25艘,因为不是主力舰,所以日军舰载机在空袭时基本上未对其展开攻击,其中,7艘在冲出珍珠港后遭到日军拦截而被击沉,3艘在冲出珍珠港时发生严重碰撞而受损沉没,2艘因拒绝投降而被摧毁,最终,12艘完好或基本完好地向南京军投降,至于其余13艘,大多数受损严重,修修补补可以修复四五艘,另外还被中国海军俘获1艘; 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停泊在港内的美军潜艇共有8艘(美舰太平洋舰队有30多艘潜艇,另外那20多艘在战役爆发时并不在港内,而是分布在浩瀚的太平洋内,战役爆发后,它们自然无法返回珍珠港,有的去了菲律宾,有的去了美国西海岸,有的去了澳大利亚或新西兰),其中,1艘成功逃出珍珠港,1艘在逃出港后被日军驱逐舰击沉,剩余6艘都向南京军投降; 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停泊在港内的美军各型辅助舰船共有40多艘(不计小吨位的小艇),大部分完好,包括十多艘万吨巨轮。 总体而言,这些美舰的状况还是十分乐观的,大部分都能修好,造成这个情况的真实原因只有蒋纬国心知肚明:在原先历史上,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发动了两波空袭,本来还会有第三波,但因为南云忠一的谨慎保守而放弃了,眼下,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只发动了一波空袭,因为在原先历史上,日军的目的是“打烂珍珠港”,眼下日军的目的则是占领珍珠港,既然要占领,肯定不能打得太烂,珍珠港本身和珍珠港内的美舰很快都会成为中日联军的战利品,所以,没必要把那些美舰彻底摧毁,只需要将其打得在短时间内无法参战即可(同时也节省炸弹和鱼雷),所以,日军对珍珠港和珍珠港内的美舰采取了一定“手下留情”,没有下死手,使得那些受损美舰只能说是被炸坏、被炸烂,而不是被炸碎、被炸毁。另一方面,美军伤亡不是特别重大,因为日军偷袭珍珠港时是星期天,绝大部分美军都在放假,不在军舰上执勤,否则美军伤亡会翻倍再翻倍。 听完叶在馥等专家们的评估结果,徐祖善等人都喜笑颜开:“太好了!这下子咱们真的发财了!” “诸位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叶在馥给徐祖善等人泼了一盆冷水,“我们的评估结果只是理论上的东西,哪些舰船能修复,哪些舰船不能被修复,舰船本身的受损情况只是前提,但是,我们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修复那些受损不致命的舰船呢?打个比方吧,有个人得了一种世界罕见的怪病,放在美国,这个人可以救好,但是,不代表这个人放在中国还能同样救好。” 徐祖善立刻听明白了:“叶先生,你的意思是,即便这些受损舰船在理论上都可以修复,但咱们却没有那个修复能力?” 叶在馥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咱们中国的造船工业一直发展得曲折而缓慢,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又因为中日战争而受到严重的耽误。目前,咱们中国只有四座可以建造和修复大型舰船的造船厂,大连、青岛、福州以及上海的江南造船厂,前三者是军用,后者是民用,咱们就四座大型造船厂而已,能力有限啊!”他显得很感慨,“中日停战后,咱们国家的造船工业确实有着长足的进步,特别是苏联战争结束后,军队从苏联境内带回来大量的机器设备,解决了很多燃眉之急,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说实话,造船工业在咱们国家重工业领域里处于比较次等的位置,因为需要生产更多飞机、坦克、大炮、汽车,所以牺牲了造船工业,并且,造船消耗的资金和资源大大地超过飞机、坦克、大炮、汽车,国家毕竟不富啊!你们想要修理这些美舰,需要什么呢?需要足够的人手、足够的设备、足够的资金、足够的材料,以及足够的时间。其它还好办,慢慢来,但是,材料是最麻烦的。不要忘了,你们的这些军舰都是美国的军舰,装甲破碎了,你们从哪里弄来美国产的军舰装甲?主炮被炸飞了,你们从哪里弄来美国产的军舰主炮?所以,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两艘受损不是特别严重的同级军舰只能修复一艘,因为另一艘要拆解掉,这样,被修复的那一艘才有用来更新、替换、补充的零件。比如内华达号和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这两艘军舰都能修复,前提是它们被拖到美国的造船厂里,那里有详细的设计图纸、专门的技术人员、足够的备用零件,我们呢?” 徐祖善听得心情从阳光灿烂变成了阴霾笼罩,他点头:“叶先生,你们尽力而为吧!” 通讯军官再次过来报告:“钧座,草鹿他们要求进入珍珠港。” 徐祖善满心厌烦地道:“告诉他们,乘坐交通艇进来,驱逐舰不许进来。珍珠港和整个瓦胡岛都是我们的地盘!” 叶在馥在旁边劝道:“别对日本人太强硬,不要忘了,在修复美军舰船这件事上,我们是需要他们帮助的,毕竟日本人的造船工业在世界上也是排得上号的。” 徐祖善受到提醒:“对,叶先生你说的是。来人,立刻引导日本人的驱逐舰进入珍珠港,另外,对他们客气点。” 在金梅尔上将的办公室里,徐祖善笑容满面地接待了草鹿龙之介。这个办公室在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大楼的二层,虽然不是顶层,却也能一览整个珍珠港。办公室足有三百平方英尺大,摆设品非常少,显得空荡荡的,但很整洁,看得出,这个办公室的原主人属于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谨性格,此时,原主人已经躺在附近一座医院的冷冻库里,而新主人正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 徐祖善和草鹿龙之介互相敬礼,然后就座。两人都是军人,都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简短的寒暄后,两人直奔主题。 “徐将军,夏威夷战役已经正式结束了,在你我两军的精诚团结、并肩作战下,我们取得了一场辉煌而伟大的胜利。”草鹿很客气地道,“接下来,我军舰队会一分为二,一部分带着所有受损舰船返回日本,维修受损舰船,并对马里亚纳群岛、关岛、威克岛、中途岛等美军在西太平洋境内的控制区和军事基地进行攻击,另外再协助贵军准备进攻菲律宾群岛的部队攻占菲律宾;另一部分暂时留守在夏威夷,防御这里,防止被美军夺走,同时再从日本本土向夏威夷输送人员、军械、物资,特别是飞机。夏威夷八岛就是太平洋中部的八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一支永不沉没的航母群,只要我们在这里停驻一千架飞机,这里就会固若金汤、坚若磐石,美军此后即便卷土重来、大举反扑,他们想要夺回夏威夷也是难如登天的。” 徐祖善微笑着点头。 草鹿顿了顿,说到了真正的关键:“在展开新的忙碌之前,我们最好就战利品分配问题进行最终的确定。” 徐祖善绵里藏针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确定的呢?我们不是在次战前就已经取得共识了吗?夏威夷八大岛,瓦胡岛归我们管辖,其余七岛归你们管辖,自然而然,瓦胡岛和岛上的东西都是我们的,其余七岛和岛上的东西都是你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嘛!” 草鹿顿时急了:“徐将军,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当初的协定是,瓦胡岛由贵军攻打和占领,其余七岛由我军攻打和占领,但是,岛上的东西可不是这么分配的,协定中没有这些。” 徐祖善不冷不热地道:“你们想要什么?美国人?行,我们也嫌我们的战俘营实在太挤,养着那么多美国人也耗费粮食,就分给你们一些吧!” 草鹿毫不含糊:“我们不要美国人,我们要美国人的军舰。” 夏威夷战役中,日军没能缴获到一艘美舰,几乎所有美舰都落到中国军队手里,对此,日本人自然不甘心让中国军队吃独食。中国海军很穷,想要得到那些美舰,日本海军也想要得到,因为日本海军虽然很富,但只是相对于中国海军,跟美国海军相比,立刻就相形见绌。 徐祖善拉下脸:“那些美舰都是我军通过浴血奋战而缴获到的。” 草鹿顿时怒了:“徐将军,此言差矣!若无我军进行海空攻击,你们能占领瓦胡岛吗?你们能得到珍珠港吗?你们能缴获那些美舰吗?” 徐祖善嘲讽道:“贵国海军世界第三,并且美英海军早晚覆灭,到时候,贵国海军就是世界第一了,贵国的造船工业也是在世界上名列前茅的,我们中国海军很穷,所以看中那些破破烂烂的美舰,你们可是富得流油,怎么也看中了?乞丐跟乞丐抢食是很正常的,富豪跟乞丐抢食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草鹿笑着摇了摇头:“徐将军,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军舰的建造代价和建造时间是很大很长的,如果可以把敌方军舰化为己用、补充自身,又何乐不为?另外,再有钱的人,都不会嫌钱多的,对吧?徐将军,你我双方此时既是友军,自当同心同德,而不是离心背德,不要为了那些军舰而伤了和气,影响接下来的双方合作和双方之间的信任。我请你扪心自问,若无我方在此战中劳苦功高,贵方能如此轻松和轻易地捡到这么多的美舰?” 徐祖善绷着脸:“你们要多少?” 草鹿干脆利索地道:“战列舰、重型巡洋舰、潜艇,还有那艘美军航母,都要交给我方,你们可以留下那些轻型巡洋舰、驱逐舰和运输舰船。”(中国海军得到企业号的事情是日本人知道的,蒋纬国本来不想告诉日本人的,但不得不告诉,一来,这是大事,中国海军在得到企业号后肯定不能藏着掖着,早晚会被日本人知道,瞒不住日本人,二来,企业号需要大修,中国没有维修航母的能力和条件,德国也没有,意大利和法国有,但意法两国太远了,所以中国早晚要委托日本帮忙维修企业号,只能把这事告诉日本人。) 徐祖善怒了:“贵方要得太多了吧?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草鹿毫不退让:“这是我方应得的!” 双方各执一词、针锋相对,最后吵得不欢而散,接着,徐祖善和南云忠一分别把事情报告给了蒋纬国和山本五十六。扯皮了半个月,蒋纬国和山本五十六达成了分配及合作协议: 第一,企业号航母以及西弗吉利亚号、宾夕法尼亚号、亚利桑战列舰归中国海军所有;内华达号、俄克拉荷马号、新墨西哥号、密西西比号、爱达荷号战列舰归日本海军所有; 第二,4艘美军重型巡洋舰都归中国海军所有; 第三,4艘美军轻型巡洋舰都归中国海军所有; 第四,26艘美军驱逐舰都归中国海军所有; 第五,6艘美军潜艇,5艘归日本海军,1艘归中国海军(日本海军不愿中国海军拥有太多潜艇,留下1艘是中国海军争取来的,理由是“通过这艘美军潜艇了解美军潜艇的性能和特点,从而在接下来的战争里更好地对付美军潜艇”); 第六,40多艘美军辅助舰船由中日海军对半分; 第七,南京军在瓦胡岛上缴获到的400多万吨重油分给日军一半;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美舰并不都是能修复的,有的因受伤太重只能遗弃、报废、拆解,比如中国海军分到了3艘战列舰,但其中的亚利桑那号已经完全毁坏,只能拆解掉用于提供零件进行同级舰宾夕法尼亚号的修复。 作为平等交换,日本海军承诺:不收回龙骧号,继续把龙骧号租借给中国海军(日方在谈判中曾以收回龙骧号作为威胁,要求中国海军交出企业号),同时,日本海军帮助中国海军打捞、修复被分配给中国海军的美军舰船,特别是企业号航母,承诺在一年内将其修复,并且,日本海军帮助中国海军修复珍珠港以及珍珠港内的舰船维修厂(珍珠港的船坞不具备造舰造船能力,但具有维修舰船包括大型舰船在内的能力);另外,占领夏威夷其余七岛的日军把其余七岛上的美国人都转移到瓦胡岛上交给南京军(其余七岛上美国人约有10万多,另外还有一些非美国人的当地土著人。夏威夷当地土著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愿意成为美国人并且加入美国国籍的,另一种是始终坚持独立身份、不愿意加入美国国籍的,大部分是前者,后者很少,只有千余人。南京军对美国人十分“看重”,不管是白种美国人还是土著美国人。南京军把其余七岛上那十万多美国人要到手里是防止日军把他们都弄死,至于那些没有美国国籍的夏威夷当地土著人,南京军懒得管,因为“不值钱”。)。 忙碌到此时,夏威夷战事才真正地告一段落了。驻扎在夏威夷八岛上的中日军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长期在这里驻扎的工作:打捞军舰、搜集物资、修复机场等军事设施、开辟农田、种植粮食(夏威夷四季如夏,可以一年种植四季水稻)等。至于夏威夷的美国人,基本上都在南京军的手里,南京军将其都驱逐进檀香山城区里,这座位于孤岛上的城市就是一个天然的大监狱。除了离开檀香山和反抗,南京军允许美国人做任何事。由于南京军给予美军俘虏和美国平民人道主义待遇,而美国人又十分老实识相,所以双方相处得倒也“融洽”,就像法国境内的德国占领军和法国人一样关系和睦,当然了,南京军也不是白养这些美国人,他们需要跟南京军一起干活。 打垮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并且占领夏威夷后,日军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亚太地区展开扩张了,日军的“澳洲远征军”和“印度远征军”不断地集结到印尼,在这同时,日军高层不断地督促中国军队早日展开菲律宾战事。 为了收复台湾,3月30日,南京军打响了菲律宾战役。 正文 第636节 美国参战 在日军舰载机把第一颗炸弹扔到珍珠港后一个小时内,日、中、德、美四国高层陆续知道了这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四国高层都知道,这场世界大战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更加庞大了。 夏威夷时间3月29日上午8时许,日军舰载机群正在珍珠港上空狂轰滥炸,与此同时,华盛顿时间3月29日下午13时许,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正在国务院里会见着日本特使、日本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的副手来栖三郎。会见前,赫尔已经知道“珍珠港出事了”“日军正在袭击珍珠港”,这让他又震惊又愤慨,他本打算拒绝会见来栖三郎,但罗斯福通过电话向他做出指示,嘱咐他只字不提珍珠港,要求他冷静、理智、克制、不失礼貌地会见日本人,然后把他们送走。得知罗斯福的这个指示后,赫尔心里产生了一丝幻想,他希望“日军正在袭击珍珠港”只是一个十分严重的误传,也许是太平洋舰队正在搞军事演习,假想敌是日军,所以以讹传讹地造成了这样的误传。在国务院远东问题专家莫里斯·巴兰提的陪同下,赫尔在国务院的休息室内会见了来栖三郎。 来栖三郎是一个典型的日本人,身材消瘦矮小、罗圈腿、戴着眼镜,又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外交官员,斯文、谦虚、笑容可掬,看上去满脸真诚友善,实际上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赫尔虽然希望珍珠港被日军偷袭只是一个误传,但他不是一个掩耳盗铃的人,他已经意识到,那个可怕的噩耗极有可能是真实的。想到日本人一边在背后磨刀霍霍、处心积虑地挑起战争一边却还在自己面前装出真诚友善的假样子,一股受欺骗后产生的强烈的愤怒、恼恨、鄙夷、作呕感顿时排山倒海地涌上赫尔的心头,他强忍住心头的怒意,例行公事地进行着外交会谈,他面无表情、语气冷如冰块地跟来栖三郎打了一个完全公式化的招呼,然后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向对方伸出手,因为他根本不想跟对方握手,也没有请对方坐下。 赫尔的冷淡态度让来栖三郎满脸尴尬,他硬着头皮地把一份标着太阳标志的照会递给赫尔,然后低下头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我国政府电令我们,在华盛顿时间今天中午十一时三十分整把这份外交照会交给贵国政府。” “现在是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零八分。”赫尔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特别是时间上,他特地加重了语气,从而告诉对方,美国政府是在下午一时零八分而不是中午十一时三十分收到日本政府的照会。打开文件后,赫尔扫视了一眼,在短暂的震惊后,他心里原本被勉强压制下去的怒火顿时犹如被浇了一盆汽油般腾地熊熊燃烧,因为这份照会是日本政府给美国政府的“最后通牒”,实际上就是宣战书,因为上面最关键的一句话就是“如果直到华盛顿当地时间3月29日11时30分时美国政府还没有在两国谈判中同意日本政府的要求,那么,日本帝国皇军将使用包括武力在内的一切手段消除来自美国的危害日本安全以及损害日本利益的威胁”。在几乎克制不住的极度愤怒中,赫尔铁青着脸问道:“为什么要定在今天中午十一时三十分整?又为什么延迟到现在?” 来栖三郎回答道:“定在今天中午十一时三十分整是我国政府的指示,我本人并不知情,至于延迟,则是因为本来会及时递交这份照会的野村大使在从日本驻美大使馆乘车前来贵国国务院的途中不幸出了车祸,我是在半个多小时前才知道此事的,然后我急忙代替野村大使把这份照会递交给贵国政府,所以前后耽误了一个半小时,请贵方多多谅解。”他弯腰鞠躬。 赫尔根本就不相信这套说辞,他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来栖三郎:“我必须声明,我同你们在过去一年多的谈判中从未说过一句谎言,这是有谈话记录可以查询的,至于你们,我此时难以置信地发现,你们居然能够持续一年都在说假话。在我担任公职的三十五年里,我从未见过一份文件能比这份更加颠倒黑白、厚颜无耻、满篇谎话的了!我甚至难以想象,在这个星球上,竟然存在如此一个不顾事实、公然地撒下弥天大谎的政府。” 来栖三郎原本发红的脸顿时红得发紫,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赫尔挥挥手,阻止了试图辩解的来栖三郎并且向门口伸出手指,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来栖三郎低着头,像偷东西时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般灰溜溜地离开了。 夏威夷时间3月29日上午9时许,日军舰载机群结束对珍珠港的空袭,开始返回航母舰队,与此同时,东京时间3月30日凌晨4时,濑户内海,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指挥部内,漂浮满香烟烟气的会议室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强行忍住脸上喜色的通讯军官动作干练地跨步进来,顿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他,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一样成分,充满了极度的期待、急切、忐忑、焦躁、渴望。通讯军官用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进行汇报:“来自夏威夷的电报,虎!虎!虎!奇袭成功!” 房间里顿时爆发出一场情难自已、如释重负的喝彩声,除了犹如老僧入定般正襟危坐并且表情不动的山本五十六,其余人都狂喜得有些近乎失态,他们在这一刻的心情就像一个把所有家当都押上一场豪赌的赌徒在开盘时发现自己真的赢得了大满贯,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人和旁人紧紧握手、热烈拥抱,还有人双拳紧握地发出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宇垣缠一把夺过通讯军官手里的电报,急匆匆地阅读起来:“好!好!珍珠港内所有的美军主力舰都被摧毁掉了!登陆部队正在驶向夏威夷,中国军队已经准备登陆瓦胡岛了,美军几乎没有任何有力反抗。”他激动地望向山本五十六,“长官,我们成功了!奇袭珍珠港的计划成功了!” 山本是所有人里情绪最冷静的一个人,他脸色平静,甚至有些忧虑:“不,并没有完全成功。美军五艘战列舰和五艘航母在奇袭前离开了珍珠港,你们难道不担心这个重大变故?” 黑岛龟人安慰道:“长官,奇袭前,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确实都极度不安,因为意味着美国人有可能早就看穿了我们的计划,洞悉了我们的意图,他们正在夏威夷守株待兔地等着我们,那样的话,我军的奇袭完全就是强攻了,彻底地打乱了我们的部署。参谋长(宇垣缠)强烈要求立刻中止奇袭珍珠港的行动,但小泽长官坚持继续原计划,幸好我们继续原计划了。实际上,即便我们中止,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如果美国人早有防备,那我们不管展不展开奇袭,美国人和我们都彻底地图穷匕首见了,战争还是会爆发,既然如此,哪怕是强攻也要继续对珍珠港的攻击。现在,事实已经证明,美国人并没有防备,他们实际上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和意图,那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的突然离开,只是一个巧合,虽然让我们的胜利没有十全十美,但是,我们仍然是胜利者。” 山本轻轻地叹口气:“五艘战列舰、五艘航母,这可是美军太平洋舰队一半多的实力啊!就这样成了漏网之鱼,必然会成为我们接下来的巨大隐患和威胁,搞不好,美军就是会依靠这十艘战舰完成对我们的反戈一击。”他似乎有点迷茫,“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意外呢?难道这是天意吗?” 黑岛龟人继续安慰道:“长官,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的,最起码的,我们消灭了美军七艘战列舰,七艘战列舰啊!这已经是一个巨大而辉煌的胜利,并且我们马上就要占领夏威夷了!在接下来的战事里,我们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和支配权,可以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消灭掉美军那十艘主力舰,我们是胜券在握的!” 山本微微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他确实有点闷闷不乐,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望向现场一名参谋,“政务参谋,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啰嗦,但请你务必再次确认一下,帝国驻美大使馆是否按照我们的要求,在奇袭行动展开前半小时向美国政府递交了最后通牒?” 政务参谋起身立正:“哈依,我立刻联系外务省进行再次确认。” 夏威夷时间3月29日上午10时许,日军舰载机群已经全部返回航母舰队,日中舰队继续向夏威夷行驶,登陆部队都准备就绪,与此同时,武汉时间3月30日凌晨4时,武汉,武昌城区近郊的珞珈山,北坡半山腰的一片松林,松涛环抱之间,一栋西式的二层别墅坐落其中。明亮的路灯下,蒋纬国顺着一条新修的石子路从山脚下跑向半山腰松林里的那栋别墅,到松林边时,他看到上百名荷枪实弹、目光锐利的警卫正在分散地警戒着、巡逻着、扫视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而在看不到的松林远处以及山峦深处的黑暗中,还有数量更多的警卫,把这里保卫得一片森严,因为松林里的这栋名叫“听松庐”的别墅正是蒋介石夫妇在武汉的私人住所。石子路延伸进松林的地方是一个军事关卡,数十名武装整齐的警卫严密地戒备着,听到蒋纬国的脚步声后,为首军官立刻厉声喝道:“什么人?”喝声伴随着清脆的拉枪栓声。 “是我,蒋纬国。”蒋纬国停住脚步。 “二公子,是你啊!”侍卫队副侍卫长柳元麟走上前,他上下看了看蒋纬国,问道,“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回我自己家吗?”蒋纬国摊开双手。 柳元麟顿时有些哑然,确实,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听松庐自然是他的家,实际上,蒋纬国在很早前就不跟蒋介石夫妇俩住在一起了,首先,他又不是小孩,其次,他自己有“家庭”,那么一堆未婚妻和一堆孩子,怎么可能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并且他又不是买不起房子。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我父亲。”蒋纬国张开双臂,“规矩我懂。” 柳元麟点点头,示意两个警卫上前给蒋纬国搜身。蒋纬国身上没带武器,他车子停在山脚下,配枪留在车上了。确定蒋纬国身上没有武器后,柳元麟对蒋纬国点点头,让他通过。 蒋纬国小跑着通过关卡,跑到听松庐门前,门口还有四个警卫,在被对方确定身份后,蒋纬国轻车熟路地进入客厅,拿起茶几上的一部电话,打进了二楼的卧室里。 “嗯?”电话里传来蒋介石有点含糊的声音。 “父亲,是我。” “纬儿?现在才凌晨四点多?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父亲,出大事了,我需要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蒋介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静而沉稳:“去书房里等我。” 五分钟后,蒋纬国在书房里看到了身穿睡衣、披着外套走进来的蒋介石。蒋介石眼睛炯炯有神,完全不像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样子,很显然,他用理智在最短时间内赶走了睡意,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后,蒋介石呷了一口温开水:“说吧,什么事?” “父亲,很抱歉打搅您的休息了。”蒋纬国毕恭毕敬,然后神色严肃地说道,“日本人对夏威夷的偷袭刚刚成功得手了。” 蒋介石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但迅速恢复平常:“说说具体情况。” 蒋纬国道:“父亲,夏威夷时间比中国晚十八个小时,我们这里现在是3月30日4点,那里现在是3月29日上午10点,日军在当地时间清晨五点半时从航母上起飞了舰载机群,机群在七点多时抵达珍珠港上空,然后展开攻击,美军毫无防备,完全是一边倒地挨着攻击,日军机群的攻击持续了约两个小时,在九点多时开始返航,现在,日军的舰载机都已经回到航母上,日军和我们的舰队也已经抵达夏威夷八岛北部近海,估计再过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我们的海军陆战部队和陆军地面部队就要登陆瓦胡岛了。可以确定,美军损失惨重,基本上丧失了反击能力,不出什么太大意外的话,我军对瓦胡岛的登陆行动和攻占行动会很顺利。” 蒋介石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表情是一种凝重的平静,约半分钟后,他低声叹息道:“日本人还真的招惹了美国人,并且他们的那个近乎匪夷所思的偷袭计划还真的成功了。这下子,美国也要参加战争了…不对啊,纬儿,日本人不是说他们预定在4月1日动手的吗?但现在,无论是日本时间还是夏威夷时间,都不是4月1日啊?”蒋介石有些疑惑和不安。 蒋纬国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日本人也担心我们会在关键时候出卖他们,所以对我们说是在4月1日发动攻击,但实际上却提前了三天。” “跟日本人的合作,无异于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蒋介石摇了摇头,“纬儿,你这是在走钢丝啊!”他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发亮地看着蒋纬国,“美国高层现在知道我军也参加了这场战役吗?” “应该还不清楚,但早晚会知道的。” “那你跟罗斯福总统的秘密接触…” “成功了。”蒋纬国笑着安慰父亲,“司徒公已经发来电报,一切顺利。父亲您放心吧,罗斯福总统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他已经通过司徒公告诉我,他愿意跟我进行合作,或者说是进行交易。当然了,这只是罗斯福个人的意愿,并不代表美国政府。如果在接下来的美日战争里,美军屡战屡胜,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日本,那么,美国就不需要我们了,但是,美军是很难轻易地打败日本的。接下来,美日打得你死我活,双方死伤越惨、损失越重,对我们越有利,美军死伤损失惨重,美国才需要我们跟他们一起对付日本,日军死伤损失惨重,日本的国力就会被消耗殆尽,以后,我们跟日本人进行最终决战也就轻松了。” “好大的一盘棋啊!”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意里五分赞叹五分忧虑。 “父亲,世界大战就是列强大国重新洗牌、世界旧秩序被打破的大乱之时,我国想要得到全面复兴,就必须要牢牢抓住并且充分利用这次世界大战的机会,上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仅仅二十年就爆发了这次世界大战,但是,这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几乎没有可能再爆发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了,世界秩序会固化,如果此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我国是一个二流国家,那么,战后各国都快速发展,我们已经输在起跑线上,就会永远都赶不上、达不到、超不了真正的一流国家。父亲,日本人为了他们的国运,一次又一次地赌,我们同样也要赌一次,实际上,这也不是赌博,首先,这是我们必然的选择,其次,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过程是被我们自己掌握着的,我们就有希望让结果变成我们想要的结果。国家的命运在我们手上,民族的未来在我们脚下,我们只需要全力以赴即可。”蒋纬国十分推心置腹地说道,因为这确实是发自他肺腑的话。 “说得很好。”蒋介石再度笑了笑,“对了,希特勒元首知道这件事了吗?” “肯定知道了。”蒋纬国点头,“我相信,希特勒元首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蒋介石神色有些微妙地叹口气:“美国也参战了,这场世界大战真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啊!纬儿,我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吧,如果我们现在跟日本人还是敌人,那么,我现在会非常高兴,但是,我们现在却是跟日本人合伙打美国人,我真的担心我们会给日本人陪葬啊!” “父亲,事在人为。”蒋纬国安慰道,“我们会成为最终赢家的。” 夏威夷时间3月29日中午12时许,登陆瓦胡岛的中国军队凌厉而迅猛地向岛屿中部进行推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美军节节抵抗、节节败退,大批美军被击毙、打伤、俘虏,一部分中国军队突入了檀香山城区里,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上将脸色苍白而木然地走进办公室,缓缓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然后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把m1911手枪;与此同时,柏林时间3月29日深夜23时,总理府,希特勒的办公室里,希特勒目光如炬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盖世太保首脑海因里希·希姆莱,商震站在一边。 “消息属实吗?”希特勒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浓密油亮的小胡子也因为近乎亢奋的情绪而熠熠生辉。 “确定属实。”希姆莱汇报道,“来自东京和武汉的消息是一样的,高度吻合,实际上,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两大盟友绝不会在这件大事上对我们说谎或有所隐瞒或夸大其词,根据综合起来的信息,日军舰载机群成功地空袭了珍珠港,一举摧毁掉了港内所有的美军主力舰,不仅如此,中国陆海军部队已经在瓦胡岛展开登陆,战事进展顺利,基本上在夏威夷天黑时,瓦胡岛就会被中国军队拿下了。” 希特勒兴奋不已地搓着手:“日本人还真的成功了,美国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真是太高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以及他的那帮根本就不会打仗的少爷兵了。” “不过,我的元首…”希姆莱话锋一转,“中日联军对夏威夷的攻击,出了一个不小的意外。” “什么意外?”希特勒脸上的喜色有点凝固。 希姆莱顿了顿,回答道:“根据中日盟友提供的可靠情报,就在夏威夷战役前几个小时,美军太平洋舰队的部分军舰驶离了珍珠港,不知去向,这批军舰包括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 “什么?”希特勒吃惊了,“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这可是一支很强大的海上力量啊!如果这样的话,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战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另外,美军为什么会突然间调走5艘战列舰和5艘航母?难道是美国人获悉了日本人的计划?所以在故布疑阵?等着日本人自投罗网?日本人以为他们在算计着美国人,实际上真正落入圈套的是他们?”希特勒顿时惊疑不定。 “元首阁下。”商震开口道,“如果美国人早就知道了日本人的计划,那么,美军应该是在夏威夷严阵以待,对来袭日军给予迎头痛击,而不是抽调走一批军舰同时却又丢了老巢,这明显不合常理。” “对,你说得对。”希特勒点点头,陷入思索。 “我的元首。”希姆莱提醒道,“邓尼茨将军正在等着您的命令,英国本土周围海域内和美国东部海域内的我军潜艇是否可以开始攻击美国船只了?” 希特勒沉吟再三,回答道:“先等等,等夏威夷战事彻底明朗,再下决定也不迟。我们必须确定日本人是不是真的赢了,万一美国人接下来突然翻盘,事情可就复杂了。” 夏威夷时间3月30日晚上,战事尘埃落定,夏威夷八岛被中日联军完全攻占,而美军第8舰队的反击也只是跟日军打成一个平手,完全没有撼动日军在夏威夷的胜利,战局已经完全明朗化了。 美国国内此时已经沸腾了,各个广播电台反复地播放“珍珠港遭到日军偷袭”“夏威夷已经被日军占领”“太平洋舰队遭到惨重损失”,这个噩耗般的消息犹如重磅炸弹一样沉重地砸在一亿三千多万早已经习惯了和平、很长时间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滋味甚至对战争到来毫无心理准备的美国人的心头,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不少人还以为是广播电台搞恶作剧或是提前开愚人节的玩笑,但广播电台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让美国人如梦初醒,熊熊怒火顿时燃烧了整个美国,有人为死难者默哀,更多人愤怒地冲向日本驻美大使馆,把雨点般的唾沫、酒瓶、石头砸向大使馆,满大街都是沸腾的反日游行队伍,反日口号惊天动地,美国境内的日本侨民、日本人、日裔居民纷纷陷入怒火的海洋,遭到辱骂、殴打、攻击,不少华人华侨因为被美国人误以为是日本人而受到冲击。这天中午,罗斯福来到国会大厦,在万众瞩目中发表了庄严的讲话: “昨天,1942年3月29日,这是美利坚合众国永远的耻辱的日子,在这一天,美利坚合众国遭到了日本帝国军队蓄谋已久的偷袭式攻击,在这之前,日本政府用虚假的和平不断欺骗我们,日本军队对夏威夷的攻击让美国和美国军队遭到了严重的损失,并且夏威夷已经沦陷了。…我们将永远记住,这种向我们的攻击意味着什么。…” 同一天,东京广播电台发布了日本大本营公告,公告说:“帝国陆海军与美国军队已经处于战争状态。” 听到这个公告,日本举国上下大吃一惊,绝大部分日本人和美国人一样都对这场战争感到没有心理准备,但在初步的震惊后,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开始欢喜庆祝,特别是狂热分子,更是弹冠相庆、兴高采烈,不只是民间,日本军方和日本政府也间接地采取了一种支持态度,东京广播电台不断地播放着《军舰进行曲》和《拔刀队》等军歌,从而煽动气氛、鼓动人心。没多久,东京广播电台发布了日本大本营第二号新闻公告,公告说:“帝国海军和中国军队成功地奇袭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老巢珍珠港,美军太平洋舰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帝国海军战果辉煌,击沉大批美舰,日中联军目前已经占领夏威夷全境。” 顿时,日本跟美国一样举国沸腾了,不同的是,后者是悲愤,前者是狂欢。 3月31日,美国正式对日本宣战,同日,日本政府公布了裕仁天皇的对美宣战诏书; 4月2日,德国正式对美国宣战,意大利也随之对美国宣战,美国对德国和意大利宣战,大西洋上的德军潜艇开始毫不客气、毫无忌惮地攻击美国船只。 至此,德日意和美英都已经互相宣战,十分奇特的是,中国仍然没有对美英两国宣战,美英两国也没有对中国宣战,中国处于“参加战争却又不是参战国”的奇妙而特殊的状态中。 当美国政府对日本、德国、意大利都宣战但就是没有对中国宣战的时,中美军队正在菲律宾境内展开着厮杀,这也是中美军队自瓦胡岛战役后的第二次交手。 正文 第637节 攻取菲律宾(1) 中国和菲律宾在时区上都属于东八区,两国时间同步,都比夏威夷时间早十八个小时。日军对夏威夷发动空袭打击时是夏威夷时间3月29日7时,中菲两国是3月30日1时,日军对夏威夷结束打击时是夏威夷时间3月29日9时,中菲两国是3月30日3时,中国军队登陆瓦胡岛时是夏威夷时间3月29日11时,中菲两国是3月30日5时,正是清晨日出时。 承担攻占菲律宾任务的是中南远征军。中南远征军此时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即对英作战,远征军先是不动声色地控制了泰国,然后和平接收了原属于法国的越南、老挝、柬埔寨,接着武力打下了原属于英国的马来亚、新加坡、文莱、缅甸,同时还打进英属印度。眼下,中南远征军只有第101师还在打仗,该师攻取了印度东北部,一边巩固战果一边朝着藏南三国(尼泊尔、锡金、不丹)进发,逐一地收复中国的这三个传统附属国。由于英印军抵抗疲弱,加上印度战事过不了多久就会由日军“接盘”,所以第101师进行中的战事不算激烈,消耗不算重大,中南远征军完全可以“两线作战”,一边在印度战场上跟英印军交手,一边在菲律宾战场上跟美菲军交手。中南远征军下辖10个师,其中,第74、第17、第101、第111、第123师属于南京军,另外5个师属于中国陆军非南京军部队,毋庸置疑,南京军五个师是披坚执锐、攻城拔寨的主力军,另外五个师则负责着警戒后方、防卫占领区的任务。除了正在印度东北部作战的第101师,另外4个南京军的师都可以参加菲律宾战役,考虑到运输、后勤、前线客观需求等因素,中南远征军总指挥卫立煌决定由第74师和第17师作为第一批攻打菲律宾的部队,第111师暂时驻扎在越南南部,作为攻打菲律宾的第二梯队部队,第123师留在泰国和马来亚,一方面防卫当地,一方面作为菲律宾战场和印度战场的预备队,菲律宾吃紧就增援菲律宾,印度吃紧就增援印度。攻打菲律宾的部队单独设立一个总指挥部,由第17师师长冯圣法担任“菲律宾战事总指挥”(冯圣法是黄埔一期,第74师师长廖耀湘是黄埔六期,冯圣法资历超过廖耀湘)。 菲律宾是岛国,攻打这样的国家需要足够的陆军力量、足够的海军力量和足够的空中力量。根据中日两军的协议,菲律宾战事的陆军力量由中方全部提供,海军力量由中日联合出动,空中力量也由中日联合出动。海军方面,中国海军第1舰队和日本海军第4舰队一起参战(日本海军现在设立了4支正式的舰队,前三支正在夏威夷,其先遣舰队就是第3舰队,参加菲律宾战事的日军舰队是第4舰队),不过,两舰队实力差距很大,中国海军第1舰队拥有1艘轻型航空母舰、1艘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20多艘辅助舰船、10多艘潜艇等,日军第4舰队拥有4艘战列舰(4艘金刚级)、4艘重型巡洋舰(2艘青叶级、2艘利根级)、8艘轻型巡洋舰、20多艘驱逐舰、50多艘辅助舰船、20多艘潜艇等,很显然,日军舰队实力大大地超过中方舰队,不过,日军没有航母,中方有航母(虽然这艘航母属于日本海军),在作战任务上,日军舰队负责在前面冲锋陷阵,提供舰炮火力,并与美军舰队交战,中方舰队负责在后面进行增援,同时保护运输船队。 空中力量方面,由中国空军和日本海军航空兵部队共同担任(日本没有空军,陆海军拥有各自的航空兵部队,但海航规模大大地超过陆航,这是因为,中日战争期间,日军参战航空兵以陆航为主,但被中国空军打得损失惨重,不但损失了大批飞机,还损失了大批久经训练的精锐飞行员,使得日军陆航元气大伤,接下来,中日议和并且德中日联盟,德中要求日本军队弱化陆军、强化海军,资金和资源都优先提供给日本海军,导致日本陆航部队迟迟难以恢复,并且日本陆军又遭到裁军,陆航自然一直萎靡不振。日本军队此时的飞机有十分之七以上是属于日本海军的)。菲律宾战事前,中国空军已在越南南部和文莱东北部修建了多个航空兵基地,驻扎有各型飞机2000多架,日本海军也加强了在台湾南部的航空兵力量,驻扎有各型飞机1000多架,并且,日本海军在印尼境内另外驻扎有各型飞机数百架,因此,中日飞机总数大大地超过菲律宾境内的美军飞机。 参战的日军第4舰队由井上成美中将指挥,日军在台湾和印尼的航空兵部队都由冢原二四三中将指挥,此二人都是山本五十六的好友和心腹部下,根据山本和蒋纬国达成的协议,菲律宾战事期间,参加此战的日军舰队和日军飞机的指挥权都交给中方,都要听命于卫立煌,从而尽量地减少中日两军各自为战、没有配合的可能性。当然了,山本和蒋纬国再怎么整合,中日两军也绝无可能真像一家人那样一心一意。 夏威夷战役爆发时,准备攻打菲律宾的中日军队都已经枕戈待旦。南京军第一批参战部队第74、第17师以及中国海军第1陆战师第11陆战旅(第1陆战旅在夏威夷参战并且会长期驻扎在那里。中国海军每个陆战师下辖2个旅,一个旅番号跟师番号相同,另一个旅番号则是师番号加上10,比如第2陆战师,下辖第2陆战旅和第12陆战旅)、第2陆战师都已经集结到越南东南部的金兰湾一带,金兰湾被称为世界上最高的深水港之一,水深可以停泊航母、战列舰等大型军舰,因此中国海军开始着手将其建设为海军基地,虽然这项工程只是刚开始,金兰湾目前还不具备维修、补给舰队的能力,但具有停泊舰队的能力,第74、第17师、第11陆战旅、第2陆战师的九万余精兵集结在金兰湾陆地上,中国海军第1舰队也停泊在此,准备运输部队前去菲律宾;日军舰队已经从台南高雄港开到了金兰湾,与中国海军舰队在此合兵一处,并且向中方租借了数十艘运输舰船用于运输中方地面部队。 万事俱备,只欠夺取制空权。 3月30日清晨5时许,冢原二四三用电报联系上卫立煌:“卫将军,夏威夷已传来捷报,你我双方联军对菲律宾的攻击是否可以展开了?” 卫立煌回复道:“当然可以,请贵方立刻出动飞机,攻击菲律宾的美军航空兵基地并且夺取菲律宾的制空权。” 冢原二四三询问道:“贵方飞机出动吗?” 卫立煌:“暂不出动。” 冢原二四三:“为何?” 卫立煌:“航程不够。” 日军战斗机是零式,最大航程可以达到3300多公里,日军轰炸机是九六式,最大航程可以达到4000公里,因此,这两种飞机从台南或印尼飞到菲律宾作战再飞回是绰绰有余的,中国空军的主力战斗机是bf-109,最大航程只有700公里,主力轰炸机是ju-88,最大航程能达到2700多公里,可以从越南南部、文莱东北部飞到菲律宾再飞回,但是,没有战斗机保护的轰炸机是脆弱的,所以,战斗机飞不去的地方,轰炸机是不能去的。若把零式和bf-109进行对比,这两款飞机都非常优秀,机动性出色,火力强,但差别也十分明显,bf-109的防御力大大地超过零式,但零式的航程大大地超过bf-109,毕竟bf-109是陆基飞机,零式则是航母舰载机,在设计时确定的大方向就不同,作为舰载机,必须要进行“压缩”,不能做得太大,太大就没法在航母上起降了,但陆基飞机不同,做多大都无所谓,零式是牺牲了防御力才获得优秀的机动性和航程。bf-109是综合性能非常优秀的陆基飞机,但最大缺点就是“腿短”。最大航程只有700公里的bf-109如果把空战时间算进去,那么,它只能飞到距离机场三百公里左右的地方进行战斗。 卫立煌拒绝得理直气壮,让冢原二四三感到十分不快。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接到冢原二四三的“告状”后,给卫立煌发来电报,语气礼貌地询问“具体情况”,卫立煌回复道:“因中国空军战斗机航程不够,难以承担对菲律宾的空袭打击,只能拜托贵方完成,只要贵方航空兵摧毁掉绝大部分的美军飞机、完全夺取菲律宾的制空权,我方登陆部队绝不耽误一分钟,立刻出击。作为军队长官,我不能让我的部下们冒着被美军飞机击沉舰船沉入大海、还未参战就要丧命的巨大风险。” 寺内寿一随后给冢原二四三下令:“全力完成任务。” 清晨6时,日军在台南和印尼境内的飞机开始大举出动,分为若干个梯队扑向菲律宾,猛烈地攻击克拉克机场(位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西北约80公里处,是美军在菲律宾最大的航空兵基地)等美军机场以及位于马尼拉湾甲米地的美国海军亚洲舰队总基地。由于夏威夷战役此时还在进行中,华盛顿高层都没有完全搞清楚,菲律宾美军的反应自然更加慢了一拍,加上日军机群来袭时正是朝阳刚刚升起的清晨,美军大多刚睡醒,进一步地被打得措手不及,大批美军飞机还在机场上就被日机炸毁,没被炸毁并且升空迎战的美机也纷纷被日机击落。 尽管这场空中大战是日军占据着极大优势,但美军的抵抗还是十分有力的,这是因为菲律宾美军的航空兵力量在战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此时已有1100多架飞机,新增的飞机都是新式飞机,包括400多架威力强大的b-17、b-24轰炸机以及450多架性能优异的p-36、p-38、p-39、p-40战斗机。在日军对菲律宾的第一次空中打击中,美军损失了近一半的飞机,但日军也损失不小,近百架日机被美机或美军高射炮击落,不仅如此,当日机结束空袭返回台南和印尼时,美军出动了上百架b-17、b-24轰炸机展开反击,虽然被日军察觉并且迅速遭到日军的地面防御和空中拦截,但仍然成功地把几十吨炸弹扔到了日军在台南和印尼的港口、机场等军事场所以及附近的城镇,炸死炸伤了几十名日军以及几百名台湾居民、印尼人。 美军的反击让日军大为羞怒,下午,日军对菲律宾发动第二波空袭打击,再次摧毁了一批美军飞机,但日机损失也比上午大得多,这是因为美军彻底地有了防备,积极展开迎战,双方杀得不可开交。日军和美军展开空中大战时,中国军队则气定神闲地在金兰湾作壁上观,卫立煌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消灭美军飞机虽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也是要费一番手脚、付出一定代价,既然如此,那就让日本人去费手脚付出代价吧!” 中国军队的“消极避战”是日军心知肚明的事,但日军也无可奈何,只得把满肚子气都撒在美军头上。 曼谷,远征军总指挥部内,卫立煌等高级将领正在认真研究战局。 远征军参谋长萧毅肃打开一份文件:“菲律宾境内的美军共分为地面部队、航空兵部队、海军舰队这三大部分,地面部队方面,美军共有4个师,分别是属于美国陆军的第2、第7、第42师以及属于美国海军的陆战第1师,其中,第2师是装甲师,师长叫乔治·史密斯·巴顿,第7师是机械化步兵师,师长叫马修·邦克·李奇微,第42师是美军在菲律宾新建的一个师,先前,驻扎在菲律宾的美军陆军部队只有三个独立的团和几个独立的营,比较零散,后来,经过麦克阿瑟的要求,华盛顿方面批准了他的提议,把驻菲美军统一地编为第42师,并从美国国内抽调兵员对该师进行补充和加强,这就是这个第42师的来源,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第42师并不是真的新建的,而是重建的,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就已经有第42师了,麦克阿瑟第一次参加战争是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他的军职就是这个第42师的参谋长,大战末期时,他升任为该师代理师长,并且还为该师取了一个‘彩虹师’的绰号美称,大战结束后,该师在美军大裁军中被撤销,此时在菲律宾得到重建,应该是麦克阿瑟个人情感的原因,因为此时该师的师长就是他本人,据说是他本人强烈要求担任的,至于美国海军陆战第1师,也是一支新建的部队,师长叫亚历山大·阿切尔·范德格里夫特;美军这4个师里,第2师和第7师被编为第3军,军长是多次来华在我国境内长期进行活动的约瑟夫·史迪威,第42师、陆战一师都是美菲军总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四个师合计兵员6万余人,装备可以说是精良,弹药也比较充足;比美军更多的,是菲律宾本土军,菲律宾军被麦克阿瑟扩增至15个师,兵力约14万人,不过,其中只有5个师是正规的陆军师,还有10个师是民兵师,但是,菲军不管是正规师还是民兵师,都装备落后、训练不足,战斗力较低。” 顿了顿后,萧毅肃继续说道:“菲律宾美军的航空兵力量一直得到加强,目前已经拥有1100多架飞机;海军舰队方面,美国海军在菲律宾驻扎有一支‘亚洲舰队’,实力还算强劲,拥有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5艘、驱逐舰约20艘、各型潜艇约30艘,辅助舰船若干。” “情报还真详细啊!”冯圣法赞叹道。 海统局东南亚区区长刘企得意地说道:“当然详细了!第一,我们在菲律宾境内早已经部署了成百上千名间谍,并且绝大部分都是就地吸收的菲律宾华侨,菲律宾现有两千多万人,其中足足有五分之一是华人、华侨、华菲混血,我们在当地可是拥有很强的‘群众基础’的,可以无孔不入地刺探美军情报;第二,日本人也派了大批间谍潜入菲律宾,日本人希望我们早点打下菲律宾,自然会把他们掌握的情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跟我们分享,所以,美军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是了如指掌的。” “好啊!”冯圣法喜不自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能在情报战上获得先机,那胜利也已经不远了。” 罗卓英说道:“美军飞机交给日本人去解决,虽然要费些手脚,但日本人肯定能帮我们夺取制空权,地面部队嘛,美军虽然装备还可以,辎重物资也囤积了很多,但美军严重缺乏实战经验,夏威夷战役已经证明这一点了,登陆瓦胡岛的我军跟美军交手后势如破竹,因此,我们完全有信心能在菲律宾战场上打垮美军,美军六万五千,我军九万多,质量和数量都是我军占优势,至于菲军,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只要我军上岸,战局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他看着地图,“菲律宾北边是我国本土和日本本土,西边是已经落入我军控制中的中南地区,南边是日本人控制的印尼,东边是太平洋,四面楚歌啊!无论是美国本土还是英国人、澳大利亚人,都是援助不了菲律宾的。” 曾立伟说道:“副座,敌军会不会围魏救赵、间接援救菲律宾呢?” 罗卓英笑道:“不可能的。英国人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能救,也无力援救,美国本土已经随着夏威夷落入我们和日本人之手而断绝了援救菲律宾的渠道,至于澳大利亚人,澳大利亚和菲律宾之间隔着印尼,澳大利亚海军的那点军舰早就在印尼海战中被日本人送进了海底,难道游泳过来吗?麦克阿瑟已经是笼中鸟、网中鱼,只能背水一战、困兽犹斗。” 卫立煌说道:“我最担心的,是美军第8舰队。根据从夏威夷传来的最新情报,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前,美军第8舰队离开了珍珠港,因此而幸免于难,后来夜间反击了一下日本人,跟日本人拼了个平手,损失了2艘战列舰和1艘航母,但该舰队仍然拥有3艘战列舰、4艘航母,实力不容小觑,这支舰队目前动向不明,也许逃去了美国西海岸,也许正在向菲律宾开来,万一突然跑到我们眼皮底下,我们就要麻烦了。” 罗卓英说道:“钧座勿忧。从航程和时间上计算,美军第8舰队即便真的跑到菲律宾来,也起码在十天后,并且,我觉得他们是不敢来的,美国海军在夏威夷战役中损失惨重,他们应该要好好地保存住所剩不多的实力用于以后的反击,开到位于最前线的夏威夷,不是冒着巨大的危险吗?万一被歼灭,美军太平洋舰队岂不是连最后的力量都没有了?我觉得,它们要么去澳大利亚,要么去美国西海岸,来菲律宾的可能性不高。” 卫立煌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菲律宾战役于3月30日正式爆发,以日美空战拉开序幕,经过30日、31日持续两天,美军飞机被摧毁了七七八八,日军基本上夺得制空权,为此,日军前后损失了两百多架飞机。 3月30日晚上,冢原二四三向卫立煌发来电报:“我航空部队确定,菲律宾的美军飞机已经被消灭殆尽,无力对联军(中日联军)造成空中威胁,贵军可以登陆菲律宾了。” 卫立煌回电:“请继续对美军进行空中打击,确保美军残余空中力量被彻底消灭。登陆部队即将出击,请务必确保从明天开始,贵方机群白天时能始终出现在舰队上空以为舰队群提供最大力度的保护。” 冢原二四三对这个要求或者说是命令自然满口答应,因为跟中国海军舰队一起出发的还有日军舰队,日军飞机即便不管中方舰队的死活也肯定要保护好日军自家的舰队。从越南金兰湾到菲律宾的吕宋岛,直线距离超过1200公里,舰队以25节速度航行需要26个小时,也就是一天一夜多。4月1日中午时,中国海军第1舰队和日军第4舰队正式从金兰湾起航,舰队群横穿南海,预计在4月2日下午两点时抵达菲律宾,继而展开进攻和登陆。 正文 第638节 攻取菲律宾(2) 菲律宾战场上的美军地面部队主要有4个师:第2装甲师、第7步兵师、第42步兵师、陆战第1师,四位师长都不是等闲之辈,第42师师长是麦克阿瑟本人(麦克阿瑟此时共有两个军衔,一个是美国陆军少将,一个是菲律宾陆军元帅,他在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时曾有四星上将的临时军衔,被调到菲律宾时又改为少将军衔),第2师师长是巴顿,第7师师长是李奇微,陆战第1师师长是范德格里夫特,由第2师和第7师组成的美军第3军的军长则是史迪威。知道这些名字的蒋纬国十分吃惊,他先有些纳闷,不知道巴顿、李奇微、史迪威、大名鼎鼎的美军陆战一师怎么跑到菲律宾战场上了,想了想后,他知道这肯定又是受到了“蝴蝶效应”的影响,比如史迪威,在原先历史上的1942年春夏时,他第五次来华,担任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兼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继而赶赴缅甸指挥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输了),眼下,中日都是盟友了,正在合伙对付美国,他自然不会像原先历史上那样指挥中国远征军了,至于巴顿、李奇微、范德格里夫特,也是同样的道理;想通了这一点后,蒋纬国开始感到心里打鼓,因为他知道巴顿、李奇微、范德格里夫特都是美军名将,但现在,这些美军名将却成了南京军的对手,菲律宾战事还会打得顺利吗?就是在原先历史上,日军也是花了整整五个月、伤亡了一万四千多人才拿下菲律宾的。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蒋纬国完全是想多了。 古今中外,再怎么战无不胜的名将都不可能做出“空手套白狼”的事情,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实力,哪怕一肚子韬略,也是打不了胜仗的。麦克阿瑟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别看他后来如何的威风八面、如何的大杀四方,他在菲律宾战场上不是照样被日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么?正因为他的实力大不如日军,所以他创造不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的奇迹。眼下也一样,况且,南京军比日军更擅长打现代化战争、更具有战争优势。 中日舰队群起航前,中方舰队司令曾以鼎和日方舰队司令井上成美聚在一起讨论战局,曾以鼎说道:“美军亚洲舰队虽然实力不小,但跟我方相比还是相形见绌的,我认为,美军水面军舰不太会主动出击,因为实力对比悬殊,他们若白天来,我方舰炮和飞机会严阵以待,他们晚上来,贵方鱼雷也会给予其迎头痛击,我最担心的是他们的潜艇。美军拥有约30艘潜艇,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井上成美说道:“对于美军潜艇,曾将军你无需太担心。在空战第一天,我方轰炸机群就空袭了美军亚洲舰队的老巢、马尼拉湾的甲米地海军基地,重创了美军亚洲舰队,我相信他们此时不但实力剧减并且已经心惊胆寒,无勇气主动攻击我们,并且,潜艇攻击水面军舰是危险性极大的事情,美国人贪生怕死,不会像我们那样舍生忘死。” 曾以鼎说道:“但愿如此吧!”他随后给己方舰队内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下达“严防美军潜艇”的命令。 日本海军素来轻视反潜,无论是航母、战列舰、重型巡洋舰还是轻型巡洋舰、驱逐舰,声呐探测器和深水炸弹投掷器的普及率都很低,按照常理,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是保护大型主力舰的,更应该装备反潜武器,但日军就算技术最先进的阳炎级驱逐舰,反潜能力都很低,这是因为日军崇尚“舰队决战”思想,哪怕是驱逐舰,也拼命地加强舰炮火力和鱼雷攻击力,导致其防空能力和反潜能力普遍很弱,所以才会在中日战争期间被中国海空军的飞机、中国海军的潜艇打得灰头土脸,虽然此时的日本海军已经吸取了中日战争的教训,但并没有进行根本性的改变。中国海军完全不同,在得到苏联和日本的驱逐舰后,立刻从德国进口了德国最先进的声呐探测器安装到军舰上,又拆除部分舰炮,腾出空间安装深水炸弹投掷器,并且中德还联合研制对空雷达、对海雷达,所以中国海军军舰的火力虽然不如日军,但反潜能力大大地超过日军。 4月1日中午,中国海军第1舰队和日军第4舰队正式从金兰湾起航,舰队群横穿南海,途中基本没有遭到美军飞机或舰艇的拦击,4月2日下午2时许,舰队群抵达吕宋岛北部的阿里帕,一顿舰炮猛轰后,中国海军第2陆战师第2陆战旅的七千余官兵踏着浪花登陆上岸,过程十分顺利,当地美菲军不但数量少并且一击即退,没有与第2陆战旅展开硬碰硬的战斗,第2陆战旅轻轻松松地开辟了登陆场,夺取了美军在当地的一个小机场,接下来,全旅没有朝着吕宋岛内陆推进,而是就地安营扎寨,一边构建防御工事一边修复、扩建那个美军机场。 掩护第2陆战旅在阿里帕登陆后,舰队群留下少数军舰进行策应,主力舰队改道离开,前往吕宋岛西北部的维甘,然后于天黑前如法炮制地掩护中国海军第2陆战师第12陆战旅在当地登陆上岸,过程仍然十分顺利,第12陆战旅跟第2陆战旅一样,上岸后并未向内陆推进,只是夺取了美军在当地的一个小机场,接下来就地展开防御,同时扩建那个美军机场。 中国军队在吕宋岛北部、吕宋岛西北部进行两场旅级登陆,目的有三,一是抢夺当地美军机场,将其纳为己有,从而让中国空军在菲律宾战场上拥有前线基地,接下来能为地面部队就近提供空中援助,二是试探美菲军,通过几场初步战斗了解美菲军实际战斗力,三是迷惑美菲军,让美菲军误判局势,不知道中国军队到底会在哪里展开真正的主力登陆,也能以此分散美菲军的实力。这就是制海权在手的好处,己方想在哪里登陆就在哪里登陆,完全可以牵着对方鼻子走。 夜幕降临后,中正号重型巡洋舰的会议室内,把这里“鹊巢鸠占”的陆军高级军官们正在这里召开着战事会议,菲律宾战事总指挥冯圣法趴在桌子前,认真地看着平铺在桌上的菲律宾群岛地图,手中记号笔时不时在地图上标注着。 “第二陆战旅和第十二陆战旅有没有传来战事报告?”冯圣法目不斜视地问道。 “没有。”副师长黄百韬回答道,“一开始,两个旅发来几份报告,不断有美菲军袭扰他们,但不足为虑,我回复他们,无关痛痒的战斗报告就不要发了,然后他们就没有再发了,可以肯定,此时此刻,两个旅仍然只是遭到小股敌军的袭扰,并没有发生较为激烈的战斗或对他们造成威胁的进攻。” 参谋长蔡仁杰说道:“会不会美菲军的袭扰只是烟雾弹,实际上他们的主力正在夜色和山林里进行大规模的集结,然后在后半夜猛然反击我军已登陆部队?” 黄百韬说道:“可能性很低。第一,吕宋岛还是不小的,足有十万平方公里大,相当于江苏省,美菲军原先大多数被部署在吕宋岛中南部,也就是以马尼拉为核心的地带,一夜间或半夜间不可能集结起大规模的部队,吕宋岛多山地的地理也限制了美菲军的调动速度;第二,我们那两个旅也不是闭目塞听,他们已经派出很多侦察兵深入部队驻扎地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进行搜索,部队主力也已经做好打防御战的准备;第三,我们并没有接到美菲军出现大规模异动的情报,海统局在菲律宾境内发展了上千华人华侨充当眼线,菲律宾军队里不少拥有华人血统的军官也在暗中向我们通风报信,我们是不会被对方打一个措手不及的。就算美菲军展开大规模的夜间反扑,我们也有足够时间进行应付。” “看样子,麦克阿瑟不吃我这一套啊!”冯圣法把记号笔丢在地图上,笑了笑,“不愧是当过西点军校校长的人,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看破了我的声东击西和调虎离山。” 黄百韬笑道:“师座,我们不能轻视敌人,也不能高看敌人。麦克阿瑟确实是一个人物,他在官场仕途上一直是青云直上、顺风顺水,在当西点军校校长和美国陆军参谋长期间确实也有不少成就,但剥去他的那些耀眼光环就会发现,他的实战经验其实是泛泛可陈,也就是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当了一次师参谋长而已,当代理师长时战争都快结束了,他从来就没有在什么某场恶战里力挽狂澜之类的真正闪光点。我觉得,麦克阿瑟就是美国军队的‘象征物’,看上去很威武、很光鲜,但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蔡仁杰说道:“麦克阿瑟应该放弃了跟我们在滩头进行决战的打算,想要跟我们在内陆展开持久性的陆战。” “明智的选择。”冯圣法点点头,“在我军掌握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情况下,跟我军进行滩头决战等于送死,不过,打陆战…”他笑起来,“仍然是我们的长处。” 黄百韬说道:“师座,我们也不怕跟美菲军打陆战,只是,这菲律宾打下来毕竟要交给日本人,所以,我们此战的关键是减少伤亡和损失,我们没必要为日本人流太多的血,至于时间,也无所谓,我们又不着急,拖下去的话,急的是日本人,我们恰好可以借此跟日本人多要点东西,日本人要是怪我们进展缓慢,我们也有的是借口嘛!” 冯圣法忍俊不禁:“言之有理。” 麦克阿瑟确实识破了冯圣法的意图,他判定中国军队的这两次登陆都只是在掩护主力到来而展开的牵制性行动,因此,他命令除了派遣小规模部队与之周璇,主力部队按兵不动,耐心等到对方主力登陆后再与对方主力展开真正的战斗。此时的麦克阿瑟对菲律宾战局还是充满信心的,并且他不认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夏威夷战役的结果,知道太平洋舰队第8舰队逃出生天,他认为,第8舰队实力雄厚,可以来到菲律宾进行增援或者先去澳大利亚,然后带着几万澳大利亚军人来到菲律宾参战,麦克阿瑟对这个美好前景充满近乎浪漫主义的幻想。对于麦克阿瑟的请求,华盛顿方面也没有明文拒绝,一方面是华盛顿高层目前也没有考虑到第8舰队接下来去哪里,是返回本土西海岸进行休整,还是去菲律宾或澳大利亚参战,海军高层内部争执不下,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鼓舞麦克阿瑟,让他有信心坚持下去、坚持得越久越好,所以对他“撒下了善意的谎言”,不答应,但也不拒绝,态度含糊而暧昧,这样就能让他心存希望。如果华盛顿告诉麦克阿瑟,第八舰队不会去菲律宾的,菲律宾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孤岛,你要死战到战死为止,那么,麦克阿瑟在精神上就要破灭了。 4月3日上午,中日舰队群浩浩荡荡地开向了位于吕宋岛西海岸中部蜂腰处的林加延湾,这里是南京军主力真正展开登陆的预定地点。林加延湾三面环路,港湾内一年四季风平浪静,海滩平缓而宽阔,无险可据、易攻难守,并且从港湾向内陆延伸近百公里都是多山的菲律宾境内少见的一片大平原,适合车辆驰骋,是菲律宾最理想的登陆地点。开战前,冯圣法一眼看中了这里,而麦克阿瑟也已经预料到中国军队十有八九会在林加延湾展开登陆,因此部署重兵在这里准备迎战,并且他还要求亚洲舰队司令托马斯·哈特把舰队调到林加延湾与陆军并肩作战,陆海联合抗拒敌军。 麦克阿瑟是美国陆军远东部队司令兼菲律宾陆军总司令(菲律宾此时只有陆军,没有海军和空军),哈特是美国海军亚洲舰队总司令,两人平级,互相没有隶属关系,所以麦克阿瑟无权命令哈特,只能请求哈特。对于麦克阿瑟的请求,哈特感到很为难,他的舰队本就实力大不如中日舰队,又在日军空袭中损失很大,如果开到林加延湾,等于送死,但他知道海军应该跟陆军同仇敌忾,并且因为菲律宾四面环敌,亚洲舰队已经无路可去,也只能拼死一搏了。经过分析,哈特认为,水面军舰不能前去林加延湾,只能派潜艇出击,他随即找来亚洲舰队潜艇部队司令约翰·威克斯少将。 威克斯不赞同哈特的看法,他认为,潜艇没办法跟水面军舰交战,潜艇的特长是偷袭,并且偷袭目标最好是敌方民船而不是敌方军舰,把潜艇派去林加延湾,等于强攻对方的舰队,这跟送死没区别,他不愿意让部下执行有去无回的任务。 哈特理解威克斯的难处,但他要求威克斯必须出击,他说道:“敌强我弱是事实,可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避战畏战,麦克阿瑟的陆军需要我们,如果陆军在陆上打输了,我们又能去哪里了?菲律宾的北边是中国和日本的本土,西边和南边是中国和日本的占领区,东边是太平洋,并且夏威夷也丢了,难道我们最后要一枪不放地投降吗?” 在哈特的坚持下,威克斯勉为其难地同意,但打了很大折扣,只是派了6艘潜艇参战,出击前,威克斯对六位潜艇指挥官说道:“你们只需击沉甚至击伤一艘敌舰就可以了,我们就对陆军有个交代了,不需要硬拼,因为这个命令本来就是不理智的。” 因为长官自身就意愿不高、态度消极,所以出击的这六艘美军潜艇大部分都没有视死如归地参战,表现最英勇的是其中一艘“海狼号”,该潜艇小心翼翼地瞄准了中日舰队群里一艘位置靠边、体型较大的军舰,然后猛地发射了四枚鱼雷。此时,日军舰队正在进入港湾,准备炮击陆地,中国海军舰队跟在后面,所以被美军海狼号潜艇攻击的是日军军舰、排水量五千五百吨的五十铃号轻巡洋舰。六枚鱼雷四枚命中,顷刻间把五十铃号炸成一堆在海面上粉身碎骨和熊熊燃烧的钢铁熔炉。海浪号属于美军最先进的潜艇,使用的鱼雷也是美军最新研制的一种磁雷管引爆鱼雷,该鱼雷的威力虽然逊于日军的氧气鱼雷,但也十分强大,因此中了四枚的五十铃号立刻被炸沉。 日军舰队顿时惊慌失措,各军舰手忙脚乱地往海里投掷深水炸弹,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摧毁得手后已经潜伏在海里的海浪号。接到报告后的曾以鼎冷笑两声:“叫这帮小日本轻视反潜,现在吃苦头了吧?他们这样拖泥带水,浪费我们的时间,派两艘驱逐舰去帮帮日本人。” 第1舰队的海参崴号和海兰泡号驱逐舰随即离开舰队,开入林加延湾内参加搜寻美军潜艇的战斗。两艘驱逐舰开启舰上的德国声呐探测器,在疑似美军潜艇潜伏躲藏着的海域内反复搜索,没多久就发现了正在海面下一百多米处一动不动、试图装死逃脱的海浪号,然后一顿深水炸弹将其炸成浮在海面上的油污垃圾以及沉入海底的残骸碎片。 海浪号的沉没让其余美军潜艇更加丧失了参加战斗的勇气,纷纷撤离林加延湾。 解除美军潜艇的威胁后,在曾以鼎的催促下,井上成美命令日军战列舰、重型巡洋舰一起对预定登陆滩头展开炮击。半小时后,中国海军第1陆战师第11陆战旅的七千余官兵踏着齐腰深的海浪、踩着青烟袅袅并且一片焦黑的沙滩,顺利地登陆上岸。 负责在林加延湾一带指挥部队迎战敌军的是美军远东陆军副司令乔纳森·温赖特少将,他也是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的校友和私人好友。温赖特兵力雄厚,他此时手握“十万大军”,但七成以上都是菲军。为了避免自家美军遭受太大伤亡,温赖特把菲军装备最好的第11师、第17师部署在最前面,然后命令这两个师“发挥保家卫国的精神和勇气,把侵略菲律宾的敌人赶下大海”。 温赖特的打算是“趁敌军刚刚上岸、立足未稳时给予其迎头痛击,一来打击敌军嚣张气焰,二来好好地振奋己方部队的军心士气”,但接下来爆发的战斗让温赖特深深地知道了什么叫做“以卵击石”和“一触即溃”。 超过两万菲军大呼小叫、牛踹马踏着冲向刚刚登陆上岸的中国海军第11陆战旅,该旅虽然毫无防御工事,完全暴露在光秃秃的海滩上,但奋起迎战,弹雨劈头盖脑地瓢泼向菲军,伴随着流星般的迫击炮弹。战斗持续不到五分钟,冲向海滩的菲军就停止脚步,然后赶鸭子一样地调头逃跑,乱哄哄的人流差点儿把在后面观战的温赖特给活活踩死。 “混蛋!不许逃跑!去战斗!向敌军冲锋!”温赖特等美军军官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枪,破口大骂这些完全是乌合之众的菲军,但没任何作用。温赖特差点儿气炸了肺,因为他看得非常清楚,菲军伤亡只有区区的三四百人,但两个师在伤亡三四百人的情况下就集体败逃了。事后,温赖特余怒未消地说道:“我就是训练猴子打仗恐怕也比训练这些菲律宾人打仗更好,让菲律宾人打仗等于让猪上树。” 海岸边,第11陆战旅的两位团长请示旅长张绪兹:“菲军败逃了,需要追击吗?” “追击?”张绪兹冷笑一声,“那些菲军跟平民有什么区别?追击他们干什么?杀他们等于浪费弹药,抓他们等于浪费粮食。菲律宾人又不值钱,他们连浪费我们子弹的价值都没有,赶走他们就行了。” 因为菲军毫无战斗力并且“价值”太低,所以中国军队都懒得追击他们。 由于菲军完全不堪一击,失望透顶的温赖特不得不动用美军参战。 正文 第639节 攻取菲律宾(3) 林加延湾三面环陆,陆上纵深近百公里都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农田,这种地形正是坦克部队展开冲击的最佳场所,因此温赖特在和史迪威商议后,决定把巴顿的第2装甲师顶上去。第2装甲师是美国陆军此时为数不多的几支装甲部队之一,因为孤立主义流行,美国军队的扩建和现代化建设一直拖拖拉拉,并且美国军队跟日本军队一样,海军地位超过陆军,使得美国陆军此时的规模小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有区区十来万人(但美国的强大国力可以让美国陆军在一年内就能扩增到上百万人并且都武装到牙齿),其在战争思想、军事理念上也比较落后,对机械化部队的认知和运用大不如德军、中国军队甚至苏军、日军。毋庸置疑,这个第2装甲师是美国陆军此时的精华所在,该师装备有中型坦克(主要是m3“李”和m3“格兰特”,没有谢尔曼,谢尔曼此时还没有投入大规模量产)100多辆、轻型坦克(主要是m2、m3)270多辆、榴弹炮约40门、迫击炮和反坦克炮约100门、汽车1500多辆,实力雄厚。 第2装甲师师长乔治·史密斯·巴顿是一名勇猛顽强、果决坚毅、富有进攻精神的“战将”,并且脾气暴躁、满嘴脏话,但他不是单纯的“美国张飞”,他其实有勇有谋、胆大心细。对于温赖特和史迪威的要求,巴顿表示拒绝,他的理由是:敌军掌握制空权和制海权,如果第2装甲师就这样冲过去,无论是滩头和港湾周边的平原,都是光秃秃的,第2装甲师必定遭到敌军轰炸机群和舰炮的轰炸炮击,还没有与敌军登陆部队交手就会被敌军的炸弹和炮弹炸成零件了。巴顿修改了两位长官的出击计划:此时是中午,耐心等到夜间再出击,到时候,夜色让敌军飞机无法发挥作用,只要美军坦克迅速冲进中国军队登陆部队,与对方混成一团,对方的舰炮也就无法开炮了。 温赖特表示同意,但史迪威有些担心,他指着天空:“乔治,你看到没?他们的侦察机一直在我们头顶上盘旋着呢!” 中日联军此时已经在吕宋岛上夺取了两个美军中小型机场,但需要修复,此时还不能投入使用,所以中日联军的飞机来自三个地方,一是台南、印尼的日军机场,二是越南南部、文莱东北部的中国空军机场(暂时还不能投入作战),第三个是中国海军的那艘龙骧号航母,龙骧号可搭载40架飞机,数量不多,由于美军舰队不敢出战,即便出战也可以由日军舰队解决,所以龙骧号不需要搭载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只需要搭载用于自卫的战斗机以及用于侦察的侦察机。在舰载战斗机的护航下,十多架舰载侦察机轮番从龙骧号上起飞,不断侦察林加延湾周边陆地上的美军。龙骧号的这些舰载侦察机是中国军队地面部队的“空中眼睛”,发挥了很大作用,但美中不足的是,侦察机数量太少,覆盖面不大,搜索距离也不远,存在很多死角和未知区域。 巴顿看了看天空中的一架中国海军的侦察机,露出轻蔑的表情:“正好可以利用它。” 半小时后,冯圣法收到了一架舰载侦察机的报告:“大批美军坦克车辆出现在林加延湾东部陆地平原的比纳洛南一带,正在向北推进,逐渐进入吕宋岛中西部的山林地区,可确定,这股美军是第2装甲师。” “第2装甲师没来林加延湾迎战?反而向北去了?”冯圣法有些疑惑,他看着地图,“从比纳洛南向北三十多公里是碧瑶,再向北五十多公里是圣费尔南多,再向北六十多公里就是维甘,是我军第12陆战旅登陆的地方。难道美军是要去攻击第12陆战旅?” 蔡仁杰说道:“从比纳洛南到维甘,差不多一百五十公里,计算山路曲折在内,那就是两百公里以上了。现在是中午,到明天天亮还有十五个小时,十五个小时,两百公里,够了。”他看着冯圣法,“美军很有可能是避实击虚,攻击第12陆战旅去了。” 黄百韬说道:“也可能是声东击西,半夜里再折回来,攻击林加延湾的我军部队。” 冯圣法沉吟了一下:“可否呼叫日军轰炸机群轰炸美军第2装甲师?” 蔡仁杰摇头:“来不及了,美军已经进入山林地带,轰炸机是难以轰炸的。” 冯圣法想了想,说道:“此战,大部分优势都在我们这边,要是我们还被美军反戈一击,那就太难看了,更何况,菲律宾是我们给日本人打的,没必要流太多的血,我看还是稳妥点比较好,叫日本人的舰队一分为二,一半开去维甘进行增援,一半留在林加延湾,随时准备为我军登陆部队提供炮火增援。日本人的舰队,不使唤白不使唤。另外,通知第12陆战旅和第11陆战旅,加强夜间防御,小心美军机械化部队的偷袭。” 午夜时,圣费尔南多当地几名被海统局发展为眼线的华侨通过秘密电台发来情报:“大批美军坦克车辆通过圣费尔南多,一路向北推进”。 这个情报让南京军不少军官愈发地相信美军第2装甲师是北上去打维甘了,但冯圣法没有放松对林加延湾的警惕,他再次通知第11陆战旅要加强防备。 接到冯圣法的通知和嘱咐后,第11陆战旅旅长张绪兹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冯长官也太看得起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享受腐朽生活、根本不会打仗的美国佬了”。夏威夷战役此时已经结束,攻占瓦胡岛的南京军第50旅和海军第1陆战旅迅速把战果以及详细的战斗过程汇报给了武汉总部,武汉总部又将其传达给了中南远征军各部,因为南京军第50旅和海军第1陆战旅是第一支与美军交过手的中国军队,瓦胡岛战役也是中美军队第一次正式交手,所以,他们在此战中获得的战斗经验是非常重要的,美军战斗力如何?装备如何?战斗素质如何?战斗技术如何?这些,中国军队都是不清楚的,但有了第50旅和第1陆战旅的经验,中国军队就清楚了。张绪兹是第1陆战师第11陆战旅旅长,他认真地阅读了老长官、第1陆战师师长兼第1陆战师第1陆战旅旅长鲍长义的报告,“我军伤亡1500余人,击毙、击伤、俘虏、受降美军13700余人”“美军装备尚可,但实战经验严重缺乏,战斗技能十分原始,战斗素质非常怠惰,综合战斗力不高”“美军战斗精神比较软弱,在陷入被围或弹药耗尽、没有援兵、失去指挥等状态中时基本上选择投降,美军绝无发动敢死队式进攻的行为,也几乎未出现宁死不投降、受伤后仍然拼死抵抗的行为”“被俘和投降美军都很配合,极少做出抵抗行为”等。 “连英国人都不如!”张绪兹一边看得想发笑一边蔑视美军,“我军的敌人先是日本人,然后是苏联人,接着是英国人,现在是美国人,一路打下来,敌人越来越弱了!” 张绪兹判断美军第2装甲师的行动无论是避实击虚还是声东击西,都只是在虚张声势,并且最新情报显示第2装甲师确实是去维甘了,并没有来林加延湾,这让他更加放低了警惕,结果,他的大意在当晚后半夜带来了严重后果。 美国陆军在组建装甲部队这件事上还处于摸索状态,没有真正的专业的装甲兵指挥官,比如巴顿,他原本是搞骑兵的,但他非常敏锐地洞悉了装甲兵的前景和优点,装甲兵的前景是广大的,优点是快速机动和长途奔袭。在这个夜晚的前半夜,第2装甲师一路向北,然后在后半夜时猛地调头,全速地返回出发点,继而飞沙走石地扑向林加延湾海滩上的中国军队。当张绪兹从睡梦中被部下的报告声和震耳欲聋的扫射声、爆炸声、车辆开动声、履带压地声、汉语英语的吼叫声给惊醒时,他顿时浑身冷汗,因为他借助着熊熊的火光,看到牛群一样的美军坦克正在席卷而来。 “给我顶住!”张绪兹从行军塌上一跃而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第一道防线。 交战区域完全是平原,十分有利于坦克同时又十分不利于步兵。面对凶猛扑来的美军坦克群,第11陆战旅的官兵们奋力迎战,无人退却,虽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并没有陷入惊慌失措中,纷纷操起手中武器反击美军。由于没有充分考虑到美军坦克群攻击,部队严重缺乏反坦克炮和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官兵们只能用手榴弹和炸药包反击美军坦克,立刻陷入苦战。张绪兹赶来时,他看到第一道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上百辆美军坦克正在呼啸而来,各辆坦克上弹火如注,汇聚成劈头盖脑的火力网,只有简易战壕的陆战旅官兵们被打得血肉横飞,一片又一片官兵在翻滚绽放的血雾中手舞足蹈地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战斗完全是步兵和坦克的贴身肉搏。苦战中的官兵们表现得勇猛而强悍,机枪手毫无惧色地与美军坦克展开对射,掩护己方步兵展开逆袭,遭到机枪扫射的美军坦克犹如金属刺猬般浑身火星四溅,美军坦克立刻对机枪阵地扫射开炮,很多机枪手被美军坦克打死炸死,副射手立刻前赴后继,在同伴的掩护下,一队队步兵在手榴弹爆炸开的烟雾中逆袭向美军坦克,把手榴弹塞进坦克履带里,炸毁了一辆又一辆美军坦克,尽管如此,整个防线仍然岌岌可危,美军坦克群不断展开穿插,与陆战旅前部已经混战在一起。 张绪兹看得心如刀绞,他万般不忍心部下弟兄用血肉之躯抵挡敌军的钢铁战车,并且他更加愧疚得不能自已,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大意给部队带来了重大灾难。强忍住心头的悔恨,张绪兹紧急地思考着对策:“撤退?不能撤,撤了,美军坦克立刻追着一路打到海边,部队就真的要被赶下海了,并且海滩上被舰队卸载了上万吨物资,一旦美军坦克突到那里,那些物资就要付之一炬了;撑下去?完全是用人命填,就算能熬到天亮等飞机来增援,部队恐怕也要消耗得差不多了…”在短暂的思考后,张绪兹咬了咬牙,叫来通讯兵,“立刻联系舰队!” 接到张绪兹救援电报的是第1舰队副司令欧阳四海:“张旅座,怎么样?” “弟兄们就要顶不住了,退也没法退,身后就是大海,背水一战啊,唯一的办法就是请你们帮忙,不对,请日本人帮忙,让日本人用大口径舰炮立刻展开齐射,阻挡住美军攻势。” 欧阳四海惊愕地回复道:“张旅座,你疯了?你知道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的舰炮是多大口径?一炮下去可以炸翻一块足球场大的地方!更何况是齐射!现在是深夜,你们又跟美军混战在一起,百分之百会误伤你们的!” “没办法,我知道会误伤很多弟兄,但是…不这么做的话,美军就要冲到海边,会有更多弟兄死伤,舍小为大也是没办法的。” 欧阳四海沉默了一小会儿,回复道:“我知道了,十分钟后舰炮齐射。” 接到中国海军请求的日军第4舰队立刻调动了正游弋在林加延湾内的金刚号、比睿号战列舰以及青叶号、衣笠号重型巡洋舰,对陆地上中国军队和美军展开混战的区域展开炮击,并对美军后方进行延伸炮击。两艘战列舰合计16门356毫米主舰炮,两艘重型巡洋舰合计12门200毫米主舰炮,四艘艨艟巨舰展开舰炮齐射后,海面上恶浪翻滚,半空中电闪雷鸣,陆地上天崩地裂,霎时把交战区域淹没在雷霆霹雳中。当日军舰炮炮弹落下来的前三分钟时,正在第一道防线的张绪兹厉声大吼:“弟兄们!撤退!快撤退!炮火覆盖就要来了!”官兵们纷纷放弃战斗,狂奔着向海滩边撤退,张绪兹本人仍在原地,他悔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不愿意第一个撤退,他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撤退的,实际上,他知道会有很多部下死于日军炮火,他不愿意抛弃那些弟兄们,希望自己跟那些弟兄在在最后关头一起同生共死。 流星陨石般的舰炮炮弹落下来后,金石俱裂、火海滔天,大批美军、中国军人和美军坦克一起被炸得灰飞烟灭。遭到重创的美军第2装甲师只得放弃攻击,全速后撤,躲避日军舰炮火力,逃离日军舰炮轰射范围。持续五分钟的炮击后,交战区域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遍地都是粉碎的、焦黑的、燃烧着的人体和钢铁的残骸。 这场战斗让中国军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第11陆战旅足足伤亡了三千余人,包括旅长张绪兹在内约有一千六百多人阵亡,其中有三四百人是死伤于日军舰炮轰击,好在该旅最终挡住了美军的坦克攻势,因此物资损失很小;美军同样伤亡不小,阵亡受伤者超过三千八百,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坦克和装甲车。尽管美军伤亡要超过中国军队,但毋庸置疑,菲律宾美军打得很不错,表现远远地超过夏威夷美军,堪称超水准发挥。 接到第2装甲师报告的麦克阿瑟大喜过望,这场可以被称为胜仗的战斗犹如一阵高效而及时的强心剂,让他和二十万美菲军都深深地感到了振奋。在狠狠地夸奖了巴顿后,麦克阿瑟红光满面地命人把这场“美国军队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一场大捷(麦克阿瑟本人原话,他认为夏威夷战役是败仗,第八舰队反击日军舰队只是平手,只有这场林加延湾战斗才是名正言顺的美军第一场胜仗)”汇报给“正因为夏威夷战役的失败而深深地沉浸在愁云惨雾般的消极、悲观、惶惶不可终日等各种负面情绪中的华盛顿总部(麦克阿瑟本人原话)”,在这份祝捷电报里,他高声大气、自信满满地声称“尊敬的总统先生,发生在菲律宾的美军第一场胜仗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三件事,第一是华盛顿高层过去对菲律宾的轻视是一个重大错误,第二是我先前反复要求加强菲律宾的美军实力是多么正确,第三是我们能够做到在菲律宾挡住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凶猛进攻,不仅能守住菲律宾,还能反守为攻,我有充分的理由和前所未有的信心做出以下论点,只要您坚定地拒绝某些鼠目寸光的高层提出的‘放弃菲律宾’的荒唐提议,满足我和在菲律宾的所有美国军人以及两千多万菲律宾人的请求,即加大对菲律宾的军事增援,那么,菲律宾就可以遏制住中日军队的扩张,成为大批的、数量多得让中日高层心惊胆寒的中日军人的坟墓,并在不久后成为美国军队对中日本土展开全面反击的基地。…” 虽然知道麦克阿瑟有点好大喜功、自吹自擂,但罗斯福总统还是给他回复了一份相当肯定和赞许他的电报:“…夏威夷战役不但把美国和本来无辜的美国人民都拖进了这场战争,并且还给美国的国家精神和美国人民的战争信心在战争一开始就给予了沉重打击,美国国内正如你说的那样,充满了乌云般的悲观和消极,但是,你和你的部队取得的这场胜仗一下子犹如阴雨天里的一缕阳光般照在美国此时的灰暗的天空中,虽然这缕阳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天空,但它带来了意义非凡的希望,告诉我们,雨过天晴不但是必然的,并且已经不远。哪怕这场胜利并不是特别大,它的意义都是不变的。” 罗斯福倒也不是刻意地迎合麦克阿瑟,因为这场小胜确实让美国国内的民心为之一振,他随后下令晋升麦克阿瑟为陆军中将。 兴奋不已的麦克阿瑟随即召集高层展开军事会议,讨论“再接再厉,扩大战果”。尽管罗斯福并没有说要“加大对菲律宾的援助”,但麦克阿瑟还是在会议上声称:“总统和华盛顿高层们因为我们取得的这场胜仗而对我们充满了信心和期望,大量的援兵、物资、军舰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们完全是可以击败敌人、保卫住菲律宾的。”他阐述着他已经想好的、接下来的策略构思,“林加延湾是敌军主力的登陆地点,如果我们能够彻底地消灭掉那里的敌人,就可以重创敌人的实力和信心,他们接下来只会有三个可能性,一是心惊胆寒,放弃侵略菲律宾,二是恼羞成怒,再度纠结部队登陆菲律宾,三是犹豫不决。无论是哪个可能性,都是有利于我们的,第一个自然是最好的,第二个和第三个也很好,敌人想要卷土重来或者犹豫不决,都会需要时间,我们就成功地拖延了下去,然后就等来了自美国本土的强大援助。”他目光炯炯地望向巴顿,“乔治,你今天晚上还能再来一次吗?” 巴顿摇了摇头:“我没想到那些中国人会那么疯狂,居然直接用舰炮覆盖混战在一起的我们的小伙子和他们的人,否则,第2装甲师的战果还能翻倍增加。现在,我能确定,那些日本人的军舰是我们最大的麻烦。” 温赖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没有日本人的军舰,我们就可以消灭登陆的中国军队。” 李奇微说道:“可我们拿那些日军军舰基本毫无办法,我们没有制空权,也没有制海权。我担心,时间拖下去反而不利于我们,中国人在昨晚被乔治打得那么狼狈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准备好,如果我们拖拖拉拉、迟迟不解决掉已经登陆的中国军队,那么,他们就会运来越来越多的坦克、反坦克武器,到时候,即便我们再度出击,也不能取得昨晚那么理想的战果了。” 史迪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在中国活动过很长时间,我对中国人很了解,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仇恨积怨是很深的,他们现在虽然是盟友,但其实是各怀鬼胎,他们不会真心诚意地团结联合,他们谁也不想给对方做出太大牺牲。侵略菲律宾,地面作战是中国人承担,海上作战是日本人承担,如果日本人中途退出,中国人也撑不下去的。” 麦克阿瑟目光热烈地望向史迪威:“怎么让日本人中途退出呢?” 史迪威想了想,说道:“如果我们能打沉日本人一艘战列舰或重型巡洋舰,日本人就会心疼得不再继续参战了。对于日本人而言,正在陆上流血的是中国人,不值得他们让他们的宝贵军舰陷入危险。” 麦克阿瑟立刻望向亚洲舰队总司令托马斯·哈特:“托尼!” 被麦克阿瑟用昵称点名的哈特艰难地说道:“这个…很难的…” 麦克阿瑟目光炯炯地说道:“不难的,你可以的,你的潜艇不是刚刚击沉了日本人一艘轻型巡洋舰吗?只要你的那些小伙子再加把劲,干掉日本人一艘更大的大家伙,我们就赢了!懂不懂?我们就赢了!” 哈特看了看麦克阿瑟,他在事后描述道“这家伙显然被那场胜利鼓舞得已经有点忘乎所以了,甚至有点兴奋过头,他就像抽了鸦片一样满脸红光,两眼更是像高烧病人一样发亮,他的这股简直有点不正常的热情让我无法拒绝”。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哈特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麦克阿瑟的要求。 “先生们!”麦克阿瑟容光焕发地宣布道,“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先干掉日本人一艘主力舰,迫使日本人不敢继续参战,然后集中能够集中起来的所有军力,把登陆上岸后却因为日本人跑掉而插翅难逃的中国人都消灭在海滩上!” 正文 第640节 攻取菲律宾(4) 4月4日白天里,美菲军和南京军没有再爆发新的战斗,美菲军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反击,南京军在争分夺秒地把第74师送上陆地。考虑到美军可能再度在夜间展开反击,第74师师长廖耀湘要求舰队向陆地上多卸载武器弹药,因为白天时间是固定的,增大卸载武器弹药的运输量肯定就要减少登陆官兵的人数。日军方面有些嫌南京军“动作太慢”,要求全力卸载部队,至于武器弹药,“等人都上岸再慢慢卸载”。廖耀湘回复道:“放屁!没有足够子弹的士兵,数量再多也形成不了战斗力,反而还会让他们因为缺乏弹药而白白地丢掉宝贵的生命。把士兵们送上战场却又不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子弹,那是草菅人命!等同于犯罪!一万名人均三百发子弹的士兵和三万名人均一百发子弹的士兵,我选择前者!我要对士兵们生命负责!” 因为廖耀湘的坚持,这个白天里,第74师只有第74旅一万余官兵登陆上岸,但随着该旅官兵一起被卸载到海滩上的,还有数量充足的武器弹药,包括二十多辆宝贵的豹式坦克。 一场战役的最终胜负,不只是由战场上的两方军人决定,还会涉及到许许多多在各种次要的或重要但隐秘的岗位上的工作者,就好像一场足球赛,赛场上的运动员是一目了然的,但在运动员们背后,还有数量更多的人为比赛的胜利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冯圣法,中国陆军第17师师长兼菲律宾战事总指挥、中将军衔,曾以鼎,中国海军第1舰队司令、中将军衔,显然,这两位将军都是光明正大的大人物,如果说他们跟美国附属国菲律宾自治邦(菲律宾此时的正式国号叫“菲律自治邦”)吕宋岛南部港口城市甲米地一家妓院的老板有什么联系,恐怕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因为冯曾二位将军跟那个异国妓院老板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双方在国籍、身份、社会地位等几乎所有方面的差距都是云泥之别,根本就毫无交集,但实际上,他们就是有交集、有联系的。 桑托斯是一个典型的菲律宾人,今年已经五十多岁的他可以说是土生土长的菲律宾人,他长着菲律宾当地人的黑皮黄牙模样,名字是菲律宾人通用的西班牙式(菲律宾人原本没有姓名,西班牙人在殖民菲律宾时为了方便管理,要求菲律宾人统统取西班牙式姓名),满嘴原汁原味的菲律宾语和蹩脚的英语,就像大多数经营妓院的老男人一样,好色、贪财、精明、吝啬、狡猾、刁钻刻薄、唯利是图…各种令人厌恶的特点在他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一个:他的妓院坚决不招收华人姑娘,哪怕是有华人血统的菲律宾姑娘,他也坚决不要,并且会在把对方凶神恶煞地赶走后派一个可靠伙计暗地里塞给对方一笔钱,让对方可以找一个正经的工作。“这是土著女人才会干的下贱勾当,华人姑娘不要作践自己,华人可是高贵的民族!”伙计每次在给钱时都会按照桑托斯的吩咐这样劝说。 不祸害自家同胞是桑托斯的原则,虽然他的外表跟菲律宾人毫无两样,但他始终记得,自己也是炎黄子孙,自己的祖辈是明朝时从中国来到菲律宾的中国人,并且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毫不迟疑地被海统局中南区菲律宾站的特工人员吸收进机构,成了一个不动声色地潜伏在甲米地的眼线。甲米地位于吕宋岛南部、马尼拉湾东南端,是一个港口城市,也是美军亚洲舰队总基地所在。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搜集美军亚洲舰队的情报,这是桑托斯肩负的任务。 此时是下午,桑托斯像往常那样坐在柜台后面,一脸懒洋洋地用算盘算着账,但眼角余光不断地扫视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们,男人的英语调笑声和女人的菲律宾语娇嗔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肉欲横流的画面。“这帮美国兵就不能等进了房间再兽性大发么?至于这么猴急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摸姑娘的屁股!”桑托斯摇摇头,随后一脸怒气地喝道:“小六!” 一个黑黑瘦瘦、十七八岁的伙计连忙点头哈腰地跑上前:“老板!” “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桑托斯挥舞着账本,“这几笔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支出大大地超过以前?你是不是私吞了我的钱?” 被叫做小六的伙计苦着脸:“老板,我绝对没有私吞您一个子儿,支出超过以前是因为物价上涨了,物价上涨是因为打仗了,您知道的,现在打仗了嘛,市场上什么东西都在涨价…” “混账!还敢狡辩!”桑托斯气急败坏,“你给我过来!”他怒气冲冲地走向后面的房间,小六哭丧着脸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进后面房间,脸上表情立刻变了。 “发现没有?”桑托斯低声道,“这帮美军水兵平时都是周末放假或到了晚上才来鬼混,但他们今天在白天就来了。” “我发现了。”小六目光发亮地点头,“他们来的次数多了,我已经记住他们很多人的脸,我可以肯定,今天白天来我们店里鬼混的美军水兵基本上都是潜艇水兵。” “去问问姑娘们,这帮美军水兵在跟她们上床时有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小六准备出门,然后想起什么,把脸伸向桑托斯,“老板。” 桑托斯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上去,发出结结实实的“啪”清脆响声。 小六眼中泪花闪闪,撅着嘴巴、满脸委屈地走出了房间。一个店里女子正好迎头看见,顿时嘻嘻地笑起来:“又被老板打了?” “老板怀疑我偷钱。”小六忍着眼泪,看到对方正在把一张面额二十的美元塞进口袋里,顿时惊讶不已,“莎娜姐姐,街上猪肉涨价了,连你身上的肉也涨价了?” “我呸!活该老板打你,这张臭嘴真不会说话!”女子得意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找我的美国人都特别大方,给我的小费是以前的好几倍,对了,你可不能告诉老板哟!” “哦?”小六眨眨眼。 三个小时后,中正号重型巡洋舰的指挥室内,第17师参谋长蔡仁杰神色凝重地把一份文件递给冯圣法,同在现场的曾以鼎好奇地凑上前:“蔡参座,是情报吗?” “是的。”蔡仁杰点点头,“海统局在甲米地的工作组刚刚发来的。该情报显示,美军亚洲舰队潜艇部队人员正在集体放假,纷纷在城里吃喝玩乐嫖赌。” “都打仗了,还有心情放假?”曾以鼎露出惊奇的表情,“美国人还真会享受啊!” “不是享受。”蔡仁杰摇头,“倒像是…破例待遇。情报上有很多细节,比如,有美军潜艇兵在城里买了很多菲律宾当地特产,说要邮寄给在美国的家人,有美军潜艇兵在饭馆里吃饭时表情灰暗地说什么‘我们还能活着回家吗’‘长官说危险性很大’之类的话,有美军潜艇兵逛妓院时俨然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态度,说什么‘死就死了,死前快活一次’之类的话。” 曾以鼎哑然失笑:“亏难海统那帮人了,连这些污言秽语都记录到情报里。” “这不是污言秽语,是细节,通过细节可以管中窥豹。”冯圣法把文件递给曾以鼎,“曾钧座,军人在轮休放假时放松放松是很正常的,但这些美军不是在放松,而是在放纵,难道你不觉得有可疑之处吗?放假时抓紧时间放松的军人是正常的,放假时抓紧时间放纵的军人则只有一种可能性。” 曾以鼎猛然醒悟:“这些美军即将执行危险性很大甚至是有去无回、必死无疑的任务?所以他们的长官破例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尽情地放纵?” 冯圣法点点头:“注意,这些美军是潜艇兵。” 曾以鼎感到不安:“不对啊,美国人不是‘人权至上’吗?这种做法,不像是美国人的风格,倒像是日本人的风格嘛!” 冯圣法摇头:“美国人爱惜生命不假,但不代表他们在特定情况下不敢拼命,在夏威夷战场上反击日军的那支美军舰队不就说明了美国人里还是有带种的吗?别小看美国人,那是轻敌,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曾以鼎陷入思索:“看美军潜艇兵的这个表现,难道麦克阿瑟命令美军潜艇部队集体出击?如果是这样,倒也说通了,潜艇主动攻击水面军舰等于自杀,也就是说,美军潜艇部队打算对我方舰队来一场大规模的攻击?” “你们不怕吧?”黄百韬笑道,“你们的军舰上都安装着德国最新式的声呐探测器,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上都安装了深水炸弹投掷器,美军潜艇想要强攻你们,真的是送死,我看,美军潜艇的目标应该是日军舰队,上次五十铃号被美军潜艇击沉就暴露了日军反潜能力严重不足的缺陷。” “日本人?”曾以鼎笑了笑,“我要不要提醒井上成美?还是装聋作哑、隔岸观火?” “提醒他。”冯圣法说道,“因为我们可以卖个人情给日本人,让日本人继续帮我们忙。另外,曾钧座,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美军明知用潜艇强攻日本人的舰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你看看,他们的潜艇兵一个个都如丧考妣,但美军还是要进行这项计划,为什么呢?” 曾以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给日本人和我们造成重大损失,让我们不敢继续参战,这样,他们就可以在陆地上消灭你们了。” “对!”冯圣法笑起来,“如果日本人被美国人干掉了一艘主力舰,战列舰也好,重型巡洋舰也好,估计井上成美就要打退堂鼓了,嗯,这大概就是麦克阿瑟的如意算盘吧!很好,我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他望向蔡仁杰,“第17师快从越南来到这里了吧?告诉他们,他们马上就能参战了。”他又望向曾以鼎,“曾钧座,麻烦你跑一趟,去见见井上成美,让他配合我们一下。” 曾以鼎笑道:“你我都是中国军人,谈什么麻烦,义不容辞!” 4月4日深夜,美军亚洲舰队潜艇部队出动了20多艘潜艇,对正游弋在林加延湾内的中日舰队(主要是针对日军舰队)展开了一场充满危险性和破釜沉舟般悲壮感的强攻式偷袭,这些潜艇呈扇形地从甲米地港潜行到林加延湾,一部分进入湾内展开进攻,另一部分在湾外进行埋伏。晚上十时左右,中国海军的尼布楚号驱逐舰在林加延湾西南部入口处缓缓地开过,舰上的声呐探测器猛地捕捉到一个水下可疑目标,声呐兵一跃而起,急忙向舰长报告,舰长立刻向曾以鼎报告。 “你们继续巡逻,当做没看见好了!”曾以鼎指示道。 深水炸弹投掷器已经装填完毕的尼布楚号若无其事地从美军潜艇魟鱼号上方开过。 魟鱼号内,听到海面上那艘敌方驱逐舰慢慢开走的声音,原本已经惊恐得如坠深渊的所有舰员都在浑身冷汗中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舰长心有余悸不已。 曾以鼎正在给井上成美发电报:“井上司令官,美军潜艇来了。” “真是非常感谢。”井上成美一边致谢一边暗暗地下定决心,此战后,一定要说服山本五十六和日本海军高层,像中国海军这样高度重视反潜,加强军舰反潜能力和潜艇搜索能力。 这个深夜里,井上成美毫无睡意,曾以鼎和冯圣法也毫无睡意,而麦克阿瑟、温赖特、哈特、威克斯等美军高层同样毫无睡意。马尼拉的美菲军总指挥部内,麦克阿瑟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喃喃地道:“一艘…只要击沉日本人一艘主力舰,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战列舰最好,重型巡洋舰也行,一艘,只要能击沉一艘,哪怕牺牲潜艇部队,也是值得的!这是战争,战争就要有牺牲!是的,我没有错!” 对于麦克阿瑟的这个作战计划,潜艇部队司令威克斯强烈反对,他认为“这完全就是让潜艇兵们去送死”,亚洲舰队总司令哈特在内心里不支持,但他知道,军人就是要打仗的,就是要随时做好死在战场上的准备的,一支不敢面对死亡的军队,注定不会成为战争胜利者,因此他采取了默认态度。威克斯又悲愤又无奈,最后请求“可否给潜艇兵们好好地放一个假,让他们尽情地放松放松,做以后可能没机会做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中很多人都注定回不来了”,对此,哈特表示允许,他还贴心地下令给所有美军潜艇兵提前发三个月的军饷,于是,在这个白天里,甲米地城内到处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美军潜艇兵。 患得患失的思绪纷飞中,麦克阿瑟听到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动,急忙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此时是4月5日凌晨二时,他知道,结果出来了。 美菲军参谋长理查德·萨瑟兰少将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总司令部。“怎么样?”麦克阿瑟心急如火地问道。 “很遗憾,没有成功。”萨瑟兰的回复让麦克阿瑟感觉心脏顿时掉进了冰窟窿里,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冻僵了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活力,“但也没有失败。” “瑞奇(萨瑟兰的昵称)!”麦克阿瑟又惊又喜,“拜托你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你搞得我的心脏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萨瑟兰报告道:“三艘敌方大型主力舰在鱼雷攻击中爆炸起火,虽然伤势很严重,但都没有沉没,不过,我们的目的达成了,日本人的舰队已经全部撤离了林加延湾。” “太好了!”麦克阿瑟欣喜若狂,“我们成功了!”他喜出望外,兴奋半天后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对了,我们的损失呢?” 萨瑟兰轻轻地叹口气:“二十六艘潜艇出击,只有一半回来,损失了十三艘。” 麦克阿瑟拍了拍萨瑟兰的肩膀:“别难过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立刻联系约瑟夫(史迪威),告诉他,抓住这个机会,进攻!进攻!再进攻!把中国人统统赶下海!” 正文 第641节 攻取菲律宾(5) 考虑到己方已经丧失制空权,白天展开进攻时会遭到对方轰炸机群的狂轰滥炸,所以麦克阿瑟把“总反击”的时间定在了4月5日天黑后,而在4月5日白天里,美菲军一方面积极地为接下来的“总反击”做着最大力度的准备,一方面密切而紧张地关注着海上,查看日军舰队是否调头回来,结果让麦克阿瑟彻底地放下心:林加延湾海面上只有中国海军舰队,日军舰队没有回来。没了日军舰队,中国军队的海上力量一下子减少了起码八成,大型军舰只剩下中国海军的那艘轻型航母和那艘重巡,日军的那4艘战列舰和那4艘重巡不再参战了。 “太好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没了日本人的强大舰队,就靠中国人自己的那点军舰,他们是无法对陆地上的我军部队造成具有危险性的舰炮打击的!”麦克阿瑟兴奋地说道,“不过,难保日军舰队不会再回来,所以,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次性地打垮已经登陆的中国军队!” 史迪威点点头:“根据我对中国人和日本人的了解,日军舰队在遭到我方潜艇攻击并且因为受到重创而离开后,中国人肯定大为不满,跟日本人大吵特吵,要求日本人把舰队重新开回来,日本人肯定不愿意、不同意,如果我军能够一举消灭掉已经登陆菲律宾的中国军队,中国人不会恨我们,只会恨日本人,因为中国人会认为,正是日本人的临阵脱逃才导致登陆上岸的中国军队被我们消灭,接下来,中国人和日本人再联合卷土重来,几率是非常低微的,因为中国人认为日本人不可靠,日本人则认为中国人过于苛求他们,他们会因为这次的失败而陷入没完没了的内部争斗中,互相推卸责任,甚至会彻底地撕破脸。不要忘了,中国人和日本人本来就有很深的积怨仇恨,他们即便联盟也是同床异梦,中日联盟的稳固性是很差的,一场比较大的失败就足以摧毁掉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本就很低的信任。”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麦克阿瑟听得心花怒放,“只要我们消灭已经登陆的中国军队,中国人肯定恨透日本人,而日本人也会恼恨中国人,他们就不会再联合进攻菲律宾了,最起码会在很长时间内无法再联合进攻菲律宾,菲律宾就会转危为安,我们有了充足的时间,一来可以巩固防御,二来可以等到华盛顿的大笔援助。” 温赖特表示赞同:“是的,这是我们最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获胜渠道。” “一切就看接下来的总反击了!”麦克阿瑟信心十足,“我们必须一举消灭登陆的那些中国军队,成败在此一举!所以,我们要把绝大部分的军力都投入这场战斗!只能胜不能败!” 根据麦克阿瑟的命令,美军第2装甲师、第7师、第42师都被投入这场战斗,总兵力超过三万五千人,另有菲军六个师、五万多人助阵。麦克阿瑟已经知道菲军完全是乌合之众,他估计,用菲军打硬仗是行不通的,但让菲军在美军打垮中国军队后跟着美军一起乘胜追击应该是没问题的,说到底,菲军再怎么不行,几万人帮忙上阵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晚上7时整,夜幕降临,麦克阿瑟正式下达了“总反击”的命令。 林加延湾的海滩上,第74师副师长兼第74旅旅长张灵甫坐在一个散兵坑里,他听到空气中传来一束束迅速由远至近的呼啸声,抬头看去,他见到一"bo bo"美军炮弹正在破空而来。 “光是看炮弹的弹痕,就可以判断美军打仗确实不怎么样啊!”一个声音从张灵甫身边传来,是师长廖耀湘,他从一艘快艇上跳下,谈笑自若地走到张灵甫身边,此时,美军炮弹已经在不停地落下,炸得陆地上火球腾空、海面上水柱冲天,但廖耀湘仍然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对美军炮击进行着评论,“你们看,美军炮兵在调整不同口径火炮的仰射角度时明显缺乏实战经验,炮弹出膛后的抛物线十分混乱,落弹点既不密集也不均匀,既不算是集中性打击也不算是火力覆盖。看来,一支军队如果长时间不打仗,真的会用进废退、武功懈怠的。” “师座,你怎么来了?”张灵甫有些吃惊。其实,张灵甫年龄比廖耀湘大三岁,并且张灵甫是黄埔四期,廖耀湘是黄埔六期,但廖耀湘此时已是师长,张灵甫则是副师长兼旅长。 “部队在哪里,部队主官就应该在哪里嘛!”廖耀湘不以为然。 “师座,我们已经被美国佬干掉一个旅长了…” “怎么?没信心?你觉得你的部队会被美军打垮,然后我会成为美军的战果?” “当然不是,只是…” “别废话了,美军已经展开炮击,他们的装甲部队马上就要来了。”廖耀湘摆摆手,“灵甫,知道我们这一仗的目的吧?” “击退美军。” “不只这个。”廖耀湘神色严肃,“不只要击退他们,还要击垮、击溃他们。冯长官(冯圣法)可是为此费了很大心血的,十七师已经在路上,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我懂了。”张灵甫点头,他表情庄严地走出散兵坑,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和爆炸声中走到一处海滩边的礁石上,放声大吼,“弟兄们!让美国人知道我们有多可怕吧!奉天杀贼!” “奉天杀贼!”荡气回肠的汉语喊杀声响彻夜空,盖住了如火如荼的炮弹爆炸声。 美军第2装甲师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南京军作战了,自认为已经拥有“跟中国人打仗的经验”的该师官兵在此战爆发后却感到了极大的震撼。在看到美军坦克张牙舞爪地开上来时,南京军官兵毫无惧色,埋伏在防线上的几十门反坦克炮一起开火,飞蝗闪电般的炮弹顷刻间在美军坦克群里炸开了雨后春笋般的霹雳火球,紧接着,一辆辆豹式坦克咆哮着飞轮滚滚地冲出南京军防线,以饿狼扑羊之势迎面冲入美军坦克群里,风驰电掣、所向披靡,豹式后面,一堆堆扛着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的南京军反坦克兵在手持冲锋枪的步兵的保护下,舍生忘死地投入作战,美军的坦克群顿时犹如开进了熔炉和钢铁粉碎机,南京军的反坦克炮不断地发出雷霆怒吼,豹式坦克不断地喷射出烈焰火龙,一枚枚铁拳弹头更是嗖嗖嗖地犹如离弦之箭般不断地怒射向美军坦克,电闪雷鸣中地动山摇,烈火和铁水一起狂舞飞溅,面对做好防备的南京军,美军第2装甲师的“钢铁攻击”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中弹的美军坦克一辆接一辆地爆炸、起火、燃烧、解体、瘫痪,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势随之变成了混乱和崩溃。 “放!”八八炮气贯长虹地怒吼着,被炮弹命中的美军坦克像火药桶般发生剧烈大爆炸,整个坦克粉身碎骨,焦黑变形的底盘熊熊燃烧,坦克车身则变成在爆炸气浪中朝着四面八方呼啸横飞的无数的钢铁碎片,把跟在坦克后面一起前进的美军步兵崩杀得鲜血淋漓,齐刷刷倒下去一大片,坦克里的装甲兵死得近乎挫骨扬灰,或在爆炸中和坦克一起被炸成碎片碎块,或残缺不全地在爆炸气浪中被抛上半空,血肉模糊的头颅弹跳着滚动着,断手断脚散落一地。 “放!”豹式坦克势不可挡地咆哮着,与美军坦克展开钢铁的肉搏,双方猛烈地对射着,被美军坦克炮弹击中的豹式几乎毫发无损,炮弹完全不能贯穿豹式的装甲,只在上面撞击开一个凹坑然后被反弹开,豹式的炮弹则结结实实地打穿了、打爆了美军坦克,炮弹直接击破美军坦克装甲,在坦克内部爆炸开,霹雳烈焰中,坦克被炸成了支离破碎的金属乌龟,烈火和浓烟从裂缝缺口处喷射而出、升腾而起,里面的美军装甲兵或被炸成在坦克里迸溅绽放的肉泥血雾,或被震得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死,或浑身大火地爬出坦克,撕心裂肺地哀嚎着,跳到地上拼命打滚,被烧成四肢蜷缩、五官稀烂的焦尸。 “放!”南京军的反坦克兵们不断地大喝着,一束束烈焰从他们肩膀上呼啸着飞梭而去,被铁拳弹头击中的美军坦克纷纷着起了大火,铁拳弹头不太能像反坦克炮弹或坦克炮弹那样贯穿敌方坦克装甲,但会像燃烧瓶那样让敌方坦克燃起大火并且更加高效。被铁拳炸成一团火球的美军坦克立刻瘫痪在地,坦克里随之传来痛不欲生的鬼哭狼嚎,浑身火苗青烟的美军装甲兵拼命地爬出坦克,军装、头发、眉毛都在燃烧,皮肤被烧得就像蜡烛一样融化,一边凄厉地惨叫着一边在地上死去活来地打滚,实际上,就算身上的火被扑灭,也会死于大面积烧伤和烧伤带来的严重感染。 美军装甲兵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他们看到那些如狼似虎的东方军人们犹如涨潮的海水般不断地翻腾着汹涌而来,呼吼着、奔跑着、跳跃着,手段老练、战术过硬、配合默契地攻杀着他们。美军坦克群里,巴顿正在其中一辆探出上半身,举着望远镜观看着,他看到一幅又一幅让他震撼不已的画面:一队中国军人在冲向一辆美军坦克,尽管那辆坦克不停地开动着、开火着,但那些中国军人根本不在乎随时都会降临的死亡,他们分工明确地战斗着,把手榴弹塞到坦克履带下,在坦克不能动后,他们像豹子般跳到坦克上,把手榴弹塞进了坦克舱门里;一队中国军人在用铁拳轰击美军坦克,美军坦克在开向他们,他们镇定自若,根本没有害怕,更加没有逃跑,在几十米甚至在十几米的距离上跟美军坦克展开对射。 “我的天!”巴顿感到自己的一直被自己认为犹如钢丝般强韧的神经在微微地颤抖,“这些中国人…” 火树银花、星落云散般的猛烈交战持续了半个小时,美军第2装甲师全面陷入崩溃中,该师拥有的坦克和装甲车被摧毁得七零八落,巴顿按照麦克阿瑟的指示,“全力以赴地战斗”,把所有的坦克和装甲车都顶了上去,没想到南京军的反坦克火力和反坦克能力远远地超出了美军的预料,反坦克炮和坦克炮迎头百炮齐鸣,单兵反坦克火箭筒更是万箭齐发、弹飞如雨,风卷残云般地打垮了第2装甲师,迅猛得让第2装甲师连调头撤退的机会都没有,全师绝大部分的坦克、装甲车以及数量更多的汽车都变成了横七竖八、面目全非地散落在地上的废铁火球,死伤的美军足有千余人,有的四分五裂、身首异处,有的血肉模糊、尸骸稀烂,有的在坦克残骸里静静地燃烧着。巴顿强忍住心头的震撼和痛苦,竭力地联系麦克阿瑟:“作战失败!敌军早有防备,反坦克火力非常强大,第二装甲师已经被打溃了!必须撤退!请立刻中止战斗!让步兵部队立刻撤退!” 战局已经不是美军还能控制的了。“杀!”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中,南京军第74旅和海军第11陆战旅的一万五千余官兵展开了排山倒海的反击。皎洁的月光下,林加延湾三面海滩上漫山遍野都是犹如银河般的刺刀光点,南京军的各个阵地、各道防线一起狂飙出耀眼夺目的弹火暴风,涌来的美军人群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不断地倒下,腥风血雨疯狂地弥漫,中弹的美军在红云般的血雾中触电似的浑身抽搐着一批接一批地倒下,数以百计的mg-34发出震耳欲聋的、让美军亡魂丧胆的凌厉嘶鸣声,不断地把一片片美军淹没在血泊和惨叫中。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李奇微心如刀绞地看着这一幕,为步兵部队开路的坦克部队被对方迅猛地击败,导致跟在坦克部队后面的步兵部队完全暴露在对方早有防备的机枪群火力网前,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把靠上去的美军步兵一边倒地挨着宰割,就像被龙卷风横扫过的麦田一样一片片地倒下,“立刻撤退!”李奇微没请示麦克阿瑟,直接给部队下命令,他知道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如果他请示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再进行研究、考虑、讨论什么的,不知道还要拖多久,而林加延湾海滩上,每分每秒都有大批美军丧命。李奇微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士兵们在茫然、惶恐、身不由己中涌到敌军火力网里,然后,他们的身体就像被打烂的番茄酱罐头般颓然无力地倒下去,被子弹击中头部的美军立刻脑袋开花、脑浆迸溅,被子弹击中身体的美军立刻肚破肠流、血如泉涌,被子弹击中四肢的美军立刻皮开肉绽、断手断脚,死得身体都残缺不全的美军在对方防线前散落得到处都是,血流成河,死人堆和血泊里还有很多没死透的美军伤兵在绝望透顶、恐惧绝伦、疼痛得无法忍受地惨叫着、哀嚎着、呼喊着,英语的惨叫声汇聚成了铺天盖地的、让其他美军心惊肉跳的声浪,打垮了美军的士气和斗志。 这些惨烈得触目惊心的战场画面,中国军人们习以为常,日本军人、德国军人、苏联军人、英国军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唯有美国军人见所未见,看到这一幕幕尸山血海,南京军官兵们司空见惯,美军官兵们则亡魂丧胆,很多美军都看得呆若木鸡,因为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血”了。 “撤退!立刻撤退!”李奇微拼命地呼喊着下命令。 被死亡和鲜血给惊骇得肝胆俱裂的美军官兵们早已经有很多人面无人色、大呼小叫地调头往回跑,听到李奇微的命令后,参战美军最后一丝还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彻底地灰飞烟灭,原本浩浩荡荡地冲向海滩的美军变成了浩浩荡荡地逃离海滩,继而发生了大混乱,后面美军还在向前进,前面美军拼命地向后跑,双方撞击在一起,推搡拥挤、自相践踏,再加上此时正是夜里,可视度不高,进一步地让美军的混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秩序和编制完全丧失了。 “冲啊!”看到美军阵脚大乱,张灵甫心头大喜,下达了全体进攻的命令。 一万五千余中国军人犹如海啸山洪,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向在极度混乱中败逃着的美军,美军此时还有三万多人,并且在美军后面还有菲军五万多人“助阵”,中国军队的人数只有美军的一半,只有美菲军的五分之一不到,但战局已经完全倒向中国军队,美菲军完全就是兵败如山倒,中国军队则是犁庭扫穴、摧枯拉朽。 “杀!杀!杀!”抱头鼠窜的美军的身后,汉语喊杀声没完没了地回荡着,中国军人们气势如虎地对美军穷追不舍。 越来越多的美军开始放弃逃命,成群结队地举手投降,漫山遍野都是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美军举着手中武器,用惊恐万状的蓝眼睛看着追上来的中国军人们,追击美军的中国军人们不断地抓到数量节节攀升的俘虏。第74师是第一次跟美军交手,该师官兵们惊奇地发现美军士兵确实跟以前与自己交过手的日军士兵、苏军士兵有着很大不同,投降后的美军都十分老实,美军伤兵更是非常配合,简直是“毫无骨气”,甚至认为自己受到救治是天经地义的,并且会主动请求救治,嘴里凄凄惨惨地说着“please!help!hellpme!”之类的话,南京军的医护兵在给美军伤兵进行救治时,美军伤兵十分懂得礼貌,不停地说“thankyou”。 追击美军的南京军不停地抓着俘虏,比美军俘虏更多的是菲军俘虏。美军一败涂地后,后面的菲军哪里还有胆子参加战斗,看到中国军人像泥石流般汹涌而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架势的菲军无不吓得魂飞天外,几乎一枪不放,跟着美军一起闻风而逃。菲军完全吓破了胆,一窝蜂地撒腿乱窜,绝大部分士兵甚至吓得都丢掉了手中步枪,只顾狂奔逃命,在跑不动时就跟美军一样,举手投降。不过,南京军懒得抓菲军,因为南京军人手有限,没有足够人手抓俘虏,菲军俘虏根本“不值钱”,不值得南京军去抓,因此碰到投降的菲军,南京军只是收缴走他们的武器,然后让他们“从哪里来滚哪里去,别挡路”。 美军第2、第7、第42师都在这场战斗里被打垮了。李奇微事后总结道:“这场败仗的主要原因是我们误判了敌情,严重地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直接原因是双方军人在战斗素质上差距太大。我们的士兵只会趴在战壕里,中规中矩地按照步兵教材上的射击规定进行开火,而中国军人们却能一边奔跑冲锋一边躲避我们士兵的子弹一边对我们士兵开火,哪怕在快速地移动中,他们的枪法都精准得可怕,简直是‘弹无虚发、枪响人倒’,我亲眼看见这么一个场面,我们的一个士兵躲在一棵树后一动不动地与一个跳跃着奔跑过来的中国军人互相开火,对决结果却是我们的士兵中弹身亡。中国军人拥有的这种通过实战而锻炼出来的枪法远超过我们在训练场上训练出来的枪法,并且他们的士兵在心理素质上也极其过硬和稳定,枪林弹雨中能够眼皮眨都不眨,完全忘记害怕和恐惧,全神贯注地作战,而我们的士兵却在战斗中心惊胆战、手忙脚乱,中国军人互相配合性非常高,不同兵种配合得也非常密切,比如炮兵和步兵,炮兵的炮弹落下来后,步兵已经冲到炸点附近,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中国军人拥有着聪明、顽强、灵活、视死如归、实战经验丰富等优点,而我们的士兵则笨拙、迟钝、胆小、慌乱、贪生怕死。我们跟中国军队的战斗,简直就是一群刚结束军训的新兵跟一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展开的战斗。” 这场战斗持续到天亮也没有结束,天亮后,数百架日军飞机飞来助战,猛烈轰炸美军,追杀美军一夜的南京军越战越勇,继续对败逃的美军穷追不舍,大批美军在筋疲力尽中举手投降或累得瘫倒在地继而被俘,持续到4月6日晚上,大获全胜的南京军才心满意足地鸣金收兵,此战,南京军伤亡四千余人,毙伤美军六千多人,俘虏美军两万多人,至于菲军伤亡,南京军没统计,因为不在乎,实际上,美军对菲军死活也不太关心。经过这场战役,菲律宾战场上的美军一下子被南京军摧毁了大半。 对于麦克阿瑟而言,雪上加霜的第二个噩耗随即传来,南京军第17师也登陆了。 正文 第642节 攻取菲律宾(6) 当南京军第74师在林加延湾海滩上狂风扫落叶般地追杀着数量是他们五倍多的美菲军时,南京军第17师正在大海上乘坐日军运输舰船向吕宋岛劈波斩浪,舰队里,日军那四艘战列舰和那四艘重型巡洋舰赫然在列,颇为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三艘主力舰的舰身上都有着大团的烟灰黑斑,似乎军舰上不久前着过大火,但那三艘主力舰明显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伤。 金刚号战列舰上,第17师第18旅旅长张云正跟日军第4舰队司令井上成美站在舰艏甲板上,两人一起眺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井上。”张云看着井上成美,神色自得地道,“怎么样?感谢我们冯师座和曾钧座不?要不是他们的神机妙算,你们舰队肯定要损失惨重了。” 听完翻译的汉语,井上成美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真要好好地感谢他们,否则,美军潜艇群就要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了。贵方冯师座真是足智多谋,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看着舰队里那三艘“脏兮兮”的主力舰,心里十分感慨。前天傍晚时,冯圣法和曾以鼎提醒井上成美“美军潜艇群极有可能会在夜间偷袭你方舰队”,井上成美十分吃惊,他连忙请求中方舰队帮助日军舰队进行反潜作战,冯圣法和曾以鼎表示义不容辞,同时要求井上成美做出“一些特殊准备”,井上成美一头雾水,但他还是照办了,当天深夜,美军潜艇群突袭日军舰队,日军舰队里的比睿号战列舰、榛名号战列舰、青叶号重型巡洋舰先后引爆用绳索悬挂在舰身外面水平线处的十多个大型火药桶,火药桶里装填着掺加了大量镁粉的黑火药,爆炸后声响震耳欲聋,声势震海撼空,黑火药不是黄色炸药,爆炸后虽然动静很大,但它对用钢铁做的军舰是不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加上镁粉剧烈燃烧,闪光耀眼、火星如炬,使得在夜间看上去那三艘主力舰好像都被鱼雷命中而发生了大爆炸,与此同时,这三舰上的日军水兵一起点燃事先堆在舰上的大量被浇上汽油的垃圾,顿时烈火熊熊、黑烟滚滚,似乎三舰被鱼雷命中后又是发生大爆炸又是燃起大火。美军潜艇群展开这场夜袭攻击时有两艘潜艇没有参战,而是在林加延湾外延海域内半潜行着,通过潜望镜观看着战局,观察日军舰队,看到日军舰队里有三艘主力舰发生剧烈爆炸和大火后,这两艘潜艇深信不疑“有三艘日军主力舰被我方潜艇发射的多枚鱼雷给命中了,虽然并未沉没,但肯定受了重伤”,继而向威克斯发去战果报告,威克斯随即报告给哈特,哈特报告给萨瑟兰,最后,战果报告被萨瑟兰送到了麦克阿瑟面前,使得麦克阿瑟心花怒放,他相信“己方潜艇群付出重大代价后,成功地、沉重地打击了日军舰队,迫使日军舰队退出了菲律宾战事”。实际上,在美军潜艇群的夜袭中,日军损失不大,参战的美军潜艇兵因为知道自己是在执行着一项凶多吉少的任务,所以心情灰暗、斗志消沉、士气低迷,加上实战经验缺乏,以至于鱼雷命中率不高,一顿瞎猫碰死耗子般的鱼雷攻击后,日军一艘重型巡洋舰轻伤、一艘轻型巡洋舰重伤、一艘运输船和一艘驱逐舰被击沉,并不是麦克阿瑟认为的“三艘主力舰重伤,多艘军舰沉没,还有十多艘其它军舰受伤”(麦克阿瑟之所以误判日军损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美军潜艇兵们“谎报军情”。美军潜艇兵们知道他们执行的是非常危险的任务,都不愿意参战,参战后也恨不得早点结束,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只要击沉日军一艘主力舰就行了”,所以他们看到多艘日军大型军舰爆炸起火后,觉得“可以交差了”“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以撤退了”,继而有意无意地夸大战果,从而可以名正言顺地结束战斗。)。 遭到美军潜艇群“沉重打击”后,井上成美带着日军舰队顺水推舟地离开了林加延湾,但不是避战,而是按冯圣法和曾以鼎的要求,护送南京军第17师在吕宋岛展开第二轮主力登陆,并且支援第17师登陆成功。麦克阿瑟认为他的潜艇群重创了日军舰队,让日军舰队被迫退出菲律宾战事,实际上,日军舰队的“被迫退出”是冯圣法、曾以鼎和井上成美联合演的戏,冯圣法此举一方面是麻痹美军,让美军误以为他们歼灭登陆林加延湾的中国军队的机会已经到了,另一方面则是对美军进行第二阶段打击,前者是引蛇出洞,后者是釜底抽薪。 “旅座,吕宋岛到了!”张云身边的副旅长吴俊逸指着前方。 张云看了看,果然,远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黑线,渐渐地露出了陆地和山脉的轮廓。“通知弟兄们,准备登陆。”张云吩咐吴俊逸,然后拍了拍井上成美的肩膀,“既然要感谢我们,那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等一下让你的舰队对陆地上多轰点炮弹。” 井上成美哑然失笑:“一定,一定。”井上成美在日本军界里属于“亲华派”,所以山本五十六委任他指挥第4舰队协助中国军队攻占菲律宾时,他确实是真诚地、卖力地执行任务,没有跟中国军队搞什么偷工减料、讨价还价之类的伎俩。 南京军第17师在吕宋岛上登陆的地方是奥隆阿波。 林加延湾位于吕宋岛西海岸线上的偏北处,奥隆阿波位于吕宋岛西海岸线上的正中处,这个地方并不是适合登陆,上岸后就是高山密林,奥隆阿波也不是海港,只是海边一个小镇,冯圣法命令第17师在这个奥隆阿波登陆,因为该地正好卡在一个关键点上,奥隆阿波向北一百三十多公里是林加延湾,此时,美军三分之二都在林加延湾一带与第74师交战,只要第17师拿下奥隆阿波并向内陆腹地推进,就能锁死了林加延湾战场上美军向南逃跑的道路,奥隆阿波向南是什么地方呢?就是吕宋岛乃至整个菲律宾的核心所在区:马尼拉、马尼拉湾、巴丹半岛、甲米地,四个地方都非常关键,马尼拉是菲律宾首府,马尼拉湾是吕宋岛最大的出海口,巴丹半岛是美军在吕宋岛上的“最后的防线”“最终的抵抗基地”、“超级军事基地”,这个面积只有1370平方公里的半岛已经被美军修建成了“遍地连环堡垒的、超大的要塞群”,根据可靠情报,麦克阿瑟打算在最后关头把部队全部收缩进巴丹半岛,进行长期的负隅顽抗,至于甲米地,则是美军亚洲舰队的总基地,马尼拉、马尼拉湾、巴丹半岛、甲米地,这四个地方在地理上的关系是这样的:如果马尼拉是北京,那么,马尼拉湾就是渤海湾,巴丹半岛就是辽东半岛,甲米地则是山东半岛,四个地方靠得是非常近的,互相关系也是非常紧密的。马尼拉湾西面朝海,北南东三面是陆地,巴丹半岛是湾北,甲米地是湾南,马尼拉在湾东岸。 冯圣法心里很清楚,菲律宾虽然是中国军队打,但菲律宾不是给中国打的,这个地方在打下后是要交给日本人的,所以中国军人不能在菲律宾战场上流太多的血,为日本人流血恐怕是中国人最不值得的一件事。基于这个思想,冯圣法下定决心,不让美军逃入巴丹半岛,如果在战事后期,美军残余部队逃入巴丹半岛凭借其在当地苦心经营的碉堡工事进行困兽之斗,中国军队将其彻底消灭、拿下巴丹半岛肯定要流很多血(原先历史上,日军攻占菲律宾花了五个月时间,第一个月拿下了包括马尼拉在内的菲律宾其它地方,剩下四个月都用在了拿下巴丹半岛)。因此,冯圣法命令第17师在巴丹半岛以北三十多公里的奥隆阿波展开登陆,该师共有三个任务,一是堵住美军向南逃跑的道路,特别是堵住美军逃入巴丹半岛的道路(冯圣法没有命令第17师直接登陆巴丹半岛,因为登陆那里等于进行攻坚战,部队伤亡会很大,虽然那里此时美军不多,但工事坚固完善,直接登陆是不明智的),二是配合第74师,南北夹击美军,三是攻占奥隆阿波向东七十多公里的马尼拉,拿下该地共有两个目的,一是震慑美军和菲律宾人的抵抗意志,奠定中国军队拿下菲律宾的政治象征,二是更好地堵截住美军向南逃跑的道路,实际上,第二个目的的价值和意义大大超过第一个。冯圣法是军人,打仗在乎的是军事价值,不在乎什么政治价值,若非因为马尼拉正好位于吕宋岛中南部的蜂腰处,他不会让第17师分兵前去占领那个没什么军事价值的城市,虽然那个城市是菲律宾的首都。 冯圣法的部署是非常正确的,唯一的麻烦是奥隆阿波本身,这个海边小镇并不是适合登陆的地方,上岸后二三公里就是高山密林,在此登陆的第17师必须翻山越岭、穿林渡河,不过,第17师并不畏惧。“困难是用来克服的,不是用来充当借口的”,这是第17师的信条。 奥隆阿波西边的海面上,一艘艘飘扬着太阳旗的艨艟巨舰从容不迫地一字排开,随即,舰队朝着陆地展开了排山倒海的炮击。一时间,当地的菲律宾人都被这幕战争画面给看傻了、惊呆了、吓瘫了,大口径舰炮炮弹威力惊人,落地后山崩石裂、天塌地陷,当炮弹飞到附近山上后,整座山都在剧烈震荡,一片片足球场大的密林在爆炸中灰飞烟灭、化为焦土,气浪犹如由烈火组成的飓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更是让镇子里的房屋摇摇晃晃得随时都会倒塌下来,人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被震得失去听力。 “够了!够了!”张云联系上井上成美,“别放炮了!再放,我们上岸后都烫脚!” 井上成美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依你所言,用实际行动表达我对你们的谢意吗?” 由于美菲军在这里几乎没有部署兵力,第17师登陆得轻松顺利无比,至天黑时,全师三万七千余官兵全部上岸,舰队同时还在海边卸载下堆积如山的辎重物资。由于第17师的几位师级主官在林加延湾的中正号重型巡洋舰上,所以第17师第17旅旅长纪鸿儒暂代师长指挥权。海滩上,三位旅长聚在一起,开始分配任务。 “我旅就在这里构建防线,锁死巴丹半岛入口,堵住美军南逃道路;张旅长,你的旅最为擅长山地丛林作战和长途奔袭,因此,你的旅立刻向西挺进,去拿下马尼拉,然后控制当地并把那座城市构建出一个据点,配合我旅一起堵住美军南逃道路;刘旅长,你的旅随着张旅长一起向西挺进,负责防御我旅和张旅长之间地带,同时负责随时增援我旅或张旅长的部队。”纪鸿儒指点着地图。 第18旅旅长张云和第19旅旅长刘玉章一起点头:“没问题!” 纪鸿儒微笑着道:“第74师已经传来捷报,他们重创美军,我们也不能落后啊,只要我们师也能完成任务,菲律宾战事在长者半个月短者一星期内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台湾就能回归了。” 稍微休息并且饱餐一顿后,张云立刻带着第18旅出发,参谋长朝勒门说道:“弟兄们还没有休息呢!现在就出发?太急了吧?” 张云骂道:“一路坐船过来的,又不是跑过来的,累什么累?兵贵神速,懂不懂?美军在马尼拉一带还有一个师呢!要是我们磨磨蹭蹭,美军那个师在马尼拉构建防御防线,我们还怎么拿下马尼拉?”他看了看部队,“我们有什么交通工具吗?” 朝勒门说道:“部队向西直接进入山地,汽车肯定没法用了,坦克也都要留给兄弟部队,自行车同样用不了,只有马匹驮畜能在山地里充当交通工具。” 张云挥挥手:“所有军官都不许骑马,跟士兵一起步行,所有马匹驮畜都用来运输物资,好了,出发吧!”他第一个大步流星地向着前方的崇山峻岭走去。 第18旅的官兵们虽然都希望能好好地休息一下,但张云下了命令并且张云以身作则地在走路前进,官兵们都打起精神,登山入林,一路向东,挺向目标马尼拉。第18旅翻越的这道山脉叫三描礼士山脉,是吕宋岛中西部的一道火山山脉,北起林加延湾,南至马尼拉湾,延绵一百多公里,平均海拔超过1000米,最高峰海拔2000多米,山上植被茂盛、森林密布。 三描礼士山脉后来有了一个新名字:“刺刀岭”。 第18旅在由西向东地横穿三描礼士山脉时,美国海军第1陆战师则在由东向西地横穿这道山脉,两支部队在互相不知道的情况下几乎是面对面地开进着。张云之所以让部队不等好好休息就出发,是担心在马尼拉一带的美军陆战一师会退入马尼拉城内抓紧时间修建防御工事,到时候,第18旅展开攻城时就会很困难了,因为第18旅是翻山越岭后抵达马尼拉的,无法携带重型武器,没有坦克,也没有较大口径的火炮,唯一的重火力依靠就是日军轰炸机,但张云不会把部队的胜败生死希望寄托在日本人的身上,“如此疲于奔命地赶路,确实很累,要流很多汗,但这是值得的,现在流的汗越多,等我们进攻马尼拉时流的血就越少”,张云对部下这样说道。 实际上,张云判断错了,因为麦克阿瑟宁可不要马尼拉也要巴丹半岛。 如何打好守卫菲律宾的战事,麦克阿瑟很早前就制定了一份代号“橙色”的作战计划,在这份计划里,美菲军最后的防线和坚持抵抗的基地是巴丹半岛,而不是马尼拉,麦克阿瑟从来没打算要在马尼拉打一场城市防御战,他已经决定好,如果敌军兵临马尼拉城下,他会说服菲律宾总统曼努埃尔·路易·奎松宣布马尼拉是“不设防城市”,让敌军和平占领从而避免马尼拉城市和马尼拉居民遭到战火荼毒,至于美菲军最后的部队,则会退到易守难攻的巴丹半岛进行背水一战。战前,美菲军就在巴丹半岛上大兴土木,修建了大量的碉堡、要塞、工事,挖掘了大量的坑道、堑壕、陷阱,并且储备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辎重物资、粮食药品,光是粮食,就足够五万多人吃半年。麦克阿瑟曾在巡视巴丹半岛时声称“只要半岛上有一万美国军人,哪怕孤立无援,也能抵挡三十万以上敌军持续一年甚至更久的攻击”(麦克阿瑟此话也不算吹嘘,因为在原先历史上,日军确实费了很长时间、付出很大代价才拿下了巴丹半岛)。不过,正因为把巴丹半岛定为最终防线,所以麦克阿瑟根本没考虑过在马尼拉修建城防工事,美军把时间、人力、材料都用于经营巴丹半岛,以至于马尼拉此时是非常空虚的,没有战壕,没有工事,美菲军假如真在马尼拉进行抵抗,战斗爆发后交战双方直接就打巷战。 林加延湾战斗结束后,麦克阿瑟在精神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原先他整个人总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充满一种由内而外的高度的信心、坚定的信念,因为他是真的深信不疑,自己的部队可以在菲律宾战场上坚持很久,美国本土的援助也很快就会到来,他绝不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林加延湾战斗让他从一种自我催眠般的乐观情绪中受到了当头棒喝般的惊醒,他醍醐灌顶、如梦初醒,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乐观其实是很盲目的,第一次发现敌我实力差距其实是如此之大,第一次发现菲军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美军也是同样的战斗力低下,至于敌人,实力和战斗力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明白这些冷酷但却无法不承认的事实后,麦克阿瑟陷入了泥潭般的痛苦、悔恨、惶恐中,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气色灰暗,并且神情憔悴、容貌枯槁,但是,这种喷泉般的负面情绪并没有把他打垮。麦克阿瑟固然有很多缺点,比如自大、傲慢、虚荣,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比如坚毅。麦克阿瑟是一个意志坚毅的人,他不会轻易认输,即便南京军给他的实力和精神都造成重大打击,但他没有一蹶不振,在稳住心神后,他认真而积极地策划着下一步的战事,根据他的原计划:美菲军先在吕宋岛的广大地域内坚持抵抗三个月,消耗掉敌军大量有生力量,实在迫不得已了,全军退入巴丹半岛,再坚持半年以上,这样,前后足足九个月时间,足以等来美国本土的援兵和援助,但实际情况是:美菲军在跟中国军队交战短短几天后就被对方一举消灭了一半多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再打下去了,所以,巴丹半岛就是美菲军最后的抵抗防线,也是麦克阿瑟最后的希望。 正因为这样,得知南京军又有一支部队在奥隆阿波登陆后,大吃一惊的麦克阿瑟迅速下达了果断的命令,他命令正在马尼拉一带的陆战一师“立刻前去巴丹半岛,并且全师都去”。 陆战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十分惊讶地问麦克阿瑟:“我军(美军)四个师,其中三个已经在林加延湾参战,马尼拉这里只剩下陆战一师了,陆战一师全体都去巴丹半岛,马尼拉怎么办?陆战一师离开后,马尼拉这里只有菲军两个师,根本就挡不住中国人哪怕一个团的进攻。” “马尼拉直接放弃!”麦克阿瑟说得非常干脆利索,“巴丹半岛是我们的根本!”他心里清楚,陆战一师如果用来守卫马尼拉,马尼拉必丢无疑,陆战一师也会给马尼拉陪葬,但是,陆战一师如果去了巴丹半岛,情况就大大不同了,陆战一师可以利用巴丹半岛的工事和物资,坚守很长时间,发挥出更大作用。在马尼拉和巴丹半岛之间,麦克阿瑟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范德格里夫特急忙带着陆战一师风风火火地离开马尼拉,一路向西,翻山越岭地前去巴丹半岛。麦克阿瑟给范德格里夫特的命令是:中国军队万余兵力已经在奥隆阿波一带登陆,堵住了美军进入巴丹半岛的通道,陆战一师不需要与敌军展开缠斗,只需击破敌军防线一段,然后通过敌军防线缺口“钻入”巴丹半岛。 4月7日凌晨一时许,三描礼士山脉中部的一片密林。 南京军第18旅的一个侦察班正在密林里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主力在他们身后数公里外,这是南京军的战斗准则之一,部队行军时,一队队精干的侦察兵会在前方、左前方、右前方、左右两侧等方向上短者几公里长者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外进行搜索,一来给部队探路,二来进行警戒,防止敌军搞伏击偷袭。这个侦察班自然在执行着搜索警戒任务,并且他们只是第18旅派出去的几百名侦察兵里的一小部分。 尽管侦察兵们睁大了眼睛,但此时他们眼睛的作用还不如耳朵和鼻子,因为这种山间密林在这种深更半夜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不仅如此,这片山林此时还下起了一场茫茫的大雾,使得原本就极低的可视度更是彻底降到零,黑得眼睛在眼前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东西。侦察兵们已经放弃用眼睛搜索四周环境,他们屏气凝神地听着、闻着,他们没有打开手电筒,因为即便打开,光柱也照不透厚厚的浓雾,并且在一片黑暗中开灯等于自己把自己给暴露掉,为首的侦察班长手中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南京军在进行全面的现代化建设时学习了日军的一种做法,大力培养和使用军犬,正好德国可以提供足够的、纯种的德国牧羊犬,事实证明,军犬的实用价值是很大的,比如给侦察兵配发军犬,可以在侦察活动中更快更早地发现敌情。 “呜…”班长手里的军犬突然弯腰伏在地面上,同时发出低哼声。 侦察兵们都心头一动,知道这是军犬在发现敌情时发出警告。 班长立刻趴下,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从泥土里传来的声波。在听了十几秒后,班长抬起头,侦察兵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到他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着:“人!很多人!正在向我们这里走来!距离不远,并且越来越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指南针,放在衣服里打开手电筒查看方向。 “当地居民?菲律宾人?前面山里有村镇?” “绝对不是当地居民!脚步沉稳有力、密集有序,是携带负重的军人!” “菲军?美军?” “没办法搞清楚,我们上去后,必须要跟对方鼻子贴鼻子才能看清对方的连,但我们这点人到时候连跑都没机会跑!快!立刻回去报告长官!”班长火急火燎地说道。 飞马流星般的紧急报告迅速被送到张云的面前,队伍正前方有大批的敌方人员,队伍两边也有大批的敌方人员。第18旅的一万余官兵肯定不是排成一条长龙,三个团齐头并进,而对方也一样,结果双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混在一起,根本原因是可视度极低,密不透风的树林、崎岖坎坷的山地、无边无际的浓雾让双方身在其中时都是盲人骑瞎马,结果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和对方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犬牙交错之势。跟第18旅混在一起的正是美军陆战一师,双方都对此措手不及。因为夜色和浓雾的遮挡,双方都完全没看见对方,并且双方也没有听见对方,翻山越岭非常消耗体力,所以双方官兵都没有说话、谈笑、唱歌,最大的动静就是脚步声和差不多被脚步声给盖住的呼吸声。当双方互相发现彼此时已是近在咫尺。很快,一阵阵汉语和英语的惊叫声响起,继而是爆豆般的开火扫射声,从夜幕浓雾中不同方向传来,气氛近乎诡异。第18旅里首先跟美军交火的是该旅第170团,该团原本在集体闷声赶路,走着走着,团长刘俊哲似乎听到对面的密林浓雾里也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山谷造成的回音,直到走在前面的官兵和从对面走过来的人直接撞在一起。“眼瞎了?你们走反方向了!”那些官兵以为从对面走过来的人是因为迷路而走反方向的兄弟部队。 “fuck!”对方发出犹如撞鬼的英语惊叫声。 跟对方发生相撞的南京军官兵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触电般大吼:“美军!” 双方在猝不及防的大吃一惊中急忙子弹上膛,然后展开对射,惨叫声和鲜血一起飞溅,双方是在非常近的距离上展开的对射,互相看不见,毫无遮挡物,人群像割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下去。 狭路相逢的南京军和美军就像两条缠绕在一起但突然反目成仇的巨蟒般展开了面对面却互相看不见的近身混战,山林雾海里处处枪声大作,并且枪声就像燎原野火般迅速弥漫开,越来越多发现敌人并且发现自己和敌人完全就在鼻子跟前的南京军、美军参加了激战。 “旅座!”吴俊逸满头冷汗地嘶吼道,“你在哪里?” “我他妈的就在你后面!”张云顺声一把抓住吴俊逸,“老吴!别慌!” “我们跟美军发生遭遇战了!”吴俊逸瞪大眼睛看着夜色浓雾里遍地开花着的弹火,“敌我完全混在一起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张云操起一挺冲锋枪。 “我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 “敌军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我们慌,他们也慌,甚至比我们更慌!必须打,就算想撤,也撤不了的!”张云吼叫道,“肯定是美军陆战一师!弟兄们,干死美国佬!” “旅座,没法打呀!”吴俊逸从满头冷汗变成了浑身冷汗,“弟兄们根本就看不见敌人!并且敌我混在一起,开枪会误伤到自家人的!这该死的夜色!这该死的森林!这该死的大雾!” 张云放下手里的冲锋枪,挺起一支步枪并且插上刺刀:“传我命令!上刺刀!” 正文 第643节 攻取菲律宾(7) “上刺刀!” “上刺刀!” “上刺刀!” 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和浓雾的三描礼士山脉密林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声声晴空霹雳般的汉语吼叫,这些吼叫就像暴风雨来临时先落下的一串串水滴,迅速变得密集而宏大,一呼百应、百呼万应,转瞬间就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气吞万里的杀声浪潮,黑漆漆的夜色、白茫茫的大雾中,漫山遍野都是滚雷般的汉语吼叫声:“上刺刀!” 夜色、大雾、密林,这三种同时存在的因素结结实实地遮挡了双方军人的视线,并且双方因为行军时可视度极低导致发现彼此存在时已经完全混在一起,使得双方都无法脱身撤离,接下来爆发的战斗是特殊的、原始的、残酷的,因为热兵器在这种自然环境下几乎无法使用了,双方军人如果不发出声音,必须跟对方靠近到脸贴脸的地步或者摸到对方身上军装钢盔等物才能分辨敌我,开枪极容易误伤己方同伴,此时此刻,最有效的杀敌武器就是刺刀。伴着震空破云的“上刺刀”汉语吼叫声的是晕头转向的英语叫喊声、气急败坏的英语咒骂声、手足无措的英语呼唤声,紧接着,杀猪般撕心裂肺的英语惨嚎声在山林间、夜色里、大雾中纷纷响起,一团团腥风血雨开始疯狂地扩散在这片被夜色和大雾笼罩的山林里,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犹如雨中池塘水面上的波纹般遍地绽放着,金戈铁马的死亡之歌高奏而起,死亡之舞在人群中狂暴狰狞地摇曳生姿,顷刻间,这片原本幽邃宁静的山林变成了天昏地暗的修罗场。 “上刺刀”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杀”,和杀声一起爆发开的还有喷泉般的血水和各种歇斯底里的英语惨嚎声。比起体格,中国军人们不如美军,这是黄种人和白种人的天然差距,美军普遍比南京军高出大半个头,身型更是要壮一圈,但比起拼刺刀的技术,南京军则稳压美军,南京军的白刃战能力是美军难以望其项背的,这场“双方都蒙着眼睛展开的刺刀大战”在爆发后,陆战一师立刻吃了大亏。白刃战的第一要诀并非技术或配合,而是心理承受能力,陆战一师是美军全新建立的部队,此战是该师的第一场实战,并且该师内几乎没有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在美国参加二战时,拥有实战经验的美国人基本上都是参加过一战的,而一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参加过一战的美国军人此时都已经四五十岁,大部分已经退伍,少部分在此时美军里担任中高层军官,因此,美军基层官兵几乎都是新兵),发现己方已经和一支敌军混在一起后,美军士兵们无不因为紧张、害怕、恐惧而大呼小叫,继而把慌张混乱气氛互相传染,集体人心惶惶、失去镇定,反观南京军,发现敌情后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几乎没人像美军那样慌乱,实际上,第17旅从上到下清一色的都是老兵,就算在对英美开战前有部分新参军的新兵,也在前阵子的马来亚战役、新加坡战役中得到了锻炼,双方高下立判。 “噗呲!”“噗呲!”“噗呲!”刀刃刺穿人体的特有声音和英语惨叫声一起疯狂地爆发着,跟美军混在一起的南京军官兵们犹如黑暗中的恶鬼杀神般大开杀戒,锋利的刺刀不断地飙开一股股滚烫的鲜血和一声声凄厉的英语嚎叫,被攻杀的美军活像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与之混在一起的南京军则冷静而专注地把一个个美军捅得透心凉,第18旅参谋长朝勒门形容“战斗犹如草原上狼群在夜间袭击羊群,惊慌失措的羊们只知道乱窜乱跑,毫无招架之力,狼们则有条不紊地咬死一只又一只羊”。两眼一抹黑的混战中,有的南京军实战经验丰富,他们屏气凝神、沉默不语,用黑暗掩护自己,黑暗对于他们而言并非障碍,而是帮手,他们自身躲藏在黑暗中,聚精会神地用耳朵搜索着传来英语乱叫乱喊的地方,然后轻手轻脚地靠上去,确定目标就在自己跟前后,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刀捅上去,然后迅速转移,被刺中的美军有的因为正好被刺中要害而不声不响地立刻丧命,有的被刺中非要害处,立刻惨叫起来,剧痛和恐惧让美军的惨叫声近乎扭曲,敌人是可怕的,就在自己身边但偏偏看不到的敌人更加可怕,他们恐惧透顶地惨叫着,拼命地向同伴呼救,身边同伴顿时更慌乱了,有人摸索向受伤同伙,有人竭力地睁大眼睛,端着枪四处乱指,有人忍受不了恐惧而大声尖叫起来,或者撒腿乱跑,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地开枪,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反击南京军,还不如说是用枪声壮胆,结果误伤同伙,而袭击他们的南京军则在转移到附近不远处后继续凝神聆听,寻找着下一个攻击机会,通过美军的叫喊声、开枪声、开枪时的火光确定美军位置和美军数量,然后悄悄摸过去再捅一个或者直接把一颗手榴弹扔过去,炸得一片美军血肉横飞,他们极少开枪射击,因为难以命中,并且枪声也会暴露自己。南京军可以分辨出美军枪声和己方枪声的不同之处,但大部分美军是分辨不出的,因为这是老兵才有的能力,新兵是不具备的;有的南京军展开战斗后很快就杀得酣畅淋漓、精神亢奋,大吼大叫着展开着战斗,他们的吼叫声固然暴露了自己,但也让美军更加心惊肉跳。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汉语吼叫声让本就心惊胆战的美军更加陷入了惶恐不安、草木皆兵的心理状态中。有的美军急急忙忙地打开手电筒,光线虽然能够穿透黑夜,但无法穿透浓雾,恰恰相反,手电筒不但没能让他们看清南京军,还暴露了自己,结果迅速被附近南京军投掷去的手榴弹炸死或被南京军的冲锋枪一梭子打死。黑暗中的短兵相接既奇特又残酷,一团团、一片片美军在黑暗中毛骨悚然地聚在一起,犹如捕鱼船开过时水底鱼群躲在石头缝水草丛里般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地戒备着、移动着、搜寻着,与此同时,一队队、一个个南京军在黑暗中则如鱼得水地分散着各自为战,时不时的发生双方军人撞个满怀的事情,继而就是刀锋见血的肉搏,反应稍微慢一拍的立刻变成倒在地上的死人或伤员。 交战区域完全笼罩在黑暗混沌中,整体态势无法描述,各种腔调和不同语言的吼叫声、惨嚎声、呼喊声汇聚成这片地狱里的鬼哭狼嚎,此起彼伏地闪耀起的开枪火光、手榴弹爆炸火光、手电筒光柱犹如乌云里的闪电,浓烈的血腥味在湿润的空气里不断地绽放着、弥漫着、扩散着,身在其中根本无法得知战局情景,就像水滴不知道大海的样子,具体细节只能通过一个个参与者的切身经历进行呈现。第18旅第170团副团长席亚洲在此战后是这样描述的: “…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操蛋的一场战斗,密林、夜色、浓雾让我们和敌军一起变成了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我好歹是副团长,但战斗爆发后却发现我身边居然一个卫兵都没有,有肯定有,也许在距离我几十米的地方,也许在距离我十几米的地方,甚至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但互相看不见,我听见我的卫兵在大声呼喊‘副团座’,我喊道‘都闭嘴,不要暴露’,他们都不喊了,因为我听见美军的英语说话声就在很近的地方,我的卫兵在呼喊我时好几梭美军子弹飞过来,那些跟我们一样什么都看不见的美军在朝着有汉语说话的地方开火,必须保持安静,我们看不见,敌人也看不见。这时,一阵阵‘上刺刀’喊话声传来,应该是来自张旅长的命令,我抓着手枪,猫着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移动向几十米外传来英语说话声的地方,突然,我屁股一阵痛,被刺刀扎了,是扎,不是捅或刺,我意识到身后有一个应该是我方的士兵,那家伙端着刺刀,因为看不见,刀尖戳到了我,那个士兵也已经感觉到他端在手里的刺刀刚才扎到了人肉而不是树木,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他很小心地靠近我,我也靠近向他,手里握着手枪,如果是美军,我肯定直接开枪,我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对方的手,接着,我的手摸向他的头,他的手也摸向我的头,确定手的位置就能估计到头的位置了,我摸到一个m-35钢盔,确实是我方的士兵,他同时摸到我的军官软帽,‘长官!’他叫出声来,他肯定看不见我,不知道我是谁,但他通过我的军官软帽知道我是高级军官(基层军官也是戴钢盔的),‘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说道,‘走,咱们一起干掉前面的那些美军’,‘好’他摸索着,右手端着刺刀左手抓住我的衣服,我们一起猫着腰前进。我们准备干掉的那股美军应该不多,少于十人,因为我听到了不超过十个口音,他们正处于慌乱中,不停地叫嚷着,声音大多数在发抖,‘Fuck’是他们此时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他们不像我们,我们很镇定,他们则十分惊恐,听起来似乎还在吵架,他们肯定正不知所措。我们两人屏住呼吸地靠上去,我不敢轻易开枪,开枪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对方毕竟也有枪的,我身边这个士兵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他要进攻了,我握紧手枪,感到身边这个士兵猛然间加快了动作,突步而去,我看不见他,但感觉到他跃起时的气流,很快,那伙美军里有一个惨叫了起来,肯定是被我身边那个士兵给一刺刀捅中了,其余美军立刻炸开了锅,一边乱喊乱叫一边乱窜乱跳,同时砰砰砰地开枪射击,接着,又一个美军惨叫一声,那个士兵第二次下手了,他刺中第一个美军后迅速转移了位置,但没有跑远,估计就躲在几米外,然后通过美军的喊叫声确定对方位置,再次摸了上去,但是,他第二次得手后没有成功逃离,我听见一个美军声嘶力竭地喊叫道‘Heishere!Icaughthim!(他在这里!我抓住他了!)’我猜测那个士兵应该是捅中第二个美军后没来得及拔出刺刀并且没有捅中要害处,结果步枪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这不怪那个士兵,黑暗里捅人只能做到捅中而无法捅中对方要害处,因为只能通过声音确定对方位置但看不见对方身体,剩余美军纷纷对同一个方向开枪射击,同时大喊大叫道‘Killthismotherfucker!(杀了这个"biao zi"养的)’,他们的喊叫声里充满了一种恐惧的愤怒,他们拼命开枪,子弹横飞,他们其实是在借此发泄着心里的恐惧,我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士兵闷哼一声,顿时,我心如刀绞,同时愤怒地举起手枪,我用一把手枪肯定无法做到一下子杀光对方,即便是偷袭,打中对方二三个人后肯定会被对方其余人打死,但我顾不上这些了,就在这时,我听到那个士兵在喊话,那个士兵还没有死透,他在拼尽着最后一口气喊道‘长官!别过来!’我愣了愣,随即,那个地方闪耀开一团耀眼夺目的霹雳,那个士兵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我顿时明白了,那个士兵肯定受伤很重,他想拉着身边几个美军同归于尽,但怕我靠近过去被他误伤到,所以才喊出了那句话,猛然间爆炸开的火球中,那几个美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受伤没死的都在地上惨叫,我听到还有两个美军没有发出惨叫,他们在原地呼喊着救援,声音里充满了魂不附体的极度恐惧,这两个美军肯定没有受伤或者只是受了轻伤,我已经潸然泪下,为刚才那个我方的忠勇士兵而流泪,我举起手枪,对着那两个呼喊救援的美军连连地扣动扳机,他们的呼喊声立刻变成了惨叫声,其中一人的惨叫声迅速变弱,应该被我打死了,还有一人惨叫后再次说话,我应该没有打中他,他在求饶,他说‘不要!不要开枪!我不想死!我投降了!请不要杀我!我的母亲和我的妹妹还在等着我回去呢!’他一边说一边哭泣,他应该知道附近还有敌人,就是我,但他已经放弃了抵抗。我犹豫一下,还是对着传来哭泣求饶声的地方扣动了手枪扳机,哭泣求饶声一下子没了,接着是人倒下的声音。我不想杀这个美国兵,蒋纬国将军也已经对我们下达‘能俘虏美军尽量俘虏’的命令,但我必须要杀,原因有两个,一是我无法俘虏他,我看不见他,谁能保证他的哭泣求饶是否演戏?也许他一边哭泣求饶一边端着枪准备杀我,第二个原因则是刚才那个为国捐躯的我方士兵,是的,这个美国兵有家人,他的母亲和妹妹在美国等着他回去,我们的士兵呢?难道没有家人吗?刚才那个我方士兵说不定也有母亲和妹妹在中国等着他回去呢!战争就是这样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格兰德·斯基纳中尉是陆战一师第一团第三营c连的连长,他在此战后这样描述他的步兵连的覆灭过程:“…战斗突然间打响了,‘中国佬!’‘前面有中国佬!’‘左边也有!’‘后面也有!’‘我们被包围了!’到处都是充满震惊的叫喊声,让部队一下子陷入了空前混乱中。我们都对这场遭遇战感到极其的措手不及,最让我们感到无法接受的是,战斗发生时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作战,到处都是树,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并且还有浓雾,战斗发生得简直是莫名其妙,弟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处都传来叫喊声,我们在叫喊,中国军队也在叫喊,他们跟我们一样没有心理准备,部分部队已经和中国军队交起了火,枪声大作,但没多久后就消失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开枪打中敌人的概率跟打中自己人是一样的。我注意到,那种发音在我们听起来非常怪异的汉语叫喊声慢慢地没有了,但我们这边的人却还在因为心里的紧张和慌乱而大叫大喊。‘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吗?’‘中国佬在哪里?’‘我们根本看不见他们!’连里弟兄们七嘴八舌地问道,他们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大声喊道‘保持镇定!不要慌!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们!’我感到衣服上有好几只手在紧紧地抓着,身后的几个士兵在抓着我,而他们身后的士兵也抓着他们,大家互相抓着对方,生怕跟别人、跟集体失去联系,全连就像一只蜈蚣。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就像走在夜间的原始森林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黑暗中却隐藏着大批随时都会夺走你性命的野兽,我感觉我们跟中国军人在玩蒙着双眼的捉迷藏,被捉到就要死亡。大家都双手发抖地端着枪,却不知道往哪里开火,到处都传来叫喊声、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全师都乱了。范德格里夫特师长带着我们在夜里翻越这道山脉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不过,大自然是平等的,我们处于困境中,对方也一样。就在我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连里有人惨叫了起来‘有人用刺刀捅我!我的腰被捅穿了!救救我!’所有人立刻骚动了起来,惊恐不安地喊道‘中国佬!有中国佬在我们身边!’‘开火!快开火!’‘往哪里开火?看不到敌人!’‘比利,是你吗?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士兵无意中踢到脚边一个人,他摸向对方,然后犹如见鬼般惊叫起来‘…Fuck!是一个中国佬!’‘手榴弹!’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团火球猛地在人群里炸开来,霎时血肉横飞,足足十几个人被炸死了,整个连队彻底地崩溃了,士兵们惊叫着东奔西跑,又有几颗手榴弹从黑暗中飞过来,落向喊叫声最响最密集的地方,更多的士兵被炸死炸伤,‘Fuck!中国佬到底在哪里?’有士兵精神崩溃地嚎叫着胡乱地开火射击,立刻响起几声惨叫声,都是英语,有人愤怒地破口大骂‘白痴!你打到自己人了!别开枪了!’我完全懵了,手榴弹爆炸后引燃了几棵树和几片灌木丛,火光让我勉强看清了一点现场画面,一个士兵在我身边紧紧地拉着我‘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张了张口,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肯定有中国军人摸到了我们身边,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以及有多少人,他们给我们造成了重大伤亡以及无法控制的混乱,这时,一股滚烫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我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拉着我的这个士兵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正在喷血的伤口,是贯穿伤,从他后背贯穿到前胸,并且是刺刀造成的,他缓缓地倒下,我急忙望向他身后,隐约地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消失不见,那个袭击者、那个中国军人在一刺刀捅死我身边这个士兵后迅速地转移了。我实在无法忍受我心里的恐惧和悲愤,朝着袭击者消失的地方连连扣动扳机,用尽全身力气骂道‘Fuck!给我滚出来!’但我的行为注定是徒劳无用。那些中国军人就像黑夜里的幽灵,神出鬼没,更像是毒蛇,冷不丁地窜出来给我们咬出致命的伤口,然后迅速消失。我们完全就是在挨打、挨着对方的宰割。‘冷静点!镇定点!不要发出声音!躲藏好!’我拼命地喊道,我意识到发出声音、发出火光都是在暴露自己,让自己成为中国军人的靶子,必须要隐藏好,但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失去理智,乱叫乱喊着乱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二三十个士兵跟我一起躲藏在一片阴影中,‘约翰他们怎么办呢?’士兵们脸色发白地问我,他们指的是那些受伤后倒在原地"shen yin"惨叫的弟兄,中国军人不知道是遵守国际战争法还是在用我方伤兵引诱我方,没有杀那些伤兵,任凭他们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必须要救受伤的弟兄!’我咬紧牙关,命令道,‘杰克、詹姆、丹尼斯,你们带五个弟兄过去!’杰克他们点点头,弯腰前去受伤弟兄倒地的地方,那里有火光,我们睁大眼睛看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过去时,一枚手榴弹从附近一片黑暗中飞了过去,立刻把他们和地上受伤弟兄一起炸得血肉模糊,‘你们这些"biao zi"养的!’我们愤怒至极地大骂着,向飞出手榴弹的地方拼命开火,这是一个愚蠢透顶的行为,我们一下子暴露了,很快,隐藏在伏击的中国军人纷纷对我们开火投掷手榴弹,手榴弹爆炸让我受了重伤并且昏迷了过去,当我醒来时,已经在中国军队的战俘营里了。…” 这场遭遇战完全是南京军压着美军打,刺刀和手榴弹是南京军不断收割走美军性命的两大工具,实战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过硬、战术风格灵活的南京军第十八旅把美军陆战一师杀得尸横遍野,战斗中,南京军和美军相遇后,南京军官兵或借助黑暗掩护对美军冷不丁地痛下杀手,或故意杀伤美军,制造混乱和恐怖气氛,迫使更多美军发出喊叫声,继而成功地杀伤更多美军;南京军和南京军相遇后,双方都不声不响,然后在黑暗中一手端着刺刀一手摸对方的脸、钢盔、军装,从而辨别敌我;美军和美军相遇后,则是胡乱开枪,发生了大批美军误伤自己人的事件。慢慢的,交战区域内的英语叫喊声变得稀少了,更多的是英语惨叫哀嚎声,初上战场的陆战一师的美军官兵们被南京军杀得惨不忍睹,被刺刀捅中的美军身上皮开肉绽、血水飞溅,被捅中心肺者当场丧命,被捅中肝脏者惨叫如鬼,被捅中脾脏者血如泉涌,被捅中腹部者肚破肠流,被捅中腿部者跌倒在地、打滚挣扎,至于被刺刀捅中面部者更是惨绝人寰,脸上肌肉外翻、骨骼外露,眼球滚出眼眶或被刺刀捅得稀烂,嘴巴被撕裂成豁口,舌头耷拉在外面,鼻子被切掉...南京军的战斗意志大大地超过美军,受伤后的南京军几乎都是拼死战斗到最后一口气,有的南京军为了不暴露自己或同伴,也是为了寻找下一个杀敌机会,受伤后忍住剧痛一声不吭,然后再度把刺刀捅向美军、把手榴弹扔向美军,有的受伤很重的南京军倒在地上,在美军靠近过来后拉响身上手榴弹,炸得自己和一片美军一起粉身碎骨,美军则完全不同,受伤美军基本上都是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很少有人坚持着继续战斗。有的受伤美军倒在地上后,绝望痛苦透顶地哭喊着:“momma!momma!” “这美国佬咋会说中国话呢?”听到“momma”哭喊后误以为是自家伤兵赶来救治的南京军十分惊奇地看着哭喊的是美军。 陆战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在战斗爆发后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敌我混在一起并且交战区域内可视度几乎等于零,这种战斗根本就是以命换命,他心急如火,认为自己的部队即便打败对方,肯定也会伤亡惨重,但事实很快告诉他,他想多了,他的部队完全就是挨宰。 “点火!点火!”极度的焦躁并没有让范德格里夫特失去冷静,他想出了一个能让这场战斗变得堂堂正正一点的办法,在他的命令下,美军纷纷把汽油泼到身边树上,然后点起火。 越来越多的树木、一片片树林被点燃,夜色和雾气被火光和热量驱散了不少,黑暗的山林里逐渐亮起了一丛又一丛火光,但是,战局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山林里到处都是追杀美军的南京军,到处都是狼奔豕突、抱头鼠窜的美军。尽管进行了一定的困兽之斗,但陆战一师还是被南京军第十八旅打垮了。 范德格里夫特拒绝了部下请求他撤退的建议,因为他无法抛弃死在这里、受伤在这里、散落在这里的部下,如果他能收拢一些部队,他或许会考虑撤退,但他根本就收拢不了部队,陆战一师不但被打垮,更加被打散了。在几十名忠诚部下的陪同下,范德格里夫特亲自参加战斗,火光和鲜血中,他的部下越来越少,最后还站着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几十名南京军包围住站在血泊里的范德格里夫特,为首者是第18旅第190团团长兰涛。 丢掉手里已经打光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范德格里夫特先是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然后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包围他的南京军官兵,最后摊开双手:“开枪吧!野蛮的黄皮猴子们!” 兰涛走上前,不屑地笑了笑,用英语说道:“我们不是猴子,我们是黄种人。三千年前,我们中国人已经创造了农业文明,而你们美国人在三百年前还在干着剥印第安人头皮的野蛮勾当。”他挥挥手,士兵们上前活捉了范德格里夫特。 正文 第644节 攻取菲律宾(8) 刺刀岭战役让菲律宾战场上美军最后一支还保持着建制完好和官兵满员的部队在一夜之间被南京军打垮了,此战是美国海军第一陆战师成立后首次参加实战,但该师首战就遭到全军覆没,堪称匪夷所思,得知此败报的罗斯福总统在惊愕了足足五分钟后,又苦涩又痛惜又忧心忡忡地说道“真不知道美国子弟兵们到底还能不能打仗”。客观上,陆战一师的覆灭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倒霉”因素在内,该师在刺刀岭战役中算是“倒霉到家”“极其走背运”,陆战一师的兵力比将其消灭的南京军第十八旅还要多,该师成员虽然几乎都是新兵,但毕竟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新兵,并且该师在武器装备、弹药补给、火力等方面也能与第十八旅旗鼓相当,双方如果展开硬碰硬的、堂堂正正的交战,陆战一师即便胜算比较低,也不至于被对方全歼,只是,当时的交战环境是被夜色浓雾笼罩的山地密林,胜负关键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军人的心理素质、实战经验、战术手段等因素所决定,陆战一师虽然在别的方面上可以跟第十八旅比成平手甚至还占有着一定优势,但在这几个方面上完全落于下风,所以被尽情发挥优势的第十八旅“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打得大败,并且第十八旅也绝不是靠运气打赢的,靠的是实力,军人的心理素质、实战经验、战术手段等因素同样是一支部队的实力组成部分。 天亮时,晨曦微露、夜消雾散,战斗随之逐渐结束,成为交战区域的山林里尸骸狼藉、血水横流,尸体和伤兵大部分都是美军的,阵亡和受伤美军有一半多是死伤于南京军的刺刀,剩下的则基本上死伤于南京军的手榴弹,由于在黑暗中用刺刀杀敌时无法保证命中对方身上要害处,手榴弹的爆炸威力也比不上炮弹,所以伤亡美军里大部分都是受伤,死亡率不高(富有实战经验的南京军老兵都清楚,在夜间混战中杀伤敌军的战斗效果要好过杀死敌军,因为受伤敌军会不停地发出惨叫哀嚎声和呼救声,既可以打击敌方士气、动摇敌方军心,也可以利用受伤敌军杀伤前来救援受伤敌军的敌军,所以第十八旅的官兵们不怎么对受伤美军补枪补刀,反正受伤美军只会在地上打滚嚎叫,不会像受伤日军那样还具有很强的危险性,无需下死手)。经过统计,南京军第十八旅累计伤亡两千多人,其中阵亡约八百人,美军被击毙约一千五百人,被击伤约五千人(美军伤兵大部分成了俘虏,但有部分伤兵被逃走美军带走),投降和被俘约六千人,逃走四五千人,被俘美军包括陆战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战果辉煌。 “弟兄们干得好!辛苦了!”看着成群结队的美军俘虏,张云喜笑颜开,同时十分自豪。一般而言,白刃战的双方伤亡比例基本在一比一左右,但此战的双方伤亡比例却超过一比三,确实令人高兴和自豪。 “通知第十九旅的刘旅座,让他立刻调一个团过来接收俘虏,我们可没有那么多人手和时间浪费在这些俘虏身上。”张云有条不紊地命令道,“把美军武器都收缴走,兰涛,你的一九零团暂时留下看管他们,等十九旅的部队到来,你们再跟上我们,对受伤美军提供救治,死掉的美军让美军俘虏自个在这挖几个大坑埋了。” “知道了。”兰涛招呼道,“弟兄们,按照旅座吩咐的去办。”他随即看到副团长王名焜带着几个翻译军官在美军俘虏里忙得不可开交。 “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军俘虏都给我出来!”王名焜对美军俘虏人群挨个挨个地喊道。 美军俘虏们看着王名焜,都惊疑不定、犹豫不决。王名焜显得有点不耐烦:“主动出来!否则我等一下检查你们师人员名单上的籍贯,发现是华盛顿州的却没有主动出来的,别怪我不客气。” 陆陆续续有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军俘虏心惊胆战地走出来,一共一百多人。 王名焜看了看这些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军俘虏,笑了笑,然后摆摆手,他身后的十几个卫兵端着冲锋枪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扣动扳机、展开扫射,霎时枪声大作、鲜血四溅、惨叫连连,一百多个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军俘虏全部被击毙。“Fuck!”“myGod!”看到这一幕的美军俘虏们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纷纷用惊恐万状的目光看着王名焜。 “你在干什么?”张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又惊又怒地看着王名焜,“谁让你杀俘虏的?他们是美军,不是小鬼子,也不是老毛子!蒋纬国将军命令过我们不得虐待和杀害美军俘虏!” “旅座,我有理由。”王名焜显得神色庄严。 “说出你的理由!如果你不能说服我,很抱歉,我立刻就要解除你的职务,请你离开我的第十八旅!”张云绷着脸。 王名焜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用阴鸷的眼神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美军俘虏:“你们给我听好!我们中国军队是一支文明的军队,如果俘虏不反抗,我们是不杀俘虏的,不过,刚才我破例了一回,杀掉了这些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军俘虏,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华盛顿州美国人自找的!”他声色俱厉,语气愤怒而悲伤,“我的祖父曾经在华盛顿州生活过几年,当时还是中国的清朝时期,我的祖父像几十万去美国的他的同胞一样,怀着勤劳致富的美国梦在美国打工,挖矿、淘金、修铁路,他们称他们为华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美国经济进入衰退期,物价上涨、工资下降,大批美国工人走上大街游行示威,要求提高待遇,于是,你们美国的矿主们、公司老总们、企业家们纷纷解雇美国本土工人,转而大规模地聘用华工,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中国人吃苦耐劳、朴实温顺,干的比美国工人多,要求的报酬比美国工人少,并且美国工人不愿意干的苦活、累活、脏活,华工们都任劳任怨、认真完成。于是,你们美国人自己懒惰刁滑,反而怪华工抢走你们的工作,你们美国人看不到华工为美国经济发展和西部大开发做出的贡献,反而恩将仇报、卸磨杀驴,你们的《排华法案》就是在那一年被通过的,就在华盛顿州的西雅图,并且在同年,一八八五年九月四日,西雅图展开了全面的排华风暴,你们这些整天口口声声把人权挂在嘴上的文明的美国人,对华人打、砸、抢、烧、赶甚至杀!西雅图的中国城被付之一炬,华人们的商店和住宅统统被洗劫一空,然后被驱赶到港口码头,全城都是‘中国猪滚蛋’的叫嚣声,被抢劫后又被打死的华人就算死了,也遭到非人的践踏和凌辱,有人死后还被剥皮,就像你们对印第安人做的那样,有人被砍掉头颅或被砍掉手脚,有人被肢解,就算死,你们也没有给他们一个痛快,有人是被用火钳烫死的,有人是被活活吊死。不要狡辩说那只是一小群暴徒的罪行,西雅图的所有美国人、华盛顿州的所有美国人都有罪!屠杀事件后,西雅图警方逮捕了十六个罪行最大的暴徒,结果陪审团声称他们无罪,当他们被释放后,大批市民像迎接英雄凯旋一样迎接他们。这就是洛克斯普林大屠杀。你们美国人已经忘了或者故意装作忘了,我们中国人可没忘!我们中国人不主动作恶,但不代表我们就是好欺负的,对我们作恶的人,我们会以牙还牙。这就是报复,懂不懂?美国猪猡们!” 美军俘虏们噤若寒蝉地听着。 王名焜喘口气,望向张云:“旅座,我说完了!” 张云看了看王名焜,点点头:“下次别干得这么露骨。”然后转身走开。 结束打垮陆战一师的战斗后,第十八旅稍作休整,留下一个团看押俘虏以及搜剿美军残部,另外两个团高歌猛进地继续行军,翻越刺刀岭,顺着马尼拉湾一路扑向马尼拉。 美军四个师里,三个师在林加延湾战场上并且都已经遭到重创,还有一个师在刺刀岭被打垮,因此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南京军夺取马尼拉的了。4月7日傍晚,南京军第18旅兵临马尼拉城下,由于第18旅速度太快,并且马尼拉居民万万没有想到前去阻击南京军的陆战一师居然一夜之间就被打垮,所以根本来不及逃离,马尼拉的菲军两个师几乎一枪不放就逃之夭夭或投降,使得这座城市兵不血刃地落入了南京军第18旅的掌控中,第18旅兵分多路,其余几部堵住进出城市的所有通道,其中一部则耀武扬威地举行了入城仪式。入城时,南京军官兵们得到了热烈欢迎,欢迎他们的是当地的华侨华人。 “欢迎!欢迎祖国大军!” “欢迎来到菲律宾!” “祖国万岁!南京军万岁!” 看着威武入城的南京军,马尼拉的华侨华人们激动得奔走相告、夹道欢迎,很多华侨华人喜极而泣、潸然泪下甚至嚎啕痛哭、泣不成声,因为他们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数百年来一直饱受欺凌、迫害、压榨,华人勤劳聪明、精打细算,所以华人阶层普遍比当地人更富有,导致统治菲律宾的西方列强在盘剥菲律宾时都把菲律宾华人当成“最肥的肥羊”进行宰割(主要是西班牙人,后来取代西班牙人殖民菲律宾的美国人虽然跟西班牙人是一丘之貉,但吃相稍微好看一点,菲律宾当地人倒没有宰割华人,不是因为菲律宾人善良亲华,而是菲律宾人一直就没有成为菲律宾的真正主人,没机会宰割华人),甚至还有大屠杀,最大一场发生在1603年,西班牙人在菲律宾一口气屠杀了两万多华人华侨,与之相似的是荷兰人在1740年在印尼雅加达屠杀了一万多华人华侨(红溪惨案)。可以想象,菲律宾的华人华侨此时看到祖国大军到来是何等的激动,他们远远比过年更加喜悦,载歌载舞、壶浆箪食地迎接南京军,全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些华侨紧紧地握着南京军官兵的手,一边哭泣一边不愿意松开。 “同胞们好!”南京军的官兵们同样兴奋不已,满眼都是穿着中国特色服饰的本国同胞,满耳都是熟悉的汉语家乡话,侨胞们的热情让官兵们又惊奇又感动。 比起华侨华人们的欢天喜地,马尼拉当地的菲律宾人则惶恐不安、惊疑不定,畏惧地看着这支菲律宾近代史上第三支踏足菲律宾的异国军队。无论是西班牙人、美国人、中国人,还是以后的日本人,菲律宾换了一个又一个主子,菲律宾这个地方的主人一直不是菲律宾人。 以李清泉为首的一批菲律宾华侨领袖在主干街道上无不频频擦拭眼泪地迎接着张云等军官。“张长官,我们菲律宾华侨盼望你们可是盼望了三百三十九年!”李清泉情难自已,“那时候,祖国大军要是能来菲律宾,该多好啊!” 张云动情地与李清泉握手:“李先生、诸位侨胞,你们放心吧!以前的苦难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好!好!好!”李清泉眼圈发红地连连点头,他又感慨道,“五六年前,我在新加坡见到二公子,当时他对我们下达指示,让我们在东南亚各地做好准备,没想到,他那时候的宏伟蓝图现在真的实现了!只可惜…”他叹口气,“菲律宾马上就要变成日本人的殖民地了,要是菲律宾能像马来亚、新加坡那样真正地变成我中华领土,该多好啊!” 张云笑了笑:“别担心,就算日本人来了,也不会伤害你们的,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把人员和财产尽快迁离菲律宾的准备,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马来亚、新加坡、文莱,都已经是中华领土或领地,不愁没有地方成为你们的新家,你们在那里仍然会有大展拳脚的空间,我国也要开发那些地方嘛!另外,祖国本土也随时欢迎你们回去。” 李清泉再次连连点头:“嗯、嗯、嗯!祖国强大就是好啊!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跟马尼拉一起落入南京军手里的,还有以菲律宾总统曼努埃尔·路易斯·奎松为首的一大批菲律宾政府高层。张云命人将奎松等菲律宾政府高层统统关押起来,然后下达了占领马尼拉后的第二个命令:当地华人华侨的资产一律原封不动并且受到保护,除此之外,当地所有资产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个人的,全部收缴起来。 张云下达这个命令的初衷很简单:菲律宾打下来后是要交给日本人的,既然最终并不属于中国,那么,占领菲律宾的中国军队肯定要在占领后、离开前进行掘地三尺的财富搜刮,把当地压榨得干干净净,从而捞取到足够的油水,留下烂摊子给日本人。说到底,打仗就是烧钱,打完一场胜仗,岂能不捞回成本?当然了,捞回成本之后还要继续搜刮从而大赚一笔。 随着张云的命令,数以千计的南京军官兵在城内犹如土匪强盗般展开明火执仗的抢掠,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队队士兵分工明确、如狼似虎地扑向各自目标,破门而入、翻箱倒柜,把值钱并且能带走的东西统统带走,金银首饰、翡翠玛瑙、家具地毯、粮食药品、图书油画、机器设备、电线电器…上至菲律宾政府中央银行金库里的储备黄金,下至当地妇女们的耳环项链,大至教堂寺庙里的神像壁画,小至工厂里的螺丝螺帽,尽皆被南京军扫荡得一干二净,全城哀鸿遍野、哭声震天,大街小巷、挨家挨户都是忙着搜刮的南京军以及呼天抢地的当地菲律宾人,不少菲律宾人进行了反抗,好在南京军“要钱不要命”,张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恶劣(抢劫和杀人毕竟有本质区别),所以南京军在这个过程中很少开枪杀人,就算开枪也是打腿,整场大洗劫中,当地菲律宾人死亡不到一百,但有几千人被打伤,值得一提的是,期间没发生一起南京军"qiang jian"当地妇女的事件。南京军是文明的军队,哪怕抢劫,也是文明的。 南京军第18旅对马尼拉和附近城镇乡村的洗劫持续了很长时间,美军没有过来“打搅”第18旅的“好事”,因为美军此时已经渐入穷途末路了。 陆战一师被消灭后,麦克阿瑟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了,他急忙命令林加延湾战场上的美军部队全面南撤,突破南京军第17师在奥隆阿波的阻截,进入巴丹半岛进行最后的抵抗,从4月7日至4月12日,五天内,林加延湾的美军第2装甲师、第7师、第42师反复突围,但都被第17师牢牢地拦住,而第74师也在美军背后不断地发动进攻,两个师前后夹击美军,使得美军连战连败,伤亡和损失节节攀升,此时,南京军已经在最先的两个登陆场上修建了大型野战机场,使得中国空军在吕宋岛上获得了落脚点,很快,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群也开始在美菲军头上扔炸弹,进一步地加快了美菲军的崩溃。实际上,打到这个时候,菲军都已经不算参战方了,美军忙着撤退和逃命,菲军则忙着投降,因为菲军已经知道“中国军队不但不杀菲军俘虏,甚至连关都不关,只是收走武器,然后就遣散释放了”“向中国军队投降后只要把武器交给中国军队,然后就能回家了”(菲军俘虏不值钱,南京军懒得抓他们),所以南京军所到之处,菲军降者如云,不光是基层官兵毫无斗志,菲军高层军官也一样畏敌如虎,还没打仗就急急忙忙地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把总指挥温赖特气得几乎要吐血,他描述道: “尽管中国人还没来,但士兵们已经忙不迭地抛弃了阵地,然后向后方逃去,就好像躲避洪水般一窝蜂地逃跑着,大部分是美军,少数是菲军,逃跑菲军不多,因为没有偷跑的菲军并非在战斗,而是蹲在路边,表情轻松地谈笑风生,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参战军人,而是旁观者。我走向一群菲军,呵斥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打仗?’但他们比我更加振振有词‘为什么要打仗?跟中国人打仗根本是送死,我们才不去呢’‘你们美国人都在逃跑,居然还要我们去打仗’,我七窍生烟地质问他们‘那你们留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们一起撤退!’他们脸皮红都不红地说道‘干嘛撤退?撤到哪里?撤到最后还不是要投降吗?早投降晚偷袭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中国军队过来然后向他们投降,只要把枪交给他们,我们就能回家了!’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着这些话,毫无军人的荣誉感和羞耻心。我不得不悲哀无比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菲律宾人完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一点儿都没有保家卫国的勇气。” 美军的表现比菲军好不到哪里去,完全成了惊弓之鸟,犹如南京军使用怀柔手段对待美军,每次抓到大批美军后都特地释放一部分俘虏,释放前还给这些美军治疗伤势,给他们提供热水洗澡和一套干净衣服,并且招待他们吃一顿,最后对他们说:“我们是一支文明的军队,绝不会屠杀或虐待俘虏,希望你们能让你们更多同伴知道这一点。如果你们在战斗中撑不下去了,我们欢迎你们的投降并以军人的荣誉向你们保证,我们会严格遵守日内瓦公约,以人道主义精神对待你们。” 南京军的这一手取得了极好的效果,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美军选择向南京军投降。 麦克阿瑟虽然傲慢自大,但意志顽强,他完全没有想过要投降,而是竭尽全力地想方设法,试图破除眼前困境,但他无计可施,为了鼓舞士气,他虽然知道来自美国本土的援助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但他不得不采取饮鸩止渴的措施,硬着头皮地用谎言安慰和鼓励部下,他多次声称“第八舰队快要到澳大利亚了,超过五个师的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澳大利亚军已经准备就绪,只要第八舰队抵达,他们就会乘坐第八舰队来到菲律宾,我们就能转危为安,还能反败为胜”“一支大型的运输舰队已经从洛杉矶出发,满载着超过十万吨武器辎重开向菲律宾,包括几百架最新式的飞机、几百辆最新式的坦克、几百门大口径火炮,还有充足的燃油和弹药”“罗斯福总统高度而密切地关注着菲律宾战事,他已经说过绝不会放弃菲律宾,大量的援助、大批的援兵就要到来了”等等,但是,谎话就像兴奋剂,只能有效最初的几次,次数多了,不但没有效果,反而适得其反,希望破灭后就是失望和绝望。麦克阿瑟本人也为自己用鬼话欺骗部下而感到羞愧不安,甚至都不敢去面对部下,在战事后期,他一次都没有到前线视察部队,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士兵们提出的“将军,您说的援兵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这种问题,也无法面对已经不信任他的士兵们的鄙夷的目光。 4月13日,麦克阿瑟离开前线,带着家人和司令部人员撤去了科雷希多岛。 科雷希多岛是一个很小的岛屿,面积不到7平方公里,位于马尼拉湾入海口处,距离湾北的巴丹半岛只有三公里多一点,岛屿虽小,但岛上却山脉起伏、丘壑纵横,地形很复杂。菲律宾战役前,麦克阿瑟就命令美军在岛上修建永久性防御工事,部署了四十多门重型火炮,岛上作战人员有4000多人,非作战人员有4000多人,岛民有2000多人,该岛像一个瓶塞,扼守着马尼拉湾,只要守住这个岛屿,中日军队就无法通过和利用马尼拉湾。根据麦克阿瑟制定的“橙色计划”,美菲军最终会退到巴丹半岛,他本人和美菲军总司令部在科雷希多岛,就近地指挥着巴丹半岛上的“最后抵抗”。眼下,由于巴丹半岛陆上道路已经被南京军切断,美菲军根本无法退入巴丹半岛,但是,马尼拉失守了,麦克阿瑟已经无处安顿他的总指挥部,只好搬到科雷希多岛。此时马尼拉湾四周局势是这样的,湾北的巴丹半岛虽然还在美军手里,但因为陆上通道被切断,美军没有部队撤入半岛,所以半岛上美军人数只有千余人,湾东的马尼拉已经被南京军攻占,湾南的甲米地(美军亚洲舰队总基地)同样在美军手里,湾中的科雷希多岛则是麦克阿瑟的总指挥部所在地。 麦克阿瑟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美军那四个师都已经被打垮了,不可能还能退入巴丹半岛了,但是他不想放弃,不想离开,不想抛弃部队,更加不想投降,他打算坚守在菲律宾,以身作则地鼓舞美军士气,直到最后一刻。至于“最后一刻”是什么,麦克阿瑟已经有心理准备,他腰里揣着他父亲阿瑟·麦克阿瑟留给他的手枪,他准备在最后一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哎,那个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大个子是不是麦克阿瑟?” “错不了!看他戴着的太阳镜和嘴上叼着的大烟斗,就是麦克阿瑟!” “他来到科雷希多岛了啊!” 两个科雷希多岛当地岛民远远地看着麦克阿瑟,低声讨论着,互相交换着眼神。 正文 第645节 欲纵故擒 经过近半个月的厮杀后,美菲军以让麦克阿瑟和华盛顿方面难以置信的速度被南京军打垮了,美军第2装甲师、第7师、第42师在吕宋岛中部战场即林加延湾一带遭到南京军第74师和海军陆战部队的沉重打击,继而在试图突破南京军第17师设立与巴丹半岛北部的陆上防线时又遭到第17师迎头痛击和第74师、第17师的南北夹击,连战连败、损失惨重,三个师合计只剩下一万余人,美军第1陆战师则在翻越刺刀岭时一夜之间被南京军第17师第18旅完全击溃,近乎全军覆没,全师只有四五千人幸免,向北逃窜后与另外三个师合兵一处,然后一起在绝望中苦苦支撑,至于菲军,更是毫无斗志、降者如云,菲律宾大局已定。 就在冯圣法准备下令各部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地彻底消灭美军时,一份新情报被送到他的手里,是海统局东南亚区菲律宾站发来的,情报内容让他十分惊喜。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冯圣法下令各部暂缓攻击、转入防御,停止对美军穷追猛打。 冯圣法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是基于两点考虑,一是菲律宾战事持续十多天了,虽然南京军一直高歌猛进、战无不胜,但部队也已经有些疲惫了,辎重物资消耗很大,后勤开始有点吃紧了,需要喘口气,先缓一缓,准备充分了才能蓄足力量,发动雷霆万钧的最后一击;第二点则是海统局发来的最新情报:麦克阿瑟及其家人、司令部人员刚刚撤到了科雷希多岛。 “如果能活捉麦克阿瑟,尽量活捉,不要让他逃走,也尽量别让他丧命或自杀。”这是蒋纬国给冯圣法的指示。蒋纬国心知肚明,麦克阿瑟不是普通的美国将军,此人是美国陆军此时为数不多的几位具有统帅能力的军事家之一,能力很高、分量很重,所以他十分“值钱”,若能囤积居奇,岂能暴殄天物?麦克阿瑟真正的辉煌其实还没开始,他的功绩正如他在后世获得的一枚特制金质勋章上的四句话:澳大利亚的保卫者、菲律宾的解放者、日本的征服者、朝鲜的捍卫者,因为他在二战中领导澳大利亚抵御了日本的入侵,然后率领大军从日军手里夺回了菲律宾,继而打到日本本土、征服日本,最后又在朝鲜战争中指挥联合国军(这个“功绩”在中国人看来就算了),很显然,麦克阿瑟的“四大功绩”此时一个都没有完成,如果他就这样死在菲律宾或成为南京军的俘虏,未免有点“历史的遗憾”,当然了,蒋纬国不会为麦克阿瑟感到遗憾的,他只是需要让麦克阿瑟这个人发挥出对中国更有价值的作用,仅此而已。如果麦克阿瑟死在菲律宾更加有利于中国,蒋纬国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冯圣法“把麦克阿瑟给我往死里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蒋纬国看得很远,他要的是截然相反的结局。 冯圣法并不理解蒋纬国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他只是知道,如果能活捉麦克阿瑟,强迫对方下令菲律宾战场上的美菲军全部投降,菲律宾战事就能更快地结束,南京军的伤亡也会更小一些,若能让自家中国军人少流一点鲜血,自然是善莫大焉的好事。 “师座,为何让部队暂缓推进?”参谋长蔡仁杰有点不理解,“是,部队都有些疲惫了,但美军比我们更累,并且美军实力锐减、士气低迷、军心动荡、斗志萎靡,我们只要咬咬牙,再加把劲,长者十天、短者五天,一鼓作气,必定取得最终的胜利!” 冯圣法笑而不语,然后看了看黄百韬。 黄百韬笑道:“麦克阿瑟现在还在菲律宾,如果我们把他的军队都打光了,他还会留在菲律宾吗?到时候,他要么逃跑,要么自杀,所以,为了‘挽留’麦克阿瑟,我们暂时减缓消灭他军队的力度,又有何妨?反正菲律宾是群岛,菲律宾的美军已经插翅难飞,美国本土军队和澳大利亚军队也不可能来到菲律宾参战,根据可靠情报,美军第八舰队没有来菲律宾,也没有去澳大利亚,而是折回了美国西海岸,所以呢,菲律宾的美军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既然肉都捂在锅里了,下筷子又何必着急呢?” 蔡仁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十分惊奇,“师座,你想活捉麦克阿瑟?” 冯圣法点点头:“活捉他既能提前结束菲律宾战事,减少我军伤亡和损失,也是二公子给我的特别指示,肯定要全力以赴的。”他打开地图,“这个麦克阿瑟,怎么不跑到别的地方,偏偏跑到科雷希多岛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呢?” 黄百韬说道:“这不奇怪。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原本位于马尼拉,马尼拉已经被我军攻占,他无处可去,只能去科雷希多岛。这个小岛在麦克阿瑟的战前建设中就是被设计成他最后的司令部所在地。师座,你看地图,科雷希多岛位于马尼拉湾入海口处,湾北的巴丹半岛以及湾南的甲米地目前还在美军手中,湾东的马尼拉已经被我军攻占,湾西的大海上是日本人的舰队,说来说去,麦克阿瑟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科雷希多岛还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冯圣法摇头:“麦克阿瑟现在科雷希多岛上,如果他乘船去甲米地,再从甲米地走陆路前去吕宋岛南部,甚至经吕宋岛南部去棉兰老岛,我们想再找到他就是大海捞针了。菲律宾好歹有三十万平方公里,菲律宾的核心和我们这场战事目前都在吕宋岛上,但吕宋岛的南部还有米沙鄢群岛,米沙鄢群岛南部还有棉兰老岛,成百上千个岛屿、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地域,大部分都是原始蛮横的森林和无人区,他想要躲藏在那里或经那里去澳大利亚,还是可行的。这样吧,传我命令,联系井上成美,让他的舰队协助我军再进行一场登陆战,陆战第11旅目前在林加延湾已经没事做了,让该旅立刻在甲米地以南的八打雁登陆上岸,堵死麦克阿瑟南逃的道路。事不宜迟,夜长梦多,立刻执行!” “是!”蔡仁杰立刻急匆匆地前去执行命令。 冯圣法继续看着地图:“如果麦克阿瑟不自杀,而是逃跑,那么,他会怎么逃呢?” 黄百韬思考了一下,说道:“等陆战第11旅在八打雁登陆后,马尼拉湾的东南西北四面都在我军控制中,他几乎无法通过陆路逃离,我看,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潜艇冲破日军的海上警戒线,然后前去澳大利亚,另外,他也可能乘坐飞机逃离,不过,这么做危险性太大。” 冯圣法点点头:“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样吧,立刻联系海军的曾司令,让他派出所有驱逐舰,再让井上成美支援几艘驱逐舰,组成一支反潜舰队,昼夜不停地开在马尼拉湾入海口处,时不时就扔几颗深水炸弹,让麦克阿瑟暂时不敢乘坐潜艇离开。” “可这样只能‘挽留’他一时。”黄百韬有点烦恼,“是否直接在科雷希多岛展开登陆?那个岛很小的,麦克阿瑟完全是瓮中之鳖,日本人的舰队可以在海上把那个岛包围得密不透风,我们只需探囊取物。” “不行。”冯圣法摇头,“那就是强攻了,首先,美军当初修建该岛工事时就考虑到了来自海上的威胁,因此岛上有几十门大口径重炮,并且大部分是岸防炮,几炮就能打沉一艘巡洋舰,井上成美是舍不得让他的舰队冒着这么大风险的,其次,当麦克阿瑟发现他陷入了无路可逃、要么丧命要么投降的境地里时,他很有可能会自杀的。” “真的要费这么大力气吗?”黄百韬有些迟疑。 “我同样不太理解,但这是二公子的命令。”冯圣法说道,“他说,麦克阿瑟在菲律宾战场上只有三种结局,逃跑、被抓、被杀或自杀,麦克阿瑟是不会投降的。二公子反复强调,最好是活捉麦克阿瑟,如果活捉不了,就要放他走,尽全力不要让他被我军士兵击毙或自杀。” “真是一个奇怪的命令。正常情况下,对于敌军高级将领,最好是活捉,其次是击毙或迫使其自杀,最坏的结果是让其成为漏网之鱼,怎么二公子却命令我们如果活捉不了麦克阿瑟就要故意放他走呢?二公子不怕纵虎归山?”黄百韬越听越迷糊。 冯圣法笑起来:“二公子既然下达这个命令,肯定有他的深层原因,我们执行命令即可,不要揣度二公子的‘超人智慧’了。” 一项缜密的计划随之被制定完毕,继而被付诸行动。 4月15日晚上八时许,中日联军对麦克阿瑟藏身的科雷希多岛展开了进攻,随着日军第4舰队司令井上成美的一声令下,日军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马尼拉湾入海口处,然后朝着科雷希多岛展开炮火轰击,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一"bo bo"大口径炮弹劈头盖脑地飞向了那座小岛,岛上的美军岸防炮随即展开还击,猛烈轰射来犯的日军舰队,双方炮弹横飞,一时间,电闪雷鸣、恶浪翻滚,日军各军舰一边开火一边不停移动,从而躲避美军岸防炮,并且日军各舰并没有贴近科雷希多岛,跟岛上的美军岸防炮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仅如此,日军轰射的舰炮炮弹几乎没一颗真正地打到科雷希多岛上,一是距离过远导致的,二是日军故意“放水”。此战前,冯圣法跟井上成美进行会谈,要求日军舰炮“尽量不要打得太准”,防止真的炸死麦克阿瑟,中国军队打算使用“奇兵”活捉麦克阿瑟,逼他下令菲律宾战场上美军全部投降。井上成美十分惊讶,继而表示“没问题”。 进逼向科雷希多岛的除了日军舰队,还有中国海军第1舰队,舰队位于日军舰队后方,舰队核心正是日本海军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轻型航母。此时,龙骧号的飞行甲板上没有一架舰载机,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架外形古怪的飞机,这种眼下全世界只有中德军队才有的新式飞机曾经在苏联冠军城战场上出现过,正是那天把蒋纬国从冠军城大火中救出来的“蜂鸟”直升机(运输型)。 二十四架蜂鸟已经在龙骧号上蓄势待发,机身都已经被涂成深蓝色(深蓝色或深紫色能比黑色更加融入夜色),每架乘坐着八名中国陆军特种兵,共计一百九十二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里的精英,为首者是南京军特种兵联队联队长梁飞。 “时间到了。”龙骧号舰长萨师俊看了看手表,然后看着梁飞。 “知道了。”梁飞轻轻地点头,他取出一份地图,地图上是科雷希多岛内部结构的详细资料,这是科雷希多岛上的几个拥有海统局秘密特工身份和华人血统的菲律宾岛民秘密送来的,美军很早之前就开始修建科雷希多岛上的军用设施,期间雇佣了大批菲律宾人为止工作,而那些菲律宾民工里有好几个都是海统局的眼线,他们在为美军工作的同时,把岛上的一草一木、美军工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画在纸上,继而把这份宝贵的情报送到南京军手里。 确定自己已经把地图记得滚瓜烂熟后,梁飞望向特种兵们:“出发。” 二十四架蜂鸟陆续从航母飞行甲板上起飞,犹如一队黑夜中的精灵,掠向科雷希多岛。蜂鸟直升机正如其名,十分轻盈,但在飞行过程中还是会发出嗡嗡嗡声响,日军和美军正在展开炮战,炮声和爆炸声完全掩盖了蜂鸟们的飞行声,实际上,这也是冯圣法让日军舰队“攻打”科雷希多岛的主要原因。 位于科雷希多岛中部的一个半地下室式混凝土碉堡里,麦克阿瑟正在心神不宁地握着他父亲留给他的手枪,里面已经压满子弹。麦克阿瑟心里毫不怀疑,“最后时刻”已经到了,他此时的心情既复杂又简单,思绪既混乱又平静。“想不到,我的军旅生涯最终以这么一场败仗而结束。”麦克阿瑟苦笑一声,“但最起码的,我不会成为敌人的俘虏,不会让我的父亲、我的国家、我的母校(西点军校)为我蒙羞。” “艾克(麦克阿瑟的昵称)!拜托了!”参谋长萨瑟兰在旁边已经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炮击结束后,中国人就要展开登陆了!我们必须走了!哈特已经派潜艇过来接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走吧!” “瑞奇(萨瑟兰的昵称),你走吧,我不会走的。”麦克阿瑟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以走呢?我的部下们、我的士兵们,还有菲律宾人民,都在这里,我怎么可以抛弃他们呢?” “艾克…”萨瑟兰颤抖着嘴唇。 “放心吧!”麦克阿瑟笑了笑,“我不会成为中国人的俘虏的,我的这把手枪虽然没有把握能干掉几个中国人,但有足够的把握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艾克…”萨瑟兰忍不住悲伤,他泪水夺眶而出。萨瑟兰常年担任麦克阿瑟的参谋长,两人关系极好。 “Sir!”就在这时,外面的卫兵们突然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敌人来了!” “什么?”萨瑟兰大吃一惊,急忙出去查看,“中国人不是还没有登陆吗?” “在天上!敌人从天上来了!”卫兵们指着夜空。 萨瑟兰抬头一看,顿时惊得呆若木鸡。 蜂鸟们盘旋着,悬浮在麦克阿瑟所在这个碉堡的上空,数十根降落绳垂下来,一队队精悍的南京军特种兵在不断地滑落下来,一边降落一边开火,弹无虚发、枪枪爆头。萨瑟兰还没有反应过来,腿部就中了一枪,顿时疼得他倒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他之所以是腿部中枪,并非射击他的南京军特种兵打偏了,而是特种兵看到他佩戴少将军衔,所以手下留情。 “上!”落地后的梁飞带着特种兵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碉堡里。 麦克阿瑟惊愕地看着这些神兵天降、突如其来的中国军人,他回过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呯!”梁飞眼疾手快地扣动扳机,一枪命中麦克阿瑟的胸口。 麦克阿瑟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死亡降临的冰冷,而是一种奇怪的麻痹和僵硬的感觉。 “就差一点点。”梁飞松了一口气,然后把装填着麻醉子弹的手枪塞进口袋里。 半个多小时后,金刚号战列舰上的井上成美接到冯圣法的电报:“非常遗憾,作战失败,麦克阿瑟不在岛上,具体去向暂时不明。” “真是可惜啊!”井上成美叹口气,然后命令日军舰队停止作战,驶离科雷希多岛。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缓缓地苏醒过来,他立刻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胸口的中弹处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稍微有点疼痛,并且身体还有些麻木。麦克阿瑟急忙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房间在轻微地颠簸着,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正在一艘军舰的舱房里,躺在一张床上,并且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麦克阿瑟将军,很抱歉我的部下那么粗鲁地对待你,但如果不那么做,他已经死了,死于你自己的冲动行为。”坐在房间里一张椅子上的那个人微笑着说道,他身边的一名军官立刻把他的汉语翻译成英语。 麦克阿瑟艰难地坐起身,冷冷地看着对方,对方是一个年轻的东方男子,约二十几岁,身穿中国陆军中将军服,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举手投足和话语间都充满气定神闲的气势。 “hoareyou?”麦克阿瑟吃力而警惕地问道。 “我是蒋纬国。”蒋纬国仍然微笑着,“麦克阿瑟将军,很荣幸能跟你如此近距离接触,我对你久仰大名。” 麦克阿瑟大吃一惊:“你是蒋纬国?”他虽然不太了解蒋纬国,但也知道蒋纬国的。 “对,不过,不要担心,也不要用这种敌视的目光看着我。”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你也是抽烟的,我相信你不会介意我的烟味。你和我都是非常忙的人,都有很多事需要去完成,我就长话短说。我的部下活捉了你,但是,你不是我的俘虏,而是我的客人,我不会伤害你,实际上,我的部下活捉你的事是一个秘密,并没有对外公布,只有执行这个行动的我的部下、我本人、我父亲以及贵国的罗斯福总统知道,日本人都不知道。” 麦克阿瑟心念起伏,他冷笑一下:“你打算用我胁迫罗斯福总统?” “哈!”蒋纬国笑了一声,喷出一个烟圈,“你可真幽默。这样吧,为了方便你的理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发生在两千多年前,那时候的中国并不是一个完整国家,而是分成三个国家,中国北方是一个叫‘魏’的国家,东南是‘吴’,西南是‘蜀’。三个国家里,魏国实力最强,魏国皇帝一心想要灭亡吴国和蜀国,从而完成中国的全面统一,吴国和蜀国都比魏国弱小,为了生存,两国联合对抗魏国,魏国展开大举进攻后,吴国蜀国齐心协力,打败了魏国,魏国军队全军覆没,魏国皇帝只带着很少部下向魏国逃跑,吴国和蜀国的军队一起截杀魏国皇帝,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吴国军队对魏国皇帝采取了只追不杀的策略,并且故意把魏国皇帝驱赶到蜀国军队的控制区,而蜀国军队也采取了差不多的对策,在魏国皇帝逃跑的关键地方,蜀国军队派了一位跟魏国皇帝很有私交的将军前去把守,那位将军最终放走了魏国皇帝。麦克阿瑟将军,你知道吴国军队为什么那么做吗?蜀国军队又为什么那么做吗?为什么吴蜀两国军队不动真格地截杀魏国皇帝呢?” 麦克阿瑟露出惊奇的表情,他的脸色和目光都动了动,似乎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蒋纬国笑了笑:“因为,第一,吴国和蜀国只是因为利益而联合,两国其实是各怀鬼胎,第二,吴国和蜀国的高层们都知道,哪国杀掉了魏国皇帝,魏国军队下次大举进攻时,那国就会成为魏国军队的报复对象,吴蜀两国都希望另一国杀掉魏国皇帝,从而把祸水引到对方身上。麦克阿瑟将军,虽然你不是美国总统,但美国就是魏国,中国和日本就是蜀国和吴国,而我,就是那个要放走你的蜀国将军。” 麦克阿瑟脸上的表情在剧烈变化着,他脑子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要太奇怪,这件事,罗斯福总统也是知"qing ren",瞒着日本人放了你,算是我卖给罗斯福总统的又一个人情。”蒋纬国吞云吐雾,“麦克阿瑟将军,我马上会派中国海军的潜艇送你去澳大利亚,然后,你带着美国军队卷土重来吧!打日本人,对,你要去打日本人,这不只是美国需要的,也是中国需要的。至于你在菲律宾的那些部下,你可以命令他们投降了,这也是罗斯福总统的命令。好了,我说完了,祝你…祝你以后痛击日本人,在对日战场上百战百胜。” 蒋纬国站起身,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是产自中国云南省的最好的烟丝,味道非常棒,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另外,礼尚往来嘛,你也要送我一份礼物,麦克阿瑟将军,我喜欢你的玉米芯烟斗。”他大大方方地拿走放在麦克阿瑟床边的烟斗,这东西会成为他的纪念品。 留下脑子已经完全发直的麦克阿瑟,蒋纬国神清气爽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本人明日前去岳父家接妻儿,向读者朋友们请假几天,谢谢。) 正文 第646节 光复台库(1) 中日联军与美菲军爆发的菲律宾战役开始于4月2日,结束于4月16日,前后共持续十五天,此战,中日联军总计投入兵力约11万{中国军队约10万,日军约1万},美菲军总计投入兵力约20万{美军约6万,菲军约14万},并且双方还投入了大批飞机舰船参战,最终,中日联军大获全胜,美菲军全面战败,中日联军累计伤亡1.1万余人{绝大部分都是中国军队的伤亡,日军伤亡很小,只有三百多人},其中阵亡者约3900人,美菲军累计伤亡2.6万余人{大部分都是美军的伤亡,菲军伤亡不大,只有五千多人},其中阵亡者约1万人,被俘者和投降者超过15万{四分之一是美军},另外,中日联军损失300多架飞机{基本上都是日军飞机}以及1艘轻型巡洋舰、1艘驱逐舰、1艘运输船{以上三艘舰船都是日军的},美菲军损失900多架飞机以及14艘潜艇、10多艘其它型号的舰船;菲律宾平民死伤数千人。双方战至4月15日时,中日联军基本上攻占菲律宾的核心吕宋岛,战事大局已定,美菲军总指挥麦克阿瑟在当天凌晨乘坐一艘美军潜艇逃离科雷希多岛,先抵达仍被美菲军控制着的棉兰老岛,后乘坐一架b-17轰炸机逃去了澳大利亚,最终乘坐火车抵达墨尔本。在墨尔本火车站,麦克阿瑟应邀向闻讯赶来的各方记者发表了讲话,他作了一个著名的凯撒式的声明: “根据罗斯福总统的命令,我冲破了敌军在陆上、海上、空中的防线,从菲律宾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澳大利亚。罗斯福总统给我的新任务是阻止敌军的下一步进攻,并且组织我方逐步展开的新的反击,捍卫澳大利亚和解放菲律宾都在其中。我脱险了,但我还会回去的!” “我还会回去的{ishallreturn}”从此成了麦克阿瑟的名言。 在说出这句名言后,麦克阿瑟用无线电报向还在菲律宾战场上指挥美菲军坚持抵抗的副总指挥乔纳森·温赖特下达了“继续战斗除了徒增伤亡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得到罗斯福总统的批准,允许你向敌军投降”的命令,同时又告诉温赖特,他的军衔已经从少将被晋升为中将了。接到麦克阿瑟的这份电报后,温赖特百感交集,他知道,他的部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撑下去了,因为最高指挥官都跑了,士兵们哪里还有信心继续坚持下去?麦克阿瑟在澳大利亚发表的那个“我还会回去的”的演讲固然有着振奋人心的作用,但对菲律宾战场上的美菲军则在精神上给予了重大打击,士兵们又不傻,麦克阿瑟自己已经逃离菲律宾、逃去澳大利亚,还发表了什么“我还会回去的”的慷慨陈词,这说明麦克阿瑟和华盛顿高层都已经放弃了菲律宾,菲律宾战局已经无法挽救,否则,麦克阿瑟为什么独自跑掉呢?因此,温赖特没有打算“血战到底”,为了挽救住更多部下的生命,他选择放弃自己的荣誉,他给华盛顿发去诀别电报,电报里,他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请理解和原谅我们,我即将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对我的顽强军队的无限自豪前去会见敌军指挥官,再见了,尊敬的总统先生”。 4月16日上午,美菲军副总司令兼代理总司令乔纳森·温赖特中将带着参谋长理查德·萨瑟兰少将、美军远东航空兵司令刘易斯·布里尔顿中将、美军亚洲舰队总司令托马斯·哈特上将前去林加延湾,在中国海军的中正号重型巡洋舰上正式向中日联军地面部队司令冯圣法中将投降,随即,美军第2、第7、第42师、海军第1陆战师、美军远东航空兵部队、美军亚洲舰队全部停止抵抗,向中日联军缴械。菲律宾战役至此结束。“将军,我方之所以愿意和选择投降,是希望能够停止无谓的流血,在此,我恳请贵方接下来恪守日内瓦公约,根据国际战争法以人道主义精神对待我方投降人员。”投降仪式上,温赖特神色苦楚地向冯圣法表达他唯一的请求。 冯圣法笑道:“将军阁下大可放心,我们中国军队是一支文明的军队,绝对会恪守国际公约,善待贵方投降和被俘人员,作为交换,你们的军械、辎重、物资都不可以销毁或破坏,包括所剩不多的飞机和那些舰船,都要完好无损地交给我们。实际上,这是一种诚信的体现,你们以要求投降后能够得到人道主义待遇而向我们投降,我们承诺在你们投降后会提供人道主义待遇而接受你们的投降,如果我们出尔反尔,岂不是自食其言?我们中国人是非常重视诚信的,我们知道说话不算数是非常可耻的行为。过去半个月内,我们一直在善待你方投降人员和被俘人员,并且积极地救治落入我军手中的你方受伤人员,几乎没有发生一起虐待或屠杀你方人员的事件,相信你们都是看到的。” 温赖特点点头,他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冯将军,请接受我个人的谢意和敬意。”他向冯圣法敬礼。 “不过…”冯圣法突然间话锋一转,“我们中国人是讲诚信的,并且我们厌恶杀戮暴行,至于日本人嘛,我们可就不能保证了。日本人是什么德行,你们恐怕也很清楚,中日打仗时,你们美国人一直在关注着,日本人在中国境内干出的那些‘好事’,相信你们也都是看到的。” 顿时,温赖特原本感到慰藉的脸上一下子被浓浓的阴霾给笼罩了。 菲律宾战役的结局是蒋纬国和罗斯福做的一笔“交易”,蒋纬国放麦克阿瑟一马,作为交换,罗斯福让麦克阿瑟下令美菲军投降,让中国军队可以早点结束战事,同时,这笔交易也是蒋纬国再次向罗斯福证明诚意,麦克阿瑟本人就是蒋纬国再次卖给罗斯福的人情。得知美菲军正式投降后,蒋纬国给冯圣法发来电报:“我军伤亡多少?” 冯圣法回复道:“阵亡、受伤、生病、失踪合计10817人{也有极少数南京军被美菲军俘虏,但很快就被解救,不算在内},其中阵亡者、伤亡者、病亡者合计3925人,另有五十多人失踪。” “很好,打得不错。”蒋纬国表示赞许,又问道,“杀敌多少?俘敌多少?” 冯圣法回复道:“美军方面,击毙约8000人,击伤约1.2万人,俘虏和受降3.9万余人,另有5万余在菲律宾的美国人落入我们手中;至于菲军,统计得比较含糊,菲军基本上一触即溃、降者遍野,我军为了加强加快对美军的打击,没有把太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菲军身上,抓到菲军后大多数将其缴械再释放,所以虽然累计有十几万菲军向我军投降,但我军在战事结束时只抓到三万多菲军俘虏。” 蒋纬国指示道:“菲律宾人不值钱,都放了,关着也是浪费粮食。美国人才值钱,按照你的报告,包括受伤的、生病的美军,落在我们手里的美军有5万多,美国平民也有5万多。” “是的。” 蒋纬国想了想,再度指示道:“听好,死了的美军都好好地安葬掉,受伤和生病的美军都给予救治,落在我们手里的美军和美国平民都进行优厚善待,记住,我方的这些举措要让温赖特等美军高级人员看在眼里,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把菲律宾交给日本人了,菲律宾的十万美军俘虏和美国平民也都交给日本人,但是,以温赖特为首的美军俘虏里的上校和上校军衔以上者,你要都带走,过阵子我要把他们还给麦克阿瑟。麦克阿瑟现在跑到了澳大利亚,但他目前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他非常需要一批能征善战、拥有实战经验的的部下,温赖特啊、史迪威啊、巴顿啊、李奇微啊、范德格里夫特啊,都还给他,如果没有这些老部下,他怎么卷土重来?他怎么兑现他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誓言?” 冯圣法惊讶了:“二公子,我们这么做,日本人会有意见吗?” “有意见又怎么样?我们需要看日本人的脸色吗?日本人敢给老子脸色看?老子出动十万大军,伤亡一万多将士,给他们打下了菲律宾,他们感谢老子还来不及,老子擅自带走百八十个美国人,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就是把菲律宾的十万美国人都带走,日本人也不敢放一个屁,因为那些美国人都是老子的战俘,都属于老子。要不是为了长远考虑,我还真会把所有美国人都带走。你放心,我干这事是有充足理由的,我们在美国境内有好几百万侨胞,我用美军俘虏交换在美侨胞,天经地义,日本人想不出我的真实用意。” “二公子,请恕我愚钝,您可以告诉我您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吗?” “我的真实用意嘛…怎么说呢?我先问你,那些美军俘虏和美国平民在我们手里会是什么结局?在日本人手里会是什么结局?” “那些美国人在我们手里肯定能得到人道主义待遇,一来,我们不像日本人那样残暴不仁、凶狠野蛮,二来,我们也要为在美国境内的侨胞们的安全着想,三来,我们跟美国人也没多少深仇大恨,犯不着折磨他们;但在日本人手里肯定没什么好结果,日本人嗜杀嗜血,又极度厌恶投降者,大规模屠杀虽然不大可能,但虐待、凌辱、殴打、饥饿肯定是家常便饭。” “对了,就是这个道理。这场战争,中日联合对付美国,但是,我们不能成为美国的敌人、美国上下的仇恨目标,同时,要让日本成为美国的敌人、美国上下的仇恨目标,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那就是好事我们来做,坏事日本人去干。在夏威夷,我们抓了几十万美军俘虏和美国平民,我们好吃好喝地供养着那些美国人,现在菲律宾,我们抓了十万美军俘虏和美国平民并且把他们交给日本人,日本人肯定凶性大发、对其百般虐待,不就有对比了吗?美国人肯定恨透了日本人,美国人对日本人越恨,就会越把日本人当成第一甚至是唯一敌人,同时对我们越不恨,就会越把我们当成次要敌人甚至不当成敌人。这两者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对于美国人而言,因为太恨日本人了,所以也就不恨中国人了。如果,我们善待我们手里的美国人,而日本人一直没有机会虐待美国人,那么,美国人还以为日本人跟我们一样都很‘文明’呢!这就没有对比了,我们和日本人在美国人眼里就是一样了,所以,我们要制造机会让日本人发挥他们爱杀人爱折磨人的专长。没有日本人这片绿叶的衬托,哪里能体现出我们这朵红花的鲜艳呢?比如麦克阿瑟,还有温赖特、史迪威、巴顿、李奇微、范德格里夫特等,他们得知他们的老部下在菲律宾被我们善待却被日本人虐待,他们以后卷土重来,会狠狠地、针对性地打谁呢?又会对谁充满刻骨仇恨呢?仇恨是战斗动力,还能蒙蔽人的眼睛。在这场对美国的战争里,我们唱白脸,日本人唱红脸,明白了吗?” 冯圣法顿时感到醍醐灌顶、心悦诚服:“原来如此!二公子高明!” 蒋纬国最后又补充道:“别忘了在把菲律宾转交给日本人之前把菲律宾搜刮干净,除了菲律宾人的民脂民膏,还有美军的军械、辎重、物资,特别是美军亚洲舰队的那些舰船还有美军的那些飞机,尽量弄几架完好的b-17、P-38什么的回来,美国佬的飞机还是很不错的,我们和德国的科学家需要几架成品机进行研究。” 扪心自问,蒋纬国知道这十万美国人被他交到日本人手里后的凄惨命运,具体可参见原先历史上的“巴丹死亡行军”{7.8万美菲军向日军投降后,在行军途中被日军弄死了足足一万五千多人,并且在行军结束后被关进战俘营里后短短两个月内又被日军弄死了两万六千多人},但他本来就不关心美国人的死活,正如美国人不关心中国人的死活。在原先历史上,南京大屠杀发生后,美国的那些爱好和平的“文明人士”只是干嚎几声,不痛不痒地谴责了一下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把军火、工业原料、战略物资卖给日本甚至卖的比以前更多。美国人只在乎美国的利益,蒋纬国也一样,他只在乎中国的利益,十万条美国人的命在蒋纬国眼里只是筹码。 菲律宾被夺取后,东京方面欢声雷动,武汉方面也喜气洋洋。对于日本而言,菲律宾被中国军队拿下并且被中国转让给日本后,日本在各方面上的收益都是巨大的,首先,日本又多了一大块新领土{殖民地},菲律宾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确实不算小,并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日本又完成了一次“开疆拓土”;其次,得到菲律宾后,日本的南下道路彻底地畅通无阻了,先前,法国人、荷兰人、英国人的势力都被驱逐出了东南亚,现在,美国人的势力也被驱逐出了东南亚,相当于美国在远东的最前沿军事基地的这颗“毒瘤”被完全铲除,既极大地增强了日本本土的安全,也让日本本土和日本的“南方州”完全地连为一体,同时奠定了日本军队向澳洲大陆、印度大陆进发的基础,毋庸置疑,日本再度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武汉方面的喜悦程度丝毫不亚于东京方面,因为根据中日合作协议,“中国军队在完全占领菲律宾群岛后,日本政府承诺于一个月内完成用原属于中国、现属于日本的台湾列岛和库页岛与中国交换菲律宾群岛全境”。菲律宾已经拿下,台湾和库页岛的回归也水到渠成了,收复台湾和库页岛特别是台湾,可以说是中国人几十年来的梦想,台湾被割让的伤痛、国耻、利益损失从此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收复台湾并且是兵不血刃地收复台湾,没有让台湾因为战火而受到破坏,无疑是最完美的结果。 “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整个日本再度陷入了陶醉。 “台湾光复万岁!”“库页岛回归万岁!”“祖国统一万岁!”整个中国也一片沸腾。 菲律宾战役前,除了通过平等条约租借给日本人的“昭和城”,原属于中国但却被日本侵占的中国领土只剩下两片,一是台湾,一是库页岛,另外还有两个原属于中国但却被日本侵占的中国传统附属国,一是朝鲜,一是琉球。四个地方里,朝鲜面积最大,加上朝鲜不算中国领土,日本殖民朝鲜也已经很长时间了{自日本在1910年强迫韩国和日本进行“日韩合并”后,至今已经三十多年},并且朝鲜是日本在东亚大陆上唯一的一块地盘,具有日本在陆地上防备中国、充当中日两国之间战略缓冲区的重要价值,所以蒋纬国知道很难用别的地方跟日本人交换朝鲜,因此他退而求次,希望用菲律宾跟日本人交换台湾、库页岛、琉球,但日本高层不松口,起初只同意用台湾交换菲律宾,在经过多番讨价还价后,日方勉强同意再加上一个库页岛,因为库页岛跟台湾一样都是中国原先的领土,时至今日,中国是不可能还会忍受昔日失地无法被收复的,同时,日本坚决不愿意让出琉球,一来,琉球跟朝鲜一样都只是中国以前的附属国,在政治地位、民族情感上都不如台湾和库页岛,二来,日本归还台湾后如果再归还琉球,那么,日本本土和日本南方州{包括菲律宾在内}之间就没有一个被日本人掌握在手的海上中转站了。日本本土、琉球群岛、台湾列岛、菲律宾,四地在海上陆续相连,没了台湾,日本的这条南方海路还能走得通,没了台湾又没了琉球,日本的这条南方海路就要陷入中断了,另外,日本本土和日本南方州之间的台湾、琉球都被中国掌握着,日本人显然不放心。实际上,库页岛被日本交还给中国后,日本本土和日本北方州之间已经隐隐地有点“不太走得通了”,日本人不想“北路不太走得通”的同时“南路也不太走得通”。 收复台湾和库页岛后,中国就真正地没有一块领土还被外国控制了,在百年国耻期间一块块陆续沦陷的领土在近几年内一块块被陆续收复,台湾和库页岛就是最后的两块,两地被收复后,中国的“雪耻之路”就可以划上了一个没有遗憾的句号了。菲律宾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台湾面积约3.62万平方公里,库页岛面积约7.64万平方公里,两地面积合计11.26万平方公里,这样的交换,看似中国“吃亏”,实际上,中国完全不吃亏,因为没有什么比本国领土更宝贵、更重要的了。 菲律宾战役还在进行中时,中日两国高层就已经展开了“领土交换”相关的各种程序,等菲律宾战役结束时,一切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4月20日,双方先进行第一阶段的交换,驻扎在外东北的南京军第202师{该师荣誉称号“背嵬”}乘船渡过鞑靼海峡,登陆库页岛,与驻扎当地的日军第7师团第14旅团进行领土交接仪式,在一种不算和睦但也谈不上剑拔弩张的特殊气氛中,日军第14旅团撤离库页岛,乘船渡过宗谷海峡,撤往北海道岛,自此,库页岛完全地回归中国;同日,驻扎印尼的日军第4师团乘船抵达并登陆菲律宾南部的棉兰老岛和中部的米沙鄢群岛,宣告两地“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领地”。 菲律宾群岛还剩下的吕宋岛地区将会用于台湾地区的交换,时间定在5月1日。值得一提的是,蒋纬国特地命令中国海军“在南海境内所有岛礁上都竖立标志着中国领土主权的石碑,并且在较大的岛礁上永久性地驻扎部队”,蒋纬国可不希望后世某些事情会再度上演,属于中国的东西就应该一个不少地全部收回来,并且还要连本带利。因为蒋纬国的这项命令,南海境内的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都被中国海军收复,“捎带着”顺便占领了几乎所有的原属于越南、文莱、菲律宾的偏远岛屿{马来亚已是中国领土,不存在“中马岛屿争端”问题,越南和文莱都已是中国的附属国,对于宗主国占领它们外海岛屿的行为自然不敢有半点不满,至于菲律宾,日本人得到菲律宾后不介意中国占领菲律宾的那些外海岛屿,反正日本人得到了菲律宾的主体,让中国人得到一点“鸡零狗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四月中旬和下旬,吕宋岛境内的中国军队忙得一片热火朝天,忙着搜刮、洗劫、掳掠,这块地方即将交给日本人,自然而然,中国军队在走之前肯定要大捞一把的。在这段时间内,中国海军第1舰队昼夜不停地来回于吕宋岛和海南岛之间,军舰上、运输船上无不堆积如山,满载着各种军械辎重和金银物资,后者来自对菲律宾当地人的压榨,前者来自美菲军投降后交出的战利品。通过此战,中国军队算是又发了一笔财,由于美军没有日军那种即将战败时破坏军械的坏习惯,所以中国军队缴获到大量的美式武器装备,包括超过二十万支各型枪械、上千门各型火炮、上百辆各型坦克、几千辆各型汽车、几十架完好的各型飞机,最大的一笔军械财富是美军亚洲舰队的那些舰船,包括2艘重型巡洋舰、5艘轻型巡洋舰、18艘驱逐舰、9艘潜艇、40多艘其它型号的舰船,负责此事的欧阳四海下令“一艘也不放过,一艘也不要留给日本人,全部带走”{中日海军后来讨价还价,中国海军把美军潜艇送给或者说是分给日本海军作为补偿};至于对菲律宾当地人的压榨,中国军队干得简直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除了恶意杀人和"qiang jian",该干的都干了”,后来,接收吕宋岛的日方官员抱怨不已,“中国军队把吕宋岛搜刮得简直是寸草不生,就连菲律宾人家里的口粮都抢走了,给我们制造了成百上千万的饥民”“无论是社会上层的有钱人还是社会基层的穷人,都被中国军队搜刮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民宅、医院、学校、工厂、仓库、政府机构…整座城市都被搜刮得只剩下空壳,就连铁路都被扒掉了铁轨和枕木,电线杆上空无一物,因为电线也都被拆光了,那些中国军人简直就像横扫过农田的蝗虫”。 南京军在抢走菲律宾人包括口粮在内一切能抢的财物时,为了不把菲律宾人逼上绝路,谎称“日本人来了后会给你们分发粮食和生活物资”,结果,日军登陆吕宋岛时,黑压压的、漫山遍野的菲律宾人涌向日军登陆的地方,但不是进行抵抗,更不是进行欢迎,而是跟日军索取食物。日本人当然没那么好心,只是象征性地进行了一定赈济,对饥肠辘辘的菲律宾人基本上不闻不问,导致菲律宾在接下来爆发了饿死几十万人的大饥荒{菲律宾毕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加上四面环海,所以菲律宾人可以打渔捕猎、采摘野果充饥,没有饿死几百万人}。出于后世人都知道的原因,蒋纬国十分讨厌菲律宾人,搜刮菲律宾人以及“借助”日本人的配合在菲律宾制造一场大饥荒都是蒋纬国“给菲律宾人的教训”,不止如此,菲律宾以后在日占时期会不断地爆发各种可歌可泣的“反日武装活动”“民族独立运动”,背后的策动者和支持者都是蒋纬国,这样,菲律宾人“不识抬举”,日本人自然用屠刀教导菲律宾人怎么“当好良民”,至于日本人在菲律宾如何大开杀戒、如何杀人如麻,那正是蒋纬国喜闻乐见的事。 南京军在吕宋岛境内刮地三尺,日军在台湾境内并没有这么干,逻辑是现成的:中国军队在吕宋岛境内大肆搜刮,搜刮对象是菲律宾人,不是日本人,日军如果在台湾境内进行搜刮,搜刮对象是台湾人,台湾人可是中国人。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岂能允许日军搜刮中国人?更何况,中日现在是盟友,日军哪有搜刮盟友的道理?并且现在的中国可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中国,日军如果敢在台湾境内搞搜刮,蒋纬国有足够的实力保证让日本人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当吕宋岛境内一片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时,台湾境内仍然是一片太平安详,并且大批台湾民众已经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和激动,开始半公开地筹备庆祝台湾回归活动,对此,日本台湾总督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5月1日清晨,日军第4师团第7旅团乘坐日本海军第4舰队从米沙鄢群岛出发,抵达吕宋岛马尼拉湾,准备登陆以及进入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与此同时,中国海军第1舰队正在撤离马尼拉湾,舰队里每艘舰船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沉重的物资压得舰船吃水线都快跟甲板持平了,第1舰队携带着的除了几万吨从吕宋岛上搜刮来的财物,还有最后一批撤离的中国军人和八十多名美国人,这些美国人都是原驻菲律宾的美军里的上校和上校军衔以上的高级军官,为首者正是温赖特。 离开马尼拉湾的中国海军舰队和开进马尼拉湾的日本海军舰队在“擦肩而过”时互相鸣炮致敬,现场气氛友好。 温赖特等美军将校军官们看着这一幕,都心情复杂。这时,站在温赖特身边的史迪威忍不住了,他急切地对现场的中国海军第1舰队副参谋长种俊楚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在撤离菲律宾时把我军俘虏和我国平民都一起带走呢?”史迪威会流利的汉语,不需要翻译。 种俊楚愣了愣,他叹口气,满脸无奈和无力的表情:“史迪威将军,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中日早有协议,菲律宾由中国军队打下来,然后跟日本交换台湾和库页岛,你们的俘虏和平民自然要跟着菲律宾一起被交给日本人,这是日本人强行要求的。我们必须要收复台湾和库页岛,那是我们的国土,所以,不得不同意日本人的要求。我们的难处请你们理解。” 史迪威苦笑一声:“我在中国、在东方活动很多年,我很清楚日本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根本不讲什么诚信,不讲什么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他们甚至都不讲人性!我军的那些俘虏、我国的那些平民,落入日本人手里后…唉!”他忧心忡忡。 种俊楚说道:“把你们带出菲律宾,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如果不想让那些落入日本人手中的同胞受太多的苦,那你们就知耻后勇、奋发图强,早点像你们的麦克阿瑟声称的那样,打回菲律宾吧!” 温赖特眯着眼看着种俊楚:“我很奇怪,你们中国人和日本人不是盟友吗?为什么你们还希望我们早点打回来?” 种俊楚笑了笑:“中日虽然是盟友,但我们很乐意看到日本人被你们打。” 温赖特摇了摇头,他不太理解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此时只有一个愿望:早点前去澳大利亚、见到麦克阿瑟,跟麦克阿瑟一起打回菲律宾。 看着都脸色不太好看的美军将校们,种俊楚在心里冷笑道:“原来你们知道日本人不是东西啊,那你们为什么当初在日本侵略中国时不但不援助中国反而大肆出售军火、工业原料、战略物资给日本?当初你们发战争财发得痛快吧?现在自食其果,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怪我们没有帮助你们?你们美国人当初帮助我们中国人了吗?” 当参加菲律宾战役的中国军队撤离吕宋岛时,另一支中国军队则在登陆台湾,宣告着被割让四十七年的台湾正式被光复。 正文 第647节 光复台库(2) 台湾被光复时,奉命进驻台湾的中国军队是南京军第180师,另有一个海军陆战旅等部队。之所以派遣第180师前去执行如此无上光荣的任务,共有两个原因,首先,该师战功赫赫,拥有荣誉称号“陷阵”,是南京军的“五豹师”之一{南京军截至此时有10个师先后获得荣誉称号,分别是第77、第88、第99、第74、第17、第101、第111、第123、第180、第202师,前五个师是南京军的老牌主力师,被好事者戏称为“五虎师”,取义“五虎上将”的意思,后五个师则是在浴血奋战中用战功逐渐崛起的新建师,被好事者戏称为“五豹师”},完全有资格担任此等殊荣;其次,该师很多中高层军官都是台湾人。当初中日交战时,日军曾招募台湾青壮年组建成“台湾旅团{重藤支队}”作为炮灰用于侵华,该部队有一些官兵在战争中被俘,其中很多人被蒋纬国感化并被蒋纬国组建成一支由原台湾籍日军组成的特殊部队:第417特战队。该特战队在中日战争期间表现出色、立功很大,因为队员人人都会说流利的日语、精通日式武器的使用、熟悉日军内部情况,非常适合潜入日军内部活动,因此多次对日军高级指挥部展开“斩首”任务,光是日军军旗{联队级}就连续缴获两面。不过,由于兵员难以补充,所以第417特战队的规模没有被进一步地扩大,队伍成员后来加入荣誉第1旅,成为第一支驻扎进日本本土{库页岛}的中国军队,再后来,队伍成员又陆续转入第180师。此时,原第417特战队队员已经不足五十人了,但大多数都已经在战争中成长为第180师的中高层军官。蒋纬国安排第180师进驻台湾,自然是针对该师内的原台湾籍日军,他们此时荣归故里,正是蒋纬国对他们忠于祖国的最佳嘉奖,也能向台湾民众传达他的善意。 蒋纬国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菲律宾战役是在4月16日结束的,而当天晚上,蒋纬国就要求日本政府于第二天跟中国政府举行“台湾交接仪式”,因为第二天是4月17日,台湾正是在1895年4月17日被清政府割让给日本的,4月17日,这对台湾人、对全体中国人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日子,更是充满国耻的日子,如果能在这一天收复台湾,意义自然极大,4月17日就不只是台湾被割让的国耻日,还是台湾被收复的庆祝日,耻辱意义会被洗刷掉。对此,日本高层深感不满,觉得“时间未免卡得太紧了”,蒋纬国回复道:“仪式典礼什么的可以缓一缓,但字必须在4月17日签。”对于蒋纬国这种“蛮横的任性”,日本人无可奈何,只得满足。由于筹备工作还未完成,难以在台湾首府台北举行签字仪式,蒋纬国提议“可以在台湾列岛境内一个无人小岛上举行签字仪式,这样,既不影响以后举行交接仪式时的庄严性,也不影响到台湾民众的生活秩序,还可以让仪式一切从简”。日本人没有反对这个建议。 蒋纬国挑选的时间充满了他的“独特风格”,挑选的地点也一样,他挑选的地方在后世可谓大名鼎鼎,正是位于台湾东北方向约200公里处的钓鱼岛。钓鱼岛是无人小岛,在行政划分上属于台湾,非常合适,实际上,蒋纬国选择在钓鱼岛让日本人签署向中国转交台湾的条约,也是为了“出一口恶气”。钓鱼岛面积3.91平方公里,岛上风景如画,植被郁郁葱葱、海鸟成群结队,无常住人口。4月17日凌晨,蒋纬国就从福州出发,乘坐军舰前往钓鱼岛,他此行堪称“招摇过市”,因为他足足带着一支舰队,这支舰队包括2艘重型巡洋舰、4艘轻型巡洋舰、8艘驱逐舰,都是美国制造,原属于美军亚洲舰队。由于美军亚洲舰队的水面军舰几乎没有参加菲律宾战役,碌碌无为地等到了最后的投降,所以大部分水面军舰都完好无损地被中国海军缴获,中国海军把这批美舰带回中国本土时都不需要牵引拖曳,直接开走就行了,这些军舰都开到福州军港集结。蒋纬国从福州出发时,中国海军上下一来为了表示对蒋纬国的感恩,二来为了给蒋纬国“长长脸”,三来为磨合舰员对美制军舰的使用,所以出动了福州军港里状况最好的这十四艘美式军舰给蒋纬国“保驾护航”。如此大张旗鼓之举,让蒋纬国此行的气派堪比未婚女婿上准丈人家提亲一样派头十足。 “这也太招摇了吧?这么多军舰,来回一趟光是燃油费就要烧掉一大笔!”蒋纬国推辞不已,实际上,他心里是这样说的:“嚣张!真他妈的嚣张!老子现在出门都是军舰开路了!他妈的!鸟枪换炮啊!” 海军总司令陈绍宽满脸鲜花盛开般的灿烂笑容:“哪里、哪里,这都是二公子您应得的!二公子你看,这些美舰上还有很多美国海军水兵,他们都是我们从菲律宾带回来的,说到底,我们毕竟不熟悉美舰,需要招募这些美军水兵充当雇佣军,同时手把手地教导我们自家水兵,但光说不练可不行啊,开着这些军舰出去溜一圈也能加快我们自家水兵早点学会操控和使用美舰嘛!护送你去钓鱼岛,正好是一次海上长途拉练,你不需要推辞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蒋纬国满面春风,哈哈笑着抬腿登舰。顿时,港口边的一支海军军乐队立刻军乐大作。 考虑到巡洋舰目标太大,为了蒋纬国的安全考虑,陈绍宽安排蒋纬国乘坐舰队里一艘状况最好的美式驱逐舰。这艘驱逐舰是美军最新式的索墨斯级第五艘{该级驱逐舰共有五艘。另外,二战期间美军主力驱逐舰是后续的弗莱彻级,两年内建造了175艘},原名朱厄特号。登舰后,陈绍宽特地邀请蒋纬国给中国海军新得到的这批美舰取中国名字。蒋纬国心知肚明,这是陈绍宽拍他马屁的手段。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中国海军的中大型军舰都是蒋纬国通过“坑蒙拐骗”弄来的,各军舰型号杂乱、来历繁复、成分不一,所以在命名上没有太大的规律性。 “这艘驱逐舰就叫‘钓鱼岛号’吧!”蒋纬国兴致勃勃,他指着那两艘重型巡洋舰,“那两舰也没有中国名字吗?” “嗯。”陈绍宽点头道,“那两舰属于美军的北安普敦级重型巡洋舰,一艘是芝加哥号,另一艘是休斯敦号,都还没有中国名字,请二公子命名。” “简单!一艘叫台湾号,另一艘叫库页岛号!”蒋纬国兴致高昂,“好了!我们出发吧!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陈绍宽连连喝彩:“说得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航行了八个多小时后,舰队于中午时分抵达钓鱼岛,日方代表已经抵达岛上,为首者正是现任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小林跻造一行是从台北乘坐驱逐舰出发的,路程比蒋纬国更短,所以来得更早。仪式现场颇有诗情画意,蓝天、白云、大海、浪涛、孤岛,岛屿北部平地上一片犹如绿色羊毛地毯的天然草坪,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人的痕迹。草坪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左右各有一张椅子,简单得就像一幅充满抽象风格的风景画。登上钓鱼岛的人员并不多,日方签字代表就是小林跻造,中方签字代表正是蒋纬国。实际上,蒋纬国不是很有资格担任签字代表,按照常理,武汉方面应该派来一位上将级或中央部长级的高官要员,之所以会让蒋纬国担任,原因很简单:太仓促了。蒋纬国本人也没想到菲律宾战役会在四月十六日结束,他也是受到启发,强烈地、急匆匆地要求在四月十七日就签署条约,搞得武汉方面来不及派出合适人选,在经过蒋介石的批准,索性就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蒋纬国担任了。 由于时间紧张、准备仓促,所以仪式现场十分冷清,冷清得近乎冷淡。日方只有区区二三十人登岛,大部分是军政官员,新闻记者只有四五人,毕竟这对日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中方则有二三百人登岛,跟日方相反,军政官员很少,大部分是新闻记者。现场日本人脸色都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充满程序化的机械感,中国人则无不喜形于色,不少人喜极而泣。 在刺眼的镁光灯闪耀下,小林跻造和蒋纬国分别走向签字桌的两侧,先互相点头示意一下,又通过翻译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直接入座,两人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两份《中日两国关于台湾地区转交事务的新订条约》,两份都是汉语日语同时书写的,并且早已经拟定好了。 这份《中日两国关于台湾地区转交事务的新订条约》的第一款就是:自本条约签订起,《中日马关条约》第二款第二条、第三条即刻宣告完全废止。 《中日马关条约》第二款第二条、第三条的内容是:中国将管理下开地方之权并将该地方所有堡垒、军器、工厂及一切属公物件永远让与日本,包括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即英国格林尼次东经一百一十九度起至一百二十度至及北纬二十三度起至二十四度之间诸岛屿。 蒋纬国和小林跻造都坐定后,历史性的一刻随之到来。小林跻造向一名随从伸出右手,随从立刻递上一支钢笔,蒋纬国也向身边人员伸了伸手,站在他身边的柳无垢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给蒋纬国递上一支钢笔{按照中国传统,蒋纬国应该用毛笔签字,比如彭德怀元帅当初在朝鲜战争停战书上就是用毛笔签字的,但蒋纬国从来没练过毛笔字书法,不能给国家丢脸,所以用钢笔签字,虽然他的钢笔字比毛笔字好不到哪里去}。柳无垢描述着当时的场景:“蒋纬国挑选在4月17日这个极具历史意义的日子里签署条约,虽然仓促至极,但还是能让人理解的,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定在钓鱼岛这个远离大陆、远离台湾的孤岛上进行如此神圣而庄严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这个岛屿风景迷人?谁知道呢!蒋纬国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想法。蓝天白云、大海孤岛,进行这件事确实还真有一番格调。蒋纬国和那个日本人一起签字时,蒋纬国显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那个日本人则面无表情、神色僵硬。真的难以想象,如此神圣的、庄严的、重大的一刻就这样到来了,就这样发生了,可现场却十分平静,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正在发生一件神圣的、庄严的、重大的历史性事件。当蒋纬国和那个日本人都签完字后,我如梦如幻地明白了一件真实得有些突兀、突然的事情,台湾回归了,是的,回归了,从1895年4月17日到今天1942年4月17日,被割让出中国、被日本人霸占了整整四十七年的台湾,就这样回归了。直到日本人离开钓鱼岛,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我回过头,看着蒋纬国,他坐在那里叼着烟,面前摆放着一份属于我国政府的条约,他似乎也有些失神,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隐隐间,我在他脸上、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令人敬畏的凝重感。我不敢相信,蒋纬国一向都是吊儿郎当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沧桑感了?一缕正午的阳光洒在蒋纬国的脸上,给他的五官轮廓镀上了一层金属质感般的光晕,这一刻,我脑子里下意识地蹦出四个字形容蒋纬国——焕然若神!天呐,我猛然间意识到,这个当初在上海被我冷嘲热讽的家伙居然在短短几年内创造了这么多的奇迹般的历史功绩!比如在今天,他收复台湾了!” 因为蒋纬国坚持在4月17日签署中日转交台湾的条约,所以4月17日不只是台湾的沦陷纪念日,还又是台湾的光复庆祝日。台湾民众后来送给蒋纬国一个名至实归的尊称:“郑成功第二”。 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台湾;蒋纬国从日本人手中收复台湾; 郑成功是中日混血儿,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郑成功母亲是日本女子田川松,在郑成功父亲郑芝龙降清时,这位忠烈女子用剑切腹自杀};蒋纬国也是中日混血儿,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 两人简直是惊人的巧合。 签署完条约后,蒋纬国没有急着离开钓鱼岛,他在岛上海边席地而坐,同时邀请两名跟着他一起来钓鱼岛的随从人员一起坐下。 “林先生,别哭了,再哭可就要伤身体了,国家还需要你继续为台湾人民做出贡献呢!”蒋纬国笑着对两人里其中一位不停擦拭眼泪的、年过六旬的老者说道。 老者一边洒泪一边点头:“让二公子见笑了,我实在是太激动、太欢喜了…” 这位老者名叫林献堂,是台湾此时著名政治家、社会活动家、诗人,他在日本人高压统治下常年倡导台湾民族运动,以汉人本位思想从事非武装抗日活动,一生不说日语、不穿木屐、始终坚持汉族的传统生活方式,是一位具有高尚的道德勇气和使命感的民族运动先驱。除了林献堂,坐在蒋纬国对面的另一人是南京军第180师参谋长卢欣荣。这两人都是台湾人。 “你们一老一少,正好代表着台湾两代人。”蒋纬国笑道,然后神色恢复凝重,“收复台湾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比起收复台湾领土,更重要的是收复台湾的民心。这是万万不能忽视的头等大事,我知道此事的利害,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宝贵建议。首先,我要问问你们,现在的台湾人是心向中国还是心向日本?” 蒋纬国此话一出,林献堂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阴郁,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卢欣荣则十分干脆:“主任,我知道你想听实话,那么,我就实话实说了。老一辈的台湾人大多还是心向中国的,年轻的台湾人有很多人是心向日本或者心不向日本但也不向中国。” “为什么?” “两个原因。”卢欣荣说道,“第一,日本人霸占台湾已经四十七年,台湾的年轻一代都是在日占时期出生的、长大的,从小就被日本人灌输了洗脑式的教育,自然改变了他们的思想,第二,日本人统治台湾这些年来,确实做了不少惠及民生的‘好事’,当然,日本人同时也干出了很多的恶事,但日本人掩盖了、淡化了他们干的坏事,又大肆吹嘘和美化他们干的那些‘好事’,使得很多台湾人相信‘台湾人在日本人的统治下要比当中国人过得更好’。” “对!”林献堂点点头,“小卢所言甚是、一针见血。二公子啊,你想要收复台湾民心,就必须采取对症下药的有效措施。” “是的!”蒋纬国目光明亮,“必须采取对症下药的有效措施,方能收复台湾民心。” 正文 第648节 光复台库(3) 收复台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蒋纬国做到了,并且做得兵不血刃,堪称神来之笔,不过,他接下来要面对一件比收复台湾领土更艰难、更复杂、更不容轻视的事情,就是收复台湾的民心。后世众所周知,台湾境内“亲日派分子多如牛毛”,并且因此而孳生出一股股阴魂不散、沐猴而冠、令人深恶痛绝的"tai du"势力。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对症下药并且及早动手,就可以还台湾一个干干净净的朗朗乾坤。就好像一潭污水,长时间不进行有效的治理,自然会孳生出大量的蛆虫蚊蝇,蒋纬国要做的,就是在这潭污水还没有发酵之前边将其干干脆脆地一扫而空。在跟林献堂、卢欣荣等台湾人经过深入交谈并且结合自己“超越历史”的先知先觉,蒋纬国完全掌握了台湾现阶段的民心状态,主要是四个心态: 第一,心向中华,厌恶日本; 第二,心向日本,厌恶中华; 第三,心向中华,但同时不排斥日本甚至亲近日本; 第四,既厌恶日本也厌恶中华。 毋庸置疑,台湾人的民心状态是非常奇特、非常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混乱的,各种心态各有渊源。总体而言,台湾老一辈大多数是心向中华的,继而在心向中华的同时又分为两股更细的心态,一种是心向中华、厌恶日本,一种是心向中华,同时不排除日本甚至亲近日本,看似矛盾其实不矛盾,第一种显得更“顽固”,第二种显得更“理智”。比如林献堂,他属于第二种人,怀念中华同时不排斥日本,因为他这种人一方面无法忘记自己在骨子里、血脉里还是中国人,但他这种人对中国已经绝望,认为中国无法收复台湾,而日本又显得“更先进”,所以不忘记中华的同时无可奈何地接受命运,向日本学习,用政治手段为台湾人争取到更多权益,努力让台湾人“以日本人的身份过得更好一点”,不过,林献堂这种人绝对不是汉奸,因为他们不可能为了日本而做出损害中国利益的事情,这是他们的底线,哪怕他们已经痛苦万分地认为自己再也不能重新当中国人了,他们一方面“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方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残酷的事实逼着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台湾年轻人比较多的是心向日本,他们同时对待中国“原乡故国”的态度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怀念,一种是厌恶。比如卢欣荣,他以前既厌恶日本也厌恶中国,用他以前的话说,“日本是台湾的后妈,中国是台湾的亲妈,亲妈抛弃台湾,后妈抚养台湾,一方面恨亲妈为什么那么没本事,要抛弃自己,一方面心里知道后妈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也恨”,他这种人对中华的恨,其实是一种“因爱而恨”,并非真的仇恨,但此时,卢欣荣已经重新成为一个“台湾省中国人”,热爱中华、仇恨日本;当然了,也有一些台湾人是真正的“亲日厌华”,以年轻人为主,他们是日本殖民当局常年进行洗脑教育的“成功产物”,完全地把自己当成“高贵的日本人”,不承认、痛恨、恨不得彻底地抛弃掉自己原先的“低贱的中国人”的身份。中日战场上,日军的台湾旅团是由台湾青壮年组成的,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青壮年不是被强征的,少数人是为了生活,大部分其实都是自愿参加的,他们在中日战场上跟中国军队作战时“表现出色”,顽强程度和凶狠程度跟日本本土军队没有区别,他们在跟同胞对战时如此绝情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真正地“把自己当成了日本人、日本军人”,效忠对象是日本天皇,在他们看来,自己身为大日本皇军一员,为天皇、为帝国浴血奋战乃至献出生命是天经地义的,二是他们知道自己并不算是“真正的日本人”,所以要拼命地杀中国人,从而证明自己对日本的忠诚,被日本真正地接纳{值得一提的是,后世有资料声称台湾旅团参加了南京大屠杀,这是错误的,台湾旅团没有参加南京大屠杀,另外,南京大屠杀期间也几乎没有朝鲜籍日军参加。国耻要牢记,但不能记错。}。 明白了结果还不够,还要搞清楚原因,有因才有果。之所以部分台湾人心向日本甚至厌恶中华,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日本人在奴役台湾期间对台湾人进行了持续差不多半个世纪的洗脑教育,即“皇民化运动”,向台湾人特别是年轻一代的台湾人灌输了大量的有毒有害思想; 第二,日本人在奴役台湾期间确实下了一番力气治理台湾{类似于伪满洲国},使台湾在政治、经济、民生、文化等方面上得到了一定的进步,让台湾人得到了一定的实惠,所以导致部分台湾人“感激”日本人{实际上,日本人在奴役台湾期间多次搞大屠杀和武力镇压,杀人极多,但日本人在针对台湾人的洗脑教育中故意不提或淡化他们的罪行,同时进行狡辩、美化、粉饰,污蔑那些勇于反抗的台湾人是“让台湾陷入动荡的叛乱分子、破坏分子”等等}; 第三,历史上国民政府治台严重失政,让台湾被光复后却一片民不聊生、民怨沸腾,“民众生活水平和社会秩序稳定程度还不如日占时期”,使台湾民众大失所望,继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怀念日本”的情感。 从钓鱼岛回到福州后,蒋纬国立刻带着林献堂、卢欣荣等台湾代表飞赴武汉,会见了蒋介石以及陈诚等一批高层要员。针对“如何收复台湾民心”这个问题,众人召开多次会议,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最终确定了数十条有的放矢、正确而合理、长远而有效的对策。这个过程中,蒋纬国是最大的出谋划策者,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有“高瞻远瞩的目光和深谋远虑的头脑”,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台湾的“今生来世”,更加没有谁比他更渴望一劳永逸地铲除掉缠绕着后世台湾的那些“形形色色的问题”。在蒋纬国的力促下,台湾民心问题会通过以下几条核心对策解决: 第一,强化教育。日本人在台湾实行的“皇民化运动”洗脑教育肯定要被全面地废除,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健康的、客观的中国化教育,台湾境内的日语也要被全面废除,汉语重新成为台湾的唯一的通用语言、官方语言、合法语言,日本文化跟日语一起被废除,中华文化跟汉语一起被重新推广在台湾全境;台湾人原本被日本人强迫改用日本姓氏、取日本式名字,强迫皈依日本宗教{神道教},强迫崇拜日本神灵{天照大神},强迫效忠日本君王{天皇},强迫台湾人升日本国旗、说日语、唱日本歌曲、修建日本神社,把语言、文字、文化、艺术、宗教信仰、时令节气等各方面都向日本看齐,这些在台湾被光复后都要被全面地废除,让台湾人重新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公开场合说汉语、写汉字,恢复中华姓氏、汉族姓名,等等; 第二,强化宣传。日本人在台湾除了对台湾人进行洗脑式教育外,还进行了各种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甚至是凭空捏造的洗脑式宣传,台湾被光复后,这种宣传会得到全面的矫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允许一丝一毫的篡改。宣传是大事,在这件大事上,何应钦等部分高层提议“日本人在台湾进行宣传时大肆抹黑中华,我们现在是否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丑化日本人,否定日本人在台湾做的一切,从而尽快地让部分立场亲日的台湾人早点觉醒?”蒋纬国对此强烈反对,他说道:“有句话说得好,可以欺骗部分人一世,也可以欺骗全部人一时,但不可能欺骗全部人一世。谎言早晚会被戳破,真相早晚大白,如果撒下第一个谎言,那么接下来就会为了圆谎而不得不撒下更多、更大、更厚颜无耻的谎言,到时候就形成一个大爆发式的破裂,政府的公信力就彻底毁了。日本人欺骗台湾人,我们绝不能跟日本人一样,我们要对台湾同胞实话实说,那才是真正的宣传。敢于实话实说、对错坦白的政府,是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政府,才会真正地赢得民众的拥戴,赢得民心。”根据蒋纬国的要求,在对台湾民众进行宣传的问题上,中央政府必须恪守这几个原则: 首先,黑就是黑,日本人在台湾境内犯下的各种罪行、干出的各种恶事,都必须一五一十地报道出来,屠杀、武力镇压、奴役统治、政治打压、思想控制、文化侵略、洗脑教育、经济掠夺、苛捐杂税、监视民众、强征壮丁、以华制华、组件台湾旅团参加侵华…一件不少,但是,绝不凭空捏造,日本人干过一百件坏事就是一百件,绝不能为了“揭露日本人的罪恶面目而捏造出第一百零一件,或故意夸大其词,把日本人杀了一万人说成杀了两万人”等等; 其次,白就是白,日本人在台湾境内做的起到积极意义的“好事”,也要公正地说出来,但是,必须让台湾人明白,日本人发展台湾是给日本人自己发展的,日本人建设台湾是为了把台湾变成日本的粮仓、糖业基地、轻工业基地、军事基地,日本人不是真正的好心办好事;对于日本人给台湾做出的“贡献”,不否认、不美化、不淡化,只是将其作为事实给说出来,同时揭露其内在的真正目的和真正原因。 对于蒋纬国如此鞭辟入里的分析,蒋介石、陈诚等人都表示赞同,林献堂也深以为然、连连称赞蒋纬国的“大气魄、大胸襟、大智慧”。 除了教育和宣传,第三个重要措施是“竖立榜样”,即纪念台湾的抗日先烈,弘扬台湾正气和民族精神,引导广大台湾民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获得真正的信念,让他们知道,台湾人是有着铮铮铁骨的,中国人也绝不是日本人污蔑的那样低贱,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比如,台湾被清政府割让出去后,当时的台湾巡抚唐景崧、黑旗军首领刘永福、台湾志士翘楚丘逢甲、台湾名流士绅林维源等人愤然反抗,组建“台湾民主国”,领导台湾民众殊死抗争日军侵台,以民族英雄莫那·鲁道{台湾高山族义士}为首的台湾民众于1930年展开的雾社事件抗日运动,还有北埔事件、苗栗事件等等{以上台湾人民抗日运动统称为“乙未战争”},众多台湾义士前赴后继地反抗日本人对台湾的奴役统治,谱写了一曲又一曲可歌可泣的壮烈篇章。他们不应该被忘记、被忽略、被丑化,日本人千方百计地试图磨灭掉他们,但台湾被光复后,这些伟大的台湾义士、民族英雄会得到他们应得的历史待遇,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功绩,都会被世人传颂,在历史书上熠熠生辉、永垂不朽,他们会被竖立雕像,灵位被请入英烈祠,永远地享受世人的尊敬和后人的纪念,永远地活在世人和后人的心中,并且他们的精神也会永远地激励着世人后人,警醒着世人后人,让活着的台湾人、台湾人的子孙后代知道,有这么一群台湾人曾经为了台湾而义无反顾地抛头颅、洒热血,让那些因为受到日本人的洗脑式教育、洗脑式宣传的荼毒而迷失自我的台湾人得到振聋发聩的当头棒喝。 树立榜样就是重塑台湾的灵魂,与之相辅相成的另一项措施是大力地恢复台湾人作为中国人的国家归属感和民族自豪感,再加强台湾人的“中国人的自尊心”以及对中国的信心。很多台湾人之所以亲日甚至厌恶中华,源于一种自卑感,他们痛恨中国近百年来的衰弱无能,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所以“宁可去当日本人”,对此,要告诉台湾人,中国近百年来确实由于各种内在的外在的的原因而饱受列强凌辱,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但是,中国没有倒下,没有一蹶不振,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知耻后勇、奋发图强,中国正在重新崛起,正在走向复兴,在不久之后必定会再度屹立于世界之巅,中国不只是伟大的,也是强大的,作为中国人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中国人在世界上是有足够资格昂首挺胸、扬眉吐气的,台湾人完全不需要舍弃尊严,忍辱含耻地当二等日本人,台湾人完全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并且,中国在走向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也需要台湾人跟大陆同胞一起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这些之后,还有两个重要措施,加强台湾和大陆在各领域的交流,以及保护好台湾。台湾回归后,台湾和大陆就是融为一体了,军事、政治、经济、交通、贸易等方面都是密不可分的,台湾人去大陆,大陆人去台湾,自然能大大地加强两地之间的融合程度和融合速度,不过,台湾毕竟不算大,地小、人少、资源薄弱、财富有限,如果大陆人一窝蜂地跑到台湾,投资、旅游、定居、工作,必然会大大地冲击到台湾社会各阶层,导致台湾人再度对大陆人产生反感{比如原先历史上的1949年,国民党政府撤到台湾时带去了大批的大陆人,导致台湾从那时到后世一直存在着“本省人”和“外省人”的矛盾},因此,中央政府要刻意地保护好台湾,不能让台湾人的资源、财富、工作岗位被大陆人抢走,一方面要鼓励两岸交流,另一方面要保护好台湾{当然了,也不是要牺牲大陆人利益倒贴台湾人},实现两岸一家亲。 毋庸置疑,由蒋纬国主导的这些“治台对策”是非常有利于台湾人的,因为蒋纬国的先见之明和呕心沥血,所以后来得知以上内情的台湾民众非常感激蒋纬国,自发地在台北市中心广场上给蒋纬国竖立了一座大型雕像,并且市中心广场上只有两座雕像,一座是蒋纬国,另一座是郑成功。台湾民众都说,“把台湾从日本人魔掌中解救出来的是小蒋将军,又因为小蒋将军的保护和关照,台湾在回归后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并且越来越好”。由于台湾民众极度尊敬和喜爱蒋纬国,所以都称他是“郑成功第二”“小郑成功”“当代郑成功”,实际上,对于台湾和台湾人而言,蒋纬国和郑成功实在太相似了,都解救了台湾,又都是中日混血儿。 4月30日子夜12时,福州,港口内军舰如梭,陆地上军人如洪,全城灯火辉煌,夜幕亮如白昼。 “时间到了!”看到时间已经是5月1日凌晨0时,站在台湾号重型巡洋舰上的蒋纬国意气风发地高挥右手,然后振臂大呼,“光复台湾的时候来了!全体上舰!出发!去台湾了!” “人生如梦啊!”站在蒋纬国身边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顿时潸然泪下,“没想到我这把行将就木的老骨头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台湾光复!幸甚至哉!此生无憾矣!”他仰面唏嘘。 “林公,您毕竟年纪大了,请您保重身体,您真的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去台湾的,虽然台湾海峡不算宽,但毕竟风浪颠簸,要不,您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蒋纬国真心诚意地劝解着林森。 “不不不!”林森连连摇头,“我必须去。我是国府主席,所以我必须亲自去台湾一趟,因为我们太对不起台湾同胞了!”他神色悲苦而庄严,“抛弃他们都快半个世纪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他们接回来,我这个国家最高领袖怎么能不亲自出面?我不亲自出面,又怎么能体现我们的心意和愧疚?”{原先历史上,林森因车祸于1943年8月1日在重庆去世,弥留之际反复嘱咐蒋介石等人“务必要光复台湾”,他临死前都挂念着台湾。} 看着已经七十五岁、白发苍苍、银须飘飘的林森,蒋纬国忍不住肃然起敬。 载着南京军第180师的三万五千余官兵和两千多名政府官员、新闻记者等非军事人员,舰队浩浩荡荡地从福州港起锚出航,横渡台湾海峡,驶向台湾。 台湾海峡北窄南宽,北部宽约200公里,南部宽约400公里,舰队从福州出发,驶向台北,走的是北部海峡,当台湾岛北部陆地轮廓出现在海平线远处时,天也正好亮了。看到台湾近在眼前,舰队里不少人都抹起了眼泪,卢欣荣等一批原是第417特战队的台湾籍军人更是泪流满面。“台湾啊台湾,我们终于回来了!”卢欣荣迎风落泪,“五年了!终于回来了!” 蒋纬国也心情激动、心潮澎湃,他看到卢欣荣身边的第180师师属炮兵团团长谷寻之,向对方招了招手,谷寻之立刻不动声色地靠近过来。谷寻之不是台湾人,是福建人,他一直都是海统局特工,以前被安插在第417特战队里进行秘密监视活动,现在他的身份是海统局台湾站站长。 “台湾内部干净吗?”蒋纬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要出什么意外。” “局座请放心!”谷寻之低声道,“别的地方还有点不太干净,但台北和台北周围一带绝对干净。中日结盟后,我们一直在向台湾进行渗透,日本人对此是心知肚明,但我们只要不干得太过火,日本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日本人知道台湾早晚会被还给我们,加上中日结盟了嘛,我们不杀他们的人,他们也会不杀我们的人。在台湾的地下世界里,我们和日本人还算‘和气’,因为我们不针对日本人,日本人知道好歹,不会打击或搜剿我们的人,顶多抓起来,然后再跟我们暗中交换己方被对方逮捕的人。我们没理由在台湾搞破坏或刺杀日本人,日本人也知道我们的目标只是台湾的亲日派分子,所以采取了默认态度。”他稍微顿了顿,“台北地区的亲日派组织、亲日派主要分子完全在我们的监视下,二三十个有较大危害性的人或组织都被我们解决了。” “嗯,做得好。”蒋纬国点点头,“你们要记住,尽量不要在台湾境内杀人,那会造成社会恐慌的,影响台湾人的民心,对于那些亲日派,盯紧了就好。有危害性的或者铁了心的要当汉奸的,做掉,但必须做得干净点。” “局座教导,我们牢记。”谷寻之心领神会。 正文 第649节 光复台库(4) 说话间,舰队已经抵达台北近岸海域,所有人员一起瞪大眼睛,陆地一览无余,台北城市也清晰可见,岸边陆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数以十万计的台湾人云集海边,看着海上来自祖国大陆的这支舰队。舰队乘风破浪,风呼浪啸,与此同时,天空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舰上岸上人群一起发出惊呼声,只见成百上千架飞机正在从大陆方向夺空跨海而来,汇聚成一张气贯长虹的空中方阵由远至近,机群遮天蔽日、穿云破雾,雄姿飒飒、威风凛凛。 这是蒋纬国特意安排的,中国空军按照蒋纬国的请求,出动了一千多架飞机参加这场盛典,从福建沿海各机场飞到台湾上空,在台北、吉隆、高雄等台湾大城市上空盘旋一阵后返回福建,然后再飞来,连续几次,不执行战斗任务,就是为了给台湾民众进行“空中表演”,与此同时,来到台湾的中国海军舰队也特意编成“一字长蛇阵”,所有中大型军舰就像排队爬行的毛毛虫那样一字排开,紧贴着海岸线缓缓地开动,让陆上台湾民众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为了“撑场面”,中国海军把能出动的军舰都出动了,包括刚刚从夏威夷返回来的第2舰队,包括从夏威夷和菲律宾缴获到的、状态还算可以的、能够开动的美舰,使得台北近岸海域内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航空母舰{龙骧号}、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驱逐舰…连潜艇也浮在海面上开动,场面气吞山河、壮观恢弘。蒋纬国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恐吓台湾民众,他是要告诉台湾民众:中国现在很强大,中国军队现在很强大,完全可以保护好你们,你们可以安心地、自豪地重新做回中国人了,祖国和祖国军队是你们的强大后盾;同时,蒋纬国也是震慑那一小撮“死心塌地地想要数典忘祖、认日作父的台湾亲日派分子”,告诉他们“死心吧!你们是注定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别做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的蠢事了!也别做白日梦了!” 舰队开始靠岸,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蒋纬国身边的柳无垢在事后说道:“…军舰越来越靠近台湾的陆地了,我们越来越看清陆地上那些台湾同胞的样子和面孔,但我们反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不,而是担心,我们不知道岸上的台湾同胞是来欢迎我们的,还是来抗议我们要求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只是,我们心里不愿意承认我们会在台湾不受欢迎,那是台湾人啊,是我们的同胞啊,为什么不欢迎我们呢?要是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们是灰溜溜地回去?还是硬着头皮在劈头盖脑的烂菜叶和臭鸡蛋的欢迎下光复台湾?那太尴尬了,简直会成为举世笑柄,我们不希望是这种结局。蒋纬国说过,日本人奴役台湾快半个世纪,很多台湾人都被洗脑了,不认同中华,不认可中国,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事实证明,蒋纬国想多了,当第一艘运输舰靠岸时,铺天盖地而来的,是让我们听得热泪盈眶的‘欢迎’欢呼和无数张跟我们一样的、中国人的、充满发自肺腑的喜悦和激动的笑脸。我产生了一种惭愧,我们为什么要怀疑台湾同胞不欢迎我们呢?日本人哪怕奴化教育他们近五十年,但他们中的很多人、大多数人仍然没有忘记他们跟我们是同宗同源的中华儿女,我们居然怀疑台湾同胞的中国心,真是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涌到台北附近海岸边的数以十万计的台湾人都是过来欢迎的祖国军队的,眼前的场景让蒋纬国看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热。蒋纬国知道,台湾此时有580多万人口,眼前人群只是台湾人的一小部分,但他已经相信了,他们代表着更多的台湾人、大多数的乃至绝大多数的台湾人,因为更多的想要欢迎的台湾人一时间赶不到这里或者还不知道此事,这就是民心啊!蒋纬国看到,雪崩般的台湾民众在海边拼命地挥舞着中国国旗和写着汉字的标语,旌旗招展、横幅翻腾,而标语和横幅上写着的都是“祖國萬歲”“臺灣光復萬歲”“歡迎祖國同胞”等令人心暖的字样,密密麻麻的面孔上都是欣喜若狂、激动难抑、极度欢欣鼓舞的笑脸和眼泪,人群笑着、跳着、喊着,互相热烈拥抱,双拳紧握、双臂高举地放声欢呼,犹如漫山遍野的沸腾的大米粥,渐渐地,蒋纬国听见了他不太听得懂的因为过度用力而嘶哑的台湾腔欢呼声: “祖国回来了!” “台湾光复了!” “我们可以当中国人了!” 蒋纬国想了想,他想明白了,后世台湾为什么充斥着各种乌烟瘴气的思想?因为台湾跟大陆割裂得实在太久太久了,先被日本霸占了整整五十年,后来又跟大陆分裂了六七十年,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现在,台湾的民心问题其实还不是特别严重,怀念中华、希望回归的思想在台湾其实是稳稳地占据上风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蒋纬国感慨万千,热泪也涌了出来。 “记住,要严肃军纪!必须跟台湾同胞做到秋毫无犯!违令者,一律枪毙!”第180师师长罗奇大声宣布道。 在海边几十万台湾人欢呼雀跃的夹道欢迎中,第一批南京军正式踏上陆地,后续部队随之源源不断地上岸。赶来欢迎的台湾人基本上都是“心向中华,厌恶日本”,因此表现得极其热情热烈,潮水般地涌向上岸的南京军,伸出树林一样的手臂,拼命地跟南京军官兵们握手、拉着手不松开,拼命地说着各种催人泪下的话语,拼命地把事先准备好的鲜花、水果、香烟、鸡蛋、毛巾等物洒向南京军或塞进南京军官兵们的手里,官兵们事先都已经接受教导,微笑着向台湾同胞挥手示意,礼貌而亲近,尽量推却台湾同胞的礼物,如果对方坚持塞过来,先说谢谢再收下,队伍里的宪兵们努力维持秩序,这些宪兵都是经过挑选的,都来自福建或广东,说的语言是跟台湾人相同的闽南话或客家话。迎接南京军的台湾民众就像迎接从前线战场上凯旋而归的本国军队般敲锣打鼓、欢天喜地,部队一路前进,路边不断地有台湾民众点起爆竹鞭炮表示欢迎。当部队进入台北城区时,官兵们无不“披红挂彩”,满头满脑都是花瓣和爆竹鞭炮的纸屑,口袋里和行军背包里塞满了台湾民众送的礼物,主要是香蕉、菠萝、槟榔、榴莲、甘蔗之类的水果。 “祖国统一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湾光复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中,南京军开始进入台北城区。全城万人空巷、人声鼎沸,这时,更多的表情出现在台北居民们的脸上,多数人是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但也有人是别的神色。慢慢的,台北主街道的地面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一批钢铁战兽出现在了台北居民们的眼中,几十辆豹式坦克以及数量更多的其它型号坦克、装甲车、装甲汽车组成一个个钢铁方阵开入城内,最为威武雄壮的豹式坦克一马当先,引擎隆隆,尾气滚滚,钢铁履带碾压得地面轰然作响,坦克装甲在阳光反射下光泽闪闪。在短暂的惊诧后,现场欢声雷动,大多数台北居民都喝彩鼓掌,惊喜万分地交口称赞,现场的各国记者无不拼命地按下照相机快门。装甲方队后面,第180师的一个步兵团犹如长龙巨蟒般徒步入城,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们都穿着新式迷彩服,气势凛然、目不斜视,迈着铿锵有力的整齐步伐昂首前进,白花花的刺刀和铮亮的钢盔在太阳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整支部队精神抖擞、英姿勃发,顿时,经久不息的喝彩声、鼓掌声、口号声再度响彻云霄。 “这就是我们祖国的军队吗?真是威武啊!” “看天上的飞机!也是祖国军队的!” “你们没有看到海上的舰队!比日本人还要雄壮!” “祖国真的强大了!我们朝思暮想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唉!要是祖国当年就有这么强大的军队,台湾万万不可能被割让的!” 台北居民们又惊又喜地观看着、热烈地议论着,人群中一些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更是老泪横流、泣不成声,当年亲眼目睹日本人吞并台湾的他们一直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这一天。 入城部队横穿台北城区中心,最后抵达中山堂门前广场上。中山堂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大型公会堂,原是日本人在1932年底至1936年间为纪念裕仁登基而修建的,此时已被改名,并且被定为中日转交台湾的光复典礼举行处。中山堂门前的太阳旗已被降下,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台湾日军司令兼台湾旅团旅团长饭田祥二郎中将等一批日方高层已经等待着了,众多日本人都是一致的面无表情,与之相对应的,是现场包括台湾民众在内的中国人的欢天喜地。 万众瞩目中,蒋纬国和林森、已经被内定为“台湾特别行政省”临时省长的林献堂{他不是正式的台湾省长,他起到一个过渡作用,接下来,如果台湾民众投票选他,他才能当上真正的第一任台湾省长}、张静江、蔡元培、吴稚晖、李石曾、吴铁城、张群、陈诚、杨杰、陈炘、林茂生等众多中方代表昂首挺胸地走向日方代表,双方在大堂前泾渭分明地列成两群。由于条约已经在钓鱼岛上签字,所以不需要再举行签字仪式,双方只需要进行一个象征性的交接形式,由于日本人并不是投降,所以饭田祥二郎不会把军刀交给蒋纬国,双方地位平等。 大堂前的高台上已经竖起了两个麦克风,加上被部署在附近的几十个高音喇叭,所以使用麦克风的人的声音可以传遍整个台北。小林跻造和蒋纬国各站在一个麦克风前,在规定时间到了后,小林跻造发表演讲,他表情干涩、声音沙哑,演讲内容主要是:根据中日两国政府达成的条约,台湾从今天开始将不再属于日本,而是重新属于中国,他本人虽是日本人,但他也深爱着台湾这片土地,在担任台湾总督的时期内,他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太周到的地方,请台湾人民多多包容,他祝福台湾以后越来越好,同时祝福中日两国友谊越来越深厚,云云。 小林跻造的演讲非常短,只有三分钟,说完后,他和饭田祥二郎等日方人员直接离开现场,前去基隆港乘船回日本。 蒋纬国等人没看离开的日本人,而是看着林森。林森颤颤巍巍地站在麦克风前,一是因为年老体弱,二是因为过度激动,所以他身体轻轻地摇摆着。拒绝别人搀扶后,林森表情庄严、语气沉稳地开口: “今天,我们来到台湾,正式光复台湾,今天无疑是一个值得举国欢庆的日子,但是,我本人和很多人其实是带着无颜面对台湾同胞的心情来到台湾的,因为我们在台湾同胞面前深深地感到羞愧,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我们绝不是带着春风得意的心情或者是以救命恩人自居的高傲心态来到台湾的,我们哪有那么厚的脸皮啊!我们对不起台湾同胞,对不起你们!” 说着,林森吃力地弯下腰,向现场几十万台湾人鞠躬。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台湾同胞啊,请接受我们的忏悔吧!”林森已经老泪横流,“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抛弃你们足足四十七年啊!祖国对不起你们!大陆对不起你们!你们受苦了!我们要向你们道歉,向你们忏悔,向你们赔罪,台湾的同胞们,对不起!” “林公!”蒋纬国急忙上前搀扶住林森,林森有些无力地摆摆手:“建镐,你来说。” “是。”蒋纬国毕恭毕敬地接替过林森的麦克风。这时,下方人群里已经响起一阵哭声,喜悦和悲伤混合着的情绪迅速地传染着、弥漫着、扩散着,哭声越来越大,汇聚成海啸般的巨大声浪,越来越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台湾人放声痛哭。 蒋纬国定了定神,他表情沉痛、语气沉重地说道:“台湾的同胞们,四十七年前,腐朽无能的清政府与日本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遗臭万年的《马关条约》,不但赔给日本人两亿多两白银,更是把台湾宝岛割让给了日本人,让台湾的数百万同胞从此开始了被异族奴役的屈辱历史!在日占时期,台湾的爱国志士们纷纷揭竿而起、英勇反抗,沉重地打击日本人的残酷统治,但由于清政府的坐视不理、见死不救,致使所有起义斗争都以失败而告终!数以万计的台湾爱国人士血染宝岛!虽然这些都是清政府的罪孽,与现在的中央政府无关,但是,我们仍然要向你们道歉,正如林主席刚才说的,我们对不起你们啊!”他说着说着,受到了气氛感染,情绪愈发激动,“台湾被割让,是中华民族永远的耻辱!”蒋纬国的声音猛地提高,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这是我们每个中国人都要永远刻骨铭心的国耻!但现在,祖国正式收复台湾了!台湾重新成为中国的神圣领土了!台湾的同胞们,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让你们受苦了!请你们给我们一个忏悔和弥补的机会!请让我们和你们一起努力,共同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台湾!过去的错和罪,我们一定会弥补,并且我们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台湾的同胞们,我代表全体中国军人向你们宣誓,除非中国军人都战死了,否则,祖国绝对不会抛弃台湾!台湾被割让的耻辱永远都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中华民族万岁!” “台湾光复万岁!” “祖国统一万岁!” 现场彻底地沸腾了,听到蒋纬国这番话的台湾民众尽皆热泪盈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口号声,人群中的那些古稀老人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那些原本持着漠然观望或惊疑不定态度的中年人和青年人也受到了感染,继而纷纷改变态度。林森和蒋纬国“代表祖国向台湾同胞道歉”之举深深地感染了、感动了现场的台湾民众。 “台湾的同胞们!”蒋纬国最后趁热打铁地宣布,“中央政府已经决定,考虑到台湾同胞在过去四十七年日本统治期间所遭受的苦难以及台湾同胞因为进行反日抗争而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中央政府决定免除掉台湾地区未来五年的全部赋税!并且,中央政府每年还会拨款大量资金建设台湾,以此作为中央政府对台湾同胞的弥补!” “祖国万岁!万岁!万岁!”现场的台湾民众顿时再度陷入了鼎沸般的激动和喜悦。 1942年5月1日,台湾正式光复,中国最后一块失地被收复,至此,南京军在东南亚战线上已经完成了全部的作战任务,达成了全部的作战目标。 “中东远征军在中东战场上也进展顺利、连连得手。”蒋纬国看着手里的捷报,嘿嘿地笑起来,“等中东那边大局落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热闹了,看德国人、小日本跟美国佬、英国佬打得你死我活,啧啧啧,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真是不错。打吧,打吧,你们使劲打,打得越惨就越有利于中国。对了,还有那帮老毛子残渣余孽,也该解决了。” 正文 第650节 愈演愈烈 菲律宾战役结束后,远东大局基本上已经落定,随着夏威夷和菲律宾的沦陷,再加上关岛、北马里亚纳群岛、威克岛、中途岛、特鲁克岛等西太平洋一系列重要岛屿被日军逐个攻占,美军势力被完全地驱逐到了东太平洋和南太平洋,退至美国西海岸和大洋洲,若真把中日视为一体的话,中日确实已经完全支配西太平洋和东南亚,构建起了一道铜墙铁壁般的势力范围圈。夺取菲律宾的中日联军随之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又打赢了几场局域性的胜仗,日军忙着抢占西太平洋上的众多岛屿,中国军队则拿下了藏南三国,即尼布尔、锡金、不丹,接着,中国海军舰队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锡兰岛{斯里兰卡}。锡兰岛面积约6.56万平方公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并且该岛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和军事价值,当地人口不算太多,约800万,可以将其同化融合,因此武汉方面在蒋纬国的强烈主张下,决定将锡兰岛直接并入中国版图,定名“西兰省”。毋庸置疑,得到西兰省后,中国就正式在印度洋上获得了一块永久性的立足点,彻底地打开了中国本土通往印度洋的出海口,更能从此完全地掌控住印度洋北部的海上通道,同时还对南亚地区{主要是印度}形成随时都能将其遏制封锁的先机优势,各方面意义都是巨大的、长久的;另外,西兰省还是一个跳板、一个中转站,它是日军进攻印度的跳板,是南京军进攻中东的中转站。 世界大战相当于一个全球版的战国时代,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而在这场列强争霸的大赛中,不断地有参与者被淘汰出局。自1937年中日开战至此时,五年下来,原先的八大列强里,苏联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在苟延残喘,法国已经战败投降,英国拼得油尽灯枯,还在负隅顽抗、垂死挣扎,意大利一直跟随着德国鞍前马后,因为德国节节得手,意大利也分到好几杯羹,美国刚刚参赛,但出师不利、屡战屡败,德日中三国则是屡战屡胜、拓地万里,是战至此时的三个最大赢家。目前,除了南极洲外,世界六大洲的局势是这样的: 南美洲:没有参战,基本上都是中立国,并且都是二三流的甚至四五流的国家; 北美洲:完全被美国支配,虽然已经参战但还没有被战火波及; 大洋洲:主要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两国已经脱离英国、投靠美国,该大洲已经处于日本的威胁下,被卷入战火是很快的事情; 非洲:局势复杂,处于被瓜分和分裂混乱的状态中,没有一个国家是独立的主权国家,完全是列强的殖民地,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都在非洲有殖民地,并且以上国家此时已属于不同的阵营,但是,由于众列强暂时无暇对非洲格局进行重新洗牌,所以非洲大部分地区还没有受到世界大战的波及,只有北非和东非处于战火中{从原则上讲,中国此时在非洲也有一块“合法地盘”,即非洲第一大岛马达加斯加,该地原是法国殖民地,法国政府已在德国政府“居中调停下”将其以白菜价卖给了中国,只不过中国暂时鞭长莫及}; 欧洲:欧洲大陆除永久性中立国瑞士和国土萎缩十分之九的苏联,已经全面地被德国控制{实际上,瑞士已经被迫表态“愿意配合德国”,苏联也在德国的密切监控中},在欧洲大陆外的英国、爱尔兰、冰岛三地暂时不被德国控制,英国坚持抵抗德国,爱尔兰是中立国,但非常亲近德国,希望借助德国的力量收复被英国霸占的北爱尔兰,冰岛是丹麦的海外领地,丹麦被德国占领后,冰岛宣布脱离丹麦统治并中立; 亚洲:东亚是中日两国的本土;北亚被中日瓜分,中国控制北亚西部,日本控制北亚中部和北亚东部,在中国控制的北亚西部的西南部另有犹太人建立的以色列;中亚已被中国完全控制;西亚{中东}眼下是众列强争夺厮杀的目标和战场;南亚已经开始受到战火波及;东南亚被中日瓜分,日本占据着菲律宾和印尼{包括巴布亚新几内亚},中国占据着马来亚、新加坡、文莱、泰国、缅甸、越南、老挝、柬埔寨。 打退美国后,中国除了中东远征军还在打仗外,中国军队基本上已经没有大战要打了,可以好好地喘口气、缓一缓了,但日军完全不同,比起中国军队的“难得清闲”,日军却“更忙了”。菲律宾战役结束后,东京高层立刻吵翻了天,政府和军方吵,军方里陆军和海军吵,海军里持不同观点的高层也在吵,吵来吵去就是一个话题:日本军队接下来该去哪里打仗?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因为成功地策划了夏威夷战役并且一举获得大胜而名声大噪,日本海军、日本军方、日本政府将其大吹特吹,塑造成“东乡平八郎重生在世的帝国海军军神”,但山本本人十分冷静,他在日本高层会议上多次指出:我们只是暂时性地击退美国,并没有击败美国,美国军队过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至于“过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最长不超过一年半,最短可能只有半年。美国国内已经同仇敌忾,美国的战争机器正在全力开动,一年时间足够美国打造出第二支太平洋舰队,因此,日本军队再接再厉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山本已经是“东乡平八郎重生在世的帝国海军军神”,所以他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十分扫兴,但日本军政高层基本上都是认同的,于是,问题的关键就来了:日本确实获得了对美作战的战略优势和实力优势,但只能维持一年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日本军队该怎么乘胜追击才能最大化地扩大战果、奠定日本在日美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础? 以首相近卫文麿为代表的一批日本政府文官认为,日本已经“赚得够多了”,可以见好就收了,接下来,日本军队应该全面地转入战略防御阶段,利用这一年时间好好地巩固防线,同时消化战果、发展经济、充实国力,到时候美军即便卷土重来,日军也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近卫文麿的论点立刻遭到日本军方绝大部分高层和日本政府里“鹰派人士们”的冷嘲热讽,被骂成“小脚女人”“小家子气”“明明拥有熊一样的强壮身躯,却偏偏长了兔的胆子”; 日本陆军强烈要求日本海军协助日本陆军向澳洲和印度进发,将这两大陆地、两大块肥肉吞入日本口中,理由已经无需多言; 日本海军内部更是众说纷纭,有高层认为接下来应该经营海上防线,把那些岛屿全部建设成拱卫日本本土的海上据点,联合舰队充当机动力量,相辅相成,粉碎美军以后的反扑;有高层认为联合舰队应该主动出击,搜寻美军太平洋舰队残余的第8舰队,将其彻底歼灭掉。山本五十六持第二个观点,他始终对美军第8舰队感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一日不能将其消灭,他一日感到寝食难安,他认为,主动寻找美军第8舰队是不理智的,该舰队已经退至美国西海岸,在上千架陆基飞机的保护下,日军舰队跑上门不是去歼敌,而是去找死,因此,日军舰队接下来应该打美军要害地方,迫使美军出动第8舰队进行增援,再在海上遭遇战中将其歼灭掉,从而实现“引蛇出洞”和“围点打援”的目的。至于这个“要害地方”在哪里?日本海军高层又吵得没完没了,有人认为是澳大利亚,美澳两国已经建立海上运输线,美国正在向澳大利亚输血,截断那条海上运输线既能配合日本陆军拿下澳洲大陆,也能迫使美军出动第8舰队自投罗网,有人认为是阿留申群岛,因为阿留申群岛处于太平洋北端,是日本本土“全面国防圈”最薄弱的一点,并且那里是美国本土领土,更能刺激到美国高层的神经,攻打阿留申群岛,既能让日本本土北部得到安全保障,让日本本土“全面国防圈”进一步地固若金汤,也能引诱美军第8舰队出击迎战。 尽管日本海军内部还未拿定主意,日本陆军已经迫不及待了,其“澳洲远征军”和“印度远征军”几乎同时出击,5月5日,日军“澳洲远征军”先头部队正式对澳大利亚北部的达尔文港发动了两栖登陆作战;5月6日,日军“印度远征军”先头部队在印度东部的处于南京军控制中的吉大港登陆,继而向印度东部内陆地区大举进攻。澳洲和印度齐齐陷入战火。 “同时打两个地方?这不是两线开战么?”看到被送到手里的最新战事报告,蒋纬国忍不住笑了,“小日本还真是牛叉啊!” 日军之所以两线开战,同时进攻澳洲和印度,共有三个原因,一是日本人的贪婪特性所决定的,因为澳洲和印度都是“好地方”,日本人恨不得把这两个地方一口都吞下,二是时间所决定的,日军知道美军早晚卷土重来,所以不得不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在美军展开反扑前把日本的战果尽全力地扩到最大,至于第三个原因,则是日军根本没把敌人放在眼里,日军认为印度的英印军和澳洲的美澳军都是软柿子,捏一个软柿子是捏,捏两个软柿子还是捏,没什么区别。看到中国军队在东南亚战场上把英印军打得落花流水,在夏威夷战场上和菲律宾战场上把美军打得丢盔弃甲,使得日军此时极度看不起英印军和美军{日本陆军肯定不认为自己不如中国陆军,既然中国陆军可以把英美军队打得一败涂地,日本陆军相信自己完全也能做到},所以同时打澳洲的美澳军和印度的英印军是日本陆军有恃无恐的一件事{澳军战斗力其实是比较强劲的,大大地超过美军和英军,另外,澳洲战场上有新西兰军队参战,因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并且澳新两国也同种同文,所以新西兰军队义无反顾地开赴澳洲战场与澳军并肩作战。}。 “使劲打吧!反正老子只需要看热闹就行了!你们打得越凶、死人越多,老子越开心!”蒋纬国丢开手里的澳洲战事和印度战事的报告,认真地拿起了中东战事的报告。 日军此时在澳洲和印度两线开战,南京军其实也一样,在中南和中东两线开战,日军同时组建了“澳洲远征军”和“印度远征军”,而南京军则同时组建了“中南远征军”和“中东远征军”,并且南京军这么做的原因跟日本人如出一辙,一是“贪”,二是时间紧张,三是知道对手并不强大。对于中东这块拥有全世界六成多石油的宝地,蒋纬国确实充满“贪婪的欲望”,很早之前,他就对中东“垂涎欲滴”了,当年,蒋纬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说服希特勒“亲华疏日”,让德国鼎力地援助中国进行抗日战争,但希特勒是绝不可能相信空头支票的,蒋纬国如果只靠空口无凭的红嘴白牙是绝不可能说服希特勒的,他实际上靠的是那几份结结实实的厚礼,其中分量最重的一份就是“中东油田”。全世界1800多亿吨石油,中东就有1000多亿吨,正是这份石破天惊的超级厚礼,让希特勒“在狂喜、感激、感动中”彻底地相信了蒋纬国,继而全力地支持蒋纬国和中国,最终让蒋纬国和中国有了今天的一切。 二月底的时候,中东远征军和中南远征军一起成立,被陆续划入中东远征军的部队{以南京军为主}先后开至中亚、伊朗进行针对性的沙漠作战训练,另外,由于中南远征军负责作战区域以山地丛林为主,不适合机械化部队发挥优势,所以中南远征军各部队没有太多的坦克、装甲车、汽车,而中东远征军负责作战区域以沙漠、戈壁、荒原为主{也有山地丘陵},十分适合机械化部队发挥优势,所以中东远征军的各部队都是装甲师、装甲步兵师、机械化步兵师,并且又额外地补充了大批军用车辆进行加强,使得中东远征军实现了高度的机械化。 对于中东,希特勒跟蒋纬国一样“垂涎欲滴”,拿下中东是德国一开始就已经制定好的战争计划,一是为了石油,二是为了夺取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摧毁掉英国的国力根基,三是为了打通德国和中日的海上运输线,“把印度洋变成联盟国的内湖”,也为接下来联盟国瓜分环印度洋地区{非洲和澳洲}奠定基础。因为势在必得以及志在必得,所以参加中东战役的德军跟南京军一样精华尽出、阵容强大,并且这支“德国中东军”的总指挥官也是希特勒的一位心腹爱将、在苏联战场上和西欧战场上都表现出色的埃尔温·隆美尔。 蒋纬国是最清楚的,在原先历史上,隆美尔是德国非洲军的总指挥官,眼下是“德国中东军”的总指挥官,看似差别不大,实际上差别很大,在原先历史上,希特勒根本没打算把北非当成主战场,北非在轴心国内部被默认是意大利的地盘,德军到北非打仗完全不在德军统帅部的战争计划里,就因为意大利被英国在那里打得抱头鼠窜,德国只好对其施以援手,当时,德国正在准备大举进攻苏联,同时还要对英国进行空中打击、海上绞杀甚至登陆作战,所以希特勒手中的战争资源已经非常吃紧了,无法给隆美尔太多的本钱,德国再强大也无力三线开战,希特勒让隆美尔去北非只是为了“稳住局势”,打一场防御性的战役,遏制在英军即可,没想到隆美尔在北非一次又一次地以少胜多,他根本就没打防御战,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虽然前期屡战屡胜,但后期注定因为后劲不足而陷入失败,还让德国为此搭进去太多的国力军力,但眼下不同了,隆美尔得到了希特勒有求必应、应有尽有、充足到饱和地步的战争本钱,从而心无旁骛地大展拳脚,再加上南京军中东远征军这个绝非意大利军队可比的可靠友军的强劲助战,中东战局自然可想而知的。 正如中日联军在东南亚战场上的所向披靡,中德联军在中东战场上也是势如破竹。 正文 第651节 夺取中东(1) 中德联军打中东可以说“打得正是时候”,己方处于最强状态,几乎占据各方面的优势,对方处于最弱状态,几乎在各方面都落下风。首先,排除那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当地武装势力,中德联军在中东的敌人就是英国军队,没有美国军队,因为美国此时既无暇也无力插手中东战事,美军不可能飞到中东战场上与英军并肩作战,援助英军保卫英国本土已经是美国此时对英国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美国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力量帮助英军保护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所以美国政府只能坐视中德军队在中东战场上合伙攻杀英军,没办法“干扰中德的好事”;至于英国方面,英国被德国打得已经本土即将不保,在本土和海外殖民地之前必然优先考虑保住本土,把大部分国力军力用于保卫本土,毕竟海外殖民地再怎么富庶丰饶,都没有本土更重要,所以英国和英军在中东战场上没办法做到“全力以赴”,只能投入有限的国力军力;反观中德,两国都毫无后顾之忧,德苏没有大战,中日也没有大战,不受到两线作战的拖累,可以在中东战场上全心全意全力地对付英国,除此之外,英军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如中德军队,不仅如此,英国的处境还可以用“祸不单行”来形容,因为日本军队也对它的印度殖民地和附属国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其实已经脱离英国、投靠美国}下手了。曾经称霸世界百余年的大英帝国此时已经辉煌不再,就像蒙古帝国、俄罗斯帝国、法兰西帝国、清帝国、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奥斯曼帝国、西班牙帝国等众多在历史长河里盛极一时的帝国皇朝一样,气数已尽、国祚已终,不可阻挡地走向了覆灭和败亡,这个昔日令人望而生畏的日不落帝国已经到了不折不扣的日薄西山、山穷水尽的地步。 三十多年前,当时的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讽刺当时已经衰朽不堪、濒临灭亡但还在苟延残喘的奥斯曼帝国:“欧洲一直在等待着它的死亡,可是年复一年,这个病人却不甘死亡,衰弱的双手依然抓住巨大家业的钥匙不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番话如今用来形容此时英国的处境可谓量身定做,再合适不过了。美国《时代》新闻周刊对英国此时处境是这样评论的:“就像当初对苏联干过的以及不久前对法国干过的那样,德中日意这四个暴发户式的列强正在热烈而卖力地试图把大英帝国早点送进坟墓,然后再贪婪地瓜分它的遗产。英国如果真的倒下了,它那庞大而肥硕的尸体{指英国的辽阔殖民地}会让德中日意再展开一场疯狂的饕餮盛宴,从而狠狠地大餐一顿。吃掉了苏联,吃掉了法国,它们{德中日意}又想要吃掉英国,那么,接下来呢?吃掉亚非欧澳四大洲后的它们真的会吃饱吗?” 德军进攻中东的跳板共有两个,一是意大利的北非殖民地{利比亚和突尼斯,突尼斯原先是法国殖民地,法国被德国打败后,希特勒为了感谢、安慰、奖励“一直在不情不愿中支持他”的墨索里尼,让法国把突尼斯让给了意大利},二是土耳其。土耳其虽然是二三流国家,但该国横卧于亚非欧三大洲的交界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加上德国非常依赖该国的铬矿{土耳其拥有全世界大部分的铬矿,就像中国拥有全世界大部分的钨矿},因此,德国一直大力地拉拢着土耳其,在今年年初,原本摇摆不定、迟疑不决的土耳其看到联盟国越战越强、势不可挡,终于下定决心,投靠德国,加入了联盟国,希望跟伊朗一样搭上联盟国的顺风车,在这场世界大战中也能分一杯羹。以意属北非殖民地和土耳其这两地为跳板,德军兵分两路,第一路在北非由西向东,猛攻英属埃及殖民地,第二路在土耳其由北向南,剑指阿拉伯半岛,两路大军都是高歌猛进、捷报频频。 南京军进攻中东的跳板只有一个,即伊朗,实际上,南京军也可以通过海军舰队经过印度洋、以西兰省{锡兰岛}为中转站直接向阿拉伯半岛运输人员和物资。南京军出兵中东,伊朗是极力支持的,当初跟着中国打苏联,伊朗分到了土库曼,领土大增,民族自豪感大涨,民族虚荣心也受到了刺激,隐隐地,伊朗高层已经做起了“重建波斯帝国”的美梦,既想要重建波斯帝国,肯定就要不停地开疆拓土,所以伊朗高层向中国高层请求“伊朗会全力支持中国军队的中东战事,同时希望中国在中东战事结束后可以把伊拉克地区分给伊朗”。伊朗想得到伊拉克共有两个原因,一是伊拉克是伊朗的邻国,两国全面接壤,伊朗吞并伊拉克后对其进行统治、管理、融合自然十分便利,二是两伊在宗教信仰上同根同源。伊朗、土耳其、沙特阿拉伯等中东国家都是穆斯林国家,都信仰伊斯兰教,但伊朗具有独特性,该国与中东别国有两个不同,一是该国并非阿拉伯国家,该国传承于波斯帝国,跟阿拉伯帝国是两码事,说的是波斯语而不是阿拉伯语,二是该国信奉的是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土耳其、沙特等中东别国信奉的则是伊斯兰教的逊尼派。逊尼派和什叶派虽然都属于伊斯兰教,但两派关系十分紧张。伊拉克境内是两派都有,约55%伊拉克人信奉什叶派,约40%伊拉克人信奉逊尼派,因此,伊朗占领伊拉克后在当地会有“群众基础”,一半多伊拉克人跟伊朗属于同一个信仰派系,自然能进一步地有利于伊朗在吞并伊拉克后将其消化掉。值得一提的是,伊拉克此时虽是英国殖民地,但高层内存在着比较强的亲德势力{既然亲德,自然也亲华或不排斥中国},曾策划反英政变,但被英军提前发现继而遭到挫败。 “想都别想!”得知伊朗高层的请求后,蒋纬国一口否决,“伊拉克以后是中国的地盘,就算扶植当地的傀儡政权,伊拉克也要在中国的直接控制下,轮不到伊朗插手!” 蒋纬国不同意把伊拉克分给伊朗,一方面是为了中国以后能直接控制伊拉克,更方便获得当地的石油资源,另一方面则是防止伊朗以后变得太强,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任何一个宗主国都不可能允许附属国变得太强,宗藩就跟父子关系一样,儿子翅膀硬了,自然就不太听老子话了。伊朗是世界第三石油大国{储量约210亿吨},伊拉克是世界第四石油大国{储量约200亿吨},伊朗吞并了伊拉克,那还得了?直接超越沙特阿拉伯和加拿大,成为世界第一石油大国,到那时候,难保伊朗高层不会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中东地区还是越分裂越好,无论是阿拉伯帝国还是波斯帝国,都不能令其再有机会重新在世。 中东远征军副司令黄维感到迟疑:“如果我们拒绝伊朗人的请求,我们的中东战事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们的大后方就是伊朗,必须依靠伊朗,伊朗人虽然不敢跟我们直接翻脸,但肯定会消极怠工什么的。” 中东远征军司令陈明仁有点不以为然:“影响会有,但也不会太大。我们不肯把伊拉克分给伊朗,伊朗高层肯定不想派军队跟我们一起打伊拉克,我对此求之不得。当初苏联战争,伊朗军虽然卖力参战,但表现平平、战果泛泛,时不时还会拖我们的后腿。让伊朗军跟我们一起打仗,等于浪费我们的粮食和子弹。打中东,我们只需要伊朗人提供他们国内的交通网和石油给我们使用就行了,不需要他们提供军队。我们跟他们要的不多,他们自然没有理由跟我们索取的太多,至于使用他们的交通网和石油,我们付过路费和油费,他们还敢拒绝?” 蒋纬国露出一个近乎奸笑的表情:“伊朗人想要得到伊拉克,肯定不是为了得到石油{伊拉克此时还没有被发现其境内有大量石油},而是为了所谓的‘开疆拓土’。好啊,我就满足他们。伊朗人不是想扩大他们的版图吗?行,向西是不行的,向北和向南也走不通,让他们向东吧!我们支持大量武器弹药给他们用于‘开疆拓土’,他们提供交通网和石油支持我们拿下中东,互利双赢、各不相欠,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向东?”黄维似乎明白了,“印度?让伊朗人去打英国人的印度?” “no!”蒋纬国嘿嘿地笑道,“印度是我们送给日本人的地盘,岂能让伊朗人去抢食呢?我说的是阿富汗。” “妙!”陈明仁顿时明白蒋纬国的心机了,“阿富汗也是英国的殖民地,以前被英苏{俄}反复争夺,苏俄被我们打垮后,英国趁势控制了整个阿富汗,但现在,英国已经不可能继续有效地统治阿富汗了,我们还有日本人、德国人都没空去打阿富汗,当地正处于‘无主状态’,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伊朗人吧!摧毁英国的海外殖民地体系是联盟国各个成员国的战争任务,我们、日本人、德国人、意大利人,都在忙着这件事,伊朗人也要干,这也算是伊朗尽到自己作为联盟国成员国的责任嘛!” 蒋纬国嘻嘻一笑:“最重要的是,阿富汗不算小,六十几万平方公里呢,伊朗将其吞并可是大大地开疆拓土啊!这不正是伊朗高层现在希望的嘛?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阿富汗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又没资源又穷得叮当响,没有一丁点的油水,把它让给伊朗人,我一点都不心痛,不仅如此,那里又乱得要命,伊朗人吞并它等于吞下一个火药桶,以后的伊朗虽然领土很大,但内部肯定会动荡不安、动乱频繁,还想成为波斯帝国?做梦吧!光是维稳就要把伊朗人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陈明仁点点头:“对,实际上,我们攻打中东除了伊朗军,还有一支可用的友军,并且,这支友军的战斗力可要比伊朗军强劲得多,因为他们参战后的目的是‘打回老家’。” 蒋纬国笑着点头,黄维猛然醒悟:“犹太人!以色列军队!” 接到中国高层的“把阿富汗代替伊拉克分给伊朗”以及“伊朗在中东战事期间不需要出动军队参战”的建议后,伊朗高层欣然接受。吞并了土库曼,再吞并阿富汗,伊朗的领土面积就会达到约290万平方公里,确实是一个“地域性大国”了。当中德联军在中东战场上纵横驰骋时,伊朗则在忙着攻打阿富汗并且打得顺风顺水。 参加中东战事的南京军包括第77、第88、第99、第150、第200、第20师,都是精锐,包括附属部队在内,总兵力约25万,其中,第20师不直接参战,在伊朗境内负责后勤事务,另外五个师于三月下旬兵分三路,分别从伊朗西北部、西中部、西南部出击,攻入了伊拉克境内,分工明确地扑向伊拉克北部三城{摩苏尔、埃尔比勒、基尔库克}、位于中部的该国首都巴格达、位于该国最南部的扼守着该国出海口的巴士拉。三路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与此同时,德军一部猛攻埃及,另一部和土耳其军队联合猛攻叙利亚和黎巴嫩{叙黎两地属于法国殖民地,法国向德国投降后,德国强迫法国把这两地转让给德国,但中东英军为保护英国的中东殖民地,抢占了叙黎两地}。一时间,中东英军被中德联军打得四面楚歌。 中东英军总司令是亨利·梅特兰·威尔逊上将,他在中东战场上的左膀右臂是克劳特·奥金莱克上将和哈罗德·亚历山大上将,前者负责在埃及指挥英军第1、第8集团军抵御德军,后者负责在阿拉伯半岛指挥第9、第10、第15集团军抵御德土联军和南京军。这三位将军都是十分优秀的军事家,威尔逊待人诚恳友善,善于统筹全局以及应付复杂态势,奥金莱克有勇有谋、务实勤奋,并且心思缜密、目光长远,亚历山大则以沉着冷静、坚毅果决而著称,但是,这三位将军在中东战场上却陷入“败军之将不足言勇”的尴尬、无奈、苦涩的境地里,原因非常简单:第一,对面的中德将军们跟他们一样出类拔萃,第二,对面的中德将军们的实力是他们的好几倍。打仗跟做买卖一样,在没有本钱或者本钱很小的尸骸,哪怕一肚子的韬略妙计,那也是空中楼阁。中东战场上的英军共有4个集团军,以第8集团军为主力核心,看上去阵容雄厚、规模庞大,实际上总兵力只有三十多万,并且英国本土军人只占一半左右,其余的大部分是就地招募的阿拉伯人,另有部分是澳大利亚军人、新西兰军人、加拿大军人、南非军人,这支成分复杂的“英联邦军”的战斗力是可想而知的,反观联盟国军队,南京军出动了二十多万,德军出动了三十多万,土耳其也出动了十多万军队,合计六十多万,兵员人数是英联邦军两倍,至于武器装备、后勤补给、制空权、制海权、军心、士气、兵员素质、整体战局态势等其它方面,几乎都是联盟国军队占据上风甚至占据压倒性优势。 中东战事爆发前,威尔逊、奥金莱克、亚历山大等中东英军高层已经觉察到联盟国的意图,他们反复研究、讨论、计算后,一致地认为:在得不到足够援助的情况下,中东英军几乎没有胜算。他们向伦敦方面发去电报,提出了四项建议方案: 第一,直接放弃中东{埃及和阿拉伯半岛},进行战略性大撤退。北非是德意势力范围,阿拉伯半岛是德中势力范围,德中都很强劲,英军必须避其锋芒,而东非是意大利的殖民地,中非是法国和比利时的殖民地,南非除英国自己的殖民地外,只有葡萄牙的殖民地。意大利、法国、比利时、葡萄牙都是软柿子,中东英军在放弃中东后可以全面撤向东非、中非、南非,一来可以保全有生力量,二来可以保住英国在当地的殖民地,三来可以在非洲的东部、中部、南部等地保留一支英军力量,从而能在非洲牵制住大批的联盟国军队{主要是德军};拥有英国陆军元帅军衔的南非总理兼南非军队总司令杨·克里斯蒂安·史末资极力支持这个方案; 第二,直接放弃中东,进行战略性大撤退,不撤向东非、中非、南非,而是撤向印度,即在印度英军配合下攻打伊朗,打出一条通道,经伊朗境内撤至印度,与印度英军合并一处,一起保住印度这块大英帝国最重要的殖民地,同时也能让印度英军更加强大,牵制住大批的联盟国军队{主要是中日军队};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极力支持这个方案,中日军队轮番对印度下手,让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中东英军如果能到印度,自然能缓解他的燃眉之急。 第三,开辟第二战场,组建不少于三十万人的精锐部队在西非展开登陆,迫使联盟国军队抽调部队前去西非作战,从而间接地援助到中东英军。 第四,从英国本土向中东提供大规模的、大幅度的增援。 伦敦的英国高层们在反复研究后,都难以接受第一项和第二项,即放弃中东,因为“守卫或放弃中东不只是关系到大英帝国的利益,还关系到大英帝国的尊严”“从西欧到东南亚,大英帝国到处都在打败仗,难道在中东就不能创造奇迹吗”“英国人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望眼欲穿地想要得到来自前线的捷报,他们急切无比地想到听到胜利的消息,可我们的军队连一次胜利的消息都没有送回国内”“我们在西欧打败了,我们在东南亚也打败了,在中东直接不战而逃,英国人民知道后还有信心坚持下去吗”林林总总。英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司令安德鲁·布朗·坎宁安上将在英国高层会议上说道:“不能放弃中东,因为放弃中东不只是丢掉几块殖民地或英国的尊严,还会引起一系列恶劣的连锁反应。地中海目前基本上还处于我们的控制中,我们做到这一点靠的是两样东西,一是我的地中海舰队,二是地中海的两大咽喉通道即苏伊士运河和直布罗陀海峡始终被我们牢牢地掌控在手。放弃中东,苏伊士运河就会被德国人轻轻松松地占领,直布罗陀海峡也会随之一起沦陷,那么,被我们一直封锁在地中海里的意大利海军和已经被德国人控制的法国海军就能逃出这个大囚笼,接下来,我们最害怕的事情就可能发生了,德国陆军使用德国、意大利、法国联合舰队,在英国本土登陆。” 以首相克莱门特·理查德·艾德礼为首的英国高层们因此而下定了决心,继而制定了针对中东战事的对策。艾德礼给威尔逊发去指示,要求他和中东英军: 第一,在中东坚持战斗,实在支撑不住,可以放弃其它地方,以保住埃及为第一目标,死守住埃及的核心——尼罗河三角洲,因为保住埃及{尼罗河三角洲}就能保住苏伊士运河,这是最重要的。另外,中东英军在最后时刻都撤到了埃及,也能方便在战局继续恶化时放弃埃及,从埃及向南撤离,撤向东非、中非、南非等地。为了保住埃及,可以放弃阿拉伯半岛; 第二,英国本土会抽调军队在西非展开登陆,开辟第二战场,援助中东英军。 得到伦敦统帅部的指示后,威尔逊干脆利索地下达命令:阿拉伯半岛境内的英军边战边撤,尽量不要跟中德军队展开消耗战,从而保住更多的有生力量,用于埃及的防御。 因为艾德礼的指示和威尔逊的命令,从伊朗打进伊拉克的南京军基本上没有遇到英军较强的抵抗,进军像举行阅兵式一样轻轻松松,阿拉伯半岛英军总指挥亚历山大无意跟南京军死打硬拼,他只想带着越多越好的部队退往埃及,不想让部队在阿拉伯半岛上“遭受没有意义的伤亡和损失”。不知道是受到哪件事的启发,亚历山大特地派了一位少将级高级军官来到南京军这边,“请求与中国军队最高指挥官进行由他代表亚历山大上将本人的对话”。 陈明仁接见了这位英军少将。 英军少将衣冠楚楚、军装鲜亮,整个人显得既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将军阁下,中国和英国都是文明的国家,中国是东方古代文明的主要发源地,英国则是西方现代文明的主要发源地,因此,你我双方即便在展开战争,也可以文明地进行,无需像野蛮人那样不讲规矩。如果有办法可以让你我双方各得所需并且不流血地展开,你我双方何乐不为呢?” 陈明仁忍俊不禁:“好吧,我承认,我们中国人和你们英国人都是文明人,哪怕是打仗,我们也可以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进行。现在,请告诉我,亚历山大将军想通过你对我提出什么好建议呢?” 英军少将说道:“亚历山大将军是一位爱兵如子的将军,他只想把越多越好的他部下的年轻小伙子带回英国、带给他们的家人,当然,这不代表他不敢和阁下您一较高下。实际上,如果将军阁下您配合,亚历山大将军可以把伊拉克等地‘完好无损地’让给你。具体做法是,我军慢慢地撤退,你们慢慢地追赶,我军把我军控制地区和平地转让给你们,我们不会流血,你们也不会流血,不是很好吗?” 陈明仁眯起眼睛:“我怎么知道亚历山大将军是不是在拖延时间,跟我玩缓兵之计?” 英军少将摇头:“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给我们太多的时间,你们只需要给我们可以把部队、武器装备、辎重物资一起带走的时间就可以了,作为交换,我们会把我们控制下的地方完好无损地让给你们,不会破坏城市,不会摧毁基础设施。我们想离开,你们想得到完好的城市,我们和你们可以得到各自想得到的东西。” 陈明仁不动声色地思考了三分钟,然后点头:“告诉亚历山大将军,我同意。” 英军少将满脸喜色地向陈明仁敬礼:“thankyou!” 英军少将离开后,黄维问陈明仁:“真的跟亚历山大进行这种‘交易’?” 陈明仁笑道:“有何不可?正如英国人说的,我们和他们各得所需嘛!” “万一是英国人的诡计呢?” “不会的。”陈明仁很有信心,“亚历山大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跟我们死拼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只想平平安安地离开。你难道没发现?英军想跑到埃及去,他们要放弃阿拉伯半岛。”他忍俊不禁,“怎么每次都这样?打苏联,德国扛大头,我们捡便宜,打法国,德国扛大头,我们捡便宜,现在打英国,还是德国扛大头,我们捡便宜。一次一次又一次,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这也太对不起德国人了。” “英军如果撤到埃及,那就都跑到德军地盘了,我们坐视不管?把十几万英军一路‘送到’德军地盘里,这样…虽然可以让我们自家部队少流很多血,也能让我们完好无损地得到伊拉克等地,但是…未免对德国盟友太不厚道了点吧?”黄维是个忠厚得近乎迂腐的老好人,确实感到有点于心不忍。 陈明仁笑起来:“兵不厌诈!我怎么可能真的放走亚历山大?” 正文 第652节 夺取中东(2) 中东战事爆发后,二十五万余完全机械化的南京军从伊朗境内全面攻入了英属伊拉克境内,战事过程极度顺利,几乎没有打一场硬仗,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伊拉克全境。这是因为阿拉伯半岛英军总指挥哈罗德·亚历山大上将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毫无获胜希望,所以他只想着把军队尽可能完好无损地撤去埃及,并不想在阿拉伯半岛境内干与南京军死战到底这种不理智的事情,为此,他甚至悄悄联系上南京军中东远征军司令陈明仁,希望两军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地完成阿拉伯半岛的和平交接”,他承诺英军不会破坏城市,不会摧毁基础设施,不会武装当地人或者煽动当地人反抗南京军,作为交换,南京军对撤退的英军“追而不打”,默许阿拉伯半岛境内的英军第9、第10、第15集团军可以平平安安地撤去埃及{英军这三个集团军在阿拉伯半岛境内的分布情况是这样的:第9集团军在叙利亚、黎巴嫩一带,第10集团军在伊拉克、科威特一带,第15集团军在阿曼、也门一带}。陈明仁同意了亚历山大的这份“希望双方都能不流血的友好提议”,承诺“只要英军恪守协议,中国军队就会在双方约定时间内在阿拉伯半岛境内不对英军采取大规模的武力打击”。 接到陈明仁的“以军人荣誉作为担保的承诺”后,亚历山大十分欣喜,特地派人送给陈明仁一套精致的英国红茶茶具作为私人谢礼,陈明仁欣然接受,并且回赠了亚历山大一套上品的中国青花瓷茶具。 于是,在北非战场上,德军和英军打得不可开交,在叙利亚和黎巴嫩境内,德土联军和英军也是打得你死我活,唯独在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地区,南京军和英军则是“相敬如宾”。英军争分夺秒地收拾行李、放弃阵地,然后乘坐汽车急匆匆地撤离,南京军尾随其后,不紧不慢地接收英军完好无损地交出的地盘。4月1日,南京军第200师占领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全师几乎一枪不放,以军乐队开头,吹吹打打、凯歌高奏地进入了巴格达城区,当地英军则在南京军规定时间到来时提前撤离了城市,已经退至几十公里外的郊区并且一路向西,双方军队都没见过面,英军把巴格达拱手相让。南京军在占领巴格达的过程中只死伤了一百多人,都是来自当地人的反抗。 耀武扬威地站在巴格达城内著名的巴格达亭上,南京军第200师第100旅旅长徐玉伟意气风发地俯视着脚下这座完好无损地落入己方手里的异域城市,同时接受着伊拉克高层的投降。伊拉克在1932年获得“完全独立”,但其境内仍然存在着根深蒂固的英国势力,并且因为伊拉克部分高层在暗中谋求德国的援助、策划亲德反英政变,继而遭到英国的武力镇压,使得大批英军再度进入伊拉克境内,所以伊拉克此时在本质上仍然是英国殖民地。英军全面撤退后,极少数伊拉克高层跟随英军一起逃离,绝大部分高层选择留下,此时前来与徐玉伟进行“初步接触”。这批伊拉克高层为首者是首相努里·赛义德,他在伊拉克政坛里属于“温和派”,倾向于跟英国人进行合作,他的前任是拉希德·阿里·盖拉尼,属于“亲德反英派”,就是策划那场亲德反英政变的首脑,但政变失败,所以逃去德国、意大利,目前流亡在沙特阿拉伯。站在徐玉伟面前,努里·赛义德神色苦涩,他很清楚,中国人已经取代英国人成为伊拉克的新主人,并且中国人比英国人更强横。 “你就是伊拉克的首相?”徐玉伟看着努里·赛义德,在对方点点头后,他笑了笑,“首相大人,伊拉克的新局势相信你是已经清楚了,你呢,可以继续做首相,只要你像以前配合英国人那样配合我们就行了。听好了,我们会带给你们和平的、安宁的、丰衣足食的新生活,让你们过得更好、更富裕,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们必须听话,必须服从我们,不要试图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你看到了,英国人根本就不敢跟我们打仗,所以我们的子弹非常多,明白吗?” 努里·赛义德战战栗栗地连连点头。 “你们的国王呢?”徐玉伟看了看现场的伊拉克高层们。伊拉克此时的正式国号是“伊拉克王国”,政治制度实行君主立宪制,处于费萨尔王朝的统治下,现任国王是费萨尔二世。 努里·赛义德低着头让到一边,露出躲在他身后的一个神色胆怯的小男孩。 “这就是你们的国王?几岁了?”徐玉伟哑然失笑,得知对方只有七岁后,他在心里笑了,“多么完美的傀儡啊!汉献帝被曹操控制时好像是十五岁吧?这个更小,啧啧,所以更能方便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不错!不错!” 费萨尔二世后来确实被蒋纬国充当了在伊拉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需要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伊拉克境内几乎全民信仰伊斯兰教但又分成逊尼派和什叶派两大派系,所以费萨尔二世对外只公布“信仰真主”但不对外公布“是信奉逊尼派还是什叶派”,从而平衡伊拉克境内两派矛盾。在占领伊拉克后,由蒋纬国担任董事长的中国石油总公司、中国能源总公司、中国电力总公司等大型企业立刻进入伊拉克,勘探石油、天然气等矿藏并全力开发,一方面让中国得到了源源不断的石油等工业原料,一方面也让伊拉克得到了大量财富{中国肯定不会以国际市场价跟伊拉克购买石油,但即便是打折后的,也比英国人统治时期伊拉克什么好处都没有要好得多},结结实实地喂饱养肥了伊拉克高层,也或多或少地惠及伊拉克民众,一定地改善了伊拉克民众的生活水平,从而奠定了中国对伊拉克的统治,让中国政府在当地获得了很多伊拉克人的支持和拥护,大大地消除了对伊拉克进行统治时的阻力、障碍。 “管他是信真主还是信佛祖、信上帝,只要有钱,一切都好办!如果不好办,唯一的原因就是钱还不够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这是蒋纬国的原话。 当天晚上,南京军第150师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伊拉克南部重镇、伊拉克南部唯一的大城市巴士拉。根据亚历山大和陈明仁在暗中缔结的“君子协定”,伊拉克和科威特境内的英军第10集团军放弃巴格达和巴士拉作为“诚意”,同时全部撤到伊拉克北部三城,一方面协助叙利亚、黎巴嫩境内英军第9集团军抵御德土联军,一方面则做好继续撤退、撤往埃及西奈半岛的准备。另外,在阿曼、也门一带的英军第10集团军取道沙特阿拉伯,经其境内向埃及进行撤退{沙特原本被迫亲英,此时已经更加亲美}。 由于英军无意跟南京军作战,所以南京军在阿拉伯半岛境内堪称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只顾着占领。在占领伊拉克中部、南部后,陈明仁请求正在西兰省{锡兰岛}一带游弋着的中国海军第1舰队来到阿拉伯海助战,协助陆军占领阿拉伯半岛的“边缘地区”{即后世的巴林、卡塔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阿曼、也门}。南京军暂时不进入沙特境内,所以陆路走不通,需要海军协助。 海军第1舰队副司令欧阳四海在接到陈明仁的电报后,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不好办,台湾马上要光复了,二公子吩咐我们把所有大型军舰都调去台湾。” 陈明仁说道:“有运输船和驱逐舰就可以了,反正在这里没有敌方海上势力。” 陈明仁暂时不派遣部队进入沙特,真正的原因是为了麻痹英军,绝非“恪守国际公约,不破坏沙特的中立”,另外,根据中德协议,在瓜分阿拉伯半岛这件事上,沙特被分给德国,中国则分到伊拉克、科威特以及“阿拉伯半岛的边缘地区”{另外还有伊朗}。这个分配方案让中德高层都非常乐意接受,沙特是世界第一大产油国,石油储量高达约400亿吨{全世界石油总储量是越1800亿吨},世界三大超级油田有两个在沙特境内,德国得到沙特基本上“一百年内不愁石油用了”,但中国也同样赚得盆满钵盈,因为伊朗、伊拉克、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等地的石油储量加起来足有约600亿吨,是沙特的一倍半{蒋纬国肯定不会让希特勒真的赚的比他多,他毕竟是中国人,再怎么亲德也不至于让德国获得的比中国更多}。因此,打沙特是德军的责任,不是南京军的责任。 4月4日,德军“中东军”司令隆美尔给陈明仁发来一份电报,电报里,隆美尔先祝贺中国军队“进展顺利、战果辉煌”,然后“希望中国军队再接再厉,歼灭更多英军有生力量,和德国军队一起取得中东战事的最终胜利”。隆美尔用语很微妙,他已经觉察到“中英军队似乎很有默契,虽然中国军队确实是在攻城拔寨、掠地千里,但并没有与英军爆发大规模的战斗”,所以他暗示陈明仁“要跟英军动真格的,不要做出有损德国利益和中德友谊的事情”。 隆美尔不是瞎子,他看得出:中东战场上的中国军队一直在忙着抢地盘,却没跟英军真刀真枪地开战。 陈明仁回复隆美尔:请放心,中国军队无论在何时都不会违背诺言和义务。 陈明仁肯定不会对英军“网开一面”,他会对隆美尔履行责任,但他也不会对亚历山大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虽然英军是敌人,但即便对敌人也不可以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这是军人的荣誉。陈明仁并没有把自己陷入两难处境,因为他早有应对策略。 伊朗,首都德黑兰,火车站。 一列负载异常沉重的军用火车缓缓地入站,车头和车厢上醒目地涂着中国军队的军徽。对此,火车站的伊朗人都见怪不怪了,他们都知道,伊朗盟友中国的军队正在中东对英作战,每天每夜都有大批的中国军人、大量的军用物资通过伊朗境内的铁路网,前去伊拉克等前线。伊朗政府已经下令,伊朗境内的铁路网优先供应中国军队使用,其次是伊朗军队,伊朗民用火车基本上都被征用了。不过,对于眼前这列被中国军队使用的火车,火车站的伊朗人还是感到有点与众不同,因为车厢的窗户都被窗帘遮盖得密密实实,看不到里面的军人,也不见里面军人下车透气休息。 “没什么好看的!”负责押运这列火车的一名中国陆军上校神色严肃地对现场伊朗军人说道,“前线战事紧张,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二十分钟内给火车补充燃料、饮水、食物,然后即刻出发!” 伊朗军人连连点头:“我们立刻办妥。” 上校背后车厢的一扇窗户的窗帘里面某个人轻轻地拉开一道缝隙,露出那人的白皮肤和蓝眼睛,但窗帘随即被另一个人合上,接着是严厉的呵斥:“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是违反军纪!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要是让外面那些伊朗人发现,问题可就麻烦了!” 说这话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军官,他站在车厢过道里,看着满车厢的士兵,声色俱厉、表情严肃:“我们正在伊朗!外面是穆斯林的地方!事情是很敏感的!我再重复一遍,不许拉开窗帘!不要被外面的穆斯林发现我们!” 军官说的是希伯来语,车厢里的士兵们都是犹太人,他们属于以色列国防军。 头等车厢里,十几名南京军的高级军官正在跟十几名以军高级军官聚在一起召开会议,会议桌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中东地图。以军军官们都目光炙热地盯着地图上一个地方:巴勒斯坦地区。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一名以军上校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潸然泪下,他说的是生硬的但比较流利的汉语。以色列军队是在南京军全力帮助下组建的,基层官兵由南京军教官训练,中高层军官都受到南京军的培训,大部分人都曾被编入黄埔军校特别训练班进行深造,所以汉语在以军中高层里十分普及。 “嗯,你们盼了两千年的夙愿已经近在眼前。”南京军中东远征军参谋长王祈看着现场以军高级军官们,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也实现对你们当初的承诺了,不过,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想自立,首先得自强。相信你们已经清楚了,通过政治、外交手段是无法让你们真正复国的,没有实力,在谈判桌上怎么谈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你们只有通过自己的浴血奋战,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真正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同时,也只有通过浴血奋战,你们才能向世界展示你们的强大。” “是的!”一名以军中校说道,“以前我们到处流浪,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没有经过战斗,就没有人看得起我们,不把我们当回事。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军队,没有辉煌的战绩,那么,别说巴勒斯坦地区的阿拉伯人肯定拒绝我们回去,德国人也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们想抓就抓甚至想杀就杀。” “言归正传吧!”王祈指点着地图,“目前,阿拉伯半岛境内的英军已经放弃了伊拉克、沙特等地,全面退到了叙利亚、黎巴嫩地区,一方面抵御从土耳其杀来的德土联军,一方面准备撤向埃及。我们是不可能让亚历山大真的从阿拉伯半岛全身而退,所以,你们要上阵了。你们参战的目的,一方面是截击英军,一方面是打回老家。你们将会直接开赴巴勒斯坦地区,死守那里,阻断英军第9、第10、第15集团军逃往埃及的道路,同时,占领当地,让当地变成你们的国土。”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以军军官们都眼中又流泪又喷火,“两千年前,我们被迫离开故乡,现在,我们死也不会离开了!我们会死死地钉在那里,哪怕战至最后一个人也不离开!” “好,我们就拭目以待了,期待第一次参加战争的以色列军队的杰出表现!”王祈点头,然后说道,“根据中德协议,叙利亚和黎巴嫩会被德国划分给土耳其作为土耳其加入联盟国、投靠德国的嘉奖,伊拉克是中国的,沙特是德国的,所以,我们建议你们最好能占领全部的巴勒斯坦地区,这样,你们的国土才能跟被我国控制的伊拉克进行接壤,方便以后互相照应,否则,你们的国土完全被阿拉伯人、穆斯林、德国人包围,他们对你们都不友好,你们就会危险了。记住,国土不是通过谈判谈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只有用钢铁和鲜血换来的国土,才是真正的国土。你们现在打下多少地方、攻占多少地方,你们以后的国土就有多大。”{巴勒斯坦地区在后世指的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但此时还包括约旦,约旦也属于巴勒斯坦地区,两者分裂开的原因是英国人造成的。} “我们明白了!”以军军官们都目光明亮、踌躇满志。 一名以军中校想起了什么,他问道:“换句话说,我们要跟德国人并肩作战了?王将军,可我们犹太人跟德国人关系非常恶劣,如果德军进攻我们,我们怎么办?我们可以还击吗?” 王祈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出答案,你们自己决定吧!你们犹太人和他们德国人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好朋友,但可惜,你们两者却是水火不容。” 这个问题也是蒋纬国一直非常苦恼的问题,中国想要快速发展,需要德国人,也需要犹太人,中国需要德国的科技、工业、军事、政治等多方面的帮助,同时需要犹太人的智慧和金钱,但德国人和犹太人偏偏关系极差,不仅如此,此时还掺加了阿拉伯人的因素,中国需要中东的石油,必然要跟阿拉伯人打交道,可犹太人又和阿拉伯人关系极差,同时,阿拉伯人又涉及到宗教问题,阿拉伯人几乎都是穆斯林,可穆斯林又分为逊尼派和什叶派,伊朗属于什叶派,其它地方基本都属于逊尼派,伊拉克境内两派都有,这就导致问题更加复杂了。德国人、犹太人、阿拉伯人、逊尼派穆斯林、什叶派穆斯林,统统聚集在了中东,棘手至极。 “你们如果顽强作战、表现勇猛,第一,你们配合德军歼灭了阿拉伯半岛境内的英军,这是有利于德国的,我想,德国高层会或多或少地改善对你们的偏见,第二,你们通过实战打出了战绩,打出了自己的尊严,让全世界知道你们犹太人不是好欺负的,我想,德国高层也不敢轻视你们了。”王祈说道,“你们真跟德军爆发冲突,我们会剧中调停的。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看你们自己的表现,打铁还需自身硬,对不对?” “您说得对!”以军军官们纷纷点头。 “我们的一支海军舰队已经开到波斯湾了。”王祈最后说道,“你们先坐火车抵达伊朗西南部的阿巴丹港口,附近的巴士拉也已经在我军控制中,你们在那里改乘海军的运输舰船,然后经阿拉伯海进入红海,最后在巴勒斯坦地区登陆上岸,我们会给你们提供充足的军械和物资,祝你们旗开得胜!” 正文 第653节 夺取中东(3) 获悉中东远征军在中东的作战过程后,蒋纬国笑道:“早知如此就不给他们提供那么多坦克、大炮、汽车、飞机了,因为压根没有派上用场嘛!”事实的确如此,比起中南远征军,中东远征军打得不可不说是轻松,英军主力是德军去扛,南京军只需抢地盘即可,很少参战,真要参战了,也是以军充当冲锋陷阵顶炮火的角色。 哈罗德·亚历山大最终还是中了陈明仁的圈套。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南京军在伊拉克、科威特一带与英军“打太极”时,以色列国防军的5个旅、4万余人已经乘坐火车通过伊朗境内,抵达伊朗西南部的阿巴丹港口,继而乘坐中国海军第1舰队的运输舰船,星夜兼程地从波斯湾出发,经霍尔木兹海峡、阿曼湾、阿拉伯海,绕过阿拉伯半岛,长驱直入地开进了红海,扑向苏伊士运湾{苏伊士运河和红海的接合处}。以军目标明确,他们会在巴勒斯坦地区濒临红海的亚喀巴湾一带展开登陆,一方面实现犹太人传承两千多年的“返回故土”的夙愿,另一方面则截断了阿拉伯半岛境内英军英军第9、第10、第15集团军累计十三万余兵力撤向埃及的退路。 陈明仁这一招非常高明,具有一石三鸟之效,首先,让以军去打那场恶仗,能极大地减少中国军人自身伤亡;其次,以军注定会死守巴勒斯坦地区,哪怕陈明仁给以军下达了“撑不住就撤退”的命令,以军也不会撤退,因为死守巴勒斯坦地区对于以军而言,不只是完成军事上的任务,更重要的是保卫他们的故国,他们除非被全歼,否则几乎没有可能性会撤退,没有哪支军队比以军更适合守卫巴勒斯坦地区了,坚守耶路撒冷的以军绝不亚于坚守南京的南京军;第三,陈明仁此举既完成了军事上的目标,也不会因此而背上“言而无信”的恶名。 当满载以军的中国海军舰队通过亚丁湾时,接到这份紧急情报的亚历山大一下子如坠深渊并且如梦初醒,他立刻明白了中国军队的意图,陷入极度悔恨、懊恼、愤怒中的他随即派遣使者联系陈明仁,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将军!你违背了你的诺言!如此"chi luo"裸的出尔反尔的行为,简直是践踏贵国军队的荣誉以及将军阁下你的人格!在我们英国军队以及整个文明世界的军队里,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做出来的!”见到陈明仁后,英军使者气急败坏地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手舞足蹈,吐沫星几乎溅到了陈明仁的脸上。 陈明仁摊开双手:“阁下何出此言?我个人以及我们中国军人是绝不会做出自食其言的事情的。即将通过红海登陆巴勒斯坦地区的军队是以色列国防军,并不是中国军队,我没有违背我的诺言。” 英军使者几乎跳了脚:“为什么以色列国防军会出现在中东战场上?为什么他们要登陆巴勒斯坦地区?” 陈明仁耸耸肩:“这个问题嘛,你们英国人难道还不知道答案?犹太人做梦都想要重回巴勒斯坦地区,那可是他们魂牵梦绕的故国旧土,由于巴勒斯坦地区受到贵国政府的‘托管’,所以犹太人多次联系贵国政府,希望贵国政府允许他们重返那里。我相信,你们英国人非常清楚犹太人这个朝思暮想的渴望,眼下,他们打回他们的老家,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同时,这又关我们什么事?” 英军使者总算明白了陈明仁的“狡猾之处”,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足足憋了半天后,英军使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词:“卑鄙!” 陈明仁笑起来:“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因为中国军队并没有主动攻击你们,接下来也一样,你们还是把心思放在怎么跟犹太人打仗上吧!”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兵送客。 4月7日,巴勒斯坦战役爆发。 后路被以军断绝后,亚历山大不得不重新部署部队,撤离叙利亚和黎巴嫩,调头全力冲击以军在巴勒斯坦的防区,试图突破拦截线,叙利亚和黎巴嫩境内的德土联军则趁势展开全面追击,与此同时,接到亚历山大求援电报的威尔逊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命令北非英军司令奥金莱克一边调动第8集团军抵挡从利比亚杀向埃及的德意联军,一边调动第1集团军从埃及奔赴巴勒斯坦,配合亚历山大部前后夹击以军。顿时,巴勒斯坦地区的以军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状态中。两股英军拼命地想要会合,以军则成为两股英军之间的最大障碍,巴勒斯坦战役因此而爆发。 巴勒斯坦战役开始于4月7日,结束于4月14日,持续七天七夜,共有4.1万余以军、超过17万英联邦军参战,七天七夜的腥风血雨后,英联邦军突围计划宣告失败,以军获得这场参加战争后第一场战役的胜利。正如陈明仁所料,以军在此战中表现出极度高昂的斗志、令人惊叹的战斗力、宁死不退的顽强意志,参战的四万多名以军足足战死一万多人,幸存者几乎无人不带伤,战斗中,以军几乎无人后退、无人投降,除了以军,巴勒斯坦地区当地的犹太平民也纷纷参战,超过八万名犹太平民自发自愿地协助以军作战或直接加入以军,累计伤亡上万人,英联邦军被以军歼灭五万多人,彻底地被打得一蹶不振,加上背后德土联军的凶猛攻击,走投无路的亚历山大在4月14日晚上被迫率领残部向德军投降。 巴勒斯坦一战令全世界为之瞩目,犹太人的军队——以色列国防军首次亮相世界大战舞台,并且首战告捷,结结实实地打出了以色列国防军的荣誉和犹太人的尊严。捷报传来后,全世界犹太人为之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各大列强也对犹太人、以色列感到刮目相看,其中,德国元首希特勒得知此战后的反应是最复杂的,复杂得“难以形容”,并且什么话都没有说。实际上,以军之所以取得此战的胜利,除了以军自身血战到底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南京军的鼎力支持,南京军虽然没有直接跟以军并肩作战,但源源不断地通过舰队给以军输送了大量武器弹药、辎重物资,使得参战的以军得以“火力强大、后勤充分”,并且英军没有制空权,交战模式完全是陆战,所以以军靠着顽强死战精神死撑到了胜利时刻。 此战后,一名被俘的英军少校和一名以军上尉之间发生了一段很耐人寻味的对话: 英军少校:“你们为什么要打我们?我们英国人和你们犹太人并不是敌人呀!” 以军上尉:“是的,我们和你们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巴勒斯坦以前被你们掌控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乞求你们能允许我们回到巴勒斯坦,但你们就是不同意,即便同意也开出各种苛刻的条件,既然你们不给,我们只好自己拿了。中国人给了我们自己拿的机会,我们当然要牢牢地把握住,所以,是你们强迫我们成为了你们的敌人。” 巴勒斯坦战役结束后,以军在当地控制了以耶路撒冷为核心的大片土地,南京军随即从伊拉克境内进入巴勒斯坦地区东部{约旦},协助以军控制整个巴勒斯坦{包括约旦在内}。毋庸置疑,以军是不可能撤离这里的了,以色列高层已经准备在巴勒斯坦完成“真正的复国”。对于这件事,德国高层态度暧昧,希特勒显然不愿意看到他在内心深处想要“从肉体上彻底消灭掉”的犹太人不但逃出了他的五指山,甚至还完成了建国{复国},但是,这件事木已成舟,再加上促成这件事的是德国最亲密的友邦盟国的领导人、他个人的忘年交朋友蒋纬国,所以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客观上讲,蒋纬国做什么都让希特勒同意或不反对,唯独在犹太人的问题上,蒋纬国做得确实让希特勒“颇为不悦”,但希特勒知道自己不能因此事而跟蒋纬国反目成仇,德国也不能因此事跟中国化友为敌,德国已经离不开中国了,说到底,只要犹太人“不继续祸害”德国,希特勒也能默认蒋纬国的行为,不过,他还是要给“那帮该死的奸商、蛀虫、吸血鬼、寄生虫”故意地制造一点麻烦的。因为土耳其识时务地投靠了德国、加入联盟国,希特勒为嘉奖土耳其,把原本属于法国、后被英国抢占、此时又被德国夺取的叙利亚和黎巴嫩分给了土耳其,同时又把包括约旦在内的整个巴勒斯坦地区也分给了土耳其。这样,问题便来了,巴勒斯坦地区被德国分给了土耳其,但又被中国分给了以色列,那么,这块总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到底属于谁?土耳其和以色列自然为了巴勒斯坦地区的归属权而发生尖锐的冲突,不过,两国背后的“主子”都不会出面主持公道或者明确表态的,因为德国不想为了土耳其而跟中国交恶,中国也不想为了以色列而跟德国搞僵关系,两大国都不想为了各自“跟班”而伤了互相的和气,所以采取了心照不宣的态度:背后支持各自的跟班,但明面上不表态,任由土耳其和以色列自己争夺去。 土耳其人是德国用来打压犹太人的工具,而犹太人则是中国用来制衡阿拉伯人的棋子。大国展开博弈,小国身在其中只能身不由己。 亚历山大率领英军第9、第10、第15集团军投降后,中东战场上的英军顿时元气大伤,阿拉伯半岛也因此而全境落入联盟国手中,德军一个师开入沙特阿拉伯境内,沙特国王阿卜杜拉·阿齐兹·伊本·沙特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不抵抗,向德国投降,德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沙特阿拉伯。中、德、土、以四国瓜分阿拉伯半岛,其中,中国获得伊拉克、科威特、巴林、卡塔尔、阿联酋、阿曼、也门{以及伊朗},以上地区总面积约305万平方公里{包括伊朗};德国获得沙特,面积约225万平方公里;土耳其获得叙利亚和黎巴嫩,总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以色列获得巴勒斯坦地区{包括约旦},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四国都收获丰厚无比,但土耳其和以色列因为巴勒斯坦地区的归属权而开始产生愈演愈烈的矛盾。 平定阿拉伯半岛后,联军再接再厉、高歌猛进,阿拉伯半岛上的德中土三国联军开始大举进攻英属埃及{以军因为损失惨重和中国没有要求而没有继续参战},北非的德意联军同样猛攻英属埃及,两路大军对英属埃及形成势不可挡的前后夹击之势。英军完全无法抵挡,连战连败、节节败退,于四月中下旬全面退守尼罗河三角洲和苏伊士运河。 面对如此恶化的局势,中东英军总司令威尔逊已经彻底地急红了眼,他反复地发电报给伦敦,要求伦敦做出决定,要么从本土立刻派遣大规模的精锐部队在西非展开登陆,要么允许埃及英军放弃埃及,全面南撤,撤向苏丹。对此,伦敦高层深感措手不及,因为艾德礼等人万万没想到中东战局会如此迅速地恶化,并且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速度之快,让英国本土还没有做好派遣大规模部队登陆西非的准备。在拖拖拉拉地研究了好几天后,伦敦高层被迫无奈地给威尔逊下达指示:可以放弃埃及,撤向苏丹。 但战至此时,局势完全不是英军还能掌控的了,德中意土四国联军已经完成对尼罗河三角洲的全面包围,当英军于4月20日展开全面突围行动时,四国联军立刻进行全力追击,高度机械化的德军和南京军顺着尼罗河对仓惶南逃的英军一路追杀两千多公里,在追击战中基本上全歼了英军,威尔逊本人在战斗中受伤继而伤重不治,奥金莱克被俘,英军土崩瓦解。一鼓作气的四国联军在拿下埃及后,又拿下了苏丹等英国在北非、东非的殖民地,于四月底取得了中东战事的全面胜利{苏丹等地被德国分给了意大利,让意大利的北非殖民地和东非殖民地连成了片,也让意大利的殖民地面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联盟国与英联邦展开的中东战事开始于3月底,结束于4月底,前后仅持续了一个月,联盟国便大获全胜,速度之快,让英国高层为之心惊胆寒,让美国高层为之震撼不已。整场中东战事,英联邦投入约34万兵力参战,死亡5万余人,受伤14万余人,其余者都被俘或投降,可以说全军覆没;德军投入约30万兵力参战,伤亡2万余人,意大利投入约40万兵力参战,伤亡4万余人,土耳其投入约11万兵力参战,伤亡1万余人,以色列投入约4万兵力参战,伤亡约3.5万人,南京军投入约28万兵力参战,伤亡约3000人。南京军的伤亡损失是联盟国军队里最小的,但战果却是最大的。 接到来自中东的捷报后,希特勒和蒋纬国都如释重负,两人心里的大石头一起落地了:战略计划顺利完成了,在得到中东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石油后,联盟国再也不需要惧怕美国了。 “石油在手,天下我有。”蒋纬国舒畅而快意地笑起来,“以后再也不怕美国只是其一,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其二,那就是——日本人以后必须进一步地听老子的话了!没有参加中东战事却忙着打澳洲、打印度,相信日本高层的肠子都悔青了吧?石油,就是老子锁在小日本脖子上的最完美的铁链!”他突然想起一个很有趣的巧合,“想当初,小日本打中国,美国佬大肆地卖石油、卖物资、卖资源给小日本,现在呢,小日本打美国,啧啧,轮到我们卖石油、卖物资、卖资源给小日本了。好巧啊!这叫什么?这叫报应!” 中东战事结束后,希特勒正高兴着,但很快,一件让他很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了:美军登陆英国本土了。 “无所谓!”得知此事后的蒋纬国看得很开,“反正又不关中国的事!接下来嘛,中国需要做的,就是坐视围观德日和美英的死磕。” 正如蒋纬国预测的这样,中东战事结束后,中国军队确实没有什么大仗需要再参加了,太平洋战场上,日本和美国打得热火朝天,大西洋战场上,德国和美英打得你死我活,确实不关中国的事了,中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热闹”,以及充当德日的“后方加血助攻队友”,把德日需要的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卖给德日供德日打仗。 “这个局势估计要持续一年吧?”蒋纬国思考着,“中国可以好好地喘口气了,但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一年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呢!比如,该好好地打扫国内的清洁卫生了。” 正文 第654节 休战时期(1) 时间进入一九四二年夏季,世界大战愈演愈烈,犹如燎原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战火已经席卷世界四大洋的全部以及七大洲里的五个,整个世界除了无人居住的南极洲和众列强鞭长莫及的南美洲在瑟瑟发抖中暂时得以幸免外,面积占全球七成以上的其余地区都被战火或战争阴影给笼罩着。这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程度最疯狂的战争。如果真有造物主存在并且在云端上俯视着人间,他一定会感到震惊和迷惑:为什么人类这个种族如此热衷于自相残杀?为什么人类会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把他们的同族成员给毁灭掉? 环视亚洲,中、日、德三国基本上已经把这个大洲给瓜分掉了,除了众多被占领区内爆发的此起彼伏、零零散散、规模不大的武装反抗以及土耳其军队和以色列军队的武装冲突,亚洲境内最大的战争就是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的日英印度战争。数十万日军源源不断地通过中南半岛、马六甲海峡、中国西兰省{锡兰岛}侵入印度东部或在印度南部展开登陆,日语嗥叫声让英国人、印度人为之胆寒,太阳旗席卷如浪,蝗虫群般的日军踏着由他们制造出的尸山血海,端着雪亮的刺刀,势不可挡地进攻着、前进着、冲锋着,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印度; 环视大洋洲,狼烟遍地、烽火连天,数十万日军不断地踏上这块独立于主流世界外的大陆,继续着“大日本帝国的开疆拓土”,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三国联军展开拼死抵抗,双方在荒芜原始的澳洲大陆上杀得天昏地暗; 环视欧洲,整个欧洲大陆都已经在德国犹如铁桶金汤般的牢固统治下,即便位于欧洲最东北部的、国土面积萎缩了十分之九以上的苏联,也处于德国的密切监控中。苏联国土内并无别国军队,但仍然尸积成山、血流成河,同属于俄罗斯民族但信念信仰截然不同的红俄、白俄、黄俄展开着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般的血腥内战,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把苏联最后的这片国土变成了骇人听闻的修罗炼狱,战争和大饥荒导致苏联境内死者不计其数,每天每夜都有成千上万的苏俄人死于同胞的子弹以及人竞相食的大饥荒;在欧洲大陆之外,近乎油尽灯枯的英伦三岛苦苦地抵抗着国势如日当空、国力不可一世的德国,大批美军登陆英伦三岛,一方面直接援助英国本土,与英军并肩作战、保卫英国,一方面占领和控制了亲德的爱尔兰,防止爱尔兰成为德军攻打英国本土的跳板,同时,美军又占领和控制了大西洋上的原属于丹麦、但在丹麦被德国占领后处于无主状态的冰岛、法罗群岛、格陵兰岛,美军此举既是避免此三地被德国所用,也是将此三地被美国自身所用; 环视北美洲,陆地上没有联盟国的坦克和大炮,天空中没有联盟国的飞机,但在东西两岸近岸海域内,成群结队的德军潜艇和日军潜艇在潜伏游弋着,神出鬼没地攻击美国舰船,使得北美洲两岸海域内杀机四伏,鱼雷的电闪雷鸣中不断地船沉人亡; 环视非洲,这块自从被“文明世界”发现后就沦为被瓜分目标的大洲再次迎来了一场瓜分狂澜,老一代的的列强被驱逐出这里,新一代的列强将其取而代之,成为这里的新主人; 北冰洋的暴风雪中、冰层下,一艘艘悬挂着红十字标志的货轮和一艘艘潜艇在艰难地前进着,船舱内满载着各种用于直接杀人或间接杀人的东西以及用于救人的粮食; 大西洋内,水面上风平浪静,水面下暗流涌动,数量庞大、狼群般的德军潜艇在这片大洋内几乎无处不在,它们像幽灵一样地搜寻着、窥探着、攻击着落入它们潜望镜中的猎物,一队队美英反潜舰艇竭尽全力地捕杀着这些无孔不入、破坏性极强的德军潜艇,鱼雷呼啸着、深水炸弹狂舞着,金属碎片不断地飞上天空,钢铁残骸不断地沉入大海,双方不断地展开着一场又一场猫捉老鼠般的生死游戏; 太平洋上,风起云涌、恶浪滔天,俨然已是这片大洋的主人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四处搜寻着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残余力量,誓要将其赶尽杀绝;美澳{新}之间的东南太平洋海上运输线一片车水马龙,船队和护航军舰犹如丝绸之路上的驼队般络绎不绝,大批的美国军人、大量的美国军火从美国本土昼夜不息地被送到炮火连天的澳洲战场; 比起另外三大洋,印度洋可能是最平静的了。印度洋内没有美国海军舰队,没有英国海军舰队,没有德国海军舰队,没有意大利海军舰队,日本海军舰队也只是“偶尔”来一下,并且来的顶多是由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小型舰队,此时在这片大洋内“称雄称霸”的是中国海军。中国海军跑到没有其它列强海军存在的印度洋当然不是为了享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滋味,而是执行任务。说来颇为有趣,中国海军是众列强海军里最为弱小的,此时,其它列强海军正在太平洋、大西洋、北冰洋、地中海等海洋打得你死我活,忙得不可开交,中国海军却是独善其身、最为清闲,整个印度洋都能让中国海军尽情地“海阔凭鱼跃”。趁其它列强眼下都忙得分身乏术,既不会来竞争也不会来干扰,中国军队继续走着蒋纬国的一贯风格:闷声发大财、低调抢地盘。忙完菲律宾战役、光复台湾、中东战事后,中国军队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在逐一占领或原属于中国但先前没空占领或占领时机已经成熟不占领白不占领的地方。五月中旬,中国海军舰队运载着海军第4陆战师,开向非洲第一大岛马达加斯加。马达加斯加原本是法国殖民地,法国投降后,法国政府在德国政府强迫下将该地“卖给了”中国政府,中国政府已经付过钱了,在法理上拥有马达加斯加,但先前实在没空前去进行接收和占领,眼下终于有时间了。 六月上旬,中国海军第4陆战师顺风顺水地在马达加斯加岛登陆,与当地的法国殖民管理部门进行和平交接。过程非常顺利,充满和气,当地法国人早就归心似箭,想要回法国,巴不得中国政府早点派人过来,因此以欢天喜地的心情接待了前来的中国海军陆战师和中国政府官员。不费一枪一弹,不费吹灰之力,中国军队占领了马达加斯加,中国也拥有了马达加斯加这块面积约59万平方公里的新土地。另外,中国军队在来到马达加斯加的途中又“顺手”占领了印度洋西部海域内的一连串非洲岛屿,包括塞舌尔群岛、科摩罗群岛、毛里求斯群岛等,并且先前还占领了西兰省{锡兰岛}以南的马尔代夫群岛等岛屿,基本上把印度洋境内的岛屿给占领了个干净。中国军队根本没有理由不占领这些地方,因为原属于英国人的地方此时都已经随着大英帝国的崩溃而重新恢复无主状态,原属于法国人的地盘此时也随着法国的投降而成为联盟国成员国随意瓜分的战利品,美国人不会来干扰,德国人、意大利人、日本人对此或不感兴趣或无暇伸手或鞭长莫及,只有中国军队具有独家占领的条件,“如果不占领那些地方,简直就是肉在嘴边却不肯吃的傻×行为啊!”蒋纬国是这样说的。 考虑到马达加斯加的当地人都是“没有文明历史,没有文化传统,甚至都没有文字的土著人”,基本上不具有国家独立、民族独立意识,所以在蒋纬国的主张下,武汉方面对其采取“直接建立行政省”的管治政策,将其直接纳入中国本土版图内,然后大力移民。因为如果在当地扶植傀儡政权,建立附属国家,就等于帮助当地人产生国家独立和民族独立意识,今天帮他们建国,明天他们说不定就要闹着要彻底独立,因此还不如一劳永逸地将其吞并掉、同化掉、融合掉。马达加斯加岛随即被改名为“海西岛”{跟海南岛相对应},该岛及其附属岛屿、印度洋境内属于非洲并且被中国军队占领的众多岛屿一起被建立为“海西省”,中国领土面积因此而增加了60多万平方公里{马尔代夫群岛等印度洋境内属于亚洲的众多岛屿被纳入“西兰省”}。 “我们国家是不是进入帝国主义阶段了?我们国家是不是也是帝国主义国家了?”在庆祝海西省建立的典礼仪式上,柳无垢显得茫然困惑地问蒋纬国。 “嗯?”蒋纬国不是听得很懂。 柳无垢若有所思并且有点忧心忡忡:“英国经济学家霍布森在其1902年出版的《帝国主义》和德国经济学家希法亭在其1910年出版的《金融资本》里都阐述了关于帝国主义的概念,其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你看,以前,我们中国被苏俄、日本、英、法等帝国主义国家侵略,我们在中日战争期间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口号,可是,我们现在干的跟它们以前对我们干的有什么不同呢?以前,我们痛恨帝国主义,但现在,我们自己却变成了以前我们自己最痛恨的帝国主义。” 蒋纬国哑然失笑:“你读书读傻了吧?” 柳无垢不服气地道:“我哪里说错了?以前,我们被帝国主义侵略,我们是值得同情的,现在,我们自己却变成了帝国主义并且展开对外侵略,岂不是变得面目可憎?就好像一个人,弱小时被强者欺负,结果他自己强大后也去欺负弱小者了,你说,这个人是不是非常可憎?” 蒋纬国看着柳无垢,无奈地摇头叹气:“你呀你,你的问题不是出在你看书太少,恰恰相反,问题出在你看书太多。算啦,我懒得说你了,你自己思考去吧!” 柳无垢拉住准备走人的蒋纬国,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我问你,我们是不是爱好和平的国家?” “当然!” “那我们还搞对外扩张?” “我们是爱好和平啊,但我们也需要对外扩张啊,这怎么就矛盾了?” “这…这当然矛盾了!蒋纬国,你精神分裂吗?这么矛盾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居然认为它们是不矛盾的?” “你看看你,又钻牛角尖了。我打个比喻吧,钱,坏人和好人都要得到,坏人需要钱,好人也需要钱,坏人非法抢钱,好人合法赚钱,非法抢钱的人就是坏人,合法赚钱的人难道也是坏人?目的一样,手段不一样。崇尚侵略的国家需要扩张,爱好和平的国家也需要扩张,虽然都是扩张,但两者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小日本就是前者,我们是后者。” “你…我说不过你!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歪理!”柳无垢一如既往地被蒋纬国说得理屈词穷并且气急败坏。 “哈!”蒋纬国大笑一声,“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一个国家的内部是有正义可言的,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正义可言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落后就要挨打,所以我们必须知耻后勇、奋发图强、奋起直追,强大后就应该轮到我们去打别人了。老虎吃麋鹿,很残忍对吧?可老虎难道应该饿死自己?国与国也是一样的,我弱小,我被别人欺负是自作自受,谁让我弱小呢?可等我强大了,我欺负别人就是天经地义的,谁他妈的让我强大、让别人弱小呢?” “强盗逻辑!” “啧啧啧,太多的国人目前都是你这种正义感满满的、上帝视角的思想,但等到他们以后可以不需要签证就去马尔代夫旅游、享受到全世界最低廉的优质汽油、十根手指头戴满全世界价格最便宜但质量最好的钻戒时,他们就会发出感慨——幸好蒋纬国当初让我国军队抢了那些好地方啊!拜托,不要干出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事情好不好?” “钻戒?” “是啊!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到现在都没送给你钻戒呢,作为补偿,过一阵子送你一袋子钻石怎么样?做成二十个钻戒,让你双手双脚都戴满。” “什么意思?” “南非啊,那个地方可是盛产钻石和黄金呢!” “我们的军队要打南非?” “是啊,多好的机会啊!南非的主子英国现在自己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顾得上南非,中东英军已经全军覆没,联盟国在非洲境内已经没有敌人,英国在非洲的上千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现在可都是掉在地上没人捡的黄金啊!南非,那可是遍地钻石和黄金的宝地啊,我们能不要吗?至于南非自己的军队,完全是土鸡瓦狗、乌合之众,派一个师过去都看得起它了。” “这不是"chi luo"裸的侵略吗?” “我靠!你又来了!你还要不要南非的钻石了?” “我不需要那么俗气的东西!” “你不需要,可咱们国家需要!我们国家需要发展,需要建设,但这些都需要巨额的资金啊,可是,钱从哪里来呢?是设立苛捐杂税压榨我们自家老百姓?还是抢外国人的?你选一个吧。” “这…”柳无垢被蒋纬国问得彻底无话可说了。 正如蒋纬国构思的这样,眼下,世界大战的热点主要在欧洲和澳洲,亚洲战火基本上已经平息,英印军在印度反抗日军侵略的战斗只是垂死挣扎,在这个大局势下,非洲的地位就很微妙了。战争前,非洲被六大国瓜分,即英、法、意、西、葡、比,世界大战就是全球列强的重新洗牌,非洲的格局也受到全面的影响,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都是德国的盟友,随着联盟国的不断胜利,此三国在非洲的殖民地纷纷得到扩大,法国向德国投降后,殖民地受到一定的削弱,被德国夺走了很多,但还保留着很大的部分{主要是西非和中非},德国没有把法国的殖民地都夺走,主要是照顾到法国人的面子和利益,不能“做得太绝”,否则逼得法国人进行反德活动就是适得其反了;法国被德国夺走的殖民地有的成为德国的殖民地有的被德国送给中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是德国的占领国,所以该国在非洲境内的殖民地{刚果}被德国全部接收;英国在非洲的殖民地体系已经陷入崩溃,自然成为联盟国的瓜分对象,其北非殖民地{埃及}被德国吞并,其东非殖民地{苏丹等地}被德国送给了意大利,但英国在南非等地还有大片殖民地,以上地区成了蒋纬国和中国军队的目标。 中东远征军在中东战场上打得轻松无比,用杜聿明的话说,“大部分弟兄们还没有见到英军、还没有开过一枪,战事就结束了”,因此中东远征军在中东战事结束后都感到“意犹未尽”。一边是一支精力过剩的军队,一边是大片丧失主子庇护、防御空虚并且遍地宝藏的地方,两者自然是一拍即合。六月下旬,南京军根据蒋介石和蒋纬国的命令,向非洲南部和东南部进发,中东远征军的第150、第200、第20师奉命驻扎中东的占领区,第77、第88、第99师则奉命乘坐海军舰队,踏上几乎可以不算是征途的新征途。 7月7日,南京军第77师在英属南非的伊丽莎白港登陆,展开南非战事。 7月下旬,第88师也在南非登陆,但第77师已经几乎拿下了整个南非,全师伤亡不足一千,但歼灭南非军七万多,兵锋所到之处,完全是所向无敌。 8月上旬,第99师紧随着前面两支兄弟部队在南非登陆,此时,第77、第88师已经占领南非全境和南非邻国、也是英国殖民地的纳米比亚和博茨瓦纳。部队进度开始逐步减缓,因为部队由南向北推进,进入非洲中南部的热带森林,自然环境和地理条件给南京军造成的困扰远远地大于当地人的抵抗{非洲南部主要是高原和荒漠,基本上没有热带森林},因此,参加完菲律宾战役后撤到马来亚进行休整、擅长热带山地丛林作战的第17师被调到了非洲。 战至10月时,南京军攻占了非洲南部和东南部的除肯尼亚以外的所有原属于英国殖民地的地方{肯尼亚与意大利东非殖民地接壤,因此被意大利要去了},没有继续进攻是因为已经“无地可占”了,再向北就是德国和意大利的殖民地了。这场“非洲战事”持续三个月,南京军各部累计伤亡五千多人,过半是自然环境和地理条件造成的,损失不大,但掠地千里,战果极度丰富,若以后世行政区划进行描述,南京军占领了非洲南部和东南部的十二个国家,包括南非、莱索托、斯威士兰、纳米比亚、博茨瓦纳、津巴布韦、赞比亚、马拉维、布隆迪、坦桑尼亚、卢旺达、乌干达,如果加上马达加斯加等地,以上地区总面积高达约560万平方公里。当战果、战损向国内报道后,国内各界几乎不敢相信。对此,有美国媒体评论道:“英国人在非洲苦心经营上百年的成果被中国人一夜之间采摘得精光”“中国人在非洲的疯狂和飞速扩张堪比当年美国的‘西进运动’”。 美国刚独立时领土只有13个州,总面积约80万平方公里,此时把夏威夷和阿拉斯加包括在内其领土面积已经增至约960万平方公里,扩张速度可想而知。中国此时的扩张是“趁势而为”,美国昔日的扩张也是借助各种有利于自身的机会进行的“趁势而为”,首先,打赢独立战争后,美国不但保住了自己的13个州,还抢走了英国在北美大陆上的约150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接着,美国趁着拿破仑的法兰西帝国忙着在欧洲打仗,用低廉得近乎可笑的价格“购买了”法国在北美洲中部高达2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再接着,美国在美墨战争中打败墨西哥,夺走了占当时墨西哥领土面积一半多的高达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再再接着,趁着俄罗斯帝国忙着在欧洲打仗,如法炮制,又用低廉得近乎可笑的价格“购买了”俄罗斯帝国在北美洲西北部的、面积高达170多万平方公里的阿拉斯加,等等。通过以上历程不难看出,美国的几次大扩张都是“趁势而为”,所以非常轻松地获得了大片土地。美国人可以做的、可以做到的,中国人当然也可以做、也可以做到。 非洲战事让中国领土面积暴增,但战事却又进行得非常顺利,中国军队伤亡十分轻微,所以在蒋纬国等高层看来,这根本就不算战争,只是一个“插曲”,中国军队在整体上还是处于清闲状态。 德军、日军、美军、英军在大打出手,中国军队则进入全面休整时期,但绝不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而是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准备迎接下一阶段的、真正的战争。与此同时,蒋纬国正着手于新的工作,虽然军队不打仗了,但他仍然很忙。 正文 第655节 休战时期(2) 武汉,国立中央地图绘制印刷厂。 宽敞得令人心旷神怡的厂房里,上千名工人正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空气里充斥满了浓重的油墨气味,上百台印刷机正在欢快地运转着,滚轮上彩纸飞转,机器边堆满需要加工、裁剪、涂色的半成品或雪白的原料纸张,上百台印刷机发出的轰鸣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即便身在隔壁的办公室里,蒋纬国还是被这股机械轰鸣声震得耳朵一阵阵发闷,但他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噪音影响,整个人喜形于色、满面春风,他的喜悦心情里充满了高度的成就感。 “二公子,来。”工厂首席技术顾问、著名地图学家和地理测绘学家曾世英喜笑颜开地把两份刚刚从印刷机里被印刷出来的、油墨还没有完全干涸甚至还微微有点发热的地图双手捧着递给蒋纬国,“这是截至此时即西元一九四二年十月十日、第三十一个国庆节的最新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本厂第一份,也是全国第一份。”他风趣地道,“刚刚出炉的,新鲜得还热乎着呢。” 蒋纬国迫不及待地欣赏起来,目不斜视、怡然陶醉,眼中射出近乎狂热的目光,他的表情和心态不亚于书法爱好者欣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因为他看的是最新版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曾世英在旁边指点着介绍道:“深绿色的是我国本土,仆从于我国的国家是浅绿色,日本本土和日本的殖民地、占领国、控制地区分别是黄色和橙色…一目了然吧?” “一目了然!一目了然!”蒋纬国满脸喜色地连连头,“看得真舒坦!深绿色…浅绿色…”他很想表现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可惜他内心的狂喜让他实在难以克制,脸上肌肉在情不自禁地抖动着,最终变成了畅快淋漓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中国真大!真他妈的大!” 曾世英也笑了起来,同时眼中热泪盈眶:“是啊,咱们国家现在真的好大啊…” 几乎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国家的领土{包括领海和领空}越大越好,中国人自然也一样,虽然中国本来就很大了{单论本土的话,在外蒙古被分裂出去前,中国是仅次于苏联的世界第二大国},但大多数中国人肯定还是希望中国的辽阔版图能够更大一些、越大越好,况且,中国已经被列强掠夺走太多的领土,对于中国人而言,第一步是收复失地,第二步嘛,自然就是开疆拓土了,特别是蒋纬国这种“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更是毫不掩饰他的“大国雄心”。经过蒋纬国对历史持续五年的干涉,世界格局现状早就被他改变得面目全非,他这只小蝴蝶持续五年扇动翅膀,已经形成了一场席卷全球的超级飓风,至少从目前看,这场改变是极其有利于中国的,光是领土和版图,中国就大大地增加了,这一点在地图上表现得是最直接的。 蒋纬国是在1936年夏展开奋斗的,当时中国版图已经“大致上成型”,在清朝沦陷于苏俄之手的外东北、外新疆等地被国民政府承认{外蒙古已经实质上脱离中国,但国民政府没有承认},台湾和东北则沦陷于日本之手,国民政府对此并不承认,仍然将其绘制进中国地图里,另外还有香港等众多的列强在华租界租地等变相的殖民地,整个中国可谓千疮百孔,在名义上的领土总面积是1141.8174万平方公里,眼下,以上“原先的固有领土”已经完全收复,其内部不再存在外国占领地、控制区以及地方割据势力,不仅如此,通过一场场对外战争的胜利,中国一次次增加了新领土,苏联战争后,外东北、外新疆、唐努乌梁海等沦陷领土都被收复,并且北亚西部被纳入中国版图内,中亚也全部被纳入中国势力范围圈{中国在收复外新疆地区时占了毗邻当地的中亚几国的“不少便宜”,吞并了那几个国家不少领土},使得中国领土面积大增,增至约1750万平方公里{包括租借给犹太人临时复国的地方以及租借给日本人的“昭和城”地区};第二次开疆拓土是法国投降后以及对英开战期间,中国收复了众多原属于中国但被法英两国在近代陆续夺走的传统附属国{这些国家只要是跟中国接壤的,都在被收复后都被中国吞并了不少领土,尤其是越南和缅甸,“都被扒掉了一层皮”},另外还有几片地区直接被并入中国版图,比如南华省{马来亚半岛}、新加坡特别行政区{新加坡}、西兰省{斯里兰卡以及马尔代夫群岛、索科特拉岛等印度洋上属于亚洲的众多岛屿},还有大批的原属于越南、文莱、印尼、菲律宾的在南海境内的岛屿,并且又吞并了英属印度最东端的、让中国本土由西南方向可以直接延伸进印度洋的一大块地区{这片地区与被中国吞并的原属于缅甸的缅北、缅西北、缅东北地区连为一体并且被纳入中国本土,被定名为“西华省”},为了巩固西藏西部和新疆南部的安全,日英印度战争爆发后,蒋纬国又命令南京军夺取了克什米尔北部地区作为中印{不管印度是英属、日属还是独立、分治}之间的缓冲区,该地带被命名为“拉达克省”,以上领土的获得,使得中国领土面积增至约1800万平方公里;紧接着就是第三次开疆拓土,即在非洲的迅猛扩张,非洲南部和东南部总计有十三个国家{英法的十三块殖民地}被占领,以上地区面积合计高达约560万平方公里,由于当地人基本上都是“没有文明历史,没有文化传统,甚至都没有文字的土著人”,基本上不具有国家独立、民族独立意识,所以蒋纬国力主对其实施了“直接建立行政省、纳入中国版图”的管治政策,将其共划分为18个省{包括由马达加斯加岛以及印度洋境内属于非洲的众多岛屿组成的“海西省”},此时,中国领土总面积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约2360万平方公里,包括52个省、3个特别行政区{香港、澳门、新加坡}、1个特别行政省{台湾}、1个特别直辖市{南京}。 中国本国领土面积已是世界第一,但还不止如此,中国此时还有众多的附属国,目前共计22个,分别是以色列、中亚四国、中南六国、藏南三国以及包括伊朗{伊朗此时领土涵盖土库曼和阿富汗}在内的中东八国,以上众附属国领土总面积约990万平方公里,因此,总和本土和附属国,中国此时控制的领土和领地总面积高达约3350万平方公里,超越鼎盛时期的蒙古帝国{约3300万平方公里},稍逊于鼎盛时期的大英帝国{约3400万平方公里}。 “大,真他妈的大。”看着地图上覆盖了约三分之二个亚洲以及非洲南部绝大部分地区、非洲东南部过半地区的深绿色和浅绿色,蒋纬国真的醉了,他陶醉于一种让他感到飘飘然的自豪感和巨大的成就感中,“真是如梦如幻啊!没想到老子奋斗五年后居然会带来这么大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变化,只要继续保持,坚持到这场世界大战最终取得胜利或不败的结局,以后中国注定会是一个超级大国!那样,就真的是太好了!”蒋纬国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不觉的,他也有点热泪盈眶。 “我们的大中国现在真的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国家啊!”曾世英摘下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他然后接着说道,“二公子,实际上,这两份地图还有很多地方是需要进一步修改的,因为世界格局、各国版图都在不断变化中,比如澳洲和印度,日本人正在跟美国人、英国人争夺当地,使得澳印两地归属何方此时是不确定的,日、美、英三方各自的控制区一直都在此消彼长,因此,我们只要用不同于日本、美国、英国的第四种颜色给澳印两地上色,同时标上‘日美交战区’‘日英交战区’注释,还有欧洲方面,美国刚刚占领了丹麦的格陵兰岛、冰岛、爱尔兰,法国虽然被德国占领了,但法国被德国允许仍然保留很大的殖民地,这导致很多地方出现了势力重叠、归属含糊等问题。” 蒋纬国嘻嘻一笑:“在世界大战期间,搞地图绘制的人恐怕头疼程度不亚于国家领导人,因为世界各国版图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曾先生,难为你们喽!” 曾世英笑道:“最起码的,我国目前的领土领地都是比较稳定的,不难绘制。” 蒋纬国笑得更舒心了:“是啊,德国人、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都在忙着打仗,唯独我们可以过安稳日子。” 把最新版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挂在办公室墙壁上后,蒋纬国静静地凝视着、认真地思索着,他在思考两个重大的问题:如何让中华此时取得的成就能够长治久安地安定、持续、传承下去{即如何对中华现有的辽阔领土和众多附属国建立坚固的统治}?如何在眼下休战时期最有效地清理国内诸多问题从而最大幅度地增长中国的国力? 很多重大的问题在事后看起来很好解决,但在事前寻找解决办法时是充满混沌因素的,用几句一针见血并且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事后诸葛亮,事先猪一样”,特别是国家大事,进行正确的并且可以保持长久性正确的决定,是非常不容易的,既需要面面俱到、巨细无遗、如履薄冰、鞭辟入里的思考,还需要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借鉴、精确而深刻的实验,最为典型的就是后世新中国的“改革开放”,它绝不是邓总设计师“脑子一拍、灵光一闪”的产物,而是集思考、探索、借鉴、实验为一体的智慧结晶,一边汲取了多国改革成功的经验,一边吸取了多国改革失败的教训,前者以日本、亚洲四小龙为代表,后者则以南非、巴西为代表。前者众所周知,后者是不少人不知道的,南非在曼德勒上台前是一个近似于发达国家的国家,曼德勒上台后进行了“具有南非特色的改革”,结果是人尽皆知的,至于巴西,这个国家的教训更加对中国具有警示意义,巴西跟中国很像,国土很大,该国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时进入高速发展状态,创造了持续八年gdp增长率超过10%的“巴西奇迹”,但在进入八十年代后却迅速萎靡衰败,没能一鼓作气地迈入发达国家行列,却变成一个“说穷不穷、说富不富、国土面积虽大但在国际上却没有太大影响力和太高地位”的二三流国家,其根本原因就是该国的改革开放存在重大的隐患、弊端、缺陷,中国的改革开放吸取了巴西的很多教训。 眼下的中国是很大的,内部问题也更多、更复杂,想要把这么大的、内部问题繁杂的国家治理得欣欣向荣,没有蒋纬国这个“超越历史的人”给予引导,光靠武汉方面自己肯定不行,这也是蒋纬国的历史使命。摊开纸笔,蒋纬国怀着庄严的心情,开始草拟一条条国家层次的政策: 中国本土方面,眼下,中国本土非常辽阔,但在文明历史和文化传统上已经并非一体,虽然用中华文明同化掉中国境内非中华文明地区是必然的、正在进行着的、五十年内基本上可以完成的工程,但目前的多元事实还是要承认的,中国本土根据文明文化可划分为三大块,一是中华传统领土{东亚大陆}以及深受中华文明熏陶的并且被纳入中国本土的边缘地带{比如南华省、新加坡、西华省、拉达克省等地,它们都可被视为中华的传统领土},二是北亚西部,那里的文化是俄罗斯文化,三是在非洲南部和非洲东南部新建的十八省,那里的文化是当地黑人土著文化,其余零散地区{比如西兰省}规模较小、不成气候。中国人原是东亚黄种人,但现在的中国人已经不只是东亚黄种人了,世界三大人种都存在中国境内,有黄种中国人,也有白种中国人{主要是俄族}和黑种中国人{非洲黑人},三种中国人是平等的,但必须给予“区别性对待”。黄种中国人自然是以汉族为核心和主体,同时包容满族、壮族、藏族、回族、维族、苗族、蒙古族、朝鲜族、土家族等众多的“原中华传统领土境内的固定民族”{即汉族和55个少数民族,实际上不止56个民族},以上民族都是东亚黄种人,因此可被统称为“华夏族”{“华族”}。华族和中国境内的俄族、黑人在广义上都是中国人,但是,黄种中国人、白种中国人、黑种中国人三者肯定不能像黄、白、黑三种颜色一股脑地都倒进染缸里那样直接混合搅拌在一起,必须采取相对应的政策。蒋纬国在文件上笔走龙蛇地写道: 华族在中国境内{“中国境内”指的是中国所有领土全境}享有一切法定权益; 俄族在中国境内必须取得中国国籍后才能享受到华族相同的法定权益,未能取得中国国籍者必须被限定在“俄族自治区”内,不得离开自治区,以“中国俄族预备者”身份生活; 黑人在中国境内待遇类同于俄族,不得迁移到中国传统领土{东亚地区}; 华族成员和华族成员通婚自由,受国家婚姻法保护;华族男子和未获得国籍俄族女子结婚后,该俄族女子在婚后自动获得国籍,婚姻受国家婚姻法保护,子女出生即可获得国籍,同时额外规定此种婚姻除非出现犯罪事件,否则在十年内不允许离婚{该规定是为防止通过假结婚骗取国籍},并且一名华族男子不得通过结婚、离婚、再结婚方式与超过两名未获得国籍俄族女子先后结婚{可以想象,未获得国籍俄族女子只要嫁给华族男子就可以获得国籍,此项政策必然会催生一些打法律擦边球的行为,未获得国籍俄族女子可通过与华族男子合伙假结婚来骗取国籍,有的华族男子可以通过获得国籍作为诱饵大肆玩弄未获得国籍俄族女子等等,这些行为肯定要被杜绝掉};华族女子和未获得国籍俄族男子结婚后,额外规定同上,但该俄族男子不能在婚后自动获得国籍。——蒋纬国鼓励华族男子娶俄族女子,但他不鼓励甚至限制俄族男子娶华族女子; 华族男子和黑人女子结婚后,后者若未获得中国国籍,婚后自动获得中国国籍,同时额外规定此种婚姻除非出现犯罪事件,否则在十年内不允许离婚{蒋纬国估计也没几个华族男子愿意娶黑人女子},若双方未婚生育,政府会采取强制性措施令其结婚{这是防止华族男子放纵但不负责};华族女子和黑人男子结婚后,前者保留中国国籍,但必须迁去非洲{蒋纬国不支持甚至反对华人女子嫁给黑人男子}。 “你这是"chi luo"裸的种族歧视!”看着蒋纬国草拟的这些政策,因为是蒋纬国的秘书所以可以在蒋纬国办公室里帮忙和帮倒忙的柳无垢忍不住发出质问。 “切!美国人英国人那么‘文明’都搞种族歧视,我国干嘛不能搞?美国人不但歧视黑人,还歧视华人呢!”蒋纬国懒得跟柳无垢讲道理,直接用耍赖手段。 “见贤思齐!扬长避短!不懂吗?”柳无垢一如既往地不依不饶,“人家做得对的地方,我们要学习,人家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要引以为戒,这样,我们才能不断完善、不断进步,你好歹也算国家领导人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要我教?” “你饶了我吧!我看你又闲了,去,给我倒杯咖啡。”蒋纬国想把柳无垢打发走,他对柳无垢这个秘书很头痛,嫌烦都不能开除。 “不行!”柳无垢跟蒋纬国较上了劲,“你是在制定国家政策,是大事,必须反复推敲,怎么能这么随心所欲?蒋纬国,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大笔一挥,一下子就决定了上千万人的前途命运?上千万人啊!这是多么重大的责任!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她看到蒋纬国在满脸无所谓表情地掏耳朵,知道他对自己苦口婆心的金玉良言完全不屑一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踹上去,“喂!我承认你在这种国家大事上比我聪明一百倍,但你不能这样固执己见啊!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你就不能听听我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不懂啊?” 蒋纬国无可奈何,他对柳无垢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又不能赶,完全没辙,只好摊开手:“好吧!我哪里错了?” 柳无垢义正言辞:“无论是华人、俄人还是黑人,既然都是中国的国民,就都是中国人,就应该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你看你的这些措施,完全就是把中国人按照肤色分成三六九等,黄种中国人是第一等,白种中国人是第二等,黑种中国人是第三等,太恶劣了!一个国家的内部,怎么能存在一部分国民高人一等、一部分国民低人一等的情况?西方人都废除了黑奴制度,并且西方的不少人权志士已经在为黑人的权益进行抗争,时至今日,你还倒行逆施?” 蒋纬国长长地叹口气:“好吧,我先问你,大街上的环卫工和中央研究院里的科研专家,他们的社会地位是平等的吗?” “你少来!”柳无垢不吃蒋纬国这一套,“不错,环卫工和科学家在社会地位是不平等,那是世俗偏见造成的,但他们都是国家公民,都是劳动者,都是可敬的,两者在法律上地位平等,环卫工和科学家一起受到法律保护,环卫工被侵犯了合法权益,法律会给他讨还公道,科学家也一样,环卫工犯罪,会受到法律制裁,科学家也一样。” “那他们的工资待遇是相同的吗?据我所知,武汉现在一名环卫工每月工资是十法币左右,但科学家呢?爱因斯坦那个老头,我一个月开他两千法币,两者相差两百倍!两百倍!你不是说要一视同仁、平等对待吗?那你怎么不去大街上举牌子抗议‘环卫工待遇跟科学家相差太大’?我估计,你那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因为你的行为完全地违背了常识。” “你又来偷换概念了!”尽管柳无垢在跟蒋纬国的辩论中一直是屡战屡败,但她也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环卫工待遇低、科学家待遇高,这是跟他们的能力、为社会做出的贡献大小成正比的,三百六十行,怎么可能行行待遇一样?那不是我说的平等,你歪曲我的意思。” “你看看,你的思维弱点又暴露了,就是在思考问题的逻辑上不会类比类推。你想啊,全国有多少环卫工?上百万吧,全国又有多少科学家?上万吧,那么,这就是两个国民群体,事实是,环卫工群体的待遇大大地不如科学家待遇,我们是否可以说科学家欺压环卫工呢?当然不是,道理你刚才已经说了。以此类推,华族待遇高,俄族和黑人低,也不是群体欺压,而是由能力决定的。俄人还行,俄罗斯历史上出了很多大科学家、大艺术家,这个民族不笨,只是性格贪婪、残暴、邪恶,并且不久前还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能把昔日敌人一下子跟自家同胞一视同仁?就冲俄人在历史上对我们华人干出的那些罪恶,你现在去大街上呼吁‘华俄平等’,看看是不是找骂行为。对于归化中华的俄人,我们确实是要采取博爱和包容的态度,但不能像东郭先生那样善恶不分啊,否则就是伤害自己。爱别人的前提是爱自己,但又不是自私自利,爱自己是保护好自己、捍卫住自己的权益,同时不伤害别人、不侵犯别人的权益,然后才能爱别人。只看到俄族人现在自食其果的处境,却看不到死在他们手上的同胞,那是博爱?不,那是变态!我们提防着俄族、限制着俄族,但另一方面,我们也没有堵死俄族的上进道路啊,只要他们表现良好,在忠于中国的前提下或做出贡献或兢兢业业地工作,就能获得中国国籍,拥有跟华族一样的权益,这还不够吗?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咋地?” “好吧,我承认,你在对待俄族人的政策上没有太多毛病。”柳无垢不得不退让,但她立刻再度气势汹汹,“那么黑人呢?黑人可没有像俄族人那样对我们干出过罪恶,你为什么一下子就制定这么多苛刻的政策对待他们?” “很简单!”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干脆利索地说道,“因为他们丑!笨!懒!” 柳无垢瞪着眼睛,她几乎为之气结:“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蒋纬国很是开心地看着柳无垢再度被他气得险些跳脚,他拿过两本线装书递给柳无垢,得意地说道:“你说我歧视?嘿嘿,老早前就有中国人歧视黑人了,看看这本,清末思想家、教育局、政治家康有为写的《大同书》,书里这样记载近代中国人第一次见到黑人时的感受,我念给你听啊,‘然黑人腥不可闻,故大同之世,白人黄人才能形状,相去不远,可以平等,其黑人形状,铁面银牙、斜额如猪、直视如牛、满胸长毛、手足深黑、蠢若羊豕,望之生畏’,啧啧啧,这可不是我说的哟,是康有为说的,至于如何对待黑人,康有为这样写道,‘黑人性情太恶,或有疾者,医者引其断嗣之药,以绝其种’,哎呀,康先生说得多么坦白直率啊,跟德国元首希特勒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他的建议是直接用断子绝孙的药物将黑人绝种。” “我呸!”柳无垢忍无可忍,“这都是康老头的胡说八道而已!” “好啦!”蒋纬国按灭烟头,换上严肃的表情,“我的柳大才女,你书读得多,我问你,古往今来一万年,除了南极洲,其余六大洲都有人类生存,哪里曾经出现过文明?这个问题,你比我清楚,亚洲和欧洲都出现过高度发达的古文明,南北美洲的印第安人也创建过古文明,澳洲就算了,非洲呢?非洲的古文明就是古埃及,但是,古埃及跟非洲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以撒哈拉沙漠为界,漠北是阿拉伯人的地方,漠南才是黑人的地方,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区有多大?超过两千四百万平方公里!但几千年来,那里几乎没有出现过一个土生土长的文明。因为当地贫瘠吗?no!恰恰相反,非洲是非常好的地方,终年四季如夏,阳光充沛、水资源充足,所以非洲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肥沃丰富到什么地步呢?到了当地黑人不需要种田、整天游手好闲、靠着大自然就可以吃饱饭的地步。想想看吧,从古到今,中国人为了吃饱饭,辛勤劳动、开垦农田、种植庄稼,黑人呢?啥也不用干,因为他们那里的植物一年四季都在长果子,他们那里的动物一年四季都在繁衍,不需要他们种田,也不需要他们养殖,我们中国人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他们黑人在睡觉、晒太阳、玩,肚子饿了就去附近树林转一圈。这么好的地方,他们硬生生地做到了一万年都没有创建出自己的文明,这说明什么?还用我说?这本明末广东著名学者屈大均所著的《广东新语》里就是这样记载的,‘男女皆然,不能耕种,有自然粉豆取食可以饱云’。你再看看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那些伟大的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战略家、军事家里面,有几个是黑人?我说他们懒、笨,冤枉他们了?他们已经进化了一万年,没有出现一个孔子、牛顿、达尔文,再进化一万年,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那时候还会是什么样子,整天睡、吃、玩,仅此而已。”蒋纬国目光威严,“你要记住,人想要自立,必须先自强!自己若不自强,不求上进,变成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怪自己不能享受到跟优秀者一样的待遇?还怪自己得不到尊重?哪来的底气和脸皮?海纳百川可不是连垃圾都要,中国要那些好逸恶劳、好吃懒做、既不聪明也不勤劳的土著懒虫干什么?把他们无条件地接纳进中华本土,养他们岂不是等于糟蹋华族同胞的劳动血汗?哦,勤劳的人辛辛苦苦,二流子懒汉却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有这样的道理吗?我给他们提供上进的通道,他们自己掌握住,让自己变得优秀,就能获得相应的待遇,他们自己不掌握住,那就继续在非洲晒太阳摘果子吃吧,别来东亚祸害华族同胞了。” 柳无垢理屈词穷,她勉强反击道:“他们就算是笨一点、懒一点,那你说的‘丑’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蒋纬国嘲笑道,“长得丑就是长得丑,心理正常的人都承认这一点吧?所以啊,别污染华族的东亚黄种人的血统了。你说我歧视,错,我这是自我保护,自我保护不等于歧视。任何民族、任何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权力,保护自己怎么会有错?怎么可以被扣上‘种族歧视’的大帽子?就好像一个肺结核病人,我不跟他做朋友、不跟他亲近,我是歧视他吗?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所以离他远一点,不邀请他到我家里做客。如果有人认为不歧视就是要跟那个肺结核病人朝夕相处、经常拥抱,那么,请他自己先做到。” 柳无垢彻底哑口无言了。 因为蒋纬国倡导和大力推动,中国境内的俄族聚居地和黑人聚居地都被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限制其在中国境内的迁徙、移居、通婚,一方面保护华族,一方面巩固对其统治。毋庸置疑,蒋纬国此举就像他以前干的很多事一样遭到了形形色色、社会各界、国内国外的卫道士们、公知贤达们、人权斗士们、爱国人士们一番又一番的口诛笔伐,但他完全不在乎。 正文 第656节 休战时期(3) 世界大战虽然还在激烈进行中,但中国却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巨轮般安然无恙,基本上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美英忙着把火力和注意力放在德日身上,德日一西一东地“保护着中国”,给中国挡住了美英炮火,有德日顶在最前线,中国得以享受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俨然已是联盟国的大后方。中国现在的格局是比较稳定的,蒋纬国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在国内,不过,在国外布局上,他发挥他的“高瞻远瞩的目光和深谋远虑的思维”优势,再次下了几步闲棋。 蒋纬国的第一步闲棋是再次加强和巩固了中犹关系,中国的发展离不开犹太人,需要犹太人的智慧和金钱{用蒋纬国自己的话说,“中国的发展需要德国人、犹太人、阿拉伯人,因为中国需要德国人的硬实力、犹太人的软实力以及阿拉伯人的石油”},当初为了彻底收住犹太人的心,把犹太人捆绑上中国,蒋纬国推动了《中犹关于领土租借的双边条约》的签订,把属于中国的位于北亚西部西南部约20万平方公里土地租借给犹太人临时复国,让犹太人真正地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进一步地让犹太人感恩中国、离不开中国,同时也是借助犹太人的力量帮忙开发北亚西部,事实已证明,那份条约对中国确实是稳赚不赔、一本百利,眼下,犹太人已经通过搭中国的顺风车以及自己的浴血奋战,得到了全部的巴勒斯坦地区{包括约旦在内},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那么,问题就来了,犹太人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土,他们接下来岂不是要陆续地离开中国?从中国逐渐地撤人、撤资?这么一棵大摇钱树、一只下金蛋的鸭子,蒋纬国岂能放其走掉?虽然犹太人肯定不会也无能力对中国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但他们接下来肯定会把大部分的人力、物力、财力用于建设他们的真正领土。蒋纬国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因此,他亲自飞赴位于北亚西部西南部的以色列“租借国土”,拜访以色列总统哈伊姆·魏茨曼、总理大卫·本-古里安、外交部长摩西·夏里特等以色列临时政府的核心高层{以色列此时的国土是租借的,此时的政府是临时的,因为犹太人认为他们只有回到巴勒斯坦地区,国土才是真正的,政府才是正式的}。 在以色列的租借国土里,蒋纬国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犹太人正着手搬家或打算搬家的种种迹象”,让他心里有点焦急,此时全世界犹太人总数约1700万{因为没有被希特勒大开杀戒,再加上数年来的繁衍生息,所以数量增加了不少},其中,1000多万在以色列的租借国土境内,600多万在中国境内,还有约100万分布在世界各地{大部分在美国和巴勒斯坦地区},前两者的那一千六百多万犹太人此时就是蒋纬国的超级提款机和大型人才输送基地,要是跑光了,中国肯定损失重大,蒋纬国肯定痛心疾首,但他又不能像希特勒那样关闭国门,不放犹太人离开,因此他要另辟蹊径、化被动为主动。 魏茨曼等人热情无比、隆重无比、真诚无比地接待了蒋纬国,毕竟蒋纬国是犹太人的大恩人和保护伞,犹太人欠蒋纬国的太多了{最起码的就是几百万条人命。当然了,蒋纬国也从犹太人身上捞取到了足够的利益}。蒋纬国没工夫跟魏茨曼等人在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他直接跟魏茨曼等人开门见山:“恭喜恭喜啊,两千年了,你们犹太人终于返回故国旧土了。” “这是万万离不开小蒋将军您的帮助的。”魏茨曼等人都激动不已,同时他们知道没有蒋纬国,他们几乎不可能实现这个犹太民族的千年夙缘,因此连连道谢。 “行了,魏茨曼先生、诸位,我和你们都非常忙,开门见山吧!”蒋纬国直奔主题,“现在,你们已经获得巴勒斯坦地区了,已经拥有真正的国土,那么,你们此时所在的这个地方…” “我们明白,我们非常明白。”蒋纬国话还没说话,魏茨曼就连连道,“请放心,我们绝不可能做出鹊巢鸠占、反客为主的事情,我们非常清楚,我们此时脚下的这个地方是中国领土,我们不会赖在这里的,虽然租借条约的有效期是三十年,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将其完好无损地物归原主,实不相瞒,小蒋将军,我们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迁移计划,一年之内,我们就会把所有的军队和大部分的青壮年人口迁移到巴勒斯坦地区,三年之内,我们就会把所有人口都迁移到那里,至于这里的所有固定资产和基础设施,我们会分文不取地全部交给中国政府,这是条约上明文规定的,我们会严格遵守。为了表示诚意,中国军队现在就可以增加进驻这里的部队,所有军费开支由我方承担…” 蒋纬国笑了,他知道魏茨曼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魏茨曼认为蒋纬国是来“讨还荆州”,同时害怕蒋纬国和中国高层认为他们会“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赖在这里不肯走,所以他急忙表态。“不,魏茨曼先生,您误会我了。”蒋纬国笑道,“根据条约,这块地方租借给你们的时间是30年,现在,我们把它延展到99年,怎么样?”{国际上,任何一份条约的有效期限最大是无限期,非无限期的最大期限是99年,没有100年或一百几十年、几百年。} 魏茨曼等以色列高层都吃惊了,不知道蒋纬国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 蒋纬国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说道:“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们犹太人擅长经商、精于算计,肯定更清楚这个道理,无论干什么事,最好能留一个后手,孤注一掷是非常不理智的。国土也是一样。你们犹太人现在得到了巴勒斯坦地区,可喜可贺,但是,那里真的适合作为犹太民族长治久安的地方吗?首先,巴勒斯坦地区资源贫乏、土地贫瘠,发展基础不太好啊,其次,巴勒斯坦地区以北是土耳其{土耳其已经吞并了叙利亚和黎巴嫩,所以土耳其与巴勒斯坦地区直接接壤},以南则是德国人控制的埃及和沙特,你们当然清楚,无论是土耳其人还是德国人,都不喜欢你们犹太人,巴勒斯坦地区夹在德土两大不友好国家之间,国土安全程度可想而知;第三,巴勒斯坦地区并非无人区,当地有大量的阿拉伯人,实际上,整个中东都是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聚居地,你们犹太人无论是种族出身还是宗教信仰,都跟阿拉伯人格格不入甚至矛盾尖锐。诸位,我相信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夏里特说道:“小蒋将军,我们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回去的,那里是我们的故国旧土,我们绝不会放弃的,其实,我们也已经制定好了各种对策。” “我当然不是说服你们放弃回去。”蒋纬国摇头,“不过,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你们的妇女在战壕里抚育孩子、你们的孩子在防空洞里成长吧?巴勒斯坦地区注定在长时间内不会太平,阿拉伯人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土耳其人以及强大程度远远超过土耳其人的德国人恐怕就是你们难以抗拒的了,那个地方肯定常年处于战火中或战争阴影中,你们在那里肯定常年生活在战场上、前线阵地上,打仗或武装冲突是家常便饭,你们不想这样吧?你们的年轻人总不能长年累月地呆在战壕里吧?国家和全体国民长期生活在战争状态或随时准备打仗的状态中,想想都累啊,也许以后你们晚上睡个安稳觉都是奢望。” “小蒋将军,您的意思是…”魏茨曼似乎开窍了。 “我说了嘛,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干什么事最好能留一个后手。”蒋纬国胸有成竹地说道,“巴勒斯坦地区,是你们的领土,这里,还是你们的领土,前者是你们的真正领土、前线领土,后者是你们的租借领土、后方领土,一分为二,失去其中一个,还有另外一个,这样,岂不是保险很多、安全很多?战争让女人走开,孩子是无辜的,巴勒斯坦地区既然危机四伏,那就让男人过去,这里绝对安全,那就让女人和孩子留下,女人可以在这里安心地抚养孩子、赡养老人,孩子可以在这里健康地长大、读书、成才,老人也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你们的学校、医院、工厂、科研场所等重要设施,放在这里不好吗?若放在巴勒斯坦地区,危险性岂不是大大增加?在外敌威胁下,一个国家如果全境都是前线,太危险了,如果有一个稳定的、安全的、繁荣的后方,对于国家的生存而言,就等于是多了双重保险啊!更何况,这里资源丰富呀,正是你们犹太人可持续发展的地方。至于两地来往,你们放心吧,从巴勒斯坦地区到这里,土耳其人和德国人那里肯定走不通,但在我们这里走得通,伊拉克、伊朗、中亚、里海东部水域,都是我国控制区,火车和飞机都是畅通无阻的。” 魏茨曼等人都明白蒋纬国的意思了,顿时都目光炯炯发亮。是的,根据蒋纬国提出的这份构思,犹太人的延续和以色列国家的生存安全都得到了双重保险,以色列有了两块国土,一块是正式国土,一块是租借来的备用国土,正式国土即便打烂了、沦陷了,还有备用国土,有备无患,每个犹太人都能有两个家,犹太人的生活特别是妇女儿童,安全性也大大增加了。可以设想这么一个犹太人家庭,一家三口,丈夫是军人,长期在巴勒斯坦地区,妻儿既可以跟随丈夫一起住在巴勒斯坦地区,也可以在备用国土境内买第二栋房子,安全时期,一家人团聚,战乱时期,丈夫留在前线打仗,妻儿回到备用国土境内躲避战火;再比如一位犹太人科学家、一座犹太人大学、一所犹太人科研机构,将其放在备用国土境内显然是高枕无忧的。 “中国政府愿意把这里继续、长期地租借给我们?”魏茨曼兴奋不已。 “为什么不愿意呢?”蒋纬国耸耸肩,“毕竟把这里租借给你们并没有影响到我国国民,并且这里在你们手里给我们带来的收益不一定少于这里在我们自己手里嘛!” “可这里毕竟是中国领土啊!一下子租借99年,岂不是跟英国人强行租借香港99年一样了?我担心,你们国内的社会舆论恐怕会反对的。”本-古里安又欣喜又感动又有点担心。 “哈!”蒋纬国笑了一声,“除非傻子或居心不轨者,否则没人那么认为的。因为我国军队会在这里长期驻扎部队,从而宣示这里的主权仍然是中国的,只是把治权租借给你们了,所以,这里跟香港在本质上是不同的,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英国人把属于我国的香港治理得很好,你们也把属于我国的这里治理得很好。” “中国人是我们犹太人最好的朋友,可能也是唯一的真心朋友。”魏茨曼潸然泪下,“谢谢你,小蒋将军。”他实在太激动了,犹太人既可以复国,还可以继续保留租借国土,对于流浪两千年的犹太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穷鬼同时中了两个头等大奖。 “祝愿我们和你们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蒋纬国笑容可掬,他心里则是这样想的,“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你们又聪明又有钱,鬼才搭理你们呢!比如吉普赛人吧,吉普赛人跟你们犹太人一样是没有国土的流浪民族,但吉普赛人又不聪明又没钞票,只会流浪、乞讨、小偷小摸、装神弄鬼地占卜算卦,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们看老子去跟吉卜赛人做朋友了吗?”{在原先历史上,吉卜赛人跟犹太人一样被希特勒视为劣等民族继而遭到纳粹的屠杀,被杀了约40万人,眼下因为蒋纬国的干涉,犹太人没有被杀,至于吉卜赛人,则是老样子。蒋纬国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冒着跟希特勒翻脸的危险去救对中国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吉卜赛人,正如他的格言,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民族,想要自立以及得到别人、别的民族的尊重,首先要自强。犹太人自强不息,蒋纬国佩服他们,吉卜赛人不思进取,蒋纬国懒得搭理他们。} 蒋纬国跟魏茨曼等人会谈时,担任翻译的是盖伊·罗斯柴尔德。盖伊在中国四五年了,已经学会比较纯熟汉语。会谈结束后,魏茨曼等人喜气洋洋、踌躇满志地离开,盖伊则看着蒋纬国,目光敬畏:“二公子,你说我们犹太人最擅长经商,实际上,你才是最精明的商人。” “何出此言呢?” “我看了很多中国古籍名著,上面的很多真知灼见让我受益匪浅。中国人老早就已经认识到,商人的终极目标不是钱,而是权。商人之利分为三等,下等是暴利,这种商人追求大赚大捞,不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并且积攒的财富也不能延续长久,正所谓‘富不过三代’;中等是名利,这种商人已经有了长远的目光,钱不再是他们的唯一目标,名望是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目标,所以他们热衷于公益慈善事业,捐款、修建医院、修建学校等,从而博取到良好的社会名望,这样,即便他们的财富丧失了,他们还有名望,还能东山再起,还能惠及后人、庇佑子孙;至于真正的上等,那是权利!暴利、名利、权利,第三个才是真正的长远。”盖伊对蒋纬国显得甘拜下风,“我们犹太人玩的只是暴利和名利,你玩的是权利,你是商人,你的商品是权利。” 蒋纬国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的这个说法还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啊!” 盖伊也笑了:“但我们喜欢跟你做生意,因为双方都会是赢家。” 通过持续租借国土,蒋纬国把犹太人继续跟中国捆绑在了一起,以前,犹太人是他的提款机和人才输送基地,现在,犹太人不只是这两个角色了,还成了他的打手。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复国,是蒋纬国在中东安插的一颗棋子,用于钳制阿拉伯人,让中国能源源不断地、长久地获得{或者说是掠夺}中东的石油资源,除犹太人,蒋纬国在中东还安插了第二颗棋子:库尔德人。 几乎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大国梦”,特别是“祖上曾经阔过的”国家,对大国梦的坚持更是炙热无比,因为曾经的辉煌和眼前的衰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自然使得它们无不渴望“再度崛起”,中国就是其中一个,伊朗人、阿拉伯人、土耳其人也一样,跟随中国的伊朗就像跟随德国的意大利,虽然没什么功劳,但毕竟有苦劳,所以分到了不少好处,得到土库曼和阿富汗后,伊朗人已经露出越来越明显的“恢复波斯帝国”的企图,阿拉伯人也对他们的“阿拉伯帝国”念念不忘,至于土耳其人,他们更加没有忘记只灭亡了短短二十年的奥斯曼帝国。跟随德国打完中东战事后,土耳其分到了叙利亚和黎巴嫩,这使得不少土耳其人将其视为“土耳其再度崛起的象征”,德国同时还许诺把巴勒斯坦地区也分给土耳其,但却被犹太人抢走,使得土耳其人愤愤不平。蒋纬国当然不会让土耳其人再度崛起,一是为中国的中东利益考虑,因为同样的道理,他才怂恿和支持伊朗人吞并阿富汗,从而让伊朗内部被埋下一个动荡根源,二是出于后世的原因,蒋纬国不喜欢土耳其人,自然要给土耳其人制造麻烦和隐患,实际上,就是在后世,土耳其人也没有安于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比如塞浦路斯,这个地中海岛国北部就因为土耳其的插手和支持而出现了一个在国际上只有土耳其自己承认的所谓“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塞浦路斯人主要由希腊族和土耳其族组成,北塞浦路斯是土耳其支持塞浦路斯境内土耳其族搞独立而分裂出来的}。对土耳其的制约,蒋纬国的第一颗棋子是犹太人,第二颗棋子是库尔德人。库尔德人是中东地区仅次于阿拉伯人、土耳其人、波斯人{伊朗人}的第四大民族,但没有自己的国家,人口主要分布在土耳其{包括叙利亚}、伊拉克、伊朗,是以上三国境内的少数民族。南京军拿下伊拉克后,伊拉克没被并入中国版图,继续以王国方式存在着,但其西北部被蒋纬国划分出去一块{非产油区,基本上是荒漠},用于伊拉克境内库尔德人独立建国,不仅如此,蒋纬国又联系伊朗高层,让伊朗政府把伊朗境内的库尔德人“礼送出境”,送到新成立的“库尔德国”,扩大库尔德国人口{伊朗高层对此求之不得,因为这么做正好让伊朗“净化了内部”},库尔德国和土耳其{包括叙利亚}接壤四百多公里,而土耳其国内又有好几百万库尔德人{库尔德族是土耳其的第二大民族,占全国人口15%},蒋纬国播下一颗矛盾的种子,那么,以后会长出什么果子,发生什么事,土耳其和库尔德国关系如何,一切的一切就无需多言了。 整体局势一片安宁,下几步闲棋只是蒋纬国此时日理万机期间的插曲,他的工作重心绝不是在国外下几步闲棋能比的,国内才是真正的重点。政治方面,蒋纬国没怎么干,共有两个原因,一来那是他老头子的本职,他若插手政治、搞什么政治改革,完全就是越俎代庖,二来此事太敏感,蒋纬国不想惹麻烦,就算有不得不要惹的麻烦,他直接甩给蒋经国去做了;军事方面,也没什么需要蒋纬国操心的,军队建设和军事改革都已经走上正轨了,所以经济、民生、工业等方面才是眼下让蒋纬国最操劳的领域。 日本,东京。 日本陆军总部{参谋本部},一场规模很小的高层会议正在召开着。参会的有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参谋次长石原莞尔、陆军大臣多田骏、陆军次长东条英机,以及前任参谋总长、皇族大将闲院宫载仁亲王。 “石原次长,我看了你的这份特别报告,今天特地请多田大臣、东条次长、亲王殿下一起对其进行商讨。”主持会议的梅津神色严肃地看着坐在会议桌最下位的石原莞尔,“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要扩大帝国本土军的规模?根据你的构思,帝国本土军必须长期保持在100万人以上并且还要保证兵员素质,最好是100万训练有素、参加过实战、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 多田骏、东条英机一起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石原莞尔,载仁亲王不动声色地正襟危坐着。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载仁亲王虽然已经不再是参谋总长,但他仍然是日本陆军的实质性首脑。载仁亲王之所以卸任,是因为裕仁天皇害怕日美战争以日本失败而结束,日本皇族就会遭到美国人的秋后算账,所以他把在日本陆海军里担任要职的皇族成员都解职了,给外界造成“日本皇族和日本军方没什么关联”“挑起战争是日本军方的责任,日本皇族是无辜的”的错觉,陆军首脑载仁亲王和海军首脑伏见宫博恭亲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退位让贤”的,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不在其位的博恭亲王仍然是海军的实质性首脑,不在其位的载仁亲王也还是陆军的实质性首脑,日本陆海军的真正主人是裕仁天皇,两个亲王则是裕仁天皇统领军队的直接代言人。 “海军正在太平洋上准备与美国海军展开新的大战,我们陆军也很忙,需要早日拿下澳洲大陆和印度,在这个时候扩大帝国本土军的规模,就要抽调大批的前线老兵,必然直接影响到澳洲印度的战事。”多田骏说道,“石原次长,这么做似乎是没有理由的吧?澳洲印度需要增派兵员,岂能抽调兵员?” “石原次长,放心吧!”东条英机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海军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美军绝无可能性威胁到帝国本土。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半个太平洋都在帝国海军的掌控中,美军只能龟缩在美国本土或者在澳洲用澳大利亚人充当挡箭牌,我实在看不到帝国本土需要加强军力的哪怕一个理由。就算真的出现糟糕的事情,也是海军在海上节节抵抗,无需陆军。我可以理解你的‘居安思危’思想,但过度的‘居安思危’就是杞人忧天了。” “当初,帝国侵略中国,东条次长可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现在,帝国和中国化敌为友、并肩作战,东条次长还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石原莞尔语气平和但绵里藏针,“难道东条次长只会做举双手双脚支持这么一件事吗?” 东条英机顿时气急败坏:“石原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原莞尔和东条英机素来关系恶劣,石原莞尔认为东条英机“头脑只配当一个上等兵”,东条英机知道后自然十分厌恶石原莞尔,认为石原“眼高手低、自以为是,就只会夸夸其谈”。 “石原次长,说说你的理由吧!”梅津不得不打圆场。 “我的理由很简单。”石原莞尔正色地道,“澳洲和印度不能成为消耗帝国陆军精锐的人肉磨坊,恰恰相反,这两个战场应该是帝国陆军的练兵场,为帝国陆军不断地磨练出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然后必须在包括朝鲜半岛、琉球群岛在内的帝国本土保留不少于一百万的精锐老兵,至于目的…”他看了看现场众人,一字一顿地道,“为了防备中国突然对日开战!” 正文 第657节 休战时期(4) 大连、天津、青岛、上海、福州、新加坡…中国沿海的众多良港都处于高速的发展期,吞吐量日益增长,岸上城市的规模和面积在不断地扩大着,码头上,物资堆积如山,巷道里,船舶络绎不绝,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夜晚,各个港口都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极度繁忙的画面,白天浪声如雷,夜晚灯火如炬,进出港口的船只除悬挂中国国旗的,大多数都是悬挂日本国旗的,少数悬挂德国、意大利、法国等国国旗的,无论是进港还是出港的,每艘船舶都是吃水深重,满载着商品货物或乘客人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终日终夜一片人声鼎沸,除了维持秩序的警察是满脸疲惫以外,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喜色,形形色色的人们在热烈地交谈着: “赵老板,恭喜发财啊!你现在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呀!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港口了?你的船队还是去日本?” “没办法啊,跟江南造船厂订购了三艘商船,今天就要交付了,必须来一趟。去日本?废话嘛!船队向东,不去日本,去美国啊?还不被美国人都打沉喽!在整个亚洲范围,我国海上贸易除了去东南亚的,基本上就是去日本了!王老板,你以前不是和德国人做生意的吗?怎么现在也跟我一样和日本人做生意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取笑我说我是汉奸哟!啧啧啧,你现在也当汉奸啦?哈哈哈!” “老赵啊,你就别笑我啦!跟日本人做生意,若是放在中日战争时期,那肯定是汉奸,打死我都不会干出那种丢祖宗脸的事情的,但现在不同了嘛,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日本人已经把以前侵占我们的领土都还给我们了,中日也已经是友邦盟国了,并肩作战、荣辱与共,跟日本人做生意是合法的,说到底,二公子的海洋船运集团公司才是中日航海贸易的最大家,我们只是小虾米。再说了,我们就算跟日本人有仇,但跟他们的钱可没仇呀!赚日本人的钱再给国家交税,这是爱国!…你问我为什么不继续跟德国人做生意?嗨!没法子,北亚铁路已经全面修复并且还在不断扩建,中德贸易越来越依靠北亚铁路的陆上交通线,船运不行了,另外,德国人以前需要我们很多东西,但现在,德国人的地盘也越来越大,需要我们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比如石油,德国人以前依赖我们,现在就不需要了,钢铁和煤炭更是基本上降低到了零,也就剩下猪鬃、钨砂、桐油、橡胶等几样东西了,就算增加,那也是增加军火,运输军火那是我们能接到的业务?哎,中德贸易量越来越低喽,并且还要走印度洋和地中海,又远又危险,听说张老板的船队就是在地中海里遇到了英国鬼子的潜艇,被英国鬼子用鱼雷打沉了三艘,一万多吨货都没了,还死了一百多个伙计,赔了一大笔钱,心痛得他两天两夜没睡好觉,大西洋就更不能去了,德国人、英国人、美国人在那里打得炮火连天,去大西洋简直是送死。…请海军军舰护航?你别开玩笑了,那要多少钱?扣掉成本和给海军的保护费,最后还能赚几张钞票?所以,还是跟日本人做生意做省事、省时,也省心啊!” “确实是这个理,日本人正在跟美国人在太平洋和澳洲打得不可开交,跟我国购买的石油、钢铁、煤炭、橡胶、钨砂、猪鬃、桐油也是节节攀升,跟日本人做生意还有两个好处,一是日本人开的价钱越来越高了,听说日本陆军在印尼、印度等地抢到了大批的财宝,所以日本人也变得财大气粗了,二是日本海军可以低价地派出军舰给我们船队护航,据说这还是二公子向日本人提出的要求。不过,老王啊,你做事就是慢一拍,所以赚的钱一直比别人少。你看,大连、天津、青岛是把东北的钢铁和山西的煤炭卖给日本人,福州那里卖江西的钨砂,上海这里是卖猪鬃,虽然日本人的需求量不断增加,但市场也越来越拥挤了,你为什么不去新加坡呢?那里把东南亚的橡胶卖给日本人,也是卖得红红火火呀!李老板的船队就从福州去了新加坡,跟陈老板合资卖橡胶给日本人,据说赚到了三倍的钱。” “赵老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确实是脑子慢了一拍,实不相瞒,孙老板也是跟德国人做生意的,他坚持要我继续跟他跑印度洋,他说,中东已经被我国拿下,并且中东那里石油储量非常丰富,以后就算难以再走印度洋海路跟德国人做生意,也可以给国家通过印度洋从中东往国内运送石油,肯定有发大财的机会!你说说看,我到底是去东南亚呢,还是继续跑印度洋呢?” “这个就看你自己选喽!反正都能发财,只不过是发财多少的问题。我记得以前有人说我们赶上了最糟糕的年代,连年打仗,做生意难呐,但现在,我倒觉得我们其实是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你看,国家不断扩张,领土不断增加,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啊!老王,你就算不在印度洋运石油,也可以运人嘛!照样发财,还有海军军舰给船队免费保驾护航,不好吗?” “运人?啥意思?” “你看那边不就清楚了!我们可都要感谢二公子啊!” 随着两位老板指的方向,只见数以万计的平民正在码头边汇聚成几条长龙,这些平民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并且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上去就像集体大搬家一样,并且还是成千上万人一起搬家。长龙队伍的两边,大批警察和数量比警察还多的、手持橡胶木棒、身穿统一制服、臂带“文明纠察”标志的文明纠察队员在目光严厉地维持着秩序,偶尔有人试图插队、随地吐痰、丢弃垃圾,立刻被纠察队员一拥而上、乱棒伺候。在各支队伍的前面,一个个政府官员忙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喊道: “请出示身份证、户口本、迁移申请批准书!依次过来登记!” “大家不要急,开船时间还没到呢!” “还有船票、无犯罪前科证明书、财产变卖手续和统计单!” “叫什么名字?你身边是你家人吗?是全家迁移吗?老家哪里的?具有什么一技之长吗?还有没有什么直系三代内的亲戚在老家?财产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没有财产纠纷吧?” “过来登记,姓名、性别、出生时期、籍贯、原先老家的详细地址、文化水平、家人、原先的工作单位和职务,嗯,都要写,不允许隐瞒、夸大或故意写错,否则一经发现,立刻遣返回原先老家!” 准备登船的这些数以万计的平民都来自中国大陆内地,他们即将移居到中国在非洲的十八个省,并且他们只是百川入海的其中一支。向新领土境内大量移民,是具有众多收益的工程,政府肯定是大力鼓励、大力支持的,因为这么做一来可以更快地消化掉、同化掉那些新领土,二来可以加快对新领土的开发、经营,使其成为中央政府的滚滚财源,三来也可以缓解中国原先领土境内人多地少、土地资源紧张、财富分配不均、社会阶层不公等很多问题。无论是收复了外东北、外新疆、北海省、西海省等沦陷失地,还是得到北亚西部、非洲南部、非洲东南部或南华省、西华省、西兰省等新领土,都在中国大陆内地掀起了一股股移居浪潮,几年下来,总数超过一千万的大陆内地人口离开祖祖辈辈生长、代代扎根的家乡,怀着梦想,源源不断地搬家到被收复的失地和新增加的领土。“坐火车去北方,乘轮船去南方”“人挪活,树挪死”“走出老家,去更广大的外面世界”已经成了中国社会各界这几年来最流行的口号。 跟别地的移居者一样,这些移居者在出发时除了不可避免的离开老家的伤感,更多的还是兴高采烈、喜形于色,充满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和美好未来的憧憬,人群七嘴八舌地谈着: “你们家去哪个省?…哎哟,看来,你们家是去挖矿淘金的?” “是啊,二公子不是说了嘛,非洲南部盛产钻石和黄金啊!那里遍地都是发财机会啊!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穷日子过够了,所以下定决心,全家移居到非洲南部,改变命运!你们家呢?” “挖矿太危险了,我们家去种地。我们家也世世代代都是农民,最拿手的还是种田啊,听说非洲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种水稻可以一年种四次呢,并且土地肥沃,雨水阳光充足,收成肯定好。” “嗯,我也听说了,非洲跟咱们中国内地大不一样,动物啊植物啊特别多,到处都是飞禽走兽,植物特别茂盛,有许许多多的稀奇古怪的的动物植物,咱们去非洲,也是好好地开开眼,大象啊、犀牛啊、河马啊,都好好地看看。我就奇怪了,非洲那么好,为啥还那么落后那么穷呢?” “嗨!你不知道?因为那里的黑人一个个又懒又笨,既不种地也不学习,整天就吃吃睡睡,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地方!所以那里虽然遍地是肥沃土地,但却几乎没有农田,咱们到了那里,每家每户都是农场主!都能分到少者几十亩多者上百亩的土地!过去后,好好地大干苦干十年,肯定能把那里建设得比我们老家富得多!日子也好得多!真要感谢二公子啊!” “你们也别只看到那里的好处,也要看到那里的坏处。离老家上万里就不说了,水土不服就够我们受的了,听说非洲那里跟云南贵州一样,猛兽毒蛇蚊虫特别多,瘟疫也经常有,另外,那里的黑人也不欢迎我们,听说黑人虽然又懒又笨,但长得跟大猩猩似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发生冲突了,我们哪里打得过他们啊。我们村里好几户都移居北亚西部了,虽然那里冷了点、荒凉了点,但好歹安全啊,我现在也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北亚西部是冰天雪地的鬼地方,那里有非洲号!再说,前怕狼后怕虎的还怎么发财?有危险、有困难也不怕!机遇和风险一直是并存的!水土不服、猛兽蛇虫、瘟疫疾病什么的,只要做好防备措施就好了,至于那里的黑人,我们怕什么?我们自家军队就在那里呢!军队会保护好我们的!我们到那里只需要甩开膀子大干就行了!” 即将移居非洲的大陆内地平民们越说越兴奋,无不眉飞色舞、心潮澎湃,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批批内地平民抵达非洲了。伊丽莎白港,一艘艘飘扬着中国国旗的远洋轮船陆续地靠岸,下船的移居平民们兴奋地呼吸着非洲的空气,感受着这片新国土的风情。港口边到处都是相关部门的官员和荷枪实弹的军人,官员们进行登记,军人们则在发枪发子弹。有军官在进行着讲话:“欢迎诸位同胞来到我国这片新领土!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资源丰富,在你们的辛勤工作下,这里肯定会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你们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告诉你们相关的注意事项,你们想要在这里安居乐业,就必须深入了解这里,防疫是头等大事,另外,你们还要学会自卫。我们给你们发枪,虽然都是军队淘汰了的型号,但仍然可以正常使用,五户家庭编成一组,组长发一支步枪和二十发子弹。…” 有移居平民问道:“为什么要发枪?” 军官回答道:“这里虽然丰饶,但也危险,非洲的动植物种类非常多,包括很多的猛兽,比如大象、狮子、野牛、犀牛、河马、鳄鱼、蟒蛇、野猪等等,你们必须配枪,才能在遇到那些猛兽时具有自卫能力,另外…”军官顿了顿,“当地的黑人也不算友好,必要时,你们还要用枪对付他们。”说话间,附近城区里传来阵阵枪响和各种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骚动声。 移居平民们都露出了紧张和疑惑的神色。 军官解释道:“这里绝大部分原居民是黑人,也有白人,主要是荷兰人和英国人的后裔,白人还算文明,但黑人就不太文明了。我们现在要重新规划土地,分发土地给你们,黑人们自然不太乐意,没办法,讲道理讲不通的话,我们只能用子弹跟他们对话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我们会给你们发放自卫武器、劳动机器、安家费、土地,都是最好的土地,你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生活、定居、工作、采矿、淘金、修路、种植农作物等,你们很快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现在,过来登记吧!你们会融入这里各省各地,但考虑到安全因素,你们不会分散开的,无论是在城市里还是在广大农村,你们都会几百人或上千人聚居在一起,实行‘大分散、小聚居’的政策。对了,你们在这里生活不会遇到交流困难的,因为汉语和汉字已经被规定是这里的通用语言和问题,原本挂着荷兰语、英语的地方都必须同时挂上汉语标牌,你们担心的,政府都想到了。” 源源不断地踏上非洲土地的中国大陆内地移居平民们一批批地展开了新生活。 北亚西部腹地某处,一阵阵响亮的打号子声正在悠扬地回荡着。“顺山倒喽!”一棵棵粗壮得两个人都合抱不住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一群群伐木工人挥汗如雨地忙碌着,把树枝砍掉,留下树干,一辆辆重型汽车已经等待着了,这些木材先被运到附近的火车站,再通过火车被运往中国大陆内地。 “这些百年巨木在内地可是抢手的热门产品啊!各地市场都供不应求!德国那边也是不停地下订单,咱们都出口到德国去了!” “是啊,这些大树在这里都长了几百年了,质量自然是杠杠的!” “别忘了马上种上小树,环保部门反复警告过我们,这里以前是老毛子的地方,现在可是咱们的国土,不能滥砍滥伐,砍掉大树后就要种上小树,要保护好这里。要是光是砍树却不种树,轻者我要被罚款得倾家荡产,重者我可是要锒铛入狱的!谁还给你们发工资啊?” “老板您就放心吧!这些道理,咱懂!” “嗯,听说刘老板最近搞的皮毛生意也是风生水起,我确实想拓宽拓宽业务了!木材和皮毛可是这里的两大特产啊!感谢二公子,让我们都有了发财的机会啊!” 陪都,武汉。 因为首都南京在南京会战中完全被打成了一片废墟,武汉暂时代替了南京,几年下来,南京的不幸成了武汉的“幸运”,因为是临时首都,并且号称“九省通衢”的武汉在地理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中国内陆最大的水陆空交通枢纽,所以随着中国军队不断开疆拓土,国力日强、国运日升、国势日盛,武汉自然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期,城市规模被不断地扩大,不只是政治原因,经济和交通更是武汉越来越兴旺的重要因素,大江南北、国内国外的商品每天都通过四通八达的水路、陆路、空路在这里汇聚、中转、运发,加上新领土不断地增加,使得更多属于中国但却新鲜罕见的物资也随着铁路上的火车、公路上的汽车、长江上的商船、天空中的飞机来到武汉,让武汉自身先吃个饱,然后再被运往全国各地。大街小巷上,商铺店面遍地开花,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流动地摊更是密集如星,热闹非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着,各地美食让人大饱口福,各地特产让人大开眼界。一个德国记者描述的道:“眼下正是世界大战期间,全球大部分地区都笼罩在战火和战争阴影里,武汉作为中国的临时首都,当地的气氛却跟柏林、东京、华盛顿、伦敦截然不同,柏林的气氛是森然的,东京的气氛是亢奋的,华盛顿的气氛是紧张的,伦敦的气氛是惶恐的,唯独武汉一片逍遥轻松,好像根本就没打仗,中国人都在忙着享受太平,剧院里、茶楼里、酒馆里、棋牌室里、娱乐场所里天天挤满了人。” 一座加油站的门口,等待加油的私家车排成了不短的队伍。这几年来,购买私家车的中国人明显变多了并且变得越来越多,一座座加油站也在各大城市里星罗棋布。正在加油的私家车的车主看到油箱快要满了,问加油员:“多少钱?”在对方回答后,车主吃惊了:“又降价了?” “先生,您不看报纸吗?”加油员笑道,“咱们和德国人打赢中东战事了,中东被咱们和德国人占领了,在那里,咱们和德国人都获得了很多油田,油多了,油价自然就降低了嘛!” “哎呀!感谢二公子啊!”车子喜笑颜开,“当初得知咱们军队跑去中东那个地方打仗,我还不太理解呢!那片鸟不拉屎的沙漠有什么好打的?现在才明白,原来那里有很多石油啊!感谢二公子,让我又省了一部分油钱了!” “油价又降了?”“哈哈!油价比去年都降了一半了!”“这都是托了二公子的福啊!”“感谢二公子!”后面的车主都又惊又喜、议论纷纷。 被无数国人感谢的蒋纬国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欣赏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 蒋纬国喜欢欣赏地图,他的这个爱好跟希特勒不谋而合,因为希特勒也喜欢欣赏地图,主要是欧洲地图{希特勒不需要欣赏专门的德国地图,因为时至今日的德国地图跟欧洲地图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后世曾经有人这样评论希特勒,“这个小时候立志当画家但连续两次被维也纳艺术学院拒绝的落榜生一直都热衷于欣赏和绘制地图,可维也纳艺术学院的教授们没有给他在图纸上绘制地图的机会,于是,他投身政治,在现实中用五千万人的鲜血绘制了新的欧洲地图”。蒋纬国不大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反正他在闲暇之余或者办公感到疲倦时很少起身走到窗户前眺望外面远处,而是继续坐着,抬头把目光投向张贴在对面墙壁上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静静地欣赏着。蒋纬国和希特勒都是“欣赏”地图,不是“观看”地图,欣赏和观看的意思是不同的。欣赏,是艺术家在观看自己作品时那种带着成就感、自豪感以及稍微的吹毛求疵、希望作品能够更加完美的自我陶醉的心态。希特勒无疑是一位带有艺术家气质的政治家,蒋纬国其实也一样,他们的作品就是这个世界,他们的美术工具则是钢铁和鲜血,他们通过铁血手段对这个世界进行精雕细琢,最终希望能把世界变成他们心目中的“完美样子”。地图,无疑是对世界最直接的展现。欣赏着中国地图,蒋纬国为之心旷神怡,因为中国版图在不断扩大,他办公室里的中国地图在这几年内已经换了好几张了;欣赏着世界地图,蒋纬国的目光里则带有浓重的凝视和思考,世界大战还没结束,中国还未成为最终的赢家,正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欢庆和放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蒋纬国非常清楚,中美关系是中国在这场世界大战里能否笑到最后的关键。美国实在太强了,比起财富和生产力,德中日三国加在一起也不如美国,更何况德中和日本只是互相利用、随时翻脸的关系,美国唯一的弱点恐怕就是“怕死人”,但不代表美国真的死不起人。虽然蒋纬国给中美关系下了好几颗重要棋子,成功地让美国没有对中国宣战,但罗斯福总统并不完全在蒋纬国的算计中,因为蒋纬国和罗斯福都知道对方的底牌{蒋纬国靠的是“作弊”,罗斯福靠的是实力},另外,蒋纬国头上的蒋介石在内心里是非常惧怕美国的。中国在眼下既不能被已获得的胜利给冲昏头脑,也不能被仇恨给冲昏头脑,日本是中国的棋子,但中国绝不是美国的棋子,实际上,罗斯福已经开始打算把中国充当美国的棋子了。就在中东战事结束时,几名美国人不显山不露水地通过第三国途径来到武汉,为首者是一名美国陆军上校,名叫艾尔伯特·c·魏德迈。 对于魏德迈的秘密来华,蒋纬国十分吃惊,蒋介石则喜出望外。父子俩在接见魏德迈之前进行了这么一番对话: 蒋纬国:“父亲,您为什么这么高兴?恕我直言,自从我们跟英国开战后到现在,虽然我军屡战屡胜,但您脸上总是喜中带忧,哪怕部队在前线取得大胜,您也是一边笑一边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表情,特别是我军参加夏威夷战役、菲律宾战役后,即便我军都打赢了那两场战役,您脸上的忧虑神色却更加明显了。打了胜仗却不开心?父亲,我感到有点费解,但今天,我在您脸上看到了百分之百的高兴,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 蒋介石:“纬儿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此场世界大战,我国究竟能否笑到最后,完全决定于中美关系。中美若是盟友,那我们就赢定了,中美若是敌人,那我们真的就太危险了,中美若既非盟友也非敌人,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但我心里始终很不踏实,始终紧紧地揪着,你不懂吗?魏德迈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美国在拉拢我们!我们就可以跟美国真正地变成盟友了!” 蒋纬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随后和蒋介石一起接见了魏德迈。 果不其然,魏德迈此次秘密来华是代表罗斯福说服“中国立刻联合美国打击日本”的。魏德迈显得从容不迫,他开门见山地道:“日本,是美国的敌人,也是中国的敌人,而中国和美国几乎不存在利益冲突、民族矛盾、历史积怨,那中美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对付日本呢?” 蒋纬国看了一眼蒋介石,蒋介石完全是喜形于色,因为他一直在等着罗斯福开口。 “魏德迈上校,诚然,中美并非敌人,但中日现在也不是敌人。”蒋纬国冷静地道,“并且中日关系比中美关系更亲密,中日是盟友,贵国希望中国和贵国联合起来打日本,一方面让我国完全陷入了不信不义的处境里,另一方面,中国又能得到什么呢?罗斯福总统也已经看到了吧?中国、德国、日本联盟后,几乎是战无不胜,如果中国抛弃日本,跟美国联盟了,中国能得到更多吗?另外,美国和德国已经互相宣战,中国总不能一边跟美国做朋友另一边又跟德国做朋友吧?抛弃日本,对于中国而言,很有可能等于也抛弃德国,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舍弃的利益也实在太多了!美国能给我们更多的利益吗?” “当然能!”魏德迈微微一笑,“资金、军火、工业机器,你们要多少,只要是在美国国力承受范围内,我们都会满足你们。”他眯起眼睛,凝视着蒋介石和蒋纬国,“委员长先生、小蒋将军,我们很清楚中国需要什么、缺什么,所以我们已经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和物质准备。资金?二十亿美元的现金和三十亿美元的贷款,怎么样?” 蒋纬国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在心里喊道:“五十亿美元!美国佬真他妈的有钱啊!美国真他妈的财大气粗啊!”他想起了原先历史上二战结束后美国启动的用于重建欧洲的“马歇尔计划”,四年内投入了一百三十多亿美元,但对于当时一年gdp已突破3000亿美元的美国而言,完全就是小菜一碟。蒋纬国几乎就要心动了,他随即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身边的蒋介石,他头皮发麻地看到,蒋介石的脸跟蒋介石的光头一起在熠熠发光。 魏茨曼很满意地看着蒋介石和蒋纬国的表情变化,因此不慌不忙地甩出更多诱饵:“我们很清楚,中国正在飞速发展,正在轰轰烈烈的全面建设中,你们缺乏资金,实际上钱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越多越好的,所以,我们向你们提供巨额的资金,对了,还有设备,你们想要把中国早日实现工业化,没有大量的机器设备怎么行呢?我们也可以向你们提供,比德国人给你们的更多,比你们从苏联境内搜刮到的更多。除此之外,你们的军队还需要大量的武器装备,坦克、飞机、火炮,特别是海军的军舰,战列舰、航空母舰、巡洋舰,我们甚至可以给你们一支太平洋舰队,但是…” “但是,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蒋纬国不冷不热地道,“我们在拿到你们的钱、机器设备、武器装备后,立刻跟日本人开战。” “当然。”魏茨曼耸耸肩,“美国政府的资金和财产都来自美国纳税人的血汗,怎么能用于没有收获的挥霍和浪费呢?日本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你们帮我们解决日本,我们给你们应有尽有的好处。”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蒋纬国,“小蒋将军,正如你对罗斯福总统说的那样,这是一项公平和合理的交易。交易,对不对?”他加强语气地说出“交易”一词。 蒋纬国心里有点冷,他不得不承认,罗斯福捏住了他的软肋,或者说,捏住了蒋介石和中国高层的软肋,罗斯福的这张牌打得干脆利索,为什么?因为他有钱,美国政府特有钱,这就是实力。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的韩国汉江奇迹和越南战争。后世人都知道,朝鲜穷、韩国富,但韩国并非从一开始就比朝鲜富的,八十年代前,朝鲜其实比韩国富{主要是因为朝鲜位于中苏之间,靠着在两大国之间左右逢源从而得到两大国为了拉拢它而给予它的大量援助},韩国经济的腾飞是从“汉江奇迹”开始的,当时的韩国总统是朴正熙,朴正熙雄心勃勃,想要励精图治,让韩国“超越北方”,但是,搞发展、搞建设需要钱呀,韩国的启动资金从哪里来呢?正好,美国当时在打越南战争,美军死伤惨重,美国政府撑不住了,于是,韩国政府向美国政府毛遂自荐,提出一项交易,韩国派军队去越南战场上给美军充当雇佣军,但美国政府要向韩国提供巨额贷款。对于这项交易,有的是钱但最害怕死人的美国政府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五万三千多名韩军前去越南参战,死亡五千多人,受伤一万多人,换来了美国政府给韩国的大量资金,继而被韩国政府用于“汉江奇迹”的启动,此事后来被称为“用军人鲜血换来的gdp”。 眼下,罗斯福的策略几乎是一模一样,美国想要打败日本,但一方面对德日同时开战比较麻烦,一方面打败日本注定让美国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有的是钱但难以承受太大伤亡代价的美国政府希望中国军队充当美国消灭日本的雇佣军,中国军队去死人、去流血,美国则向中国提供巨额的钞票、大量的工业机器、用来杀日本人的军火武器。 对于这项交易,蒋介石明显极度心动了,实际上,他虽然也看中那些美元钞票、美式机器、美式武器,但他更看重的还是:通过这项交易,中美两国就不再是敌人或非敌非友了,而是结结实实的盟友了,中国就可以真正地成为这场世界大战的赢家了。 “有钱真好啊!”蒋纬国感慨不已,他在心里苦笑不已,“老子绞尽脑汁,想出一条条阴谋诡计,结果呢,罗斯福直接甩出一叠钞票砸在我脸上!” 正文 第658节 休战时期(5) 众所周知,国民党和国民党政府的内部一直是派系林立,把大量的精力消耗在内讧里,光是在对外政策上,其内部就分为三大派系:亲德派、亲日派、亲美派{亲美英派}。中日战争前,三派势力各不相让,但中日战争爆发后,亲日派自然因为中日两国兵戎相见而遭到沉重打击,势力萎靡消沉,毕竟亲日派在中日战争期间距离人人喊打的“汉奸”基本上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没多少人还敢继续亲日、还愿意亲日了,日本人的狰狞嘴脸也打破了很多人对日本的“美好幻想”,相对应的,亲德派迅猛崛起,势力飞速扩增,原因无需多言,至于亲美派,则因为美国在中日战争期间对中国采取隔岸观火甚至趁火打劫的策略从而一直不受待见、不温不火;不过,时代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中日议和停战并且化敌为友后,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内部的亲日派立刻死灰复燃,再度活跃起来,当然了,亲德派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至于亲美派,在德中日联合攻击美国后,再度遭到了一定的排挤,影响力进一步地江河日下。眼下,中国社会各界从上到下,在对外政策上,第一大派系当仁不让是亲德派,蒋纬国就是亲德派的首脑,高层里一半以上者属于亲德派,广大的社会中基层民众大多数者同样“喜欢德国人”,认为“德国人跟我们中国人是患难见真情的真正朋友”“日本人侵略我们,美国人见死不救,只有德国人帮助我们”,此时中国境内最多的外国人是犹太人,其次就是德国人,上百万德国人长期在中国境内,有的是德国政府派来援华的军事人员、军工科研人员、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等,有的是来华留学的德国留学生,有的是来华做生意的德国商人,还有的则是中国政府聘用的德国工人等拥有一技之长的德国平民等,德语已经超过英语和日语成为中国各大学里的第一热门语言,而在德国,汉语的热门程度也已经高居众多外语里的第一位,中德关系的密切程度完全不亚于美英关系;第二大派系便是亲日派,汪精卫、何应钦等高层都属于亲日派,但只有一些高层属于亲日派,在广大的社会中基层民众里,亲日派势力很小,尽管中日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但思想淳朴、想问题最直接的老百姓对日本人仍然没什么好感,只有那些跟日本人做生意的中国商人、居住在沿海港口城市的部分平民因为日本人“讲信用、有礼貌”而对日本人有点好感;第三大派系正是亲美派,但亲美派势力很小,大不如亲日派,更加远不如亲德派,不过,亲美派一直存在着,因为蒋纬国老头子和蒋纬国后妈都是亲美派。 亲德派的存在是必然的,亲日派的存在也不奇怪,亲日派人士们的逻辑是水到渠成的:首先,日本以前确实伤害过中国,但日本人现在已经把欠中国人的基本上都归还了,再纠结以前的仇恨就是不理性的了;其次,中日两国在文化上源远流长,在地域上一衣带水,两国做朋友肯定好过做敌人,日本人已经表示愿意跟中国人做朋友,中国人又岂能将其拒之门外呢?眼下,中日密切合作,无论是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两国都收获巨大,一来两国军队并肩作战,给两国都开辟了广袤的疆域,二来两国自恢复贸易后,日本源源不断地购买中国的商品、自然资源、重要物资、工业原料,中国因此而赚取到了丰厚的利润,由此可见,中日做朋友是互利双赢的大好事,既有利于日本也有利于中国,中国的发展是离不开日本的,反之亦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中日以前没法做朋友是因为中国弱、日本强,日本又一直垂涎中国的领土和资源,但如今,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日本现在很强大,中国同样很强大,日本不敢再觊觎中国了,同时,日本自己已经在战争中获得了辽阔的新领土,自然更加没有理由再打中国的主意,根据可靠消息,日本政府准备在拿下澳洲大陆后把日本本土迁至那里,把日本绝大部分人口移居到那里,日本进行“全国大搬家”,澳洲大陆会是以后的“新日本”,堪培拉也会是以后的“新东京”,七千万日本人将取代七百万澳大利亚人成为澳洲的新主人,澳大利亚人要么被日本人杀光,要么成为“新日本”国内的少数民族,那么,战后日本就是一个南半球国家了,中国还是北半球国家,日本属于大洋洲,中国属于亚洲,两国之间还有东南亚地区作为缓冲区,所以,日本不会再威胁到中国,中日两国自然可以“长久地做朋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亲日呢? 毋庸置疑,亲日派的亲日理由是充分的,亲日逻辑也是坚固的。 比起实力雄厚、势力广泛的亲德派和越来越活跃的亲日派,亲美派相对显得比较低调,但该派不容小觑,因为蒋介石本人、以宋美龄和宋子文为代表的宋家还有跟宋家唇齿相依的孔家等众多权贵家族都属于亲美派。宋美龄等人亲美,主要是因为他们有大笔财产放在美国,跟美国的很多高层、要员、财阀牵涉到太多藕断丝连的利益关系,所以不希望中美彻底决裂,希望中美关系越亲密越好,蒋介石跟宋美龄等人不同,蒋介石亲美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内心深处畏惧美国”,他知道美国实在太强大了,哪怕中国有德国撑腰再加上意大利、日本助阵,中国仍然不是美国的对手,既然万万不能做美国的敌人,那肯定要千方百计地跟美国做朋友。 对于上蹿下跳、摇旗呐喊“中日亲善”的亲日派,亲德派向来是嗤之以鼻,赠送其“农夫帮”的绰号,一是讽刺他们的头脑和目光都跟孤陋寡闻的农夫没什么区别,二是取义于“农夫与蛇”的故事。“那帮农夫又在搞事了”是亲德派得知亲日派又召开什么活动后的常用语。实际上,亲日派之所以活动频繁并且没有受到打压,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国最终还要跟日本进行秋后算账”这个计划只存在于蒋纬国等极少数高层的内心深处,并不是中国的战略国策,中国现在还需要利用日本,当然不能公开或半公开地宣布“打完美英后再打日本”,这使得就连南京军高层都认为“二公子确实跟日本人化敌为友了”“二公子的战略是把日本人赶去南半球”,所以蒋纬国虽然恼怒亲日派发表的那些亲日言论,但却不能进行打压,甚至还要表示默许,因为他要演戏给日本人看。如果蒋纬国公开地大骂亲日派,岂不是告诉日本人“蒋纬国其实打算以后收拾你们”? 蒋纬国虽然恼怒亲日派,但他更担心亲美派,也就是他的老头子。以不置可否的态度送走魏德迈等美方秘使后,蒋纬国急急忙忙地跟着蒋介石进入书房里,蒋介石也知道蒋纬国有话对他说。 “父亲,我先问您几个问题好吗?”蒋纬国先声夺人。 蒋介石无奈地苦笑一声:“你问吧!” “是哪个国家到现在都实施着《排华法案》,以法律明文形式排斥、打压、迫害着该国境内的华人华侨?” “是美国。”蒋介石再度苦笑。 “是哪个国家自诩人权至上,整天口口声声地把人权挂在嘴边上,但在我国遭到日本侵略的最危难时期内不但对我国见死不救、一毛不拔,反而大肆出售军火、战略物资、工业原料给日本从而发战争财?”{二战期间,美国给中国的援助累计约16.2亿美元,占其对外援助总额约4%,美国给英国的援助累计约312.67亿美元,占其对外援助总额约65%,美国给苏联的援助累计约112.6亿美元,占其对外援助总额约23%,美国给法国以及自由法国的援助累计约32.07亿美元,占其对外援助总额约8%。以上数据告诉中国人,美国这个盟友并不大方,给中国的援助只是给英国给苏联的零头,甚至是给开战后短短一个半月就投降的法国的一半。也许有人会说,美国给中国的援助虽然少,但毕竟给了,总好过一分钱都没给。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时中美是盟友,是签署共同作战条约的盟友,中国打击日本也有利于美国,中国并不是白拿美国的钱。就好像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富人给穷人五块钱、十块钱或者一分钱都不给,富人的行为都不应该受到指责,但这个富人如果雇佣穷人给自己干活了,双方还签署了劳动合同,可富人每天给穷人的工作报酬还是五块钱、十块钱,这说得过去吗?此为美国在跟中国结盟后对中国的“既不算慷慨也绝非无私的援助”,那么,在中日开战后、美日开战前的1937年夏至1941年冬,四年半时间,中日已经打得尸山血海,美国没有参战,美国援助中国多少呢?先后援助六次,累计约1.7亿美元,并且一半以上是在美日关系开始恶化的1941年给的,美国第一次援助中国是在1940年3月份,当时中日已经交战近三年了,美国在这近三年时间里对中国袖手旁观,并且第一此援助只有区区2000万美元;而对中国袖手旁观的同时,美国跟日本在中日战争期间则是关系良好、贸易繁忙,美国在这四年半内累计向日本出售了总价值超过5亿美元的军火、战略物资、工业原料。中国真的欠美国吗?} “还是美国。”蒋介石点点头,同时轻轻地叹口气,“纬儿,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其实,我也对美国没有什么好感,美国唯利是图、鼠目寸光,当初他们还跟日本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给我国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的伤害大大地超过他们对我国的帮助,如果说日本人是真小人,那美国人就是伪君子了。可是,这个伪君子实力极其强大啊!纬儿你的思想不就是那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理念吗?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正义和公道的,正如俾斯麦说的那句名言,真理和正义只在大炮的射程内。国与国之间进行交往,靠的只是实力。美国,确实不是我们的朋友,但它实力强大,为了自保,哪怕我们厌恶它,也必须去跟它做朋友啊!” 蒋纬国神色庄严地继续问道:“那么,又是哪个国家在我国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竭尽全力地帮助了我们?” 蒋介石脸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是德国。” 蒋纬国目光炯炯:“父亲,德国和美国已经互相宣战了,两国是敌国,我们出卖日本人,德国人无所谓,但我们投靠美国人,德国人会怎么想?父亲,请设想一下这个前景吧,我们拿了美国人的好处,跟日本人开战,美国人自然可以在对日战场上腾出手,省出大量的军力,然后用去对付谁呢?当然是德国。因此,我们跟美国人合伙打日本人,看似跟德国人没关系,其实严重地损害了德国人的利益。这场世界大战就会演变成了:我们在东方跟日本人一对一,美国人则和英国人合伙在西方二对一打德国人,同时,我们跟德国人也不再是朋友了。父亲,您也说了,美国实力极强,德国扛得住美英联合进攻吗?如果扛不住,到最后,德国失败了,我们呢?我们即便打败日本人,也肯定元气大伤,这场世界大战笑到最后的,不是美国人吗?美国人那时候假如再想对我们进行秋后算账,我们该怎么办?还会有人再帮助我们吗?我们到时候就是孤家寡人了,独自迎击美国人的报复,岂不是落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结局?” 蒋介石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蒋纬国趁热打铁地说道:“父亲,我们万万不能出卖德国人啊,从国家利益上讲,我们此时已经跟德国是利益一体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德国离不开我国,我国也离不开德国;再从道义和信义上讲,我国能有今天的局势,都是因为德国人在我们最低谷的时候给了我们及时雨般的鼎力帮助,又因为德国人跟我们并肩作战,我们才能打败日本人,才能开疆拓土,如果我们出卖德国人,我国的国家名誉岂不是一下子臭掉了?” 蒋介石沉吟不语,露出了隐隐被蒋纬国说服的神色,他想了想,说道:“纬儿,你不是一直打算以后跟日本人秋后算账的吗?可你又反对我们跟美国人联合打日本人,岂不是自相矛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纬国松了一口气,他笑道:“父亲,我没有自相矛盾,我们当然要出卖日本人,但是,现在时机未到。我们出卖日本人的前提是不损害德国人的利益,那么,我们在什么时候动手最好呢?最好的时机就是德国人在欧洲那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并且美国人在太平洋战场上被日本人打得死伤惨重、苦不堪言,那时候,我们才能动手。父亲啊,德国人是我们的真心朋友,美国人虽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也在拉拢我们,但美国人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而已,我们跟美国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们怎么能为了一个貌合神离甚至居心不轨的合作伙伴而出卖朋友呢?” 蒋介石笑了:“纬儿,你这是待价而沽吗?” 蒋纬国笑道:“可以这么说吧!美国人现在对日本人肯定是又恨又怕,恨的成分更加多,怕的成分要少,因为美国人还没有尝到日本人那种打起仗来像疯狗和亡命徒的厉害呢!我们这个时候就跟美国人联合,美国人肯定不重视我们,不给我们更多的好处,我们就等一等嘛,等到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被日军宰了十万人二十万人时,我们再跟美国人联合,美国人肯定把我们视为救星,我们自然能开出更高的价格。既然等一等更有利于我们,我们何乐不为?” 蒋介石点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蒋纬国又道:“父亲,我们其实也不能太妄自菲薄,美国确实极其强大,可我们和德国加在一起,我相信美国也是心里发虚的。罗斯福现在就拉拢我们,其实也暴露了他底气不足。如果罗斯福认为美国可以一边打德国一边解决日本,不需要我们帮忙,那他根本就不会派人来找我们,最起码在很长时间内不会派人来找我们,可他现在就派人来找我们了,说明什么?说明以罗斯福为首的美国高层或多或少还是感到心虚没底的。父亲,我们确实要向美国靠近,不与美国为敌,最好成为美国的盟友,这是为了自保,同时,我们也要确保德国不会被美国打败,这也是为了自保,只要德国撑住,我们就有一个强大的朋友,美国就会拿我们没办法。” “说得好!说得好!”蒋介石露出豁然开朗、拨云见日的神色,蒋纬国这番深入浅出的分析让他因为畏惧美国而有点自乱手脚的思维感到醍醐灌顶。顿了顿后,蒋介石问道:“纬儿,按照你的分析,我们眼下还不能跟美国进行公开的、全面的合作,但是,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协助美国完成魏德迈提出的那个计划?从而向罗斯福表明我们的态度,让他知道,我们虽然在眼下还不想跟美国合作,但愿意在以后跟美国合作,从而保持中美关系不至于太紧闭,也让美国高层对我们抱有希望和好感,把我们视为可争取的目标,而不是把我们当成跟日本一样的需要打击到底的敌人。” “当然没问题。”蒋纬国十分赞同,“只要美国政府给我们一个亿的美元,我们就协助美国完成他们的‘空袭东京’计划。” 魏德迈在与蒋介石、蒋纬国的会谈中提出了一项“初步的中美合作计划”,即美军的“空袭东京”。日美开战后,因为美军一败再败,美军士气有些低迷,美国国内民心也有些萎靡,所以罗斯福在美军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上明确要求美军“尽快组织和实施一项对日本的报复性打击”,从而好好地振奋士气、鼓舞民心。对此,美军里有军官提出了“把陆军轰炸机搬到航母上,航母开到日本本土附近,起飞轰炸机轰炸日本本土”的构思。该构思十分大胆新奇,但困难重重,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些轰炸机在起飞后,为了保护航母,航母必须立刻调头撤退,那么,这些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岂不是有去无回、必死无疑?如果在飞行员在日本本土迫降、跳伞,落入日军手里,下场就不用说了,如果飞机飞跃日本本土继续向西,就会在中国境内迫降、跳伞,飞行员会落入中国军队手里,虽然中国军队向来善待被俘美军,但中日是盟友,美军轰炸日本本土又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日军肯定跟中国军队索要美军飞行员然后将其虐杀以泄恨。因此,美军此项行动必须得到中国军队的“暗中协助”,魏德迈受罗斯福命令,秘密来华求见蒋介石、蒋纬国,主要是商讨“中美联合打击日本”的合作,同时附带这件事。 美国人把这件事告诉蒋介石、蒋纬国并不担心中方会向日本人通风报信从而让日本人做好准备,共有两个原因,一是罗斯福判断中日联盟各怀鬼胎,中国人肯定喜闻乐见日本人狼狈出丑,就算知情,也会装作不知道,二是那批美军轰炸机已经在飞向日本本土的途中了。 此时是1942年5月5日,当魏德迈和蒋介石、蒋纬国展开会谈时,美军第8舰队已经绕路北太平洋,悄悄地摸到了日本本土东北部约1000公里处,随后,舰队里的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大黄蜂号航空母舰起飞了38架b-25轰炸机。在机群出动后,航母舰队立刻调头返航。这些b-25在日本本州岛东北部进入日本本土空中,直接飞临东京上空,把一百多吨炸弹扔进了东京城区。顿时,东京全城震动,城内多个地方电闪雷鸣、烟火冲天,市民惊慌失措,驻军瞠目结舌。这是日本本土有史以来遭到的第二次空袭{第一次是在中日战争期间由中国空军实施的“纸弹轰炸”}。 三十八架b-25在痛快淋漓地轰炸完东京后,立刻向西飞行,横跨日本本土,继而穿过朝鲜海峡,飞向中国东部的江浙一带。机组人员在事先都得到了指示:轰炸完日本后要飞向中国,在中国境内迫降或跳伞,不要反抗,直接向中国军民举手投降,因为落到中国人手里万般好过落到日本人手里,在你们被中国人交给日本人之前,华盛顿会秘密联系武汉,采用人质交换{美国政府手里有上百万美国华侨华人}或巨资赎人{美国政府有的是钱}的方式把你们救回美国。 不止如此,这些美军飞行员在执行任务前都反复地学习了一句汉语口语:不要伤害我,我投降。另外,这些美军飞行员人人都被发了两块白布,一块是到时候举在手上充当白旗的,另一块上则写满了粗黑的汉字,内容是“我是美国人,美国没有和中国打仗,请不要伤害我,我愿意投降,请把我交给你们的政府或军队”。 “你们的飞机正在轰炸东京?”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蒋纬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或愤慨{也没有震惊,他知道这就是原先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杜立特空袭”},恰恰相反,他满脸充满犹如看到仇人掉进粪坑时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并且轰炸完后会飞向中国?” “是的。”魏德迈神色恳切地说道,“我们不希望那些飞行员落入日本人的手里,所以,他们会在轰炸完日本后飞向中国,请你们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往中国领土上扔一颗炸弹的。” “虽然中美并非敌国,但贵国飞机这是"chi luo"裸地侵犯我国领空啊?” “小蒋将军,请你不要故意说这种话了。我们的请求是,第一,你们的飞机和防空炮不要拦截、攻击我们的那些飞机,第二,那些飞行员在落地后会直接向你们投降,恳请你们不要将他们交给日本人。” “哦,他们还有多久就进入我国领空?” “按照时间计算的话,还有三个小时吧。” “他们准备迫降在哪里?” “苏南浙北一带。” “行,我马上联系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将军,让他命令在苏南浙北一带的空军部队做好迎接准备,不起飞战斗机拦截,高射炮也不开火,还会出动飞机为你们的轰炸机群引路导航,引领它们在我军机场上平安降落,至于你们的飞行员嘛,我们肯定要限制他们的自由,但会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不过,日本人肯定对你们轰炸他们‘皇国圣土’的行为恼羞成怒甚至暴跳如雷啊,肯定跟我们要人啊,到时候,我们很难办啊,并且你们的飞机不请自来,侵犯我国领空主权,说不过去啊!”蒋纬国一脸为难。 “行了,小蒋将军,罗斯福总统已经跟我说过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直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那就来个一亿美元吧!对了,那些降落在我国境内的b-25也要归我们了。” 魏德迈点点头,也没有还价,因为他知道跟蒋纬国没法讨价还价:“行。” 事后,日本军方确实气势汹汹地跟中国军方要人,美军这场空袭虽然没有给日本造成多少损失,但不亚于在此时正是不可一世的日本军方的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使得先前大吹大擂“帝国本土万无一失”的日本军方深感颜面扫地,更是遭到裕仁的亲自训斥,令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日本民众的战争必胜信心受到了不小动摇,日本陆军咬牙切齿,日本海军气急败坏,确信“美军太平洋舰队仍具有很大攻击力和威胁性”“威胁一日不除,帝国一日不得安宁”,继而更加渴望搜寻到美军太平洋舰队残部将其一网打尽,在这之前,日军恨不得把美军飞行员千刀万剐。对此,蒋纬国的解释是:偷袭日本本土的美军轰炸机有部分坠入黄海和东海,有部分被中国空军飞机击落或被高射炮击毁,还有部分在迫降过程中机毁人亡,所以没多少美军飞行员被中国军队俘获,就算有一些俘虏,也要用于跟美国政府交换美国华侨华人,所以不能交给日本方面。得到蒋纬国的这个回复后,日本方面只得无奈放弃。 解决此事并且好不容易说服蒋介石后,蒋纬国认真地草拟了相关的应对之策: 第一,以现有战果和各方面成果为基础,消化战争红利,充实国力,增强中国的自身实力,实现工业化是中国的当务之急; 第二,按照“保德国、耗美国、灭日本”顺序制定接下来的战争规划,在物质上全力支持德国和日本对美英作战,同时利用德日美英战争,发战争财积攒财富; 第三,利用犹太人复国时机,促使犹太人从美国逐步撤资继而转入中国,削弱美国经济实力,同时提升中国经济水平; 第四,彻底灭亡掉苏联残余势力,消除中国的后顾之忧。 正文 第659节 休战时期(6) 南美洲,六大洲里唯一未被世界大战波及到的大洲,厄瓜多尔,南美洲西北部的一个弹丸小国;曼塔,位于厄瓜多尔西部的面朝太平洋的小港口,附近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海滩。 夜色如墨,几十名当地人打扮的青壮年正在岸上耐心而警惕地等待着,他们虽然穿着平民服饰,但却荷枪实弹、装备精良,并且每个人的身上都洋溢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英武气息以及一种杀过人、见过血的精悍沉稳。等待中,“团长,来了!”一名青年低声指着远处海面,所有人一起注目望去,只见月光下,漆黑一片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涌起几团旋涡般的大水花,旋涡中,几艘通体油黑的潜艇不动声色地浮出水面。岸上武装人员立刻用手电筒一亮一灭地发送约定的灯光信号,潜艇指挥塔上立刻给予回应,在双方都确认对方是自己人后,各潜艇纷纷放下橡皮艇,满载着人员和一个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向着岸边划过来。岸上武装人员肃然立正,进行欢迎。 “兄弟,你们辛苦了!” “兄弟,你们也辛苦了!” “彼此彼此!虽然岗位不同、身处地点不同,但我们都是在为祖国效力!” 双方为首者先是互相郑重敬礼,因为都是军人,然后又互相紧紧拥抱,因为都是同胞。他们嘴里说的都是汉语。 “这次怎么让我们来到厄瓜多尔了?以前不是都去哥伦比亚的吗?” “没办法,哥伦比亚靠近巴拿马运河,那是美国人的地盘,巴拿马运河两边海域里的美军舰艇越来越多,你们如果去哥伦比亚,万一被美军舰艇发现了那就凶多吉少了!” “说的是啊!来,点点货吧!八十吨高纯度的海洛因,都是从金三角和金新月运来的,另外还有可以武装三千人的武器装备,包括机枪、迫击炮等步兵重武器,弹药也有一千多吨,把我们这几艘运输潜艇都装满了。” “八十吨?我的天!二公子为什么一下子给我们送来这么多货?” “兄弟,你们不是不知道,金三角那里原本主要把货销往印度、东南亚等地,金新月那里原本主要把货销往欧洲、非洲等地,但眼下,东南亚已经被我们跟日本人瓜分了,欧洲都是德国人的地盘,非洲也已经被我们跟德国人、意大利人瓜分了,自家领土肯定不能出货,那些附属国和友邦国家的地盘也不太方便出货,所以导致金三角和金新月的货如今已经供大于求,那边的生意正在不断缩水,自然而然,库存积压的这批货就要送到你们这里来出手了。” “原来如此,我们明白了。好家伙,用海军潜艇从亚洲万里迢迢地通过太平洋向美洲运送毒品,二公子真不愧是‘毒品皇帝’!如此大手笔,谁能媲美?” “嘿嘿,我们海军潜艇现在也没任务,就帮帮你们了。对了,二公子还交代了,以后销往美国的货要适当地减少部分,美国虽然跟我国没有正式宣战,但实际上已经互相开战了,美国境内的侨胞们受到了很大冲击,为了保护好那些侨胞,这些脏事要收敛一些。毕竟干的太多了就容易被抓到把柄,成为美国人迫害我们侨胞的理由。听说,美国的3k党已经公然宣称‘华侨都是祸害美国人的毒贩子’,这种言论在美国民间得到了十分广泛的支持,洪门北美分堂在美国的地下世界里已经跟3k党等美国帮会恶斗了几十场,死了不少洪门的兄弟。你们不要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司徒公他们毕竟是在美国人的老家地盘,fbi也在不断地调查他们,美国本土的黑白两道都在打压他们,司徒公那边十分被动,帮你们出货越来越难,我们要体谅司徒公的难处,加上现在又是战争时期,时机更加不利于我们在美国的华侨啊!” “行,我们立刻减少销往美国的货。对了,上次我们向二公子提议拿下这个厄瓜多尔,二公子同意了吗?厄瓜多尔只是一个九流国家,面积二十五万余平方公里,人口只有五百万,并且这里局势特别混乱,社会动荡、政变频繁,厄瓜多尔高层里有十几个人跟我们长期合伙出货,他们多次暗示我们,希望我们支持他们发动政变夺取政权,并且他们保证以后会服服帖帖地听命于我国政府。我们反复研究过,认为这是可行的,厄瓜多尔军队只有几万人并且装备低劣、训练不足,完全就是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其军队内有好几个实权高官暗中都跟我们存在这种买卖关系,因此,只要得到二公子的命令,我们出动五千人就能拿下厄瓜多尔,但我们自己不会露面,而是躲在代理人身后控制这个九流小国。拿下厄瓜多尔有很多好处,首先,我国在南美洲从此就有了一个附属国、一个立足点,其次,我们以后向南美洲销货也方便得多。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二公子下命令。” “你们的提议已经被二公子反复研究过了,二公子暂时不同意。北美洲是美国的地盘,南美洲则被美国当局视为美国的后院,美国当局是无法容忍其后院里被另一个大国横插一脚的。我们不能激怒美国人,要尽量避免跟美国爆发正面冲突,这是战略,还有,我国的核心利益不在南美洲,只需把这里变成我国的敛财农场就可以了,你们目前就专心地把毒品卖给那些南美人吧!” “好,我们谨遵二公子的命令。兄弟,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回国!” “你们也多多保重!等你们完成任务,我们接你们一起回祖国故乡!” 双方再度互相郑重敬礼、紧紧拥抱。 非洲南部,丰宝省。 丰宝省是原英属南非南部地区的新名字,并且是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中国名字,它是中国在非洲的十八省之一,至于它的得名,则是因为蒋纬国的一句话:“既然那个地方遍地都是丰富的钻石黄金等宝藏,就叫它‘丰宝省’好了。” 省会美灵市{约翰内斯堡,被蒋纬国改名为“美灵市”,美灵就是宋美龄名字里的美龄二字的谐音,蒋纬国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哄宋美龄开心,也有“物产肥美、人杰地灵”的含义},郊区的兰德盆地。整个盆地就像奶酪一样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地表完全裸露着,遍地砂砾,但砂砾间星星点点地闪烁着令人心动的金色光泽,数十个深不见底的坑道延伸进地下,现场横七竖八地停满各种挖掘开采的机器,很显然,这个兰德盆地是一个超大型的矿场,实际上,这个盆地正是世界上黄金产量最大的“南非兰德金矿区”,地表下是黄金储量异常丰富的“威特沃特斯兰德-铀砾岩矿床”。该矿区于1866年被发现,在世界黄金开采业里是不折不扣的龙头霸主,黄金储量是第一,黄金产量也是第一,以无可匹敌的优势牢牢地占据着榜首地位,该矿区黄金储量约5.3万吨,占全球黄金总储量的一半左右{全球黄金总储量约10万多吨},年产黄金超过550吨,最高峰时甚至突破1000吨,占南非黄金总产量80%以上,占全世界黄金总产量一半左右,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最大金矿,并且该矿区含金品位之高也是世界罕见。 如此一个超级金矿,用蒋纬国的话说:“哪怕南非除了这个金矿以外啥都没有,我也要为了这个金矿而拿下南非!”他在心里想,中国军队本来没有攻占南非的计划和必要,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南非蕴藏着世界第一丰富的黄金钻石呢? 矿区边的一栋充满荷兰特色的小楼里,一场会议正在召开着。客厅门外都是膀大腰圆、武装整齐、杀气腾腾的中国军人,客厅内摆着一条长桌,首席位置上端坐着南京军第99师师长郑洞国,桌子两边坐着十几个衣冠楚楚、西装笔挺的白人,这些白人都年过半百,体型都很富态,一个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显然是长期过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他们原本应该气色红润有光泽的脸上此时都犹如被判了死刑般的灰暗,充满极度痛苦、绝望。 郑洞国笑容可掬地开始说话:“布莱恩先生、托马斯先生、康拉德先生、格雷沙姆先生…还有谁谁谁的,我就不逐一点名了啊,你们西方人的名字确实太饶舌了,让我记不住,好了,我们言归正传。诸位,你们是拥有这个兰德矿区的那啥子集团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也就是说,在座各位就是这个兰德矿区的主人。现在,我郑重地向你们宣布,南非,已经是中国的国土,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中国,这个矿区,从此属于中国政府。明白了吗?” 现场的这些白人一起流出满头的汗珠,他们都是精明强干的商人,都是在商海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角色,但他们现在的对手是异国的军队,使得他们的头脑、手段、能力…都成了毫无用途甚至毫无意义的东西。 “将军…”一名白人战战栗栗地开口道,“我们愿意跟中国政府合作,我们愿意为中国政府继续管理这个矿区…” “十分感谢,但是,我们不需要。”郑洞国笑眯眯地道,“我们中国也有擅长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不劳烦各位了。这个矿区,是一个宝藏,我们肯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还请诸位谅解。” “将军!”另一名白人实在忍无可忍,愤怒地表示抗议,“你们这是非法侵占!是犯罪!这个矿区是我们的合法财产!私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有着全套的手续和证书!” 郑洞国耸耸肩:“那些手续和证书是英国政府颁发给你们的,很抱歉,我国政府怎么会在我国领土境内承认英国政府的法令?你们难道忘了?这里,你们脚下,已经是中国的领土!你们,都得听我们的。”他在说最后这句话时,脸上已经没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森然。 “那么,将军…”又一名白人声音颤抖地开口,他近乎绝望地摊开双手,“那我们还能得到什么呢?” “你们可以平平安安地在这里继续生活或者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郑洞国眯起眼,“怎么?这难道还不够?对了,诸位在这里发了这么多年的财,估计家里积蓄不少吧?”他露出屠夫看到肥羊时的表情,“很遗憾地通知你们,你们的那些财产现在也都归我们了。” 把这些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白人们送走后,副师长余程万笑道:“师座,咱们是不是太霸道了?都跟小日本差不多了。” 郑洞国哈哈一笑:“我也不想跟小日本一个德行呀,但没办法,国家需要财富啊,咱们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吧?明明急需金钱,却还跟这些肥羊客客气气、秋毫无犯?对了,现在国际市场上黄金价格是多少的?” 余程万想了想,说道:“一盎司黄金差不多是三四十美元,一吨就是一百五六十万美元。这个兰德矿区一年能生产五六百吨黄金,我的老天,七八亿美元!这里还真是一个聚宝盆啊!”他大发感慨,“二公子说得真对啊!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赚钱都不如抢钱来得快呀!” “所以二公子才指示我们把这里搜刮干净,并且要持续不断地搜刮。”郑洞国说道,“只是可惜,南非政府金库里的黄金大部分都被英国政府运去英国了,只给我们留下几十吨,唉!”他摇头叹气,心痛不已。 与此同时,美灵市的市政府办公大楼里,第88师师长杜聿明正在约谈一位白种人老者。杜聿明满面春风、笑颜如花:“恩内斯特·奥本海默·戴比尔斯先生,戴比尔斯家族的现任族长、戴比尔斯公司的现任董事长,久仰大名,请坐。” 须发皆白的戴比尔斯苦笑一声,坐在杜聿明的对面。 “您本人、您的家族、您的公司,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大名鼎鼎的。”杜聿明显得风度翩翩,“只要是买钻戒的人,谁不知道戴比尔斯家族的戴比尔斯公司是垄断全球钻石的开采和贸易的龙头老大?认真研究阁下、贵家族、贵公司的打拼历史后,我不得不深感惊叹,居然有人能够像您这样老奸巨猾?中国有一句俗话,物以稀为贵,啧啧啧,您这位精明至极、手段老辣的商人对于这一点真是理解得太深刻了。钻石这东西,为什么这么贵?就因为它的产量非常低,为什么它的产量这么低?实际上,地球上的钻石储量是很大的,只要全力开采,市场上的钻石数量在一夜之间就会增加十倍,但是,钻石价钱也会在一夜之间暴跌到原来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所以,您不惜倾家荡产,购买了非洲南部几乎所有的钻石矿场,刻意地把钻石开采量压到一个非常低的数字,从而保证市场上的钻石价格一直十分高昂,继而使得您的家族、您的公司一直都能获得高额的利润。真是高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高明!厉害!” 戴比尔斯神色悲凉地叹口气:“再怎么富有的、精明的商人,遇上国家机器后也是不堪一击的。杜将军,我有自知之明,也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现在,请你告诉我,中国政府打算要求我、我的家族、我的公司做什么?” “合作。”杜聿明满意地看着对方的屈服表情,“您的公司掌控着超过一百个钻石矿场,但您故意关闭了九十多个,本来,您的那些钻石矿场总计一年可以开采出200多万克拉钻石,不过,在您的故意安排下,它们一年总计只开采出1.2万克拉左右的钻石。这真是太浪费了!钻石除了用来做成首饰卖钱外,在工业上的用途也是极为重要的。我国政府希望跟您的公司进行全方面的合作,您的所有钻石矿场必须立刻全部开工,全力地开采钻石,十分之一归您,十分之九归中国政府。明白了吗?放心吧!我国政府的那些钻石是不会投入市场的,基本上都会用于工业,不会影响到钻石的国际市场价,不耽误您的家族继续发财。” 戴比尔斯点点头,然后拿起带来的一个精致的小皮箱,放在杜聿明面前并打开。 小皮箱里的东西让杜聿明看得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滚出来。 戴比尔斯勉强地笑了笑:“这里共有八颗钻石,虽然它们都不如重达3100多克拉的‘非洲之星’{世界上最大的钻石,又叫库利南钻石},但也都是罕见的大钻石,最大的这颗高达500多克拉,最小的也有100多克拉,并且纯净透明,带有淡蓝的色调,都是最顶级品级的金刚石。八颗钻石,最大的这颗送给贵国蒋介石委员长的夫人宋女士,最小的这颗送给您的妻子,另外六颗送给蒋介石委员长两位儿子的六位夫人{蒋经国一个,蒋纬国五个},麻烦杜将军您帮我把其余七颗转交给蒋委员长、小蒋先生、小蒋将军。” 杜聿明顿时喜笑颜开:“那就谢谢你了。”送走戴比尔斯后,杜聿明忍不住大发感慨:“这个南非还真是一个遍地宝藏的宝地啊!打下这里简直比打下中东还赚钱!” 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里有三人表现最突出,被称为“黄埔三杰”,其中一人是贺衷寒{他也是黄埔三杰里唯一没有投向红色阵营的},此人能力是有的,但可能正因为聪明得过了头,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西安事变中站错了队伍,结果其官运仕途从此一蹶不振。曾有一次,贺衷寒请中国文化学会总会书记长肖作霖吃饭,肖作霖醉酒后大发牢骚,痛骂蒋介石“昏暴”,贺衷寒冷笑道:“你懂什么?委员长确实暴戾,但他一点儿也不昏庸,你没看到他统驭部下和玩弄权术时表现出的绝顶高明吗?他什么都可以放开,唯独军队、特务、财政这三大要害一直被他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这可是他的三个命根子,三个命根子各有一套他最亲信的人替他掌管,同时他又让这三股力量互相依赖、互相牵制、互相约束,最终只会听命于他本人。” 贺衷寒这番话无疑是一语道破、一针见血。武装力量、情报机构、经济命脉,是一个统治者得以立足的三大根基,蒋介石是这样的,蒋纬国也是这样的,蒋纬国其实并没有刻意模仿蒋介石,而是他自然而然地就走上了这条路线。奋斗了五年,蒋纬国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嫡系势力,并且核心机构跟他老头子完全一模一样,万变不离其宗,也是那三样东西。只要那三样东西不变,其余东西再怎么变、再怎么融合,“宁系”仍然是一个独立派系。南京军,是蒋纬国的嫡系武装力量,这支军队不但是中国军队的精锐,更是中国军队精华所在,另外,南京军虽然在名义上是中国军队{中国陆军}的一部分,但在实质上处于半独立或接近完全独立的状态,自成一系,绝对听命于蒋纬国{肯定也听命于蒋介石,毕竟蒋介石是最高统帅,不过,如果蒋介石和蒋纬国给南京军下达不同的命令,南京军到底听谁的,问题就很微妙了,但蒋纬国基本上不会给南京军下达违反蒋介石意思的命令,那种傻事是他不可能做出来的},并且中国海军和中国空军也都是听命于蒋纬国的,除了海空军和南京军外,听命于蒋纬国的武装力量还有全国大部分的武装警察部队、大部分的宪兵部队、很大一部分的预备役部队{民兵},所以蒋纬国拥有他自己的、独立的、极其强大的武装力量;情报机构也一样,蒋纬国老早就成立的海统局此时已经发展得极有规模,跟军统局、中统局毫无瓜葛,同样自成一系,同样听命于蒋纬国的;至于财政方面,蒋纬国仍然拥有他自己的、半独立或近乎完全独立的、极其强大的经济命脉。 五年前,蒋纬国穷得叮当响,为了捞钱,他使用了各种旁门左道的、不择手段的甚至饥不择食的或者堪称伤天害理的手段,如今,蒋纬国已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蒋纬国没有多少私人积蓄,他是陆军中将,一个月拿200法币军饷{都是柳无垢给他代领的,因为柳无垢是他的未婚妻兼秘书,代领后自然就给他“代为保管”了},他个人账户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千元存款,但是,被他掌控在手并且被他用于国家建设的资金则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这些钱都是他自己“挣的”,不是跟蒋介石要来的,实际上,蒋介石恐怕都没他有钱。蒋纬国现在很有钱,他眼下的财路主要有五个: 第一个,也是来钱最快捷的一个,蒋纬国的军队在境外对别国进行大肆的掠夺、洗劫、搜刮,用刺刀给国内抢回来滚滚的巨额财富,比如南京军在占领非洲南部后就从当地抢回来几十吨黄金、几万克拉钻石、几亿美元现金以及超过十亿美元的其它形式的财产; 第二个,在国内合法赚来的钱。眼下,中国国内经济红红火火,各行各业都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蒋纬国在很早前就创办了一系列大型企业,比如东方航空公司、中国石油总公司、中国能源总公司{煤炭和天然气}、中国电力集团公司、中国钢铁总公司、中国冶金总公司、猪鬃公司、钨砂公司、桐油公司、中国汽车总公司{生产中正牌和美龄牌汽车}、中国江河船运集团公司、中国海洋船运集团公司、中国医药总公司、中国自行车总公司{生产大众牌自行车}、中国化工集团公司、中国橡胶集团公司、中国黄金总公司等,这些大型企业因为成立得都很早,所以抢占了市场先机,再加上幕后大老板是蒋纬国,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优势,发展至今,个个都是中国商海里、中国经济体系里、中国金融领域里的巨无霸,个个都是大赚特赚、日进斗金,自然给蒋纬国带来了巨额利润,这些企业除了充当他的摇钱树外,一方面又极大地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发展、工业化进度、基础设施建设,带动就业、拉动内需、惠及民生等等,另一方面也让他牢牢地控制住了中国眼下的采矿、冶金、炼钢、重工、化工、电气、运输、医药等关键产业{蒋纬国此举其实是以国家名义对重要行业产业进行垄断经营},比如在中东开采石油,在南非开采黄金和钻石,这些肥缺肯定都是蒋纬国的企业获得优先权; 第三个,在国外合法赚来的钱。当蒋纬国展开他的奋斗时,中德就已经进行广泛贸易,这项贸易逐渐地被蒋纬国接手{通过海外部进行的},继而被蒋纬国翻倍地扩大,到了眼下,中国和德国、日本、意大利、法国等友邦或中立国以及中国的众多仆从国都有着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庞大的贸易,特别是德国和日本,眼下跟美英打得不可开交,战争消耗极其巨大,德日急需中国的工业原料、自然资源以及一些特定型号品种的军火,中国俨然充当了德日的后勤基地,虽然德中日属于同一个阵营,但中国卖东西给德日肯定要收钱的,只是会比国际市场价便宜一点{卖给德国人时肯定便宜很多,卖给日本人时不涨价就不错了,特别是石油},如此庞大的跨国贸易,自然是一个巨大的发财机会,蒋纬国肯定是捷足先登的,中德、中日、中国和中国众多仆从国之间的贸易,保守估计,起码超过一半的利润都被蒋纬国收入囊中了; 第四个,犹太人给蒋纬国的“上供”{救命钱、买路钱、保护费、租地费、分红抽成等}。这条财路就无需多言了,犹太人除了是蒋纬国的朋友外,还是他的提款机以及人才输送基地; 第五个,制毒贩毒。这是蒋纬国以前的最大财源,现在已经开始缩减,一来很多以前卖毒品的“市场”眼下都已经是中国的新领土、中国的附属国、友邦的地盘,肯定不能继续卖毒品了,二来蒋纬国如今已经有了别的、光明正大的、更加来钱的财源,这条见不得光的罪恶财源肯定就要进行收手和洗白了。尽管如此,已经掌握全球七成以上毒品产量的蒋纬国眼下还是靠着这条财源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利润之巨,让他都有点舍不得展开全面禁毒了; 除了以上五大财路,蒋纬国还有几个次要财路,比如蒋介石的拨款。蒋介石的钱就是国库的钱,国库的钱来自税收,中国眼下经济可谓形势一片大好,国库自然比以前充盈多了,蒋介石的手头也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了,蒋纬国花钱都是为国家花钱,钱实在不够华的时候,他肯定跟蒋介石伸手要了,只要理由合情合理,蒋介石肯定会给的;再比如海外侨胞的捐助,以前很多,现在已经不多了,因为蒋纬国不要了,就算侨胞给他,他也会推辞谢绝,他知道侨胞的钱同样是用血汗换来的,同样不容易,以前穷的时候可以接受他们捐助救救急,现在不算穷了,肯定不能再向他们伸手了,必须体谅他们的难处,不能老是跟他们要钱,蒋纬国可不想干出“逼捐”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来,相反,他还要尽力地补偿侨胞们、回报侨胞们;另外还有希特勒的援助,现在也已经不多了,因为中国现在不再弱小了,具有了自立的能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中国已经能“渔”,德国自然不需要再给中国送“鱼”了,说到底,希特勒毕竟没有罗斯福那么财大气粗的本钱,并且他给中国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强求他了。 正如后世的那句名言,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钱却是世界上最接近万能的东西,并且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有了基本上还算足够的钞票,蒋纬国才可以大刀阔斧地、雷厉风行地把他的构思付诸行动。蒋纬国挣钱很快,但花钱也很快,因为需要他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为了捞钱,他甚至去敲罗斯福的竹杠,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现在的钱如果用来花天酒地,十辈子都花不完,冬天都能烧钱取暖,但用在国家建设上,他妈的,还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正文 第660节 休战时期(7) 南京军攻打非洲南部和东南部前,已经在打着南非钻石金矿主意的蒋纬国曾对柳无垢说过“我到现在都没送给你钻戒,作为补偿,过一阵子送你一袋子钻石怎么样?做成二十个钻戒,让你双手双脚都戴满”,眼下,他干脆利索地兑现了诺言,南京军闪电般地拿下非洲南部和东南部,使得世界钻石开采业和钻石贸易业的龙头魁首戴比尔斯公司/戴比尔斯家族成了南京军的阶下囚{该公司/该家族垄断了此时全球九成左右的钻石开采量和钻石贸易量,直到五十年代后,苏俄境内也发现了大型钻石矿场,开采了全球四分之一的钻石,才动摇了该公司/该家族在钻石行业里的绝对垄断地位},为自保,戴比尔斯公司的董事长、戴比尔斯家族的族长恩内斯特·奥本海默·戴比尔斯明智地选择带领公司和家族与中国政府进行合作,并且还送了八颗极其罕见的、品质顶级的、价值高昂的大钻石给蒋纬国{最大的一颗是送给宋美龄的,最小的一颗是送给杜聿明夫人曹秀清的,还有六颗是送给蒋经国夫人蒋方良以及蒋纬国的那五个未婚妻和女朋友的}。蒋纬国当然不会客气,他欣然笑纳、落袋为安,八颗钻石都被杜聿明送到他面前,没有蒋纬国的允许,杜聿明可不敢私拿那颗最小的、戴比尔斯送给他夫人的钻石。蒋纬国心情极好:“拿去吧!人家戴比尔斯不是说了嘛,送给你夫人的。” 杜聿明虽然十分眼馋,但还是要遵守相关程序的:“不不不,这是属于国家的财产。” “好吧,那就当做是我送给你夫人的好了!”蒋纬国满面春风。 杜聿明喜出望外:“那我就代表内人谢谢二公子了!” 蒋纬国随后拿着那颗最大的、足有500多克拉的钻石跑去找宋美龄,像小孩献宝似的把这颗大钻石送给了宋美龄。任凭宋美龄见多识广、博闻强知,看遍了国内外各种珍奇宝贝,但在看到这颗大得像鸡蛋的钻石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后喜笑颜开,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一边赞不绝口地夸奖蒋纬国“有本事、有孝心”。宋美龄现在对蒋纬国确实是越来越喜爱了。 蒋纬国把第二大钻石送给大哥蒋经国并跟蒋经国一起将其送给蒋方良时,蒋方良表情平静,她只是看了一眼那颗闪烁着令人心神迷醉的大钻石,眼神没有在上面停留半刻,然后她用一种请求的目光看着蒋纬国:“纬国啊,我这个嫂子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就当我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她说着,眼圈迅速发红并湿润了。 “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啊,还谈什么请或求的?”蒋纬国很吃惊,他有点手忙脚乱,也感到一头雾水,“大嫂你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的同胞们…”蒋方良潸然泪下,“我的同胞们正在死亡和痛苦的深渊里苦苦挣扎着,我知道,女人不应该干涉政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对同胞们袖手旁观啊…” 蒋经国在旁边叹口气:“纬国,你知道的,你嫂子她是白俄罗斯人…” 蒋纬国顿时明白了,蒋方良是白俄罗斯人,这是她的民族血统,她原来的国籍是苏联,但跟蒋经国一起来到中国后就加入了中国国籍,蒋方良对苏联没什么好感,她的父亲是沙俄贵族,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苏联当局关进西伯利亚的劳改营,苏联战争期间,苏联政府曾派人秘密拜访蒋方良,希望她“能在蒋介石、蒋经国、蒋纬国面前给苏联说情”,但被她断然拒绝,一来她知道自己是女人,相夫教子是她的本分,不应该干涉政治,二来她对苏联没什么好感,三来她不想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如果沾染上一个“苏联间谍”的嫌疑,不但她自己毁了,还会牵连到丈夫蒋经国。因此,苏联战争期间,身为苏联白俄罗斯人的蒋方良保持着令人敬佩的沉默,但眼下,她实在坐不住了,她不关心苏联,她也不太关系俄罗斯人,但她无法不关心她的同族同胞白俄罗斯人。白俄罗斯是苏联的一个加盟国,苏联战争结束后,白俄罗斯三分之二被德国吞并,三分之一被德国分给了波兰,完全灭亡,白俄罗斯人的噩梦随之开始,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波兰人,都对苏联充满仇恨憎恶,虽然白俄罗斯人跟俄罗斯人并不是一回事{两个民族在很久之前是一体的,后来因为各种历史原因而分裂开,属于近亲,两个民族关系也十分亲近},但因为“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无论是落入德国人手中还是落入波兰人手中,白俄罗斯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后者将其充当劳工苦力,前者不但将其充当劳工苦力,甚至还建立灭绝营对其进行“从肉体上的消灭”{主要是已经不能干活的老年人、生病的人、受伤的人、残疾的人、体弱的人…被德国人认为已经没有价值可压榨的人,所以将其“清除掉”。另外,苏联境内的白俄罗斯人几乎都在白俄罗斯,俄罗斯、乌克兰等苏联其它加盟国内的白俄罗斯人非常少}。由于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德国当局和波兰当局一直都是偷偷摸摸地干,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这些脏事丑事恶事逐渐地泄露出来了{主要是美英情报机构干的,一是煽动德国占领区民众进行反德抗争,二是在世界上揭露德国的“滔天罪行”},蒋方良起初并不知道,但她现在知道了那些触目惊心、骇人听闻、让她不敢相信、寝食难安的事,她唯一能做的,自然就是请求蒋纬国帮忙解救她的同族同胞。 “大嫂放心吧!”蒋纬国点点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马上联系希特勒元首和雷兹元帅{波兰军队总司令、波兰实质上的统治者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请求他们把他们国家控制下的白俄罗斯人全部送到中国进行妥善安置,待遇跟那些俄罗斯人一样,只要他们愿意效忠中国并且表现良好,就可以加入中国国籍。” 蒋方良顿时泣不成声:“纬国,谢谢你,我谢谢你了…” 蒋纬国笑道:“大嫂,今天是你生日{蒋方良生日是5月15日},祝你生日快乐,这颗钻石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蒋方良连连推却:“不不不,你能帮我这个忙、解救那么多我的同族同胞{白俄罗斯人此时约有400万},就是给我的最好最大的礼物了,这个真的不需要了。” 由于蒋方良坚决不要,蒋纬国只好把钻石带走。蒋经国送蒋纬国出门后,看到蒋方良没有跟上来,突然露出扭扭捏捏的神色:“纬国,这颗钻石能不能送给我?” “大哥,女人才喜欢这东西,大嫂不要,你怎么倒要了?” 蒋经国吞吞吐吐:“我有用…” 蒋纬国愣了愣,然后嘿嘿地笑起来:“送给章小姐{蒋经国"qing ren"章亚若}?” 蒋经国脸皮发红地夺过蒋纬国手里的钻石:“你小子少来!你在国外刮地三尺地刮地皮,都刮多少钱了?至于女人,你还好意思笑我?你看看你,你要送多少颗钻石?五颗!还不够!应该是六颗!”蒋经国毫不客气地揭蒋纬国的老底,“那个中国籍的日裔女明星,叫李香兰的,你跟她已经有一腿了吧?啧啧啧,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你祸害了…” “大哥,何必呢?”蒋纬国不得不认输,“行了,我不笑你了,你也别笑我了,男人嘛,大家都懂得,对吧?看破不说破嘛!” “对了,纬国,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蒋经国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并且带有几分焦虑,“亚若前阵子告诉我,她最近老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她的住处似乎也有人偷偷潜入过,她感到很害怕,但我…毕竟不能长时间陪伴她,所以…你不是那个海统局的局长么?能不能抽调一批人手去保护她?” “小事,包在我身上。”蒋纬国点点头,他隐隐约约地想起,蒋经国的"qing ren"章亚若好像最后是死于非命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下的手、谁指使的,都是扑朔迷离的谜团。蒋纬国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应该不要招惹没必要的麻烦,但章亚若毕竟是自己大哥的女人,蒋经国又非常喜欢她,不管不行。“但愿别出什么事。”蒋纬国想道。 蒋纬国一边想着,一边脚下也没闲着。 回到自己家里后,蒋纬国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简直像后世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开头那段星爷饰演的唐伯虎端着鸡翅膀走入客厅里,家里“热闹非凡”,因为人口众多,蒋纬国现在足有十个孩子{不包括夭折的蒋孝宁},四个女儿、六个儿子,最大的蒋孝婕已经九岁,最小的蒋孝和只有半岁,反正这年头也没有计划生育,他又养得起一大家子人,在这件事上自然是肆无忌惮。“爸爸!”蒋纬国进门后,立刻有三个孩子一窝蜂地扑向他,分别是大女儿蒋孝婕、二儿子蒋孝俊、三儿子蒋孝杰{都不是他“亲生的”,蒋孝婕是蔡文娜和前夫杨森所生,蒋孝俊是施利聆和前夫程金冠所生,蒋孝杰是施利聆婚内劈腿和“前任蒋纬国”所生。在这件事上,蒋纬国被外人送了一个“小曹操”的绰号,一是夸赞他,像曹操那样具有力挽狂澜的能力、雷厉风行的手段、我行我素的个性、破旧立新的魄力,二是揶揄他,“像曹操那样喜欢抢别人老婆”。}。 “哎!我的小宝贝们!”蒋纬国喜气洋洋地抱抱这个女儿搂搂那个儿子,然后又去看望其他的儿女,五儿子蒋孝磊{蔡文娜所生}、六儿子蒋孝扬{柳无垢所生}、七女儿蒋孝婉{柳无垢所生}、八儿子蒋孝明{杨梅所生}、九女儿蒋孝婷{施利聆所生}正在地垫上爬来爬去、滚来滚去,十女儿蒋孝嬅被母亲蔡文娜拉着手蹒跚学步,小儿子蒋孝和被母亲杨梅抱在怀里喂奶。蒋纬国亲亲这个摸摸那个,立刻引起一片抗议声: “快放下孩子!你笨手笨脚的!别摔到孩子!” “离孩子远点!你胡子多长时间没刮了?扎到宝宝了!” “身上都是汗臭味!还有烟味!难闻死了!别熏到孩子!” 蒋纬国被搞得灰头土脸,只好取出他事先准备好的“惊喜”。众夫人反应不一,施利聆和蔡文娜都忍不住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发出惊叹的低呼声,然后欢天喜地,杨梅像看一块普通石头那样看了看,然后甩手丢给蒋孝明当玩具了,柳无垢先是情不自禁地惊叹,她这是女人的本能反应,但很快,她一如既往地给蒋纬国出难题了: “又是你的军队从国外抢来的赃物吧?” “喂!怎么说话呢?”蒋纬国回嘴道,“我是文明人,我的军队也是文明的军队,怎么可能像日军那样杀人放火、"jian yin"掳掠?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开采和钻石贸易公司戴比尔斯公司的董事长送给我的礼物,不是抢来的赃物。” “嗯,确实不搞屠杀、不放火、不"jian yin"妇女,至于掳掠嘛…你心里没数吗?你的军队在国外一直是要钱不要命,所到之处,把地皮刮得寸草不生。”柳无垢一脸故意的神色,“人家送你的?废话!你的军队把枪口顶在人家脑袋上,人家敢不孝敬你?这种送跟抢又有什么区别?啊,对了,我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举起蒋纬国送给她的那颗300多克拉的大钻石,“这东西很贵、很值钱吧?” “废话!你十辈子工资都买不起!” “那么,这东西是属于国家的还是属于你个人的?” “…当然是属于我的。” “人家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还不是因为你的军队征服了那里?你的军队在本质上是属于国家的,国家的军队从境外获得的财富不属于国家却属于你个人?” “这…”蒋纬国有点语塞,他第一次被柳无垢问得有点无法反驳。 柳无垢脸上故意为难蒋纬国的神色被一种认真和郑重给取代了:“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大,你最好跟汪总专好好地研究一下。” 柳无垢说的“汪总专”是廉政公署总署专员汪文婴。当初蒋纬国在华北有自己的一块地盘时,为了构建廉洁高效的公务员管理体系,杜绝贪腐腐败,他创立了廉政公署这个结构,总署专员是汪文婴。汪文婴是行政院院长汪精卫的长子,性格跟其父亲非常酷似,虽然稍微有些书生意气的迂腐古板,但他为人光明磊落、铁面无私、嫉恶如仇、执法如山、清廉如水,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汪精卫当汉奸是事实,事实的另一方面是他在品德上非常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好色、不贪财、不图名},蒋纬国让汪文婴担任廉政公署总署专员无疑是人尽其才。另外需要重点说明的是,中国此时的军队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情报部门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经济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行政管理上其实也或多或少地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全国地区可以分为两种:中日战争期间未被日军侵占的、中日期间被日军侵占但被南京军收复的{以及南京军通过对外作战而为国家增加的新领土},举例说明的话,湖北、湖南、四川、江西等地都属于“老区”,山东、山西、东北等地都属于“新区”,两者在行政管理上存在着微妙的区别,老区“一直受到蒋介石的统治,管理当地的是蒋介石任命的官僚”,新区“以前受到蒋介石的统治,现在还是受到蒋介石的统治,但中间存在一个断层期,断层期分为日军占领期和蒋纬国代理管理期,被日军占领时,蒋介石任命的官僚都被赶走或被迫撤退,蒋纬国收复后重新治理当地,委任的官员大多数者都是蒋纬国任命的”,对于老区,蒋纬国投鼠忌器,没怎么进行插手,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套老的官僚机构”,对于后者地区,蒋纬国完全是“打烂重建”{日本人算是帮了蒋纬国的忙},当地的地方政府都是蒋纬国重新建立的,“都是崭新的行政机构”,所以新区地方政府的风气还是十分清廉的,蒋纬国的廉政公署主要也是在新区里活动,不太涉及老区{防止跟老区里盘根错节的官僚权贵势力发生让蒋介石脸上不好看的冲突}。 无论是武装力量、情报机构、经济体系还是行政管理,蒋介石和蒋纬国“都有自己的一套”,但两者基本上不存在矛盾,也没有对立,而是在保持很强独立性的前提下合为一体,两者的关系正如杨杰评论的那样:“…你说蒋纬国没有单干吧,但他明明在各个要害部门上都实现了自己的独立,你说蒋纬国单干吧,但他的势力跟老头子的势力又是一体的,说起来复杂,其实也不复杂,蒋纬国势力和老头子势力的关系就像蒋纬国本人和老头子本人的关系,不要忘了,他们两人可是父子,儿子的东西其实就是老子的,老子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儿子的,蒋纬国确实已经实现了独立自主,但他始终跟老头子是一家人,他没有跟老头子分家,更加没有跟老头子对着干。蒋纬国是老头子的儿子,宁系是中央系的儿子,两者关系就这么简单。” 走进汪文婴的办公室里,蒋纬国坐下,汪文婴板着一张扑克牌脸看着他。汪文婴向来不苟言笑、严肃古板。 “四哥,我来自首。”蒋纬国一脸认真。 汪文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纸笔:“说吧,老八,你贪污了多少钱?” “靠!跟你没法开玩笑!还是说正事吧。”蒋纬国摊开手,“四哥啊,洋鬼子送我价值高昂的礼物,礼物属于我本人吗?事情是这样的,我前阵子收到了八颗大钻石…” “当然是属于国家的,要收入国库。”汪文婴听完后,看着蒋纬国,“那些钻石都拿来进行登记,然后收入国库。” “四哥,别这样,你还不了解我?我这几年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一直是为国为民,哪怕是不择手段地捞钱,也是为国家捞的,难道我自己就不能落点好处?” “不能。”汪文婴的回复让蒋纬国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你要是普通人的话,别人可能送你如此高价值的礼物吗?为什么要送?因为你有权力,那么,你的权力是谁给的?是国家给的!所以,你因为国家给你权力而得到礼物,礼物自然是属于国家的。你蒋纬国坐在你的位置上,会收到礼物,我汪文婴坐在你的位置上,也会收到礼物,所以,有没有礼物并不会随着那个位置上的人的改变而改变,而是那个位置本身所决定。刘邦可以君临天下,朱元璋也可以君临天下,刘邦可以君临天下并非因为他是刘邦,而是因为他是皇帝,朱元璋也一样,能否君临天下跟那个人叫刘邦或朱元璋没有关系,唯一的关键是那个人必须是皇帝,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四哥,你说得对,我心服口服。”蒋纬国叹口气,“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也有点居功自傲了,你的提醒对于我而言不亚于黄钟大吕,谢谢你了。” 汪文婴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纬国,正如你说的,我很了解你,你为国家拼命地敛财,按照人之常情,你为国家捞回来十个亿,你自己拿一千万甚至一个亿也是应该的,辛苦费嘛,但从法理角度出发,你一分钱都不能拿,因为那些钱都是属于国家的。国家给你权力,你的本分就是使用这份权力为国家牟取到力所能及的最大限度的利益,没有上限,不存在你捞到某个数额就完成国家给你的任务了,继续捞就可以收入私囊了。对于贪腐问题,你我都深恶痛绝,我们既然下定决心要给国内来一个暴风骤雨般的大扫除,那就更应该以身作则、做出表率,不是吗?” “四哥,你说的真的很对。” 汪文婴又露出一个推心置腹的表情:“纬国啊,反贪腐,需要堵住一切漏洞。你想一想,如果外宾给的礼物可以收入私囊,那么,只要是高层官员,岂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收受贿赂?他们位高权重,自然有资格、有机会甚至主动创造机会索取得到外宾的馈赠,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非法收入?不仅如此,外宾送礼如果可以收入私囊,这个渠道就会变成不法官员的洗钱手段,境内大批财产来历不明,找几个老外合伙唱双簧,把财产先转出国外,再以外宾馈赠名义转回国内,不干净的钱一下子就干净了。是不是?还有,哪怕从国外获得财富,也不能收入执行者的私囊,比如在丰宝省,郑洞国将军接管了兰德矿区,他是否有权把矿区产出的黄金纳为己有?答案很显然,矿区是国家的,产出的黄金也是国家的,郑洞国将军只是被国家委派去接管矿区,他是行动的执行者,不是矿区的拥有者,以此类推,你的那些钻石也是国家的,它们跟整个丰宝省都属于国家,不属于你个人。”他条理清晰,“送礼,恰恰是贪污腐败、行贿受贿的一个重要手段,也是比较难以管理的地方,因为界限十分含糊。直接送钱,这是最传统的行贿方式,但弊端很大,很容易被抓住把柄和证据,因此,贪官们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采取了很多曲线收钱办法,礼物,就是一个中介,特别是古董字画等玩意儿,那东西的价值根本说不清,弹性很大。比如,商人张三送给官员李四一个古董花瓶,对外声称只有几十块钱,李四拿到后按照张三的暗示,前去商人王五的古董店,转手把古董花瓶卖出几万块钱,喏,行贿和受贿就这样成功了,以合法合理的方式完成了,王五的几万块钱肯定是张三给的,但张三、李四、王五之间的黑色交易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至于那个古董花瓶到底值几个钱,根本就不重要。再比如,小官张三请大官李四出售一幅李四亲笔的墨宝,李四泼墨挥毫,张三赞不绝口,然后以一万块钱买下来,看上去,两人之间是艺术品交易,实际上就是行贿和受贿,至于李四墨宝的价格,谁能说得清?艺术品的价格根本就是不好说的,你说值一万,他说值一百,没有统一的价格。如果送礼是合法的,那就真的乱了,大官小官逢年过节都能以收礼方式接受贿赂,除了逢年过节外,他们本人过生日、老婆孩子爹娘过生日,还有乔迁之喜、孩子考上好学校、结婚纪念日等等,找个借口就可以天天过节,就可以时时受贿,所以,送礼能不管吗?能不制定硬性的规章制度吗?” 蒋纬国听得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四哥,让你担任廉政公署总署专员,真的是太对了。你不但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并且心思缜密、洞若观火。”他有点沮丧地道,“我立刻跟她们把钻石全部要回来,唉,肯定要挨骂了,还有母亲的那颗、大嫂的那颗、杜聿明爱人的那颗,都得要回来,然后…交给国家。”他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感觉自己说得怎么这么像后世某部盗墓题材电视剧里的那句经典台词。 汪文婴笑道:“好像难度一个比一个大,特别是蒋夫人{宋美龄}的那颗,我看你怎么跟她要回来。不过,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财产多或少,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有透明度,你有一万块钱,向社会公开,是要证明你的钱都是来路干净的,你有一万块钱是因为你具有挣一万块钱的能力。这些钻石嘛,首先,属于国家,其次,让相关部门发布公告,告诉社会各界,你本人为我国获得非洲十八省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当地人赠送你这些钻石,你交给了国库,中央政府为表彰你的功绩,将其从国库里取出来作为国家对你的奖励而给你,这样,你的那些钻石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了,合法、合理也合情,对吧?社会各界以后再看到你的那些钻石就不会质疑了,因为它们的来历是社会各界知道的,而你本人有没有资格得到国家给予的这么大的奖励,我相信社会各界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的。” 蒋纬国愣了愣,然后会心地笑起来:“四哥,你考虑得真的非常周到。过一阵子,我们众兄弟齐心协力,展开那场大风暴吧!” 汪文婴微微一笑:“当然,不过,你得先做好一件事。” “什么事?” “修建足够多的监狱。” 蒋纬国花钱如流水,其中一个巨大的开支就是在国内大兴土木,修建各种硬性的基础设施,并且数量庞大,在全国范围内可谓遍地开花,铁路、公路、桥梁、隧道、工厂、农场、学校、医院…以及监狱。有人说“蒋纬国在全国各地修建的监狱数量比他修建的医院还要多”,这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在教化民心、开化民智这件事上,蒋纬国的信念是“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他简直就是把著名的“八三年严打”提前几十年给搞出来了。蒋纬国的绰号有很多,日本人叫他“三眼战鬼”,台湾人叫他“小郑成功”,国内有文人墨客叫他“小曹操”,还有文人墨客叫他“小商鞅”,因为商鞅是著名的法家代表人物,推崇“严法治国”,制定了严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秦律》,堪称酷吏鼻祖,至于蒋纬国,他确实是在干着相同的事情。 正文 第661节 休战时期(8) 东京,日本内阁府,首相办公室。 首相近卫文麿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走进来的大藏大臣{财政大臣}贺屋兴宣,贺屋手中捧着一摞文件,脸上没有多少喜色,但也没有多少阴郁,只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快。 “贺屋大臣,请坐。”近卫显得十分客气地招呼道,在贺屋入座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引入正题,“唉!帝国的对外战事最终还是进一步地扩大了啊!海军在太平洋上跟美国海军大打出手,陆军也在澳洲、印度战场上不停地杀伐征战,打仗,既是赚钱也是烧钱啊!贺屋大臣,自联合舰队奇袭夏威夷后,战争已经持续两个月了,怎么样?帝国的财政赤字有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亏损有没有被扭转?盈余呢?多不多?”他连珠炮般地提出了一系列问题,因为他最揪心的就是财政。近卫非常清楚,日本看似国运昌隆,实际上日本的国力根基是非常薄弱的,一旦遭到重创,大日本帝国很有可能就像被海浪拍打的沙雕那样轰然坍塌掉。财力,是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国力的根本基础。中国再穷,好歹还能卖资源,日本穷的话,想卖资源都没货,翻开日本的近代史就不难看出,日本的财力从哪里来?只有少数是日本人老老实实地、一点一滴地和平发展赚来的,大部分都是通过战争抢来的,战争红利俨然是日本财政收入的最大渠道,所以,日本高层里有人希望打仗,因为打仗能从别国抢掠到大量的财富,也有高层忧虑打仗,因为只有“打轻松的胜仗”才能让日本大赚特赚{最典型的就是甲午战争},一旦陷入持久性的消耗战{比如原先历史上的中日战争}或者直接打输了{比如原先历史上的美日太平洋战争},日本可就要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了,要知道,打仗虽然可以抢钱,但打仗本身也是烧钱,如果烧的钱多于抢的钱,这场仗就是亏本买卖了。日本国力根基薄弱,本钱有限,实在是做不起亏本的买卖,近卫对此一直都是深感如履薄冰。 贺屋同样“唉”了一声,然后说道:“首相阁下,对于您的问题,我只能说,盈余是有,但不多,财政赤字已经好转,但谈不上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贺屋大臣,你何出此言呢?您可是‘理财圣手’啊!”近卫心头一沉,“帝国的国势在这几年内是在走上坡路啊,我们虽然把满洲、台湾等地归还给了中国,但却得到了更大的北方州{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和南方州{印尼、菲律宾等地},帝国疆域大开并且帝国军对外也是屡战屡胜,难道没有通过战争获得大量财富吗?” 贺屋显得有点忿忿地苦笑一声:“财富确实获得了不少,但大半都流向中国了。” “为何?” “资源。”贺屋脸色变得有些不甘,“这是中国人卡在我们脖子上的一根绞索,让我们不得不把大量财富拱手交给他们。首相阁下,北方州资源丰富是丰富,但需要长时间的开发以及投入巨资成本,才能将其变成帝国的财源宝库,不仅如此,帝国的技术人员已经确定了,北方州拥有丰富的铁矿、煤炭、天然气、木材,但石油却偏偏很少并且开采难度很大,另外,就算那些铁矿、煤炭、天然气、木材,它们的开采工程也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成型,眼下,北方州给帝国带来的收益比帝国对其进行的资金投入多不了多少;再说南方州吧,菲律宾的资源主要是铜矿和镍矿,煤炭和石油很少,印尼的煤炭、天然气、锡矿十分丰富,至于石油,不少,但对于帝国此时的消耗而言,仍然是供不应求,并且印尼境内的油田、油井、产油区、采油设备、炼油设备都在帝国军占领印尼前遭到荷兰人、当地人的严重破坏,我们必须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将其修复,实际上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修复,导致印尼给帝国提供的石油打了很大的折扣。”他看着近卫,“综合而言,几大主要战略性资源里,煤炭,帝国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足,钢铁,帝国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进口,石油,大部分都需要进口,还有橡胶,也是大部分都需要进口。那么,帝国向谁进口这些资源呢?帝国东边是美国,以前卖资源给我们,现在自然断绝了,至于帝国的西边、北边、南边,完全被中国和中国的众多附属国给半包围,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中国。首相阁下,我给你说几个数据吧!自帝国和美国开战后,帝国的对外贸易有90%以上是跟中国展开的,只有不到10%是跟德意等国展开的;帝国本土以及帝国军队急需的重要资源里,煤炭,93%是自产的,7%是跟中国进口的;钢铁,76%是帝国自产的,24%是跟中国进口的;橡胶,11%是帝国自产的,89%是跟中国进口的;至于石油,8%是帝国自产的,92%是跟中国进口的;还有其它十多项重要资源,我们也极度依赖中国,比如猪鬃,95%是跟中国进口的,钨砂,100%是跟中国进口的,桐油,88%是跟中国进口的。” 近卫呆住了,半晌后才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帝国现在也是地大物博啊,怎么还会在资源上如此依赖中国?” 贺屋摇了摇头:“帝国现在确实是地大物博,但开发资源需要时间、需要成本啊,如果给我们十年,十年后,帝国肯定能够做到在资源上很大程度地自给自足,可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除了即时消耗,帝国本土和帝国军队还需要储存大量资源以备后用,比如石油,帝国现在已经储备了约1000万吨{进行对比的话,在原先历史上,日本1941年时石油储备量是700多万吨,1943年时降到了300多万吨},但中国现在一个月就能生产500万吨石油,帝国一个月只能生产不到50万吨。中国境内那几个大油田的产量都在大幅度地增长,并且中国还得到了原苏联的几个大油田,现在又跟德国人瓜分了盛产石油的中东地区,其产油量是帝国望尘莫及的。实际上,我们怀疑中国现在一个月产油量其实远远不止500万吨,很有可能已经达到1000万吨,年产油量突破了1亿吨大关,但中国人为了隐藏实力,同时也为了在向我们出售石油时可以‘合理地’提高价格,故意说小实际产油量。” 近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说道:“所以,我们不得不用巨资跟中国人购买石油等重要资源?” 贺屋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帝国军通过浴血奋战而获得财富三有其二被中国人不动声色地赚走了。我们也想跟德国人购买石油等重要资源,但德国人要么以‘德国自身也不够’为理由进行拒绝,要么开出比中国人更高的价格,使得我们只能跟中国人购买。另一方面,在石油上,中国人也不是只要我们给钱,他们就什么都愿意卖给我们,他们非常狡猾,故意限定对日本的出口量,哪怕我们多给钱,他们也只卖给我们让我们既饿不死也吃不饱的数量,至于理由,他们充分得很,‘中国自己都不够用’‘中国需要进行国内建设和发展,石油供不应求’‘中国还要卖给德国、意大利等别的友好国家’等等,反正就是让我们有钱也买不到。” 近卫长长地叹了口气:“中国人通过资源,一方面掣肘着我们,一方面又把我们的财富给源源不断地赚走了,是吧?” 贺屋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德日和美英打得你死我活,中国一边援助德日一边则趁机大发战争财,赚得盆满钵盈,有了钱,自然就好办事了。从去年{1941年}秋季开始,蒋纬国重启了宋美龄以前发起的但无疾而终的“新生活运动”,使用蒋经国的三青团作为主要力量,创建了“道德警察”{文明宣传队、文明纠察队},以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势头整肃中国此时社会上下的不良风气,提升全体国民的文明素质和道德水平,规模和力度堪比后世的“八三年严打”。持续半年来,不但没有露出“刮一阵风就消逝”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猛烈。起初,该运动覆盖范围呈现“点状分布”,每个点就是一个城市,从全国几十个中大型城市展开,继而扩大到更多的中小型城市和数量更多的集镇,此时已经发展到以城镇为原点,向城镇四周的、地域更广大的农村乡下进行“以点带面式的放射状扩张”,规模犹如滚雪球,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文明宣传队员、文明纠察队员的数量以几何倍数地增加着,增至此时已经高达200多万人,而中国眼下人口总数约为5亿,因此两者比例高达1比250,比警民比例还要高。之所以会猛增到这么多人,最大的原因是:蒋纬国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了。 算一笔简单的账:两百万人全职干这一行{肯定不能兼职、不能使用临时工干这一行,干这一行的人必须把全部时间都用于这项工作},每人每月起码十元法币的工资{待遇方面因为人员级别不同肯定不能一刀切,十元法币是基层人员最基本的工资},两百万人一个月合计就是两千万元法币,折算成美元是六百万,加上其它方面的开销,蒋纬国一个月要掏出差不多1000万美元维持如此庞大的队伍和如此浩大的运动,无疑,这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但蒋纬国现在付得起,因为有雄厚的资金,所以他才能按照自己的构想展开这场道德大整肃。从东部最繁华的大城市到西部最贫穷的小村庄,数以百万计的文明宣传队员、文明纠察队员近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地执行着蒋纬国交给他们的使命,左手拿着宣传书,右手拿着皮鞭,身穿统一的制服,脸戴同样的黑脸包公面具,监督着在他们视线里的每个公民做到“讲文明、有道德、树新风”。实际上,干这件事的不只是有编制的队员,还有数量更庞大的民众加入其中一起参与,蒋纬国非常佩服后世新中国惯用的“发动群众”做法,他将其大力进行推广,效果奇佳,一方面让民众再次被提高了思想觉悟,一方面也让民众做到了“互相监督、共同进步”{有一股“发动群众斗群众”的意味,比如张三因为被李四举报随地吐痰而挨了鞭子,张三以后肯定死死地盯着李四,一旦李四违反公共道德,立刻将其举报},这种“发动群众”虽然有点危险,但在蒋纬国的宏观调控下,最起码在社会公德被彻底巩固前是不会出岔子的。 无论是法律还是规定,政府将其颁布后必须做到公平公正,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才能让民众心悦诚服。商鞅在进行变法前为了让秦国民众相信,专门策划了“立木取信”,变法期间,秦国太子触犯了法律,商鞅坚持让太子同样受刑,但考虑到太子贵为储君,不能亲自受刑,因此由太子的老师同时也是太子的伯父代为受刑,被割掉了鼻子,秦国上下从此都对新法敬畏尊奉至极,无人敢违反,无人再怀疑。蒋纬国的这场“文明严打”在被展开后,触犯规定者自然是多如牛毛、不计其数,因为有蒋纬国的撑腰,纠察队员们在打起来时自然一个不漏,这其中肯定有不少权贵高官或二代之类的“不好打的人”,最大的“大鱼”不是别人,正是被称为“民国第一魔女”、令人闻风丧胆的孔二小姐孔令伟。孔令伟的身份地位肯定是无需多言的,她父亲是孔祥熙,母亲是宋美龄大姐宋霭龄,并且她深得宋美龄的宠爱,另外,她跟蒋纬国也是亲戚{虽然两人没有直接的血统关系},蒋纬国是她的二表哥,她是蒋纬国的表妹。就在“文明严打”被展开后的第三天,孔令伟就撞上了蒋纬国的枪口,她在武汉市区里飙车,超速驾驶并且闯红灯,险些撞到行人,现场交警都不敢惹她,无人敢阻拦,但现场的纠察队员则没有那个顾及,部分队员骑上摩托车,追赶已经驱车绝尘而去的孔令伟,继而将其拦下。孔令伟先是惊疑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胆”敢拦她的车,在纠察队员们要求她立刻下车接受调查后,她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统统给老子滚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纠察队长回答道:“知道,孔部长的二女儿。我们在按二公子命令行事,请你配合。” 孔令伟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她放肆地大笑起来:“蒋纬国?你们这帮狗腿子知不知道蒋纬国是我什么人?他是我二表哥!等我把这事告诉他,你们就等着好看吧!” 纠察队长冷笑道:“二公子反复强调,任何人违令都要一视同仁。孔二小姐,请你下车,也请你不要逼我们动粗!” 孔令伟怒不可遏,直接拔枪,她并不是想吓退车外的纠察队员,而是想射杀纠察队员,她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心,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视别人生命如蝼蚁草芥的人。 就在孔令伟刚刚拔枪拔出来,纠察队长已经眼疾手快地抢先拔枪,并且把枪口顶在了孔令伟的脑袋上。纠察队长原是一名南京军老兵,因为在战争中残疾了一条腿,走路没问题,但难以奔跑,所以退伍并转入文明纠察队里,孔令伟的拔枪速度自然大不如他。“你敢拿枪指着我?”孔令伟惊怒至极,同时也感到了害怕,她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让她露出了色厉内荏的本性,她拿枪的手不敢动了,嘴里则发狠地骂道,“我告诉你,你算是死定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纠察队长满脸轻蔑表情地夺走孔令伟的手枪,然后打开车门,将其拉了出来。 这件事立刻成了爆炸性大新闻,蒋纬国发动的这场“文明严打”自开始后就引起全国社会各界的密切关注,其反响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也有之,配合者有之抵制者也有之,赞美者有之抨击者也有之,在文艺界、思想界、传媒界等领域内更是引起了一场场地震,大呼痛快者以洋洋洒洒、连篇累牍的文字进行讴歌,高喊不可者也以洋洋洒洒、连篇累牍的文字进行驳斥,甚至有人把状告到蒋介石面前,声泪俱下地请求“委员长好好地管管蒋纬国”“别让蒋纬国如此胡闹了”“蒋纬国这么做如何如何摧残法制如何如何打压人性如何如何与现代文明背道而驰,带来的危害是如何如何的严重、深远”等等,社会各界因为蒋纬国此举而一片“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意见相左、各执己见的众多文艺思想界的大家名师随之在报纸上、公共场合里、私下里展开一场又一场火星四溅的唇争舌战,你旁征博引,我摘经据典,你滔滔不绝,我振振有词,你舌战群儒,我众醉独醒,堪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有人由此感慨“自鲁迅先生去世后,好久没看到文艺思想界如此热闹了”。客观上讲,蒋纬国此举确实具有极大的争议性,有人说他“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有人说他“沉疴猛药必然脱胎换骨”,让他始终在风口浪尖上,孔令伟此事被曝光后立刻举国瞩目,部分“看热闹不嫌事达”的媒体趁机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地进行各种惹人眼球的报道甚至还在报道中进行煽风点火。对此,蒋纬国态度明确,在孔令伟被纠察队逮捕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宋美龄、宋霭龄、孔祥熙等人同时也急急忙忙地找到他“求情”,蒋纬国从容不迫地宣布道: “令伟,你超速驾驶、闯红灯、武力拘捕甚至试图谋杀,性质很恶劣啊,你现在只有三个选择,一是挨鞭子,二是拘留后再坐牢,三是罚款以及交保释金,你自己选个吧!本来,还有第四个处罚选项,就是成为宣传队或纠察队的临时协助人员,但你行为严重,没有资格选择这个选项。另外我再提醒你,如果再犯,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直接是挨完鞭子后坐牢。” 孔令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表哥,你脑子糊涂了?我是你表妹啊!” 宋美龄说道:“纬国,你适可而止吧!这种事做给外人看看,意思意思就算了,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还跟家里人较起真来了?你要拿鞭子打你表妹还是要让你表妹坐牢?你让她交钱不就是让你姨父姨妈交钱吗?你是晚辈,罚长辈的款,这像话吗?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宋霭龄说道:“纬国,令伟是你表妹啊!你这个二表哥不心疼表妹就算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表妹?这不是让自家人出丑、让外人看笑话吗?姨妈很少请你,这次,就算姨妈请你了,行不行?” 孔祥熙说道:“纬国,在外人面前,我要称呼你二公子,但在自家人面前,我就称呼你名字了。这事,我承认,是令伟不对,我这个姨父代她向你道歉了,我向你保证,这事之后,我一定好好地管教她、约束她,绝不让她再胡来了,行不行?” 蒋纬国有条不紊地说道:“令伟,我知道你是我表妹,但你违反了我的法令,法令如山,懂不懂?你自己犯的错,你自己承担,我也是爱莫能助。母亲,你知道你以前搞的‘新生活运动’为什么开始时轰轰烈烈,到最后却虎头蛇尾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心肠太软,并且耳根子夜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难以服众,现在,你必须和我一起吸取以前的教训,只有这样,这项运动才能真正地取得效果。姨妈,我当然心疼我表妹,但心疼不等于宠溺,溺子如杀子啊,正是因为你的宠溺,才把她惯得如今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我绝不是在整她,恰恰相反,我是在救她。姨父,你就算了吧!你都管教她多少次、约束她多少次了,有用吗?既然你不行,就由我来吧!你管教不了她、约束不了她,我来管教、我来约束,好,就这样。” 因为蒋纬国坚持立场和原则,孔令伟最后还是遭到了处罚,孔祥熙和宋霭龄自然选了第三个选项,交纳罚款和保释金,破财消灾,足足交了十万元法币。蒋纬国随后又向宣传队、纠察队公开表彰了逮捕孔令伟的那几名纠察队员,要求所有人都向他们学习,另外,蒋纬国为了保护那几名纠察队员,用孔家交的罚金给他们作为安家费,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安排前去北亚西部某地并且改变了身份、籍贯、老家地址等信息,防止他们遭到孔令伟的报复{孔令伟肯定不敢当着蒋纬国的面对蒋纬国的人下手,但她在背后搞小动作就让蒋纬国防不胜防了,比如收买枪手对那几个纠察队员打黑枪什么的,因此最好的保护办法还是安排他们全家远走高飞}。顿时,全体宣传队员和纠察队员都人心大定,他们知道,蒋纬国是言而有信的,不管他们“得罪”什么人,蒋纬国都是他们的坚固后盾,真的出什么事,蒋纬国也会用重金把他们全家都安置妥当,让他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此事后,全体宣传队员和纠察队员都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饱满的精神投入这场“文明严打”。 此事对社会各界起到了类似于“立木取信”的良好效果,反对“文明严打”的人仍然有很多,但怀疑“文明严打”的人大大地减少了,所有人都信了,蒋纬国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根据他的规定,随地吐痰是要挨鞭子的,那么,随地吐痰的人不管是升斗小民还是皇亲国戚,都会挨鞭子{或者交纳高额罚款或者拘留很长的时间}。 蒋纬国创建的“文明宣传队”和“文明纠察队”其成员大部分是蒋经国的三青团团员,其法律地位其实类似于后世的“城管”,所以蒋纬国双管齐下,努力地推动法律改进,因为他的全力支持,加上十兄弟里老五孙治平和老七孙治强的鼎力协助,立法院院长孙科{就是孙治平和孙治强的父亲}也被他们说服了,经过数月活动,正式把“鞭刑”引进眼下法律里。根据新订的相关法律条文,“存有主观恶意或性质严重或影响恶劣的犯罪行为的实施者将会被实施鞭刑惩戒”,直白地说,就以“盗窃罪”举例,情况是这样的: 由于饥寒交迫、没钱看病等原因而犯下盗窃罪的犯人,只会坐牢,不会被实施鞭刑{因为这种盗窃犯是“被动犯罪”的}; 由于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等原因而犯下盗窃罪的犯人,除了坐牢,还会被实施鞭刑{因为这种盗窃犯是“主动犯罪”的}; 由于在医院里盗窃患者或患者家属携带的“救命钱”而犯下盗窃罪的犯人,除了坐牢,还会被实施鞭刑{因为这种盗窃犯的行为在性质上是恶劣的}。 蒋纬国跟后世绝大部分人一样深恶痛绝那些严重违反法律、践踏人类良知和文明底线、禽兽不如的犯罪行为,比如杀人取乐、杀害未成年人、"qiang jian"未成年少女甚至"qiang jian"幼女、手段极度残忍狠辣的虐杀、动机卑劣恶毒的谋杀、心理变态扭曲的连环谋杀等等,因此他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把后世新加坡的鞭刑引进此时的中国,使得那些禽兽不如的罪犯从此在被枪毙或锒铛入狱前都会先被鞭子打得血肉模糊、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只有这样,法律才会真正地发挥它的根本性作用:惩恶扬善。法律进步了,自然就可以推动全体国民的道德水平的提升。 中日战争结束后,中国本土已经不再遭到战火荼毒,特别是眼下,中国可谓四境太平,但中国境内各地还是枪声不断,那不是打内战,而是蒋纬国发动的剿匪。 中国此时的匪患是非常猖獗的,到处都是土匪、强盗、流寇,多如牛毛并且遍地开花,原先历史上新中国成立后,先后足足出动了150多万军队,前后剿了三年,消灭了260多万匪徒,无疑,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当然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国民党军队的残部},如此众多的土匪,严重地影响社会稳定,破坏社会秩序,阻碍劳动生产,威胁民众生命财产安全。进行全国性的剿匪,一来可以消除匪患,二来可以练兵,一举两得,参加剿匪的大多数都是预备役部队的民兵,他们是正规军的补充力量,参加剿匪可以让他们见见血,自然是有利的。得到蒋介石的批准后,蒋纬国发动了这场全国性的剿匪,为了坚定参战官兵的意志,他特地召集参战部队中高层军官进行训话。蒋纬国是这样说的: “很多地方都流传着所谓的‘义匪’‘侠盗’之类的传闻,从而把那些土匪强盗的形象给大大地美化了,在此,我要郑重地告诫你们,端正心态!明辨是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贼就是贼!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干这种罪恶勾当的人,有何‘义’可谈?有何‘侠’可谈?有人说,匪盗里有很多人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揭竿而起、啸聚山林,是,我对此承认,所以,你们在剿匪前要先进行通牒,限定匪盗们投降,投降的匪盗要进行调查甄别,罪小者可以酌情从轻发落、宽大处理,罪大恶极者不得姑息、严惩不贷!以前,咱们国家动荡不安、内忧外患,很多老百姓确实活不下去,只好落草为寇,但现在,国家已经一片太平,当贼的那些人,如果当贼是为了活命而当的,那么现在,他们应该主动从良了,如果到现在还没有主动从良、继续当贼的,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天生的贼种,二是当贼已经当上瘾了!第一种匪盗,他们看到世道大乱,觉得浑水摸鱼的时候来了,所以趁势趁机当土匪强盗、当山大王,如果他们真有心,就应该主动安顿下来,好好地过日子,但他们又是怎么做的呢?最典型的就是刘桂堂{刘黑七},这个流窜华北七省的巨贼被政府招降过好几次,但他每次被招降后都出尔反尔、再度当贼,什么原因呢?因为他是天生的贼种,永远都是贼性不改、贼心不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贫寒的时候,讨媳妇时连个粗手大脚的农村丫头都讨不到,当了贼后,无论是千金小姐还是黄花闺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以前她们正眼瞧都不瞧我一下,但现在,她们却要跪在地上求着我、顺着我,像母狗一样伺候我,这样快活似神仙的日子,用皇帝换我都不想换’,这也是第二种匪盗的内心想法,因为做贼快活得像神仙,所以就不想做一个老实本分的老百姓了。你是老百姓,耕地种田、辛苦一年,也就赚个一百来块钱,但我只要把枪顶在你脑袋上、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一年辛苦收入在一分钟之内就归我了,我一分钟就得到了你一年的辛苦收入,多么快捷!多么快活!种田那么辛苦,做贼又这么爽快,如此,既然能做贼,为什么要从良呢?所以,这两种匪盗都是不可救药的!都是死有余辜的!并且,匪盗们大多数还是狡猾的骗子,他们吹嘘他们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只抢富人、不抢穷人’,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鬼话,劫富,他们确实是干,济贫,他们真的干过吗?至于‘只抢富人、不抢穷人’,更是废话,穷人穷得叮当响,能抢到什么?富人有钱,肯定抢富人了!我现在命令你们,不要同情那些罪该万死、不可救药的匪盗!用铁石心肠和霹雳手段把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还老百姓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朗朗乾坤!” “是!”聆听蒋纬国训话的军官们都气血上涌、群情激奋。 短短半年内,中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匪患便被扫荡一空,原因很简单,一是国家太平了,人心思定,并且局势不再动荡,土匪们的滋长土壤和生存环境都不存在了,政府可以全力地调动军队剿匪,不会再受制于外敌或军阀;二是土匪在本质上是色厉内荏的乌合之众,欺压良善时勇不可当,跟军队交手后立刻暴露出不堪一击的虚弱实力,遭到军队打击的土匪几乎都是一触即溃、土崩瓦解。 除了整肃文明风气、剿匪以及准备着手的反贪腐,蒋纬国在这段休战时期内忙的大事还有推动工业化建设、完善社会福利体系、提高民众生活水平、扶贫等,每一件都让他呕心沥血,每一件都让他花钱如流水。 正文 第663节 休战时期(10) 以下这番对话或与之相似的对话在最近几年内中国各地方政府里经常出现: “县长,省政府财政局的拨款已经批下来了,过两天就全部送到。” “哎呀,太好了!谢天谢地!终于批下来了!多少?有五十万吗?” “整整五百万!” “五百万?怎么这么多?省里从来没有给过咱们这么多拨款!这简直就是破天荒啊!省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听说,这笔拨款一部分是中央给的,一部分是省里给的,还有一部分是二公子给的,至于怎么用,上头直接给了具体指标。咱们县共有三十多万人,上头根据咱们县的人口基数,要求我们县在一年之内修建完成五座总和可容纳一万名学生的小学、三座总和可容纳八千名学生的中学、四座可满足全县需求的医院、两座总和可容纳一千五百人的敬老院、三座总和可容纳两千人的儿童福利院{用来安置孤儿的孤儿院以及用来安置父母被剥夺孩子抚养权和监护权的孩子的托儿所},以上机构建成后,人员、设备、运转资金等方面都会由省里提供,后期维持会交给本县,同时,二公子那边还会派人进行突击检查和暗访,一旦发现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敷衍了事、吃拿卡要、损公肥私、服务恶劣等情况,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特别是县长您本人,会第一个坐牢,搞不好还会在全县老百姓面前挨鞭子。” “啥?我为什么要坐牢挨鞭子?” “文件上是这样说的,县里出事,县长如果知情,既然知情却不视若无睹,是典型的玩忽职守、消极懒政,如果不知情,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真的不知情,那就是尸位素餐、昏庸无能,二是知情却装作不知情,那就是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因此,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县长您都百分之百难辞其咎,都会受到处罚。” “我的天!这么严?行行行,赶紧着手,赶紧动工!我要亲自监督!” “对了,县长,二公子那边还额外又拨款给我们县五十万元,要求我们修建三座总和可容纳一万人的..” “啥?” “监狱。” “监…监狱?还是可容纳一万人的监狱?” “是的。” 后世有这么两组有趣的数据:中国人口约13.67亿,美国人口约3.23亿;中国监狱里犯人总数约200万{世界第二},美国监狱里犯人总数约230万{世界第一}。数据一目了然,中国人口数量远远地超过美国,但中国在监人数却少于美国,不仅如此,两国人口基数不同,若把在监人数除以人口总数,中国是约0.15%,美国是约0.7%,一千个中国人里有一个半坐牢,一千个美国人里则有七个坐牢,差距如此之大,看上去美国的治安比中国要恶劣得多,美国人也比中国人“更爱犯罪”。但是,事实真是如此?美国人的“坐牢率”之所以大大地超过中国,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美国的法律更加严厉。中国人必须承认自身不足之处,才能见贤思齐、不断进步,其中一个不足之处就是中国的法律不够完善,中国的执法者不够严正,很多事情都采取“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策,比如寻衅滋事、校园欺凌、碰瓷、家暴、诽谤、恶意炒作、敲诈勒索、诈骗乞讨、偷窃等看似“不大的犯罪行为”,大多采取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或者拘留几天、罚款几百块的措施,可实际上,这些“不大的犯罪行为”放在美国都是要坐牢的,以至于美国人坐牢多、中国人坐牢少,美国人坐牢比例大、中国人坐牢比例小。中国监狱里人少是因为太多太多的放在美国足以锒铛入狱的人却在监狱外逍遥自在。法律第一需要公正,第二需要全面,第三需要严格,虽然法律是不可能做到绝对公正、绝对全面、绝对严格,但法律可以在人为努力下无限地接近绝对公正、绝对全面、绝对严格。 蒋纬国斥以巨资在全国各地修建了数量比学校、医院只多不少的监狱,是为了有足够关押犯人的地方,因为根据他的“严打命令”,会有多得不计其数的人锒铛入狱。后世邓公之所以狠下决心严打,是因为当时中国正处于十年动乱后“冬去春未来”的混乱时期,全国各地孳生了大量的犯罪分子,严重地破坏了社会治安,危害到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而眼下,中国的社会治安情况同样刻不容缓,从清末开始,中国就动荡不安、时局混乱,满清覆灭后,中国仍然动荡混乱不安,又是没完没了的军阀混战又是雪上加霜的外敌入侵,加上教育普及无从谈起,十个中国人有九个半是文盲,广大民众法律意识极为淡薄,思想愚昧、民智蒙昧,使得此时中国的社会治安情况极度严峻,动用重典厉法进行“全国性严打”已经是刻不容缓。 因为蒋纬国发动的这场雷霆万钧的“严打”,全国各地的监狱纷纷在短时间内人满为患,司法部门里的档案卷宗堆积成山,警察们抓人抓得疲于奔命,司法人员们审案审得分身乏术。满大街杀气腾腾、虎视眈眈、盯着人群的文明纠察队员和抓人抓得手软的警察一起构成此时中国的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蒋纬国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并且我行我素、杀伐果决,全国五亿人只有蒋介石的话让他不敢不听,除此之外,任何人对他的批评、指责、抨击、反对、攻讦都让他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即便身处风口浪尖之上,他亦岿然不动如山,并且无人能动他分毫”,因为他不但有足够的魄力,还有足够的实力。原先历史上,蒋经国在上海“打虎”,他确实满怀决心、满腔魄力,但他的“打虎”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为何?除了阻力太大、阻碍太多,最大的原因是蒋经国没有足够的实力。蒋经国是骑着自行车前进,路上有一块石头就能让他难以前进,蒋纬国则是开着坦克前进,路上就是有一座冰山,他也能将其炸得粉碎。蒋纬国有的是足够的实力,他的实力主要由五部分组成:所向披靡的军队、富可敌国的财富、无孔不入的特工、手眼通天的人脉、一呼万应的声望。如此强大的蒋纬国,在国内想要干什么事,除了蒋介石,又有谁能阻挡得了呢? 虽然除了蒋介石,没人能阻挡蒋纬国干他想干的事,但蒋纬国也不能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他还是要顾及社会舆论的,另外,他做事肯定也要得到越广泛越好的民众支持,如果民众不理解他的用心,他不能不管不问,否则,他的良苦用心就因为误解而遭到民众的抵制,甚至被人利用,因此,他需要好好地“以理服人”,说服社会各界理解他、响应他、支持他。蒋纬国剿匪、打黑、扶助贫弱、救济儿童、建学校、建医院、建福利院、建敬老院、修公路、铺铁路、办工厂、办矿场、创办社会福利体系、创办社会保障体系、创办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发展经济…这些善举和壮举,全国上下自然是交口称赞的,毕竟都是结结实实的好事,但是,蒋纬国修建大批的监狱、推崇严苛重典、搞文明整肃、搞严打…这些举动具有太大的争议性,因此引起全国上下一片哗然。面对铺天盖地的非议,蒋纬国最终在中央广播电台发表了公开演讲,他的声音随着无线电波传遍了全国,并且演讲内容迅速上了全国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 蒋纬国的这份演讲叫做《我有一个梦想》,演讲全文如下: 亲爱的全国各地的同胞们,大家晚上好,我是蒋纬国。今晚,我在这里发表一份演讲,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由我主导的一场又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席卷了全国,造成了非常重大、非常深远也非常混乱的社会反响,有很多人对我产生了误解,也有很多人对我产生了曲解,我觉得是时候好好地解释一下了。首先,诸位同胞,我要告诉你们,我对我自己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我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我,蒋纬国,是蒋委员长的二儿子,我的出生就注定我的身份地位不同常人,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有一个全国第一的父亲,并且我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八旗子弟,我很有本事,比如,正如很多人知道的那样,我创办了很多大型企业,那些企业让我日进斗金,晚上可以睡在钱堆上,所以,我非常的有钱,我的钱多得让很多人都无法想象,我估计我就是此时的中国首富。诸位同胞,正如你们所见的,我身娇肉贵,可我却跑到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次又一次地出生入死,我腰缠万贯,可我却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无偿地用于国家的建设和发展。按常理,我的日子应该过得比神仙还快活,靠着父亲的权势,再守着金山银山,住豪宅、开豪车、吃美食、喝美酒,妻妾成群、仆人如云,天天纸醉金迷、酒池肉林,这还用说吗?哪怕中国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也可以跑到美国、南美洲等没有战争的地方继续过我的快活赛神仙的日子,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并且我每天都生活在心力交瘁的操劳中。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教导我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蒋纬国此话纯粹是在拍蒋介石马屁,给蒋介石脸上贴金},所以,我郑重而庄严地把这句话当成我的人生格言。我不停地奋斗,我和你们一起在我父亲的领导下不停地奋斗,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梦想。 我的梦想是什么呢?还是先看看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吧!我们中国,拥有上万里的锦绣山河,拥有几千年的辉煌历史,我们中国一次又一次地让四周国家像众星拱月一样地围绕着,让它们发自肺腑地敬仰中国、尊崇中国、羡慕中国,我们中国一次又一次地让敌国闻风丧胆,一次又一次地屹立于世界之巅,可现在,我们中国却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了?我们中华民族,她是一个像花朵一样美丽、像阳光一样灿烂、像高山一样巍峨、像大海一样渊博的伟大民族,可现在,我们中华民族却已经堕落到什么程度了?百年国耻,我在这里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 同胞们,我们能不奋斗吗?我们确实可以喜悦,因为我们已经获得了一定的奋斗成果,但我们不能满足和骄傲,因为我们还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的奋斗目标,因为我们国内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千疮百孔、万废待兴,从物质到精神,从个人到社会,简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如果有人明明勤劳工作却还生活在饥寒交迫中,我们就要继续奋斗; 如果无权无势的人被有权有势的人欺凌了却无处申冤,我们就要继续奋斗; 如果有孩子在出生后就因为是女婴便遭到贩卖、遗弃甚至杀害,我们就要继续奋斗; 如果还有孩子不能吃饱穿暖上学甚至被迫干活、沦为童养媳,我们就要继续奋斗; 如果坏人在社会上耀武扬威、横行无忌,好人却在社会上忍气吞声、提心吊胆,我们就要继续奋斗; 我们的奋斗注定是没有止境的,但是,即便看不到目的地,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脚步,尽最大努力地接近那个目的地。比如眼下,我们就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万事开头难,眼下就是开头,打好开头的基础,以后就会顺利得多。怎么打好开头的基础呢?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就是要雷霆万钧地重拳出击,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是不可取的,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是在商量来讨论去中被耽误的,我们应该把胆子放大点,把步子迈大点。与其把精力和时间用于无休无止的争吵和质疑,我们为何不万众一心地展开手中的正事呢?难道我蒋纬国的梦想不是你们绝大多数人的梦想吗? 我有一个梦想,中国能再次屹立于世界之巅,强大、繁荣、昌盛,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国家再敢打中国的主意,更加没有任何一支别的国家的军队可以踏上中国的领土,所有动荡、混乱、苦难都一去不复返,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再担心会有列强侵略进家园,男人不会再害怕被拉壮丁了,女人不会再害怕变成孤儿寡母了,父母不会再害怕失去儿子了,战火永远都不会燃烧在中国的国土上,炸弹永远不会从中国的天空中掉下来,中国永远太平; 我有一个梦想,中华民族能再度焕发出炙热旺盛的生机,这个可爱的民族能够像以前那样向世界源源不断地贡献出一个又一个卓越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发明家,像璀璨的银河一样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像雨后的森林一样充满旺盛的活力和新鲜的空气,不要再像过去近百年来那样死气沉沉、万马齐喑了,让世界各国的教科书上以后能出现越来越多的让我们自豪和骄傲的中国人的名字,让新出现的科学定律、数学公式、物理学单位、化学元素能以中国人的姓氏进行命名,让中国人的想象力得到广阔无垠的天空,让中国人的创造力得到一飞冲天的翅膀,让中国人在精神面貌上得到枯木逢春、脱胎换骨的升华,让中国人的聪明才智能够尽情地熊熊燃烧、照亮整个世界,不要再像清朝时那样麻木不仁了,不要再变成一潭浑浊的死水了,让整个中华民族就像十八岁的青少年一样朝气蓬勃; 我有一个梦想,所有勤劳朴实的中国人都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老人们能在含饴弄孙的颐养天年中尽享天伦之乐,不用害怕老无所依,哪怕是无儿无女的老人,都能有一个安详美满的晚年;孩子能衣食无忧、快乐健康地成长,不用害怕吃不饱、穿不暖、上不了学、被虐待、被拐卖、因为性别问题而被家人贩卖甚至被家人杀害,哪怕是最落后地区的最贫穷人家里的最小的女儿,都可以无忧无虑地唱着歌、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天真快乐笑容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不受欺负,不用早早地承受成年人才应该承受的生活重负,一日三餐都能吃饱,晚上睡在舒服而温暖的床上,安心地读书长大;生病的穷人不会担心因为没钱所以只能等死;只要是勤奋劳动的人,都有遮风挡雨的房子,都能天天吃饱穿暖,都能看得起病、上得起学; 我有一个梦想,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没有打家劫舍的土匪,百姓们晚上睡觉时不用害怕村口突然传来狗叫声、冲进来一群恶贯满盈的人皮野兽;没有杀人越货的强盗,商人们在异地他乡走夜路时不用害怕突然从背后传来枪响、射来子弹;没有欺男霸女的恶棍,年轻漂亮的姑娘可以轻松悠然地走在大街上;没有心狠手辣的罪犯,家长在孩子走丢后不会心急如焚;在这个国家里,所有遵纪守法的、善良的人都可以感到切切实实的安全感,所有心存恶念的人都会活得心惊胆战、寝食难安;所有勤奋的、刻苦的、聪明的、做出付出和贡献的、努力上进的人,都能得到应得的回报;所有懒惰的、奸诈的、愚昧的、不脚踏实地的、无德无能的人,都会无法立足并且越来越少,社会风气健康向上,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果,流氓地痞变成过街老鼠,人人都有见义勇为、呵斥坏人的勇气,人与人之间真诚友善地相处; 我有一个梦想,每一个中国人在国内说出“我是中国人”时都会带着发自肺腑的骄傲、自豪、幸福,每一个中国人在国外说出“我是中国人”时都会引来周围外国人们发自肺腑的尊敬、钦佩、羡慕的目光,外国人们挤破头地想要获得中国国籍、变成跟我们一样的中国人; 今天,我有一个梦想,明天,我肯定不会看到梦想已经成真了,但我相信我会欣喜地看到我的梦想又向目的地更进一步了,因为我有你们、无数的同胞跟我一起通过双手、头脑、汗水、心血努力地实现着这个梦想。有了这个梦想,我们众志成城,一起工作、努力、奋斗,因为这个梦想值得我们为之全力以赴,因为这个梦想的受益者就是我们自己、每一个中国人。 同胞们,为了我们的梦想,让我们的汗水洒在中国的每一个地方吧!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我们的梦想能够一步一步地被实现并且非常非常愿意跟你们一起奋斗,否则,我为什么不去过富贵荣华应有尽有的日子却像现在这样废寝忘食并且挥金如土?误解我的人,我希望我的这番推心置腹可以让你们茅塞顿开,曲解我的人,我希望我的这份苦口婆心可以让你们恍然大悟,至于某些为了哗众取宠、沽名钓誉而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我在此要严正地对其进行警告,你们对我本人进行人身攻击,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言论自由嘛,并且大象完全没有必要去跟蝼蚁斤斤计较,大象也完全不需要为了证明自己强大而去踩死微不足道的蝼蚁,但你们如果得意忘形,玩得太过火,以至于达到触犯国家法律、损害民族利益的地步,那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好了,同胞们,我的演讲结束了,祝你们生活美满、工作顺利。 正文 第664节 工业化建设 四川,成都。 城区和郊区的结合地带处,一栋拔地而起的、壮观而崭新的大型建筑格外地引人注目,巍峨耸立的正门上是闪闪发亮的、标明这栋建筑身份的“成都火車站”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此时,整个火车站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整个成都也为之万人空巷,现场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无数成都人怀着激动、兴奋、好奇的心情云集于此,翘首以盼着对于四川而言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一刻。预定时间到时,在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以及万众瞩目中,十多名高官要员出现在悬挂着“热烈庆祝四川省第一条铁路正式通车暨我国铁路总长度突破五万公里”横幅的典礼台上,包括四川省省长张群、成都市市长余中英、交通部部长俞飞鹏、铁道部部长顾孟余、著名铁路专家和桥梁专家以及成汉{成都和武汉}铁路总设计师李钟美等人,以及蒋纬国。众人无不喜形于色、谈笑风生,在他们身后,一列墨绿色的火车静静地停卧在铁路轨道上,犹如一条蛰伏的巨龙。蒋纬国看着火车,忍不住心潮澎湃,他心知肚明,原先历史上四川第一条铁路是新中国于1952年7月1日完工通车的成渝铁路{成都和重庆},也是新中国的第一条铁路,但该铁路属于川内铁路,并不通往川外,真正让四川和外省完成通车的铁路是于1958年元旦完工通车的宝成铁路{宝鸡和成都}。如今,能够提前十年甚至提前十六年就实现了新中国在四川的铁路成就,很显然,这对中国此时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时间不等人,如果别国在不断前进,中国却在原地踏步,肯定是不行的,事情越早着手越好。 “我们四川的第一条铁路能够得以完工,离不开蒋纬国将军的大力支持。下面,我们有请蒋纬国将军发表讲话!大家热烈欢迎!”笑得满脸开花的余中英在说完简单的开场白后,迫不及待地把话筒递给了蒋纬国。 现场再度掌声雷动。 “好的,谢谢余市长。”蒋纬国接过话筒,他感慨万千地看着眼前的火车站和齐刷刷地盯着他的无数民众,“四川是一个人杰地灵、物产丰饶、土地肥沃的宝地,天府之国的美名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正所谓‘扬一益二’,在地形上,四川是一个大盆地,川中平原被四面八方的崇山峻岭给包围着,这样的地形一方面保护了四川,一方面却又阻断了四川和外界的联系,进四川、出四川都异常艰难,只有长江水路和坎坷崎岖的山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可不利于四川的长远发展啊!全国这么多省份,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特产,各省必须互相展开密切的交流和贸易,才能取长补短、共同进步,否则就是故步自封,就是夜郎自大。因此,我们必须修建进出四川的铁路,这样,四川人可以方便地出川,看看外面的广阔世界,外省人也可以方便地进川,领略四川的秀美风光,四川的特产商品可以通往全国各地,从而给四川省和四川民众带来财富,外省的特产商品也可以流入四川,让四川民众能享受到外省同胞的劳动成果,这样,交流和贸易都可以变得更加频繁,惠及所有四川人,让四川的明天越来越美好。” 顿了顿后,蒋纬国继续说道:“火车的长度和密度是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的重要标志。现在,我们中国有五万公里的铁路了,这是很大的数字,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这个数字如果跟别国进行对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不妨跟日本对比一下,日本现有多少公里的铁路呢?我说的是日本本土四岛,约为一万两千公里,是我们的四分之一,可是,日本四岛的领土面积还没有四川大啊!日本的一万两千公里的铁路,基本上已经覆盖了日本四岛全境,在日本,几乎每个中大型城市甚至一些小镇都有火车站,其境内铁路网四通八达、便捷无比,我们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呢!我们不妨跟我们的另一个邻居、同样领土面积很大的印度进行对比吧!印度现在有多少公里的铁路呢?六万五千多公里!我们中国连印度都没有超越呢,能感到满足吗?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奋斗!孙中山先生当年提出‘十年修建十万英里{约十六万公里}的铁路’{作为对比,后世中国的铁路长度约十二万公里},结果遭到国内外很多人的嘲笑,但是,这并不是痴人说梦,只要拥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精神,只要我们奋斗不息,我们就一定能够实现孙中山先生当年的梦想!到那时候,不要说成都了,就是在青藏高原上,都会有我们的铁路!” 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中,蒋纬国郑重其事地剪断彩带,完成剪彩仪式,紧接着,铁轨上的那列火车发出悠扬的汽笛声,缓缓地启动,开向目的地武汉,火车上乘坐着几百名乘客{多是成都当地的有钱人},运载着几百吨四川特产货物,成为第一列开出四川的火车。 成汉铁路完工并且通车后,既代表着四川省拥有了第一条铁路线,也意味着中国此时铁路总长度突破了5万公里。修铁路不只是交通方面的事,也是实现工业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蒋纬国不得不对其高度重视,不得不掏出一笔笔巨资用于这项大工程。中国的铁路建设事业相当地不容乐观,考虑到领土面积,所以中国的铁路总长度跟印度进行对比是最有对比性的,并且两者对比非常鲜明:1900年,中国铁路总长度是1000多公里,印度则是近40000公里,1912年{民国成立时},中国是近10000公里,印度则是近54000公里,此时,中国的铁路总长度突破了5万公里,印度则突破了6.5万公里。很明显,中印铁路总长度都在不断增加,虽然印度的铁路增长速度不如中国,但印度仍然在铁路总长度上对中国遥遥领先{中国追上印度是在1995年,两国当时的铁路总长度都是6.2万余公里,在此之后,中国正式超越了印度。印度的铁路总长度一直没能突破7万公里,中国则最终突破了12万公里};另一方面,中印的铁路建设事业是存在几个不同点的: 第一,印度在自然地理上占有着很大优势,印度的地形比中国“更平坦”,所以在印度修建铁路比在中国修建更容易、更方便,中国地形复杂、山脉众多,修建铁路是十分艰难的; 第二,印度的铁路其实是英国人主持修建的,毕竟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人为了强化对印度的统治和掠夺,自然不遗余力地在印度修建铁路,不但很早就修了,并且英国人具有丰富的修建铁路的经验、足够的能力以及充足的技术人员、材料、设备、资金等,中国可没有一个外国主子“帮忙”修建铁路; 中国此时共有5万公里铁路,但不都是中国人自己修建的,其中,收复东北和台湾后,接收了两地由日本人修建的超过1.1万公里的铁路{东北的铁路有一万多公里,台湾的铁路有一千多公里},赢得苏联战争的胜利后,接收了1.3万多公里由苏俄人修建的铁路{其中最大的一部分是西伯利亚铁路线,这条铁路线全长约9300公里,战后五分之四被中国得到},占领非洲南部和东南部后,接受了7000公里多由英国人在当地修建的铁路,扣除由日本人、苏俄人、英国人“代劳”修建的铁路以及原先已有的铁路,蒋纬国展开奋斗后至今的五年里,中国人自己修建了约1万公里的铁路{包括把山西省境内所有旧的窄轨铁路扒掉进行重建},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一个巨大的进步。眼下,在中国的东亚领土内,除了西藏,所有省会城市以及上海、天津、重庆等重大城市都已经实现铁路通行,形成了一张“东亚铁路网”,该铁路网又通过外东北、外蒙古与“北亚铁路网”连为一体,继而连接中国在中亚、中东的众多附属国,最终与德国在欧洲大陆的铁路网进行对接,使得从武汉坐火车能一路抵达柏林。 在参加完成都火车站的通车典礼后,蒋纬国去巡视了一下川南的攀枝花冶铁炼钢基地,然后去巡视了黔西的六盘水采煤基地,接下来,他又陆续去了滇东南个旧的锡矿基地、重庆军工基地、武汉军工基地、赣南大余的钨砂矿场、福州海军基地和海军造船厂、马鞍山冶铁炼钢基地、鲁东北的胜利油田和鲁东的金矿、山西的煤炭基地、东北的重工业基地等,把他累得够呛,让他在内心里都有点“羡慕”后世某国金家了:国土就那么点大,巡视起来几天就能巡视完,至于中国,实在太大了,国家领导人的操劳程度恐怕是跟国土面积是成正比的。 工业化水平的高低跟一个国家的国力大小基本上是划等号的,并且工业化水平的提升过程也是国民经济的发展过程,工厂里炼出来的钢铁、制造出的机器越多,国家自然就越强,政府和民众收入越多,国家自然就越富,两者相辅相成。当蒋纬国展开奋斗时{1936年夏},所谓的“黄金十年”{1927年至1937年}也差不多同期走向尾声,在这十年里,中国确实有着不小的进步,在交通、经济、教育、医疗、农业、工业等方面上的成就都是可圈可点的,但是,“黄金十年”也有很多的、很大的不足之处,最明显的就是重工业发展严重不足甚至出现了倒退,在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随即爆发,东部的工商业精华因为没有及时进行搬迁而遭到十分严重的破坏,使得中国的工商业在八年抗战期间始终一蹶不振,直到新中国成立,百废待兴、百业凋敝的中国{大陆}才得以复苏。好在,此时因为有了蒋纬国的“先见之明”,所以中国东部的工商业没有在中日战争期间遭到多大破坏,损失比较轻微,并在中西部继续得到茁壮成长,加上中日战争进行一年零三个月就结束了,所以中日战争对中国的工商业和经济的破坏确实不是很大,接下来,中国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好,中国的百业和经济自然愈发红红火火,呈现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早在1936年秋,蒋纬国就向蒋介石提出了“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构思,对此,蒋介石当然是大力支持的。蒋纬国此举是想效仿此时的苏联和后世的新中国,实际上,后世新中国的“五年计划”也是学习苏联的,但苏联在实施五年计划时存在众多的弊端、缺陷、隐患,后世新中国对其“吸取精华、摈弃糟粕”,所以比较成功,蒋纬国则更上一层楼。苏德战争前,斯大林通过三个五年计划把苏联变成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工业国,但他使用的是十分粗暴的、残酷的、冷血的铁腕手段,堪称“揠苗助长”。丘吉尔对斯大林是这样评论的:“他接手的是一个使用木犁的农奴制国家,但他撒手人寰时却留下了一个拥有原子弹的世界第二大强国”,后世的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对斯大林则是这样评论的:“他确实为国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他为此而牺牲了不计其数的民众的生命,没有什么贡献是需要建立在牺牲民众生命的基础上的,因此他的行为是有罪的”。换而言之,斯大林一方面把苏联“生拉硬拽地”从农业国快速地变成工业国,一方面为达此目的而杀人如麻。这种发展模式,蒋纬国肯定不能用,所以他采取的是后世新中国的“温和的发展模式”。虽然中国正处于战争时期,但总体而言,除了中日战争波及到中国本土,接下来的苏联战争、整场世界大战{最起码直到此时}都没有波及到中国本土,因此,中国的工业化建设和经济发展是可以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展开的,不需要像斯大林那样“操之过急”{并且那样做会害死很多很多的人}。蒋纬国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衔接着“黄金十年”,从1937年开始,历经1937年{同年展开大西迁和随后爆发的中日战争}、1938年、1939年、1940年、1941年,在1941年初时,第一个五年计划宣告全面完成,尽管在期间受到中日战争的影响,但该计划还是提前近一年完成了{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提前了九个月完成}。之所以在受到战争影响的情况下还能提前近一年完成,主要有四个原因: 第一,中国各界民众“为了让咱们中国也变成强大国家”而万众一心地勤奋苦干; 第二,德国、犹太人、海外侨胞等外部盟友给予了大量的援助,特别是在资金、设备、人员方面,其中,技术人员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德国支持的上万技术专家、数万技术工人和犹太人支持的上千技术专家、数十万技术工人,中国的发展速度肯定会大打折扣,实际上,在这一点上,中国比苏联好得多,因为苏联在实施前三个五年计划基本上是处于西方国家的严密封锁中的,严重缺乏各行各业的技术专家和技术工人,几乎得不到外部援助; 第三,蒋纬国给予的“英明正确无比的规划”以及他不择手段地弄来的巨额资金; 第四,中日战争期间,由于准备充分,中国工商业和经济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并且战争还刺激了工商业和经济的内需,而在中日战争之后,中国参加的战争都是对外战争并且屡战屡胜,从境外掠夺了不计其数的财富、机器设备、技术人员,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的发展,另外,在收复东北、台湾等日占区后,又全盘地接管了日本人在当地经营工商业的诸多成果。 花了四年多一点的时间,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便全面完成了,使得中国虽然谈不上天翻地覆、脱胎换骨,但也是气象一新、焕然一新,接着,在1941年春,第二个五年计划启动上马,此时已经展开了一年多。由于工业化建设和经济发展是一体的,所以蒋纬国呕心沥血地制定了大量的对症下药的政策,比如: 双管齐下地解决土地问题,一是工商业分流,鼓励农村人口、农业人口流向工商业和交通运输业、服务业、娱乐业等第二第三产业{有点类似于后世中国的农民工},二是战争红利惠及民众,把大量的新增国土分发给少地或无土的民众,从而形成一个多方的良性循环; 为解决资金不足问题,除了跟犹太人借或要以及蒋纬国的“捞”和在国内的正常收税,扩大化地实施“政府规划、民众集资、专业施工、收费还贷”的方式以加快各行业建设进度。 德国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国家,再加上中德亲密如一日,因此德国不但是中国进行工业化建设的助力之一,还是中国的“最佳老师”。蒋纬国在规划五年计划时以德国为蓝本,请德国专家进行全方位的指导,轻工业完全开放,允许并鼓励民间资产进入,进行私有化的自由竞争,重工业和化工业大部分由国家掌管{其实是大部分被蒋纬国掌管在手},军工业完全由国家掌管{其实是几乎完全被蒋纬国掌管在手。次要的军火零件可交给民营企业生产,但有军工部门进行监督},同时以国内民营企业家作为主要的辅助力量,培养中国本土的民族资产集团,一方面与“国营企业”进行互补,一方面也利于提升中国民族资产的经济水平。 体系被构建成型后,就像种下一颗果树,结出果子除了悉心照料外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蒋纬国的目标是中国通过两个五年计划后能达到跟日本一样的工业化水平{跟德国是没法比的,德国的工业化水平太高了},眼下,第一个五年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二个五年计划已经展开一年多,建设效果自然是越来越明显的。数据最为直接,比起第一个五年计划展开前的1936年,中国此时已经建成1300多个现代化技术技术装备的大型工业企业,在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汽车、拖拉机、飞机、重型机械、机床制造、化学合成工业、精密仪器制造等新兴工业部门,五年下来,gDP比五年前的1936年增加了188%,工业产值则增加了超过500%,工业产值在国民经济总量里的比例从1936年的不到10%猛增至超过50%;机器制造业产值增加了8倍多,发电量增加了20倍,农业机器增加了30多倍,煤炭产量增加了超过10倍,钢铁产量增加了22倍,石油产量更是增加了400多倍{在蒋纬国展开奋斗前,中国的石油年产量只有五六万吨,此时已经达到2500万吨,其中近一半是巴库油田出产的,并且这个数字只是中国本土的石油产量,中国此时还控制着中东多个盛产石油的国家,因此石油产量十分巨大},增幅堪称惊人{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成果不都是中国本土自己的,很大一部分是从别国抢夺来的或是因为获得新领土而猛增的,最典型的就是石油,还有黄金,原本中国年产黄金只有三十多吨,但此时却达到年产黄金约六百吨的惊人数字,具体原因无需多言。}。 工业化的核心是重工业,中国目前有四大工业基地:东北{集中在辽宁省和黑龙江省}、华北{集中在山东省、山西省、河北省}、南部{分散在南方各省}、北部{分散在北亚各地},已经形成较为完整的体系,整体规模颇为庞大,整体实力颇为雄厚。世界八大列强里,原本中国的重工业水平是倒数第一,但现在已世界是第四,仅次于美国、德国、英国,超越日本、意大利、法国、苏联{日本的重工业也在增长,但增幅不如中国,并且损失了东北使日本的重工业损失很大;意大利的重工业则因为意大利跟在德国后面捡了不少胜仗、捞了不少战果再加上德国的辅助而得到了一定增长;法国战败投降后,其重工业被德国掳掠走不少,元气大伤,德国此举既是为了充实自己也是为了削弱法国,防止法国东山再起;苏联就不用说了,其重工业被中德搜刮得近乎倾家荡产,并且七成左右都是被中国搜刮走的。}。 “如果第二个五年计划也能提前一年完成的话,那么,完成时就是1945年初,啧啧啧,时间刚刚好嘛,正是最终收拾小日本的时候。”蒋纬国在心里打着算盘,“原先历史上的八年抗战现在变成两个五年计划了,挺好的。中日最终决战到来时,中国可是一个工业化国家了,嘿嘿嘿。”他忍不住笑了。 正文 第665节 境外战局(1) 从一九四二年春末夏初时开始,中国进入了“埋头发展、闷声发财”时期,与此同时,德国、日本、意大利等国与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继续在世界大战的泥潭里互相撕咬着越陷越深,两大阵营厮杀得战火连天、血肉横飞。中国跟德日意等国自然是属于同一个阵营,但中国同时又跟美英澳等国处于非敌非友的微妙状态,此时的中美关系、中英关系就像原先历史上二战期间的苏日关系,虽然各自属于两大不共戴天的阵营,但互相却“井水不犯河水”,也类似于原先历史上珍珠港事件爆发前的中日关系,虽然已经大打出手,但互相却没有宣战。中国这种“左右逢源”的战争立场一方面让德日意始终把中国当盟友,另一方面也让美英澳始终没有正式地把中国当敌人,前者离不开中国,后者则不想让自己再增加一个强大的敌人。 蒋纬国等中国高层忙得不可开交,德国高层和日本高层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在蒋纬国忙得团团转的同时,欧洲、大西洋、太平洋、大洋洲、印度等战场已经先后爆发了多场大战。 五月份,南京军结束中东战事后,中东战场上的德意联军和新加入的西班牙军队联合在北非战场上发动了一场新的大战:直布罗陀战役。德意西三国联军的此战目的是夺取一直被英国人牢牢掌控着的直布罗陀海峡,该海峡是连接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咽喉通道,战略价值、军事意义、经济效益都极高,但让西班牙人沮丧的是,该海峡北部是西班牙最南部,该海峡南部是西班牙的殖民地、非洲最西北部国家摩洛哥{摩洛哥处于法国和西班牙的瓜分状态中,面朝直布罗陀海峡的该国北部地带是属于西班牙的},按道理,该海峡就是西班牙的,可是,该海峡从1704年开始就被英国人霸占了,尤其该海峡的北部,那可是西班牙的本土,本土被异国侵占是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容忍的。希特勒向佛朗哥承诺,德意西三国联军收复直布罗陀海峡后,属于西班牙领土的海峡北部地带完全交给西班牙,而属于西班牙殖民地的海峡南部地带{摩洛哥北部}由德国和西班牙“共管”,对此,佛朗哥自然大喜过望,因此派遣十几万西班牙军队的精锐部队参加了直布罗陀战役。面对气势汹汹、大举杀来的德意西三国联军,驻守直布罗陀的英军虽然拥有非常完善的工事、非常坚固的要塞以及非常充分的准备,但还是难以抵抗,伦敦方面不得不一边从本土抽调部队增援直布罗陀战场,一边向美国求援。华盛顿方面知道直布罗陀海峡得失事关重大,因此给予伦敦方面积极回应,美军计划分三批派遣超过10个师前去直布罗陀战场,登陆北非,美军打算先援助英军守住直布罗陀,然后联合英军以非洲西北部为起点,反动北非乃至整个中东地区。获悉此事后,中国中东远征军在阿拉伯半岛做好了万一德意西联军丢失北非后的迎战准备,同时提供了大量军械物资包括大批坦克、重炮、飞机援助德意西联军,并且打算派遣部分部队前去北非与德意西联军并肩作战,但德意西联军并未因为美军参战和英军援兵抵达而转攻为守,继续保持着节节进取的势头。德意西联军和美英盟军围绕着直布罗陀海峡展开了持续两个多月的鏖战,双方不只是出动陆军,还出动了空军和海军{德意西联军的海军力量包括被德国海军控制的法国海军},最终,德意西联军获胜,以损失六万余人为代价{意军和西军的伤亡大大地超过德军}攻陷直布罗陀海峡,歼灭美英盟军五万余人。美军在此战中的表现得跟在菲律宾战场上如出一辙,虽然装备精良,但实战经验严重不足,因此跟德军交手后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最终和英军一起被德意西联军逐出了北非,若非因为美英联军掌握着大西洋的制海权,使用舰队撤走了被德意西联军几乎赶下海的部队,踏上北非的美军必然要因为被德军打得无路可逃而全军覆没。直布罗陀战役结束后,美英军队在非洲已经不存在能够威胁到联盟国的武装力量。 在直布罗陀战役进行期间,美军同时展开了一项重大行动。美军一边向北非派遣部队,一边向英国本土、爱尔兰、丹麦所属的格陵兰岛、丹麦所属的冰岛、丹麦所属的法罗群岛{该群岛已在西欧战事结束后被英国海军占领}派遣部队、展开登陆。美军占领格陵兰岛、冰岛、法罗群岛是为了巩固其在大西洋北部的控制权,占领爱尔兰除了相同的目的外,还是为防止虽未加入联盟国{主要是因为加入联盟国后得不到德国的直接援助}但立场极度亲德反英的爱尔兰成为德国进攻英国本土的跳板和基地,爱尔兰军民进行了激烈的反抗,最终因为实力悬殊而失败,至于登陆英国本土的美军,自然是为了联合英军一起守住英国本土,防止英国沦陷,登陆英国本土的美军主要是飞行员、防空兵等技术兵种,并且带来大批飞机和防空炮。 大批美军战斗机、防空炮进驻英国和英国空军并肩作战以及大批美军舰艇和英国海军并肩作战,使得德国对英国本土展开的“无限制潜艇战”和“战略大轰炸”被蒙上一丝阴影。在西欧战事于1941年11月份开始后,德国海军就开始了对英国的无限制潜艇战,由于准备充分{德军此时用于无限制潜艇战的潜艇的数量比原先历史上多得多},取得平均每月击沉超过80万吨、最高甚至达到140多万吨敌方船只{绝大多数是没有武装力量的商船、货轮}的辉煌纪录,特别是在对美宣战后,美国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损失了60多万吨船只,不可不说是惨重,但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邓尼茨心知肚明,德国对美宣战后,德军潜艇战绩虽然继续不断上升,主要是因为袭击目标增多、活动海域扩大加上美国暂时缺乏防备德国潜艇的经验和技术而导致的,而事实的另一面是:德军潜艇的损失数量也在慢慢地上升。这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军潜艇想要获得相同的战果,付出的代价会越来越大。邓尼茨对此有些担忧。同样感到烦闷的还有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他的飞机和邓尼茨的潜艇陷入相同的处境:战果是丰厚的,并且战果还持续着一定地增长,但德国空军的飞机损失数量也在明显地上升。 有鉴于此,德军统帅部里发生了激烈争执,有人质疑“德国海军不该放弃水面舰队的重建计划”{实际上就是抱怨德国海军不该听蒋纬国的},但遭到希特勒的呵斥,希特勒说“如果比赛建造水面军舰,德国是无法超越英国的,更何况美英同盟”,不过,有人仍然坚持“如果德国海军一开始就重点发展水面军舰,再加上此时完全被德国控制的意大利和法国的海军以及意大利和法国的造船工业,德意法三国加起来未尝不能在海上战胜英国乃至美英盟军”,但该设想此时已注定是明日黄花、时过境迁,后悔也没用{此时建造军舰完全就是临阵磨枪};对于如何打败有美国全力支持的英国,部分德军高层坚定地坚持继续“无限制潜艇战”和“战略大轰炸”双管齐下的路线,坚信如此早晚能摧毁英国,部分德军高层认为原先的“用潜艇和战略轰炸机摧毁英国”策略有些墨守成规,必须要与时俱进,美国陆军航空队和美国海军舰队跟英军并肩作战,使得德军潜艇和战略轰炸机损失越来越大,眼下,苏伊士运河和直布罗陀海峡已被拿下,地中海完全就是联盟国的内湖,地中海内的意法海军舰队完全可以开出地中海,和德国海军舰队合兵一处,三国联合舰队加上德国空军的支持,未尝不能直接登陆英国本土,到时候爆发开的英国本土战役就是用德军的长处{陆军}对付美英盟军的短处{陆军},既能摧毁美国在英国本土建立的并且数量越来越多的军事基地,也能彻底地征服英国。 对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方案,希特勒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他曾征询了蒋纬国的意见,蒋纬国不大支持“德意法三国海军联合舰队加上德国空军的支持,直接让德国陆军登陆英国本土”的计划,他是存在私心的,他希望德意法海军舰队以后能被德国租借给中国海军用于对付日本,不希望德意法海军舰队损失在大西洋上,所以他给希特勒的回复里表态“不赞成”。 就在希特勒难以取舍的时候,英国人帮助他下定了决心。1942年5月5日,美军为了报复日本,对日本本土发动了“杜立特空袭”{得到中国的暗中协助},此空袭后,美国上下一片欢腾,民众人心大定,军队士气大振,英国高层受此启发,决定如法炮制,对德国展开英国的“杜立特空袭”以此鼓舞英国民众的人心和英国军队的士气。需要说明的是,自西欧战事爆发后,英国空军就断断续续地袭扰德国本土,轰炸目标主要是德国本土东部的资源区和鲁尔工业区,但由于德军严阵以待、保护严密,所以英军战果不大,德国损失轻微,英军飞机没有针对德国本土的城市即平民进行轰炸,一是英军难以做到,二是英军高层认为轰炸城市不如轰炸资源区和工业区,三是英国高层觉得杀伤德国平民是违反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的并且损害英国的名誉和英国军队的荣誉{英国前任首相张伯伦就多次公开宣布“即便敌国军队伤害了英国的平民,英国政府也绝不会卑鄙地袭击敌国的平民”},然而,英国高层此时的信念已经动摇了,因为德国空军的战略轰炸机群在空袭英国本土时确实是轰炸英国的军事设施、造船厂、兵工厂、港口,不刻意地轰炸英国的城市和平民区,但因为战略轰炸机打击能力强大,所以展开轰炸时不可避免地波及大量英国平民,累计炸死炸伤几万英国平民,以英国空军轰炸机部队司令亚瑟·哈里斯中将为代表的一批英军高层坚定地主张“以牙还牙,轰炸德国的大城市,给德国平民造成惨重伤亡”“既然德国空军把炸弹扔到英国平民的头上,那我们就有权力也把炸弹扔到德国平民的头上”。因为众多的原因,最终,英国空军下定“空袭德国本土并且以德国本土大城市为目标”的决心。经过一个多月的缜密策划后,英国空军于6月10日凌晨时分动用了200多架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英军新式轰炸机,载弹量高达近十吨}、哈利法克斯重型轰炸机{英军专门为夜间轰炸设计的新式轰炸机,载弹量近六吨}空袭了德国本土北部的汉堡和不莱梅,甚至有十多架轰炸机一路飞向东南,飞到了柏林上空并且投下了几十吨炸弹。英军此次空袭完全是以德国的城市、德国的平民为目标,损失很大,由于德军飞机拦截、防空炮打击、机械故障、迷航、恶劣天气{英军特地挑选了一个下雨和起雾的凌晨}而损失了足足一半飞机,但炸死炸伤德国平民超过三千人,给德国高层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震撼。希特勒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一方面狠狠地训斥了戈林,一方面召开三军高层会议,一锤定音地决定了“在继续对英国和美国展开无限制潜艇战以及对英国本土展开战略大轰炸的同时,积极地整合德意法三国海军的水面舰队,德国空军同时要着手做好全面配合的各项准备事务,最终让德国陆军登陆上英国本土,消灭英国,确保德国本土万无一失”,此战略计划被定名为“海狮计划”。 根据这项计划,德国海军开始逐步减少潜艇的建造数量,转而投入鱼雷舰和鱼雷艇的建造{德国海军准备跟美英海军在英吉利海峡打一场海上大战,建造战列舰、巡洋舰、航空母舰肯定来不及了,所以学习中国海军的做法,建造容易建造、建造周期较短但攻击力十分强劲的鱼雷艇以及相当于放大版鱼雷艇的鱼雷舰},德国空军同时加大了针对敌方军舰进行攻击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的生产。 德军一边继续跟美英盟军展开着空战、潜艇战,一边则展开登陆英国本土的准备事务;英军方面,仍然以保住英国本土为首要目标,对于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加拿大,已经默认美国正在取代英国对当地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对于印度,完全鞭长莫及,只能任其自生自灭,对于英国在非洲、中东、东南亚等地的辽阔殖民地,英军同样鞭长莫及,只能暂时忍受当地被联盟国瓜分;美军方面,在对德战场上,以保住英国本土为首要目标,暂时不考虑在非洲进行第二次登陆,更加不考虑在欧洲大陆展开登陆,同时加大对苏联的秘密援助,支持苏联东山再起;至于在对日战场上,美军以保住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为首要目标,并伺机消耗日军军力,逐步地跟日军争夺太平洋的制海权。 德军在欧洲、非洲、大西洋上打得热火朝天,日军也在亚洲、大洋洲、太平洋上打得汗流浃背,并且日本陆海军都因为“战争的客观需求”而得到实力上的不断增加。日本陆军原本共有20个师团{近卫师团以及除了第16师团的第1至第20师团},跟美英展开大战后,日本陆军趁机向中德要求进行第四次扩军,中德表示允许,因此日本陆军又新建10个师团,番号是第21至第30师团,总计30个师团{除此之外,日本陆军没有独立旅团、独立联队等其他部队},并且每个师团都是两旅团编制,兵力达到3万以上,再加上附属的炮兵部队、装甲兵部队、航空兵部队等,日本陆军的正规军已经突破了120万人,不仅如此,日本陆军实际上还有比正规军人数更多的预备役兵员,只不过受限于财力上的吃紧,日本陆军才没有豢养更多的部队。在跟中国军队大战了一年零三个月后,又近距离地观看了中国军队、德军、苏军、英军、美军之间的战斗,日本陆军自然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并以南京军和德军为榜样进行效仿和学习,对自身进行改进,日本陆军的这30个师团都进行了针对性的建设,有的师团是“步兵师团”,有的师团则是“战车师团”{相当于南京军和德军的装甲师},还有的师团是“机甲师团”{即机械化装甲师团,相当于南京军和德军的机械化步兵师}、“两栖战师团”、“热带山地丛林战师团”、“寒带雪地战师团”、“沙漠战师团”等,其编制和部队构成越来越类似于南京军,比如日军的炮兵、骑兵、战车兵{坦克兵/装甲兵}都不再独立组建,而是分散进各师团里,老牌师团有炮兵旅团、骑兵旅团,新建师团有炮兵联队、骑兵联队等,跟德军、南京军一样愈发重视战车{坦克}的日军此时已经组建了专门的战车师团,其整体战斗力和综合战斗力都得到了很大进步。 日本陆军此时分为三大集团:本土军、北方军、南方军。北方军规模最小,只有三个师团,本土军规模比北方军略大一点,有四个师团,南方军规模最庞大,拥有二十三个师团,其中,一个师团驻扎在菲律宾群岛,两个师团驻扎在印尼群岛,十个师团在印度作战,十个师团在澳洲作战。从战事难易程度看,印度肯定比澳洲好打得多,英军战力低下,印军战力更加低下,并且得不到英国本土或美国的援助,而澳军{包括新西兰军队}战力却十分强劲,美军虽然战力不高,但财大气粗、装备精良,但日军投入印度的兵力跟投入澳洲的是一样的,原因很简单:英印军虽然比美澳军好打得多,但印度人口太多,足足有三亿四五千万{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三地人口总和,不包括缅甸和锡兰人口,因为缅锡二地已经被中国占领了,另外印巴北部的克什米尔地区和印孟东部也有一大部分被中国占领了},自然要派很多军队过去才能管得过来,至于澳洲,虽然澳大利亚人只有七百多万,但因为不好打,派很多军队也是自然的事情。由于印度战场上的日军“只需数量不需质量”,日军的十个师团只有两个是老牌师团,其余八个都是新建师团;澳洲战场上的日军正好倒过来,只有两个是新建师团,其余八个都是老牌师团,从而“既保证数量又保证质量”。 5月6日,日军“印度远征军”先头部队在印度东部的处于南京军控制中的吉大港登陆,继而向印度东部内陆地区大举进攻,日军后续主力兵分两路抵达,一路在印度东部继续登陆,另一部经中国西兰省{锡兰岛}在印度南部登陆,最终打算会师于英属印度首府德里。值得一提的是,日军打印度并不是“单干”,而是有帮手的,正是南京军扶植起来的并交给日军的“印度国民军”,因此英军那边是“英印军”,日军这边是“日印军”,两支印军都声称“自己是真正的属于印度人民的军队,对方是奴役印度的列强军队的走狗帮凶”。这场日英印度战事爆发后,英印军完全不是日印军的对手,连战连败、丧师失地、望风披靡,日印军则是战无不胜、高歌猛进、所向披靡,不少日军高层甚至这样感慨道:“中国很大,印度也很大,但中国不好打,印度却好打无比,并且印度的自然环境、地理条件比中国更好,可惜,天照大神偏偏把中国安排在帝国的附近,没有把印度安排在帝国的附近。” 短短两个月,日军便攻占了印度东部全境和南部全境,攻城拔寨、掠地千里,占领区累计超过150万平方公里的,并且两路日军还在印度东南部的比莱、赖布尔地区完成了会师,合兵一处,扑向德里。英印军总指挥韦维尔上将知道伦敦总部已经放弃了印度,整个人万念俱灰,伦敦高层发给他电报,声称可以派潜艇来印度把他接回英国会送去澳大利亚。韦维尔拒绝了,他回复道:“我和你们一样可以放弃印度,但我无法放弃在这里为捍卫英国的尊严和利益而浴血奋战的我的部下们,除非你们可以把他们跟我一起接走,否则我是不会一个人离开的,我是不会抛弃我的部下们的。”伦敦方面当然不可能把韦维尔和他的部下都从印度接走,因为印度四周几乎都在联盟国势力的包围中。在下定了战死在印度的决心后,韦维尔整顿部队,把英军主力都撤退到、集中到德里,打算与日军展开“德里决战”,他知道德里肯定沦陷,所以准备跟所有英军一起战死在德里。动员大会上,韦维尔动情地对部下军官们说道:“伦敦方面准备派潜艇把我接走,但我拒绝了,因为我要和你们一起离开或一起死在这里,很显然,我们是无法一起离开的,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孩子们,我绝不会离开你们、抛弃你们的。我们在印度不但是孤立无援,并且插翅难飞,日本人凶狠、残忍、野蛮,向他们投降等于把脖子洗干净让他们砍,落入他们手里后会生不如死,与其投降后被日本人活活地折磨死,不如光荣战死!为了大英帝国,战斗!” 被日军逼上绝路甚至是死路的英军因为走投无路,爆发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意志。 英军准备展开德里决战,日军一边在准备攻打德里一边则在忙着搜刮印度。印度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油水自然丰厚无比,虽然日本高层意识到“必须要用怀柔手段对待印度人,只有这样,印度人才会心向大日本帝国”“帝国军在印度境内必须做到秋毫无犯、匕鬯不惊”,但日本政府此时财政严重吃紧,急需通过战争手段掠夺到外国的大量财富,自然而然,日军在印度境内肯定不会跟印度人做到“军民鱼水情、军民一家亲”,况且日军本来就不是什么文明军队。在得到东京高层的指示和默许后,印度境内的日军对印度人展开了一场场“支持日印亲善的物资征集”“为解放印度进行募捐”等活动,也就是“日军态度客客气气、礼貌温和地跟印度人要钱要粮要物”,通过一番连哄带骗,日军确实在印度征集到不少财富物资,但跟东京高层预计的相差很大,印度人当然不会把全部家当支持日军,大部分人都是“意思意思地给一点”,自然而然,为了征集到更多的财富物资,根本就不耐烦“陪着笑脸当乞丐”的日军开始使用强硬手段,态度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从笑里藏刀的索取变成明火执仗的抢掠,流血事件迅速爆发开、弥漫开、扩散开,露出真实嘴脸的日军对印度人强取豪夺、横征暴敛,不肯交出财产的印度人轻者被打得血肉模糊,重者被刺刀捅死。日军的蛮横态度立刻激起了印度人的反抗,而印度人的反抗又让日军进一步地被刺激得凶性大发、本性毕现,没多久后,日军占领区内便血流成河,不少原本还欢迎日军的印度人都悔恨莫及,到处是日军在用武力搜刮着印度人,流血事件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杀了人的日军在见了血后,立刻凶性一发不可收拾地干起了各种恶事,杀人杀得上瘾,同时便是大面积的"qiang jian"。杀人放火、"jian yin"掳掠…日军在印度境内彻底撕掉了“解放者”的面具,干起了他们最擅长的事,甚至有地方因为当地印度人协助英军、反抗日军或在日军占领当地后对日军搞暗杀、偷袭、破坏等行动而遭到日军屠城和大屠杀。东京高层虽然十分恼怒前线军队“狗改不了吃屎”,但不得不承认,“让前线军队放开手脚展开‘征集’后,帝国从印度获取的财富确实像滚雪球一样地大大增加了”。 日军在印度境内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如此暴行肯定刺激得越来越多本来亲日反英的印度人重新变得亲英反日,更加让英军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德里城内,韦维尔上将满意地看着这座城市在几十万军民齐动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座大型堡垒,“当年中国人在南京就是把日本人打得死伤惨重、被迫撤退的,也许…我在德里也能做到,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韦维尔上将忧心忡忡地暗忖,他随即转念一想,释然地笑了,自己本来就打算死在这里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将军!有一个自称可以带给您获胜办法的人来找您。”副官急匆匆地跑过来,在稍微顿了顿后,副官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是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韦维尔上将眉头一拧、心头一动。 五分钟后,韦维尔在他的地下指挥部内单独接见了来客。日军完全掌握着印度战场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德里已遭到日军轰炸机群多次轰炸,韦维尔不得不把他的指挥部移至地下。 “你是谁?”韦维尔用他的独眼冷冷地看着来客,他憎恨日本人,同时也厌恶中国人,作为一个典型的西方人、白种人、高傲的英国人,他素来蔑视东方人、黄种人,特别是这场世界大战爆发后,他更加憎恶以中国人和日本人为主体的东方黄种人了。韦维尔跟大部分的英国高层一样,一方面痛惜中日抢占了英国的大片殖民地,一方面认为中日只是在乘火打劫,打击英国的是德国,中日只是落井下石,所以德国是强盗,中日只是小偷。众所周知,小偷比强盗可恶,强盗作恶好歹是凭本事,小偷作恶只是偷奸耍滑,靠的时候手段,不是靠实力。 “时至今日,我从阁下的语气里仍然听到和从阁下的表情里仍然读到以阁下为代表的无数狂妄自大的英国人对中国的藐视。”客人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奚落和挖苦,“你们英国人此时活像清末中国人,明明已是穷途末路、任人宰割,却还带着‘天朝大国’的可笑优越感。” “我很忙!请你有话就直说!”韦维尔语气冷冰冰、硬邦邦地说道,他看着对方,露出看苍蝇一样的表情。 “好的。”客人耸耸肩,露出懒得跟韦维尔计较的不屑表情,“本人是中国海外部调查统计局中南区区长刘企,我眼下的角色是蒋纬国将军派来与阁下进行接触的秘密特使。” “蒋纬国?”韦维尔的独眼里露出狐疑的目光,“他找我有什么事?他是特地派你过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哼!” “没错,蒋纬国将军特地派我过来看你的笑话,顺便在不情不愿中打算帮你一把。” “蒋纬国到底想干什么?帮我一把?他什么意思?”韦维尔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我们中国跟日本联盟了,但我们觉得吧,印度战事持续得越久越有利于中国,将军阁下您抵抗得越顽强既越有利于英国也越有利于中国,所以呢,蒋纬国将军不介意帮帮您,虽然他讨厌你们英国人的程度超过阁下您对我们中国人的讨厌。韦维尔将军,您的军队之所以被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军队士气低迷、意志消沉,二是没有外界援助,武器特别是重武器,还有弹药,都十分匮乏。但现在,您的军队已经不存在第一个问题了,因为您部下的小伙子们已经刻骨铭心地知道日军是一支多么没有人性的军队,向他们投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壮烈战死,可是,您的军队还存在着第二个问题,英国本土对你们是爱莫能助,美国人对你们也是鞭长莫及,但我们,可以援助你们很多很多的武器装备、弹药物资,印度的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地盘,陆海空都畅通无阻。” 韦维尔呆住了,半晌后,他沉声问道:“这是不是你们跟日本人串通起来的诡计?” 刘企哈哈地笑起来:“拜托!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您现在已经是陷入绝境,您的全军覆没只是早晚的事,用的着诡计吗?韦维尔将军,我们的运输潜艇、伪装货船就在阿拉伯海,随时可以开到卡拉奇{英属印度西南部的大型港口城市,在后世属于巴基斯坦},潜艇里和船上满载着你们急需的军火弹药,另外,我们还在克什米尔地区也早早地为你们准备好大量军火弹药,只要您愿意,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拿了,并且…”刘企嘻嘻地笑起来,“那些武器保证不会让您的士兵用得不习惯,因为都是货真价实的‘英国制造’,还有一部分是‘美国制造’,日本人绝不会起疑心的。” 韦维尔愣了愣,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知道,中国军队手里的英国武器都是从马来亚战场上缴获的,美国武器都是从夏威夷战场和菲律宾战场上缴获的。这件事十分讽刺,中日联合攻击美英,但中国军队却把缴获到的美英武器在暗地里给英军用来打日军。 刘企取出一份文件放在韦维尔面前的办公桌上:“具体的囤货地点以及军械的种类和数量,各种资料都在这里了,我们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那些东西了,您直接派人开汽车或火车去搬就好了。对了,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德里决战’计划吧,您应该把您手里的数量越打越少、得不到补充的部队都撤到印度西部{巴基斯坦},拿着我们提供的军火、弹药、物资,慢慢地展开反击,别担心,我们会做好您背后的输血管和军火供应商的。”他笑着走出门去。 韦维尔心里犹如打翻五味瓶地看着面前的文件,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蒋纬国的棋子,但他别无选择。 正文 第666节 境外战局(2) 七月十五日,由于英军不战而退,攻打德里的日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德里,日军的“印度远征军”{正式番号是印度方面军}司令官木村兵太郎心花怒放,认为“敌军慑于皇军之无敌武威而不敢抵抗,故弃城而逃”,一边急不可耐地给东京方面发去捷报,一边命令部队大吹大擂地举行入城仪式。欣喜若狂的东京方面随即高声大气地宣布“帝国皇军解放印度之伟业已取得决定性胜利”。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内,充斥德里的是黑暗恐怖的血雨腥风。木村兵太郎原本就是一个残暴不仁、嗜杀成性的武夫,先前他纵容部队在占领区内大开杀戒虽然被东京高层狠狠地训斥了,但由于他纵容部队的另一个结果是让满载财物从印度开往日本的船只数量立刻翻了好几倍,使得正愁财政吃紧的东京高层因此而态度暧昧了起来,加上东条英机竭力地给他说好话{木村兵太郎是东条英机的心腹部下},东京高层最终对他只是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几句,没有给予任何实质性处罚,因此,他愈发地有恃无恐、变本加厉。日军占领德里后,木村兵太郎宣布“皇军连日来征战杀伐,劳苦功高、筋疲力尽,因此解除军纪,允许自由游玩娱乐,既是犒赏皇军将士,也是让皇军将士可以领略印度风情、饱览印度风光,以促进日印亲善和日印文化交流”。随着这个冠冕堂皇的命令,十万如狼似虎、凶性大发的日军立刻把德里变成了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由于韦维尔先前声称要死守德里,与日军在此展开最终决战,因此木村兵太郎调动了三个师团、超过十万兵力准备强攻德里}。德里全城群魔乱舞、鬼哭狼嚎,日军不但烧杀"jian yin",更是进行掘地三尺的搜刮掳掠,前者是日军自身在发泄兽欲,后者是日军在执行东京高层的命令。根据《中华英雄报》的报道,“日军无所不用其极地搜刮着印度人的财富,恰巧印度人喜爱黄金、热衷收藏黄金制品,因此日军犹如秋收时的农民般获得一场又一场大丰收,小到妇女身上的金银首饰,大到博物馆里的金银文物,日军统统不放过,就连宗教场所和坟墓也没有逃过日军的洗劫,寺庙里的只要是用金属做成的神像雕塑,不管是金的、银的还是铜的,都被日军拆下来带走,镀金的则被刮掉金皮,不折不扣的‘佛面刮金’。印度的活人不得安生,印度的死人也不得安息,日军相信印度人在埋葬死者时会跟死者一起埋下很多金银陪葬品,所以到处搜寻坟墓,遍地挖掘坟墓,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日本政府财政紧张,饥不择食的日本政府对印度这块已经基本掌握在手的肥肉自然不会放过,更加不会客气,虽然日本政府在印度战事前反复盘算“吸取当年帝国和中国进行交战的教训,要对印度采取怀柔手段,不能让帝国军在印度战场上重蹈先前在中国战场上的覆辙”,结果日军还是原形毕露、本性难改,但眼下,东京高层也不在乎了,一来“只有使用粗暴手段才能快速地获得大量财富,怀柔手段是不行的”,二来“英军不堪一击,印军不值一提,加之印度人奴性十足,惯于顺服、懦于抗争,并不具有中国人那样的血性。对待中国人,皇军手段越严厉,中国人越抗争不屈,但对于印度人,皇军手段越严厉,印度人越惧怕顺服”。说到底,日本人本来就是伪善的、残暴的,在戴上“亲善”“仁爱”的面具后必然会感到戴得不舒服、不习惯,戴不了多久就扔了,露出根本就藏不住的满嘴獠牙。 日军在印度战场上打得“就像当年发动九一八事变后大口吞并中国东北时”轻松顺手,唯一的麻烦就是“印度人实在太多了,管理起来有点费手脚”。日军兵不血刃地占领德里后,除了被中国伺机占领的部分地区,印度的东部、南部、中北部基本上都被日军占领,但还有西部和西北部{后世巴基斯坦全境和后世印度西北部}处于英军掌控中,由于英军放弃了“德里决战”,因此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退到印度西部和西北部坚持抵抗。在地形上,印度东部和中部{后世印度}大部分是平原以及低矮平缓的丘陵,西部和西北部{后世巴基斯坦}大部分是山地,因此,日军进展神速有着地形不适合英军防御的原因在内,但到了印度西部和西北部,当地山地延绵的地形就有利于英军防御而不利于日军继续快速推进了,另一方面,英军已经无路可走,唯有死战到底,不仅如此,日军在印度境内烧杀"jian yin"、掳掠搜刮的暴行也引起了印度人的愤慨,亲日派印度人大大减少,反日派印度人大大增加。印度人虽然一直反抗英国人的统治,但是,“英国人好歹还算人,日本人则完全是披着人皮的野兽”,这使得大批原先立场反英亲日或反英反日的印度人转而选择跟英国人并肩作战,包括“圣雄”甘地。 木村兵太郎在兴致勃勃地举行完“皇军解放德里”的盛大仪式和庆祝典礼后,自认为稳操胜券的他给率军西撤的韦维尔下达了劝降书。在劝降书里,木村兵太郎态度傲慢,因为他一方面认为韦维尔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一方面又认为韦维尔根本就是瓮中之鳖,英军最后控制区的四面八方都是联盟国的地盘,“谅他插翅难逃”,所以在劝降书用词上非常“不客气”,通篇满眼都是“阁下与本司令官交手两月有余,阁下屡战屡败、狼奔豕突、抱头鼠窜,犹如丧家之犬,莫非迄今还未看清形势乎?若阁下不自量力,试图继续进行螳臂当车式可笑抵抗,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将毫不客气地发动雷霆万钧式打击,把阁下彻底消灭”“若阁下执迷不悟,大日本皇军将对英军斩尽杀绝,即便是投降英军或英军伤员,也是一个不留”“阁下继续抵抗,尽可一试,本司令官有充足把握在十五天内摘取阁下的项上人头”等近乎羞辱和恐吓的言语。 别说韦维尔是一个心高气傲的英国人,哪怕是普通人,也会无法忍受木村兵太郎这种盛气凌人至极的劝降书,因此木村兵太郎对韦维尔进行劝降的效果是无需多言的。本就没有想过投降的韦维尔进一步地下定了“死战到底、抵抗到底”的决心。 就在德里被日军占领的同一天,印度{后世印巴}北部原克什米尔地区北部、现中国拉达克省南部,一片崇山峻岭间的一个盆地,几千名装备精良、彪悍壮实的军人正在盆地里耐心地等待着,没多久后,一小群英军出现在这些军人的视线远处,双方立刻接触上。英军为首者是一名少将,此人是英印军第15军军长威廉·约瑟夫·斯利姆。斯利姆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似乎不像中国军人的军人:“我是英印军第15军军长斯利姆,按照贵我双方协议,前来接收军械物资。” 对方一名明显是领头者的军人走上前敬礼,然后用带着印度特点的英语说道:“斯利姆将军,军械物资都在这里,人员也集结好了,共计四千三百五十八人。” “人员?”斯利姆愈发诧异,“为什么会有人员?你们是中国军人吗?” 对方领头者笑起来:“我们不是中国军人,我们以前是为英国服务的,现在也可以重操旧业,我们将会进入印度,加入英印军和你们一起抵抗日军。” “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廓尔喀雇佣兵。” 斯利姆顿时恍然大悟。廓尔喀雇佣兵是世界闻名的外籍雇佣兵之一,素来以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忠心耿耿而享有盛誉,这支雇佣兵是英国陆军的精锐之一。廓尔喀雇佣兵的成员大多数是尼布尔的廓尔喀人,尼泊尔是藏南三国之一,中国已经收复了藏南三国,廓尔喀人自然跟着祖国一起归顺了中国。蒋纬国此时把四千多名廓尔喀雇佣兵“还给”英军,目的是为了增强英军实力,这么做也不会露出破绽,不会让日本人察觉到什么{蒋纬国此举实际上也是借助日印战争消耗掉廓尔喀雇佣兵,确保尼泊尔以后“更加听话”,如此安排一举两得。}。 “太好了,你们的加入真是缓解了我们兵力不足的燃眉之急。”斯利姆很高兴,他知道,廓尔喀雇佣兵战斗力效用,不但是不堪一击的印军难以望其项背的,就是英军自己也大不如。 “军火、弹药、物资,都放在这里了。”廓尔喀雇佣兵领头者指了指身后,斯利姆看到山谷里的那些蒙着防水布的东西堆积成了十几座小山。 “这些东西已经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吧?”斯利姆苦笑一声。 “是的,一个多月前就向这里运输了,通过山里的羊肠小道,十分艰难,但日积月累,一个多月下来就有这么多了。大部分是英式武器,少部分是美式武器,加起来可以武装超过一万五千人,其中,光是子弹就有两千多万发,另外还有几十辆坦克、一百多门大口径火炮。” 斯利姆听得又喜悦又羞愧又感到不可思议,他喜悦的是:得到这么多的军械物资援助,英军在印度战场上的处境自然会大大好转,他羞愧的是:这些军械物资都是中国军队缴获的,是在马来亚战场上打垮了十五万英联邦军队后的战利品;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蒋纬国居然在一个多月前甚至在更早前就预见到了印度战事此时的局势,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就等着眼下援助英军,从而操控日英印度战争。蒋纬国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让斯利姆感到不寒而栗。“这个蒋纬国真是太可怕了!”斯利姆心里畏惧不已地想道,“难道中国这几年能如此…” 在拉达克省和英属印度西北部的交界处的崇山峻岭里,一共有三个大型军械物资基地,蒋纬国提前一个多月就在这里给英军准备好了他们急需的东西,不仅如此,在印度西南部的卡拉奇港口,十多艘没有悬挂国旗的大型船只也不显山不露水地开进来,给岸上早就等着的英军卸载下大量的军火、弹药、物资。 十天后,日军一个师团从德里出发,一路向西,对英军进行“穷追猛打”,目标是攻占印度西北部重镇拉合尔{后世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趁势拿下印度西北部,“顺便剿灭英军残余部队”,但日军经过通往拉合尔的博德瓦尔高原时遭到英军蓄谋已久的伏击。日军骄傲自大、麻痹松懈并且孤军深入,英军则厉兵秣马、众志成城、准备充分,并且进行了精心的策划和周密的部署,同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优势,取得了日英印度战争爆发后的英军第一场大胜仗,日军则在印度战场上吃了第一场大败仗,死伤近万人,一个旅团几乎被全歼,一个旅团长和两个联队长丧命。说到底,日军长期以来的侵略目标都是中国,对中国进行了长期的情报侦察和刺探,所以掌握着十分详细的中国地理资料,但日军侵略印度则是蒋纬国改变历史的结果,日军打响印度战事也是仓促上阵,所以日军并不具有详细的印度地理资料,结果在博德瓦尔高原里犹如盲人骑瞎马,继而遭到英军以逸待劳的伏击,一下子损失惨重。 这场博德瓦尔战役在意义上不亚于原先历史上中日战争期间的台儿庄大捷,它标志着日军在印度境内的迅猛扩张遭到了重大遏制,日英印度战争以此为转折点,开始进入持久战。 与此同时,位于南半球的的澳洲大陆。 澳洲大陆最东部的澳大利亚第三大城市,布里斯班。这座城市此时浑身上下都是饱受战火摧残的痕迹,全城满目疮痍、遍地焦土,大片建筑物已经变成废墟和瓦砾,城内和城外到处都是炮弹和炸弹爆炸后的弹坑,以及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四分五裂地散落着的尸骸。城内的美军、澳军、新军{新西兰军队}、当地居民正在抓紧时间拼命地修复着在日军没日没夜的疯狂攻击下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工事,准备迎接日军的下一波攻城。城市外的野地上,十几万日军犹如黄色的泥石流般在集结着,准备展开“最终进攻”。 进攻澳洲大陆的日军是在澳洲最北部的达尔文港登陆的,随后沿着澳洲的海岸线一路向西,继而向南,扑向位于澳洲大陆东南的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澳大利亚地广人稀,全国人口只有700多万,八成以上的人口聚集在城市里,而澳大利亚的较大城市只有六个,包括堪培拉在内的四个在东南部,一个在西南部{珀斯},还有一个在最东部{布里斯班}。因此,布里斯班是日军展开澳洲战事后第一个攻打的澳大利亚的较大城市,但日军却迟迟没有拿下这座城市,最大的原因就是澳军顽强抵抗,甚至连澳大利亚平民都勇敢地参加战斗。当日军展开澳洲战事后,澳大利亚政府立刻进行了全国动员,只有700多万人的澳大利亚组建起了整整20个师、约30万兵力进行这场保家卫国的抗日战争,跟澳大利亚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新西兰也派来3个步兵旅、2万余人助战,另外还有1万余美军参战。此时,澳洲战场上的美军不算多,因为时间紧张、运力有限,美国海军在开辟美澳海上运输线后,从美国本土向澳大利亚运送人员、军火、物资。澳大利亚政府对美国政府是这样说的:“一个美军的体重顶得上二十支步枪,运来一个带枪的美军不如给我们运来二十一支步枪。时间已经十万火急,给我们枪,我们可以自己战斗。如果运美军来,那运来的枪的数量就大大地减少了。”美国政府深以为然,因此主要向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运送军火和物资,美军不多,主要是飞行员等技术兵种。因此,澳洲战场上此时跟日军交战的几乎都是澳军,美军和新军数量大不如澳军。 澳大利亚人非常清楚日本人的本质和本性,毕竟日本人的残暴、狠辣、凶残、歹毒等特点在世界上早已是臭名远扬,因此澳大利亚上下军民一心,拼死抵抗日军,让日军在澳洲战场上打得十分不顺,跟日军在印度战场上的顺风顺水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日军的第一个大钉子就是布里斯班,该城在六万余盟军{以澳军为主}和城内三十多万居民的拼死坚守下,日军连续猛攻了半个多月都没能拿下,虽然消耗了盟军过半实力,但自身死伤了超过两万人。恼羞成怒的日军“澳洲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文抽调了两个师团突入布里斯班南部,截断了该城向南通往悉尼、堪培拉等地的退路,完成对该城的全面包围,山下奉文先前对布里斯班采取了刻意的“围三缺一”,用意是试图通过猛烈的进攻迫使守城盟军放弃城市、向南逃走,没想到盟军死战不退,被对方如此“不识抬举”刺激得大为恼恨的山下奉文先彻底包围城市,然后给城内盟军下达最后通牒:如果盟军不按照日军要求在规定时间内献城投降,日军攻占城市后将展开鸡犬不留的屠城。 面对日军的死亡通牒,布里斯班的盟军和居民仍然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彻底暴怒的山下奉文重新部署部队,足足投入了四个老牌师团、十五万余兵力进行“最终攻击”。正式攻击前,山下奉文通过广播对全体参战日军进行了动员讲话,他是这样说的: “大日本皇军的将士们,这里,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这块大陆,以后将会是日本的新国土,有了这里,我们世世代代的子孙都可以过上富足安康的幸福生活。为了日本的未来、大和民族的未来、诸位的家人和孩子,请拼死一搏!务必在二十四个小时内粉碎前面的阻碍!” 被连日激战已经搞得都有些疲惫的日军猛然间想起了此战的目的和意义,一想到澳洲大陆以后会成为日本的新领土、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可以在这里分到比在日本老家大好几倍的土地,日军上下顿时士气大振,一起发出群魔乱舞般的嗥叫。 在持续近二十多个小时的恶战后,苦苦坚持了半个多月的布里斯班最终还是轰然倒塌,被在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给攻破、占领,守城盟军战死近一半,剩余者几乎人人带伤,日军也累计付出了超过三万五千人死伤的沉重代价。战斗结束后,看着终于飘扬起太阳旗的、令他恨之入骨的这座城市,山下奉文冷冷地下达了新命令:“清洗全城!” 有军官不解其意:“司令官阁下,请问‘清洗’是什么意思?” 山下奉文回答道:“我不是已经给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下达最后通牒了吗?但是,他们没有理睬,现在,他们应该为当初的决定付出代价了!” 有军官吃惊地说道:“司令官阁下,如此一来,岂不是刺激得澳大利亚人拼死顽抗?” 山下奉文脸色铁青:“难道他们不是已经在拼死顽抗了吗?不做,他们拼死顽抗,做了,他们还是拼死顽抗,说不定做了可以让他们从此亡魂丧胆、土崩瓦解。你们都听好,我事先公开地下达了最后通牒,结果我却没有兑现,一来,岂不是玷污了皇军的尊严和军威?外人岂不是误认为皇军敢说不敢做?如此,还有什么震慑意义?二来,澳大利亚人接下来岂不是更加有恃无恐?悉尼、堪培拉、墨尔本、阿德莱德、珀斯,在皇军兵临城下时肯定拼死顽抗,因为他们深信不疑,皇军是不会动真格的,皇军再发出最后通牒,他们也会不以为然;三来,澳大利亚人性格顽劣,即便不好好地教训他们,他们也会不自量力地以卵击石,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们很有可能会吸取教训,并且,澳大利亚人数量稀少,对于人口损失是很难承受的,死个十几万人、几十万人,对于帝国、中国、苏联、德国而言,都是小事,但对于只有七百多万的澳大利亚人而言则是无法承受的重创,澳大利亚人会害怕这样下去,他们会全族灭绝,从而让他们士气消沉、斗志瓦解;四来,澳洲以后会是帝国领土,澳大利亚人自然越少越好。” 军官们纷纷感到心悦诚服:“哈依!司令官阁下高见!”实际上,他们都因为部队伤亡太大而对澳大利亚人恨得牙痒,早就想要“教训教训”澳大利亚人了。 震惊世界的布里斯班大屠杀因此而发生。落入日军手里的三万多名盟军{绝大多数是澳军,并且大多数是伤员}在一夜之间遭到日军集体屠杀,杀得眼睛发红、兽性大发的日军随即展开屠城,杀人如麻、"jian yin"掳掠、无恶不作,死于日军之手的布里斯班居民约十七万人,全城过半居民被杀,另外还有上万起"qiang jian"事件,布里斯班变成了一个恐怖绝伦的修罗屠宰场,澳大利亚军民死难者总计超过二十万。 攻占布里斯班并把当地变成人间地狱后,日军继续前进,扑向下一个目标、澳大利亚第一大城市悉尼,继而又爆发了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恶战。 日本陆军在印度和澳洲战场上鏖战正酣,日本海军也在太平洋上东奔西跑,四处寻找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残余力量以将其一网打尽。跟日本陆军一样,日本海军的实力也在增长着,其中以航空母舰为当仁不让的核心力量。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本海军共有10艘航空母舰,包括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以及4艘大和级{扣除已经战沉的凤翔号和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在夏威夷战役中损失了加贺号,还剩下9艘,但此时却又增加了4艘:祥凤号、瑞凤号、飞鹰号、隼鹰号,使得日本海军的航母数量增至13艘,新增4艘航母里,祥凤号和瑞凤号是轻型航母,飞鹰号和隼鹰号是中型航母,这四舰都不是正规航母,前两艘是用潜艇母舰改装而来,后两艘是用大型邮轮改造而来,但性能还算理想。这四艘非正规航母是日本海军“高瞻远瞩思想”的产物,好几年前,日本海军就以美国海军作为假想敌,知道造舰能力大不如对方的日本海军为了弥补这种先天性的差距,挖空心思地搞出了一种“航母预备舰”,这种舰船是这样的:看上去是民船或非战列舰、非航母的军舰,但在设计时刻意地将其设计成“一旦战事爆发,可在很短时间内将其改装或改造成航空母舰”的基础结构,祥凤号、瑞凤号、飞鹰号、隼鹰号都是这种“航母预备舰”{日本海军的航母预备舰不只这四艘,还有七八艘}。 拥有13艘航空母舰的日本海军进一步地获得了实力上的优势,因此,山本五十六渴望彻底全歼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想法也随着四艘新航母的陆续服役而愈发炙热,他为达此目的而处心积虑,他敏锐地看得出,美军在海上采取保守避战、保存实力的策略,同时,美国又不得不大力援助澳新特别是澳大利亚,日本陆军多次向日本海军抱怨“你们怎么能坐视美国人的运输船把堆积如山的军火物资从美国运到澳大利亚?”“如果能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断绝美国给澳大利亚的输血管,帝国陆军拿下澳洲将会事半功倍”“澳洲正在变成一个放大版的英国,英国在德国攻击下死撑着就是靠美国的输血,澳大利亚在帝国攻击下死撑着也是靠美国的输血”“德国海军无力截断美英海上运输线是情有可原的,帝国海军无力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则是一种无能”等,因此,山本制定了这样的计划:日本海军舰队集中向西南太平洋,绞杀美澳海上运输线,迫使美军舰队进行自投罗网式的迎战,如果美军舰队出动了,正中日本海军下怀,如果美军舰队不出动,正中日本陆军下怀,日本海军正好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援助日本陆军打下澳大利亚。 山本的计划看上去是面面俱到的、十分周密的,实际上美军舰队确实出动了,最终日美海军舰队在太平洋西南部海域内爆发了新一场的大战。 正文 第667节 境外战局(3) 北亚,原野无垠,森林如海。 如果说中国是一头有生命的巨龙,无疑,北亚铁路线是它身体内最主要的几条大动脉之一,巨量的“营养”夜以继日地在里面奔腾不息,一列列飞驰呼啸的火车俨然就是运载“营养”的血细胞。某段铁道的旁边,两名荷枪实弹的铁道武警正在跟两名铁道工人进行着对话。 一名武警向两名工人伸出手:“身份证、工作证、居住证。” 两名工人连忙取出相关证件递上去。 武警认真检查证件,确定无误后询问道:“老家是哪里的?” 两名工人里一名年纪较大的回答道:“我老家是河南的。”他指着身边那个年轻的工人,介绍道,“这是我刚带的徒弟,他老家是安徽的。” 武警脸色温和地点点头,把证件归还给两名工人:“辛苦了。” 老工人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你们才辛苦。” 两名武警转身离去,继续着巡逻,在更远处还有别的武警在巡逻。两名工人继续专心自己的检查铁路的工作,同时边走边谈。 “师父,检查好严啊,一上午咱们都被检查三次了。”小工人有点咋舌。 “这也叫严?你不晓得去年,那才严呢!顺着铁路线,好家伙,不折不扣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平均二三十米就有一个武警在巡逻,还有军人站岗,从今年开始才稍微减缓了点。” “师父,为啥检查得这么严?” “傻小子,你想,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是老毛子的地方!那场战争结束后,不知道多少万老毛子的正规军、民兵被打散,逃窜到北亚的林海雪原里了,还有多如牛毛的游击队,搜剿他们等于大海捞针,北亚太大了!那些老毛子的散兵游勇和游击队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就是破坏,铁路是他们的主要破坏目标。那时候在这里工作,几乎每晚都能听到枪声,早上出门就会看到咱们的军警在铁路边把被打死的老毛子的尸体堆成小山,血淋淋的、硬邦邦的。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那些躲藏在林海雪原里的老毛子基本上都饿死或投降了,咱们军队不需要搜剿他们,只要把守好关卡、铁路、城镇,让他们得不到物资,他们就会自生自灭了。” “原来如此…” 澎湃的火车轰鸣声一下子淹没了老工人和小工人的对话,等火车飞驰着离开,小工人兴奋地道:“师父,这条铁路线上的火车真多啊!一会儿一列一会儿一列的,都是去哪儿的?” “那是,这条铁路线恐怕是咱们国家现在最繁忙的铁路线了,绝大部分都是去德国的,少部分是去犹太人的那个国家的。” “火车上装的都是啥?” “从咱们中国开去德国的火车上都是橡胶、钨砂、猪鬃、桐油,还有军火,以前还有石油、钢铁、煤炭,但德国人现在不跟我们买这三样东西了,从德国开到咱们中国的火车上基本上都是机器,有的是重工业机器,还有的是军工业机器。德国人需要咱们的资源,咱们需要德国人的机器,咱们跟德国人做的这种生意让德国越来越好,也让咱们国家越来越好。” “师父,这真的好了不起啊!” “是啊,了不起啊!一个月二十块,天天有肉吃,这样的日子真是以前不敢想的…” 东海,碧涛万顷、风平浪静。 一支船队正在一路向东,船队里每艘船只都悬挂着中国国旗,但船队最前面却是一艘悬挂着日本国旗的日本海军驱逐舰为之开路和保驾护航。船队里其中一艘船只上,两名船员正依靠着栏杆看着不远处的那艘日军驱逐舰,进行着闲谈。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日本人以前在咱们中国耀武扬威得像个大爷,现在却把咱们伺候得像个大爷似的!你看,咱们明明是中国的船队,日本人还特地派军舰来护航!” “废话!咱们船上装的都是日本人最急需的东西,特别是石油,日本人看到石油就像苍蝇看到血,能不好好地保护我们让我们平安抵达日本嘛?我们要是出事,别的不说,那艘驱逐舰的舰长肯定要切腹。” “我感到挺好笑的,每次我们开去日本时船上都装满了东西,但从日本回国时大部分船都是空的,日本人基本上就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卖给我们,最好笑的是,我们明明跟日本人一起打美国人,但我们跟日本人做生意时除了用金银结账外,从来不收取日元,只收取美元。” “这是上头的明文规定,你想啊,如果我们跟日本人用日元交易,日本人却暗中开足印钞机马力印刷日元,他们想要有多少日元就印刷出多少,然后再用大把大把的日元跟我们买东西,那日本人岂不是可以做无本买卖了?我们又不跟日本人买东西,到手的日元基本上花不掉,手里有再多日元又有什么用?” “倒也是,日本人一直都是口蜜腹剑,我们不得不防。” 船队前方的海平线处出现了日本九州岛的陆地轮廓,长崎港码头上,一小群日本海军中级军官已经在等着了。日本海军正在满太平洋地搜寻着美军太平洋舰队,那么多军舰浩浩荡荡地开起来,耗油程度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夏威夷战役让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不但丢了舰队总基地和太平洋战略重地夏威夷,还损失了一半多的实力,幸存的主力舰几乎都带伤,不得不返回美国西海岸造船厂进行维修{为了防止日军进行半路拦截,美军舰队从夏威夷撤离后先向西南,伪装成要开去菲律宾,然后中道向东南,最后向西南,转了一个大圈才回到美国西海岸}。夏威夷战役中,日军航母完全充当了海战主力,让美军深感震惊和启发,因此返回本土的美军舰队在修理时优先修理航母,继而执行了“杜立特空袭”任务,放飞完航母上的陆军轰炸机后,美军航母通过北太平洋再度返回本土,因此,美军太平洋舰队在开战后其实一直忙得马不停蹄,在太平洋上东奔西跑,哪怕想再跟日军交手也没有时间。对于山本五十六而言,美军太平洋舰队残余军力完全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杜立特空袭,使得日本海军上下更是颜面扫地。山本判断,美军太平洋舰队肯定全面退到美国本土西海岸了{所以日本海军没想到美军航母居然敢大胆出击,从而对杜立特空袭毫无防备},如何将其一网打尽,是一个难题。宇垣缠提议:祥凤号、瑞凤号、飞鹰号、隼鹰号完工后,日本海军就有13艘航母可以用于作战了,实力更加雄厚了,可以直捣黄龙,攻击美国西海岸的几个大港口,把停泊在里面进行修理的美军主力舰全部摧毁。 如此不理智的提议毫无疑问地遭到山本的否决,美国陆军已在美国西海岸部署了数以千计的陆基飞机,日军舰队开过去根本就是送死,最终,山本采取了黑岛龟人的“引蛇出洞”计划,或攻击美国阿拉斯加的阿留申群岛或截击美澳海上运输线,迫使美军不得不出击迎战。山本权衡利弊、考虑再三,最后选择了后者。随着山本的命令,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大部分主力舰都开去了西南太平洋,一方面其舰队终日不断地游弋在美澳海上运输线必经海域守株待兔,不断地击沉从美国开往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满载军火物资的舰船,一方面还带去了两个海军陆战旅团,从容不迫地占领了新喀里多尼亚群岛{位于澳大利亚以东1400多公里,原是法国殖民地,后被美军占领,此时被日军夺走}、斐济群岛等几个面积比较大并且卡在美澳海上运输线上的岛屿。日军此举一是为了刺激美军,二是为了巩固日军在西南太平洋的控制力度,强化对美澳海上运输线的封锁和阻断,让澳大利亚得不到美国的援助,以此配合正在澳洲大陆上攻城拔寨的日本陆军。 这项作战计划被山本定名为“阿号作战”,在战前的高层会议上,他这样说道:“阿号作战注定持续很久,可能三个月,也可能半年,因为我们要耐心地等待美军出击,最终决战也许只需要一天一夜,但战前的等待却需要很久。我可以肯定,当我们出现在西南太平洋时,美军高层是非常焦躁不安的,他们不想出击,但又不得不出击,因为我们捏住了他们的死穴,他们只能拼命地积蓄力量,然后悄悄地摸过来,以偷袭的方式打击我们,这是他们唯一具有较高胜算的战术,所以,我们在漫长的等待中不能发生任何懈怠,不能有一分钟的掉以轻心,不管是等三个月还是等半年,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必须要时时刻刻地绷紧神经,因为美军随时都会悄悄摸来,并且美军也会专门等待着、挑选着我们麻痹大意的那一刻。我们在以逸待劳,并且需要等待很久,所以我们在等待过程中绝不能打盹。这场战斗,语气说是比实力和脑力,还不如说是比耐力和毅力。另外,即便美军真的始终不来,我们最起码也有一个保底的战果,就是断绝了澳洲的输血管,让陆军更容易地拿下了澳洲。” 根据山本的策划,日军联合舰队的全部的航母以及一半多的主力舰都汇聚集结在西南太平洋,并且做好了“长期蹲守、耐心等待”的物质准备和心理准备,几万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军舰上解决,人不离舰、舰不靠岸,保持几个月,所有日军就在军舰上枕戈待旦,随时准备作战。毋庸置疑,这么多人还是次要,主要是这么多军舰就在西南太平洋整天整夜地“晃悠”,并且“晃悠”几个月{日舰会每隔十天半个月在被日军占领的那些岛屿上短暂地靠岸,让舰上人员临时上岸“透透气”},粮食、淡水、药品等物资的消耗还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燃油。光靠日本自身,山本绝对玩不起这么豪华奢侈的大手笔,好在日本有中国援助,山本有蒋纬国的援助。 “山本将军,恕我直言,您的这个计划让我想起了一个中国成语。”位于青岛的联盟国总部的一个会客室里,蒋纬国看着不辞劳苦地亲自赶来的山本五十六,在听完对方的叙述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知道小蒋将军您想说什么,是的,我在守株待兔。”山本苦笑道,他现在忙得可以说是不亚于蒋纬国,但他必须要亲自来中国见蒋纬国,因为他有求于蒋纬国,肯定要以亲自登门拜访以表达诚意,如果他只是发个电报给蒋纬国,那就显得不庄重了,另外,面对面的商谈肯定好过电报来往,电报也存在泄密风险。山本找蒋纬国,是为了请求中国能在接下来半年内加大对日本的石油出口,因为他的舰队在西南太平洋“日夜晃悠”需要消耗大量燃油。 “山本将军,您不需要这样,日本是中国的盟友嘛,中日利益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国当然希望日本海军打胜仗,自然会肩负起义务和责任的。”蒋纬国笑容可掬,“行,我同意您的请求,在接下来半年内加大对日本的石油出口。另外,山本将军啊,正如我刚才所言,中日利益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本海军打胜仗,中国有好处,日本海军如果打输了,中国肯定会受到负面影响,因此,我个人非常关心这一仗。恕我冒昧,您可以透露一点内情给我吗?您到底打算怎么打这一仗?” 山本有点迟疑,虽说中日是盟友,蒋纬国和山本也颇有私交,不仅如此,蒋纬国还对日本海军有着“指导之恩”,但是,蒋纬国毕竟是外国人,日本海军的作战计划是高度机密,山本肯定不太方便告诉蒋纬国,可是,山本如果对蒋纬国遮遮掩掩,蒋纬国一不高兴,拒绝他刚才的要求,日本海军没有足够的石油,还怎么打?另外,蒋纬国也是“内行人”,山本如果说得大而化之或避重就轻,蒋纬国肯定听得出来。经过几秒钟的思想斗争后,山本下定决心,把日军的作战计划比较详细地向蒋纬国阐述了一遍。 “嗯,不错。”蒋纬国听得连连点头,“美军肯定会把大西洋舰队的那3艘航母都调入太平洋舰队,那美军太平洋舰队就拥有7艘航母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前,美军共有8艘航母,5艘在太平洋,3艘在大西洋,夏威夷战役中损失了企业号},你们日本海军只有9艘可参战,虽然实力占优,但并不占据极大的优势,搞不好会打得两败俱伤,或者你们打赢了,但却是惨胜。山本将军,你我都知道,美国建造航母的速度是日本的三倍多,因此即便你们和美军打成平手、损失一样,你们也是输了。你们有1艘航母租借给了我国海军,要不要眼下还给你们用于接下来的战役?虽然是一艘轻型航母,但有肯定好过没有,多一艘航母多一点实力,也能多一份胜算嘛!” 蒋纬国这个推心置腹、诚恳真挚的建议让山本听得十分感动,他说道:“没事的,我们其实现在有13艘航母。” 顿时,蒋纬国脸色变了,山本的脸色也变了。 蒋纬国变色是吃了一惊,山本变色则是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日本海军新增加的4艘航母都是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完工和服役的,这是出自山本的命令,他打算隐藏日本海军的真实实力,从而麻痹美军,换句话说,那4艘新航母是日本海军的“秘密武器”和“杀手锏”。 “如此真是太好了!”蒋纬国脸色立刻恢复正常,“恭喜!山本将军,既然你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接下来的海战肯定是马到成功…啊,不对,是船到成功。” 山本的脸色也随之恢复正常:“小蒋将军,那就借你吉言了!”他心里隐隐地有些懊恼,居然把日本海军的高级机密给说漏了嘴,但他想了想后又安慰自己,蒋纬国毕竟不算“外人”,让他知道也无所谓,不会有事的。 双方谈得很愉快,蒋纬国同意在接下来半年内向日本加大石油出口,支持日本海军的西南太平洋“阿号作战”,当然了,钱肯定是一分不会少收。 山本满意地离开后,蒋纬国陷入深邃的思考,他暗暗地发现:历史在经过自己的全面改变后,日本似乎比原先历史上更强了,隐隐地,日本的实力增加速度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了,比如航母数量,居然已经有13艘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老子可不能做出养虎为患的蠢事,必须找个机会好好地削弱一下日本人,否则,日本人岂不是要翻盘了?”蒋纬国思索着,“原先历史上,日本海军由于输了中途岛战役,从此开始走下坡路的,万一眼下的历史经过老子改变后,小日本打赢了中途岛战役{肯定不会还是中途岛战役,指的是美日之间具有转折点意义的重大战役},那还不真的上天了?” 当蒋纬国在心里盘算着此事时,他接到来自武汉的通知:罗斯福密使魏德迈再次来华,请求得到蒋介石的接见,但蒋介石让他找蒋纬国。 “我靠!”蒋纬国有点想笑,“日本人后脚刚走,美国人前脚就来,妈的,要是山本和魏德迈碰头了怎么办?那多尴尬啊!”他心里有一种充满恶意和戏剧性的感觉。 乘飞机从青岛返回武汉后,蒋纬国接见了明显已经等得火急火燎的魏德迈。“小蒋将军,你总算回来了!委员长说这种事必须由你跟我进行商议,但你偏偏去山东省巡视去了,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真的是等得心急如焚,我甚至怀疑委员长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为了婉拒我的请求…”两人刚刚见面,魏德迈就大倒苦水。 “魏德迈上校,请问您想要跟我商谈的事情到底紧急不紧急?如果并不紧急,那我就耐心地倾听您的抱怨和诉苦。”蒋纬国心里感到好笑地看着魏德迈。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魏德迈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因此不再倒苦水,“小蒋将军,罗斯福总统希望跟您做一笔交易。”他正色地说道。 “只要不损害中国的利益并且支付足够的‘忙聂’{money},我非常乐意跟罗斯福总统做交易。”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他十分享受这种捏着别人软肋处的感觉,“说吧,什么交易?” “关于澳大利亚的。”魏德迈没有卖关子,回答得干脆利索。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气定神闲地看着魏德迈,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魏德迈说道:“日本陆军正在猛攻澳大利亚,日本海军同时在绞杀着美澳海上运输线,我们损失了非常多的运输船和护航军舰,美澳海上运输线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运输量更是锐减至以前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实际上,越来越多的日军军舰正在开往西南太平洋,可以肯定,过不了半个月,美澳海上运输线就会完全断绝,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得到的美国的援助也会随之彻底枯竭。对于澳大利亚此时的处境而言,这个后果足以致命,澳大利亚人在拼死拼命地抵抗着日本人,但澳大利亚的军工业十分薄弱,其本土境内只有二三座小型的兵工厂,完全无法维持澳大利亚此时的抗日战争,以前,澳军都是英国武装的,现在,是美国武装的,没有英国援助后如果再失去美国的援助,哪怕澳大利亚人下决心死战到底,缺枪少炮的他们也不可能挡得住日军的攻击。没有武器装备的抵抗,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他叹口气,然后看着蒋纬国,“没有美国的援助,澳大利亚人必败无疑,我们当然愿意全力地援助澳大利亚,就像我们全力地援助英国那样,可是,美澳海上运输线即将断绝…” 蒋纬国喷出一口烟,满脸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情:“那你们出动舰队嘛,打败日本人的舰队,美澳海上运输线不就畅通无阻了嘛?到时候,你们想怎么运就怎么运,对吧?” 魏德迈露出无奈而郁闷的表情:“小蒋将军,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们的舰队暂时…不能出动,需要…”他谨慎地斟词酌句,“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蒋纬国摊开手:“so?” 魏德迈知道蒋纬国是故意的,他只好竹筒倒豆子:“在接下来的可能会持续数月的时间内,由于我国海军舰队难以出动,美澳海上运输线会完全断绝,一旦失去美国的持续性援助,澳大利亚肯定会沦陷,在澳大利亚沦陷后,新西兰必定也会跟着沦陷,那时候,整个大洋洲就都是日本人的了,美国海军的处境将会彻底恶化,在太平洋上除了阿拉斯加的阿留申群岛,美国海军已经几乎没有一个立足点了,太平洋会完全落入日本海军的手里,美国海军会完全退到本土西海岸,完全丧失战略主动权,完全被日本海军支配,几乎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听起来确实很严重啊!”蒋纬国不慌不忙地微笑着,“美国和美国海军都绝不能失去澳大利亚,是这个意思吧?可惜,你们在接下来几个月内无法援助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极有可能会随之沦陷。那么,澳大利亚如何度过这段空白期呢?” 魏德迈看着蒋纬国,语气平静地说道:“澳大利亚在这段最险恶的时期里,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援助来源,就是中国了。” 蒋纬国没有惊讶,因为魏德迈或者说魏德迈背后的罗斯福、美国高层的打算完全不出他的所料。蒋纬国不紧不慢地喷出一个烟圈:“我记得麦克阿瑟将军当初丢了菲律宾,跑到澳大利亚,慷慨激昂地宣布‘我还要回去的’,啧啧啧,结果现在呢?他似乎又要离开澳大利亚了,跑去新西兰再宣布‘我还要回去的’?” “好了!”魏德迈愈发无奈地道,“小蒋将军,您就不要讥讽了。我们知道,贵国军队赢得了菲律宾战役,在那场战役中,美菲军足有20万人被贵国军队消灭,大部分都是投降,因此,贵国军队缴获了不计其数的美式武器。现在,我们可否花钱向贵国购买这些原本装备美国军队和菲律宾军队但被贵国军队缴获的美国制造的武器装备?” 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魏德迈上校,您最后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像绕口令。” 魏德迈继续说道:“印度洋十分平静,日本海军在这里没有舰队,澳大利亚最西南部的大城市珀斯就在印度洋的海畔。我们请求贵国海军舰队能悄悄地把那些武器装备通过印度洋运到珀斯,增援澳大利亚。”他顿了顿,“我们知道,小蒋将军你这么做是冒着不小的风险的,并且美国万万不能失去澳大利亚,所以…价钱好商量。” 蒋纬国露出一个商人在盘算着如何宰割买家的表情,他不需要掩藏,因为他没有必要掩藏,他和罗斯福已经心照不宣,彼此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中国和美国绝不是“互相合作”关系,而是做买卖的互相利用的关系,中日是互相利用,中美也是互相利用,仅此而已。“首先,美国政府要支付我三亿美元的辛苦费,不过,我觉得这三亿美元应该算在澳大利亚人的头上,因为这是他们的用来保命和爆保住国家的钱,以后你们跟澳大利亚人要去吧;第二,我每向澳大利亚运送去一支步枪,美国政府就要支付我2000美元。”蒋纬国眯起眼睛,“这个价位,怎么样?” 魏德迈看着蒋纬国,眼神复杂得难以用词语形容:“小蒋将军,您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美军m1式加兰德步枪的造价是83美元,德国98K步枪的造价是28美元。} 蒋纬国微笑着道:“请问,我为什么不能狮子大开口呢?没办法呀,我们中国实在太穷了,至于你们美国,有的是钱嘛!你们今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就有差不多两千亿呢!对了,子弹另算啊。”他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向澳大利亚运送去可以武装10万人的武器装备,光是步枪,10万支步枪就能让美国政府支付整整两亿美元,更何况,步枪只是“小玩意儿”,火炮比步枪值钱多了,再加上子弹炮弹另算,满打满算的话,这笔交易可以让蒋纬国从罗斯福那里“敲来”起码四亿美元。讽刺的是,蒋纬国此时“卖给”罗斯福的这些军火本来就是罗斯福的,蒋纬国在战场上缴获了罗斯福这些军火,转手再倒卖给罗斯福,完全就是无本买卖,并且他的要价是造价的几十倍;而更加讽刺的是,当初中日交战,美国大肆卖军火给日本,现在美日交战,中国大肆卖军火给美国,堪称循环。 魏德迈点点头:“成交。”他没有讨价还价,因为他已经非常了解蒋纬国了,没有必要讨价还价。 “oK。”蒋纬国笑道,“另外,我可以再卖一条极其重要的、关于日本海军的高级机密给罗斯福总统,相信这份情报对于尼米兹将军而言堪称无价之宝。” “什么情报?” “该情报售价一亿美元。”蒋纬国不紧不慢地丢掉手里的烟蒂,再点起一根香烟。 魏德迈用一种近乎屈服的眼神看着蒋纬国,艰难无比地道:“…成交。” 正文 第668节 境外战局(4) 北亚西部南端地带,冠军城,城北数十公里外的一片开阔的空地。 冠军城即原先苏俄时期的鄂木斯克,该城是俄罗斯五大工业城市之一,其附近蕴藏着丰富的煤炭、石油、钢铁、木材等资源,并且北亚铁路线从该城贯穿而过,还在向西方向上一分为二,因此该城又是北亚铁路线上的三岔口、交通枢纽。苏联战争期间,该城被南京军攻克,后遭苏军多次大规模反攻,城市在双方连番恶战中被打成一片废墟,苏联战争结束后,这里成为中国领土并被进行了全面的重建,是中国北亚西部地区的工业核心之一、交通枢纽,同时因该城毗邻以色列、苏联、德国,所以该城又是一个边防重地,驻扎大批军队,城内外除了工厂、矿场、医院、学校、火车站、铁路、居民区,尽是兵营和军事机构,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城内外比比皆是,居民大多数是工人和工人家属,并且大部分都是从内地移居过来的。虽然苏联战争已经结束,但冠军城仍然在实质上处于军事管制下,另外,该城还是一个军事工业科研基地,拥有多家大型兵工厂和多所军工科研机构,当地这些兵工厂和军工科研机构都带有浓重的“苏联特色”,兵工厂和军工科研机构里的机器设备基本上都是南京军在苏联战争期间缴获来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向南京军投诚并宣誓效忠中国的苏俄人。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采取的制式是“以德式为主,以中式、日式、意式、苏式、美式、英式、法式为辅”,一方面保持跟德国军队的武器通用性,一方面“集百家之长”进行补充,就以苏式武器举例,苏式武器里有比较优异突出的,南京军便将其化为己用,最典型的就是苏军的喀秋莎火箭炮,而冠军城的这些“带有浓重的苏联特色”的兵工厂和军工科研机构正是为了进行生产和研制。 冠军城战役期间,守城的南京军和攻城的苏军都曾在城市附近大肆纵火,烧掉了大片森林,战后重建时,中方规划人员就地取材,清除掉枯木灰烬,把被烧掉的森林空地开辟成多个武器试验场。眼下,蒋纬国就在其中一个试验场内,该试验场非常开阔,完全就是一个大型机场。站在机场边,蒋纬国和跟他一起前来的空军总司令周至柔等几名高层要员正举目眺望着万里无云的长空,只见碧霄蓝天间,一架外形十分古怪的飞行器正在急速地风驰电掣,呼啸凌厉,凌空狂飙出一股爆破力十足的震荡雷霆,其速度明显要比bf-109等此时世界上最好的几种战斗机高出一截,机动性极强,其回旋闪掠的动作看得蒋纬国、周至柔等人眼花缭乱。这架飞行器造型奇特,机身像常规飞机的机身,但却没有螺旋桨,左右机翼下是两个犹如大型鱼雷般的流线型长条圆筒,圆筒前后贯通,内有正在飞速旋转的涡轮状机器,并且后部开口处在飞行器飞行时朝后方喷射着猛烈而强劲的气流。 “好!”周至柔看得喜形于色,他兴奋不已地喝彩起来,“航空飞行器的发展史又翻开新的一页了!飞机刚诞生时是双翼飞机,后来单翼飞机将其取而代之,现在,这种动力系统完全是全新理念的喷气式飞机必定会将单翼飞机取而代之!二公子,你说呢?”他目光炯炯、眼神炙热地看着蒋纬国。 蒋纬国虽然也神色兴奋,但他不像周至柔等人那样还感到惊奇万分,因为他心知肚明,喷气式飞机本来就是诞生于二战时期的。战争,是死神的盛宴,给人类带来无穷无尽的苦难和创伤,但同时又刺激得人类科学技术产生飞跃性的重大进步,比如,飞机、坦克、毒气弹、冲锋枪、超级大炮…都是诞生于一战时期,喷气式飞机、直升机、航空母舰、导弹、原子弹…都是诞生于二战时期。说来讽刺,人类过和平日子时,科学技术进步速度一般般,人类爆发战争、互相残杀时,科学技术进步速度却堪称三级跳,为了更加有效地杀死同类,人类绞尽脑汁、智商不断爆发地设计出层出不穷的战争武器,把最杰出的聪明才智和最丰富的想象力都用在黑暗的方面上。战争是人类科学技术进步的催化剂,这个事实不得不说是人类的悲哀。 “是啊,喷气式飞机是一种科技理念全新的飞机,在人类的航空发展史上肯定能起到划时代的促进作用,它也必然是以后飞机的发展方向,不过,在眼下,我更关心的还是拥有喷气式飞机后对我们在实力上先天性不足的扭转和改善作用。”蒋纬国说道。 “小蒋将军,怎么样?”一个德国人在众多随从众星拱月地前呼后拥下,神采奕奕地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希特勒。喷气式飞机的诞生无论是在科学上还是在军事上都是一件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足以让希特勒亲自过来观摩。众所周知,希特勒是一个“唯武器论者”,他十分迷信所谓的“超级武器”,甚至把德国能否赢得战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个所谓的“超级武器”上。希特勒的这种作风,一方面在客观上刺激了德国军工科研人员的创造力和现代武器的发展,因为德国科学家只要构想出一种在理论上可以实现的“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希特勒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其研究工程,这使得德国在军工业方面“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另一方面却也导致德国的战争资源、时间遭到很大浪费,因为太多的战争资源和时间被用于很多华而不实的“新式武器”的研制。希特勒对新式武器十分感兴趣,自然会来到这个位于中国冠军城北部的“中德喷气式飞机联合研制基地”。 “不错!”蒋纬国向希特勒竖起大拇指。 “小蒋将军,你那堪称超人的远见目光真是让我佩服不已!”希特勒容光焕发地道,“得知德国在研制喷气式飞机后,你立刻拿出一亿美元的巨款用于资助,使得这项工程得到锦上添花的重大援助。说实话,虽然我对喷气式飞机十分感兴趣,但也是半信半疑的,加上需要投资的新式武器有很多,所以德国的喷气式飞机的研制进程并没有达到最大速度。小蒋将军,喷气式飞机的诞生,离不开你的远见和支持呀!” 蒋纬国笑起来:“元首您过奖了!” 希特勒看着那架正在进行降落的喷气式飞机:“这款飞机的代号是‘梅塞施密特me262’,但它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小蒋将军,不如就由你来取吧!” 蒋纬国眯起眼睛想了想:“它具有很强的速度和机动性,我相信它在天空中可以像死神镰刀那样犀利无比地收割战果,就叫它‘镰刀’吧!” 希特勒笑起来:“很棒的名字!好,它的正式名字就叫‘镰刀’!” 蒋纬国和希特勒此时观摩的是“镰刀”的首次试飞,过程十分顺利和圆满。蒋纬国和希特勒都是大忙人,两人观摩完后都要回国继续操劳各方面大事,因此没有在这个基地停留太久。观摩完后,在众多随从的跟随下,蒋纬国和希特勒一起来到机场边的集体食堂里用餐,一是两人难得见面,吃个便饭顺便叙叙旧,二是进行简单的庆祝。蒋纬国和希特勒都不喜欢铺张浪费、大操大办。在两名翻译的陪同下,蒋纬国和希特勒同坐一张桌子用餐。两人各吃各的,蒋纬国虽然从不穷奢极欲,但也不会亏待自己,所以他的饭菜还是挺不错的,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回锅肉、宫保鸡丁、糖醋排骨、红烧肥肠,比起蒋纬国的“阔绰和丰盛”,希特勒显得节省多了,也清淡多了,面前只有土豆、卷心菜、西红柿等几样素菜,他本就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两人面前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一瓶德国啤酒{蒋纬国从来不喝白酒,希特勒很少喝烈酒,偶尔喝点啤酒}。 “小蒋将军,来!”希特勒兴致勃勃地举起啤酒杯。 “元首,请。”蒋纬国与希特勒干杯。 两人都是领导人,简短的寒暄后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正事”。希特勒说道:“镰刀只是原型机,它在机型上还没有进行重点研制,小蒋将军,你觉得把它发展成轰炸机比较好还是战斗机?我个人倾向于轰炸机,因为它速度非常快、机动性很强,敌方战斗机很难攻击到它,如果把它用于轰炸,实在再合适不过了,它在敌国领空里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即便遭遇拦截,它也能依靠速度和机动性而把敌机甩开。”{原先历史上,希特勒在梅塞施密特me262研制成功后命令将其发展成轰炸机,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飞行速度太快,所以扔炸弹时根本扔不准,再加上该飞机诞生时德国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从战略进攻转入了战略防御,德国空军更需要战斗机而不是轰炸机,希特勒的武断决定大大地延误了该飞机的正常发展。} 蒋纬国笑着摇了摇头:“元首,恕我直言,您的想法是不对的。空战,第一步是夺取到制空权,第二步才是利用制空权优势对敌方进行空地打击,所以,战斗机比轰炸机更要优先。您还记得我国当初的抗日战争吗?中国空军实力大大地弱于日军航空兵,所以我们选择‘战斗机第一’甚至‘战斗机唯一’的发展路线,既然无法轰炸敌人,先确保自己不被敌人轰炸。后来的事实,您也是知道的,日军的飞机数量是我们的好几倍,但日军的航空兵优势在中国战场上根本无法发挥出来,他们的战斗机被我们的战斗机打得落花流水,使得他们的轰炸机哪怕数量再多,也不能出动。虽然我们无法轰炸日本人,但我们确保了自己不被日本人轰炸。元首,中日当时是敌强我弱,现在我们跟美国开战,也是敌强我弱,所以,中日战争的经验可以被现在的中德对美作战进行借鉴和扩大化运用。” 希特勒点点头:“你说得对。” 蒋纬国继续道:“元首,中德的国力、生产力加在一起也不是美国的对手,比起造飞机,我们在战争期间是无法赶上美国人的,我们不能用数量取胜,只能用质量取胜,所谓的质量优势,就表现在‘镰刀’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技理念全新的飞机上,这是我们的优势,必须充分地、正确地使用好。‘镰刀’更适合发展成战斗机而不是轰炸机,因为战斗机要比轰炸机在空战中更具有优先意义和前提性。美国人造一万架常规飞机,我们同时却只能造出三千架飞机,三千架常规飞机肯定不是一万架常规飞机的对手,但三千架喷气式飞机却肯定可以成为一万架常规飞机的对手。取得制空权是第一步呀!取得制空权后,我方无论是常规轰炸机还是喷气式轰炸机,都可以尽情地轰炸敌人。”{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期间,德国喷气式飞机在实战中取得了战果战损五比一的成绩。} 希特勒再次点头,他随后想起了什么,笑着对蒋纬国说道:“对了,V飞弹的研制工程也不断地取得重大突破,原型弹V-1已经投入了量产,但不多,因为V-1虽然在技术上算是十分成功的,但在军事上还存在诸多不足,比如航程不远、精度不高、速度不够快,因体型太大从而导致其容易被敌方飞机和防空炮进行拦截,德国科学家和跟德国科学家一起共事的中国科学家正在试图改进V-1,将其做得体型更小、速度更快、航程更远、精度更高、威力更大,我相当期待V-2的早日诞生。”{希特勒说的“飞弹”在德语中就是火箭,不过,后世火箭和导弹是不同的,火箭是非军事用的,导弹是军事用的,考虑到此时V系列飞弹还很原始,跟后世导弹相距甚远,所以蒋纬国等中方高层称其为“飞弹”,意思是“飞行的炸弹”。} “我也很相当期待。”蒋纬国再次举杯,“元首,为了飞弹,干一杯。” 希特勒是“超级武器”的痴迷者,蒋纬国与其很相似,但对各种“划时代的新式武器”深感兴趣,但他又跟希特勒存在本质不同,希特勒是“贪多嚼不烂”,蒋纬国是“有的放矢”,蒋纬国知道哪些新式武器是未来的必然趋势,哪些新式武器根本是疯狂构想的产物,会走进死胡同,注定会被现实和历史所淘汰。蒋纬国知道联盟国和美英同盟国的实力差距是很大的,联盟国想要打赢战争,在军工科技上取得优势是必然的举措,所以他非常认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与希特勒进行“超级武器/新式武器”的联合研制,同时,他又极力地阻止了希特勒的很多不切实际的构想,砍掉了德国军工业很多“异想天开的科研项目”,从而帮助德国、帮助中德联盟节约了大量的资源和时间,主要的一些项目包括: 原子弹,这个根本不需要说,蒋纬国是倾家荡产地支持的; 喷气式飞机、战略轰炸机、直升机、飞弹、雷达、豹式虎式坦克、突击步枪、车载式火箭炮、牵引式火箭炮、单兵反坦克火箭筒{无后坐力炮}、各种电子战武器、凝固汽油弹、白磷燃烧弹、云爆弹、遥控制导炸弹{这东西是安装了电子遥控设备的炸弹,由飞机投掷出,被投掷出后可以独力地滑翔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受到飞行员的遥控,从而修正攻击数据,能更加精确地打击敌方,与此类似的还有遥控制导鱼雷}…蒋纬国对这些也都是极力支持的; 超级大炮,蒋纬国是极力反对的,正因为他的阻止,希特勒没有让德国军工部门研制口径高达800毫米的古斯塔夫列车炮{即多拉大炮}、口径高达600毫米的卡尔大炮、口径高达218毫米并且重达300多吨的K12轨道炮; 超级坦克,蒋纬国是极力反对的,正因为他的阻止,希特勒放弃了研制主炮口径高达128毫米、总重量高达188吨的鼠式超重型坦克以及比鼠式更加夸张、已经夸张到匪夷所思地步的P系列陆地巡洋舰{这东西在本质上是坦克,但造得像驱逐舰那么大,其中P-1000高达1800吨重,巨人式高达2500吨重,根本就不具有实用价值,甚至都没有什么使用意义}; 除此之外,因为蒋纬国的反对而被“砍掉”的德国军工科研项目还有很多,其中很多项目让蒋纬国看得近乎目瞪口呆,他发现,德国人虽然给世人的感觉是“严肃、古板、认真”,但德国人在研制武器这方面却拥有着“既是天才又是疯子”的想象力,很多武器用后世语言形容简直是“脑洞大开”,蒋纬国甚至在德国的军工科研项目里看到一种令他瞠目结舌的“碟形飞行器”,但那东西只是一个粗略的设计图,甚至只能说是想象图、概念图,德国的军工科学家们并未设计出详细的图纸,也许那东西是可以实现的,但在技术上远远不是这个时代可以满足的,换而言之,德国的军工科学家们已经“想象出了也许一百年后的飞行器的样子”。实际上,很多大项目还有很多分支小项目,就拿喷气式飞机举例,“镰刀”只是德国的众多喷气式飞机设计里的一个,跟它同时诞生的还有几十种喷气式飞机,设计得一个比一个天才,也一个比一个疯狂,不少设计图堪称夸张,但又有不少设计图又堪称“前卫”,其设计外形已经非常类似于后世的F-16或歼-20的样子了,更有甚者,其设计思想已然“突破人类极限”,比如: bVP系列喷气式飞机,这东西怪模怪样得难以形容,用蒋纬国的话说:“它为什么没有尾巴?飞机怎么能设计成没有尾巴、机翼还翻转的样子?它能飞吗?科幻小说里的外星飞机恐怕才是这个样子吧?” me-321/323运输机,这东西奇大无比,因为德国空军需要一种一架可以装下一辆四号坦克、一门突击炮、一辆半履带式牵引车、一门高射炮以及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巨型运输机”,于是,它诞生了,用蒋纬国的话说:“这东西到底是飞机还是飞艇?为什么这么大?它真的能飞起来吗?” e.555喷气式超级轰炸机,这东西是德国空军的“美利坚轰炸机”的设计项目之一{德国空军在原先历史上比较忽视战略轰炸机,但也没有完全放弃,此时受到蒋纬国“指点迷津”,所以比较重视,德苏战争前,德国空军成立了“乌拉尔轰炸机”研制项目,研制一种“可以从德苏国界线处飞到乌拉尔山脉的轰炸机”,德美战争前,德国空军成立了“美利坚轰炸机”研制项目,研制一种“可以从欧洲飞到北美洲轰炸美国本土的轰炸机”},其设计造型之夸张、其设计思想之超前,完全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蒋纬国甚至怀疑这款轰炸机的设计师根本就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因为这款喷气式超级轰炸机在概念上是六发飞翼轰炸机,能飞到大气层外,可以达到第一宇宙速度,它已经不是飞机了,而是航空飞机和航天飞机的结合体,也就是后世的“低轨道空天轰炸机”,该飞机的正式名字叫“银鸟”。“我的老天爷!亏你们敢想!喷气式飞机都只是刚问世,你们居然已经想着制造航天飞机了!”蒋纬国倒吸着冷气。 go-229/goP.60a系列的,这东西叫“飞翼飞机”,看上去跟三角翼很酷似,机翼和机身形成一个十分优美、十分具有科幻色彩的V字,蒋纬国看了设计图后不得不承认,这飞机看上去“真的很酷”,哪怕放到二十一世纪也很具有“超时代的感觉”,就像后世美国大片里的“未来飞机”。德国人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居然就想象出{不是设计出,因为并没有真正设计出来,存在太多瓶颈}起码一百年后的“未来飞机”的样子,让蒋纬国不得不甘拜下风; 除此之外,德国人还在设计所谓的“蝮蛇”飞机,这东西的机翼完全就是一个“方形圆环”,环绕着机身;还有“三翼”飞机,这东西的机翼不是两个,而是三个,使得该飞机从正面看就像一个倒写的“丫”字;还有一种喷气式飞机是“圆盘状”,活生生的就像飞碟;还有一种喷气式飞机是看上去像“一个大圆筒背着一个小圆筒”,背上的小圆筒就是进气道;即便是在常规飞机领域里,德国人也有很多疯狂得堪称超时代的设计构想,比如两个机身的连体式飞机、前掠翼式飞机、左右不对称飞机、酷似后世“鱼鹰”的倾斜旋翼机{这东西的机身是常规飞机的机身,但两个机翼上竖着安装着两个直升机一样的螺旋桨}…看得蒋纬国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强大的工业实力、先进的科技水平、半是天才半是疯子的想象力,三者结合从而出现了这些又是不伦不类又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超时代的半成品科技”,到了最后,德国军工科学家们的这些“智慧结晶”一方面推动了人类科研技术的进步,一方面也给希特勒的纳粹德国浪费了不计其数的资源,因为他们的设计和构想里,十分之九以上都是不切实际的或者起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后才能化为现实的。“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思维太超前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蒋纬国感慨不已,“丰富得脱离实际基础、超前得超越所处时代的东西,反而只是一堆垃圾。” 希特勒和蒋纬国在“超级武器”研制上可以说是相辅相成,希特勒有一大批科研专家,开辟了数以百计的发展道路,而蒋纬国知道这些道路里哪些是走得通的,哪些是走不通或者在眼下是走不通的,从而“削枝留干、去芜存菁”,大刀阔斧地砍掉那些对眼下的这场战争没有实际用途只会浪费资源的设计项目,节约资源和时间,把有限的资源和时间集中地用于那些有用的设计项目,让德国的科学家们不要在死胡同上转圈绕弯,浪费他们的智慧和才华。比如喷气式飞机,就留下“镰刀”等少数“靠谱的、没有那么夸张的”二三种进行重点发展,果断地放弃那些没用的构思,虽然有些构思确实非常天才、非常先进、非常前卫、非常“酷”,但必须这样果断放弃,“镰刀”才能更快地以更完美的状况参加这场世界大战。说到底,“博而不精”“一心多用”在科学研究上也是大忌。 中德的科研实力无疑是很强大的,实际上,中德的科研实力还有犹太人的鼎力加盟{对此,希特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虽然憎恶犹太人,但不得不默认犹太人已经不再是待宰羔羊的事实,同时,犹太人协助中国等于协助德国,他肯定不会阻扰},因此更是世界一流,而战争又是科技的催化剂,再加上蒋纬国的各种“先见之明”,所以,南京军和德军在武器装备上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虽然产量不如美英,但在很多领域内具有“质量优势”。喷气式飞机、直升机、飞弹、雷达、突击步枪、火箭炮、单兵反坦克火箭筒、遥控制导炸弹、遥控制导鱼雷…都是中德联军超越美英盟军的地方;另一方面,中国本土的军工业在规模和军火产量上也已经不是当年中日战争时可比的了,轻武器和弹药的产量已经达到跟德国差不多的水平,在重武器的产量上也已经达到德国的五分之三左右,中国军队特别是南京军,在眼下不但已经有了足够的轻武器和“数量充足的、打不完的子弹”,在飞机、坦克、火炮等重型武器的生产数量和装备数量方面也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比如坦克,数量已是德军的六七成,比如火炮,数量跟苏联战争时苏军主力部队相比也已经相差不大,完全是一支现代化军队了。 与此同时,印度战场上,日军大举西进,陆续拿下印度西部{后世巴基斯坦}的众多城市,英军避开日军锋芒,没有打城市防御战,不跟日军进行硬碰硬的战斗,而是借助印度西部多山地的优势,跟日军展开山地战、运动战,英军战果节节攀升,日军伤亡越来越严重,不仅如此,以甘地为首的越来越多的印度人开始展开抗争,跟英军共同抗日,日军在印度的占领区内此起彼伏地掀起了一"bo bo"反日动乱,使得日军手忙脚乱、分身乏术地到处进行镇压; 澳洲战场上,日军于八月初发动了悉尼战役,恶战了足足一个月,悉尼沦陷,盟军{主要是澳军}伤亡十万余人,日军死伤六万多人,攻陷悉尼后,日军进行了持续半个月的屠城,屠杀被俘盟军和悉尼平民十多万{因为日军在布里斯班搞过屠城,所以澳大利亚政府在悉尼战役展开时撤走了悉尼的大部分平民,否则被日军屠杀在悉尼的澳大利亚平民会大大增加}。 九月上旬,日军开始猛攻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同日,游弋在美国西海岸的日军潜艇发现美军太平洋舰队大举出动了。 蒋纬国记得后世的物理学家对宇宙有这么一个猜测假想:宇宙开始于大爆炸,大爆炸发生后,宇宙一直在膨胀,同时,宇宙中又存在着万有引力,万有引力会让宇宙收缩,那么,宇宙最终是无限地膨胀下去,还是膨胀到一个临界点后从膨胀转为收缩最终收缩回一个“点”呢?这就取决于膨胀力和万有引力的大小,若前者大于后者,宇宙就一直膨胀下去,若后者大于前者,宇宙就会先膨胀后收缩。蒋纬国觉得,此时的太平洋战争就像宇宙的膨胀和收缩。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在不断地膨胀着,美国人就像要把日本人重新压缩回去的万有引力,至于那个关键的“临界点”,恐怕就是美日在西南太平洋爆发的大战了,此战,若美军一败涂地、日军大获全胜,日本人的“膨胀”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若结局反过来,日本人的“膨胀”就要开始转为收缩了。 10月1日,美日爆发了至关重要的西南太平洋海战,10月10日,战局结果分晓。 正文 第669节 境外战局(5) 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 这座年轻的城市此时已经面目全非,战火连天、杀声震空,全城到处都是废墟、瓦砾、焦土、弹坑、血泊、尸骸,熊熊大火遍地燃烧,滚滚浓烟拔地而起,在城市上空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黑色沙尘暴。日月无光的烟云烟雾间,一"bo bo"机翼上喷涂着刺眼的旭日军徽的九六式轰炸机肆无忌惮地穿云破雾,把劈头盖脑的炸弹不断地倾泻向城市。日军飞机在轰炸时根本就不区分哪里是平民区哪里是军事区,完全是无差别轰炸,全城地动山摇、电闪雷鸣,澳军被日机炸得血肉横飞,澳大利亚平民也被日机炸死炸伤不计其数。日军这个行为是得到东京高层的默许甚至鼓励和支持的,根据东京的计划,澳洲以后会是日本的“新领土”,七千万日本人以后会移居到澳洲起码六千万,日本民族的主体以后会在澳洲进行永久性的定居、繁衍、发展,正所谓“鸠占鹊巢”,鸠既然占了鹊的巢,鸠肯定不希望鹊以后还在巢里,对于七百万澳大利亚人,日本高层的计划是:在战争期间“借助战争的机会”消灭掉越多越好的澳大利亚人,毕竟在战争期间搞屠杀是“合情合理的”,在战争结束后还搞屠杀就不方便了,在战争期间“大家可以尽情地暴露出最凶残的真实嘴脸”,但在战争结束后“大家都要重新装回文明人了嘛”,把澳大利亚人数量在战争期间最大限度地减到最小,等澳洲变成日本的领土后,再把残余的澳大利亚人全部驱逐到澳洲内陆的荒漠戈壁地区,同时在法理上承认“澳大利亚人是大日本帝国的少数民族,就像朝鲜人、琉球人、虾夷人”,成立若干个所谓的“澳大利亚人自治区”{都是根本不适合生存的荒漠戈壁},将其驱赶进去,对其不闻不问,更加不提供粮食等物资,任其自生自灭,争取“在二十年内把澳大利亚人从‘少数民族’变成‘珍稀动物’”,因此,东京高层是故意纵容日军在澳洲境内大开杀戒的。对此,日本高层是振振有词的:澳大利亚是澳大利亚人的吗?不是!是澳洲土著人的!澳大利亚人是英国人的后裔,他们杀光了当地的土著人,从而霸占了澳洲,他们当初杀得,大日本帝国现在为什么杀不得? 已经觉察到日本人狠辣歹毒用意的澳大利亚人在被日本人逼到亡国灭种的边缘时彻底爆发出了鱼死网破的勇气和血性,澳大利亚人知道,抵抗也许会失败,会死,但投降是完全没有活路的,投降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死反抗。从日军踏上澳洲开始,澳军和澳大利亚平民一直在顽强抵抗,达尔文港、布里斯班、悉尼、堪培拉…随着澳大利亚的国土沦丧越多,越感到亡国灭种危机的澳大利亚人愈发顽强地展开抵抗,眼下的堪培拉已经被日军多处攻破防线,踏着澳军支离破碎的防线以及堆满工事、填满战壕、塞满坑道的澳军尸体,狼群般的日军源源不断地蜂拥入城,澳军仍然死战不退,与日军展开了血雨腥风的巷战,攻入城内的日军一边以赶尽杀绝之势剿杀着澳军一边对城内平民杀人如麻、"jian yin"掳掠。整个堪培拉城内,能算得上“安全避难所”的地方只有一处,当日军飞机飞过这处地方的上空时都不会扔炸弹,这个地方并非国际红十字会的人道机构,也不是医院、学校等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在战争中不得对其进行进攻的人文场所,以妇孺为主体的大批澳大利亚人在这个地方的大门口外汇聚拥挤得水泄不通,哭喊着不断地乞求: “救救我们!求你们了!” “Please!helpus!saveus!” 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徐谟推开大使馆的大门,于心不忍地看着外面的澳大利亚平民们,他在对方的眼中此时跟上帝没有什么区别。“诸位,请听我说。”徐谟神色悲悯,他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大使馆内已经人满为患了,几乎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我们已经接收了太多的难民,无法再收留你们了,真的非常抱歉。实际上,大使馆内已经出现了粮食、饮水、医药等物资的短缺,你们即便进来,也得不到救济的。” 大使馆外的澳大利亚平民们都哭泣起来,继续不停地苦苦哀求。堪培拉此时只有中国驻澳大使馆是安全的,日军飞机不会轰炸这里,日军火炮也不会炮击这里,顶多有流弹飞来。日德和美国互相宣战后,跟随美国的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也都对日德宣战,所以堪培拉此时没有日本、德国、意大利等国的驻澳大使馆,但有中国驻澳大使馆,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关系就像中美,非敌非友{武汉此时有美国大使馆,华盛顿此时也有中国大使馆},日军的炸弹炮弹对美国、英国等国大使馆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对中国大使馆却是秋毫无犯。 看着凄凄惨惨地哭泣着的人群,特别是其中的孩子们,徐谟愈发不忍,但他无能为力,大使馆已经接纳了好几千的堪培拉平民,实在无法继续收容了,他看了看附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吩咐身边的大使馆秘书胡庆育:“我们也许可以临时扩大大使馆的领域,把附近几片居民区都暂时性‘纳入’大使馆范畴,升起我国国旗,这样,我们就能收容更多平民了。” 胡庆育有点迟疑:“我们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救下那么多的澳大利亚人恐怕已经让日本人有点不高兴了,如果再那么做,岂不是公然地得罪日本人?” 徐谟摇了摇头:“你说反了,是日本人不敢得罪我们。去吧!人命关天,虽然并非同胞,但我们不能跟日本人一样人面兽心,我相信,日本人对我们的行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胡庆育点点头,然后带着身后的几名大使馆工作人员把一面面中国国旗分发给现场的难民们,难民们犹如拿到护身符一样争先恐后地领取着中国国旗。“大家请跟我们来!”胡庆育大声呼喊道,“我们把附近那片居民区设立成避难所,升起中国国旗,你们就安全了!” 人群顿时欢天喜地,发出轰鸣的“thankyou”。就在这时,一阵叽里呱啦的怪异叫喊声从附近传来,人群再度惊恐涌动起来,他们看到一小群日本兵钻了过来。日本兵们一边叫喊一边开火,人群在鲜血四溅中犹如炸开锅般四散奔逃,有人中弹倒地,有人拼命地躲在中国大使馆人员的身后,有人拼命地挥舞中国国旗。“混账!”徐谟忍无可忍,他大步流星地上前,站在日本兵和澳大利亚人之间,整个人怒发冲冠,“给我住手!” 日本兵们一起看向徐谟,明白徐谟的身份后都在不情不愿中放下了枪,为首一名少佐向徐谟立正并鞠了一躬,然后挥挥手,带着部下前去别处。 “不管到哪里都是烧杀"jian yin"掳掠,这些日本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徐谟厌恶地看着跑掉的日本兵们。 印度洋东南部海域内,一支船队正在全速地劈波斩浪,为首的一艘用驱逐舰伪装成的货船上,船队/舰队指挥官举起了望远镜,在他的视野远处,一条黑色长线微露出海平线。“澳洲快到了!距离珀斯还有约八十公里!”指挥官吩咐道,“所有舰船上的声呐探测器全部开动,发现潜艇立刻攻击!因为肯定是日军潜艇!另外,所有舰船都悬挂上美国或澳大利亚的国旗!” 指挥官说的是汉语,在他身后,伪装成水手的水兵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执行他着的命令。船舱里,各种美式武器堆积得满满当当。 武汉,位于郊区偏僻处的一栋别墅,二楼客厅里。 “你的钱。”入座后,怀着一种恶作剧式的撒气心态,魏德迈把三个沉甸甸的皮箱放在坐在他对面的别墅主人蒋纬国的面前。 蒋纬国先看着眼前这三个容积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的皮箱,然后抬头看着魏德迈,嘴里直接冒出一句后世美国大片里的常用语:“areyoufuckingkiddingme{你他妈的在逗我}?” 魏德迈满意地看着蒋纬国的窝火,他从容不迫地摊开手:“何出此言?” 蒋纬国忍住窝火:“喂!罗斯福总统可是欠我好几亿美元呢!好几亿!你应该开着三辆卡车给我送钱来!三个皮箱能装好几亿美元?你不要告诉我里面是给我的首付,我可不接受分期付款!你也不要告诉我里面是罗斯福亲自签字的支票,我不接受支票!我难道还要派人去美国本土找银行兑现?” “里面就是你要的钱,是现金,并且是全额付款。”魏德迈脸上的嘲笑变得越来越明显。 蒋纬国反复地打量着魏德迈脸上的表情,然后半信半疑地打开一个皮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美元。在看到这些美元后,蒋纬国脸上是活见鬼的表情,他取出一张,用两手各捏着钞票的左上角和右上角,在魏德迈面前展示开:“魏德迈上校,请问,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这张…这些美元的面额是多少?为什么上面的‘0’居然有这么多?多得让我都数不过来了!” “小蒋将军,您的眼睛没有出问题,上面共有五个‘0’。”魏德迈耸耸肩,“这些都是十万面额的美元。” 蒋纬国放下手中的面额十万、正面人物头像是美国第28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的美元,然后绷着脸:“美国的经济不但其总量是世界第一,并且美国的经济一直是健康的、稳定的、充满活力的,另外,美国政府的金库里还囤积着全世界一半的黄金储备,罗斯福总统在发展美国经济时也是很有成果的,问题就来了,美国的经济什么时候已经恶化到了通货膨胀程度需要滥发纸币甚至需要发行十万美元面额的钞票了?你别告诉我,罗斯福总统为了向我言而有信地付钱但同时又想让我手里的美元只是废纸,所以特地发行了这种面额巨大得简直匪夷所思的、美国官方和美国民间都根本不认可的美元?或者,这些美元其实都是伪造的,只能烧给死人用?” 魏德迈在"chi luo"裸地嘲笑着蒋纬国:“小蒋将军,您想多了,这些都是真正的美元,美国官方是承认的,美国民间也许不承认,但也是因为普通美国人根本没有见过这种最新发行的、在原则上只供美国官方不同金融机构内部使用的大额美元。我向您保证,这些美元都是货真价实的,您完全可以拿出去花,不管是在中国花还是在美国花,美国政府对它们都是承认的。” “美元最大的面额不是二十的么?”蒋纬国狐疑地问道{后世美元的最大面额是一百,其次是五十,再其次才是二十,但一百美元和五十美元都是二战后发行的。} 魏德迈摇头:“不,最大的是十万,接下来还有一万、五千、一千、五百的。它们都是最近二三年内美国政府为应付战争时期特殊经济状况而发行的,基本上是用于美国官方机构内部使用,很少外流。罗斯福总统觉得小蒋将军您要的美元实在太多,用二十美元支付的话,太麻烦,运输也不太安全,还是用十万美元面额来支付吧!另外,小蒋将军您觉得美国政府会拿假美元来哄骗您吗?罗斯福总统难道不清楚哄骗您的后果?” 蒋纬国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了,同时意识到魏德迈是在看自己“孤陋寡闻”的笑话:“好吧!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美元居然有十万一张的!这么一张纸直接可以买到一架战斗机!幸好美国不是津巴布韦。”他把刚才被他当成废纸丢出去的那张十万面额的美元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皮箱里。 “津巴布韦?”魏德迈楞了一下。 “言归正传。”蒋纬国看着魏德迈,“罗斯福总统再次派你来找我,就是专门送钱来的?肯定还有什么事情吧?” 魏德迈重新露出轻松的笑意:“当然,还有一点小事。”魏德迈跟蒋纬国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开始几次的会谈或者说谈判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是进行交易时,他被蒋纬国全面压制,让他颇感郁闷,但现在,他已经不在心理上被蒋纬国压制了,因为他已经抓住了蒋纬国的“弱点”。蒋纬国的弱点就是:贪财,对金钱特别是美元堪称贪得无厌、嗜财如命。只要罗斯福给足够多的美元让魏德迈充当谈判筹码和谈判底气,魏德迈就能在谈判桌上昂首挺胸地面对蒋纬国。“小蒋将军,我相信您也是知道的,尼米兹将军{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新任总司令}急需一场大胜来扭转此时太平洋战场上对美国极其不利的局势,可是,日本人是非常强大的,贸然地与之交战,很容易把太平洋舰队最后的力量给彻底消耗掉,反而进一步地巩固了日军在太平洋上的战略支配权和实力优势。”魏德迈看着蒋纬国,“中国兵法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尼米兹将军非常想知道日本海军的弱点在哪里,可是,他总不能去问山本五十六吧?恰巧,小蒋将军您跟山本五十六是朋友,对他、对日本海军都非常了解,所以,尼米兹将军委托我向您请教他的疑惑。”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不动声色地、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德迈。 魏德迈心领神会:“我们懂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肯定要付出更多,美国海军的下一场战役是万万不能输的。为了赢得下一场战役,我们会竭尽全力。信息费,一千万美元。” “一艘巡洋舰的造价,不错。”蒋纬国心满意足,然后神色恢复认真,“你告诉尼米兹将军,日本海军此时的实力确实是非常强大,但是,山本五十六心里非常清楚,日本的工业生产力、经济总量、潜力、爆发力都远远不如美国,美日比赛建造军舰,日本是必输无疑的,所以,美国的战争本钱是非常雄厚的,日本的战争本钱则是非常薄弱的,说白了,日本海军在这场战争里根本输不起一场较大的战役。因此,尼米兹将军没有必要被山本五十六给吓住,他必须明白,山本五十六其实心里发虚,山本五十六一方面想要赢得胜利,一方面却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他损失不起太多军舰,所以他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畏手畏脚的微妙心理中,他看上去实力雄厚,但其实没有那个胆子跟尼米兹将军拼到底,这就是日本海军的最大弱点。另外,山本五十六极度渴望歼灭掉美国海军的航母,他不管制定出多么令人眼花缭乱的作战计划,核心是不会改变的,就是以消灭美军航母为第一甚至是唯一目标;还有,日本海军里除了山本五十六等极少数的几个人,绝大部分人都狂妄自大,这也是日本海军的一大弱点。” 魏德迈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的认真,他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日本海军此时的强盛是离不开蒋纬国的,正是得益于蒋纬国的“指点迷津”,日本海军才走上一条正确的发展路线,并且越来越强盛,但现在,蒋纬国要开始着手毁掉日本海军了,因为对于他而言,日本海军、日本军队、整个日本都只是为中国谋取利益的工具而已。日本海军的扩张已经快要突破蒋纬国的控制范围,如果再不进行遏制和阻止,这个工具就要完全失控了。蒋纬国不会做出养虎为患的事,当老虎即将失控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打残打死。 蒋纬国知道美日“西南太平洋海战”结果时,他一如既往地在忙碌,这天是十月十日,他先去了国立中央地图绘制印刷厂,兴致勃勃地欣赏了最新版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然后,他前去两个他开办的、“产品特殊”的工厂进行了巡视,带了一点样品回到工作处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东西啊?”柳无垢好奇地拿起一件样品,看清楚后她立刻像发现自己拿的是一只死老鼠那样摔在蒋纬国脸上,并且脸色通红地啐了蒋纬国一口,“不要脸!为了赚钱,你连这种东西都生产?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什么呀!”蒋纬国捡起掉到地上的样品,“你懂个屁!赚钱?我难道就只是为了赚钱?你怎么这么肤浅?这东西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后,那是关系到全民身心健康的大事!可以减少多少疾病的传播?可以让多少女性免受心理上的痛苦和生理上的摧残?咱们中国人用水银、麝香、柿子蒂甚至砒霜!这对女性是多大的摧残啊!有了这东西,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还有啊,这东西一直都是进口的,如果能够实现国产,又具有多么大的意义?以前咱们国家橡胶产量很低,但现在今非昔比了,有了南华省,原料非常充足了,这件事自然可以着手了。” 柳无垢满脸鄙夷地看着蒋纬国:“你现在在做什么?” 蒋纬国抓抓头:“给产品想名字啊!”他兴致勃勃地拉过柳无垢,“我在搞这件事时查阅资料,发现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你看,第一个在西方看到这东西的中国人是清末民国初的辽宁铁岭人张德彝,他一生八次出国,在国外累计度过了二十七年,周游世界同时大开眼界,把国外的新鲜东西记载下来传入国内,帮助国人‘睁眼看世界’。你看他的手稿《航海述奇》里面的这段,‘闻英法国有售肾衣者,不知何物所造,嫖妓时将此物冠于龙阳之首可免染疾’,啧啧,下一句更加经典,‘牝牡相合,不容一间,戴此物行事时终不如赤身之快也’,哈哈哈!” 柳无垢面红耳赤:“你够了!真下流!” 蒋纬国乐不可支:“柳柳,你不是精通英语嘛,来,你帮帮我,把‘condom’这个单词翻译成神形兼备的汉语。以前已经有中国人翻译过了,肾衣、橡皮套、投耐克{杜蕾斯}等,最有中国特色的叫‘风流如意袋’,你能不能翻译出一个更好的?” “滚一边去!” “靠!这是正事!哎,我给咱们国产的第一个品牌取名‘蓝精灵’,怎么样?” “蓝精灵?” “蓝{拦}精灵嘛,蓝是‘拦’的同音字嘛,我原本打算取名‘阳顶天’的,但感觉过于恶俗了,还是‘蓝精灵’更好听。” “蒋纬国,我真是受不了你!为什么你认真的时候像个高深莫测的阴谋家,不认真的时候却猥琐得跟个毫无节操的流氓无赖似的?” “我猥琐?这东西一来可以预防疾病蔓延,二来可以控制人口,三来可以不让女同胞以后为了避孕而再去吃砒霜喝水银导致身体受到极大伤害,这么有积极意义的事情,你居然觉得猥琐?来!看看我的另一家工厂的产品!你会觉得更猥琐!”蒋纬国恼火之下把另一个样品塞进柳无垢的手里。 柳无垢就像触电一样把蒋纬国塞给她的东西扔到地上,看清楚后再次面红耳赤:“你是认真的?你要向国内推广这东西?” “人家美国女性在二十多年前就普及了,中国女性难道不是女人?你自己难道不是女人?”蒋纬国没好气地道,“我也是关爱我的女性同胞们的身体健康啊!你跟着我当然不会过苦日子,但全国绝大部分地区的女性在每个月那几天时都是用脏布、棉花、纸团甚至树叶解决问题,对身体有多大的危害啊!妇科病对女性的危害有多大,你还不清楚?” 柳无垢看着蒋纬国,没有指责,只是叹口气:“你肯定又要挨很多人骂了。” “嘁!”蒋纬国一脸不屑,“我蒋纬国最不怕的就是挨骂,反正我脸皮厚,这几年下来,我挨了多少骂了?但那些卫道士把我骂死了吗?他们可不是诸葛亮,我更加不是王朗。只要是我认定的、对国家和我的同胞们有好处的事,再多的吐沫星子也阻止不了我去全力实现。” 敲门声响起,在蒋纬国说“请讲”后,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推门而入,柳无垢认真地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安全套、卫生巾的样品,对蒋纬国露出了一个支持的微笑后走出办公室。 “老舒,你亲自过来,肯定是大事了?”蒋纬国笑着道。 舒国生点点头,直奔主题:“美日西南太平洋战役的结果出来了。” “什么结果?”蒋纬国心头一动,他此时比山本五十六和尼米兹当时还紧张。 舒国生言简意赅:“日军付出重大代价后取得重大胜利。” 蒋纬国伸手摸香烟:“具体的呢?” “日军战沉2艘航母,另有6艘航母受伤并且大多受伤较重,美军则损失了6艘航母。日军战沉的2艘航母是苍龙号中型航母和大和号重型航母。” “一比三?”蒋纬国点起香烟,眯起眼睛陷入思索,心里产生了一缕忧虑。 “不。”舒国生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局座,美国人才是此战的赢家。” 正文 第670节 境外战局(6) 美日西南太平洋战役是一场日军急不可耐地想打、美军不想打但不得不打的重大战役,日军想通过此战彻底全歼美军太平洋舰队,从而实现其完全支配太平洋的目标,对美军形成压倒性的战略优势和实力优势,美军则试图通过此战重创日军,改善乃至彻底扭转美军因为夏威夷战役的惨败而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始终被日军全面压制的战略劣势,同时也为了保住美澳海上运输线,确保澳洲大陆乃至整个大洋洲不会落入日军之手,继而确保美军不会丧失在太平洋上的“最后的立足点”。对于此战,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和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都有着清醒的、深刻的认识。此战前,山本五十六是这样说的: “我们目前虽然掌握着战略上和实力上的优势,但我们如果安于现状,那么,一年后甚至半年后,美军就会拥有跟我们一样的实力,美国的工业生产力是极其强大的,美国国内工厂的烟囱恐怕比日本全国所有的电线杆还要多,所以,我们不能骄傲自满,不能麻痹松懈,不能停止不前,必须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对美军太平洋舰队进行穷追猛打以将其赶尽杀绝。” 尼米兹则是这样说的: “虽然我们在开战初就损失惨重,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美国国内的上千万工人就能让我们东山再起、重装上阵、卷土重来,我们目前的最大弱点是时间。我们需要时间积蓄实力,需要短者半年、长者一年的时间,可是,日本人偏偏不给我们时间,他们在猛攻澳大利亚,以澳大利亚为诱饵,迫使我们不得不在准备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与他们交战。尽管十分仓促,我们只能迎战。实际上,真的开战后,我也不大在乎是否能打败日军,我只在乎能否通过此战为我们赢得更多时间,在这个关键时期,获得一个月的时间等于增加三艘航母。” 时间,是日军和美军共同的“死穴”。美国海军总司令欧内斯特·约瑟夫·金上将已经明确地告诉尼米兹:“今年年底,你就可以得到起码两艘新航母了,一艘是埃塞克斯级首舰,一艘是独立级首舰,到了明年,我保证你得到的航母在数量上是日本人新增加的航母的两倍以上。”{埃塞克斯级是美军新一批的主力航母,首艘在1942年年底完工,在1943年内会有5艘完工,独立级是美军用轻型巡洋舰改建的航母,首艘也在1942年年底完工,共有9艘,其余8艘都在1943年内完工;尼米兹在今年年底会得到2艘新航母,在明年会得到14艘。} “一九四二年的下半年,我真的是度日如年,恨不得一个月能像一天那样快速地度过。”这是尼米兹的原话。 山本五十六对这个现状的清楚程度不逊于尼米兹,他心急如火,根本等不起的他根本不想等。正如蒋纬国判断的那样,山本第一绝不想让尼米兹获得恢复实力、积攒实力的时间,第二既想取得大胜但又不想付出太大代价,用山本自己的话说,“如果我们以战沉一艘航母为代价击沉美军一艘航母,这不是平手,而是大败仗!如果我们以战沉一艘航母为代价击沉美军三艘航母,这不是大胜,而是平手!为什么呢?因为美国的造舰能力是日本的三倍以上!我们必须取得战损战果一比四或一比四以上才能算是胜仗!一场中等的败仗足以让我们伤筋动骨,一场惨败则足以让我们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对于西南太平洋战役,山本的主要谋略是这样的:以日本海军已经被外界知晓的9艘航母{赤城号、2艘苍龙级、2艘翔鹤级、4艘大和级}作为第一主力和诱饵,在西南太平洋反复出动,吸引美军过来偷袭{山本认为美军必定使用偷袭手段,因为这是美军胜算最高的战术,美军如果是光明正大地进攻,完全就等于送死},同时则以日本海军新完工的4艘航母{2艘祥凤级、2艘飞鹰级}作为杀手锏,悄悄地跟在那9艘航母的后方,当那9艘航母和美军交战时,这4艘航母从背后出其不意地痛击美军,充当最终摧毁美军舰队的“秘密武器”。为此,山本命令前面9艘航母的舰载机以战斗机和侦察机为主{不需要有强大的攻击力,只需要有足够的防御力和侦察力就行了},后面4艘航母的舰载机则以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为主{因为它们才是真正的主力,肯定要拥有足够的攻击力}。 山本的作战计划在客观上是非常高明的,但他可能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好朋友”蒋纬国把他精心策划的作战计划以一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尼米兹,顺便还又以一千万美元的价格把他“害怕损失太多军舰”“极度想要摧毁美军航母”“山本部下基本上都存在骄傲轻敌、狂妄自大的心理”等心理弱点一起卖给了尼米兹,使得尼米兹基本上掌握了山本的作战计划,又掌握了山本的心理缺点。“那一亿一千万美元花得真的太值了!”获得蒋纬国提供的情报后,尼米兹既心花怒放又心有余悸,他事后承认,要不是因为从蒋纬国那里知道山本还藏着四艘航母,几乎可以肯定,美军太平洋舰队在西南太平洋战役里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性全军覆没。 尼米兹虽然并不惧怕山本,但他此时实力严重不足,他很想心平气和地等上一年半载,到时候,他会拥有不逊于山本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呈现压倒性的强大优势,可以“碾压”山本,然而,山本已经把他逼得无法避战了。实力,是山本最大的可能也是唯一的优势,但他后劲严重不足,尼米兹的优势则在于情报,以及他背后的美国的超级强大的工业生产力。为了赢得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尼米兹呕心沥血、运筹帷幄,跟为数不多的十几名核心将领一起绞尽脑汁、殚精竭虑,想出了一条巧妙的计策。 美国海军拥有一种介于航母和运输船之间的独特军舰,叫“护航航空母舰”。这种军舰在本质上是“做成航母样子的、具有一定起飞和降落舰载机能力的运输船”,看上去跟航母没什么区别,但没有厚实的装甲和强大的防御力,十分脆弱,几乎一颗炸弹或一枚鱼雷就能将其摧毁,并且航速也慢,优点是内部空间很大,可以存放大量物资,并且容易建造{美国一年可以建造50多艘护航航母,最快的速度纪录是76天就建造1艘,美国第一艘护航航母诞生于1941年6月}。根据尼米兹、斯普鲁恩斯、弗莱彻等人制定的计划,美国海军征用了美国民间四艘吨位都超过两万的大型商船,由造船厂在三个月内都改造成护航航母,但特地在外观上做得“非常酷似正规航母”。美国海军原本有8艘航母,损失企业号后还剩下7艘,分别是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大黄蜂号、黄蜂号、突击者号、兰利号,列萨两舰是重型航母,兰利号是轻型航母,其余4艘都是中型航母,而那4艘护航航母就是专门伪装成约克城号、大黄蜂号、黄蜂号、突击者号,甚至连涂装都特地跟约克城号等四艘搞得一模一样,从而成为4艘“假航母”。为了加强这4艘“假航母”的抗打击能力{如果沉得太快,就露出破绽了},尼米兹命令造船厂对其进行针对性的改造,增多隔水舱并且在舰上准备充足的抢修设备、灭火设备等,不在舰上存放太多的炸弹、鱼雷、燃油等易爆易燃品等。 “山本极度渴望歼灭我们的航母,所以他在发现这4艘‘航母’后必定会迫不及待地将其吞下,一旦他消灭了这4艘‘航母’,他自然会被极度的兴奋给冲昏头脑,而他的部下本来就骄傲轻敌、狂妄自大,一下子干掉我们4艘‘航母’,足以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继而麻痹大意、掉以轻心,我们就能获得胜利希望。”尼米兹在战前会议上说道,“日军舰载机在攻击这4艘‘航母’时,我们就能顺着他们返航的飞机发现他们的航母,到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谢天谢地,我们已经知道山本还藏着4艘航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另外,告诉飞行员们,他们的任务是击伤日军航母,击伤就够了,不需要击沉。” 尼米兹给美军航母舰载机飞行员们下达的“只需击伤、无需击沉”命令是很有深意的,击沉敌舰,需要不断地进攻,在扩大战果的同时,自身肯定也损失增加,美军现在还很缺乏航母实战经验,处于摸索阶段,因此为了谨慎起见,不能太投入全力,并且美军飞机和美军飞行员也不如日军飞机和日军飞行员;其次,对于美军而言,防御比进攻更重要,所以需要部署更多的战斗机而不是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而航母舰载机数量是固定的,前者多了肯定导致后者变少,美军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更重要的是,对于日军航母,无需将其打沉,只需要将其打成重伤,迫使其不得不回到日本本土进行维修,美军的战略目标就达到了: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日军航母舰队无法出动,美澳海上运输线自然随之恢复畅通,美军也获得宝贵时间了。美军最缺的是什么?就是时间。获得时间,一切就足够了。至于被打伤的日军航母以后还会重新上战场,尼米兹无所谓,反正在日军受伤航母被修复时,美军也有新的航母了。日军航母受伤了,不得不回到本土修理,无法出动,航母不出动,战列舰、巡洋舰自然不敢出动,日本海军就被迫暂时离开西南太平洋了。 不仅如此,尼米兹又提前调动十多艘运输潜艇,向新西兰运送去100多架航母舰载机,将其部署在新西兰北岛最北部的一个临时修建并且进行严密伪装的机场上,作为“杀手锏”。 山本的底牌已经被蒋纬国出卖给了尼米兹,而尼米兹的底牌则是山本浑然不知的。 持续十天十夜的“美日西南太平洋战役”虽然期间存在很多巧合、偶然、意外,但在整体步骤上大致上没有出乎尼米兹的所料。在得知美军舰队出动后,日本海军上下大喜过望,继而急不可耐地等着美军自投罗网。日军共有13艘航母参战,美军是7艘,虽然日军实力大大地超过美军,但山本害怕损失太大,所以日军在战事爆发后表现得患得患失、畏手畏脚,完全不像日本陆军那样“顾头不顾腚地猛打猛冲”,美军也知道实力大不如日军,不敢主动攻击,所以跟日军玩起“海上捉迷藏”。由于日军和美军都心存顾忌,因此在战役爆发后的前五天内,双方在西南太平洋内如履薄冰地一边隐藏自身一边搜索对方,打了五天五夜的“太极拳”,直到第六天下午才发生了真正的战斗,日军发现美军4艘“中型航母”的精确位置,继而急切地出动一半舰载机力量对其展开攻击,恶战了一下午,日军击沉美军2艘“航母”,日军自身没有航母损伤,顿时,日军上下欢声一片,山本心花怒放,这个开门红让他坚信“美军航母已经从7艘变成了5艘,日军在实力上的优势进一步地扩大了”“美军接下来肯定会逃跑,绝不能放过”,因此日军一开始的谨小慎微心态大大地减少了,变得愈发地大胆起来,几乎所有参战日军都深信不疑“己方已经稳操胜券,必能取得最终胜利”;次日,日军再度攻击,又击沉了美军2艘“航母”,顿时,日军上下欢声雷动,但在这同时,美军已经通过初期牺牲而精确地掌握了日军航母舰队的位置,于天黑前发动全力反击{这样,反击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日军舰载机无法对美军展开反击,航母在夜间是不具有战斗力的},不同程度地击伤了日军多艘航母;第七天,双方继续展开你来我往鏖战,胜利天平越来越倾向于美军,最大的原因就是日军相信“美军只剩下3艘航母了”,而日军仍有10艘航母可以正常作战,在第七天里,美军兰利号轻型航母被日军击沉,而日军的苍龙号也被美军给严重炸伤,并且日军受伤航母数量再度增加;此时,山本认为自己已经取得重大胜利,但他没想过见好就收,他认为“美军只剩下2艘航母了,己方则还有8艘航母可以正常作战,此时若不一鼓作气地把美军一网打尽,还等什么”,因此他命令继续攻击,并且他判断美军正在全速逃跑,从而在航海图上确定了美军的逃跑路线{美军要逃跑,肯定在海上走直线},命令舰队沿着那条航线进行追击,但尼米兹棋高一着,他命令舰队迂回转弯,在一夜之间绕到了日军舰队侧后方,使得天亮后日军舰队没能发现美军舰队,但美军舰队却提前发现了日军舰队,从而抢占先机,最终一举炸沉了落在日军舰队最后方、正在一瘸一拐地向日本本土开去的苍龙号。 损失了苍龙号让山本心急如火,在他看来,日军损失一艘航母可以抵消美军损失三艘航母,这种比例是日本无法承受的,让他的战果大打折扣了,因此他下令不惜一切地歼灭“美军还残存的那2艘航母”;与此同时,尼米兹在边战边退,故意把日军舰队引向新西兰方向。最终,在第十天的最终决战中,美军损失了萨拉托加号重型航母,但美军的航母舰载机群和提前部署在新西兰北部的陆基舰载机群则成功地把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旗舰“大和号”航母给送进了海底,坐镇大和号的山本本人差点儿掉进海里淹死。至此,这场此战正式落下帷幕,山本认为“美军只剩1艘航母了,此战目的已达成,并且日军已经损失2艘航母,代价太大,不值得再继续打下去了”,因此他命令舰队全面返航;尼米兹同时鸣金收兵,他的预定作战目标已经基本达成,继续跟日军缠斗下去是十分凶险的,不需要乘胜追击,可以见好就收了。 这场美日西南太平洋海战堪称波澜壮阔,日军出动了13艘航母以及80多艘其它型号军舰,美军出动了7艘航母、4艘护航航母以及50多艘其它型号军舰,在持续十天十夜的鏖战后,最终,日军损失了2艘航母{苍龙号、大和号}以及1艘轻型巡洋舰、2艘驱逐舰,6艘航母受到较严重或很严重的创伤;美军损失了2艘航母{兰利号、萨拉托加号}、4艘护航航母、1艘战列舰、1艘重型巡洋舰、3艘轻型巡洋舰、3艘驱逐舰、4艘运输舰船等辅助舰船。此战后,日军和美军都认为自己是胜利者,日军坚信自己击沉了美军6艘航母,美军只剩下1艘航母了,自己已经基本上取得了战略上和实力上的优势;美军则认为自己击沉了日军2艘航母,击伤了日军超过5艘航母,让日军航母舰队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内无法再出击,从而让自己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实际上,大和号的沉没比其它航母的沉没更加打击到日本海军的士气和信念,使得日本海军重新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一时间,东京和华盛顿都在大肆庆祝。山本五十六虽然因为“美军一艘航母成为漏网之鱼并且己方损失两艘航母”而感到不小的遗憾,但他更多的还是高兴和如释重负,他认为他的战略目标基本上完成了,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短短一个月后,西南太平洋上就出现了绝对不止一艘、起码三艘的美军航母,大摇大摆地护送着一支满载物资的运输船队抵达澳大利亚。“美军新航母这么快就完工了?”山本心头忐忑,他认为那是美军的新航母。 当美军航母舰队护送的运输船队抵达澳大利亚时,舰队直接在墨尔本靠岸,而墨尔本正在连天战火中,连续攻占布里斯班、悉尼、堪培拉的日军已经对墨尔本发动了进攻,澳军几乎已经撑不住了,但美军舰队抵达后,不但卸载下包括大量坦克、飞机、重炮在内的堆积如山的军火物资,还运来了足足一个师的美军,顿时,在日军猛攻下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墨尔本立刻转危为安,美澳盟军不但稳住了阵地,甚至还开始发动了反击,大批新出厂的“谢尔曼”坦克汇聚成日军见所未见的钢铁洪流,势不可挡地冲杀向了日军,把措手不及的日军冲杀得人仰马翻,损失惨重{原先历史上,谢尔曼坦克第一次参战是在1942年10月的北非,此时则是在澳洲战场,时间正好}。 “啧啧啧…”站在巨大的新版世界地图前,蒋纬国看着太平洋、看着澳洲大陆,“看来,小日本的‘膨胀’开始被遏制住了。夏威夷战役是在三月底,现在是十月上旬,呵呵,正好半年,山本预测得不错。不过,小日本实力还是很雄厚的,毕竟只沉了两艘航母,美军距离全面反攻还早着呢,接下来会是绞肉机一样的消耗战,打吧,你们流血越多就越有利于中国。” 美日西南太平洋海战最后还有两个插曲,第一个是日本海军在沉没了大和号后,立刻把意大利号改名大和号,用意是无需多言的;第二个是美军损失的列克星敦号并不是沉掉的,而是在受到重伤、动力系统完全瘫痪后被美军放弃的,继而被日军发现并被缴获,拖了回去。 在列克星敦号的最后一刻,在该舰上进行指挥的斯普鲁恩斯发电报请示尼米兹:“列克星敦号无法开回去了,也无法带回去了,我们准备把它自行击沉,请您批准。” 尼米兹回复道:“不了,就把它丢在原地吧!” 斯普鲁恩斯惊讶无比地道:“那它会成为日本人的战利品的。” 尼米兹回复道:“不一定是日本人的战利品,没有美国制造的零件设备,日本人是无法修复它的,但有人可以获得美国制造的零件设备,列克星敦号就算是我给那个人的报答吧!” 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尼米兹站在军舰的舰艏甲板上,看着遥远的东方,摇摇头,露出一种复杂的笑意。 正文 第671节 境外战局(7) 法国西部某个沿海城市,德国党卫队设立在城内某个阴暗角落里的秘密监狱。“商将军,最合适的人选找来了。”办公室里,党卫队的二号人物、希姆莱的心腹部下莱因哈德·海德里希风度翩翩地向坐在他身边的商震示意着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盖世太保扭进来的一个犯人。 商震看着犯人,这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法国男子,对方用憎恶和仇恨的眼神看着现场的德国人和商震这个中国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体格健壮、营养良好、身上没有遭到虐待或刑讯逼供的伤痕。”海德里希就像介绍一件商品般向商震介绍着这个法国人,“最重要的,他长得酷似我们德国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简直能成为元首说的‘纯种日耳曼人’样品。” 商震无奈地笑道:“其实在我们中国人看来,你们德国人和法国人长得没什么区别。” 海德里希也笑起来:“在我们德国人看来,你们中国人和日本人也长得没什么区别,可是,你们自己能够分辨出两者的外貌差别,正如我们也分得清白种人内部不同民族的长相。” 法国人突然怒发冲冠地大吼大叫了起来,一名盖世太保抡起步枪准备用枪托砸向他的嘴巴,但被海德里希呵斥住了:“蠢!一个被枪托打掉牙齿的人怎么会是德国军队里的优秀军官?我们必须不留一丝一毫的破绽!这样才能让盟军深信不疑。”他挥挥手,“让他闭嘴吧!” 一盆水被端进来,法国人的头颅被强行地按进了水里。 “他犯了什么事?”商震看着拼命挣扎但徒劳无用的法国人,有点于心不忍。 “参加法国的地下抵抗组织,并且用盟军提供的手枪在一个深夜里杀害了一名孤身的德国军人。”海德里希语气平静。 “那盆水是什么水?不会是自来水吧?” “标准的英吉利海峡里的海水,哪怕盟军最好的医生对尸体进行解剖也会确凿无疑地认定这个‘德国军官’是死于溺水,并且是淹死在英吉利海峡里的,肺里的积水都是海水。”海德里希看着犯人不再挣扎,吩咐部下,“给他换衣服,再把准备好的公文包挂在他的身上。” 盖世太保们拖过法国人的尸体,开始给尸体换上一套标准的德国海军中校的制服。 “两个小时后,这具新鲜的尸体就会被我们的潜艇丢弃到英国本土附近海边。我相信,尸体随身公文包里的‘机密文件’一定会让盟军高层如获至宝的。”海德里希微微地笑起来。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商震看着被抬走的那具尸体,喃喃自语。 综合国力世界第一的美国的正式参战,使得联盟国和同盟国的全面大战在规模上更上一层楼,达到了不折不扣的史无前例的地步。战至1942年秋时,这场世界大战的战火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是以英国为核心的北大西洋,二是大洋洲和太平洋,在第一个主战场上,德军和盟军{美军、英军、加军}鏖战得天昏地暗,在第二个主战场上,日军和盟军{美军、澳军、新军}厮杀得血雨腥风。两大主战场虽然相隔万里,但关系紧密,就在美日爆发西南太平洋战役的同时,德国于10月8日正式发动了登陆英国的“海狮作战”,德国陆海空三军总计超过两百万人参战。此战中,德国陆军精锐齐出,德国海军和德国空军更加是倾巢出动。 登陆英国本土是希特勒和德国统帅部早就开始酝酿和准备的战略计划之一。四个月前,英国空军轰炸了德国本土,包括柏林在内的多个德国本土大城市都挨了英军的炸弹,该空袭给德国造成了不小的平民伤亡,超过三千名德国平民被英军炸死炸伤,该空袭原本只是英国军方效仿美军的“杜立特空袭”、为报复德国以及振奋英国军民士气人心而实施的一项行动,但极大地刺激到了希特勒和德国高层的神经,成了“海狮计划”的导火索。希特勒深感震怒,他命令“在继续对英国和美国展开无限制潜艇战以及对英国本土展开战略大轰炸的同时,积极地整合德意法三国海军的水面舰队,德国空军同时着手做好全面配合的各项准备事务,最终让德国陆军登陆上英国本土,消灭掉英国,确保德国本土万无一失”。“海狮计划”因此而被一锤定音。希特勒和德国高层之所以下定登陆英国本土的决心,在根本上主要有五个原因: 第一,德国陆军此时已无战事,发动英国本土战事不会让德国陆军陷入两线作战境地,德国有足够的国力、德国陆军有足够的军力发动这场战役; 第二,美国已经正式参战了,在美国参战前,英国独力对抗德国,虽然可凭借其强大海军而暂时保住本土,但已在德国海军的无限制潜艇战和德国空军的战略大轰炸的双重打击之下越来越油尽灯枯,只要再持续一年甚至半年,英国必定自行崩溃,但是,美国已经参战并且给英国源源不断地输血,使得德国原先的对英策略越来越效果不明显,德国海军的潜艇损失增幅在不断加大,德国空军也越来越失去空中优势,可以预测,时间继续拖下去,英国不但不会自行崩溃,反而很有可能会转危为安、绝处逢生,英国空军对德国本土的轰炸可以证明“英国的军事力量正在恢复”,英国迟迟不被解决掉,最终会成为盟军特别是美军反攻欧洲大陆、威胁德国本土的前沿基地。美国参战前,大批的美国军舰、武器装备、机器设备、工业原料、战略物资以及成千上万的美国援英人员{主要是飞行员}就被美国源源不断地送到英国,美国参战后,来到英国的美国的物资和人员更是翻了好几倍,英国本土境内的美军、美军飞机、美军基地正在越来越多,时间再拖下去,英国完全就是盟军建在德国家门口的超大型前沿军事基地,德国本土继而不得安生、陷入危机,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第三,联盟国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打败美国或消灭美国”,因为没有那个能力,德国想要赢得最终胜利,必须彻彻底底地独霸欧洲,迫使美国承认“欧洲是德国的地盘”,继而迫使美国势力完全地退出欧洲,因此,消灭英国就是德国必须完成的大事。德国只有消灭掉英国,才能迫使美国承认“德国已经独霸欧洲”这个木已成舟的事实,否则,一直有英国这个跳板、踏脚石、前沿基地,美国一直都会对欧洲“贼心不死”,德国必须断绝美国的希望。在对美作战这件事上,希特勒的思路跟山本五十六是不谋而合的,两人都承认“美国是无法被打败的”,唯一能战胜美国的办法就是取得让美国无法撼动的决定性胜利,迫使美国接受既定事实、承认既定事实,从此以后跟德国或日本“井水不犯河水””各霸一方、各过各的”; 第四,德国海军水面舰队的实力确实大不如英国海军,更何况英国海军此时已有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的助战,但是,德国海军也已经有了意大利海军、法国海军的助战,再加上英吉利海峡并不宽阔,海上交战区域完全在德国空军飞机的作战范围内,而德国空军在目前对战美英空中力量时还是略占上风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进驻到英国的美军飞机越来越多,美英盟军飞机即便在质量上赢不过德国空军,也能用数量优势压到德国空军,这导致德国高层更加急切地想要发动“海狮计划”},所以德军还是有实力跟盟军在海上一较高下的; 第五,德国陆军是德国三军里最强的,英国陆军的精华已经随着敦刻尔克战役而尽皆沦为德军的俘虏,美国陆军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根本就不会打仗”,加拿大陆军更不用说了,所以,一旦德国陆军踏上英国本土与美英加陆军爆发陆战,正是德军“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空军,德国空军目前占有一定上风,但双方实力正在此消彼长,时间继续拖下去,德国空军早晚会被盟军压着打;至于海军,海军是德国军队最大的软肋,不过,美国海军由于夏威夷战役而元气大伤,此时的实力正陷入低谷,时间继续拖下去,美国海军的实力就会得到恢复,德国海军的获胜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所以,必须“尽快动手”。德军的“海狮计划”之所以会跟美日西南太平洋战役同时爆发,就是因为美军为了打赢西南太平洋战役,把大西洋舰队大部分的主力舰都抽调去了太平洋、补入太平洋舰队,包括三艘航母的全部,导致美国海军在大西洋上的实力遭到了进一步的削弱,对于德国海军而言,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德国海军总司令雷德尔跟山本五十六一样都知道不能让美国海军获得恢复实力的时间,越往后,美国海军不管是太平洋舰队还是大西洋舰队,实力会越强。因此,得知美日爆发西南太平洋战役后,雷德尔立刻面见希特勒,断然地请求启动“海狮计划”,希特勒从善如流,给予了批准。 从英国空军“奇袭柏林”到此时,整整四个月过去了,德国陆海空三军也准备了整整四个月,基本上准备充分了。德国陆军自然无需多言,德国空军为此战准备的各型飞机总计超过1.6万架,规模十分惊人,实际上,由于德国空军的战略大轰炸,英国本土的主要军工基地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再加上德国海军的无限制潜艇战,导致英国本土得到的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都大幅度下滑,使得英国本土的飞机产量急剧减少,截至1942年10月初,英国本土在这一年已经过去的9个月里累计只制造了5000多架飞机,作为对比,德国同期足足制造了超过1.4万架飞机{美国同期制造了超过3.5万架飞机};至于德国海军,其规模颇为强大,因为还有意法海军助战。参加此战的德国海军舰艇包括3艘装甲舰、2艘战列巡洋舰、3艘重型巡洋舰、6艘轻型巡洋舰、20多艘驱逐舰、10多艘辅助巡洋舰、超过200艘鱼雷艇、20多艘鱼雷舰以及超过300艘潜艇等;参加此战的意大利海军舰艇包括9艘战列舰、9艘重型巡洋舰、16艘轻型巡洋舰、2艘航母、60多艘驱逐舰、100多艘潜艇等;参加此战的法国海军舰艇包括10艘战列舰、2艘战列巡洋舰、1艘航母、12艘重型巡洋舰、超过20艘轻型巡洋舰、50多艘驱逐舰、100多艘潜艇等;德意法三国海军联合舰队的参战舰艇船舶的合计吨位约150万吨,实力不可不说雄厚,计有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装甲舰24艘,航母3艘,轻重型巡洋舰约70艘,运输舰船超过200艘;另外,德军还准备了5000多枚飞弹用于此战。 希特勒发动的这场“海狮计划”可以说是一场豪赌。对于“海狮计划”,蒋纬国是持以不支持态度的,但希特勒心如铁石,他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帮助希特勒打赢此战。在希特勒向蒋纬国征询“有何好建议”时,蒋纬国根据他的“先知先觉”,给希特勒提出了三项建议: 第一,要对盟军故布疑阵。英吉利海峡最宽处达到240公里,最窄处只有区区34公里,而最窄处又被称为“多佛尔海峡{加来海峡}”,该海峡一边是英国多佛尔地区,一边是法国加来地区,由于这里最窄,因此最适合德军横渡海峡,所以盟军必然密切监视着多佛尔海峡,德军可在法国加来地区建立一支庞大但虚假的集团军群,吸引盟军注意力,从而让盟军发生重大判断失误;{蒋纬国这个策略其实是原先历史上盟军展开诺曼底登陆时用过的一招。} 第二,要对盟军声东击西。正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盟军认为德军最有可能的登陆地点,德军就偏偏不在那里登陆,反其道而行之,或者树上开花,对英国展开多路登陆,甚至可以登陆爱尔兰。爱尔兰本来就非常亲德,同时极度憎恶英国,在几个月前被美军强行武力占领后更加深恶痛绝盟军,德军若在英国登陆,当地的英国人肯定会拼命反抗,但德军若在爱尔兰登陆,当地人则会壶浆箪食地欢迎德军并跟德军同仇敌忾、并肩作战,德军拿下爱尔兰后,距离拿下英国还会远吗?{原先历史上希特勒自杀身亡后,爱尔兰是唯一向德国政府发去哀悼吊唁的国家。} 第三,英军防空部队普遍装备雷达,从而可以不分昼夜地监测天空,预警德军机群的来袭,如何对付盟军的雷达?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用轰炸机或运输机装载着大量的铝箔条,飞到盟军雷达探测范围内后大肆抛洒铝箔条,盟军雷达的电子显示屏上就会“密密麻麻都是雪花点”,从而丧失作用。这是后世武器“干扰弹”或“箔条干扰弹”的原理,效果很理想, 得到蒋纬国“指点迷津”的希特勒一方面连连表示感谢一方面更加充满了信心。 10月8日清晨,德军登陆英国本土的大战正式爆发,这场大战包括三个部分:大空战、在大空战爆发一段时间后紧接着爆发的大海战、包括大规模空降作战在内的登陆战。 站在法国西海岸边观战的法国人几乎都看傻了,因为他们头顶上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数量多得近乎无穷无尽的飞机给填满了,“好像全世界所有的飞机都汇聚到了英吉利海峡的上空”“飞机多得让天空已经陷入了饱和状态”,飞机引擎声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形成震耳欲聋的、海啸般的巨大声浪,完全盖住海峡的波涛声。光是在第一天,德军和盟军就投入了累计超过2.5万架飞机参战,其中约1万架是德军的,约1.5万架是盟军的,在飞机数量上,盟军占据很大优势,在飞机质量和飞行员素质上,德军占有一定优势,双方拼杀得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但德军机群在攻击前使用了“铝箔条战术”并且又以大规模的飞弹密集空袭英国,导致盟军严重误判了德军机群来袭方向,真正的德军机群则趁机趁虚而入,狂轰滥炸盟军的机场和航空兵基地,导致大量盟军飞机最终因为返航时没有落脚点而白白坠毁,从而扭转了德军飞机在数量上的劣势,而这个扭转趋势在发生后立刻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天空中的德军飞机越来越多、越战越勇,而盟军飞机则此消彼长地越来越少。空战在持续到10月10日时,盟军飞机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德军飞机则掌握了较大的制空权优势。在两天两夜的大空战里,盟军和德军的飞机损失都十分惊人,盟军损失了1万多架飞机,德军损失飞机超过5000架。此空战规模之大,堪称骇人听闻。 来不及等待德国空军完全夺取制空权{实际上,盟军飞机一边损失惨重一边又在通过美国运输舰船运到英国而不断增加,德国空军只能在一定时间内取得压制性优势,无法彻底夺取制空权},德意法三国联军舰队浩浩荡荡地从德法两国的多个大型港口出动,劈波斩浪在英吉利海峡间,英国海军和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组成的盟军舰队立刻全力迎战,双方不断爆发开一场场惊天动地的大海战,双方参战军舰之多,“好像全世界所有的军舰都汇聚到了英吉利海峡里”“军舰多得让海峡已经陷入了饱和状态”。整个英吉利海峡终日终夜电闪雷鸣,海面鼎沸、水柱如云、军舰如云、弹雷如雨,双方数百艘军舰展开没日没夜的、你死我活的铁血搏杀,其壮观和惨烈程度已达到笔墨难以形容和描述的地步,白天海空如炬,夜晚夜色如昼,海峡内翻江倒海、天旋地转,燃烧着的、爆炸着的、沉没着的、漂浮着的、粉碎了的军舰横七竖八地遍布英吉利海峡,使得这道海峡成了军舰的集体坟场。在实力上,联军舰队跟盟军舰队差距不大,但德军已经掌握了较大的制空权优势,大批从陆地上起飞的德军鱼雷攻击机、俯冲轰炸机也参加了海战,击沉大批盟军舰艇,并且德国海军在次战前“临阵磨枪”,效仿中国海军,建造了上百艘鱼雷艇、鱼雷舰用于“军舰和军舰的肉搏”,这些德军鱼雷艇、鱼雷舰都装备着射程很远、威力巨大的日军氧气鱼雷,因此在夜间海战中斩获颇丰{鱼雷艇、鱼雷舰在白天攻击敌舰时胜算不大、危险很高,在夜间则可以提高胜算、减小危险},因此,双方恶战了三天三夜,联军舰队虽然损失惨重,但成功地给盟军舰队造成了更加惨重的损失。 就像德国海军等不及德国空军完全夺取制空权一样,德国陆军也等不及德国海军完全夺取制海权,在盟军舰队仍然具有很大反击能力和危险性的情况下,德国陆军登陆部队大举出动,扑向英国本土,但没有在盟军事先预测的多佛尔地区登陆,而是在英国本土最西南的康沃尔半岛展开了登陆。 10月14日中午,历史性的一刻到来了,第一批德军登上英国本土,地点是英国康沃尔半岛的普利茅斯,但这批德军并不是地面部队,而是德军的空降兵,稍后时,德军地面部队才登陆上岸。即便在登陆地点上打了盟军一个措手不及,登陆上岸的德军仍然因为遭到盟军迎头痛击而付出了惨重伤亡,首批德军的伤亡率尽皆超过一半,但德国陆军不愧是欧洲第一乃至世界第一,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仍然是背水死战、只进不退,“在尸山血海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一片登陆场”并且在一夜之间修建了一个临时野战机场。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后续三批德军先后登陆上岸,累计共有20万多名德军在英国本土登陆,但伤亡人数高达8万余。 捷报传来,柏林一片欢声雷动。实际上,战至此时,德军的伤亡人数大大地超过盟军,但希特勒已经豁出去了,以近乎草菅人命的铁石心肠命令不管伤亡、继续进攻。10月16日,再度展开大规模登陆的德军声东击西、虚晃一枪,确定登陆英国康沃尔半岛的德军已在当地站稳脚跟后,新一批德军径直前去爱尔兰,在爱尔兰南部科克一带展开登陆,进展较为顺利。 德军对英国本土和爱尔兰的登陆行动虽然具有一定突袭成分,但在本质上仍然是强攻,因此伤亡惨重。截至此时,德军的“海狮计划”基本上取得成功,为此,德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陆海空三军累计伤亡约30万人,光是因为运输舰船被击沉而淹死在英吉利海峡里的德军就有上万人,盟军伤亡约17万人。另外,德军虽然成功地在英国本土和爱尔兰完成了登陆,但并没有获得战略主动权和战事支配权,因为盟军的有生力量并未被摧毁,踏上英国本土和爱尔兰的德军在接下来不会一鼓作气、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等待他们的会是漫长而激烈的持久战、消耗战,只不过英国本土成了战场,以前只有空战和海战,以后增加了陆战。 “德军终究还是登陆英国本土了啊!”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件大事后,蒋纬国心情很复杂,他虽然因为拥有“超越时代的目光和头脑”而能在这个时空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无论是希特勒还是罗斯福,都绝不是受他操控的木偶。对于希特勒或罗斯福执意要做的事情,蒋纬国也是无可奈何的,他毕竟不是上帝。 “这场世界大战,真是越来越血腥了。”蒋纬国感慨道。 正文 第672节 境外战局(8) “我们虽然保住了澳大利亚,但却陷入了可能要失去英国的危险,顾此失彼啊!”美日西南太平洋战役和德军登陆英国本土、爱尔兰的战役结束后,罗斯福总统心情复杂地感慨道。 海狮战役前,盟军在北大西洋控制着不列颠群岛{英国和爱尔兰}以及原属于丹麦的法罗群岛、冰岛、格陵兰岛,以上众多岛屿犹如北大西洋境内的一艘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只要美军拥有足够时间往以上岛屿{主要是不列颠群岛}输送部队、飞机、舰船、武器装备、机器设备、工业原料、战略物资、生活物资,就能把这些地方建设得牢不可破、经营得坚不可摧,虽然反攻欧洲大陆是有心无力,但保住英国是绰绰有余的,须知,在1942年,美国能制造出4.8万架飞机{还有英国制造的六七千架飞机助战},德国只能制造出1.9万架飞机,到了1943年,美德工业差距会进一步拉大,尽管德国在不断进步,但美国的进步幅度更大,美国在1943年能制造出近9万架飞机,德国则是近3万架,美国的飞机产量是德国的二点五倍以上甚至还会随着时间推移变成三倍{不过,美国是两线作战,要分出三分之一至五分之二的飞机用于美日战争,但是,美英飞机数量在欧洲战场上始终都是压制着德军飞机数量的},并且盟军飞机在英国上空迎战德军飞机是“主场作战”,德军则是“客场作战”,显然这一点是有利于盟军而不利于德军的,然而,盟军的这项战略方针随着德军登陆英国本土和爱尔兰而遭到重大挫败,接下来,不列颠群岛不再是盟军独占,而是由德军、意军、爱尔兰军队组成的联军与由美军、英军、加军组成的盟军展开包括陆战在内的全方位交战的战场了。 英国本土成为战场,对于盟军是极其不利的,盟军在此不再占有“主场作战”的优势,联军在此也不再受困于“客场作战”的劣势,但是,盟军不会兵败如山倒,联军也不会摧枯拉朽、犁庭扫穴,双方接下来会在以不列颠群岛为核心的陆地上、海面上、海面下、天空中展开持久性的全面消耗战,鹿死谁手暂时犹未可知,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是德国还是美国、英国,接下来都会源源不断地流血,比拼的就是国力,而无法判断此战结果的逻辑是现成的:众所周知,现代战争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制空权都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因素,在英国战场上,盟军飞机产量大大地超过联军,但盟军飞机足有85%以上来自美国,不到15%是英国自产,单靠英国自产飞机肯定是拼不过德国的,美国产飞机才是盟军飞机的主力,而美国产的飞机需要先通过运输舰船来到英国,在英国境内有了落脚之地后才能参加战斗,而英国此时全境几乎都在德军飞机的轰炸范围内,如果德军飞机把英国境内的机场全部炸毁,美国飞机运来再多也无法在英国战场上起飞作战,但盟军肯定会拼命地保护好其在英国境内的机场。德军把英国境内的盟军机场都摧毁,那么,英国本土和英国四周海域的天空都会是德军飞机称霸,德军获得英国战役的胜利就是必然的;反之,盟军若保护好其在英国境内的机场,让更多的机场可以接收、起飞、降落从美国运来的飞机,那么,盟军在英国战场上就可以慢慢地重新掌握制空权优势,有了制空权优势,陆地上的德军和海面上的德军都会成为盟军飞机的猎物,盟军获得英国战役的胜利就是必然的。说白了,假如英国境内有100个机场,德军若能摧毁或占领大部分,比如80个,盟军只剩20个,德军自然彻底地获得制空权,就能获胜,美国生产飞机再多,被运送到英国战场上也没有立足之地,无法发挥出数量优势{哪怕盟军拥有大批航母,也改变不了这个劣势,航母舰载机的质量和数量都不如陆基飞机};德军若只是摧毁或占领小部分机场,比如30个,盟军还有70个,盟军自然可以重新夺回制空权,就能获胜,至于摧毁、争夺、占领机场的战斗,不只是双方空军展开厮杀,还是双方陆军的较量,另外,双方还会在英国境内一起争分夺秒地修建新的机场,使得“英国战役”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双方必然展开漫长的拉锯战和持久的消耗战,最终结局连蒋纬国都没办法预测。 英国战役的两大参战主角是美国和德国,双方此时各有优势和劣势: 首先,美国的飞机产量大大超过德国{不只是飞机,美国的舰船、坦克、火炮等武器产量都大大超过德国,但飞机最重要},因此,在飞机数量上,美军占有极大优势; 其次,光有飞机还不够,还必须有机场供飞机参战,英国境内的机场争夺是关键所在,美军飞机无法从美国本土直接飞到英国战场参战,但德军飞机却能从欧洲大陆直接飞到英国战场参战,因此,在机场数量上,德军占有较大优势; 说到底,英吉利海峡毕竟比大西洋窄太多了。 德军与美英盟军展开“英国战役”,对于中国而言究竟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这是蒋纬国无法判断的,不过,起码在眼下可以确定两个好处:第一,中国在非洲的新领土将会十分安全,盟军为保住英国本土而在英国战场上疲于奔命,自然不会去非洲开辟第二战场{更加不会去欧洲大陆开辟了};第二,德国因为发动“英国战役”而导致其战争消耗迅猛扩大,对中国在资源、物资、军火上的需求量也水涨船高,中国自然能在德国身上发更多的战争财。蒋纬国算了算,自中国进入休战期以来已有半年时间,在这半年内,中国的对外出口贸易额高达约17亿美元,其中,德、美、日、以是中国对外贸易出口的四大主要国家,德国最多,约6亿美元,美国其次,约5亿美元{主要是中国在暗中协助美国支援澳大利亚,卖了可以武装十几万人的军火,并且这个数字还不包括蒋纬国多次“敲诈”罗斯福或跟罗斯福进行“秘密交易”而得到的多笔巨款},日本位列第三,约2亿美元,第四是以色列,约1.8亿美元。德国发动英国战役后对华进口量立刻大增,比如10月份,进口量比9月份增加了50%以上。 只要中国自始至终置身事外,德国、日本、美国、英国打得越激烈,蒋纬国就越高兴,因为中国发的战争财会随着别国打得越激烈而获得越多,用别国的血汗钱进行中国的建设和发展,还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吗?蒋纬国都有点“理解”美国当初趁着中日战争机会大发战争财的行为了。但可惜,中国是无法独善其身的,毕竟中国也是这场世界大战的主角之一。 仿佛跟英国战役遥相呼应似的,印度战役和澳洲战役的激烈程度也同时升级了。印度战场上,经过持续五个月的征战杀伐,日军已经占领了印度东部、南部、中部、北部等印度全境四分之三以上的广大地区,包括绝大部分的城市和交通网,只剩下印度西部{后世巴基斯坦}的山区地带还在英军掌控中,但是,日军获得“解放印度的最终胜利”堪称无从谈起,共有两个原因,一是英军仍然在印西地区坚持抵抗,并且英军绝非日军宣传的“只是一小撮被打散的、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和残渣余孽”,而是具有完善编制、众多兵员、充足补给{日军发现英军的子弹炮弹不但没有越打越少,反而越打越多了}、强劲战斗力的正规军,不但在印西的崇山峻岭中跟日军顽强周旋、缠斗不休,使得日军在盲人骑瞎马的不利处境中屡屡吃亏、连连失利,甚至还多次反扑被日军占领的印度城市或主动攻击联队级日军,显示英军仍然拥有不容小觑的战斗力和旺盛的生命力,而日军则因为印西的山区地形而难以将以当地作为根据地的英军一网打尽;二是印度人越来越仇恨日军,越来越反抗日军统治,各种武装动乱在日占区内此起彼伏、没完没了,搞得日军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并且印度人也越来越心向英国人。木村兵太郎在发给东京的报告里不得不承认:“尽管印度大局已定,但距最终胜利还言之过早。…在印度,皇军拥有‘天时’优势,但英军拥有‘地利’和‘人和’优势。皇军只是占领了城市和交通网,而广大的农村、乡下、山区却始终在那些抵抗力量的控制中。” 英属印度{包括后世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缅甸以及印巴争夺的克什米尔地区}总面积约430万平方公里,此时,包括缅甸全境、印度东部部分地区、克什米尔部分地区等合计约100万平方公里被中国占领{斯里兰卡先前虽然是英国殖民地,但不属于英属印度},印度东部、南部、中部、北部等合计约250万平方公里被日本占领,印度西部约80万平方公里还在英军的牢牢控制中。由于英方、日方都默认或承认中国对英属印度部分地区的占领,中英、中日没有交战或发生矛盾,所以印度{日占区和英占区}境内局势并不是“三国演义”,就只是英日的交战;至于英属印度{日占区和英占区}居民,大部分人持以反日亲英或反日不亲英但愿意跟英国人联合抵抗日本人的立场,只有少数人持以亲日反英或既反日也反英的立场,因此,综合而言,印度人在这场英日争夺印度的战争里是心向英国人的,导致日本人在此严重缺乏“群众基础”,日军在印度境内犯下的暴行、恶行、兽行把大批印度人推到了日本人的对立面,推进了英国人的怀抱。颇为讽刺的是,英国人本来在印度已经不得人心了,但因为日本人的“帮忙”,英国人此时重新获得了印度人的支持。就以钱德拉·鲍斯为例子,此人以前一直致力于印度的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属于亲日反英派分子,主张跟日本人合作,把英国人赶出印度,跟日本人展开合作后,他是印度国民军{该军队是仆从于日军的印度军,跟仆从于英军的印度军进行对立,按照中国人的观点,这两支印度军都是伪军,都是“印奸”,但印度此时并没有自己的军队,所以“真正的印度军”的法理依据和正统性也就无从谈起了}总司令、自由印度临时政府首脑,在日军占领德里后,由日本人扶植起来的并且完全听命于日本人的“印度共和国政府”粉墨登场{日本人干这种事肯定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建立傀儡政权是日本人最拿手的好戏},他又成了“印度共和国政府”首任总统,但他对日本人不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越来越憎恶仇恨日本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以前,我认为英国人是印度的侵略者,日本人是印度的解放者,但现在,我发现,英国人是侵略者,日本人也是侵略者,并且日本人的残暴、贪婪、丑恶程度远远地超过英国人,如果印度人必须当亡国奴,我宁可选择英国人也不要日本人。在英国人的统治下,我们好歹还有游行示威的权力,但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我们连游行示威的权力都没有了。邀请日本人帮忙‘解放印度’完全就是引狼入室,我真痛恨我以前瞎了眼睛,竟然没看清日本人的真面目”。一个多月后,钱德拉·鲍斯带着印度国民军的部分部队、自由印度临时政府的部分高层反叛了日本,投靠了英国阵营。 由于印度西部都是不利于日军的山地、英军顽强抵抗、印度人大部分心向英国人以及蒋纬国在暗中向韦维尔提供大量援助,使得日军没能像预期那样速战速决地占领印度,反而在印度陷入了持久战、消耗战、拉锯战。为了剿灭英军、镇压印度人的反抗以及在印度建立坚固的统治,日军不得不向印度不断增兵。 印度成了日军的战争泥潭,澳洲也一样,并且情况更严重。 澳洲大陆地广人稀并且人口大部分集中在城市里,由于澳洲人口少,所以城市也不多,主要城市只有六个,使得澳洲境内存在大片无人区,特别是中部的沙漠、戈壁、山地、高原,更是人迹罕至,因此,澳洲的“精华”就是四面沿海“一圈”,日军和盟军的战斗就发生在澳洲沿海地带。澳洲战役自五月初开始,打到十月上旬,持续了整整五个月,在这五个月里,由于美军刚刚遭到夏威夷战役的惨败,元气大伤,丧失战略主动权,在太平洋上处于被日军压制的低谷期,美澳海上运输线因为日军绞杀拦截而时断时续,运输量供小于求,所以美国本土给澳洲的援助是比较有限的{罗斯福不得不花费重金“收买”蒋纬国暗中帮忙},导致澳洲战局一直倾向于日军,虽然澳大利亚军民浴血奋战、拼死反抗,但日军还是陆续占领了布里斯班、悉尼、堪培拉,澳大利亚的六个主要城市被日军占领了一半,其中甚至包括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节节得手的日军不断推进,在拿下堪培拉后又大举进攻墨尔本。此战期间,美日爆发了西南太平洋战役。就在日军已经攻入墨尔本城区、占领一半多的墨尔本、与澳军在城内展开绞肉机般的巷战时,被日军认为“在西南太平洋战役中被日本海军打得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1艘航母”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却奇迹般地携带着大批美军和大量军火物资沿着美澳海上运输线从美国开到澳大利亚,抵达墨尔本,美军运输舰船上的美军登陆后直接参战,另有数百架美军新式飞机、数百辆美军新式坦克一起被送上岸并被投入墨尔本战役,一下子扭转了战局,由P-38、P-47、P-51战斗机护航的b-17轰炸机群把日军炸得血肉横飞、抱头鼠窜,在这场世界大战舞台上首次亮相的谢尔曼坦克更是把日军冲杀得人仰马翻、狼奔豕突,原本山穷水尽的墨尔本一下子转危为安。 正文 第673节 境外战局(9) 墨尔本战役是澳洲战场上的转折点,澳大利亚人后来自豪地称墨尔本是“澳大利亚的南京”“墨尔本战役是第二个南京战役”,日军的攻势在这里被遏制住了,虽然盟军并未由此转守为攻,但确实让日军由此在澳洲战场上开始陷入了战争泥潭,双方接下来转入了持久战、消耗战、拉锯战,日军不得不向澳洲不断增兵。值得一提的是,澳大利亚军民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在美国于西南太平洋战役结束后送来第一笔真正的大规模的援助前五个月里,澳军死伤总数超过25万,其中战死者高达7万余,落入日军手中后遭到屠杀的澳军超过5万人,另有120多万澳大利亚平民死伤于战争,其中有超过50万澳大利亚平民是死于日军有组织的多场大屠杀,综合计算,澳大利亚军民在过去五个月内伤亡约150万人,死亡约65万人。对于人口总数只有700多万的澳大利亚而言,如此庞大的人口损失确实是非常惨重的,使得澳军里女兵越来越多。正因为如此,再加上澳大利亚人已经觉察到日本人试图在澳大利亚搞“种族灭绝”的恶毒用意,使得澳大利亚人对日本人恨到了骨头里。澳大利亚人对日本人的仇恨程度完全不亚于中国人,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毕竟在中国境内始终存在着亲日派分子,而在澳大利亚境内则绝无一个亲日派分子,几乎个个澳大利亚人都是“仇日派分子”{哪怕在原先历史上澳大利亚并未遭到日军太大荼毒,澳大利亚人也是白种人里最仇恨日本人的,比美国人还恨日本人,澳军对日作战时的顽强程度大大地超过美军和英军,而日本投降后,澳大利亚政府更是坚定地要求“绞死裕仁这个最大的战争贩子和刽子手”。}。 日军在印度和澳洲一起陷入苦战,这自然是蒋纬国最希望看到,也是他的预定目标。 当墨尔本战役因为美军太平洋舰队携带大量美援抵达而峰回路转时,蒋纬国又见到了山本五十六。 “啥?山本又来见我了?他带多少人来的?”接到张继正的报告后,蒋纬国吃了一惊。张继正是十兄弟里的老十,十兄弟此时个个身居要职,张继正主要是充当蒋纬国的外交助手。中国当然有外交部,但蒋纬国搞“私人外交”时肯定不能动用国家机构,他有一套他的班子。 “八哥,你的问题好奇怪,山本当然是像以前那样带着十几个随从过来见你的。八哥,你怎么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张继正惊讶地看着脸色古怪的蒋纬国。 “我还以为他带着十万大军过来找我呢!”蒋纬国拍拍胸口,心里暗忖道,“老话果然说得对,做贼心虚啊!做了贼,哪怕没有露出马脚,心里也是发虚的。” 山本完全不知道蒋纬国在背后出卖他的事,即便真有什么蛛丝马迹,比如日军在西南太平洋战役中发现美军其实对他们藏着的四艘航母明显有所防备,也不可能联想到蒋纬国的身上,毕竟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的巧合、偶然、意外,退一万步说,日本人就算察觉到他们的作战计划可能遭到泄露,那也只是所有若无的猜测,被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各种情报信息给掩盖后,几乎不会进行深入追究,更何况,日本人并无证据证明他们的作战计划遭到泄露,真的有所怀疑,泄露情报的渠道毕竟有那么多,日本人查来查去也不可能查到蒋纬国的头上。实际上,日本人认为他们在西南太平洋战役中取得了大胜,哪里还会怀疑自己其实是失败者并且是遭到出卖而失败的呢? 山本当然不是来找蒋纬国“兴师问罪”的,他此次前来跟以前一样都是有求于蒋纬国。两人见面后,蒋纬国立刻满面春风地表示祝贺:“山本将军,恭喜恭喜啊!贵国海军又一次重创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并且这次可不是突袭,而是堂堂正正的较量,我相信尼米兹是输得心服口服的。西南太平洋战役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通过此战胜利,山本将军您的战略目标已经得到全面实现,日本海军现在正式称霸太平洋了,获得了太平洋的绝对控制权和支配权!我本人既感到欣喜万分,又对日本海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日本海军不愧是联盟国的中流砥柱,果然不负众望!此战还有力地援助了德国军队,帮助德军牵制了美国海军大量军力,间接地促使德军登陆英国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可以说,此战对联盟国最终战胜同盟国起到了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决定性作用!其意义根本无法估计!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此战必定彪炳史册、永垂不朽…”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山本脸上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苦涩神色,在耐心地等蒋纬国说完后,他轻轻地叹口气:“小蒋将军,您过奖了、言重了,并且…恕我直言,您有些过于乐观了,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 “山本将军,您何出此言呢?”蒋纬国一脸惊讶,“日本海军在西南太平洋战役里大获全胜、取得重大战果难道不是事实?美军被日本海军足足击沉6艘航母难道不是事实?” “是事实。”山本点点头,“根据我们的分析认证,美军的兰利号、突击者号、黄蜂号、约克城号、大黄蜂号都被日本海军击沉了,美军的萨拉托加号航母在重伤瘫痪后被美军遗弃,参加此战的美军7艘航母最终只剩下列克星敦号逃出生天,但是…” “但是什么?”蒋纬国摊开手,“美军的7艘航母被日本海军足足击沉6艘,山本将军您难道还不感到满足?您难道非要把美军航母一艘不剩地全部干掉才会心满意足吗?恕我直言,您未免太贪心了!干掉美军七艘航母里的六艘,这可是结结实实的大胜啊!” “可日本海军也损失了大和号和苍龙号航母。” “二比六还不够?山本将军,您对您的部下可不能太苛刻,他们都尽力了。” “小蒋将军,我深感忧心的并非美军列克星敦号成为漏网之鱼,也不是日本海军损失两艘航母,这个结果在我的承受范围内,真正让我忧心忡忡的是…”山本苦笑一声,“仅仅过了一个月,美军太平洋舰队就重新出现在美澳海上运输线上了,起码有三艘航母!三艘呀!因为美军舰队成功地护送大量援助抵达澳洲,使得山下将军{山下奉文}发动的墨尔本战役一下子功败垂成,山下将军的部队原本已是稳操胜券,但因为美军舰队和美国援助突然到来,使得他的部队正在被盟军逐出墨尔本。对此,日本陆军十分不满,认为日本海军无能,甚至怀疑日本海军谎报军情、夸大战果。梅津将军{梅津美治郎}质问我,既然日本海军把美国海军打得只剩下一艘航母了,那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后美军竟会出动三艘甚至更多航母参加澳洲战役?我只能说,美国的工业生产力实在太强大了,在此战之前,他们已经有三艘甚至更多航母即将完工,此时只不过已经完工并且被投入战事罢了。唉!”他满脸愁容地叹口气。 “真没想原来是这样…”蒋纬国听得满脸惊愕和忧虑,“是啊,美国的工业生产力实在太强大了!不过,山本将军啊,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您想想看,如果日本海军没有在西南太平洋战役中一下子消灭掉美军6艘航母,那么现在,出现在美澳海上运输线上的美军航母可就足足有10艘甚至不止了!”蒋纬国在说着这番口是心非的话时,心里也有点纳闷:美军在西南太平洋战役里损失了2艘航母,还剩下5艘,并且美军最近并没有新航母完工,按照常理,美军还剩下的5艘航母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怎么会在短短一个月后又有3艘甚至不止3艘再度披挂上阵了?要知道,从美国本土到澳洲大陆,路上就要航行差不多20天,换而言之,美军只有10天左右时间维修受伤航母,毋庸置疑,这个时间是非常短暂的,但美军真的做到了{美国不但造航母速度惊人,修航母速度也惊人,在原先历史上的中途岛战役前,日军的翔鹤号、瑞鹤号航母和美军的约克城号航母都在珊瑚海战役中受了伤,结果,日军的受伤航母来不及在中途岛战役前修复而无法参战,而美军的约克城号只用了三天三夜就修复完工并参加了中途岛战役。}。“既然美军又冒出了3艘甚至不止3艘的新航母,那么,山本将军,日本海军准备再度对其穷追猛打吗?”蒋纬国问道。 山本苦笑一声:“除了战沉的凤翔号、加贺号以及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日本海军在西南太平洋战役前共有13艘航母{赤城号、2艘苍龙级、2艘翔鹤级、4艘大和级、2艘祥凤级、2艘飞鹰级},但在此战中,苍龙号和大和号战沉了,而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德意志号、意大利号、隼鹰号都受到了很重或较重的伤,日本海军在接下来的起码三个月内只有赤城号、中华号、祥凤号、瑞凤号、飞鹰号还能继续作战,只有5艘航母,而美军则是3艘甚至4艘、5艘,日本海军在航母实力上的优势已经不太明显,所以,我感到非常为难,一方面想要再接再厉、扩大战果,一方面又非常担心日本海军的航母再度遭受到较大的损失。时间拖下去,不但日本海军会陷入被动,日本陆军在澳洲战场上也会愈发艰难,唉!难办呀!” 蒋纬国用颇为同情的目光看着山本。 山本长吁短叹后意识到自己在浪费时间,因此笑着摆摆手:“我失态了,都忘了谈正事,小蒋将军您可不要介意。” 蒋纬国笑道:“没事。山本将军,您要跟我谈什么正事?” 山本说道:“我此次来华见你,其实不只是代表日本海军,还代表日本陆军。关于日本海军的事,西南太平洋战役结束后,小蒋将军您得知日本海军俘获了美军的萨拉托加号航母,提议向日本海军购买该航母。日本海军上下经过研究,决定同意出售,不需要中国支付资金,只需要中国支付日本海军最急需的石油。”山本没有把话说全,日本海军此时已经对航母“上瘾”,巴不得拥有越多越好的航母,既然缴获到美军抛弃的航母,自然打算将其修复后补充日本海军自身,但是,日本海军的造舰专家在检查萨拉托加后纷纷摇头,萨拉托加号是重型航母,并且是“世界四大航母巨头”之一{另外三艘是赤城号、加贺号、萨拉托加号同级的列克星敦号},实际上,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的排水量超过赤城号、加贺号{列萨二舰满载排水量达到43400吨,赤城号是41300吨,加贺号是42550吨。也就是说,列克星敦号和萨拉托加号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两艘航母,在原先历史上,萨拉托加号被美军进行了全面改装,排水量达到惊人的50000吨,超过原本跟它并列世界第一的列克星敦号,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航母,直到满载排水量达到60000吨的中途岛级航母问世后才打破纪录,而中途岛级问世时二战已经结束了},这艘航母的特点是装甲非常坚固厚实,防御力非常强,十分抗打,航速也很高,航程也很远,但作为强化防御力、航速、航程的代价,战斗力受到了很大牺牲,即该航母的舰载机数量并不出众,只有82架{作为对比,埃塞克斯级航母满载排水量只有3.5万吨,但却能携带103架舰载机}。日本海军对萨拉托加号原本抱有浓厚兴趣,准备将其修复再补入日本海军,但经过专家的检查,发现修复该舰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该舰内部系统特别是动力系统损毁得非常严重,需要全面维修,必须得到美国原产的机械设备、装甲材料才能将其修复,日本海军怎么可能得到那些东西,再加上日本本土的造船厂还需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尽早修好日本海军的六艘受伤航母,还需要建造新航母,实在挤不出时间、人手、工业资源维修萨拉托加号,因此,这艘巨舰对于日本海军而言完全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正好,蒋纬国也对萨拉托加号很感兴趣,于是,日本海军高层里有人提议把这块大鸡肋拿去跟蒋纬国交换对日本海军真正有用的东西{即石油},从而变废为宝、废物利用,山本对此持以赞同态度{实际上,山本等人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不太方便说的“小心思”,他们认为,造船业如此雄厚的日本都难以修复萨拉托加号,更别说中国了,日本把该舰卖给中国后,中国起码在三年内不可能修复萨拉托加号,从而对日本不会造成什么“长远性威胁”。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的二战末期,石油极度匮乏的日本海军曾经打算用凤翔号航母跟苏联交换石油,但苏联怕得罪美国,没敢答应。}。 “好啊!”蒋纬国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打算用那坨破铜烂铁跟我们换多少石油?” 山本小心翼翼地道:“500万吨,怎么样?”{作为数据参照物,参加战争前的德国一年需要1000万吨石油维持国家和军队的正常运转,日本则需要300万吨石油,德日工业差距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参加战争后,石油需求量就会翻倍了。} “太多了!”蒋纬国连连摇头,“那坨破铜烂铁既然遭到美军抛弃,说明它损毁得非常严重,恐怕已经没有修复价值了,否则美军要么将其会拖走要么会将其自行击沉。我们就算拿到那坨破铜烂铁,恐怕也没什么实用,你们居然开口500万吨石油,简直是讹人嘛!算了,你们还是自己留着那坨破铜烂铁吧!” 山本顿时急了:“小蒋将军,那你认为可以换多少?” “100万吨。” “这也太少了吧?” “那就再加点,150万吨,多了就没有了!山本将军,一句话,换不换?” “…好吧,换。”山本无奈地点头。 蒋纬国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则已经在盘算着了:看样子要联系罗斯福了,跟美国订购修复萨拉托加号所需的设备和材料,否则,老子还真的用150万吨石油换回来一坨破铜烂铁啊?唉,真烦,刚从罗斯福那里敲来几亿美元,又要还给他了。蒋纬国在心里大发感慨。 敲定好这笔交易后,山本继续跟蒋纬国“做生意”,他露出一种扭捏的神色,说话也支支吾吾:“小蒋将军,我还受到日本陆军的委托,想跟您购买一些东西。梅津将军他们知道,您对日本陆军十分缺乏好感,所以他们委托我来办理,希望您能...能给我这个面子。”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日本陆军想跟我购买什么东西?” 山本顿了顿,说道:“重型坦克,还有反坦克武器。小蒋将军,您是知道的,澳洲战役的激烈程度正在不断增加,大批的美军新式坦克参加了战斗,山下将军压力很大,因为日军缺乏能与美军新式坦克进行抗衡的武器,所以...” “这个嘛,可就需要从长计议了。”蒋纬国不紧不慢地弹了弹手中香烟的烟灰。 正文 第674节 境外战局(10) 日本海军有求于蒋纬国,日本陆军也有求于蒋纬国,不过,日本陆军的高层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蒋纬国十分厌恶日本陆军这支曾经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军队,因此便委托山本五十六充当日本陆军的“代言人”,让他在蒋纬国面前给日本陆军说说好话,借助山本和蒋纬国的“良好的私人关系”,为日本陆军从蒋纬国那里弄来日本陆军此时最急需的东西。 日本陆军此时最急需的东西主要有两样:重型坦克、反坦克武器。 日本陆军这几年来积极地学习南京军和德军,对自身进行了“全面改革”,确实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和效果,不过,日本陆军和南京军、德军的差距仍然是很大的,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联盟国看重的是日本的海军而不是日本的陆军,接纳日本加入联盟国的条件就是要求日本集中大部分的资金资源用于日本海军的扩建,使得日本陆军的资金资源被迫转让出很大部分给日本海军,比如今年{1942年},日本的军费开支里,日本海军占80%左右,而日本陆军仅占20%左右,大量的资金和资源被用于日本海军建造军舰、生产飞机而不是被用于日本陆军生产坦克、火炮、飞机,这种“厚此薄彼”的处境自然让日本陆军得不到充分发展,另外,自从中日战争结束后,日本陆军除了短暂地参加远东战争外,就没有再参加大规模的陆战,而苏联战争结束后,联盟国的下一个敌人是美英同盟,日本参加对决美英同盟的战争是由日本海军承担主力,日本陆军愈发地沦为配角,自然没有底气跟日本海军争夺资金资源;其次,日本的工业规模和工业水平在这几年内没有得到太大发展,甚至都已经被中国超越了,把东北归还给中国让日本的工业总量损失了差不多五分之二,而在苏联战争期间,中国军队从苏联境内抢掠到大量的工业设备,日本军队则因为基本上没有参战而没有捞到什么物质性实惠,别国的进步自然等于本国的退步,眼下,中国的工业规模和工业水平已经完全地超越日本,中国工业唯一不如日本的就只是造船业了。军工业方面,跟海军相关的造船造舰能力,中国确实大不如日本,但跟陆军相关的生产坦克、火炮、飞机的能力,中国大大地超过日本,日本陆军自然因此而大不如南京军;第三,联盟国三大顶梁柱是德、中、日,但德中日三国并非一条心,德中是真正的同心同德,至于日本,德中从来没有把日本看成“真正的自家人”,联盟国内部的新式武器的研制工程都是德中两国进行的,并没有把日本拉进来,比如原子弹、飞弹、直升机、战略轰炸机、雷达、喷气式飞机、新式坦克、新式飞机、突击步枪、火箭炮、单兵反坦克火箭筒…都是德中联合进行的{部分项目有以色列科学家参与},没有日本的事。德中对日本始终怀着“防贼般的防备心态”,在科研技术、新式武器上没有跟日本进行共享,自然导致日本军队特别是日本陆军的现代化水平一直得不到真正的进步。 从五月初到此时的十一月上旬{美军太平洋舰队携带大量援助抵达澳大利亚墨尔本的时间是1942年11月11日},澳洲战事持续了整整半年,在这半年里,日军的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日本陆军在机械化、现代化水平上大不如德军和南京军,但对手情况更加糟糕,因为海上运输线遭到日本海军舰队的绞杀拦截,澳大利亚迟迟得不到充足有力的美援{尤其飞机},澳大利亚本土也没有大型兵工厂,使得澳军重武器和弹药都严重不足,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日军,而日军完全掌握着制海权和制空权{盟军/美军此时只有P-38能跟日军零式抗衡,但日军海空运输畅通无阻,所以澳洲战场上的日军零式数量大大地超过盟军/美军的P-38},虽然踏上澳洲大陆的日本陆军没有苏军那样的火炮群和德军那样的坦克群,但靠着制海权优势、制空权优势以及亡命徒般的“武士道精神”,日军仍然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不过,随着美军和美援的大规模抵达,日军在澳洲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无敌武威”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日军的零式战斗机飞到战场上空时,迎战它们的是严阵以待的盟军P-38以及刚出厂、在澳洲战场上首次亮相的P-47和P-51,澳洲的天空不再是零式独霸横行了; 当日军的九六式轰炸机向盟军倾泻炸弹时,盟军的b-17向日军倾泻了更多的炸弹; 当日军步兵人群在“天皇陛下万岁”的嗥叫声中像以前那样端着刺刀扑向盟军防线时,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机枪群和暴风骤雨般凌厉凶猛并且充足得没完没了的子弹,让日军引以为豪并且被日军深信不疑“因为蕴藏着大和魂的精髓所以无坚不摧、势不可挡”、先前确实屡屡得手的“万岁冲锋”顷刻间变成了飞蛾扑火般的集体自杀,一批批久经训练、身经百战、素质过硬的日军在盟军的火力网里被轻而易举地打成四分五裂、狼藉遍野的尸骸,与此同时,在日军的侧后方,一队队飞沙走石的美军谢尔曼坦克在势如破竹地风驰电掣着,把严重缺乏反坦克能力的日军冲杀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 11月22日,日军被完全驱逐出了墨尔本全境,此战是日军在澳洲战场上的第一场败仗。山下奉文在暴跳如雷和气急败坏后,冷静地思考日军失利的原因,他最后得到了结论:第一,日本海军“太无能”,明明大吹大擂地声称在西南太平洋战役中一口气消灭了美军6艘航母,让美军只剩下1艘航母了,结果呢?短短一个月后,就有3艘甚至更多的美军航母又出现在美澳海上运输线上,使得大批美军和大量美援抵达澳大利亚,让油尽灯枯的澳大利亚一下子死灰复燃了;第二,日本陆军严重缺乏反坦克能力,需要能对战美军新式坦克{谢尔曼}的重型坦克和反坦克武器。 联盟国各国陆军里,机械化水平最高的当仁不让是德军,第二是南京军,日本可以和意大利“并列第三”。南京军和德军的差距并不大,至于日军、意军和南京军、德军的差距,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四国坦克生产情况各不相同,首先,意大利跟德国“亲如一家”,所以意大利的重工业和法国的重工业一样完全被德国所使用,意大利自行设计和生产的坦克不仅性能糟糕,并且产量也不大{最高峰时一年生产850辆},所以意大利本土坦克的研发和生产工作基本上被取消了,被并入了德国的坦克制造业,在德国的控制下生产德国的坦克,不过,德国没有“亏待”意大利,用德意法三国工业生产出的德国坦克有一小部分被分给了意军,使得意军此时装备着的都是性能出色的德国坦克,质量有保证,只是数量不多而已{意军原先的坦克、法军原先的坦克以及德军自己的老式坦克都被德国人扔进炼钢炉里循环利用了};其次,德军和南京军一直一体一心,特别是坦克,两支军队一直一模一样,眼下,德军和南京军都已经停产了性能陈旧落后的一号、二号、三号坦克,集中生产力生产虽然性能有些过时但技术十分成熟、具有很大改良空间、能被改造成多款衍生版装甲战车的四号坦克,以及技术先进、性能优异、战力强大的五号坦克{豹式}和技术更先进、性能更优异、战力更强大的六号坦克{虎式}。德军和南京军此时生产着的、装备着的坦克和使用坦克底盘的战车主要是: 四号坦克{南京军称之为“狼式”}、五号坦克{“豹式”}、六号坦克{“虎式”}; 使用四号坦克底盘的75毫米坦克歼击车{自行反坦克炮}; 使用五号坦克底盘的88毫米坦克歼击车{自行反坦克炮}; 使用四号坦克底盘的105毫米突击炮; 使用四号坦克底盘的150毫米自行榴弹炮; 使用四号坦克底盘的喷火坦克; 使用四号坦克底盘的两栖坦克;等。 南京军在苏联战争期间缴获到大量的苏联工业设备,包括全套完整的t-34坦克生产线,但南京军没有生产t-34等苏式坦克和装甲车,一是德式坦克性能超过苏式坦克,没有理由弃优用次{苏式坦克当然也有优于德式坦克的地方,比如工艺更简、成本更低、工时更短等},二是为了继续跟德军保持武器共通性,三是避免犯下“贪多嚼不烂”的错误,如果同时生产德式坦克和苏式坦克,反而降低整体产量,一支军队里装备两个体系的武器,肯定弊大于利,所以南京军由始至终都是生产着、装备着德式坦克。在1942年底时,中国的坦克工业已经达到月生产坦克和使用坦克底盘的各型装甲车辆{坦克歼击车、自行火炮、突击炮等}突破800辆大关的规模{作为对比,德国同期月生产1200多辆}。 南京军和德军的坦克可谓既有质量也有数量,与之相比,日军的坦克研发和生产完全就是难以望其项背。首先是产量,日本在1942年底时月产坦克和使用坦克底盘的各型装甲车辆只有100多辆,是德国的十分之一,是中国的八分之一,相差可谓悬殊,并且质量上的差距比数量上的差距更大。日本人以前自行研制出的92式、94式、95式等重量都只有几吨、不超过十吨的“小玩意儿”曾经被日本陆军当成宝贝疙瘩,此时纷纷遭到日本陆军的嫌弃而停产{日本陆军现在通过中日战争、苏联战争以及德中日联盟已经大大地开了眼界,不再是以前坐井观天的“土包子”,这些“玩具一样的小坦克”自然再也入不了日本陆军的法眼了},只有重量达到十几吨、勉强还有点实用性的89式和97式坦克在继续生产着,但也遭到日本陆军的嫌弃,看到德军、南京军装备的都是威风凛凛、气象雄伟的豹式虎式,日本陆军自然眼馋不已,越看89式和97式越嫌弃。联盟国成立后,出于拉拢日本军方、安抚为扩建日本海军而付出“重大牺牲”的日本陆军,希特勒在得到蒋纬国的同意后,把德国的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坦克生产线都送给了日本一套,日本陆军欣喜若狂,不过,因为一号和二号也是轻型坦克,性能已经过时,所以日本陆军看中三号和四号,没有生产一号和二号。从那时候开始,日本陆军生产和装备的坦克主要是三号、四号以及89式、97式,四种坦克里,四号显然技术最先进、性能最优秀、战斗力最强,因此日本陆军重点生产四号,但是,日本坦克工业水平落后、工业规模薄弱,生产力和资源都是有限的,重点生产四号必然导致其余三种坦克产量都不高,四种坦克的整体产量也下滑严重,以至于日本每月生产坦克只有100多辆。另一方面,由于德中联合研制新式坦克时根本不叫上日本,所以日本人试图自己独力研制“世界一流的重型坦克”,日本陆军给负责研制和生产坦克的三菱重工下达了这样的指标——“重量要达到50吨,主炮口径达到100毫米,公路速度要达到每小时60公里,野地速度要达到每小时30公里,最大行程要达到200公里,主炮威力能在1500米距离上一炮摧毁虎式坦克”,对于这个堪称信口雌黄和异想天开的设想,三菱重工的负责人回复道:“你们就是把我们的战车专家逼得集体切腹,我们也设计不出这种‘超级坦克’。”折腾了很长时间后,日本陆军不得不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时,日本自行研制新式坦克的项目也长期陷入停滞状态。 正因为坦克性能落伍并且产量很低,导致机械化水平不高、装甲力量薄弱的日军眼下在澳洲战场上被武装到牙齿的美军打得原形毕露,实际上,目前已经来到澳洲的谢尔曼坦克只有200多辆,但这两百多辆谢尔曼却把日军搞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更何况,后续肯定还有更多的、越来越多的谢尔曼来到澳洲战场。日本陆军高层一方面要求日本海军立刻彻底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一方面低声下气地向德中寻求援助,由于德远中近{并且德国的对日政策是顺着中国的意思的},中国自然是日本陆军最主要的求援对象。 “虽然我确实不喜欢日本陆军,但中日现在是盟友嘛,日本陷入困难,中国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蒋纬国笑眯眯地看着山本,“美军那种新式坦克叫谢尔曼吧?谢尔曼属于中型坦克,日本陆军的三号、89式、97式肯定不是谢尔曼的对手,四号应该扛得住谢尔曼的吧?” 山本点点头:“根据山下将军的报告,日本陆军的四种主力坦克里只有四号能跟谢尔曼进行抗衡对战,但日本陆军的四号坦克实在太少了。” “那就让日本陆军加大四号的产量嘛!” “话虽如此,但是,一来日本陆军在资金和资源上向来十分吃紧,就算开足马力生产,产量也提升不了太大,二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临阵磨枪怎么能解决燃眉之急呢?与其匆匆忙忙地生产,还不如…直接购买。” “哦,日本陆军希望跟中国陆军购买四号?” “也不完全是四号,五号更好。”{德军和南京军的六号坦克即虎式坦克是在今年秋季投入量产的,此时产量还很少,没有对外公布,所以日本人不知道德军和南京军已经有虎式。} “那可不行!五号坦克因为工艺复杂、成本高昂,所以产量是很小的,供应我们自家军队还远远不够,哪里能挤得出多余的卖给日本陆军呢?” “行,我们对此表示理解,那么,我代表日本陆军,恳请小蒋将军您能出售一批四号坦克给日本陆军。” “二十万美元一辆,至于数量,日本陆军买得起多少,我就卖多少。”{四号坦克造价约为6万美元,作为对比,谢尔曼约为4.6万美元,t-34约为3.6万美元,豹式约为10.5万美元,虎式约为16万美元。} “小蒋将军,这也太贵了!是造价的三倍多啊!五百辆就是一亿美元!并且还不包括燃油、零件、弹药等其它方面的费用。”山本瞠目结舌。 “第一,从我国自身利益角度出发,我是不可能亏本出售的,第二,正如山本将军您和日本陆军他们自己心知肚明的那样,我对日本陆军毫无好感。”蒋纬国直言不讳。 “小蒋将军…请您能够高抬贵手,您也是知道的,日本财力紧张…实在难以拿出如此巨款,另外,中日现在是盟友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本陆军如果在澳洲战场上溃败了,也会给中国带来负面影响的。”山本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请求蒋纬国。 “山本将军,您此言差矣!”蒋纬国露出一种完全拿捏住对方死穴的胜利表情,“首先,您此话不假,中日是盟友,其次,日本军队攻打澳洲对中国并没有什么好处,你们是为你们自己打的,跟中国没什么关系,日本军队真的在澳洲战场上溃败了,也影响不到中国,毕竟中国和澳大利亚之间还隔着东南亚群岛。面对美军的卷土重来,中日肯定是唇亡齿寒、同仇敌忾的关系,但是,从中国的角度出发,澳洲沦陷了,还有你们的印尼继续挡着美军北上呢!你们的印尼才跟中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当你们在印尼真的坚持不下去时,我们肯定慷慨地、鼎力地支援你们,但现在是澳洲,情况不同,澳洲战局结果跟中国没什么关系。” 山本哑口无言。 “不过…”蒋纬国话锋一转,“中国也不能过于唯利是图,在不损害中国利益的前提下,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苏联战争期间,我国军队缴获到二三十套苏军t-34坦克的生产线,那种t-34坦克在综合性能上不逊于四号,可以能跟美军的谢尔曼进行抗衡,并且物美价廉,你们想购买的话,我们就将其投入生产,一辆十万美元,买的多的话,七折优惠。” 山本心头怦然一动,中国卖t-34给日本要比卖四号便宜整整一半,打折后更是降到了三分之一,确实很划算{t-34战斗力确实跟四号、谢尔曼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并且t-34工艺简单、成本低廉,产速产量都大大地超过四号,同时,t-34缺点也不少,比如舒适性很差、防御力较低,若遭到敌方摧毁,其乘员的死亡率大大地超过四号和谢尔曼。在蒋纬国看来,t-34非常适合日本陆军,战斗力不俗、造价便宜、产速快、产量高,虽然坦克乘员死亡率很高,但日军跟苏军一样都是只在乎胜利而不在乎人命的。}。 思考半晌后,山本点点头:“行,我代表日本陆军先跟中国购买200辆四号,同时订购第一批100辆t-34,如果t-34在实战中确实表现理想,日本陆军会继续向中国订购t-34的。” “没问题。”蒋纬国满面春风,“请告诉日本陆军,中国就是他们的坦克工厂,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跟美军在澳洲战场上展开坦克大战吧!” 蒋纬国一方面用中国的兵工厂生产t-34并卖给日本陆军,一方面以高价卖了几套t-34生产线给日本陆军。虽然对于日本人永远只能只能“授之以鱼”而不能“授之以渔”,不过,让日本人实现t-34自产也无所谓,反正t-34不是豹式虎式的对手。日本人用t-34跟美军谢尔曼在太平洋战场上比拼消耗,顺便让中国发战争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利于中国的了。 日本陆军毕竟没多少油水,跟中国买坦克也是勒紧裤腰带,想要摧毁美军坦克,除了坦克,还有反坦克武器可以达成目的,因此山本又代表日本陆军跟蒋纬国购买“铁拳”单兵反坦克火箭筒。蒋纬国开价五百美元一支,首批卖给日本陆军两万支,并且坚决不卖生产线。后来,日本陆军跟蒋纬国买了大批铁拳,逻辑是现成的:用铁拳打击敌方坦克肯定比用坦克打击坦克在成本上更便宜,后者需要买坦克,前者只需要买铁拳,虽然前者等于让己方步兵与敌方坦克展开肉搏,必然要付出很高的伤亡代价,但日本人跟苏联人一样,都只在乎胜利而不在乎人命。 考虑到日军在澳洲战场上越来越不掌握制空权,美军的新式飞机给日军的零式造成了很大威胁和挑战,因此蒋纬国顺便又卖了一大批木头飞机给日本陆军,里里外外又捞了一笔。 12月1日,彻底把日军驱逐出墨尔本的盟军对堪培拉发动反攻,准备收复沦陷于日军铁蹄的澳大利亚首都。面对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的盟军,日军确实被打得愈发吃紧。在当月中旬,苦苦支撑的日军得到了来自中国的第一笔援助,包括一百多辆四号坦克和几千支铁拳,立刻把险些被盟军翻盘的战局又重新压了回去,双方在堪培拉展开激烈的拉锯战。 12月25日,圣诞节这天,第二批美军和美援被美军太平洋舰队送到澳大利亚,但美军舰队在经过新西兰以北海域时被日军舰队发现,双方狭路相逢,立刻爆发了被称为“圣诞节海战”的战役。实际上,美军和日军都不想再战,美军想要等实力恢复得更强时再主动进攻日军,日军则是一方面想打一方面又害怕遭到太大损失,同时,日本陆军整天指责抨击日本海军,声称“帝国陆军之所以迟迟没有取得澳洲战役的最终胜利甚至还遭到盟军反扑,都是因为海军表现不力,未能真正地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让盟军得到了喘息和补充”,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日本海军的头上,搞得日本海军大为光火。在这种美日海军都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双方爆发了这场“圣诞节海战”。 这场海战的主角仍然是航空母舰,日军参战航母有6艘,大和号{意大利号}、赤城号、中华号、祥凤号、瑞凤号、飞鹰号,美军参战航母有5艘,列克星敦号、大黄蜂号、黄蜂号、突击者号、约克城号。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结果是两败俱伤,日军的祥凤号航母被美军击沉,赤城号、瑞凤号、飞鹰号受重伤,美军被击沉黄蜂号航母,其余四艘航母都遭到较严重损伤。由于都心存顾忌,所以双方在激战一番并且落得平手结局后都退出了交战海域,继而都宣布自己是获胜方。澳洲战局没有因为海战结果而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笼罩大半个地球的腥风血雨中,1943年到来了。 正文 第675节 流言传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武汉官场上和各地市井街坊间悄然地传开了一股微妙的流言,该流言在性质上十分敏感,属于那种不能拿到台面上讲但在私下里却又极其令人津津乐道的传闻,众所周知,嚼舌头根原本就是中国人的一大爱好和一大特长,况且此流言传闻在本质根源上又关系到无数人的荣华富贵、前程仕途乃至国家的国运走势,不得不让社会各界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升斗小民都对此关注异常。正所谓三人成虎、曾参杀人,流言流着流着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谣言,该流言因为性质微妙、敏感、牵涉面太广,各种说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混在一起后愈发地显得扑朔迷离、众说纷纭,并且该流言在流传过程中又被各色人等或无意或有意地掺加了各种主观臆想的东西,或冠以“官场上泄露出来的内幕消息”名义或加以“某高层无意中说漏嘴”噱头,或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捕风捉影或为浑水摸鱼、谋取私利而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继而一边不胫而走一边继续发酵变质,最终衍生出大大小小数十个上百个传闻版本,一个比一个听起来有模有样、言辞凿凿,一个比一个听起来与众不同、独具特色。高官们在私人聚会时认真地分析着它并且互相交流着各自通过特殊渠道打探到的相关信息,说书先生们在天桥底下唾星飞舞地把它编成一个个脍炙人口的段子,百姓们在茶余饭后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它,社会名流在酒肆茶楼里慷慨陈词地争论着它,它的热度绝不亚于后世那些大红大紫的大明星的重磅八卦新闻,并且其热度持久不断,堪称中国这几年来最热门的话题。 这股流言就是:老头子到底会让大公子接班还是会让二公子接班? 如此微妙、敏感、重大的问题,如何不让社会各界对此密切关注?政界、军界、商界…太多太多的人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这个问题,并且位置越高就会越关心,基层老百姓只是将其作为谈资,高层就不同了,很多人的身家性命甚至都与之捆绑在一起,不得不将其作为头等大事,先是通过各种渠道竭尽全力地搜集各方面信息,然后再进行反复的探讨、研究、分析。在蒋经国、蒋纬国不知道或知道也装作不知道的情况下,很多人已经把他们进行了反复对比,得出的结论十之八九都是无可奈何的四个字:各有长短。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较大的方面上: 个人的势力和实力:蒋纬国拥有压倒性优势,蒋经国完全比不了蒋纬国; 个人的名望、声望、威望:蒋纬国优势极大,特别是在军队里和民间,因为他的建树和业绩都是有目共睹的、极其巨大的,因此军队崇拜他,基层民众热爱他,不过,由于他的很多手段都具有很大的争议性,就导致他在文人士绅、名流贤达的圈子里和文艺思想界里的口碑并不好,可以说是毁誉参半,而蒋经国则不然,他的性格和手段都是“温和”的,因此使得社会各界对他的好评虽然没有蒋纬国那么大,甚至望尘莫及,但对他的批评却几乎没有; 在蒋宋那里的受宠程度:蒋纬国仍然优势较大,蒋介石和宋美龄虽然也很喜爱蒋经国,但明显更喜爱蒋纬国,不过,蒋纬国跟孔家、宋家的长辈们以及孔宋两家的二代们正发生着越来越明显的龃龉,最明显的就是跟孔家子女的正面冲突,这就导致宋美龄对他的喜爱始终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的阴影”,宋美龄的这种微妙思虑或多或少地会影响到蒋介石; 私生活和个人形象上:蒋经国大大地好过蒋纬国,毕竟蒋纬国干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蒋经国则双手干干净净,至于女人方面,蒋纬国更是堪称放浪形骸,蒋经国则是洁身自好、严于律己,如果说蒋经国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君子”,那蒋纬国就是玩世不恭、落拓不羁的“浪子”,一个言行严谨认真,一个举止轻浮随便,差距确实非常大; 政治天赋上:蒋经国占有极大优势,因为蒋介石对两个儿子从小就针对性地进行了“一文一武”“一政一军”的培训,蒋经国明显对军事不太在行,但他在政治上却十分努力勤奋,刻苦学习、踏实实干,无论是在赣南当县太爷还是此时跻身中央政府位居要职,他都是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表现出很强的政治能力的可塑性,至于蒋纬国,则对政治严重缺乏兴趣,除非是跟军事有关的部门机构,否则他从来都不去插手,在蒋纬国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政治家”的影子,但蒋经国明显是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政治家,表现出能成为一国领袖的潜质; 在高层里的受欢迎、受认可程度:蒋经国超过蒋纬国,因为蒋纬国一边致力于彻底地洗刷国耻、复兴中华,一边醉心于彻底地对国内进行“大清洗、大整肃、大改造”,从而“让中华民族由内到外地脱胎换骨”,太多太多的有资历、有功劳、有地位但却有劣迹、有丑行或因为能力跟不上时代而文恬武嬉、狗占马槽或因为贪图享乐、不思进取而滥竽充数、尸位素餐的的权贵人物因为蒋纬国大刀阔斧、雷霆万钧的手段而家道中落、家业衰败,这些人“以前鲜衣怒马、挥金如土、前呼后拥,眼下却不得不粗茶淡饭、节衣缩食、无人问津”,如何不恼恨、不害怕、不忌惮蒋纬国?比起蒋纬国的“六亲不认”,蒋经国的“宽厚仁慈”自然更受到权贵们的欢迎; 长幼次序:毋庸置疑,蒋纬国是“幼子”,蒋经国是“长子”,这是蒋经国的天然优势,也是蒋纬国的天然劣势,从中国传统理念讲,“废长立幼”向来是“帝王之家”的取祸之道; 血统:还是毋庸置疑,蒋经国是“真真正正的亲儿子”,蒋纬国的血统则始终存在争议,并且蒋经国是“纯正的中国人”,蒋纬国则“不管他父亲是谁,他母亲都确凿无疑地是日本女人,他是中日混血,不是纯正的中国人”; 以上八个大的方面,蒋纬国占三个优势,蒋经国占五个优势,看似蒋经国最终获得“五比三”的优势,但实力才是根本,蒋纬国的实力远远地超过蒋经国是公认的,并且蒋纬国的实力实在太强,强到了“他哪怕不听老头子的话,老头子恐怕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的地步,所以外界无论怎么分析、推测、争论,都难以揣度“天机”。有人提出,“老头子可能让两个儿子分工掌权,一个掌政,一个掌军”,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众所周知,军权的价值和重要性大大地超过政权,军权是政权的根本,政权是建立在军权的基础上的,如果以后“真的是蒋经国管政,蒋经国管军,那么,蒋经国从上台一开始就会变成他弟弟的掌中玩物”“蒋纬国既然掌握着军队,他发动军人政变{叛乱}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的哥哥只不过是他的傀儡木偶,他的哥哥不得不要听命于他,一旦他哥哥‘不听话’,他随时都可以废了他哥哥”,蒋介石和汪精卫就是现成的例子,一个管军,一个管政,看似分工明确,实际上没有军队的汪精卫不得不听命于掌握军队的蒋介石。另一方面,哪怕蒋纬国“始终没有二心”,蒋经国又会安心吗?蒋经国真的愿意“在弟弟的武威阴影下心惊胆战地当着有名无实、随时可能遭到废黜的国家领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李世民和他哥哥李建成,兄弟俩在起兵反隋的奋斗过程中一直是一文一武,配合默契,但在建立唐朝后,李建成当了太子,李世民却拥有军权,李建成无法不心存忌惮,所以就排挤和打压李世民,结果被李世民杀了全家{包括李建成和李建成的五个儿子,都被李世民斩草除根了};同时,蒋经国真的认为“哥哥在自己的武威阴影下暗中不会提防自己、怀疑自己、猜忌自己,继而先下手为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曹丕和曹彰,这两个兄弟在父亲曹操的栽培下也是“一文一武”“一政一军”,结果,曹丕当了皇帝后,曹彰带着十万大军“进京朝拜”,使得曹丕深深地猜忌曹彰,虽然曹彰并没有造反,但他在进京拜见哥哥后没多久就“暴毙”了。人与人之间只要出现猜忌,信任上的裂缝就会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像破镜一样无法重圆。更何况,人是会变的。蒋纬国现在是这个样子,没人保证他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蒋经国现在是这个样子,也没人保证他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因为权力就是一种毒品,不但会让人上瘾,还会改变人的心智。被权力异化的人,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为了争权夺利,“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在权力斗争中完全就是正常事。 “二公子要是接班,大公子怎么办呢?大公子虽然文韬武略远不如二公子,但他也是勤政爱民、克己奉公啊!”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依照二公子今天的权势,委员长想不让他接班都难呐!委员长不把‘龙椅’给二公子,二公子难道不会自己抢?南京军的百万精兵可是都掌握在二公子的手里呀!委员长现在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哟!” “听说,委员长准备让二公子接班,但好多人反对,二公子自己好像也没兴趣。” “你们懂什么?二公子怎么可能不挂念着委员长的位置?只不过,他必须表现得宠辱不惊,总不能委员长给他,他立刻就要吧?王莽篡汉时还假惺惺地三次推辞呢!” “胡说!二公子不是那种人!二公子向来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这是人尽皆知的!” “看看你们,就是读书少啊!李世民知道吧?千古一帝、天可汗,作为皇帝,他非常优秀,但作为人,他就不行了,弑兄杀弟并且把兄弟全家老少满门抄斩,他兄弟的孩子管他可是叫叔叔呢,那么多侄子却被这个叔叔杀得一个不剩,并且强迫父亲把皇位传给他,甚至还霸占兄弟的老婆、自己的嫂子,狠毒得令人发指。委员长一方面希望国家安定,另一方面也不想自己家搞得兄弟相残、家破人亡,难呐!” “说句心里话吧,我也喜爱二公子,但我还是觉得大公子更适合。为什么呢?委员长今年五十六,等他退位的时候,战争肯定已经结束了,那时候咱们国家需要的是发展和建设,需要一个文人领袖而不是军人统帅。二公子擅长军务,大公子擅长政务,你们说吧,从长远角度出发,是大公子接班好还是二公子接班好?不错,二公子打仗厉害,百战百胜,但治国跟打仗可是两码事啊!战场上那套可是没办法拿来治国的。” “话虽如此,但你们想过没有,大公子接班了,二公子怎么办?退休?还是当军政部部长或陆军总司令?按照二公子现在军队里的人脉和影响力,军队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哪天他不高兴了,那可是一呼万应啊!大公子会放心?” 武汉城里的某间茶馆内,一群市井茶客正在就这个问题讨论得全神贯注,没想到一个茶杯从不远处突然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茶桌正中间,不但砸碎了几个茶杯,还把雪片般的茶杯碎片、茶水、茶叶一起溅飞到周围茶客们满头满脸。“谁扔的茶杯?”茶客们又惊又怒。 “一群鼠目寸光的愚民匹夫!”旁边茶桌上,一个三十来岁的文人书生模样的人正昂然而立、怒目圆睁,显然,扔茶杯的就是他,并且是故意的,他满脸的表情跟他说出的话一样充满了让他痛心疾首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他身边,跟他同桌的那几个同样文人书生模样的茶客都是摇头叹气,满脸充满悲天悯人的忧虑叹息。 “你好端端的把茶杯砸过来干什么?”市井茶客都怒了。 扔茶杯的文人转头望向身边坐在同桌的跟他志同道合的文人茶客们:“诸位,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可悲啊!满清都灭亡这么多年了,封建帝制都被推翻这么多年了,而我们广大民众的脑子里却还是封建皇权思想!可叹啊!我中华民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脱胎换骨,像西方人那样理解‘共和’‘民主’‘自由’的现代文明的真谛!辛亥革命已经成功这么多年,可我们广大民众在思想上却一直原地踏步,甚至还不进反退!当年,先是袁世凯称帝,然后,又是张勋复辟,现在,轮到蒋家父子世袭了!吾国吾民何时才能真正地进步啊!又何时才能真正地跳出历史怪圈啊!” “麻木不仁啊!”另一名文人茶客端起茶杯,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他摇头,“没办法!蒋家一直在进行愚民教育,又在刻意地向老百姓灌输奴化思想,导致老百姓一直麻木不仁,满脑子还处于‘明君’‘清官’思想的地步。你们听听他们的讨论,有人希望蒋经国当所谓的明君,有人希望蒋纬国当所谓的清官,两千多年来,家天下的思想还是换汤不换药!” “难怪鲁迅先生当年弃医从文,确实啊,中国人在思想上的疾病要比在肉体上的严重多了!身体强健思想愚昧,仍然是东亚病夫而已!扫清中国人在思想上的沉疴,任重道远啊!”又一名文人茶客表情忧虑、语气悠然地说道,脸上充满忧国忧民的表情。 “你们这几个酸秀才,说啥呢?”市井茶客们忍无可忍。 扔茶杯的文人正气凛然并且颇为倨傲地睥睨着市井茶客们:“我们可不是酸秀才,我们都是留过洋、见识过并且学习过西方现代文明、睁眼看世界的有志之士!你们真的是好糊涂,好愚昧!”他激动地敲打着桌子,显得痛彻心扉并且呀是真心诚意地痛彻心扉,“你们讨论来讨论去,要么是支持蒋经国接班,要么是赞同蒋纬国上位,你们就没有想过,难道下任国家领袖就非得是他们兄弟俩其中之一?我们大中国人口众多、人才济济,就没有比蒋经国或者蒋纬国更适合成为国家领袖的人?为什么你们的思想如此狭隘?就是因为你们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家天下’思想!你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蒋介石卸任后就是他儿子其中之一上任,这是多么可悲、可叹、可耻、可笑、可怜的思想,又是多么的有害!流毒千里!祸害无穷!中国难道是蒋家的?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么做、这种思想,跟封建皇帝有什么区别?老皇帝死了,他儿子当新皇帝,现在呢?只不过把‘皇帝’二字改成‘委员长’或‘主席’而已!糊涂啊!”他唏嘘不已,“从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开始,‘德先生’和‘赛先生’就被引进中国,足足二十几年过去了,中国的普通老百姓却毫无长进!还在迷信着父子世袭、权力家天下的一套!” “恐怕情况还不止是原地踏步这么严重。”另一名文人茶客站起身,长长地叹口气,“当年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全国各地那是群情激奋、声势汹汹,大江南北都进行强烈的抗议,如今呢?蒋介石两个儿子争着接班,如此明火执仗、"chi luo"裸的父子世袭,居然没几个人反对,产生的争论只是蒋经国上台好还是蒋纬国上台好,看看吧,全国上下居然都默认了‘下一任国家领袖就应该是蒋介石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这个观点!竟然无人公开反抗!这不是历史的倒退,又是什么?可悲可叹,那么多先烈先贤前赴后继的付出,到头来却换来一场镜花水月!” 市井茶客都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回嘴道: “你们这几个酸秀才,摆出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臭样子给谁看呢?” “我们之所以支持,是因为无论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真真切切地办实事的!” “你们眼睛瞎了?看不到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成就?二公子带着军队在战场上一次次地出生入死,打败了日本、苏联、英国,收复了全部的失地,并且开疆拓土,洗刷了百年国耻,让所有中国人都扬眉吐气;大公子为了扶贫,跑遍全国各地多少个省?整个人累得又黑又瘦,解决了多少贫困民众的生活问题?建立了多少孤儿院、福利院、敬老院?你们都看不到吗?” “民众就是民众,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让他们死心塌地了!”一名文人茶客摇头叹息,“你们难道看不出,蒋经国和蒋纬国除了做实事外,也是在捞取接班资本吗?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把目光放得更长远点,脑子思考问题更通彻点、深刻点?” “不得不承认,蒋家父子搞的这套非常有效啊!”另一名文人茶客感慨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吸取袁世凯和张勋的教训,用实惠招揽人心、蛊惑民众、培植朋党、广邀朋党,使得广大民众和社会各界都被蒙蔽了眼睛、迷惑了思想,所以,他们现在公然地搞‘家天下’,民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社会贤达、名流士绅们也畏惧蒋家父子三人的权势而变得噤若寒蝉、明哲保身,屈服于蒋氏淫威,无人敢挺身而出,为中国和中华民族的命运真正地发出呐喊!” 市井茶客们都开始从气愤变成气急败坏:“你们这样说委员长、大公子、二公子的坏话,就不怕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文人茶客们摇头哂笑,显得光明磊落、坦然无惧:“我们的思想境界岂是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可以理解的?你们追求的不过是一日三餐、衣食无忧,仅此而已,我们追求的可是真正的真理大道!你们在迷雾中因为愚昧无知所以觉得自己活得还不错,而我们看透了迷雾,不得不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深感忧虑。” “无论是法国大革命还是日本的明治维新,有志之士都是孤独的,不被大众所理解和接受的,甚至,思想愚昧的大众反而是比腐败政府更可怕的真正的敌人。君不见,美国南北内战爆发时,对准备解放黑奴的北方政府最感到愤怒的不是南方的奴隶主,而是南方的奴隶们?君又不见,法国大革命时著名政治家、伟大女性罗兰夫人一生为了解放民众思想而宵衣旰食、殚精竭虑,结果她被反动政府送上断头台时周围的愚民们却在对她恶声恶气地辱骂?” “是啊,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快哉!” 听着文人茶客们这种近乎孤芳自赏的谈论,现场的市井茶客们都彻底忍不住了。“妈的!哪怕被纠察队抽鞭子,老子也要好好地教训你们这些乌鸦!”“屁事不干,就知道搬弄是非的臭东西!”“气死我了!揍他们!”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桌翻椅倒,叫骂声伴随着拳打脚踢和杯盘狼藉的声音响成一片。“住手!嘘!”喝令声和口哨声中,一队文明纠察队员冲进来,抡起鞭子开始清场。 是是非非的各种流言蜚语混在一起,免不了其中开始出现各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腔调,甚至愈演愈烈。 正文 第676节 新年新开始(1) 一九四三年的除夕是二月四日,这天下午,当蒋纬国正在家里兴高采烈地带着蒋孝婕、蒋孝俊贴春联、挂灯笼并且在几位未过门夫人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时,一份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紧急消息被送到他的面前: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遭到第一场真正的、惨重的失败。 “嗯,该来的还是来了。”蒋纬国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没有感到太大惊讶,他看着前来汇报情报的海军第1舰队副参谋长种俊楚,“日本人沉了几艘航母?” 种俊楚笑了笑:“我们联系上日本海军高层的,但他们语焉不详、含糊其辞。” “这是当然的。”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笑道,“打了败仗嘛,肯定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要是打了胜仗,不需要我们去问,他们就会主动告诉我们了。” “所以我们去联系美国人了。”种俊楚压低声音,“从而知道了大致上的战斗过程以及最终结果。” 蒋纬国喷出一口烟。种俊楚是海军第1舰队副参谋长,这只是他的第一个身份,他的第二个身份是海统局的高级人员。这种安排、这种情况在各大国里都是非常普遍的,军队里总会有人并不是纯粹的军人,冲锋陷阵不是他们的主要责任,他们的主要责任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的人,并且他们的第二个身份基本上是他们身边人完全不知情的。比如陆军某个师,总会有副参谋长、副团长、师部某处主任这种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甚至存在感不高的人肩负着第二个使命,不仅高层,基层里也有,某个副营长、某个连长、某个班长都可能是的,比起陆军,海军程度更重,每一艘较大的舰艇上都有不止一个人甚至一个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违抗舰长命令的潜伏组织,从而防止舰上出现投降、哗变、叛逃事件,陆军里出现叛逃事件只是跑掉几个人而已,海军里出现叛逃事件就是整整一艘军舰或被毁掉或落入敌手,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最典型的就是潜艇,任何潜艇里100%都有这样的人悄悄地存在。 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美日舰队已经大战了三场,第一场是夏威夷战役,日军大胜、美军大败,第二场是第一次西南太平洋战役,日军和美军都认为自己是此战获胜者,第三场是第二次西南太平洋战役{圣诞节战役},日军和美军拼了个平手,眼下,双方正式发生了第四场大战。此战仍然在西南太平洋,导火索是澳洲战场上的陆战。在连续得到两批美援后,盟军实力大增、士气大振,不但在墨尔本战场上打退了日军,保住了墨尔本,遏制住了日军自踏足澳洲后一直有进无退的攻势,甚至还一路反击日军,打响了收复堪培拉的战役,如此峰回路转的战局让日本陆军上下深感难堪,澳洲战役前,日本陆军声称“三个月内占领澳洲”,东条英机等人口出如此狂言的原因共有三点,第一,他们知道日本海军在取得夏威夷战役的大胜后,美国在很长时间内无力“干扰”日军侵占澳洲的“好事”,英国更加是泥菩萨过河,澳洲完全就是孤立无援,整体大局势是极其有利于日军的;第二,他们断定澳大利亚是一个地广人稀、武力低微的国家,认为拿下该国不会费多大力气;第三,自当初中日战争结束后,日本陆军在日本国内、联盟国内的地位可谓一日比一日低,让日本陆军上下深感“憋屈不甘”,从而下定决心“打一两场漂亮的、大规模的陆战”,重振军威,挽回日本陆军的颜面和地位。没想到,此时在澳洲战场上不但被挡住了攻势,甚至还被盟军追着打,日本陆军又一次颜面扫地,放出的“三个月内占领澳洲”狂言成了可以跟当初“三个月内灭亡支那”一样的笑话。 灰头土脸的日本陆军不得不寻找借口,因此把责任都推到了日本海军的头上,声称“都是因为海军无能,未能成功截断美澳海上运输线,才会导致澳洲战局如此停滞不前”,对此,日本海军反唇相讥“在美国的援兵和援助抵达澳大利亚前,澳大利亚人已经抵抗了六个月,足够陆军两次占领澳洲,但陆军在澳大利亚人没有得到美国援兵和援助的足足六个月时间内并没有像他们吹嘘的那样彻底控制澳洲”,日本陆军强辩道“为了扩建日本海军,日本陆军做出了重大牺牲,如果不是那样,日本陆军会有数量是现在的五倍的坦克、三倍的飞机以及两倍的大口径火炮,正因为日本海军的扩建极大地拖累了日本陆军,才导致日本陆军战斗力大幅度下滑”云云,日本海军怒斥日本陆军“无耻”,日本陆军痛斥日本海军“无能”,双方从1942年的年尾吵到1943年的年头,最终,经由“天皇圣意裁决”后,日本海军决定再度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性作战。山本五十六是此战负责人,支持他发动此战的原因共有四点: 第一,来自日本陆军的压力。日本陆军无论是当初侵略中国还是此时攻打澳洲和印度,都不想陷入持久战和消耗战,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跟日本陆军一样万万不想陷入持久战和消耗战,原因是无需多言的。日本陆军强烈地要求日本海军彻底地断绝掉美澳海上运输线,日本海军完成这个任务后在客观上确实可以促进日本陆军早日实现对澳洲的占领,以及日本早日实现在这场世界大战里的最终目标{东京高层已经确定“帝国在此次世界大战中的目标,拿下印度和大洋洲后,帝国军队将会停止发动战略进攻,全面地转入战略防御”,换而言之,日本人的目标就是北亚东部和中部、印尼和菲律宾、大洋洲、印度,占领以上这四个地方后,日本人不会继续打别的地方了},虽然日本陆海两军素来不和,但毕竟都是日本军队,日本海军还是要对日本陆军履行自己的职责的,日本陆海军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互相暗算坑害; 第二,来自时间的压力和危机感。从夏威夷战役到眼下,时间已经过去十个多月了{时间截至1943年初},以美国那世界第一的工业生产力,十个月的时间足以制造出一支太平洋舰队了,继续拖下去,美军积蓄的力量必定越来越强,日军想取胜就越来越难,山本五十六在内心深处确实不敢再拖了,他虽然害怕会遭到重大失败和损失,但他不得不迎难而上。“现在就打,我们也许胜算不高,但若拖到以后再打,我们必败无疑”“继续给美军养精蓄锐的时间,等于我们自己进行慢性自杀”,这是山本五十六在日本海军高层会议上公开说的原话; 第三,来自战略上的考虑。山本五十六对太平洋局势了如指掌,他认为,夏威夷群岛已经落入中日联军的手里,等于中日联军在太平洋中部部署了一支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战斗群,中日联军目前在夏威夷计有上千架陆基飞机,美军几乎不可能在太平洋中部发动大规模反攻,至于太平洋北部,那里荒凉偏僻并且气候恶劣,美军也难以在太平洋北部发动大规模反攻,那么,美军能卷土重来的地方,就是太平洋南部,就是大洋洲。日军必须在南太平洋取得一场压倒性的大胜,彻底粉碎美军的企图,到时候,日军就可以占领整个大洋洲,美国哪怕建造五十艘航母,也无法反扑了。山本五十六相信,到了那时候,美国政府和美国民间都会从“仇日”演变成“恐日”,美国高层丧失信心,对日本望而生畏,美国军队士气枯竭,对日军心惊胆寒,华盛顿和美国军民都会相信“美国是无法战胜日本的”,而接下来,日本政府就可以“向美国政府送去橄榄枝了”,在美国上下畏惧日本的情况下,日本政府向美国政府“象征性地”让出一些利益,给美国政府一个台阶下,双方就可以在顺水推舟以及心照不宣中握手言和了{美国认为自己打不赢战争,同时又知道日本并不想跟美国拼到底,所以极有可能跟日本议和停战},日本就可以真正地赢得太平洋战争,赢得美日战争,全身而退; 第四,从实力上的考虑。太平洋战争前,除了在中日战争期间沉没的凤翔号和租借给中国海军的龙骧号,日本海军共有10艘航母,在夏威夷战役中损失了加贺号,减少为9艘,随后增加4艘新航母,变成13艘,但是在第一次西南太平洋战役中损失了大和号和苍龙号,又在第二次西南太平洋战役中损失了祥凤号,所以变成了10艘,不过,日本本土再次有了新航母完工服役,共计5艘,分别是龙凤号、大鹰号、云鹰号、冲鹰号、海鹰号,以上五舰都不是正规航母,都是日本海军用“航母预备舰”改造而来的,五舰在吨位和战斗力上都只能属于轻型航母,尽管如此,多了5艘新航母,还是让日本海军感到实力大增、底气大增的,毕竟此时日本海军足足有15艘航母了,不过,日军在前两次西南太平洋战役中累计有9艘航母受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修补补后有5艘修复完工。日军15艘航母的现况是这样的: 新航母5艘:龙凤号、大鹰号、云鹰号、冲鹰号、海鹰号; 没受伤的老航母1艘:中华号; 受伤后修复完成的老航母5艘:赤城号、飞龙号、德意志号、大和号{原名意大利号}、隼鹰号; 受伤后还未修复完成的老航母4艘:翔鹤号、瑞鹤号、瑞凤号、飞鹰号。 因此,日军可以出动11艘航母参加接下来的“最终一战”。本来,正在维修中的翔鹤号、瑞鹤号再过一个半月就能修复完成,如果再等一个半月,日军可以投入“最终一战”的航母就能再增加2艘,达到13艘,但日本海军认为“时间紧急,不能再拖延了”“我们修好两艘航母的时间足以让美国人建造两艘新航母了”“等下去,我们增加的航母数量说不定还不如美国人增加的”,所以没等翔鹤号、瑞鹤号修复完工就发动了“最终一战”。另一方面,山本也认真估算了美军航母的数量,他认为,在第一次西南太平洋战役后,美军只剩下1艘航母,后来又冒出三至四艘应该是美军刚完工的新航母,在第二次西南太平洋战役后,美军被击沉一至二艘航母,剩下的二三艘航母也都受了重伤,满打满算,美军能投入战役的航母应该“四艘左右,不会超过五艘,也许只有两艘或三艘”。山本认为,日军虽然不占有压倒性优势{他知道日军出动的11艘航母里只有5艘是正规航母,足有6艘是改造航母},但也占有较大的优势,只要筹划周密、部署合理、指挥正确,“胜算应该超过七成”,总体上,他是有信心的。 山本五十六大大地低估了他的对手尼米兹的实力。 美军在太平洋战争前共有8艘正规航母,战至第二次西南太平洋战役后,还剩下4艘,虽然先后受伤,但都在很短时间内就被修复完毕了,不仅如此,美军还增加了1艘正规航母、3艘改造航母,前者即埃塞克斯级首舰埃塞克斯号,后者即独立级{用轻型巡洋舰改造而来}一号舰独立号、二号舰普林斯顿号、三号舰北露森林号,使得美军有了8艘航母,除此之外,美军还有超过15艘护航航母{博格级/威廉亲王级、卡萨布兰卡级},这些护航航母虽是“一打就沉的一次性产品”,但每艘好歹能携带二十多架舰载机,合计能顶得上三艘正规航母了。因此,美军的实力跟日军是不分上下的,另外,日军虽然低估了美军的实力,但美军也不太清楚日军的实力。 山本上次在蒋纬国面前“说漏了嘴”,但他这次没有,所以蒋纬国想再次当“情报贩子”也没有机会了,因此,第三次西南太平洋战役是日军和美军的“堂堂正正的、硬碰硬的较量”。 此战爆发于2月1日。经过两次交手后,尼米兹已经摸清了山本的套路:以澳大利亚为诱饵,把舰队放在美澳海上运输线上守株待兔,等美军美军自投罗网。因此,尼米兹另辟蹊径,他反复研究地图,认为:一个驻扎有一百架飞机的小岛就是一艘虽然不会动但却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而西南太平洋岛屿众多,日军虽然不停地抢占,但还是有很多岛屿还没有落入日军手中或者虽然落入日军手中但没有被日军建立坚固统治。所以,尼米兹决定先抢占几个重要岛屿,一方面迅速将那几个岛屿改造成“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一方面迫使日军主动出击,这样,美军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了。根据尼米兹的计划,美军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西南太平洋后,没有直接去澳大利亚或新西兰,而是改道驶去了所罗门群岛,目标是该群岛东南端的瓜岛。事实证明,尼米兹的判断是正确的,日军虽然大口大口地吞吃了西南太平洋成百上千的岛屿,但贪多嚼不烂,无力对当地进行深入经营,瓜岛就是一个典型。岛上确实已经有很多日军了,但只有一千多名日军工兵并且都是朝鲜籍日军,这些日军没有重型武器,也不想给日本人卖命,加上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基本上没有抵抗就逃入了内地丛林里,美军轻而易举地登陆上岸,在一个白天里就有一万多兵力踏上瓜岛,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日军工兵正在修建的、即将完工的一个大型机场,缴获大批物资。接到捷报后的尼米兹大喜过望,他命令登陆部队立刻把机场修建完成,运输舰队立刻把飞机送上瓜岛。到了次日白天,美军一夜之间就把日军即将完工的机场给修建完成,并且在机场上停驻了四百多架飞机。“有了这个小岛,我们就等于多了两艘航空母舰了!”尼米兹喜不自禁,“日军现在肯定已经大举出动了,正在朝瓜岛这里扑来,我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吧!” 果然,随着美军轻取瓜岛,日军一下子被动了。日军距离瓜岛最近的航空兵基地就是拉包尔,但拉包尔距离瓜岛足有560海里,扣掉一来一回的航程,日军的零式飞机从拉包尔飞到瓜岛后只有十分钟时间用于空战,所以日军无法用陆基飞机攻击或夺取瓜岛,只能动用航空母舰。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美军航母舰队和日军航母舰队在瓜岛附近海域内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双方都损失惨重,美军先后损失了大黄蜂号、突击者号正规航母和林斯顿号、北露森林号改造航母以及11艘护航航母{护航航母一打就沉,日军飞行员难以分清美军的航母和护航航母,急功近利的心态让日军飞行员看到美军护航航母后纷纷一窝蜂地扑上去。因为被护航航母迷惑,导致日军攻击力分散了,使得美军正规航母受攻击度减少很多,并且接到日军飞行员报告不断地击沉其实是美军护航航母的“航母”后,日军高层发生了重大的情报误判,继而严重地影响了战局},另有多艘战列舰、重型巡洋舰以及十多艘轻型巡洋舰、驱逐舰、运输舰船等其它舰艇被击沉,日军损失了赤城号、飞龙号、大和号{原名意大利号}、德意志号、隼鹰号、冲鹰号、海鹰号航母以及一艘重型巡洋舰和十多艘轻型巡洋舰、驱逐舰、运输舰船等其它舰艇。在航母上,美军损失了4艘,日军损失了7艘,无疑,日军遭到大败,并且日军败得比表面上的更加严重,因为美国的造船能力是日本的四倍以上{在太平洋战争刚开始时,美国的造船能力是日本的三倍左右,但美国进入战争状态后工业潜力迅速爆发}。用山本五十六自己的话说,“我们如果跟美军打成平手,实际上就是打了大败仗”,况且日军此时并没有跟美军打成平手,本身就是一个大败仗。 在一瘸一拐地返回日本本土后,日本海军强撑着对外大肆吹嘘“再度赢得了重大胜利”,使得当晚的东京再度变成了一片欢庆的海洋。但实际上,山本五十六等少数知道实情的并且有远见的人都知道,日本接下来在这场美日战争里恐怕凶多吉少了。山本五十六是最痛苦的人,他一直追求的“在赢得决定性的大胜后,趁机跟美国议和,从而实现在最大程度地保证日本的利益的情况下结束战争”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据说此战结束后,山本五十六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呆坐了足足一天一夜,出来时“原先满头黑发竟然一下子花白了很多,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神情憔悴不堪、外貌枯槁无比,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是必然的结果。”看着手里的情报,蒋纬国心情平静,“这场海战应该就是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了,接下来,对日对美政策都要进行一定的调整了。”他看着外面的张灯结彩,忍不住笑起来,“新年新开始,日本人从这个新年开始,正式走下坡路了。” 正文 第677节 新年新开始(2) 苏联中部城市喀山,伏尔加河在此蜿蜒而过,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乌拉!”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以及零零散散的炮击声,河的南岸边涌出大批军人,漫山遍野地扑向河畔,试图踏着结冰的河面冲到对岸北边,而在河的北岸边,同样涌出大批军人,双方一起开火,霎时间,枪林弹雨和血雨腥风一起在河两岸和河面上疯狂地弥漫开来,渡河的军人成群结队地倒下,四溅流淌的血水在低温中冒着热气,迅速在冰面上冻成一滩滩红色冰块,寒风中,死人转眼间冻成了冰雕,伤者倒在地上呼天抢地、无人问津,继而活活冻死。冲过河面的军人立刻与另一方军人展开近身战、白刃战、肉搏战,在打光枪膛里为数不多的子弹后,双方军人都发了疯地用刺刀互相捅着,群魔乱舞的鬼哭狼嚎盖住了风饕雪虐,厮杀中的双方军人说着同样的语言、属于同种的民族,但却犹如存在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般拼命地想要杀死对方。雪地上、冰面上倒毙的尸体越积越多,红色的、凝固的血泊遍地开花。 交战双方一边是红俄军一边是白俄军。时隔二十年,苏俄再度陷入了红白内战,并且激烈程度和疯狂程度都远远地超过上次。一名美国记者形容道:“…这场内战不是不同信念、信仰、理念的交锋,纯粹是为了杀戮而展开的战争。交战双方其实都不在乎苏联或俄罗斯的未来,他们只是为了活命、因为仇恨而想要杀死对方,仅此而已。上次的苏俄内战受到列强大国的干涉,而这次的苏俄内战则完全就是列强大国操控的。” 乌拉尔山脉中南部,中苏国界线附近的征西城{下塔吉尔},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征西城跟冠军城一样都是军事重镇,处于战时军管状态中,城内城外尽是军人和兵营,并且集结在这里、驻扎在这里的军人大部分是黄发蓝眼的白种人,因为这里是“黄俄军”的总部所在地。黄俄军是一支在政治身份上和法理上都十分特殊的部队,既算中国军队也不算中国军队,其成员属于“无国籍人士”。中国人口众多,并不缺少兵员,蒋纬国之所以耗费巨资养着这支特殊的部队,自然是因为这支部队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无法取代的作用。城内的黄俄军总顾问处办公室内,黄俄军总顾问成康正在和黄俄军教导旅旅长成虎、黄俄军教导旅参谋长王梓楷等几名被安排进黄俄军高层内的中国籍军官召开着会议。 “诸位,马上要过年了,又一年结束了。”成康笑着看着同僚们,“我马上要返回内地,一是回家跟家人团圆过年,二是回去向蒋纬国将军汇报我们的工作。各方面资料已经统计得差不多了,但过于冗长繁杂,还是精简一下吧!蒋纬国将军日理万机,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听我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他翻了翻面前的文件,“苏联内战如何了?” 成虎说道:“苏联战争是在1941年5月1日结束的,年底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我们预定的计划,第二年初也就是1942年1月份的时候,由我们扶植的‘以复辟罗曼诺夫王朝为目标的俄罗斯王国临时政府{白俄流亡政府}’正式成立,同时,我们分四批出动黄俄军8个师、约10万兵力进入苏联境内,以白俄军名义与红俄军{苏军}作战,在三个多月内攻占了苏联此时领土的东南部约5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事实证明,红俄内部人心已经完全散了,大批对红俄彻底失望或者不需要继续掩饰对红俄憎恶仇恨的苏俄人争先恐后地加入了白俄军,使得白俄军新增兵员超过300万人。在接下来的大半年内,我们基本上没有再派遣黄俄军伪装成白俄军进入苏联境内,因为白俄军已经拥有源源不断的兵源,能就地招募兵员并且应者云集,我们要做的仅仅是给白俄军提供足够的武器弹药、粮食物资而已。截至此时,扣除掉伤亡,白俄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了200万人,不过,报名加入白俄军的苏俄人远远不止这么多,只是白俄军养不起更多的兵力而已。我分析了,苏俄人想要抛弃红俄、加入白俄的原因大致上共有三点,一是憎恨苏联、斯大林、红俄,二是怀念沙皇和白俄,三是为了活命。” “都有两百多万兵力了?”成康皱眉,“不会尾大不掉、养虎为患吧?” 成虎笑起来:“本家你多虑了。白俄的靠山是我们,并且我们是白俄的唯一靠山,我们手握他们的输血管就等于捏着他们的脐带,一旦他们不听话,我们立刻就断绝他们的输血管,他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下来,自生自灭、必死无疑,都不需要我们出动军队去剿灭。” 成康点头,然后问道:“苏联现在就是分裂和内战的格局吧?” 成虎道:“是的,苏俄领土面积约170万平方公里,其中,北部和西部的约100万平方公里还在红俄手里,南部和东部的约70万平方公里则在白俄手里,并且白俄已经成立了‘俄罗斯王国政府’,也就是说,苏俄现在有两个政府了,一个是苏联{红俄},一个是俄罗斯{白俄},双方不断地展开战争,打得没完没了。我们给白俄输血,美国人给红俄输血,德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德国人知道,他们可以轻易地掐断美国人给红俄输血的渠道,但是,他们掐断红俄获得援助的渠道后,红俄马上就会撑不住,白俄就赢了,苏俄内战也就结束了。美国人希望红俄死撑住,给联盟国后方制造不稳定因素,我们和德国人只是希望苏俄的红白内战打得越久越好、苏俄人死得越多越好,让苏俄人大量地死于他们自己的内战。对于这个微妙的平衡,我们、美国人、德国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成康露出一种轻蔑的冷笑:“苏俄人死了很多了吧?” 王梓楷轻轻一笑:“很多、非常多、极其的多。我们统计过,苏俄内战前,苏俄人共计约有1.1亿,目前一分为二,一半在红俄控制区内,一半在白俄控制区内,折腾了整整一年,起码死了一千五百万甚至更多。战争其实不是最直接的原因,红俄白俄打了一年,也就死了三四百万人,大部分死亡者都是死于饥荒。战争让苏俄的经济已经完全崩溃,红俄白俄都是靠着外界援助才能存活,苏联政府已经丧失了养活其国民的能力,俄罗斯王国政府也是一样,农业陷入停顿,工业陷入停产,一亿多张嘴巴靠什么吃饭?所以到处都饿殍遍野、曝骨履肠。” “报告!”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杨站长来了。” 门被推开,海统局苏联站站长杨江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在跟现场几人都点头打招呼后,杨江把一份信函递给成康:“来自蒋纬国将军的最新命令,高级机密。” 成康神色凝重地接过信函,打开来认真看完,顿时露出惊愕和迷惑的神色,顿了顿后,他示意成虎、王梓楷等人:“散会吧!” 成虎等人知道成康这是要他们回避的意思,因此都告辞离去。 “是不是弄错了?”成康把命令递给杨江,“命令上说,即刻向红俄军提供可武装二十万人的军械及辎重。红俄军?弄错了吧?应该是白俄军吧?我们为什么要援助红俄军?” 杨江笑了笑:“我校对三次,没有弄错,是红俄军,蒋纬国将军让你们援助红俄军。” 成康大惑不解:“我无法理解,杨兄,你能为我解答疑惑吗?” 杨江眯起眼睛:“蒋纬国将军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原因很简单,罗斯福给钱了。很快,会有一小批美国军人秘密来到这里,他们会监督你们执行这项任务,确保你们把符合数额和要求的军械辎重提供给了红俄军。” 成康越听越糊涂:“罗斯福?美国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江笑了笑,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茫茫素白:“因为冬天来了,大西洋北部和北冰洋已经全面冰封,即便德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美国的援助也几乎无法送到红俄手里,所以,罗斯福另辟蹊径,给了蒋纬国将军足够的钞票,向蒋纬国将军购买军火并由蒋纬国将军交给红俄军。武装二十万人的军火,万吨巨轮起码要装几十艘,但换成钞票的话,几卡车就够了。钱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在交易中多省事啊!堆积如山的货物一旦折现,一个皮箱就能装下了。” 成康摊开手:“恕我愚钝,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杨江转过身,看着成康:“老成,你呀,思考问题时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你只要把问题想简单一点,答案就会豁然开朗了。你只要抓紧两个要点即可,第一,中国很贫弱,蒋纬国将军很‘贪财’,美国非常富有,罗斯福总统出手很阔绰;第二,蒋纬国将军非常憎恶红俄,同时也不喜欢白俄,他的目的不是白俄获胜、白俄把红俄取代,而是白俄和红俄一起死光光;同时,罗斯福也清楚蒋纬国将军挑动苏俄红白内战的目的,加上他有钱,自然可以投其所好。” 成康沉默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明白了。为了给国家捞钱敛财,蒋纬国将军还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 杨江笑道:“是的,否则他哪来的那么多资金用于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他的钱十块起码七块都是来得不干净的。苏俄内战的本质,你我心知肚明,美国人希望红俄坚持得长久一点,从而给联盟国后方埋下隐患,实际上,罗斯福对此也没有太大信心和耐心了,这只是他走的一步闲棋,至于我们和德国人,是希望苏俄民族在内战中走向自我灭绝。大家都心领神会的,看破没必要说破。无论是蒋纬国将军、希特勒元首还是罗斯福总统,他们都只是把苏俄当成工具使用罢了,虽然目的不同,但过程既然可以一样,他们就可以取得默契。罗斯福在眼下没办法给斯大林提供援助,所以他就让蒋纬国将军‘帮帮忙’,钱可以通神嘛,只要他拿出足够多的美元,蒋纬国将军当然不会拒绝。蒋纬国将军左手把武器装备无偿地援助给白俄军,右手拿着罗斯福的钱,把武器装备卖给红俄军,既能加大苏俄内战的血腥程度又能大捞一笔,何乐不为?兄弟,这叫什么?这叫统筹全局的大智慧。我记得蒋纬国将军说过,石油、军火、毒品,是世界前三大暴利行业,你看,他在这三大行业里哪个不是坐在龙头老大的位置上?” 成康感慨地道:“是啊,确实如此。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关系罢了!蒋纬国将军算是把这条准则玩得出神入化了。” 蒋纬国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因为他“左手提着钱袋子,右手端着枪杆子”{还有人揶揄地补充道“背后藏着血滴子”,“血滴子”就是代指蒋纬国的特工机构},又有钱又有枪,做事自然无往不利。不只是人,国家也一样,富而不强或强而不富都是不可取的,前者只会任人宰割,后者纯属穷兵黩武。眼看着1942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蒋纬国早就迫不及待了,大年初二早上,他兴冲冲地跑去财政部,找到已经上班的汪文婴:“四哥,统计报告出来了?” 汪文婴笑了笑:“嗯,出来了。” “多少?”蒋纬国此时的心情就好像一个考试时自我感觉状态奇佳、超常发挥的考生在成绩即将出来时的急切,他不紧张,因为他信心十足,他只是期待。 汪文婴慢条斯理地坐下,又招呼蒋纬国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在过去的1942年,咱们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是300.3亿美元。”他笑了笑,“正式突破300亿美元大关。比起前年{1941年}的220多亿美元足足增长了36.4%。” 蒋纬国快意而舒心地笑起来:“三百亿美元了,不错,不错!”他大发感慨,“不容易啊!五年前只有七八十亿美元,现在已经达到三百亿了!国家富强起来了,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他感慨完,问汪文婴,“四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汪文婴摆摆手,“其它几个列强大国的数据嘛,这样才能进行横向对比。”他没翻阅资料,数据都在他的脑子里,“德国前年突破了700亿,去年不涨反跌,出现了一定的萎靡,降到660亿左右,因为德国正在跟美英打消耗战;日本前年是130多亿,去年涨到了150多亿,虽然也在涨,但涨幅大不如我们;意大利跟日本差不多,苏联的经济已经完全崩溃,数据无从谈起了,英国的经济一直在大幅度下滑,具体数据得不到,我估计只有一百来亿吧,法国现在已经退出战争,军队被德国强行削减,倒也省了一大笔的军费了,所以法国的经济正在回暖,跟日意差不多;至于美国嘛…”他顿了顿,露出一种含义微妙的表情,“大概是2300亿美元。” “我们拼死拼活也只是达到美国的零头。”蒋纬国不得不感叹,“难道罗斯福那么阔绰,没办法,人家有的是钱啊!”他知道,就算在后世,中国的gDP已是世界第二,但距离位居世界第一的美国还是差了一大截,美国是18万亿美元,中国是11万亿美元,美国优势极大。实际上,不只是中国,苏联、德国{西德}、日本也在第二名位置上追赶过美国,苏联巅峰时期的gDP是美国的四分之三,德国{西德}巅峰时期的gDP是美国的五分之二,日本巅峰时期的gDP是美国的三分之二,最终都没能追上美国。第二名轮流换,第一名始终不变。 “我再说说其它几项重要数据吧!”汪文婴有条不紊地道,“我知道你关心什么。首先,煤炭产量,我国去年是3亿多吨,德国是8亿多吨,美国是11亿多吨,日本是1.1亿多吨,英国不足1亿吨,苏联、意大利、法国就没必要说了;钢铁产量,我国去年是1500多万吨,德国是3000多万吨,日本是1000多万吨,美国是9000多万吨,英国是500多万吨;石油产量,我国去年是3000多万吨,德国是2500多万吨,日本是500多万吨,美国是2亿多吨,英国是300多万吨。石油方面,我国的进步是极大的,每年产出的石油已经达到供大于求的地步,就算卖给日本人不少,我们的石油仍然多得没地方用,因为我们除了本土产油,还在中东那里每月可以得到超过500万吨石油,德国也一样。” “多得没地方用?”蒋纬国看着汪文婴,“四哥,六年前咱们国家一年只能产出五万吨石油,现在却石油‘多得没地方用’?四哥啊,你这话说得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汪文婴看着蒋纬国:“老八,我们石油多得没地方用,意味着什么?一方面意味着我们现在的石油产量确实今非昔比,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我国的工业化水平还不够高啊!我们石油太多了,同时耗油的机器却不够多,自然会石油多得没地方用。比如汽车,去年,德国生产出100多万辆汽车,美国生产出500多万辆,日本生产出10万多辆,我们生产出30万多辆。差距就表现在这里了。我们汽车少,烧油自然少了。我给南美洲一个国家一年提供五十万吨石油,当地人也会嫌石油太多,多得没地方用,这难道是可以自豪的事情?” 蒋纬国点点头:“四哥,你批评得对。”他站起身,“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必须甩开膀子大干的一年啊!时间是宝贵的,特别是战争期间的和平时光,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汪文婴忍不住问蒋纬国:“老八,咱们国家今年还是不打仗?” 蒋纬国笑道:“坐山观虎斗,同时发战争财,关起门来搞建设,这不好吗?” 汪文婴点点头:“看来,你今年的工作重点还是在国内呀!” 蒋纬国耸耸肩:“我也说不准,国内肯定不能放松,至于国外嘛…”他点起一根香烟,不紧不慢地道,“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的。” 正文 第678节 新年新开始(3) 西元一九四三年是中国的葵未年,二月五日是春节,按道理,中国人的这个春节应该过得前所未有的安逸和舒心,因为自从春节在1913年被当时的大总统袁世凯正式定为法定假日后截至此时的1943年,中国人过的“正式的春节”只有不多不少的20个。二十个春节,二十年下来,中国在这二十年内几乎就没有真正地太平过,内忧外患、动荡不安、混乱不堪,直到近二三年来,中国才真正地得到了太平并且逐渐地走向富强,眼下,中国已经雪尽国耻、收尽失地,并且还趁势而动、顺势而起,参加世界大战、列强争霸,实现奇迹般的开疆拓土,在短短四五年内从一个落后挨打的泥足巨人一跃变成一个领土横跨亚非两大洲的新兴列强,并且在军事、经济、工业、科技等多方面都取得日新月异的辉煌成就和近乎脱胎换骨的巨大变化。中国人有理由为之骄傲、自豪,在到来的“盛世第一个春节”里好好地犒劳犒劳自己,然而,这一年似乎从一开始就被蒙上了一层波云诡谲、吉凶难测的“天意”阴影。春节这天,从东亚内地到北亚西部,从马来亚半岛到非洲南部大陆,无数中国人穿着崭新的衣裳,喜形于色地走出贴着春联、挂着灯笼的家门,互相送上祝福,一起憧憬着接下来更加美好的新的一年,但在鞭炮声和恭喜发财的祝福声中,明媚灿烂的阳光却突然变得昏暗起来。人们纷纷抬头仰望,惊愕地看到太阳圆面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弧线,犹如被怪兽咬出了一个平滑而整齐的缺口,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越来越大,因为那道黑色的弧线弧线在从容不迫地扩展着,慢慢地形成了一片月牙形的黑色阴影面,继而从月牙形变成了半月形,最终变成了满月形,完全遮盖住太阳,使得太阳变成一个周围散发着光泽但圆面部分却一片漆黑的黑球,天下地上一片日月无光。这幕奇妙但又有点诡异的场景让过新年的人们惊呼不已、议论纷纷: “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 “什么天狗食日!那是迷信说法!科学家说过了,这是日食!” “大年初一就发生天狗食日,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胡说什么呢?这只是自然现象而已!不要直接看太阳!伤眼睛!” “天象异常,必有大事发生啊!这是老祖宗的教诲!” 1943年2月5日{中国葵未年春节},这一天,中国东北、中国外东北、日属北亚东部、日本本土北部、美国阿拉斯加地区、加拿大等地出现大面积的日全食,在北太平洋及其两岸部分地区{包括中国的华北、华东等地}出现大面积的日偏食。 “难道今年会不太顺?”蒋纬国钻出车子,观看着天空中的日食,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随后他又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在想什么呢?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这么唯心主义的念头?看样子,我确实太累了,早点打完世界大战早点退休吧!”他重新坐回车子里,吩咐开车的孙涛,“走吧,去听松庐。” 听松庐是蒋介石和宋美龄在武汉居住的官邸,蒋纬国除夕夜没有回来吃年夜饭,毕竟他已经有“自己的家人”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蒋纬国不能把他的那些家人带回听松庐},因此他大年初一过来给蒋介石、宋美龄拜年。车子开到听松庐入口处时,蒋纬国看到蒋经国已经等着了。“大哥,新年好!”蒋纬国跳下车,笑容满面地向蒋经国双手抱拳,“恭喜发财!” 蒋经国忍俊不禁:“一样一样,也恭喜你发财。”他随即抬头看着天空,“大年初一发生日食,真的好巧啊,估计千年不遇吧?” “自然现象而已,管它呢!”蒋纬国走上前,“父亲和母亲呢?” “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快跟我来吧!”蒋经国招呼着,然后上上下下地看着蒋纬国,“怎么?你今年又是一个人?” 蒋纬国耸耸肩,摊开手:“没法子。” 蒋介石是一个在骨子里很传统的人,人如其名,“大中至正”,并且字如其人。蒋纬国在后世曾经看过蒋介石和毛主席的手笔墨宝,两人书法风格迥然不同,毛主席字迹龙飞凤舞、飘逸潇洒,蒋介石字迹横平竖直、工整严正,这也说明两人的性格差别是极大的,总体而言,蒋介石是一个严肃、认真、传统的人,行为举止不苟言笑,为人处世一板一眼,虽然较稳重,但缺乏敢于推陈出新、破旧立新的魄力,甚至有些保守。比如眼下的过年,蒋介石就身穿着一套很传统的长袍马褂,正在客厅里怡然自得地含饴弄孙,他和宋美龄正在逗弄着的是已经八岁的蒋经国长子蒋孝文和已经五岁的蒋经国长女蒋孝章。蒋方良微笑着站在一边看着。“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过年好!”蒋纬国上前一个夸张的作揖,“恭喜发财!新年里,祝福父亲大人健康永随、万事如意,祝福母亲大人青春永驻、笑口常开。” 蒋介石和宋美龄都哑然失笑。蒋经国和蒋纬国在蒋介石、宋美龄面前一直都截然不同,蒋经国对蒋介石是怀着“崇敬和畏惧”的心态,对宋美龄也是“敬而远之”,所以他在蒋宋面前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低眉垂头的,绝不敢像蒋纬国这样大大咧咧,蒋纬国则完全无所谓,实际上,蒋介石和宋美龄并不排斥蒋纬国在两人面前“如此放肆”。既是一家人,家里气氛搞得太严肃就不像一个家了。 “纬儿,你过年多大了?”蒋介石无奈地摇头。 “回父亲,我过年二十七了。”蒋纬国耸耸肩。 “还有三年就到而立之年了,你怎么还这样吊儿郎当?”蒋介石半真半假地批评道。 “父亲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稳重。对了,父亲、母亲,我带来一点薄礼,还请你们收下儿子我的这点孝心。”蒋纬国说着向外面招招手,十几个部下立刻满头大汗地端着抬着一个个精心包装起来的礼盒礼箱运进来。“父亲,这是东北的老人参,这是西藏的冬虫夏草,这是云南的灵芝…都是上等极品,供您滋补养身,母亲,这是我部下去缅甸办事时购买到的一串墨翠{绿得发黑、黑中透绿的翡翠,非常稀少}珠链,供您辟邪护身。”蒋纬国像小孩献宝一样地介绍着他准备好的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新年礼物。过年了,长辈会给未成年晚辈发压岁钱,长大成年的、有经济实力的晚辈可适当地给长辈送礼物,蒋纬国肯定要送礼物的,他比蒋经国阔绰多了,蒋经国送给蒋介石、宋美龄的礼物都是十分普通但非常用心思的东西,蒋纬国送的则是“真金白银”,都是值钱的、稀少的、罕见的东西,并且他非常懂得蒋介石、宋美龄需要什么礼物,蒋介石是最高领导人,已经身处于权力巅峰地位,并且他五十六岁了,众所周知,一个人如果年纪大了并且拥有很多时,他就对身体、对养生愈发地注重了,特别想要延年益寿,君不见,古代那么多皇帝,只要坐稳了江山,没什么大事需要操心烦恼的了,下一件干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追求长生不老,蒋介石也一样,所以蒋纬国送给他的都是“大滋大补的东西”,至于宋美龄,她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女人,自然喜爱珠宝玉石之类的东西,所以蒋纬国先前送她南非大钻石,现在送她缅甸翡翠玉。 果不其然,蒋介石和宋美龄都被蒋纬国“哄得开心无比,乐得合不拢嘴”。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气氛里,时间到了中午,一家子七口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席间,蒋介石、蒋经国、蒋纬国都没有讨论时政大事,三人都心照不宣。吃过午饭,蒋介石开始例行的饭后散步,前去了听松庐附近的松林,白雪皑皑、青松莽莽,风景别有一番韵味。蒋介石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蒋经国和蒋纬国跟在后面,蒋经国亦步亦趋,微微地低着头,显得小心谨慎,既不敢落下也不敢追上,保持在蒋介石身后一二米处,随时听从着蒋介石的吩咐和招呼,蒋纬国走在蒋经国身后,嘴里叼着香烟,享受着大年初一的难得清闲。 “经儿、纬儿。”蒋介石走了一会儿后,有些累了,因此停住脚步。 “父亲?”蒋经国立刻上前一步,蒋纬国连忙掐灭烟头并把烟蒂塞进口袋里。 “瑞雪兆丰年哪,武汉都下雪了,看来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年景啊。”蒋介石看着远处的武汉城区,显得感慨万千,又显得若有所思。 蒋经国和蒋纬国一起“嗯”了几声。 “咱们国家现在一片太平,真的很好啊…”蒋介石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然后语气带着几分悠然深意地道,“你们觉得接下来一直都会太平吗?美国、德国、英国、日本,可正在我们国境线外打得热火朝天哟!” 蒋经国和蒋纬国对视一眼,都知道蒋介石提出正题了。蒋经国看着蒋纬国,眼神明确,示意他回话,毕竟中国参加这场世界大战基本上就是蒋纬国主持的。蒋纬国早有腹稿,不慌不忙地道:“父亲,您放宽心吧!咱们国家会一直太平的,再也不会有战火燃烧到我国境内。” “既然你这么‘大言不惭’,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蒋纬国侃侃道:“首先,欧洲那边,德军强行登陆英国本土,虽然损失惨重、死伤巨大,但毕竟成功地在英国本土上站稳了脚跟,德军和爱尔兰军正在跟美英加三国盟军在爱尔兰和英国境内展开着大规模陆战,德国和德军是没什么问题的,德国国力一直处于平稳的上升期,盟军无力威胁到德国本土,德国本土平安无事,可以输出源源不断的战争力,至于盟军方面,加拿大只是配角,英国本土因遭到德军立体化攻击而受到极大摧毁,其海外殖民地也丧失得七七八八,国力大幅度下滑,保守估计,英国国力已经萎缩了三分之二,若不是有美国强力输血,英国已经战败了,欧洲那边其实就是德美两国的全面较量,德国国力自然大不如美国,但是,德国是单线作战,美国却是两线作战,美国还要在太平洋上跟日本死拼,不得不分出三分之一至五分之二的力量用于对付日本,从而让德国的压力被极大地减轻了。目前的欧洲战局还处于僵持阶段,不管是德爱联军还是美英盟军,都还看不出压制住对方的趋势,双方完全就是在比拼消耗。就算德国没能在这场消耗作战中拼过美国,但德国在陷入劣势后坚持一年以上还是不成问题的,一年时间,足够发生重大转折了,也能让我们再享受一年太平了。” “德国在欧洲战场上跟美国打成平手,但在太平洋战场上,日本人却已经露出明显的开始陷入不利的苗头了。”蒋介石说道,“瓜岛海战,日本人一下子损失了七艘航母,何止是伤筋动骨,完全是元气大伤啊,日本的工业生产力差美国太多了,日本海军怕是经过此战后要一蹶不振了吧?” “父亲慧眼如炬,所言甚是。”蒋纬国点点头,“日本人在太平洋战场上确实经过瓜岛之战后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美国想要彻底击败日本,还是任重道远的。日本被美国击败,绝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蒋纬国记得,原先历史上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是中途岛战役,该战役发生于1942年6月,但在足足三年零二个月后的1945年8月15日,日本才战败投降,也就是说,哪怕开始走下坡路了,日本人也熬了三年多才彻底战败,并且日本人的战败并非美军像苏军打进柏林那样打进东京,而是美军用原子弹迫降了日本。其实,日本现在的处境要比原先历史上好得多,既没有陷于中国战场泥潭,也没有遭到苏联的落井下石,恰恰相反,德国还是盟友,并且给予真正的援助,苏联对日本的威胁不存在了,中国也成了日本的盟友。蒋纬国估计,如果德国不在欧洲战场上输掉,并且中德{主要是中国}一直全力地援助日本,加上美国没有研制出原子弹这个前提,日本在太平洋上的坚持时间肯定会大于原先历史上的三年零二个月,搞不好能死撑硬扛上四五年。 蒋介石轻轻地颔首:“德国、我国、日本,三国联合对付美英,美英是真正的同心同德、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而我们这边却是同床异梦,唉!希望今年能是一个太平年吧!” 蒋纬国笑道:“挺好的,我们发展自身,充实自己的实力,同时发战争财。父亲,今年一月份和二月份,德日从我国进口的战略物资、工业原料、武器装备比起去年十二月份分别上涨了三成和一成四,德日打得越激烈,我们的战争财就越红火嘛!”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但愿如此吧!对了,经儿、纬儿,谈完了国家大事,父亲我在这个大年初一跟你们说一件家事吧!”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都要给我听好了。无论是民国元年的《临时约法》还是民国十九年的《民法》,都规定我国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度,现在,立法院那边正准备正式出台《婚姻法》相关条文,以法律形式强制性实施一夫一妻制度,纳妾者或多娶妻者都是要坐牢的!”他目光炯炯、神色威严地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个,在这件事上一个比一个不像话!纬儿,你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全国都知道,经儿,你跟你秘书{章亚若}偷偷生下的那两个孩子,我已经给他们都取好名字了,一个叫蒋孝严,一个叫蒋孝慈,但是,他们跟他们母亲都不许带进蒋家大门!”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不容讨价还价的坚决。 “父亲…”蒋经国顿时神色大变,满脸惭愧、惶恐、痛苦。 蒋纬国有些懵了,他看着蒋经国的样子,很想安慰蒋经国,但他很快就想到,自己的问题比蒋经国更严重,他看了看蒋经国,又看了看蒋介石,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当蒋纬国为自己的婚姻问题陷入前所未有的烦恼中时,大海对岸的列岛上,一小群日本人正把他作为重点研究对象进行着探讨。 这是一间因为门窗紧闭、拉上窗帘并且没有开灯而昏暗无比的会议室,参会者的面孔都隐藏在阴影中,使得现场充斥着几分诡异而古怪的气息。微弱的光线中,参会者的肩膀上都闪烁着最少两颗金星的反光,甚至有三四个人的胸前闪烁着金质菊花勋章的反光,表明了他们的皇族成员的身份。会议室里的参会者并不多,只有七八人,因为这是一场绝密的会议,参会者都是日本高层决策者里的核心人物以及代表天皇的皇室骨干,他们此时讨论的人或事自然非同凡响,被他们讨论着的人物正是蒋纬国,蒋纬国能享受到如此“殊荣”是有原因的。 “诸君,我的报告已经说完了。”说话者是参会者之一,此人年约六旬,长得圆头方面、貌不惊人,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但似乎又深邃得深不见底。 足足一分钟的平静后,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土肥原机关长,你的报告很详细、很完善,可谓巨细无遗,恐怕连蒋纬国本人都没有你更清楚他曾经做过这些事情、去过这些地方、说过这些话,由此可见,你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心血,我在此向你的努力贡献表示感谢。” “亲王殿下,您过奖了,另外,您的话让我深感惭愧,‘巨细无遗’这个评语真是万万不敢当的,蒋纬国有他的情报机构,对他进行着全方面的保护和掩盖,所以我们得到的这些情报资料肯定存在很多空白欠缺,即便已经搜集到手的,也有很多是错误的,甚至是虚假的。” “土肥原机关长,其实比起你的报告,我们更需要结论,你的结论呢?” “亲王殿下,这个世界上最难甚至无法计算的东西就是人的思想,天文学家能计算出宇宙天体的运行轨迹,物理学家能计算出原子的内部结构,但是,哪怕一个人就站在你附近,你也计算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推测,尽量接近真相。出于谨慎和客观的目的,我们并没有对蒋纬国做出一个最终的定论结果。” “那么,我想听听你个人的看法。诸位,你们都很清楚,帝国海军在瓜岛海战中一败涂地,损失了足足七艘航母,虽然也给美国海军造成了重大打击,但帝国的造船工业大不如美国,因此,帝国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开始丧失战略主动权和实力优势,山本将军坦白承认,最有利于日本的最理想的停战机会已经错过了,接下来,帝国将不得不与美国打一场持久性的消耗战,就好像德国此时正在进行的那样。无论是军令部还是参谋本部,都在战前认可了山本将军的停战设想,即帝国军在太平洋战场上速战速决地取得决定性的、压倒性的胜利后,帝国政府主动地、秘密地联系美国政府,许诺向美国让出部分利益,实现日美议和停战,那样,帝国就真正地胜利了。帝国目前的敌人是美、英、澳、新,但后三者不值一提,美国才是帝国真正的、唯一的敌人。日美停战后,帝国一方面没了美国这个最强大的、也是唯一的对手,从战争泥潭里正式脱身,彻底地结束了战争,另一方面,国力大增、国势大盛、国威大振,无论中国高层在暗中打什么主意,帝国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那时候的帝国已经完全立于不败之地,让中国不敢生出什么异心。可惜…”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叹息,“帝国海军没有打赢瓜岛海战这场关键性的战役,这个最理想、最完美的前景已经变成了镜花水月,一旦陷入持久性的消耗战,就是陷入战争泥潭了,帝国不得不跟美国硬拼到底,但是,帝国在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上极度地依赖中国,所以,接下来帝国和美国的长期战争里,中国的立场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我们都知道,中国现在是蒋家父子三人把持,政治上是蒋经国充当蒋介石的帮手,在军事上是蒋介石、蒋纬国共同领导,而蒋介石在军事上又十分听蒋纬国的,所以,蒋纬国的态度是关键所在。现在,土肥原机关长,请你告诉我,你个人认为,蒋纬国现在到底是一个真正的亲日派分子,还是一个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仇日派分子?” 在足足一分钟的沉寂后,土肥原机关长即土肥原贤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亲王殿下、诸君,我个人认为,蒋纬国是一个…”他刻意地顿了顿,发音清晰地说道,“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死硬顽固的仇日派分子。” 现场犹如一块一吨重的石头掉进一个小湖里,尽管所有人都竭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呼吸声却一起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 “请说说你的理由。”那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仍然十分沉稳。 “不需要理由。”又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如果蒋纬国在现场,他一定听得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因为此人正是跟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石原莞尔。“蒋纬国是亲日派分子也好,是仇日派分子也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原莞尔的语气和他的思绪一样冷静,“他具有太强的不确定性以及太大的破坏性和危害性。正因为蒋纬国的立场让我们无法捉摸,所以,没必要继续捉摸了,我们可以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 “除掉他?”苍老有力的声音说道。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对日本最有利,并且对日本的危害也能降低到最小。”石原莞尔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如果蒋纬国是亲日派,他死了,中国高层的亲日趋势也不会被改变掉,如果蒋纬国是仇日派,他死了,日本的心腹大患就彻底消失了。所以,不管蒋纬国立场如何,此时此刻,他的死,对日本是最有利的。从日本的利益角度出发,蒋纬国已经到了应该死的时候了。诸君,我们别无选择,瓜岛战役就是转折点,标志着日本和美国已经陷入长期战争,如果中国在这个时候对日本背信弃义、化友为敌,甚至联美攻日,日本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石原莞尔最后那句话犹如千钧巨石般压在现场所有人的心头。 “话虽如此…”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蒋纬国不是那么好杀的呀!蒋纬国是中国的高层人物、蒋介石的儿子,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二十四小时地保护着他,另外,他如果死在我们手里被公之于世,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中国立刻就会联美攻日,并且德国也不会反对中国的行为。” “我们当然不能让外界、让中国方面知道蒋纬国是被我们杀的。”石原莞尔冷声道,“杀人,总是要有动机的。除了疯子,人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才会杀人。蒋纬国死了,谁能得到极大的利益?那我们就让那个人成为幕后主使吧!” “蒋纬国死了,对谁最有利?罗斯福?斯大林?”第二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您想得太远了,想近一点,跟蒋纬国越亲近的人越接近答案。” “石原次长,我明白你指的是谁了。” “下定决心吧!不管蒋纬国是真正的亲日派分子还是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仇日派分子,对于日本而言,他都必须死掉,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我们不能拿日本的命运冒险。” 正文 第679节 新年新开始(4) 军委会武汉行营的办公大楼里,张继正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在问了一个又一个人后,他终于在大门口找到了他想找的人。萧爻拎着公文包正在走进来。张继正连忙迎上去,叫苦连天:“军师!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急死了!”萧爻此时的职务是军委会武汉行营参谋处处长,但蒋纬国一直管他叫“军师”,因此蒋纬国身边的人也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管萧爻叫“军师”。 “嗯?又找不到他了?”萧爻立刻就明白了。 “是啊,怎么找都找不到。”张继正急得抓耳挠腮,“日本人那边派来好几个高层代表,为首者是重光葵和山本五十六,说是新年拜访八哥,另外还准备了几份新年厚礼要送给八哥,可我根本找不到八哥。” “知道了。”萧爻表情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你先安排重光葵和山本到会议室里招待着,三十分钟后我把他带过来。”说完,萧爻回头走出办公大楼,坐上外面一辆德国产的银白色保时捷牌汽车。这辆定制版保时捷是蒋纬国的,但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希特勒在去年十月六日送给蒋纬国的生日礼物{蒋纬国生日是十月六日}。看到萧爻上车,正在车子边守候的蒋纬国卫队长孙涛也钻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然后转过头看着萧爻:“军师?” 萧爻点点头。 孙涛心领神会,立刻发动汽车,轻车熟路地开向郊区某地。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郊区一栋三层西式别墅的门口,蒋纬国的副卫队长陈明正在门口,在看到萧爻来了后,他立刻笑着打开铁门。萧爻下车,穿过别墅庭院,走进别墅一楼客厅里,然后拿起客厅里桌子上的一部电话:“是我。” 电话里传来了蒋纬国微微喘着气的声音:“军师?” “嗯。放心,我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你那几个正牌女朋友或未婚妻之一,我和孙涛、陈明的嘴巴都很严的,更加不会出卖你的。” “废话,我当然相信你了,否则怎么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你?好吧,既然你亲自过来了,肯定有重要事情,我五分钟后下来。” 萧爻哑然失笑地挂上电话,然后坐在客厅里等待着。 一会儿后,蒋纬国一边穿军装一边叼着香烟地急匆匆地跑下楼:“军师,我真的服你了,为什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巧?你是不是有坏人好事的特异功能?” 萧爻左右打量着这里:“又换地方了?我记得你送给李香兰的是一辆粉红色的德国产奔驰,为什么庭院里停着的是一辆天蓝色的美国产凯迪拉克?这里的女主人不是李香兰吧?” 蒋纬国坐在萧爻面前,笑着举起双手:“首先,我要声明一下,这栋别墅不是我挪用公款买的或修建的,是犹太人送给我的;其次,这里的女主人是谁,属于我的隐私,无可奉告。” 萧爻点点头:“犹太人?那就不奇怪了,犹太人不喜欢德国人,自然也不喜欢德国汽车,最近跟你走得很近的、漂亮的女性犹太人是谁呢?嗯,有了,这位女子既漂亮又聪明,以前在美国好莱坞当过女明星,同时还在无线电通讯方面颇有天赋和造诣。我记得我们跟德国人还有犹太人联合进行着一项新式武器的研制工程,叫做‘遥控制导炸弹’和‘遥控制导鱼雷’,这种炸弹或鱼雷的弹体内安装着一种无线电接收器和一种火箭动力系统,当它们被飞机投掷出去后,飞行员通过手中无线电发射器对其进行遥控制导,不断地修改它们的飞行弹道轨迹,从而大幅度提高其命中率,该研制工程里有一位非常令人瞩目的女性犹太科学家,芳名叫做海蒂·拉玛,今年二十九岁,我想,这里的女主人就是那位海蒂·拉玛吧?” “军师,我觉得你打完仗了,完全可以退伍然后改行去做私家侦探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你就不能‘难得糊涂’吗?” “我是为你安全着想。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个海蒂·拉玛一直是在主动接近你吗?” “军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小处男,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嘛?她肯定是得到了以色列高层的授意,说不定她还是‘沙亚’{以色列情报组织摩萨德的前身,此时已经存在}的成员。以色列高层派她主动接近我,对我投怀送抱,无非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可以让犹太人跟我把关系弄得更亲近一点,政治联姻嘛,二是从我身上刺探情报,看我有没有暗藏着不利于以色列或犹太人的打算或计划。我是无所谓的,第一点,我也希望能跟犹太人搞得更亲近点呢,第二点,我从来就没有对犹太人搞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想法。”蒋纬国长长地叹口气,一脸沉痛,“军师,我其实是身不由己啊!你想啊,我要是拒绝海蒂,以色列高层肯定认为我不是真心诚意地跟犹太人做朋友的,那会给中犹关系以及中国的利益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啊?因此,我只能委屈自己、为国献身了。我发毒誓,真的是她主动的。” 尽管萧爻是一个古板严肃的人,但也忍不住被蒋纬国最后这番话搞得无可奈何:“嗯啊,你说得确实很对,为国献身,所以,日本人送女人给你,你要来者不拒,犹太人送女人给你,你也要来者不拒。只是…”他话锋一转,脸色也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主任啊{蒋纬国的此时职务是军委会武汉行营主任},你我共事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你还是很了解的,你一直都是一个充满热血、魄力、智慧、抱负、信念的人,爱国爱民、忧国忧民、为国为民,所以,我非常…非常不想看到你的思想发生…”他有点踟蹰犹豫。 “堕落?腐化?蜕变?”蒋纬国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然后抓抓头,喃喃自语,“是啊,我好像有点放纵了…” “你也不要太内疚,只要你不忘本心就好了。”萧爻似笑非笑,“都是官二代,你比起张学良可要好太多了。实际上,我能理解你,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权力嘛,你现在的实权已是全国第二,唯一在你上面的人还是你父亲,金钱嘛,咱们国家确实需要钱,至于你本人,哪里还需要钱?钱这个东西对于你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剩下的,你也就是搞搞女人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哪怕是主张禁欲的佛教,还有欢喜佛和锁骨菩萨呢!更何况,你的女人们好像都是倒追你的,你又不是使用王老虎式的手段霸占的,另外,据我所知,你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情书,一年能收到十几麻袋,你能这样,已经非常克制了。” 蒋纬国看着萧爻:“军师,你到底是在安慰我、夸奖我还是在揶揄我?不过,你说得对,人非圣贤…不是,应该是,我又不是你,哪里像你这样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就事论事而已。”萧爻施施然地道,“你每天都很忙,部下经常找不到你,因为你要日理万机,全国到处跑,如果真的怎么找也找不到你,那你就是在‘忙里偷闲’了,也只有我才能知道你在哪里了。另外,我也不是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我要结婚了。” “我就是担心万一我在‘忙里偷闲’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紧急而重大的事件需要我处理,所以我才把这几个秘密地点的地址告诉你的嘛!放心吧,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不可能因私废公的。走吧,我们边走边说,什么事?”蒋纬国站起身向外走去,“等等等等,军师,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结婚了?我靠!我没听错吧?”蒋纬国触电般地跳起来。 萧爻跟在后面:“日本人派来了高级特使,为首者是重光葵和山本五十六。” “你别岔开话题!你要结婚了?” “是的。这很奇怪吗?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并且现在的时局比以前安定很多了。” “我的天!这可真是…铁树开花水倒流、哈雷彗星撞地球啊!你放心,此事交给我了!我要包下武汉最大最豪华的酒店,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席!再请来全国最好的戏剧组唱上三天三夜的大戏!最近到底是什么日子?难道是一夫一妻制度即将被实行,所以军师你准备在该法律被实行前抓紧时间娶上七八房?军师,你真狡猾!” “…就一个,你认识的,万源。” “女兵部队的那个主官?我的天!你们简直就是两个星球的生物啊!” “…我们能不能说正事?日本人派来了以重光葵和山本五十六为代表的高级使者。” “oK,我们谈正事。日本人大过年的跑来找我?”蒋纬国钻进车,“给我拜年?” 萧爻也坐上车:“可能是吧!张继正说日本人给你带来了几份新年厚礼。” “孙涛,开车吧。”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笑起来,“厚礼?我很期待,不会是女人吧?说实话,我对日本人的黄金、美元、军舰要比他们的女人更感兴趣。” 萧爻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跟瓜岛海战有关。” “肯定有关联。”蒋纬国嘻嘻地笑起来,“不然山本会亲自来找我?我真好奇他会送我什么礼物,难道是航母?哈,他现在自己航母都不够用呢!” 十多分钟后,蒋纬国在武汉行营办公大楼的会客室里见到了重光葵和山本五十六。“重光外相、山本将军,新年好啊!”蒋纬国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双手抱拳,随后意识到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都忘了,你们日本人已经不过中国的春节了。” “其实在日本的很多地方,仍然保留着农历春节的习俗的。”重光葵呵呵地笑起来,“中日在地理上是一衣带水,中日在文化上也是一脉相承的嘛!小蒋将军,新年好,恭喜发财呀!” 山本五十六也笑容满面地向蒋纬国抱拳行礼。 现场气氛融洽而和睦,蒋纬国看得出来,重光葵和山本的脸上笑容里明显有一股强颜欢笑的含义,两人眉宇间都笼罩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他心里想笑,但装作若无其事:“重光外相、山本将军,请坐吧。” 三人坐定,侍卫送上热腾腾的茶水。蒋纬国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重光外相、山本将军,你们和我都是熟人了,并且我觉得我们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二位都是大忙人,怎么可能就为了跟我当面说一句‘恭喜发财’而从日本大老远地跑到中国?我们直奔主题、开诚布公吧!是需要我帮忙吗?” 蒋纬国此话一出,山本脸上勉强浮出的笑容立刻被抑制不住的忧色给淹没了,重光葵虽然脸上也闪过阴霾,但迅速又堆满笑容:“小蒋将军快人快语,并且您也说了,我们都是熟人了,也都不是外人,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我们此次来武汉见你,是为了代表天皇陛下、日本政府、日本陆军、日本海军向小蒋将军您恭祝新年,并赠予您四份礼物,一来为了感谢您在过去一年里为推动中日亲善、中日联盟、中日合作而做出的重大贡献,二来也寄予我们对您在今年里继续致力于中日亲善、中日联盟、中日合作的美好期望。” “贵国天皇、贵国政府还有贵国陆海军真是太客气了!让我惊喜万分啊!”蒋纬国喜笑颜开,“什么礼物?” 重光葵换上一副严肃而庄重的表情,山本也一样,两人站起来,近乎毕恭毕敬地取出一方精致的漆盒。重光葵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足有巴掌大的由绿色圆环衬托着的四角星形状呈现出阳光放射棱角层的勋章,四角之间镶嵌着四朵金质菊花。“小蒋将军,这是天皇陛下授予您的大勋位菊花大绶章。”重光葵神色郑重地介绍道,可能防止蒋纬国不识货,他特地介绍道,“这是仅次于大勋位菊花章颈饰的日本第二等勋章,代表着天皇陛下对您的赞誉和谢意。”{此时日本的勋章里,最高级的是大勋位菊花章颈饰只授予日本天皇本人、列强大国领导人、日本皇族重臣以及非常少的日本高层,连山本五十六都没有资格获得;仅次于它的就是大勋位菊花大绶章了,授予对象跟前者差不多,但范围要稍微放款一点,不过,获得者还是很少的。} “啊,真是谢谢贵国天皇了,我受宠若惊。”蒋纬国连连致谢,然后伸手去拿。 重光葵不得不避开蒋纬国的手,有点尴尬地解释道:“小蒋将军,这枚勋章是非常高级、非常高等的,不能这样直接给您,我们会让日本驻华大使馆在明天举办一场隆重的授勋典礼,要播放日本国歌,然后授予您,这样才能显得庄重正式。” “啊,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失礼了。”蒋纬国笑着点点头。 重光葵又取出第二份礼物,不是他本人取的,是他的随从用小推车从房间外推进来的,小推车上是一个体积足有一立方米大的圆柱形木盒,看上去沉重无比。重光葵打开后,顿时满屋金光闪闪,蒋纬国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因为木盒里是一个约有一米高的塑像,用黄金浇筑的,塑像不是别人,就是蒋纬国本人,这让蒋纬国简直有股“日本人给老子颁发奥斯卡小金人”的感觉,这尊蒋纬国的黄金塑像确实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蒋纬国”一身戎装,骑在一匹扬起前蹄、昂头嘶鸣的雄壮战马上{其实蒋纬国根本就不会骑马},左手抓着马缰,右手举着一把武士刀,怒发冲冠、顾盼自雄,显得英姿勃勃、威风凛凛。“我喜欢这个礼物。”蒋纬国笑了起来,他对这个黄金塑像的兴趣远远地超过刚才那枚勋章,尽管那枚勋章是裕仁天皇授予他的,“这是谁的主意?” “这是近卫首相的主意。”重光葵说道。 “这东西有多重?” “大概是您本人体重的两倍,用了约150公斤黄金。” 蒋纬国笑得合不拢嘴,他心里盘算着:“近卫文麿那个老小子还真是了解老子啊,老子除了钱,确实也不对别的什么东西感兴趣了,送我一大块黄金,不错不错,正合老子心意啊!一百五十公斤黄金值多少钱的?我算算…啧啧,也就二三十万美元,两架bf-109战斗机的价钱,算了,不卖了,作为收藏品吧!” 重光葵接着又取出第三份礼物:“小蒋将军,这是日本陆军送您的新年礼物。” “武士刀?”蒋纬国看着第三份礼物,“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黄金。” 重光葵艰难地介绍道:“小蒋将军,这是一把名刀,是幕府时期‘新选组’局长近藤勇当年所持有的‘长曾弥虎彻’,此刀非常锋利,可以说吹毛断发,并且强韧异常、百折不断,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日本陆军将此宝刀赠予小蒋将军您一是表达祝福,二是为他们和您以前的一些不愉快往事表示歉意。另外,此刀已经被重新命名了,就镌刻在刀柄上,请过目。” “日本陆军跟我没什么过节,只是跟中国还有无数中国人有过节。”蒋纬国把玩着这把日本名刀,看到刀柄上镌刻着“和華”二字,正是日本人给这把“长曾弥虎彻”取得新名字,他心知肚明,“和华”即“日本与中华”,并且“和华”二字寓意跟中国保持和平友好的含义。 “小蒋将军,请接受日本海军赠予您的礼物。”山本开口道。 “好啊!”蒋纬国从来就不是一个客气的人,尤其是对日本人,他看着山本,发现对方两手空空。 “日本海军的‘龙骧号’航空母舰一直租借给中国海军,我们现在将其作为礼物直接赠予小蒋将军您。”山本语气平静地说道。 蒋纬国吃了一惊,随后暗暗窃喜:“老子本来开玩笑地认为山本会送老子一艘航空母舰,没想到他还真的送老子一艘航空母舰了!”尽管心里在笑,但他表面上一脸惊诧:“山本将军,这份礼物真是太贵重了!日本海军为什么要如此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呢?无功不受禄,我很惶恐迷惑呀!” 山本轻轻地叹口气:“小蒋将军,尽管有些事情是日本海军的高级机密,但是,我必须对你实话实说。一周前爆发在所罗门群岛海域的那场海战…日本海军其实…损失惨重,虽然给美军也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但从战略角度和长远角度上考虑,日本海军取得的战果其实相当得不偿失。造化弄人啊!如果赢得此战,太平洋战局极有可能就随之尘埃落定了,但是,天意如此,我等凡夫俗子又能奈何?小蒋将军,实不相瞒啊,日本海军在此战中足足损失了七艘航母,七艘航母!”山本神色悲凉痛苦无比,显然,他痛彻心扉,足足停顿了一分钟后,他才稳住心神,声音微微颤抖地道,“如此重大损失,是日本几乎承受不起的,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接受现实了。可以肯定,接下来的太平洋战事将会是一场持久性的消耗作战。比拼消耗,日本确实是万万比拼不过美国的,当日本拼得油尽灯枯时,美国仍然是面不改色,好在,日本还有中国、德国、意大利等盟友!其中,中国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主要的。德意等盟友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有心无力,要么国力弱小,无法给日本太大的援助,唯有中国才是日本在接下来的太平洋持久战里最坚固的靠山以及最强大的力量来源。”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蒋纬国,“小蒋将军,拜托你了!” 蒋纬国神色凝重如铁:“山本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德中日三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无需多言的。德意在西方战场上亲如一家、宛若一体,中日在东方战场上当然也能亲如一家、宛若一体。我说一句不好听的,日本如果垮了,美国自然可以加大对德国的战争压力,那德国就很有可能也跟日本一样垮掉,到时候,中国岂不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另一方面,中日本土都在东亚,日本如果垮了,美军轰炸机群岂不是能飞进中国领空?美军舰队岂不是能开进中国领海?中日不但是同气连枝,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这些,我们都是非常清楚的。山本将军,你们接下来需要什么,只要我们拿得出的,我们都会义不容辞。” 山本激动地道:“小蒋将军,您和中国高层能有如此的觉悟和诚意,我们真的非常欣喜、非常感动、非常安心。日本自然是需要中国的工业原料了,石油、橡胶、钢铁,都需要更多,日本陆军还需要重武器,这些都要加大进口量,同时,我们希望中国能适当地降低外贸价格,日本现在真的已经陷入困难了,财政愈发吃紧,只能恳请中国进行一定的谅解了。实在不行,日本政府愿意向中国政府贷款,在战后再分期偿还。” “山本将军,您言重了。”蒋纬国向山本伸出手,神情真诚无比,“这些都不需要说了,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中国的责任和义务。” 山本与蒋纬国紧紧地握手。 与此同时,位于东京某处的那间会议室里,秘密会议仍然在召开着。 “在这个时候除掉蒋纬国?对帝国似乎弊大于利啊!帝国现在太平洋战场上陷入一定不利,正是需要中国给帝国进行输血援助的时候,而中国和帝国的军事贸易几乎都由蒋纬国把持,除掉蒋纬国?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一个沙哑的声音提出疑虑。 “大将阁下,您错了。在帝国越需要中国的时候除掉蒋纬国,就越能让帝国洗清嫌疑。山本将军、重光外相已经去武汉了,他们正在给蒋纬国送礼物,正在低声下气地请求蒋纬国,因此,无论是蒋纬国本人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我们最急需蒋纬国帮助的情况下除掉他。”这是石原莞尔的声音。 “蒋纬国活着,中国起码是亲日的,蒋纬国死了,中国变成反日的,怎么办?”这是那个苍老有力的声音。 “亲王殿下,蒋纬国活着的中国不一定是亲日的,我已经分析过了,中国眼下就只是在利用日本而已,日中仅仅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谁相信日中是同心同德的盟友,那就是天真!一个人天真,会给自身带来危害,而国家决策者天真,则会给国家带来灭顶之灾!让蒋纬国继续活着,实在太危险了!实际上,我已经分析过了,蒋纬国死了后的中国仍然还是亲日的。中国若想背叛联盟、和美攻日,必须具备两个因素,一是实力,二是魄力,眼下,中国不太具有攻击日本本土的实力,其海军十分弱小,但中国极有可能具有这个魄力,因为蒋纬国有,所以中国就有,因为蒋纬国是一个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顽固死硬的仇日派分子,那他就一定正在处心积虑地策划着对日本的背后一刀!可是,蒋纬国若死了,中国高层内就不存在较为强大的仇日派势力了,我们都知道,中国军政界里现在崛起了以蒋纬国为核心的新生代势力,但只要蒋纬国死了,这股新生代势力就会丧失继续上进的机会,因为以蒋介石为核心的老派权贵还在把持着中国的军政大权,蒋纬国活着的时候都不敢反抗蒋介石,更何况他死了后的他的部下们呢?树倒猢狲散不至于,但群龙无首是必然的。至于蒋介石、何应钦、汪精卫等中国军政界的老派权贵,大多数是亲日派或非仇日派,就专门分析蒋介石本人,他也许仇日,但他缺乏这个魄力,他的魄力来源于蒋纬国,蒋纬国死了,他自然没了魄力来源,他基本上不会在蒋纬国死后想要联美攻日,一来他忌惮日本,二来他畏惧美国,他一定害怕日本失败之后,他的中国会成为美国的下一个目标,所以,他必然会选择跟日本继续联盟、继续合作,抱团取暖,一起抵挡住美国的进攻。中日联合的主动权目前是在中国手里,只要蒋纬国死了,这个主动权就会转移到日本的手里了。另外,中国要是背叛联盟,一来跟日本再度反目成仇,二来得罪德国,三来美国不一定会接受中国成为其盟友,中国就要面对来自日德美三大国的威胁,我不相信蒋介石会干出这么冒险的事情,这不符合他的‘中规中矩、保守谨慎’作风。”石原莞尔冷静地分析道,“当然,这些的前提都在于,第一,蒋纬国死了,第二,中国方面不知道蒋纬国是死于我们的手。为了掩饰我们,我们必须在我们急需中国、急需蒋纬国甚至非常有求于蒋纬国的时候,将其除掉!并且进行天衣无缝的嫁祸,只有这样,最终才会没人怀疑我们。” 沉闷的沉默后,第二个苍老有力的声音缓缓地道:“蒋纬国的生母可是日本人,他真的对日本毫无归属感吗?” “蒋纬国这种人,还会在乎这种东西?刘邦父亲被项羽威胁丢进锅里煮成汤时,刘邦在乎他父亲的死活吗?”石原莞尔冷笑一声。 “土肥原机关长!”第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做到吗?这是冒险,如果失败或者东窗事发,一切就完了!中国就会彻底地反日、仇日!我们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可以做到。但需要长者一年、短者半载的时间。”土肥原贤二回答道。 “为什么要这么久?” “必须要这么久,一来可以精心策划、充分准备,二来可以掩盖。” “此项行动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奏请天皇陛下圣断,就这样吧。” 正文 第680节 新年新开始(5) 日本的谍报机构主要是隶属于其内务省的特高课,特高课不只是对中国进行谍报活动,也对苏、美、英、德等大国进行同样的间谍情报活动,对华设立有“梅、兰、竹、菊”四大主要机关,中日议和停战以及中日展开联盟合作后,根据中方要求,梅兰竹菊四机关被裁撤,停止对华谍报工作,实际上,四机关仍然存在着,只是转入隐蔽蛰伏的状态,不与中方特工部门发生正面冲突,同时,特高课另外成立了“樱机关”,该机关是“为适应帝国和中国的新关系以及日华新局势”而成立的。中日“化敌为友”后,中日关系是复杂而微妙的,为了共同的利益,中日以联盟合作的方式进行“互相利用”,继而导致两国高层里出现了全新的对日/对华主张和不同的派系。比如,在中国高层里就出现了以下几种对日主张不同的派系: 以汪精卫为代表的亲日派,此派系成员是真心诚意地主张中日“化敌为友、摒弃前嫌”,然后携手共进、同心同德,在此时的战争时期并肩作战,在以后的和平时期仍然要密切合作; 以何应钦为代表的和日派,此派系成员一方面不打算跟日本人“化敌为友”{以何应钦举例,他原本立场是亲日的,但他在中日战争前屡屡遭到日方羞辱为难,因此并不真的亲日,只是不想与日为敌},一方面愿意跟日本人携手合作,实现互利双赢,在战后井水不犯河水; 以蒋纬国为代表的反日派{仇日派},此派系成员完全没打算真的跟日本人“化敌为友”,只是想利用日本实现中国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最终再对日本进行秋后算账,彻底地灭亡日本。 以上三派系里,亲日派、和日派分子非常活跃,反日派分子比较低调,因为中日毕竟正处于联盟时期,反日派不方便公开活动或公开宣传主张,比如蒋纬国本人,他现在把自己打扮成“亲日派分子”是为了麻痹日本人。逻辑是现成的:如果蒋纬国等反日派分子公开地声称“跟日本人一起对付完中日共同敌人后,中国还要跟日本算账”,那中国在眼下还怎么利用日本?所以,由于蒋纬国的“以身作则”,中国高层里的“反日派”似乎根本不存在{比如蒋纬国的部下,哪怕内心反日,看到蒋纬国都“亲日”了,他们自然在不情不愿中也跟着一起“亲日”。在眼下南京军里,大部分官兵都相信蒋纬国是“亲日派”分子,因为官兵们都已经知道蒋纬国是中日混血儿},因为不受到“反日派”的打压,亲日派、和日派愈发地成了中国高层的主流主张;另外,比起“高瞻远瞩”的高层,中国民间仍然“不喜欢日本人”。 日本高层里的情况跟中国差不多,也分为三大主张派系: 以首相近卫文麿、外相重光葵、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等高层为代表的亲华派,他们的对华主张跟以汪精卫为代表的中国高层亲日派一样; 以陆军大臣多田骏、陆军次长东条英机、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海军大臣米内光政等人为代表的和华派,他们的对华主张跟以何应钦为代表的中国高层和日派一样; 以参谋次长石原莞尔为代表的反华派{仇华派},此派系成员自称“清醒派”“防华派”,他们完全不认为中日已经握手言和,更加不认为中日已经化敌为友,他们相信中日只处于“互相利用”的关系阶段,中国早晚会在背后反咬日本一口、猛捅日本一刀。他们跟蒋纬国等“反日派”一样,碍于此时中日“亲密友好的关系阶段”而不能公开活动,所以他们低调而隐秘,该派系对中国一直都怀着深深的警惕心和防备心,樱机关是该派系的重要工具。该派系认为: 日本在此次世界大战中究竟能否获得最终胜利,对华关系结果和对美战争结局是两大决定性的关键。日本曾经战胜国力大大强于日本的清国、俄国,但取胜办法并不是攻入北京、莫斯科,灭亡了清国、俄国,而是在战场上取得压倒性的、决定性的重大胜利后,最终强迫清国政府、俄国政府签署让日本获得重大利益的停战条约,眼下日本与美国的战争也是一样,美国的国力远远地超过日本,日本通过常规战争手段几乎没可能战胜美国,唯一的获胜渠道就是日清、日俄战争时曾用过的,这也是山本五十六等日军高层的构思和策略。只要日军{主要是日本海军}在太平洋上取得压倒性的、决定性的重大胜利,日本政府再适当地让出一些利益,就可以“引诱”美国政府跟日本政府谈判停战,日本就可以在获得重大利益的情况下结束和美国的战争,取得日美战争的胜利,接下来,日本的两大盟友,中国、德国会是什么反应?石原等人已经认真地分析过,他们的结论是这样的: 中国在看到日本与美国停战并且是在日本全盘获胜、得到重大利益的情况下实现停战,不管中国高层在暗地里、内心深处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打已经打赢太平洋战争并且国势大盛、国威大振、国力大涨、国土大增的日本的主意,只会借坡下驴地向日本表示祝贺,然后跟日本继续“做朋友”,另外,中国也没有直接参加对美战争,日美停战后,中美不可能交战,整个亚太地区就恢复和平了,接下来,日本是跟中国相安无事{同时全国集体大搬家到澳洲}还是再度侵略中国{石原等人不主张日本在打赢太平洋战争后恢复侵华战争,实际上,日本高层里没有几个人打算在打赢太平洋战争后恢复侵华战争,有人是因为亲华,有人是因为畏惧中国,毕竟中国也非常强大了,有人是觉得满足了,认为日本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必要再侵华了,有人是觉得侵华不划算,结束太平洋战争后的日本应该好好发展,无力再发动新的大规模的战争},主动权都在日本手里,日本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德国方面,这需要分情况。第一,日美停战时如果德国在欧洲那边也取得了压倒性的、决定性的胜利{占领了英国},日本对美的胜利和德国对美{英}的胜利可以起到互相促进、互相增强的良性作用,美国政府一方面看到太平洋战场无力回天,一方面看到欧洲战场也是无力回天,必然会进一步地愿意跟日本、德国议和停战,那样的话,德国不会反对日美停战,并且还会跟日本一样,趁势结束对美战争,世界大战完全停止,战后世界将会是日、中、德、美四大国进行主宰支配,这个结局是日本可接受的;第二,日美停战时如果德国在欧洲那边开始陷入了不利{德军被盟军驱逐出英国,盟军甚至要反攻欧洲大陆},德国肯定反对日美停战,因为日美停战后,美国就可以从太平洋战场上腾出手来,把原本用于对付日本的国力军力用去对付德国,德国压力大增,处境必然雪上加霜,但到了那时候,德国拿日本是无可奈何的,德国既无力报复日本也不敢报复日本,因为德国如果激怒日本,日本很有可能直接去跟美国结盟了,德国就等于把日本推到自己的敌对阵营里,因此,德国只能默认日美停战,同时会加大对日本的拉拢,希望日本能帮助德国继续对抗美国,到那时候,德国和美国继续交战,意大利继续追随德国,英国继续追随美国,战争就变成德意联盟对战美英同盟,日本、中国一方面是德国的盟友,一方面却置身事外,但日中两国进行对比的话,中国更加要跟德意捆绑在一起,更加身不由己,日本则自由自主得多,因此,日本到时候还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日本最完美的、最好的战争结局,只可惜,日本海军打输了最为关键的瓜岛海战,使得日本高层的美梦一下子破灭了。 石原等人清醒地认识到,日本已经不可能速战速决地获得日美战争的胜利了,接下来,日本不得不在太平洋战场上跟美国展开持久战、消耗战,这种战争正是日本最害怕的,并且美国的国力远远地超过日本,日本跟美国拼消耗等于慢性自杀,最可怕的是,日本要依靠着中国才能跟美国拼消耗,而中国的态度却是“非常不明确”的。中国已经是日本的国力血库,使得日本的命脉几乎被中国掌控,不仅如此,中国一方面随时可能断绝日本的输血管,坐视日本被美国打败,一方面还随时可能跟日本反目成仇,甚至勾结美国攻击日本,那样的前景就是日本的噩梦。石原等人早就发现,中国虽然支持德国对美开战、鼓动日本对美开战并且在德日对美开战后也给予了充足强力的援助,但中国一直非常小心、非常谨慎、非常圆滑地维持着中美“不战不和、非敌非友”的微妙关系,俨然就是在骑墙,中国在德日对美作战中就像墙头草,不管是德日占上风还是美国占上风,中国都可以见风使舵,达到独善其身以及明哲保身的目的。美国是两线开战,其一路从大西洋上由西向东进攻,一路从太平洋上由东向西进攻,德中日三国联盟的地理位置正是“德、中、日”,中国位于中间,地理最为安全,西边是德国在抗美,东边是日本在抗美,中国在德日的“保护中”,如此行为,中国的动机就显得十分可疑了,不得不让石原等人对此心怀警惕和猜忌。中国高层此时“既亲德也亲日”,而中国的对外方针和战争策略的主导者就是蒋纬国,蒋纬国正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性人物”。蒋纬国的“亲德”是毋庸置疑的,但蒋纬国的“亲日”十分可疑。蒋纬国的对日立场到底是什么?日本高层内部反复研究,存在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 第一,蒋纬国是亲日派分子; 第二,蒋纬国表面上是亲日派分子,骨子里是反日派分子; 支持第一点的日本高层认为,蒋纬国确实是亲日派分子,共有三个依据可证明,其一,他是中日混血儿,他的生母是一位日本女性并且在他访日期间与之相见相认,当时他紧紧地抱着生母,泣不成声、泪如雨下,由此可见,他对他的日本生母是怀有极深的感情的,血溶于水的事实是不可能被改变的,他肯定因为他生母的身份原因而对日本怀有亲近感、归属感;其二,中日议和停战是蒋纬国极力促进的,随后,他又力排众议,顶着中国国内舆论的口诛笔伐,推动了中日联盟合作,从那时迄今,蒋纬国一直不遗余力地巩固着中日联盟,给日本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充足的援助,比如日本海军,以前“重视战列舰、轻视航空母舰”的重大错误就是蒋纬国纠正的,日本以后全国全民搬迁到澳洲也是由他倡导的,由此可见,蒋纬国致力于中日共存于世,两国从此一个在北半球的东亚,一个在南半球的澳洲,再无利益冲突,并且两国都可以得到广阔的生存空间和无限的自然资源,特别是日本,能够在澳洲安家立国,独占一个大洲、一块大陆,堪称让日本获得了千秋万世的长治久安,说蒋纬国是“新日本的总设计师、总规划师”毫不为过,蒋纬国对日本的“恩德”是无法估算的;其三,中国国内马上就要实施一夫一妻制度,蒋纬国虽然女朋友、未婚妻众多,但他已经决定迎娶日本皇族成员、梨本宫守正王妹妹纯子为其唯一正妻,此举同样能证明他对日亲善的真心诚意。至于蒋纬国在中日战争期间对日本、对日本军队、对日本平民的“心狠手辣”,也有着合理解释,其一,蒋纬国虽然是日本女人生出来的、出生于日本东京,但他在幼儿时期就被带回了中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日本女人,也没有在日本长大,再加上蒋介石等人对他的“洗脑”,导致他对日本没有亲近感、归属感,继而在蒋介石等人的“哄骗”下对日本充满仇恨,缺乏独立自主的思考能力和思想,现在,他知道真相了,自然对日本没有那么仇恨了,并且恢复了对日本的亲近感、归属感;其二,当时日本强大、中国弱小,蒋纬国自然而然地心向中国,竭尽全力地为中国的命运而奋斗,毕竟人都是本能性地同情弱者的,比如老虎和麋鹿都有吃饱肚子的权力,但人看到老虎捕食麋鹿,本能性地同情麋鹿、憎恨老虎,再加上日本军队确实在中国境内“干了不少错事”,所以刺激了蒋纬国的反日仇日思想;其三,中国和日本此时已经利益一体化,打击、暗算、坑害日本也会严重地影响到中国自身,蒋纬国已是一个具有大智慧的人,不可能干出那种蠢事。综合而言,蒋纬国就是一个亲日派分子,他“以前反日仇日,现在亲日和日”既不是他精神分裂,也不是他进行伪装,而是他的思想大转变。 支持第二点的日本高层则认为,蒋纬国是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反日派分子,在本质上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甚至堪称顽固死硬的反日派分子。蒋纬国在中日战争期间表现“心狠手辣”,不但虐杀被俘的日本军人,还命令潜艇攻击日本民船,派遣特工潜入日本本土境内进行恐怖袭击,导致大量日本平民死于非命,因为他就是一个反日派分子,他此时对日亲善也只是一种狡猾的、奸诈的、阴险的、深藏不露的伪装,目的是更好地利用日本为中国牟取利益,让日本变成中国的工具,事实已经证明,在他的统筹和策划下,日本虽然得到了不少好处,但中国得到的利益更大,在蒋纬国“亲日”前,日本强、中国弱,然而现在,日本强、中国更强,等于变成日本弱、中国强,不得不令人警惕和深思;他在他生母面前的流泪等等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麻痹、欺骗、误导日本人,必要时,他根本不会在乎他生母的死活,他既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日派分子”,肯定在心里根本不相信日本政府找来的那个日本女人就是他的生母;他提出的“让日本举国全民搬迁到澳洲”,完全就是一个弥天大谎并且还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大阴谋,目的其实是把日本推到对美战争的前线,跟他假惺惺地“转让印度给日本”一样,都是为了让日本陷入更多的战争泥潭,消耗日本的国力军力,从而方便以后“他对日本图穷匕首见”;不仅如此,蒋纬国在日本对美作战时确实给日本提供了大量援助,但该收的钱,他一分一毫都没有少收,甚至还在很多地方故意进行克扣、推脱、加价,导致日本军队在对外作战期间掠夺到的财富十有七八都流入了中国,把日本军队变成了中国赚取利润的工具;至于他声称要迎娶纯子为他的唯一正妻,那也只是演戏罢了,他这样的人哪里还会缺女人,他娶女人就跟穿衣服一样,想抛弃女人时还不是像脱衣服一样轻松简单? 石原、土肥原等人是非常严谨的,他们个人认为“蒋纬国是一个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反日派分子”,但他们在思考问题时仍然以“蒋纬国立场无法判明”为出发点。在反复研究、分析、模拟后,石原、土肥原等人得出以下两个结论: 第一,蒋纬国继续活着,会给日本带来极大的隐患; 第二,蒋纬国死了,日本隐患将会消失,并且利益不会受损。 第一个结论的依据是非常直接的:蒋纬国如果真的是亲日派分子,自然什么事都好说,但蒋纬国如果是一个伪装成亲日派分子的反日派分子,那么,他随时都会操控中国发动反日战争,日本到时候会万劫不复,危害性实在太大了,从日本人角度出发,日本不能承受如此重大的危险; 第二个结论的依据是反复分析出来的:不管蒋纬国的立场是什么,在他死了后,只要中国高层不知道、不怀疑、不相信此事是日本人下的手,那么,中国高层仍然是亲日的主流。中日自从联盟合作以来,中国人对日本人、对日本的看法已经得到很大改观,日本以前侵占中国的领土、损害中国的利益都已经归还给中国、偿还给中国,并且中国在中日联盟后得到极多的新领土以及极大的利益,中国的高层们即便不亲日,也普遍不反日,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等人都是这种立场,他们满足于中日化敌为友后给中国带来的利益,相信日本人已经对中国不存在“不轨之心”,相信中日是可以共存下去的、互利双赢、永远和平,不仅如此,蒋介石等人也缺乏“恢复对日战争”的魄力,他们不认为中国能战胜日本{最大的缺陷就是海军},不觉得中国需要恢复对日战争,不敢承担中国恢复对日战争带来的风险和负面结果。德中日正在合力地对付美国,中国突然背叛联盟国的宗旨,攻击日本{不管中国有没有勾结美国攻击日本,中国在美日开战的同时攻击日本,客观上都会形成中美勾结的形式},德国对付美国需要中日合力相助,中国攻击日本,自然大大地不符合德国的利益,中国可以没有日本,但万万不能没有德国,中国可以得罪日本,但万万不敢得罪德国。中德利益是捆绑的,中国攻击日本会损害到德国的利益,自然继而会损害中国自身的利益,蒋介石干不出这种事。 因此,不管蒋纬国是亲日派分子还是伪装成亲日派的仇日派分子,从日本的利益角度出发,他都必须死掉。蒋纬国活着,中日表面亲善但暗中极有可能是中国在磨刀霍霍地准备攻击日本;蒋纬国死了,中日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在都是亲善的。蒋纬国是中日亲善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对此,除了除掉他,没有更好办法。此为石原等人的结论。 除掉蒋纬国,是日本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陷入对美国的持久性消耗战中,已无法实现速战速决地取得日美战争胜利的目的,日本人已经别无选择。日本人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绝不能让中国高层知道、怀疑、相信这件事是日本人做的。好在,日本此时更加地需要中国、依赖中国,更加地“看蒋纬国的脸色”,日本天皇、日本政府、日本陆军、日本海军都特地给蒋纬国送去新年礼物“以示友好”,从而让中国高层做梦也想不到日本人竟会在这个时候对蒋纬国下杀手,这是极其有利于日本人的,并且日本人也已经物色好了最理想的嫁祸对象。 当为数极少、不超过十名的日本高层正式启动以除掉蒋纬国为目的的秘密计划——“樱计划”时,蒋纬国正忙着处理一件比处理世界大战更让他感到棘手的人生大事。 武汉郊区某地,蒋纬国心事重重地一路开着车,直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是亲自开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是杨梅,车上就他和杨梅,没有第三个人随从。 车子停下后,蒋纬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憋了半天也没开口。 “说吧,什么事。”杨梅看着蒋纬国,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 “你好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蒋纬国支支吾吾。 “你第一次这个做派,开车带着我到这么远的没人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跟我单独说,我当然有心理准备。”杨梅平静得让蒋纬国愈发心虚。 “你觉得...我会跟你说什么事?” “肯定比增加什么小六小七更严重,并且只能跟我一个人说的,对吧?” 蒋纬国深深地吸口气,然后吞吞吐吐:“你…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我不是一个始乱终弃、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人…那个…马上就要实行一夫一妻制度了…我父亲跟我谈过了,那个…那个…”短短几句话让他说得满头大汗、面红耳赤,“解决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趁着该制度还没被实行,赶紧把你…你们都娶了,都是平妻,二是老老实实地在该制度被实行后只娶一个。我打算…打算选择第一个办法,但是…我父亲不同意…其实我哥情况跟我一样…” “你要结婚了,但正妻不是我,对吧?”杨梅看着蒋纬国,表情似乎哂笑。 蒋纬国瞪大眼睛地看着杨梅,他已经想好杨梅的一百个反应,可能性最大的两个一是杨梅怒不可遏地一脚把他踹得断掉七八根骨头,二是杨梅像林黛玉那样默默流泪,但事实是,杨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甚至看她脸上表情,她好像有点觉得蒋纬国的行为很好笑。 “哀莫大于心死,你对我失望透顶了,是吧?”蒋纬国低头捂脸,他感到无地自容,“我觉得我好像一个渣男哦…” 杨梅的下一句话让蒋纬国感到比骂他还让他难受,甚至让他自尊心受到空前打击:“不,你其实想多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 蒋纬国脑子里嗡的一下,他抬起头,很是惶恐地问道:“你…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杨梅微微地笑起来:“有啊。” 蒋纬国几乎要抓头:“那你还这么…这么淡定?” 杨梅显得若无其事,达观得让蒋纬国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因为呀,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觊觎那个‘小二蒋夫人’的位置,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你可是蒋二公子呢!” 蒋纬国鼻头发酸、心头发暖,他眼眶湿润,忍不住俯过去抱住杨梅:“我不会辜负你的,当初在西安,我记得很清楚呢…” 杨梅同样动情了,但又无可奈何:“我知道,可是…我有点好奇,你娶谁呀?” “那个日本女人呗!”蒋纬国叹气,“没办法,为了中日亲善,我只好为国献身了。” “哦,不出我所料,也很正常,你这样的人,婚姻啊、感情啊、私生活啊,其实都是要为国家利益服务的,我理解你的。”杨梅点点头。 蒋纬国紧紧地抱着杨梅,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吧,我的妻子就是你,也许现在不是,但以后还会是你,一直是你。” 杨梅的身体轻轻地动了动,也抱住了蒋纬国。 与此同时,一列从成都开出的火车正在缓缓地进入武汉火车站,车上乘客们纷纷下车,站台上乘客们准备检票上车,现场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某节车厢里,一名年约三旬、长相美貌、打扮时尚的女子在两名年轻男子的陪同下走出车厢,目光复杂地看着车站,看着武汉,然后大步流星地向站外走去,两名年轻男子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女子的后面,其中一人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另一人有意无意地走在女子的身边,与之轻声地交谈。 “夫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男子神色有点不安。 “考虑?”女子停住脚步,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冷的愠色,“我已经等他了这么长时间!可他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他把我一直扔在成都,分明就是躲避我!我不能等下去了!我必须亲自找到他!跟他好好地当面说清楚!” “可是,夫人,大公子多次交代你,千万不要到武汉找他!你是知道的,武汉是陪都,形形色色的人实在太多了,全国的达官贵人都云集在这里,太容易给他带来麻烦了!多少人在盯着大公子呢!委员长也在这里啊!你在武汉公开露面,太敏感了!”男子神色焦躁至极。 “敏感?我可是他老婆!他当初亲口说要娶我的!”女子彻底地怒了,“你难道不知道?一夫一妻制度马上就要实行了,他再不跟那个白俄女人离婚,那我还算什么?我的名分呢?” 男子沉默了下去,无言以对,毕竟这事太复杂了。 这名俏丽的少妇名叫章亚若,正是蒋经国的"qing ren",跟她说话的男子叫蒋术,另外那名一起陪伴她的男子叫王升。蒋术和王升都是章亚若当初在“青干班”的同学,也是蒋经国的心腹部下、三青团的骨干人员。蒋经国长期把章亚若安排在成都、昆明、贵阳等西南后方的城市,自然是为了避嫌避风头,同时安排他最信任的蒋术、王升等人在章亚若身边进行照顾。 “我就是要在武汉公开露面!”章亚若咬着牙,“这样,他才会给我一个交代!委员长都已经给孝严、孝慈亲自取名了,他居然不理解委员长的用意!他就是忘不了那个白俄女人!我非要逼着他没地方躲不可!”说完,她大踏步地继续向前走。 车站熙熙攘攘,人多得摩肩接踵。章亚若在人群里走着,对面走来一个低着头的女人,两人都下意识地向右靠开,但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跟在章亚若身后的蒋术猛然间瞳孔紧缩,因为他敏锐地看到对面那个女人似乎随意下垂着的左手指缝里闪着一丝银光,那是一枚淬了剧毒的钢针。“王升!保护夫人!”电光火石间,蒋术大喝一声,一脚踹向了那个女人的右手。 王升立刻闪电般地拉住已经花容失色的章亚若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章亚若,那个女人意识到自己意图已经被识破,立刻回头在人群里逃走。蒋术伸手进怀里摸枪,飞奔着追上去。四周人群一片慌乱,都惊愕地看着这里。蒋术不敢声张,他担心给章亚若以及章亚若背后的蒋经国带来麻烦,因此不敢掏出手枪,只得大声喊道:“抓小偷!抓小偷啊!”同时奋力追赶。 女人犹如泥鳅般在人群里迅速逃离,蒋术紧紧地追赶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出火车站,钻入附近的街道小巷里。十多分钟后,两人一起进入一条胡同,但那却是一条死胡同,女人顿时被蒋术堵在了里面。看到周围没人,蒋术立刻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对准女人:“别动!” 女人转过身,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蒋术。 “你是什么人?”蒋术厉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女人冷冷地反问道,她眯着眼睛,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蒋术,最后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惊愕表情,低声地道,“海统?” “你是…”蒋术吃惊了,然后也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军统?中统?” 胡同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火车站警察们赶来了,即将进入胡同里。 女人轻轻地笑了笑:“告诉你们舒老板,大家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海统别插手这件事,蒋纬国没必要蹚这糟浑水。大家以前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在这件事上也井水不犯河水,记住,要那个女人命的可是一个大人物。”说完,女人像一只灵巧的猴子般手脚并用、敏捷飞快地爬上胡同边的一栋楼房,钻进楼房上窗户里消失不见了。 蒋术急忙把手枪放回口袋里。 警察们已经过来了:“先生?怎么回事?” 蒋术转过身,笑了笑:“哦,没什么,一个小毛贼试图偷我家夫人的钱包,但没有得手,被我一路追到这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需要到火车站派出所里登记报案吗?” “哦,没事,我家夫人赶时间,反正也没丢什么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吧!”蒋术笑着道,“麻烦各位了。” 警察们离去后,蒋术看着女人消失的那个窗口,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太蹊跷了,必须马上报告给舒老板。” 正文 第681节 风波连连(1) 湖北省西部某县,县城郊区。 这个位于鄂西群山之中的县跟中国此时大多数县一样还处于贫困中,但又跟中国此时大多数县一样因为中国时局稳定太平、国势日益昌盛、国力日益充实而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蓬勃生机,各种喜人变化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层出不穷地涌现着:公路越来越多了,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了,路边的电线杆越来越多了,商店越来越多了,商店里的、市场上的、居民们家中的物资越来越丰富了,一栋栋崭新的楼房在遍地开花地拔地而起,尤其郊区这片美轮美奂、碧瓦朱甍的建筑群,更是格外地惹人注目。这片建筑群由十多栋建筑组成,形成一个巨大的“回”字形,并且又有一圈高墙铁栏将其牢牢地环绕着,给人一股可靠的安全感,这里并不是监狱或者什么军事基地,而是一个童话乐园般的地方,孩子们嬉戏打闹时的欢声笑语、上课学习时的琅琅书声从里面不断地传来,让从这里附近经过的人无不感到心旷神怡。 这片建筑群的大门口上高高地挂着门牌:湖北省××县福利院和第一希望小学。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是一个民族的未来,如果孩子可以得到最贴心的爱护,这个国家怎么可能不强大兴盛呢?这个民族怎么可能不立于世界民族之巅呢?即便现在穷弱些,也完全没关系,正如原先历史上日军对重庆展开疯狂大轰炸时一个中国小学生在黑板上写的那句中国人灵魂的声音: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中国现在虽然不得了,但将来一定了不得。 这所福利院和希望小学今天特别热闹,数百名教师、员工、孩子在门口排成欢迎队列,举行着十分热烈的欢迎仪式,喜气洋洋地迎接着一位特别的客人。没多久后,七八辆小汽车和大卡车开到了大门口,在十多名随从的左右簇拥下,一位年约三旬、楚楚动人、衣着端庄、举止优雅、满面笑容的少妇走下其中一辆小汽车,现场立刻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欢迎人群里的成年人都激动欣喜地热烈鼓掌,孩子们都欢呼雀跃地挥舞手里的鲜花,院长和校长喜形于色地上前迎接,一名被选出作为代表的小女孩跟着走上前,有些紧张地向下车的这位美貌少妇献上用花枝编成的头环。“谢谢你,小姑娘。”少妇疼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招呼身后的随从,“快把礼物分给孩子们吧!” “是,大夫人。”随从们都忙碌起来,把大卡车上的礼物搬下来。 “大夫人,欢迎,欢迎您。”院长、校长、教师们、员工们都不停地抹眼泪,他们都是真心诚意地欢迎这位少妇的,也都是因为发自肺腑的激动而落泪的,没有丝毫的虚假或演戏。 “文院长、周校长,不是说了不要搞这种欢迎仪式嘛,被他知道了,他肯定要骂死我,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少妇微笑着责备道,“你们等了多久啊?孩子们是不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啊!” “没有,没有,大夫人,我们真的是自愿的,大家知道您要来,都高兴坏了,要不是我们阻止,所有孩子所有员工都会来这里迎接您的,您看,我们也没有准备什么,就准备了一个花环,还是孩子们自己编织的,小蒋将军三令五申不许铺张浪费,我们哪里会违抗呢!” “大夫人,您放心吧!我们在门口站了只有五分钟,您就来了,没累着孩子们。” “大夫人,我们知道,小蒋将军日理万机,我们很难有机会见到他本人,但能看到您,我们就像看到小蒋将军一样,真的非常高兴。看到您,我们真是三生有幸,真是心满意足了。大夫人,谢谢您亲自来我们这里看望孩子们,还给孩子们带来这么多礼物,让我们感激不已。” 文院长、周校长、教师们、员工们激动地说个不停。 这位被众人称为“大夫人”的美貌少妇不是别人,正是蒋纬国的“大未婚妻”施利聆。施利聆之所以被称为“大夫人”是有原因的,“蒋夫人”自然是宋美龄,这是宋美龄的专属称呼,蒋纬国和蒋经国的爱人自然就不能被称为“蒋夫人”了,蒋经国是大公子,所以他的妻子蒋方良被外界称为“小蒋夫人”{同时导致蒋经国"qing ren"章亚若没有名分,章亚若自称“小蒋夫人”,折射出她一直试图把蒋方良取而代之的愿望},轮到蒋纬国的几个女朋友或未婚妻,自然就不能被称为“小蒋夫人”了,所以重新排位,施利聆是“大夫人”,杨梅是“二夫人”,蔡文娜是“三夫人”,柳无垢是“四夫人”,这样就不会跟“蒋夫人”“小蒋夫人”发生重叠。蒋方良一直是深居简出,犹如一位中国传统妇女般在家里伺候婆婆{不是宋美龄,是蒋经国生母毛福梅}、照顾孩子{蒋孝文、蒋孝章},极少抛头露面,比起蒋方良,章亚若十分活跃,至于蒋纬国的女朋友和未婚妻,蔡文娜跟蒋方良类似,杨梅也差不多,施利聆和柳无垢则跟章亚若差不多,柳无垢是蒋纬国的秘书,施利聆主要负责蒋纬国创办的公益事业和慈善事业。 “孩子们,你们在这里开不开心啊?”施利聆笑盈盈地问孩子们。 “开心!”孩子们齐声回答,并且脸上都是真诚的笑容,然后齐声说道,“谢谢大夫人,谢谢小蒋将军,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德,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早日为国家做出贡献。” “哎,真乖。”施利聆亲热地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快回去吧,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们。”她在孩子们眼中俨然就是一个“温柔的妈妈”。 在文院长、周校长的陪同下,施利聆兴致勃勃地步入其中,四处查看,她看到这里的大礼堂里面的墙壁上高高地悬挂着蒋介石和蒋纬国的照片,这很自然,因为这里就是蒋纬国创办的,肯定要挂蒋纬国的照片,但只挂蒋纬国的照片肯定不行,必须还要同时把蒋介石的照片一起挂上,当然了,这里只是蒋纬国创办的数以千计的公益机构、慈善机构其中的一个。 “这里有多少孩子啊?”施利聆边走边问。 “回大夫人,总计有三千五百二十八个。”文院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对施利聆如此恭敬并非因为施利聆的地位,而是因为他心怀着对蒋纬国、施利聆的极度感恩和极度的尊敬。 “都是什么样的孩子啊?” “有的是孤儿,有的是被遗弃的孩子,有的来自贫困家庭,家里实在无力抚养,有的来自重男轻女家庭的小女孩或者小女婴,家里不愿意送其上学或者不愿意将其抚养,被政府相关部门强行剥夺了抚养权和监护权,再把她们送到我们这里来的,还有一些是残疾儿童。” “三千五百二十八个,真不少啊,你们县居然有这么多无依无靠的孩子?唉!” “回大夫人,不完全是我们县的,还有临近两个县的,那两个县的福利院还在建设中,所以那两个县的政府暂时把他们县的需要救济的孩童送到我们这里,等他们自己县的福利院建成后,就会接走属于他们县的孩童了。我们县共有二十多万人,无依无靠的孩子约两千个。” “嗯,你们跟我说说这里的设施结构吧。” “好的,大夫人。”周校长指点着四周,“大夫人,我们这里是综合性的福利院,接纳十三周岁以下的孩童,有育婴所,专门照顾三周岁以下孩子,有幼儿园,三周岁以上的孩子就会进入幼儿园了,有小学,六周岁以上的孩子就会进入小学读书了,等他们小学毕业就会被送到县小学里,并且继续享受着县政府的生活费补贴,另外,我们这里还有游乐场、儿童医院、集体宿舍、集体食堂,保证孩子们在我们这里能够健康、快乐、衣食无忧地茁壮成长。” “真好,你们都辛苦了。” “大夫人言重了,不辛苦,这是善莫大焉的事情,我们都愿意为之付出全部。有机会的话,请大夫人转告小蒋将军,我们绝不会辜负他的苦心,认真工作、尽忠职守,绝不弄虚作假,绝不玩忽职守,绝不形式主义。” “你们有什么困难吗?” “大夫人,实不相瞒,困难肯定是有,人手有点不足,资金也有些吃紧,但我们毫无怨言,我们都知道,国家还很困难,一下子修建这么多的福利机构,小蒋将军是很不容易的,在我们能力克服范围内的困难,我们可以自己克服的,实在万不得已了,还有县政府援助呢!” 施利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取出两张名片递给文院长和周校长:“这是我的名片,我的收信地址在上面,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就写信给我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们的。” “大夫人…”文院长和周校长都感动得忍不住再次流泪。 “大夫人!”施利聆的一名随从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 “怎么了?”施利聆惊讶地看着这名随从。 随从双手托着信函递向施利聆:“刚才有辆汽车开来,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子,他让我把这份信函交给您,说这是蒋纬国将军给你的。” “蒋纬国?”施利聆感到很奇怪,“他搞什么?”她拆开信函,里面掉出来一个小东西。看清这个东西后,施利聆瞪大眼睛,她急忙取出信函里的纸张,匆匆地看完纸张上的文字后,她顿时脸色发白、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感让她险些跌倒。 蒋纬国正在武汉郊区的一栋大型建筑群里视察着一项重大的科研工程,这项科研工程对眼下、对未来、对全人类都具有着非凡的意义。步入该科研基地内,蒋纬国深感欣慰欣悦,基地位于郊区的一片山林盆地里,周围戒备森严,只有一条公路与外界想通,山林里二十四小时都有军警宪特进行着巡逻,基地由十多栋大型建筑组成,蒋纬国身在最大的中央大楼里,里面宽敞得就像一个飞机工厂车间,到处都是在此时普通人看来完全能用稀奇古怪来形容的机器设备以及蜘蛛网般的电线,白天光照充足,晚上灯火通明,成百上千名科研人员在这里宵衣旰食地忙碌着,四分之三以上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他们的目标是研制出电子计算机。 计算机和计算器是两码事,前者诞生得更早,俗称电脑。电脑对人类的科学、文明等领域的促进意义是无需多言的,说来讽刺,电脑的诞生也是受到战争的刺激,战争是科学的催化剂,电脑是产品之一。眼下,人类正忙着展开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场史无前例的自相残杀,为了更有效地杀死同类,各国科学家们绞尽脑汁地设计、研制、开发各种杀伤力更强的武器,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大量的、堪称海量的计算,比如炮弹,如何让火炮轰射得更准?这需要反复地计算弹道数据,而每条弹道的数学模型都是非常复杂的非线式方程式,计算过程极难,并且几乎无法得到精确结果,算盘等传统计算工具是无法满足这种需求的,因此,科学家们就需要更高级的计算工具了。实际上,蒋纬国所在的这个计算机研制基地的主要目的倒不是为了火炮、坦克、飞机当常规武器,而是为了原子弹。研制原子弹需要的计算量要比火炮等常规武器高出好几个数量级,数据庞杂得堪称天文数字,没有计算机,研制工程会大大延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研制出原子弹,首先要研制出计算机{中德犹的原子弹工程已经在进行中,不可能等着计算机研制成功再开始,计算机的研制是原子弹工程的一个分支,计算机被研制成功后能极大地加快原子弹工程的进度}。蒋纬国自然高度重视这个科研项目,为此,他投入了足足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值得一提的是,蒋纬国很有钱,但他还是入不敷出,因为需要他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比如研制原子弹,起码要扔进去20亿美元,万幸的是,他把犹太人拉了进来,犹太人又有头脑又有钞票,极大地减轻了蒋纬国的负担。对于中德犹三方联合研制原子弹,希特勒本来“颇为不快”甚至“有些恼怒”,蒋纬国让他“放犹太人一条生路”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蒋纬国让犹太人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内独立建国、完成复国,希特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蒋纬国把犹太人拉进中德联合研制原子弹的工程,希特勒真的“忍无可忍”了,在他看来,让犹太人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就已经是对犹太人大发慈悲了,怎么能让犹太人以后跟德国、中国一起拥有原子弹这种超级武器?犹太人以后岂不是要跟德国人、中国人平起平坐了?尽管希特勒跟蒋纬国私人关系极度亲密,但他真的无法接受蒋纬国此举,不过,他最终还是被蒋纬国的苦口婆心给说服了,蒋纬国是这样说的: “尊敬的元首,研制原子弹需要巨额的资金和大批的科学精英,只靠德国和中国进行这项工程,取得成功是必然的,但我们可能在时间上比不过美英了,如果美英抢在我们前面研制出原子弹,我们就完了,必须要把犹太人拉进来,一来给我们节约资金、增强科研实力,二来可以加快我们的进度,获得时间上的优势。恳请元首您从大局角度出发,认可我的做法。” 中德犹三方联合研制原子弹,人力方面,犹太人比例最大,德国人其次,中国人最少,财力方面,犹太人还是比例最大,德国人和中国人一样多,物力方面则是中国占据最大比例,因为基地就在中国境内,需要的资源、材料、电力等物力绝大部分都是中国提供的。实际上,中国在此项工程中受益极大,德犹的科研水平大大地超过中国,大批中国的年轻的科学家们因为参加该工程而得到了宝贵的学习机会,在科研能力上突飞猛进,产生上百名世界一流的中国本土科学家,除此之外,犹太人的加盟给蒋纬国省了一大笔钱,让蒋纬国只掏了几个亿,否则他起码掏十亿以上美元{犹太人掏了十多个亿,希特勒掏了五六亿,蒋纬国掏了四五亿}。 蒋纬国来到中德犹三方联合研制计算机基地进行视察是拉着萧爻一起来的,除了公事,他其实还有点私事,因为萧爻的未婚妻万源就在这里工作。主持这项工程的是著名的数学家、科学全才约翰·冯·诺依曼,他是一位犹太人,以前居住在匈牙利,匈牙利跟德国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他以前的经历就可想而知了,但现在,他已经是以色列公民,并且他跟几乎所有的犹太人一样,都对中国、对蒋纬国充满感激之情,主持这项工程时自然呕心沥血、不遗余力;该工程的副总工程师是一位年仅三旬、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此人在后世大名鼎鼎,因为后世著名的苹果牌手机的标志就是他自杀时咬的一口的那个注射了氰化物的苹果,他叫艾伦·麦席森·图灵,非凡卓越的数学家和逻辑学家,在后世被称为“计算机科学之父”“人工智能之父”,他也是犹太人,原本是英国国籍,此时同样加入了他的真正的国家以色列的国籍,继而参加了中德犹三方联合研制计算机的工程。蒋纬国在这里看到的中国科学家不多,只有两百多人,毕竟计算机研制在此时还是一门新生的科学,中国本来就科技水平较为落后,自然严重缺乏本土的计算机领域的专门人才。计算机科学的基础是数学,因此参加该项目的中国科学家都是杰出的数学家,领头者是中国此时最杰出的计算数学家冯康,只有二十四岁,而他的同僚们也都不超过三十岁,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俊杰,年龄绝不是问题,因为美国第一台通用计算机的总工程师埃克特在走马上任时也只有二十五岁。外国科学家能做到的事,中国科学家当然也能做到,无论中外,年轻的科学家恰恰最具有创新头脑和打破常规思维的勇气。蒋纬国对本国的年轻科学家们的能力充满了信心,中国人本来就是非常聪明的。 “军师夫人,进展得怎么样啊?”蒋纬国在柳无垢、萧爻、万源的陪同下一路查看着,同时故意拿萧爻开心。 果然,听到蒋纬国高声大气地这么称呼万源后,向来古板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萧爻顿时一边欲盖弥彰地、艰难无比地继续保持着他向来的面无表情一边却面红耳赤,其窘迫的样子让蒋纬国乐得真恨不得拿照相机拍下这幕比看到飞碟还难得的场景。实际上,得知萧爻要结婚后,南京军内部{主要是跟蒋纬国、萧爻年龄差不多的少壮派将领军官}立刻被引起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波澜,以张云为代表的一大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青年军官立刻把此事当成了今年的头等大事,没事就凑在一起商讨着如何“为军师庆祝”,说是“庆祝”,实际上就是“恶搞”。众所周知,萧爻在南京军内部“民愤极大”,南京军的青年军官们都不怕蒋纬国,但是都怕萧爻,张云等平时被他整怕的人对于此时能有机会正大光明地“报复”萧爻都很是欢欣鼓舞,就差到大街上敲锣打鼓了,这些人兴致一上来,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离谱,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不说,并且无一个不带着“趁机公报私仇”的用意。 比起萧爻的窘迫,万源倒是大大方方,甚至十分享受“军师夫人”这个称呼,她扬眉吐气地回答道:“那当然喽!我们这里有这么多最优秀的科学家,还有二公子你提供的多得花不完的资金,进展想慢都慢不下来啊!” “那就麻烦军师夫人给我具体说说看吧!” 万源说道:“先说说国外同行吧!早在1937年,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就设计了世界上第一台真正的计算机,叫做‘阿塔纳索夫-贝瑞计算机’{abc},并在去年成功通过了测试,不过,该计算机十分原始,不可编程,只能计算线性方程式,但在今年{1943年},美国人开始着手研制第二代计算机,代号‘eniac’{埃尼亚克},据说其设计目标是要计算速度达到手工计算的二十万倍,换而言之,需要两百名计算快手连续工作两个月的弹道数据只需三秒钟即可计算完毕,另外,英国人也在研制着代号‘巨人’的计算机,但英国人的‘巨人’在本质上只是运算装置、大型解码机,并没有抓住计算机的核心,相比而言,我们的计算机…” “抱歉,我先打断一下。”蒋纬国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清楚美国人和英国人的计算机研制情况?” 萧爻在旁边解释道:“在这里工作的一些犹太科学家以前曾经参与过美英计算机的研制工程,知道很多内情,另外,美英计算机研制工程里此时仍有一些犹太科学家参加,而那些犹太科学家其实都得到以色列政府的指示,暗中给我们搜集和提供相关情报。” 蒋纬国点点头:“所以,把犹太人拉进来是非常正确的,犹太人太他妈的聪明了!” 万源接着说道:“我们的计算机研制进度大大地超过美英,除了人力和技术上的优势,还因为一个重大的思维突破。”她露出一个骄傲的表情,“这可是我们中国科学家的贡献呢!” “说说看。”蒋纬国喜笑颜开。 万源说道:“在计算机进位制上,我们曾经绞尽脑汁,一开始使用了现实生活中惯用的十进制,发现问题极多,于是我们采取了更复杂的进位制,结果仍然是一筹莫展,直到后来,冯康提出了一个创新性的想法,他说‘我们之所以不成功,是否不是因为我们想得不够复杂,而是因为我们想得不够简单?为什么要用十进制、十二进制、六十进制,却不使用最简单的二进制呢?’我们感到醍醐灌顶,使用二进制给计算机编程,顿时,原本困扰我们的大部分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我们欣喜若狂地发现,原来二进制才是计算机的真正语言。庆功会上,我问冯康‘你怎么就想到这一点呢’,他说他是从中国古典哲学里得到的启发,周易、八卦、阴阳、正反、昼夜、男女…世界就是二进制的,所以世界才会如此和谐,计算机也是一样的。” “好聪明!”柳无垢忍不住鼓掌,“咱们中国的科学家果然不逊于外国的科学家!” “那是当然,我们中国人绝对不比外国人差,并且绝对能进全世界最聪明民族前三甲。”蒋纬国也深感自豪。 视察结果让蒋纬国十分满意,根据万源的说法,“中德犹联合研制的第一台计算机最快明年{1944年}春就能成功”。蒋纬国心知肚明,计算机一旦被研制出来,立刻就会被投入原子弹的研制工程。只要原子弹在手,美国、日本,统统不是问题。蒋纬国在心里暗想:“美国虽然强大,但最大的弱点就是‘怕死人’,到时候用德国的飞弹把原子弹发射到美国境内某个无人区爆炸开,我不相信美国政府还能再死撑下去,至于日本人,挨了原子弹还不投降,老子就把他们炸得死绝灭亡!” 走出基地时,蒋纬国嘻嘻笑着问萧爻:“军师,你跟那个女教授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萧爻脸色发红:“也没什么,当初南京会战中后期,我们因为兵员不足并且解救了大批妇女,那些妇女都对日军恨之入骨,因此我们组建了一支女兵部队,她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战争停止了,局势稳定了,我们自然不需要再把女人送上战场了。你忙着搞建设、搞发展时,让我去整顿部队,我主持了那个‘黑寡妇’女兵部队的解散工作,女兵们都非常伤感,她们绝大多数者已经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我就申请了几笔拨款,把她们都安顿好,嫁人的嫁人、工作的工作、重操旧业的重操旧业,跟她多次联系,就熟了。” “军师,别说得这么大而化之、避重就轻嘛!”蒋纬国乐不可支,“我要听具体的过程,从熟人变成恋人,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你怎么能只字不提呢?肯定有什么故事吧?快说!” “蒋纬国,你好无聊啊!”柳无垢在旁边看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孙涛急匆匆地跑过来:“纬哥!出事了!” 蒋纬国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他急忙喊道:“出什么事了?” “是大夫人!”孙涛气喘吁吁,“大夫人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蒋纬国急忙带着柳无垢、萧爻跟着孙涛沿着山间公路跑出基地所在的盆地。在路口的一辆汽车上,蒋纬国见到了眼中含泪的施利聆。看到蒋纬国过来,施利聆也不管别人特别是柳无垢在场,立刻扑进蒋纬国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纬国…” “没有受伤吧?没有受伤就好,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蒋纬国抱着施利聆,然后回头问孙涛,“到底怎么回事?” 孙涛说道:“大夫人今天去鄂西一个县的福利院探望那里的孩子们,结果期间收到一封恐吓信,让大夫人受了不小的惊吓。”他把那封施利聆收到的信函递给蒋纬国。 蒋纬国把施利聆轻轻推开,交给柳无垢去哄,然后打开信函,里面掉出一颗黄澄澄的子弹,是南京军制式使用的98K步枪的子弹,接着是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写道:大夫人,请您以后小心点,不要这么张扬,否则我就会给你送来第二颗子弹,并且是用枪送来而不是用信封送来。 “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送恐吓信给我老婆?”蒋纬国又惊又怒。 “纬哥,信纸背面还有字。”孙涛提醒道。 蒋纬国立刻翻过信纸,只见背面上写着:我对蒋纬国将军绝对忠诚,随时愿为蒋纬国将军献出生命以及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和名誉,我和无数跟我一样的人坚信不疑,我国除了蒋委员长,只有在蒋纬国将军的领导下才会越来越强大,为了国家,我愿意付出一切。蒋委员长万岁!蒋纬国将军万岁! “这…”蒋纬国顿时看得懵了,“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涛说道:“根据大夫人随从的回忆,送来这封恐吓信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腿脚不便,似乎是一个因为腿脚受伤而退伍的军人,虽然没穿军装,但胸前挂着南京军特有的伤残军人光荣勋章。” “南京军?”蒋纬国脑子里彻底混乱了,“我的南京军给我的老婆送恐吓信?” 正文 第682节 风波连连(2) 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港,夜色如墨。 法国在西欧战役中被德国击败后就成了德国的占领国,其全境以及军事、政治、外交、经济等各方面几乎全方位被德国牢牢地控制着,完全沦为了德国的附属国、仆从国,在政治名义上和国际名分上,法国是德国的“合作国”,同时是不参加世界大战的“中立国”。需要注意的是,法国虽然完全被德国控制,但并没有加入联盟国,它跟意大利、西班牙等国不同。比起上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当时作为战胜国的法国对当时作为战败国的德国的各种苛刻至极、严厉至极的手段,此时已经报了当年一箭之仇的德国对成为其手下败将的法国倒没有太过于苛刻和严厉,主要是令其交纳了一笔巨额的战争赔款、大幅度地削减了其军队、将其重工业搜刮得七七八八、在其境内修建了大批军事基地以及驻扎了大量军队、将其充当攻击法国的前线基地、吞掉其部分殖民地{二战爆发时,法国拥有总计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外殖民地,面积最大的一块是非洲西部、北部、西北部、中北部,其次就是马达加斯加和印度支那三国,另外在南美洲、中东、大洋洲也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地盘。德国打败法国后,没有将其殖民地全部夺走,只是夺走了一部分,比如把马达加斯加和印度支那三国给了中国,把突尼斯给了意大利,把叙利亚和黎巴嫩给了土耳其,作为对盟友的拉拢和酬谢。德国之所以没有做得“太绝”,是因为世界大战还未结束,德国还未取得全面胜利,给法国保留大部分殖民地和一定利益可以安抚法国人,确保德国后方稳定,同时也给英国人做出“良好榜样”},希特勒算是对法国进行了全面的“阉割”,将其从一个列强大国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温和型的国家”,就像后世的泰国,国力不强、经济一般,在国际上没什么地位和话语权,但国民过得很安逸。 波尔多港今晚一切正常,就像整个法国一样安宁平静,但已经进入梦乡的当地法国人做梦也想不到,一位让全体法国人感到心惊胆战的外国大人物已经乘坐火车不显山不露水地来到了这里,此人正是希特勒。希特勒亲自从德国首都来到法国的这个小港口,自然是有着重要原因,他是来给一批德国军人送行的。这是很罕见的行为,希特勒麾下军队数百万乃至近千万,如果一批德军上战场他就送行一次,那他肯定忙得累得根本没有时间干别的事情了,他这次是特例,因为被他送行的这批德国军人即将执行的任务一是意义非常重大,二是非常凶险,堪称九死一生。希特勒对被他视为劣等民族的异国异族人是“铁石心肠、毫不手软”,但他对本国本族人则是爱民如子,这是世所公认的,因此,派遣部下前去执行异常重要但又异常凶险的任务不得不让希特勒有些动感情,为表示嘉奖和鼓励,他特地赶来亲自为其送行。 港口边的一栋仓库里,数百名彪悍精干的德国军人站列成横平竖直、整整齐齐的队伍,以充满极度尊敬、崇拜、仰慕的目光看着就在他们眼前的希特勒。希特勒本来非常擅长演讲,他的演讲向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且还有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同时充满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希特勒的演讲之所以具有极强的煽动性,除了他的雄辩口才和一定的诡辩技巧外,最大的原因是他说的“都是对的”},但他今晚并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因为部队出征在即,不能耗费时间。“…我的德意志的战士们!你们即将前去执行的任务是非常重要但又非常危险的,可是,我听你们的长官说,你们都是自愿参加的,因为你们非常清楚这项任务直接关系到德国的胜利、德意志的未来!没有什么比你们的目标更重要的了,因为这是你们的信念,所以你们义无反顾、奋不顾身。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德国人民为你们感到骄傲,并且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我和德国人民才会无所畏惧,才会对我们获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充满了信心!德意志万岁!” 希特勒十分动情地右手上举,行礼。 “德意志万岁!元首万岁!”即将出击的德军特种兵们无不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共有500名德军特种兵即将出击,在港口,十艘德国海军的xiVa型运输潜艇已经准备就绪,这些德军特种兵即将乘坐运输潜艇通过大西洋,经由加勒比海,前去北美洲,先进入墨西哥东北部,再从墨西哥境内分批潜入美国本土。毋庸置疑,这些德军特种兵的存活概率是非常低的。“尽管你们已经做好了在美国人老巢里为德意志献出生命的准备,但我不会放弃任何可以让你们回家的机会的。”希特勒庄严地承诺道,“德国军队在英国战场上俘获了大批美军,我会用那些美军俘虏跟罗斯福做交易,把你们交换回德国,哪怕用一千个美军俘虏交换你们一个人,我也是非常愿意的,因为在我心里,你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比一千个、一万个美国人更宝贵。你们都会流利的英语,因此,我命令你们在最后关头、不背叛德意志、不泄露军事机密的情况下可以投降,我会在柏林迎接你们凯旋而归并且为你们授勋。”他逐个与特种兵握手,第一个跟他握手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岁、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但脸上有一道醒目刀疤的军人,此人名叫奥托·斯科尔兹内,是德国党卫军特种兵部队总指挥官。“我的元首,我们会竭尽全力的!”斯科尔兹内忍住心头的激动,肃然地向希特勒敬礼。 希特勒点点头:“我相信你们。”他回头望向现场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黄种人军官,“梁,你也相信他们吧?” 被希特勒问话的南京军特种兵联队联队长梁飞微笑着道:“当然。斯科尔兹内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军人和千锤百炼的精英,他们肯定会成为美国人的噩梦。当他们踏上美国本土后,美国人就会知道,战争不只是在美国境外,同样在美国境内,美国人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悠闲地看着世界大战的新闻却若无其事,不只是开出美国本土的美国军人会受到死亡的威胁,在美国本土的美国人也不再拥有安全感了,美国平民将会过上英国平民此时惊恐不安、瑟瑟发抖的日子。”他看着斯科尔兹内,“让美国本土的美国人就像害怕幽灵一样害怕在他们本土境内神出鬼没的你们吧!” 斯科尔兹内走上前,郑重地向梁飞敬礼:“总教官,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世界上真正的第一支特种兵部队是蒋纬国创建的,由于在战争中作用极大、战果辉煌,使得其它列强大国纷纷效仿,但只有德军特种兵部队得到了南京军的“真传”。根据相关的中德协议,蒋纬国派了一批实战经验丰富的南京军特种兵来到德国,充当德军特种兵部队的教官,梁飞是总教官。在梁飞等中国教官的严格训练下,德军特种兵部队正式成立并迅速地被投入实战,眼下,这支经过专门训练的德军特种兵部队即将潜入美国本土发动非常规袭击。 现场的中国人共有三名,除了梁飞,还有中国驻德军事代表团副团长戴安国、海统局行动大队副大队长陈瑞。特种兵是军人,但是,潜入敌国境内发动袭击则带有特工的色彩了,所以这些德军特种兵不但接受了梁飞等军事教官的训练,同时还接受了陈瑞等海统局特工的训练,因为他们要干的事情跟当初海统局特工在中日战争期间对日本本土干出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不但需要接受军事训练,还需要接受特工训练。中日战争爆发时,由于中国弱、日本强,所以中国军队采取了很多“非常规”手段攻击日本、打击日本,其中之一就是派遣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特工潜入日本本土发动针对性攻击,比如军事设施、民用设施等,特点是得手容易、破坏性极大、损失惨重,从而给日本政府、日本民间、日本军队带去极大的财产物质损失和心理上、信念上的打击、震撼,此手段跟日本人首创的针对敌国{中国}的城市、居民区进行无差别轰炸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因此具有极大的争议性。由于这是蒋纬国独创的,所以该战术在国际上被称为“蒋氏攻击”,被蒋纬国本人则称为“恐怖袭击”。美英等国当时纷纷谴责了蒋纬国的“恐怖袭击”,认为战争是政府和政府、军人和军人的事情,这是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的,战争不应该让平民受到波及,不应该把平民作为攻击目标,蒋纬国对此置若罔闻。眼下,世界大战愈演愈烈,德国也准备采取南京军、海统局当初的“恐怖袭击”手段,派遣特工特种兵潜入美国本土,发动恐怖袭击。这些德军特种兵来自党卫军或者盖世太保,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人人都会说流利的美式英语,并且对希特勒和德国绝对忠诚,都已经做好了死在美国境内的心理准备,他们会先通过潜艇在墨西哥西北部偏僻地区登陆,然后通过陆路潜入美国境内。墨西哥政府此时是亲美的,但墨西哥官员腐败问题极其严重,从上至下都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德国情报机构早就拿出大笔钞票喂饱了相关墨西哥官员,让他们全力地配合德军的这项行动。 “当初,我们就是用这个手段让日本政府、日本本土平民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的。”戴安国感叹道,“元首,相信贵国特种兵也能一样。” 希特勒点点头:“制定计划时,有几个高层反对这么做,他们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此举违反了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会玷污德国军队的荣誉,二是害怕激怒美国政府,让德国遭到美国的报复。用你的话说,他们真是太迂腐了,战争,就是不择手段地获胜,除此之外,都是空话,至于美国政府的报复,更是笑话,美国和德国已经处于战争状态,罗斯福正打算让他的美国军队打进柏林,德美两国已经是敌对国,都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攻击对方,用更加冷酷的手段又会怎么样?不用,德美是敌对国,用了,德美还是敌对国,两者又什么区别呢?” 戴安国颔首:“元首所言甚是。” 夜色下,德军特种兵们开始鱼贯着进入运输潜艇,踏上九死一生的征途。五百名视死如归、训练过硬、赤胆忠心的特种兵,虽然数量不多,但给美国本土带去的破坏和震撼则是极大的,即便美国本土军队围剿他们,他们一个人起码也能牵制美军一个团。实际上,美国此时是“外紧内松”,美国高层几乎没有想过美国本土会有敌军潜进来,两大洋的天然优势让美国人长期地活在安全感中,而安全感持续太长了就会变成麻痹怠惰了。“害怕死太多人”的美国政府肯定难以承受德军这种非常规的战术打击。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日军在日美战争爆发后也想搞这一手的,但尝试一番后不得不放弃,因为日军可以找到很多会说流利英语的日本人,但很难找到白种日本人,既会说流利英语并且忠诚于日本的白种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一个小时后,蒋纬国的办公室。 “八哥!”张继正风风火火地拿着一封越洋电报跑进来,“三哥{戴安国}发来的电报,德军特种兵出发了。” “很好。”蒋纬国点点头。 张继正离开后,蒋纬国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盖伊·罗斯柴尔德。盖伊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也是以色列高层官员,长期在蒋纬国身边,担任蒋纬国和以色列高层、犹太人财团之间的联系人。“说吧,亲爱的盖伊。”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我支援德军特种兵部队对美国本土展开恐怖袭击本来只有军事上的考虑,但你却说,德军此举还能让我趁机发一笔大财,这真的让我大惑不解,我怎么发大财?” 盖伊微微一笑:“小蒋将军,恕我直言,你非常精明,并且你素来不择手段地捞钱敛财,不过,你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军人,只会让你的军队去抢钱或者发战争财,太粗暴、太直接了,你缺乏真正的商业头脑,不会玩弄金融手段,而玩弄金融手段恰恰就是我们犹太人最擅长的事情哟!”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大家一起发财嘛!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犹太人的,实际上,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该给你们的好处,我一分钱也不会少的。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盖伊气定神闲地侃侃而谈:“根据我们家族精心制定的计划,第一步,您用南非的金矿、钻石矿以及中东的油田作抵押,跟我们借了15亿美元,为期一年,并且支付利息2亿美元,我们当然不会拒绝,您也拥有足够的条件,接着您自己再掏5亿美元,凑在一起就是20亿美元,这是一笔惊人的巨款,不过,投入越多,收获才越大嘛!20亿美元,对于美国国内上千亿美元的经济总量而言并不多。这20亿美元拿来干什么?投资,去美国本土境内投资。美国一年可以生产石油约2亿吨,折算近15亿桶,每桶价值约2美元,总价值约30亿美元,行业利润约10亿美元,你要知道,石油公司都是大投资,均为上市股份公司,市盈率如果按照十倍计算{后世中国上市公示的市盈率为三十至五十倍},总市值高达100亿美元左右,我们的20亿美元分为若干个账户分期地投入美国石油市场,完全可以做到不显山、不露水。” 蒋纬国听得半懂不懂:“然后呢?” 盖伊笑了笑:“然后?就跟德国人的恐怖袭击息息相关了。德军特种兵潜入美国本土后,肯定发动破坏性越强越好的攻击,大型油田是重中之重,德国人袭击了美国境内的大型油田,必然导致美国石油市场股票发生大波动。我们可以跟德国人做到信息共享,所以能提前知道美国本土境内哪个大型油田会遭到恐怖袭击,于是,我们发大财的机会就来了。首先,我们在美国石油市场里卖空石油股票,花6亿美元就可以找银行和证券公司卖空60亿美元的股票{卖空股票就是借股票,到时候再还股票,交纳保证金即可,只与股票数量有关,与股票价格没有直接关系,盈利或亏损都自行承受},到时候,油田被炸,上市公司的收入一下子没了,大亏本,股票急跌,把美国股民的心理恐慌和从众心理计算在内,保守估计会一下子跌落70%左右。”他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60亿美元乘以70%,我们就能赚到42亿美元了。” 蒋纬国嘴里的香烟差点儿掉在地上,因为他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我操!就这么一番操作,就能赚四十二亿美元?你确定你没有吹牛?” 盖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这有什么好吹的?都是被我们玩滥的手段。当年的滑铁卢战役,英国股票市场与那场战役的结局息息相关,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拿破仑仍然会创造奇迹、赢得战役,但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罗氏五虎通过各方面途径,确定威灵顿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从而抢占了英国股票市场的先机,趁着当时急剧变化的局势发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眼下我们眼下只不过如法炮制而已,不同的是,滑铁卢战役的结果并不在罗氏五虎的掌控中,但美国本土油田被炸却在我们的掌握中。除了刚才的卖空,还有一个买涨手段,经过计算后,可以确定在股票急剧下跌后还有14亿,等美国石油公司恢复生产并且再度盈利,股票价格自然就会涨回来,从30%涨到100%就是2.33倍的利润,约为32.6亿美元,本钱14亿美元,总财富就是46.6亿美元。另外,卖空赚的42亿美元加上保证金并且扣掉手续费,最后肯定不少于45亿,还本付息22亿还剩下23亿,再投入买涨,时间因素考虑,赚1.5倍没问题,最终总财富是57.5亿,合计纯利润104.1亿美元,当然了,交易过程中肯定是要扣掉税务的,大概五千万美元,因此,花上一年时间从美国本土金融市场里我们可以捞到约100亿美元。” 蒋纬国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一百亿美元?你肯定在吹牛!虽然我对金融确实不太懂,但我还是听得出,你的计划过于理想化并且想当然了。哥们,你们犹太人有的是钱,赚得起,也赔得起,我们中国人可没有你们那么阔绰,我们赔不起。” 盖伊有些恼火:“我已经把风险考虑进去了!你看,我刚才的计划里只是动用6亿美元,为什么要准备20亿美元呢?因为我们卖空时比如每股1.2美元,就有5亿股,但是要考虑股票市场的涨跌,如果每股价格涨到1.32美元,我们交的6亿美元保证金就要都亏进去了,这时候就要追加保证金,期限继续有效,否则交易所有权平仓{就是6亿美元都打水漂了},如果连续上涨到每股1.6美元以上,20亿都会没了,这叫爆仓,因为时间长了情况难以预料,所以要做准备点。” 蒋纬国听得匪夷所思:“如此大的手笔,美国政府不会察觉?不会干涉?” 盖伊笑起来:“美国的经济是市场经济,不是苏联的那种计划经济,美国政府即便发现什么苗头,也无权干涉,因为这是符合美国法律的金融战,美国政府难道要违反美国的宪法?民主国家嘛,就有这样的弱点。另外,我们捞的不是美国政府的钱,而是美国国内那些石油公司以及买卖石油股票的美国人的钱,换而言之,流入我们口袋里的美元来自美国民间企业和美国平民,不是美国政府的国库。实际上,美国股市非常发达,总市值几千亿美元,我们捞个一百亿美元其实影响不大,只有美国股市财富总值的百分之二左右。另外,美国人如果缺石油了,按照小蒋将军您跟罗斯福的‘友好关系’,美国政府很有可能找你购买,你起码卖他们十美元一桶吧?一吨就能赚差不多六十美元,出口一千万吨给美国救急,你赚上五亿美元没什么大问题。” 蒋纬国一边死死地抽着烟一边死死地盯着盖伊,看得盖伊莫名其妙、心头发毛,盖伊不知道,蒋纬国心里是这样想的:“妈的!这帮该死的犹太人!老子左刮右刮,刮了四五年,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都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毒枭,掌控全球八成毒品产量和交易量,前前后后经过老子手的钱也就一百来亿,但看看他们,搞这种投机手段一年就能捞到一百亿,连德军对美国本土发动恐怖袭击都成了他们捞钱的机会,难怪希特勒要把你们杀绝,你们捞钱的本事实在太招人恨了!”{蒋纬国这几年来使用各种手段到底捞取敛聚了多少财富?这是一个没有具体数字的结果,因为蒋纬国捞钱敛财并不是“只进不出”,他一方面不择手段地捞钱敛财,一方面又不停地花钱开销,他花钱既是为国为民为军的付出,同时也是一种投资,比如,他捞了十亿美元,然后用这十亿美元把南京军武装到牙齿,接着使用南京军在境外掠夺到二十亿美元,那么,蒋纬国在该过程中到底获得多少财富呢?这就存在重叠和加减了。保守估计,这几年来经过蒋纬国手的财富累计约为100亿美元,纯利润约为50亿美元。} “小蒋将军,您到底干不干这笔买卖?”盖伊忍不住催促道,“我代表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及以色列政府向您保证,一年经营下来,最少盈利五十亿美元,最多可以盈利一百亿美元,如果不满五十亿美元,罗斯柴尔德家族和以色列政府掏钱补贴您。” “干!当然干!”蒋纬国狠狠地按灭香烟,他已经听得心驰神往,“你们的条件呢?” “三分之一利润归我们,三分之二利润归您。” “成交。”蒋纬国喜气洋洋地跟盖伊握手,“你们犹太人真是太会投资了!” 盖伊笑起来:“不,最会投资的还是小蒋将军您,您当初挽救了我们犹太人,就是一项极其成功的、一本万利的同时也是让您和我们互利双赢的投资。” 盖伊离开后,蒋纬国炙热如火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因为萧爻走了进来。蒋纬国打开抽屉,拿出施利聆在几个小时前收到的那封恐吓信。 “军师,你有什么看法吗?”蒋纬国叹口气。 萧爻眯起眼睛:“首先,我先说出一个让你觉得有点刺耳的结论。主任,大夫人这两年一直帮你打理你的那些慈善事业、公益事业、福利事业,她的付出,无数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她确实是尽心尽力地做着这件事,特别是你支持她成为中国红十字会的总会长后{副总会长是杜月笙},她更加认真努力了,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跑了全国很多地方,我还记得她上次坐飞机去云南,结果飞机途中碰到气流风暴,险些坠毁,把她吓得魂不附体,休息了一个多月才缓过神,但她后来还是义无反顾,她这种精神,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蒋纬国抽着烟,听着。 萧爻脸上露出了一种微妙并且意味深长的表情:“请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大夫人这么不怕苦不怕累地付出,她确实是真心的,她是一个非常有爱心、有责任感的知识女性,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同时,她也有一点她的小心思。” 蒋纬国低声问道:“什么小心思?” 萧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你的几位未过门夫人里,大夫人是最早跟你相识、相恋、相许终身的,她一直认为她会成为你的正妻,但后来,你陆续认识了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她的内心肯定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比文,她比不过四夫人,比武,她比不过二夫人,比温柔乖巧,她比不过三夫人,她这么努力,一方面是想要抓住你,害怕失去你,另一方面则是…一夫一妻制度马上就要被实行了,你只能有一个妻子,她想要多多地在公众面前露面,让她能够水到渠成地成为你的妻子,得到社会公众的认可。” “所以呢?”蒋纬国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表情。 “所以…”萧爻叹口气,“有人觉得她太张扬招摇了,会给你的…前途带来不利,让你输掉这场…竞争,因此给她一个警告。” “前途?”蒋纬国喃喃地念着这个词,“我的前途是什么?” 萧爻一字一顿地道:“上位,接校长的班。” 蒋纬国苦笑一声:“我他妈的根本就没想过接我父亲的班,打完仗,我就撂挑子不干了!我根本就没想争!” 萧爻走近蒋纬国,俯下身,几乎跟蒋纬国面对面,露出一种让蒋纬国心头发冷的表情,并且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蒋纬国更加心头发冷:“谁知道你内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哪怕你是真的不想,可你身在其中,就注定身不由己。” 正文 第683节 风波连连(3) 易水寒神色匆匆地一路小跑着到蒋纬国办公室门口,在敲门并且得到蒋纬国的“请进”回复后,他推门而入,行礼、汇报:“主任,日本陆军刚刚向联盟国总部递交了一份申请书,请求能扩增二十五个师团,另外,日本海军也请求能将其七个陆战旅团扩充为七个陆战师团。希特勒元首表示‘德国跟中国态度一致’,也就是说,日本陆海军能否扩建部队由您来决定。” “什么?日本陆军一下子要扩增二十五个师团?日本海军还要把他们的七个陆战旅团扩充为七个陆战师团?”蒋纬国十分吃惊,他随后心念一动,“日本陆海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水寒说道:“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军力不足、兵力吃紧呗!在印度战场上,日军眼下虽然基本上占领了印度,但对当地的控制权和统治权却一直无法得到巩固,扶植起来的傀儡政权也始终不见起色,甘地跟英国人站在了一起,钱德拉·鲍斯原本是投靠日本人的,但在不久前却叛离了日本人,也去投靠英国人了,印度穆斯林领袖真纳同样拒绝了日本人的拉拢,选择跟英国人进行‘合作抗日’,使得日本人在印度境内几乎得不到当地有影响力的领袖级人物的声援和响应,完全就是用刺刀控制和统治印度,不仅如此,退至印西地区的英军残部在日军反复扫荡围剿下不但没有覆灭,反而呈现出越战越强的趋势,不但消灭了日军好几个联队级、旅团旅部队,甚至还收复了几座中型城市,若以日军占领德里为分界点,在这之前,日军伤亡累计只有两万五千多人,但在这之后,日军伤亡却已经达到四万多人,另外,印度当地人也被日军暴行激得不断掀起此起彼伏的反日抗争,使得印度日军手忙脚乱、疲于奔命,木村兵太郎在发给东京的报告里也承认‘皇军虽已占领印度,但当地治安却始终处于混乱和恶化中,必须增派兵力以镇压和巩固,彻底扫灭英军残部以及剿光妄图抗拒皇军武威的当地印度人反日势力’,说到底,印度毕竟太大了,印度人口毕竟太多了,至于澳洲战场,情况比印度战场更严峻,由于日本海军输掉瓜岛海战,导致美澳海上运输线得到前所未有的畅通,更多的美军美援在源源不断地抵达澳大利亚,盟军实力大增,已经对日军展开大规模的反攻,若以墨尔本战役为转折点,在此之前,日军累计伤亡约十五万人,在此之后,日军伤亡已经新增了约五万人,都是死伤于盟军的反攻,拥有大批美制飞机、美制坦克、美制火炮的盟军正越来越获得实力上的优势,使得日军越来越难以招架。眼下,第二次堪培拉战役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第一次是日军攻占堪培拉,第二次是盟军反攻堪培拉},日军战线十分吃紧,盟军已经攻入堪培拉城内,与日军展开了巷战,尽管日军在拼死反击,但保守估计,一个月甚至二十天内,日军就会被逐出堪培拉,退往悉尼。无论是印度还是澳洲,日军都急需增兵。” 蒋纬国沉吟着:“日本陆军已有30个师团,再增加25个,那就是55个了,一个师团三万两千多兵力,五十五个师团就是差不多一百八十万兵力,再加上附属部队,日本陆军的总兵力就要突破两百万了。” “确实很多,但又确实是日军客观需要的。”易水寒报告道,“根据日本陆军的申请书,日本陆军在扩建为55个师团后,仍然分为三大集团,本土军、北方军、南方军,其北方军不变,仍为3个师团,本土军也不变,仍为4个师团,南方军原本有23个师团,新增师团将会全部加入南方军,1个师团在菲律宾,2个师团在印尼,印度原有10个师团,将会增加7个,澳洲原有10个师团,将会增加18个。” “好大的手笔。”蒋纬国点点头,“28个师团在澳洲与盟军作战,足足是日本陆军一半兵力了,百万大军啊!” 易水寒也点头:“是的,印度再怎么动荡混乱,毕竟日本人在那里还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但澳洲不同,澳洲战局正在恶化,日军原本打算在澳大利亚得到美国强有力援助前将其拿下,可惜,事与愿违,澳洲战事已经在日本人极度不情愿中变成了他们最害怕的持久战、消耗战,眼下,日军不但不能继续前进,甚至还被盟军反攻得步步后退,拿下澳洲正在变得越来越难,胜算变得越来越渺茫,甚至,日军能否在澳洲站住脚、不被盟军赶出澳洲,都成了一个问题。不过,日军的增兵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么多师团肯定无法一下子全部被送过去,只能分批被投入,毕竟运输力有限,需要时间。至于日本海军的7个陆战师团,则会被用于加强日本海军在西太平洋、南太平洋地区已经控制的众多岛屿的防御力量。瓜岛之战,日本海军输了,战局形式大大地恶化了,日本海军不得不开始从进攻转入防御中。先前日本海军是‘战略上进攻,战术上防御’,现在日本海军是‘战略上防御,战术上进攻’。日本人是骑虎难下。”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望向同在办公室里的萧爻。 萧爻点点头。 “告诉日本军方,我同意。”蒋纬国吩咐易水寒,“另外再告诉日本军方,我祝愿他们在印度能够平定乱局,在澳洲能够扭转战局,中国仍然会是日本最坚定的资源仓库和兵工厂,日本和日本军队需要什么、需要多少,中国就会给什么、给多少,当然了,中国毕竟不富裕,日本政府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 “好的,我立刻就去办理。”易水寒向蒋纬国行礼,急匆匆地推门而出。 办公室里只剩下蒋纬国和萧爻了。蒋纬国深深地吸口烟,长长地喷出一个烟圈:“军师,我真希望第二次中日战争早点爆发,这样,我就能心无旁骛地去干我想要干的、我应该干的事情了,不需要陷入国内的麻烦了。我宁可面对日本人的百万大军,也不想面对国内的纷乱。” 萧爻点点头:“是啊,在战场上,敌人就是敌人、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子弹只会从正面射来,但在国内的纷乱局势中,敌人可能就是自家人,自家人可能就是敌人,子弹很有可能是从背后射来的,防不胜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蒋纬国叹口气,“军师啊,我的部下居然会伤害我的家人,我真的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伤害我的家人就是伤害我啊!” “他们完全不这样认为,他们是为你好、为国家好,他们对你、对国家都是绝对忠诚,他们认为他们的行为是有利于你、有利于国家的。” “胡说八道!他们就不怕我要他们的脑袋?” “他们已经做好了在你的愤怒、憎恶、仇恨中被你处决的心理准备,但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愿意为了你而牺牲他们的名节和荣誉。”萧爻看着蒋纬国,“为了你而去死,这其实不难,生命是宝贵的,但可以为了信念而牺牲,但为了你而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令你都想要杀掉的罪人,完全地毁掉自己的名节和荣誉,甚至牺牲自己的良心,这太难了,远远地超过牺牲掉生命,可还是有人会做到的。将心比心地想一想,主任,你,为了祖国而牺牲生命,即为了祖国而让自己变成一个死人,你是可以做到的吧?但是,为了祖国而牺牲自己的名节、荣誉、良心,即为了祖国而让自己被祖国抛弃、变成一个恶名昭彰被同胞唾骂的人,你做得到吗?” 蒋纬国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香烟的烟气在飘动着,半晌后,他无奈地道:“我做不到。为国而死,我虽然怕死,但还是做得到的,但为了国家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败类,我做不到。前者,我为了国家,死了,历史书上会记载‘蒋纬国是一个英雄’,后者,我还是为了国家,死了,历史书上却记载‘蒋纬国是一个千古罪人、败类、人渣’,我死不瞑目啊!名节没了,这比生命没了更加痛苦一万倍!”他随之有些烦躁,“军师,你扯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说什么?” 萧爻再次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语气也变得耐人寻味:“日本天皇,在明治维新前基本上都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象征物,但明治天皇在明治维新中收回了实权,让天皇成为日本真正的掌权者,随后,明治天皇病死,体质多病、精神虚弱的大正天皇继位,从而产生天皇无力掌控权力的真空期,而在明治时期,日本迅速发展,又对外打赢了日清战争、日俄战争,使得一批军头、财团、门阀在日本军政商三界里崛起,明治活着的时候还能压住他们,但在明治死后并且大正虚弱无力,这些军头、财团、门阀就逐渐地掌握了日本的实权,大正之后,裕仁登基,裕仁继位后发现日本的军权、政权、财权大部分都被那些元老重臣掌握着,至于他本人,则已经被半架空了。裕仁当然不甘心,于是处心积虑地展开了夺权,他从大局角度出发,使用的是温和的、渐进的方式,因为他如果使用太粗暴、太直接的手段,搞不好可能激起那些元老重臣的反弹,客观上,裕仁考虑得非常周全,手段也是正确的,可是,有这么一群人却没有考虑这么多,这群人就是‘皇道派’。皇道派,是日本军界里的激进派,他们极度崇拜天皇并且憎恨日本的那些元老重臣‘窃取了’天皇的权力,所以他们后来发动了‘二二六兵变’,使用最原始、最简单的刺杀方式,除掉那些窃取天皇权力的元老重臣,把权力归还给裕仁天皇,实施他们心中的‘昭和维新’,由裕仁天皇领导他们对日本进行全面改造。你说,裕仁得知此兵变后是什么心态?可以肯定,那些发动兵变的皇道派分子是绝对忠诚于裕仁的,他们的目的跟裕仁本人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从元老重臣的把持中将权力夺回来,还给天皇即裕仁,按道理,裕仁应该嘉奖皇道派,但事实恰恰相反,裕仁在第一时间下达了镇压命令,他毫不犹豫、冷酷无情地命令军队消灭那些忠于他的皇道派分子。为什么?因为皇道派虽然忠于裕仁,目的跟裕仁也是一样的,但却在客观上破坏了裕仁的大局计划,反而给裕仁帮了倒忙,裕仁无法容忍这种忠诚但却愚蠢并且自作聪明的部下。皇道派就像清末的义和团,虽然打着爱国的旗号,虽然做事动机确实也出于爱国,但行为却是不折不扣的祸国,这样的爱国者、这样的部下,哪怕再忠诚,都是坏事的。” 蒋纬国按灭手里的烟蒂,再度点起一根香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的军队里、我的部下里,也出现了类似于皇道派分子的那种人。” “甚至出现了类似于皇道派的组织。”萧爻点点头,“主任,这几年来,你为国为民的功绩实在太多了,你简直创造了奇迹,凭一己之力就扭转了这个国家的命运,世人有目共睹,在你展开奋斗前,我国是什么样子?内忧外患、时局动荡、社会混乱,外有强敌在虎视眈眈、不断蚕食,内部则军阀割据、连年混战,经济凋敝、百业萧条,民不聊生、民怨沸腾,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什么都是腐败落后的,这样的中国,利益和尊严都无从谈起,最可怕的,还是民众看不到希望,他们看不到国家富强昌盛的希望,更加看不到自己能够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的希望,所有人都在麻木、绝望、痛苦中浑浑噩噩地蝇营狗苟着,整个国家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可是现在呢?因为你,是的,就是因为你,整个国家已经是脱胎换骨、气象万新,所有的国耻都被洗干净了,所有失去的领土、利益都已经被收复了,并且开疆拓土、跻身列强,贫弱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富强才是现状,国家强大,民众也富有了,民众的生活正在越来越好,他们切切实实地看到自己的生活水平得到前所未有的、大幅度的提高,并且看到了希望。希望,这是最可贵的,他们的希望,都是你给的。因此,有很多人骂你,但更多的人、无数的人则是感恩你、尊敬你、崇拜你,把你当成了千古明君式的人物。” 蒋纬国知道他现在有无数的“粉丝”,高层也许对他有着别样的看法,文人墨客们也许对他褒贬不一,但是,在军队里特别是在南京军里,几乎人人都是他的崇拜者,而比南京军更多的是民众,数以亿计的民众崇拜着他。这些民众绝大多数属于社会基层,他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对那些大道理不感兴趣,他们思考问题时都基于最简单的、最朴实的思维逻辑:谁能让我过上更好的日子,谁就是我的恩人,谁就是中国的“好皇帝”。说一千道一万,中国老百姓的要求并不高,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在交税后能吃饱穿暖、娶妻生子,他们就满足了,如果有哪位大人物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好处,比如,让他们的孩子可以免费上学,让他们生病后可以享受到廉价的医疗救治,让他们在没有工作时也不会饿死,他们更加发自肺腑地感恩戴德,眼下,蒋纬国就在做着这些惠及亿万民众的事业。可以想象,多少人死心塌地地崇拜着蒋纬国,甚至是狂热地崇拜着蒋纬国,就像此时的德国人对希特勒、日本人对天皇。 “所以呢?”蒋纬国闷闷地抽着烟。 “所以,有人就觉得你应该接校长的班。”萧爻说道,“他们认为下一任领袖非你莫属,他们认为你当上领袖既是有利于你,也是有利于国家,他们认为,你不能输给那个竞争对手。这些人狂热地崇拜你、坚定地支持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和名节,他们或者认为,你只是在表面上装作不感兴趣,实际上在韬光养晦、蛰伏待机,就像雍正皇帝,九子夺嫡时,雍正共有八个对手,阻力很大、障碍众多,但他最终笑到了最后,靠的是什么呢?一是才干,二是实力,三是深藏不露的手段,九子夺嫡期间,他一边故意做出退出争斗的姿势,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从而麻痹对手,同时在暗中积蓄实力、长远布局,一边使用左右逢源的手法,欺骗了对手,让对手不以他为意,没有集中力量对付他,但在其余八个对手争斗得筋疲力尽、元气大伤时,他果断地趁势出手,从而一举获胜。主任,那些人很可能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并且他们甘愿在你成功之后成为你的弃子和替罪羊;但他们又或者或者认为你确实不感兴趣,可他们认为这个国家万万离不开你,不能让大好局势在别人手里被败坏掉,并且他们在心理上也离不开你,希望能继续接受你的领导,并且是全面性的领导,所以他们想要推动你坐上那个位置,他们坚定地认为他们是在为国家的未来而努力。” “竞争对手?”蒋纬国觉得萧爻这番话里这个词语最为刺耳。 萧爻看着蒋纬国,没有说话,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蒋纬国叹口气,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萧爻离开后,蒋纬国思绪纷乱地枯坐在办公室里,没多久,房门被推开,柳无垢走了进来,脸上表情让蒋纬国觉得很奇怪,因为那是一种平静的、甚至有点疲惫的表情。 “跟你说件事。”柳无垢走在蒋纬国身边。 “嗯。” “我想带孝扬、孝婉搬去香港住一段时间。你不是把香港收回来了嘛,那里现在已是中国领土,进出都很方便,不需要通过英国人的海关。” “啊?”蒋纬国一头雾水,“你要带着孝扬、孝婉搬去香港住?为什么?” 柳无垢低垂着脸,眼睛有点湿润:“我想我的父母,我父母也想孝扬和孝婉。” “你爸不是在报纸上公开表态不认我这个女婿也不认你这个女儿了嘛?” “木已成舟,又过去这么长时间,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虽然他现在仍然不想见你,但你是你,孝扬孝婉是孝扬孝婉,两码事。” “哦,你要去香港探亲?” 柳无垢摇了摇头:“其实是搬家,我以后会带着孝扬、孝婉长期定居在香港。” 蒋纬国觉得莫名其妙:“你吃饱了撑的?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柳无垢看着蒋纬国,眼神里是一种深深的忧郁:“你说呢?” 蒋纬国心头一动,意识到了原因,他忍不住抱住柳无垢:“你别这样…” 柳无垢叹口气:“我知道我很傻,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就故意不去想那件事,有时候我也想,算了算了,四姨太就四姨太吧,就算不甘心,也只是我自己的情绪而已,克服就好,谁让我在认识你之前你已经被大姐、二姐、三姐‘捷足先登’了呢!唉,可是现在,四姨太都做不成了,大姐的事给我提了醒,我想要避嫌,也是避开危险,大姐也准备搬去台湾暂住。” 蒋纬国听得心里很难受:“那你当初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柳无垢微微地笑起来,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谁让你这么优秀呢?唉!像我这样的人,声嘶力竭地为女权摇旗呐喊这么多年,其实就是蜉蝣撼树。我现在已经明白,在社会地位上,男尊女卑是可以被改变的,但在感情上,女人永远都处于弱势。原宏伟当初对我的嘲讽真的很对,我口口声声地嚷嚷着要男女平等,结果还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四姨太,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好啦,别抱我了,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柳无垢离开后,蒋纬国心情愈发低落:“妈的!老子难道要落得妻离子散的结果?” 正文 第684节 风波连连(4) 台湾南部,高雄港。 悠扬的汽笛声中,两艘商船一起进入港口,一艘飘扬着中国国旗,从台湾南方的南洋开来,一艘飘扬着日本国旗,从台湾北方的日本开来,都满载而来,也将满载而去。从南洋开来的中国商船满载着茶叶、棉花、蚕丝、咖啡、香料、香水、木材、药材等货物,从日本开来的日本商船则满载着产自日本本土的水产品、手工业产品、民用机械产品、图书、烧酒、清酒等货物,而它们在离开时,则会装上台湾的蔗糖、竹制品、水果等特产。台湾被光复后,得到了“免税五年”的优惠待遇,加上台湾拥有极佳的地理位置优势,所以成为中国、日本、东南亚之间的海上贸易中转站,中日贸易、中国和中国附属国的贸易、日本和日本“南方州”的贸易大部分都经过台湾,使得台湾经济愈发红火,民众生活水平更是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进入高雄港的中日商船有意无意地靠在一起,船员们忙着卸货和装货,两艘商船之间被搭上一条木板,一个身材不高但体型壮实、表情警惕阴冷的日本人从日本商船上走过木板,不显山不露水地走上中国商船,然后进入船舱。 船舱里已经有人在等着,是蒋纬国派去打理金三角的几个主要首脑之一的曾立伟。 “曾先生。”日本人十分客气地行礼。 “田冈先生,大家都是熟人了,别这么客气,请坐。”曾立伟笑着招呼走进船舱的日本山口组第二代组长山口登的心腹部下田冈一雄{后来成为山口组第三代组长}。 田冈手提一个皮箱,在曾立伟面前打开,里面是齐崭崭的美元:“五百万,请过目。” 曾立伟对身边一个部下示意一下,那个部下立刻熟练地开始点钞并检查钞票,曾立伟同时也取出一个皮箱,在田冈面前打开:“你的货。” 皮箱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包包高纯度的海洛因。 田冈熟练地掂了掂,然后微微皱眉:“曾先生,似乎比预定数量少了一点。” 曾立伟点头:“少了两成,因为涨价了。” “什么?”田冈吃了一惊,随后有些愠怒,“为什么涨价?” “因为你们的竞争对手黑龙会也在跟我们买这些东西。”曾立伟笑眯眯地道,“他们的出价比你们要高两成,自然而然,我们对你们也要加价了。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中止交易,反正你们不买的货黑龙会都会买下的。日本可是有一亿多人呢{日本本土七千多万人,日占朝鲜三千多万人},多大的市场啊!你们如果不加把劲,日本的市场可就要被黑龙会垄断了。” 田冈强忍住怒气,最后露出一种生硬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们表示理解并且接受涨价,同时希望下批货能够再增加一倍的数量。” “完全没问题。”曾立伟笑起来,“不过,我重申一下我们的原则,我们卖给你们的货,你们可以销往日本,也可以销往菲律宾、印尼、印度等地,但是,绝对不允许销往中国以及中国的附属国。切记,不要把手伸到我们中国人的地盘里。” “我们明白。”田冈拎起装满海洛因的皮箱,向曾立伟再度行礼,然后离去。 “把毒品卖到日本,赚日本人的钱,烂日本人的命,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买卖吗?”曾立伟忍不住地笑起来。 越南南部,位于越南第二大城市西贡郊区某处的一个正在施工的大型工地。 工地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站着一小群人,正在打量着这个建设中的工地,他们的打扮都差不多,身穿中山装、头戴安全帽,从衣着和举止上不难看出,他们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商人,按道理,官员和商人在一起时应该是商人点头哈腰,官员颐指气使,但这些人却正好反过来,官员满脸堆笑,商人趾高气昂,因为这些人里官员都是越南人,商人则都是中国人。越南被南京军从法国手里“和平接收”后顺理成章地再次恢复中国附属国的身份,自然而然,中国人和越南人从此就存在地位高低的区别了,正如以前法国人和越南人的关系,一主一仆。 “你们都知道了。”为首那个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的中国商人显得神采飞扬,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从这里到这里,还有从那这里到这里,划上红线的这个大圆圈,包括这个小湖在内,整整一万亩土地都被我们租下了,为期99年,资金一步到位,你们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强买强卖,中越现在是一家人嘛!”他大手一挥,指点着前方工地,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思,“很快,你们就可以看到,一座全世界规模最大的越南香水加工厂以及一座全世界面积最大的越南香料种植园将在这里拔地而起!保守估计,年底正式开工后,光是明年就可以把你们越南特产的香料和香水的产量扩增三倍!成为最大的越南香水基地!” “好!”现场其余中国商人一起鼓掌喝彩,同时兴奋地交头接耳,“香水行业里,法国香水驰名世界,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法国香水用的原料其实是越南香料,越南本土香水跟法国香水差别非常轻微,经过简单的改进、提纯,越南香水就跟法国香水没有任何区别了。” “越南香水十分廉价,法国香水却十分昂贵,我们现在抢占了越南香料产地,就可以独家垄断原料,然后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越南香水,再换上法国香水的牌子投入市场,最起码也是三十倍以上的利润啊!” “国内不知道多少娇小姐阔太太都把法国香水当成日常用品甚至是互相攀比的奢侈品呢,光是国内市场就足以让我们赚得盆满钵盈了,更何况,我们还能把香水卖到日本、德国、意大利等国,甚至卖到美国,这个市场前景真是太诱人了!” “不错!法国香水的原料是越南香料,以前越南被法国人霸占,所以法国香水的产量还是不小的,但现在,法国人没了越南,也就没了越南香料来源,导致欧洲市场上法国香水越来越物以稀为贵,价格一路上涨,正是我们发大财的绝佳商机啊!” 中国商人们议论得兴高采烈,他们身边的越南官员们则露出苦涩的表情。为首的官员鼓起勇气地开口道:“白先生,这个…我们还有几个小小的难处。” 中国商人为首者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合同不是已经谈好了吗?还有什么难处?” “你们租下的地方实在太大了,对当地居民造成了不小影响,有八个村子在你们打算建立工厂和种植园的区域内,村民们大部分不愿意搬迁,我们做了很多工作都没用,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们给的搬迁费有点…有点少…让我们很为难,那八个村子整整五千多名村民呢!” “哼!一群刁民!一户一百元法币还嫌少?开什么玩笑!他们分明是借机勒索!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政府还怕老百姓?你们不会派警察去强制性执行搬迁啊?他们不肯走,就把他们赶走!用嘴巴讲道理没用,就用棍子跟他们讲道理!你们记住,刁民都是要教训的!” “白先生,这样不太好吧?说实话,一户一百元法币确实有点少了…” “你们越南人真不知好歹!一百元法币在我们中国都能买两头牛和五亩地了!在偏远地方都能讨一个老婆了!他们居然嫌少?难道你们越南人比我们中国人还有钱?告诉他们,他们再不搬迁,搬迁费就降到五十元!还不搬迁,你们不出动警察是吧?我们就出动保安了!” “白先生,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的保安怎么能对我国民众动手呢?” “你们呀,真是死脑筋!你们好好地想一想,等我们这个工厂和这个种植园正式投产,一年能产生多少效益?能给你们政府增加多少税收?能带动当地多少就业?又能促进你们当地多少经济发展?你们难道不想发财?这叫招商引资!你们居然故意刁难我们?没见识!” “白先生,您何必说这种话呢?我们其实很清楚,你们的工厂和种植园在投产后虽然确实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处,但大部分利润还是进了你们的口袋。你们用我们的土地建工厂、建种植园,用我们本地的经济作物作为原料,用我们当地人作为工人,你们获得利润非常大,但投入的成本却很小,就是这一万亩土地,你们也只给很少的租金,你们相当于在掠夺我们。” “什么?你竟敢说出这种话?你信不信我跟你上级打个招呼,你就要滚蛋!” “白先生,当初法国人走了、你们来了,你们的蒋纬国将军曾经向我国政府郑重承诺,中越一家亲,中国会帮助越南民众过上富足的生活,中国人不会欺压越南人,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跟蒋纬国将军的承诺是背道而驰。就在这里附近,你们已经开办了一个专门生产越南咖啡的加工厂,我们了解到,那个工厂里的越南工人们待遇很差,工资只有中国工人的三分之一,但劳动量却大大地超过中国工人,中国工人一天工作八个小时,越南工人却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不仅如此,越南工人在伙食、住宿、医疗、安全等方面也跟中国工人相差极大,中国工人每天都有一顿肉吃,越南工人一星期才有一碗肉汤,中国工人一个月可以放假四天,越南工人却没有任何假期,请假一天就扣掉五天的工资,还有,你们聘用越南工人时的合同都是只用中文书写,导致越南工人在看不懂的情况下签了字,但合同条文却十分苛刻,比如三个月内不允许辞职,否则得不到任何工资,到第四个月才会发第一个月工资,前面三个月工资都作为押金,这简直就是欺诈…” “你说完了没有?”白姓商人阴沉着脸,看着为首的那个越南官员。 越南官员闭口不言,强忍住愤怒地看着白姓商人。 白姓商人上前一步,冷笑着看着越南官员:“你们这些越南猴子给我听好了,蒋纬国的承诺是蒋纬国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中国可不是蒋纬国说了算的。你们知道这个工厂、这个种植园以及你刚才说的那个咖啡加工厂,还有棉花、蚕丝、茶叶、纺织品、水产品、木制品、木材、药材等越南轻工业领域内的绝大部分产业,对了,还有新成立的越南交通银行,都是谁在经营吗?我告诉你,是孔大公子。孔大公子是谁?是蒋委员长的外甥,他父亲是孔部长,他母亲是蒋委员长妻子的大姐。你们这些越南人不要以为中国只有一个蒋二公子。孔大公子连蒋纬国都要让三分,他可是你们长了十个脑袋都得罪不起的人,懂不懂?好了,我说完了,三天内,给我把那些麻烦都解决,我有时间跟你们磨蹭,孔大公子可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说完,一干中国商人纷纷甩袖而去,丢下一句“不知好歹”,被晾在原地的越南官员们无不面带怒色。 越南北部,红河口。 一艘客轮缓缓地驶离越南北部第一大港海防,一路向东航行,接下来会穿过琼州海峡,然后顺着中国海岸线逐渐北上,最终抵达目的地——远东最大的城市、远东的金融核心上海。船上一片莺歌燕舞,因为乘客大部分都是风华正茂、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一个个兴奋无比,欢呼雀跃地指着陆地、大海说个不停,显然,她们都是第一次乘坐轮船,所以深感新奇有趣,并且她们都显得兴奋激动,脸上充满了憧憬。船体上层建筑的最高处,两个男子依靠着栏杆,一边欣赏着下面姹紫嫣红的画面,一边面带得色地交谈着: “这批‘货’有多少个?” “一千五百二十八个,最大的二十八岁,最小的十六岁。” “不错,这些越南妞看起来一个个都是‘质量上乘’啊!” “那当然,我们可是认真挑选过的,质量要是不好,还怎么卖出一个好价钱?” “蒋二公子开疆拓土,拿下越南等那么多地方,也给我们创造了无数的商机啊!你看,这些越南妞一个个水嫩水灵的,被我们送到内地后可都是抢手货啊!大户人家买上几个作为白天服侍太太晚上给老爷陪睡的丫环,各家妓院也急需这些新鲜货色,很多客人玩腻了本国姑娘,都想换换口味呢!在国内市场上,越南妞的价格是本土姑娘的三倍多呢,其实关了灯都一样,但那些嫖客就图个新鲜感嘛!蒋二公子在年初搞了一场什么‘失足妇女从良’活动,傻不拉几地掏了一大笔钱,把大批身不由己的风尘女子从妓院里赎出来,又教她们手艺技工,又教她们读书识字,说是让她们重新做人、重新生活,结果搞得国内各家妓院都严重‘缺货’,啧啧,他这么一顿搞,恰恰倒给我们提供了商机,一个越南妞起码能让我们赚五百元法币呢!” “不过,这门生意想要做得长久点,就要吸取前几次的教训了。有不少越南妞在发现受骗后逃出来甚至搞自杀,上下打点费了不少钱,并且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死了倒没有什么,告诉她们在越南的家人就说她们在中国出了意外,把骨灰寄回去,同时寄回去四五百元法币就行了,但要是闹出事来,那可就麻烦了。就算这门生意是孔大公子做的,万一被外界知道,尤其是被蒋纬国知道,真的就难收场了,众所周知,蒋纬国可是最爱管闲事的并且他人又狠。” “没事的。这些越南妞基本上都来自越南的乡下地区,家里都穷得要命,她们在中国卖肉,收成就算被老鸨抽掉大部分,每个月也能赚两百多元法币,寄回家一百元足以让她们家人高兴得欢天喜地了,她们家人坚定不移地支持她们继续在中国‘工作’,等她们不干了,带着积蓄回到老家,她们会把她们在中国的真实经历说出来?还想不想找个老实人嫁了?” “哈哈,倒也是。你知道吗?孔大公子正在积极地投资娱乐业,把小日本的那套引进国内,窑子不叫窑子,叫夜总会,他打算创办一个连锁夜总会大公司,在上海、武汉、香港、天津、广州、成都、西安等大城市都建立一条龙服务的大型夜总会,垄断全国市场。到时候,这些越南妞还有泰国妞、缅甸妞、南洋妞可是供不应求啊!我们都会跟着孔大公子发大财的!” “啧啧,孔大公子不愧是孔部长的儿子,就是有商业头脑!” 两人说话间,客轮正前方海面上驶过来一艘中国海军的巡逻艇,巡逻艇向客轮发出“停下接受检查”的信号。客轮连忙减速,巡逻艇迅速靠上来,几名海军军人登上客轮,惊奇地打量着船上的越南女子们:“你们船上怎么这么多的女子?” “长官,她们都是报名前去我国境内打工的越南女工。”客轮负责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相关的手续和证件,绝对合法。” 为首的军人接过文件翻阅着:“扬子公司?你们这艘船是属于扬子公司的?” “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就是蒋纬国将军的大表弟孔令侃孔大公子。” 军人检查完,确定手续齐全、证件无误,点点头,走下客轮,回到巡逻艇上离开。 缅甸北部,曼德勒,缅甸翡翠的集中性产地。 郊区的某个缅甸翡翠矿区,数以千计的缅甸工人正在挥汗如雨地工作着,在他们身边,三五成群的监工手持皮鞭木棍,凶神恶煞地监督着现场。两个看似监工头目的粗壮男子凑在一起,点着烟用汉语聊天: “怎么样?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吗?” “那也叫事?不就打死一个偷懒的缅甸佬嘛?屁大的事!给他家里塞几百元钱就行了!他家里人就算报警,那些缅甸警察敢管我们?笑话!缅甸人敢得罪我们中国人?并且我们的后台是谁?孔大公子!就是闹到国内,委员长会处罚他的外甥?放心吧!” “嗯,看来我也要狠一点了!前几天居然有一百多个缅甸工人联名请愿要求增加工资,反了他们了!这些缅甸人就是不打不老实!” 采矿区附近的一栋楼房里,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国商人正在跟十几个缅甸商人开着会议。中国商人笑容可掬但神色阴鸷:“怎么样?都考虑清楚了吗?合同你们看过了吧?别犹豫了,赶紧签字吧!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签了合同,你们跟我们就是一家人,都属于七星公司,都是孔大公子的人。利润分给你们二成,够多了,要知道,我们会大大地开拓缅甸玉的市场,保证让你们赚得比以前多。好了,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中国商人的最后一句话,几十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壮汉走进会场,堵住房门,恶狠狠地看着现场的缅甸商人们。 在噤若寒蝉的恐惧和敢怒不敢言中,缅甸商人们被迫在面前合同上签了字。 缅甸商人们离开后,中国商人一边满意地收起合同一边得意地对身边另一个中国商人说道:“这样,缅甸的玉石产业大部分就在我们七星公司的掌控中了。缅甸翡翠可是好东西,市场上九成五的翡翠都产自缅甸,并且缅甸翡翠的质量和产量更是别的地方望尘莫及的,如此,我们以后肯定能大赚特赚。金玉金玉,嘿嘿嘿,黄金被蒋纬国垄断了,玉石嘛,可就是孔大公子掌控了。等我们把缅甸翡翠大批量地输入国内市场,啧啧,可是一本百利的买卖啊!”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蒋二公子呢!要不是他拿下缅甸,我们哪来的发财机会啊!” “嗯,你没发现吗?蒋二公子只对黄金以及钢铁、煤炭、石油、橡胶等重工业的东西感兴趣,他对轻工业和玉石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 “蒋二公子和孔大公子虽然有些不和,但毕竟是一家人嘛!蒋二公子总不能只准自己发财却不让别人分一杯羹吧?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个道理,蒋二公子自然很清楚的。” 鸭绿江,中国和日占朝鲜的界河,江北岸的安东{丹东}。 城内某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门口,一个身材高大但体格偏瘦、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神情紧张、躲躲闪闪地走了进去,在小酒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里,已经有两个男人在等着他了。 “我要的东西呢?”中年男子坐下后立刻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们要的东西呢?”坐在中年男子对面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过去。 对面两男子另外一人接过去,翻阅了一下,露出不悦的神色:“这些情报的价值都不高,我们需要高价值的情报,明白吗?” “我只是一个中校副团长,你们问的都是师级、军级的情报!还有很多都是军事机密!我怎么可能搞得到!” “那就太遗憾了,你要的东西,我们不能给你。” “别…我会…我会竭尽全力的,请宽限一点时间,请你们…算我求你们了…” “何必呢?海洛因的毒瘾根本就是人类无法克制的,哪怕意志坚硬得就像钢铁,也会被海洛因完全击垮。中校阁下,毒瘾发作的滋味很不好受吧?那你还不认真地给我们做事?” “你们好狠、好毒…是你们故意让我染上毒瘾的…” “是,但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还有退路吗?除了跟我们合作、继续深入地合作,你有别的选择?自首?那么,第一,你会身败名裂,会从一个受人敬仰的南京军中校副团长变成一个人人不齿的败类,军队会开除你,社会会唾弃你、家人会抛弃你,再无容身之地,你的这辈子彻底地完蛋;第二,你的长官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定期地提供海洛因给你,你会被送去强制性解毒,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每天每夜都活在地狱一样的煎熬中,毒瘾发作时那种就像无数蚂蚁啃噬骨头的痛苦,你比我们清楚多了。” “不要…不要…你们放过我吧…” “呵呵,说起来,海洛因这东西可是你们蒋二公子的独家产品。六十九年前,英国人第一次提炼出了海洛因,四十六年前,德国人把海洛因做成了药物并且向全世界进行推广,但很快,这东西的真面目被暴露了,原来它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猛烈、最可怕、最危险的毒品,三十一年前,海洛因正式在国际会议上被确定是毒品,制造、运输、贩卖都遭到全球性禁止。不过,这几年来,海洛因却在全球很多地方泛滥成灾,无数人因此而一贫如洗甚至家破人亡,罪魁祸首就是你们的蒋二公子,他真是一个活生生的鬼畜,为了敛财,竟然以国家力量大肆制造、运输、贩卖海洛因,使得现在全世界九成以上的海洛因都来自他的手笔。你不知道吧?我们向你提供的海洛因其实还是跟他的部下买来的呢!” 说话的男子把一小包白色粉末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到那一小包海洛因后,脸上表情近乎扭曲和分裂,既又看到毒蛇般的恐惧、憎恶、愤怒,又有好色之徒看到赤身美女时那种贪婪、渴求、急切,后一种情绪迅速压倒了前一种情绪,他几乎扑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把东西抓在手里,就像抓住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十天内,帮我们挑选好一个级别比你更高的、适合被拉下水的军官,然后再帮我们把他拉下水。记住,干不好这件事,我们不会再给你这东西了,你自生自灭吧!”把海洛因递过去的男子冷冷地吩咐道,然后起身和同伴一起离去。 正文 第685节 风波连连(5) 伟大的音乐家、被尊称为“乐圣”“交响乐之王”的贝多芬在他音乐创作生涯巅峰时期把他博大深邃的思想和对全人类的无限热爱、希望都融入了一篇响彻天宇、震古烁今的乐曲颂歌里,这篇乐曲气势磅礴、意境恢弘,有幸听到这篇乐曲大合唱的人都无不为之热泪盈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您的圣殿,您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在您光辉照耀之下,四海之内皆兄弟! …亿万人民团结起来!大家相亲又相爱!朋友们,在那天空上,仁爱的上帝看着我们,亿万人民虔诚礼拜,礼拜仁爱的上帝,啊,越过星空寻找他,上帝就在天空上!…” 贝多芬的这篇不朽的乐章创作于约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截至此时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时间已经过去约一百二十年了,但贝多芬的美好心愿并未化为事实,恰恰相反,世界毫无“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相亲又相爱”的影子,而是充满了杀戮、暴力、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死亡、疯狂、悲鸣、恐惧、黑暗,为了利益,肤色不同、信仰不同、种族不同、国籍不同的形形色色的人没完没了地展开着自相残杀,使得地球随着人类世界一起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贝多芬的美好心愿就像无数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追求的乌托邦一样注定只是泡影。 爱尔兰中部,战火连天、尸骸遍地。 操着德式武器的爱尔兰军人、爱尔兰民兵以及跟他们并肩作战的德军疲惫不堪地进入一座满是瓦砾焦土的城市,这座城市跟整个爱尔兰一样反复更换着主人,以前属于爱尔兰人,后来被盟军占领,现在又被德爱联军收复了,来来回回的拉锯战把这座城市完全变成了废墟。废墟间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泊,血泊里交相枕藉着爱尔兰平民、盟军、联军的尸骸,三五成群的、活着的爱尔兰平民哭泣声中寻找着家人的遗体进行收殓和安葬,同时在废墟里仔细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食物和可以继续使用的物品,一队队被俘的或投降的盟军垂头丧气地举着双手走向指定地点,看管他们的联军神色不同,爱军目露憎恶仇恨,德军则向其提供食物和药品。指挥该战役的一名德军少将正在一栋破房子里写着报告,同时陷入思索:“我军虽然成功地收复这个城市,但根据情报,北部地区仍有较大规模的盟军部队,如果盟军展开反扑,情况就严峻了。我们在这里虽然得到爱尔兰人的全力支持,但我们的后勤物资都需要从德国本土运来,海峡和天空都在敌我双方的争夺中,海运和空投的困难都很大,并且大部分军械物资都是送去英国战场的,爱尔兰战场得到的军械物资本就不多,我的部队得到的后勤补给只有正常标准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继续这样下去,不但无法进攻,就连防御都要感到吃力了,爱尔兰人全力支持我们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大优势,但后勤补给不足则是我们最大的劣势…”他一边写着报告一边思索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英语的鬼哭狼嚎声。 “怎么回事?”德军少将心头一惊,急忙跑出去,外面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他看到爱军官兵犹如鬼怪般狞笑着用刺刀把被俘的盟军官兵一个接一个地捅死,有的盟军官兵甚至遭到爱军的刻意虐杀,被爱军刺刀捅得肚破肠流、血如泉涌,倒在地上生不如死地惨叫哀嚎。 “你们为什么虐杀俘虏?这是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的!更加是对军人荣誉的玷污!”德军少将怒不可遏地大步上前,两眼喷火地一把揪住爱军的指挥官、一名爱军中校。 “将军,请您冷静点,没什么大不了的。”爱军中校嘻嘻笑着,“这是这帮杂种应得的!”他甩开德军少将的手,看着德军少将,“看来您不了解爱尔兰的历史,如果您认真地研究过爱尔兰的历史,您肯定理解我们。光是一个爱尔兰大饥荒,英国佬就欠我们一百万条人命{爱尔兰大饥荒,爆发于1845年至1850年,当时的爱尔兰已经被英国征服,成为英国的殖民地,由于英国对爱尔兰的全面掠夺,并且英国当局不管爱尔兰人的死活,导致爱尔兰在那几年内因为粮食染病减产、土地被英国人大量兼并、饥荒爆发后不但没有得到英国政府的救济甚至还被英国政府继续搜刮走大量粮食而饿殍遍野、死者无数,损失了爱尔兰四分之一的人口}!爱尔兰是我们爱尔兰人的,英国佬却一直想要把我们的国家变成他们的殖民地,甚至在我们独立后还霸占着我们的北爱尔兰,他们罪有应得!至于那些美国人和加拿大人,是英国佬的帮凶,他们想要帮助英国佬继续奴役我们,既然他们踏上我们的国土,那他们就要死在这里!我们可以给美国人和加拿大人一个痛快,但英国佬,就应该痛苦地死掉!”他指了指被杀的盟军官兵,被爱军一刀捅死的是美军俘虏和加军俘虏,被爱军刻意虐杀的则是英军俘虏,“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爱军中校看着德军少将,“我们后勤吃紧、补给不足,哪能给这些杂种浪费我们的粮食和药品?我的部下们是用刺刀解决他们的,就是为了节省子弹。” 德军少将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你们都疯了。”然后转身离去。 毗邻爱尔兰岛的大不列颠岛上,战况的激烈、残酷、血腥程度更上一层楼,因为这里就是英国本土,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都在这个欧洲最大的岛屿上。在大不列颠岛西南部康沃尔半岛登陆的德军一路进击,已经占领全部的康沃尔半岛,兵临布里斯托尔城下,该城既是英格兰西南部第一大城市、英格兰八大核心城市之一,也是英国第五大城市。围绕该城,德军和盟军在英国本土境内展开了第一场真正的城市攻防战。一百多公里的海面上,德军的运输舰船冒着盟军的海空截杀、炸弹鱼雷,拼死地从欧洲大陆开向英国本土,给在英国境内作战的德军送去他们最急需的军械物资;从几十米到几千米的空中,成千上万的德军飞机和盟军飞机展开着星落云散的厮杀恶斗,规模之大,史无前例,被击落的飞机在英国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场场飞火如麻的流星雨,被打得凌空爆炸的飞机在英国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场场壮观恢弘的烟火盛宴;陆地上,德军地面部队和盟军地面部队都杀红了眼,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为了大英帝国!” “德意志万岁!” 天崩地裂的吼叫声、咆哮声、喊杀声中,潮水般的德军和潮水般的盟军不断地展开着电闪雷鸣、血肉横飞的对撞,在血流漂杵的战场上扭成一个又一个不断吞噬人命的黑洞旋涡。 非洲南部,中国丰宝省,省会美灵市。 原是英属南非末任总理、拥有英国陆军元帅军衔的最后一个听命于伦敦的南非统治者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的办公室里,顾维钧不动声色地坐在原是史末资的椅子上,接见着一位年轻的、只有二十五岁的黑人男子。黑人男子显得不卑不亢,一脸正气地与顾维钧对视。 “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自我介绍一下。”顾维钧微笑道,“我是蒋纬国将军的外交代表顾维钧,并且蒋纬国将军给了我极大的决定权限,换而言之,我直接代表着蒋纬国将军本人,奉蒋纬国将军的命令前来与你们进行商谈,处理丰宝省的民族问题,现在,请问,阁下是?” “顾先生,您好,我叫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我是‘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派来向蒋纬国将军或者您进行请愿的代表。”黑人男子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显现良好素质。 顾维钧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曼德拉先生。直奔主题吧!你们想请什么愿?” 曼德拉正色凛然地道:“我们请求中国政府取消在南非乃至全部的属于中国的非洲南部十八省境内的一切歧视黑人的政策和法令。” 顾维钧笑了笑:“你们有什么方案吗?” “当然有。”曼德拉说道,“我们草拟了两份方案,请求能得到中国政府同意其中之一。第一,非南{非洲南部}十八省获得独立,允许当地黑人建国,新建立的黑人国家都会尊奉中国为宗主国,就像我们以前尊奉英国为宗主国那样,新建立的黑人国家必须拥有跟以色列、泰国一样的待遇{在中国的众多附属国里,以色列和泰国的待遇是最好的,因为前者最有用,后者最听话};第二,非南十八省仍然是中国领土,黑人都是中国公民,都必须享受到中国公民应得的合法权益,就像黄种中国人一样。中国政府不应该像荷兰人、英国人那样搞种族歧视,应该对黄种中国人、黑种中国人一视同仁。”{第一个殖民南非的是荷兰人,后英国人将其取而代之,现在被中国人再度取而代之。} 顾维钧再度笑了笑:“首先,我想问你,什么是‘种族歧视’?” 曼德拉语气冷淡地道:“种族歧视是指一个人或一群人对除本身所属的人种、民族外的别的人种、民族采取蔑视、厌恶、排斥的态度并且在言论行为上表现出来,甚至,有的国家直接以政府的名义将其定为法律以此法令化,从而形成不公正的法令。” 顾维钧点点头:“很标准的答案。不过,我想请教你一下,假如某个村里有这么一个人,又笨又懒又刁,不求上进、好逸恶劳,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村里其他人都非常讨厌他,请问,村里其他人是否是在歧视这个人?” 曼德拉顿时怒了:“顾先生,您的这个例子是在偷换概念!您在诡辩!” 顾维钧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你们提出的那两个方案,第一个肯定是绝无可能实现的,非南十八省是中国军队用鲜血换来的,已经是中国的神圣领土,怎么可能被你们分裂出去?” “什么神圣领土!那是你们侵占的!”曼德拉忍不住心头的怒气,语气愈发不客气,“非南、整个非洲,属于非洲人自己,而不是你们这些列强。不管是他们西方白种人,还是你们东方黄种人,都是这片土地的外来者!侵略者!” “侵略者?”顾维钧再度笑起来,“在得到非南十八省以及其它新领土之前,中国只有东亚的传统领土,中国的传统领土是非常大的,不过,中国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最早时期,中国仅仅是中国的河南省一带,经过几千年的扩张、融合、同化,中国才变得这么辽阔庞大。中国的东北、岭南、西藏、新疆、云贵川等地,以前都不属于中国,但现在,它们已经是了,已经是中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非南十八省跟它们是一样的。在一个内部平等的国家里,有人很富有,有人却很穷,为何?因为富有的人更加聪明、优秀、勤奋、上进,所以有能力、有资格获得更多的财富。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样。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同时创造了无数的民族,难道上帝在创造世界和各民族时特地为各民族在世界上划定好了各民族拥有的地方并且规定互相之间不得侵犯?当然不是。一万年前,我们中国人在钻木取火,你们非洲人也在茹毛饮血,一万年来,我们中国人在不断地进步,你们非洲人一直在原地踏步,那么,你们现在就不要对眼下你们的处境怨天尤人了。不妨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们不够聪明、优秀、勤奋、上进,那么,我们此时又怎么有能力来到非南、占领非南?所以我们有资格获得非南、拥有非南。你们现在抗议我们侵占你们的土地,就好像一个穷人抗议一个富人赚走了他的钱财一样,都是站不住脚的逻辑。没人规定每个人拥有固定的钱财,也没人规定每个民族拥有固定的土地。你没本事赚别人的钱,就不要抱怨别人把你的钱赚走,土地也一样。就说说美国吧,美国独立时的领土是其现在领土的东部沿海十三个州,但现在,美国已经有了四十八个州,那三十五个新的州从哪里来的?是从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墨西哥人、俄罗斯人、印第安人手里抢夺来的,但现在,那三十五个新的州难道不是美国的神圣领土?还有英国,英国本土才多大?区区二十四万平方公里而已,但英国人创建起来的大英帝国有多大?三千四百万平方公里!增加了多少?一百四十倍!英国人若不是国力衰微,会轻易让出大英帝国任何一块土地吗?同理,非南也一样,非南就是中国的新的神圣领土。” “这是"chi luo"裸的强盗逻辑!”曼德拉毕竟年轻气盛,顿时听得怒不可遏。 “呵呵,这不是什么强盗逻辑,虽然令弱者难以接受,但它就是现实,它就是世界的自然法则,也是世界上的本质。世界是残酷的,但又是公平的。实际上,非南放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会开发它、经营它、建设它,非南是一个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物产丰饶的好地方,可你们根本就不会利用上帝赋予它的众多优势将其变得更美好,留在你们手里完全就是暴殄天物,何必浪费它、糟蹋它呢?在我们手里,非南将会变得更美好,你们干嘛不承认事实呢?” 曼德拉忍无可忍,他拍案而起、两眼喷火:“顾先生!你的这套说辞是在侮辱我们黑人!黑人绝不是你嘴里的那种劣等种族!我们的土地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完全有能力将其管理好!治理好!经营好!建设好!不需要你们用如此颠倒黑白、自我美化的借口硬抢走我们的土地!” “是吗?在西方殖民者和我们来到非洲前,你们非洲黑人已经在非洲不受打搅、不受侵略地生存了几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怎么没见到你们自己创建起一个发达的文明、一个强盛的国家呢?” “这…”曼德拉有些语塞。 顾维钧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不要被狭隘的民族主义冲昏头脑,一个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一个民族,也贵在要有自知之明。不行就是不行,别找借口自己骗自己,要认清事实、承认事实、接受事实。你们不行,就得让给别人,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就这么简单。上帝什么时候承诺过非南属于你们?非南跟全世界其它土地一样,属于全人类,至于谁能够拥有它,就看谁更加有能力。曼德拉先生,你知道达尔文吧?这位伟大的科学家提出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概念,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内部是有公正法律的,但整个世界却是一片不存在公正法律的原始森林,每个种族都是这片森林里的野兽,强大的种族才有资格获得更多的资源。你看非洲大草原,每天都有弱小动物被强大动物杀死、吃掉,而那些弱小动物用抗议的方式能换来生存以及强大动物的尊敬吗?当然不能,实际上,强大动物有权力填饱肚子,弱小动物被杀死、被吃掉,不能怨天尤人,只能怪它们自己弱小。”顾维钧看着曼德拉,脸上笑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蔑的冷峻,“其实,我们中国人非常理解你们此时的不甘和愤怒,因为我们中国人在过去百年里其实跟你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遭遇,百年前,我们因为不思进取、盲目自大等各种原因而弱小落后,结果同样成了列强们宰割的鱼肉,西方的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俄罗斯人、意大利人、德国人、奥匈人以及在我们东边的日本人,一起侵略我们、欺凌我们、掠夺我们,曾经组成八国联军一起打我们,我们当时的处境比你们还要凄惨,可时至今日,我们中国人、黄种人,已经跟白种人并肩站在世界巅峰,为什么?因为我们知耻后勇、见贤思齐、奋发图强、百折不挠,拼命地追赶比我们更强大的国家和民族,付出无数的血水、汗水、泪水,踏着无数的尸骨,牺牲无数的生命,这才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强大。当我们中国人在用血泪和尸骨铺成的奋斗道路上挣扎、前进、战斗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做的你们,还想得到什么呢?没有奋斗过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你们想要的、必须通过血泪奋斗才能得到的东西?这就是丛林法则,弱者的哀鸣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应该问问你们自己,你们为什么落到这个任人鱼肉的地步?我们可不是靠着苍白无力的谈判或者游行示威完成了浴火重生,你们却试图这么做,这不是一种很幼稚的思想吗?世界是残酷的,但又是公平的,为什么?因为世界的法则对于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是一样的,弱小,就要挨打,强大,才能不挨打甚至去打别人,仅此而已。看看我们中国人吧,以前弱小,所以挨打,现在强大了,所以打别人,再看看英国人吧,以前强大,所以打别人,现在弱小了,所以挨打。这就是上帝制定的世界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你们笨,我们聪明,你们懒,我们勤劳,所以,我们就比你们更有资格拥有你们生活着的这个地方,把你们变成我们国家里的新民族。你很愤怒?但你的愤怒有用吗?你现在肯定愤怒得恨不得打我,但是,你能打赢我吗?我都不需要动手,只要我招呼一下,门外的保安就可以轻易地把你扔出门外,你甚至都没有资格让我亲自对你动手。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实力。没有实力的愤怒是毫无意义的。你和我是这种关系,黑人和华人也是这种关系。当年,东西方列强鱼肉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愤怒,愤怒得怒发冲冠,愤怒得锥心刺骨,愤怒得杜鹃泣血,可是,只会愤怒,有意义吗?必须要有实力。如果你们在我们来到非南前就在非南建立了你们自己的国家,并且你们把你们的国家建设得强大兴盛,我们害怕你们、讨好你们、防备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侵略’你们?想要自立并且得到别人的认可,必须先自强,不自强的人或者民族,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自立并且得到别人、别国的认可?你说,是不是?” 曼德拉听得怒气填胸、浑身发抖,但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在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后,曼德拉牙关紧咬地道:“既然你们的政府已经承认非南原居民是中国的新民族,那么,你们为什么却要制定那么多"chi luo"裸地歧视我们、剥夺我们合法权益的不公正的政策和法令?你们对我们的种族歧视比白人还要变本加厉!白人对我们搞的‘种族隔离制度’不但被你们继承了下来,甚至还被你们进行了全方面的加固!”{南非先前被英国人实行的“种族隔离制度”把南非人口分为四个种类级别:白人、有色人种、印度人、黑人,值得一提的是,华人和日本人跟白人是同级别的。此时,蒋纬国在非南也实行“种族隔离制度”,仍然四等,第一等是华族人,第二等是非华族的东亚黄种人和白人,第三等是有色人种,第四等是黑人。比如日本人、德国人,都属于第二等,印度人、阿拉伯人、拉丁人则都属于第三等,实际上,第一等和第二等差别不大,第三等、第四等和第一等、第二等差别很大。} 顾维钧再度微笑:“原因很简单,在我国政府看来,你们没有资格享受跟华族人一样的权益,或者,你们需要时间证明自己有资格享受跟华族人一样的权益。既然你们和我们已经属于同一个国家了,那么,我国政府就要维持这个国家的秩序稳定和社会安定。就比如某个村子,村民们埋头苦干,把村子建设得红红火火,年底时,参加劳动的村民自然就可以根据劳动贡献的大小而获得相应的红利分成,这时,有一群外地人搬到了这个村子里,成了这个村子的新村民,他们还没有参加劳动,却想要跟老村民一起享受红利分成待遇,这可能吗?” “你…”曼德拉气得脸色发白,“这是狡辩!” 顾维钧笑着摇头:“不是狡辩,而是事实。你看这个世界,已经从蛮荒时代进入了文明时代,而让世界从蛮荒时代进入文明时代,是需要奋斗和努力的。这个世界上有几千个民族,难道每个民族都为人类的文明发展做出了贡献?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五千年前,东方黄种人创建了文明,三千年前,西方白种人创建了文明,至于你们呢?你们一直在非洲大陆上过着原始人的生活,若不是西方列强殖民非洲,你们时至今日还在过着原始人的生活。扪心自问,你们黑人对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有多少?相信你是心知肚明的。人类的文明并不是人类所有种族创造出来的,所以,不是所有的人类种族都有资格、有权力享受人类的文明。既然没有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贡献,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在此时要求同样享受文明呢?实际上,我们仍然愿意提携你们,给你们创建了很多上进的渠道,你看,我们给你们设立了很多‘自治区’,每个自治区里都有学校,只要你们刻苦学习、努力上进、提升自己,变成跟我们一样聪明的、踏实的、勤奋的人,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就可以跟我们一样,享受跟我们一样的权益待遇。与其搞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运动,还不如把心思用于如何提升自己。人不自强,就怨不得遭到歧视。你说我们歧视你们?错了,我们只是歧视不求上进、好吃懒做的人,华族里如果有人不求上进、好吃懒做,同样会在这个国家里遭到歧视,至于你们,如果你们集体地不求上进、好吃懒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们自然而然就会集体遭到歧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一个民族,如果100%都是不求上进、好吃懒做的人或者足足90%以上都是不求上进、好吃懒做的人,那么,这个民族遭到所谓的种族歧视,就是两个字——”顾维钧微笑道,“活该!” 曼德拉气得几乎跳起来,顾维钧气定神闲地呼唤道:“保安!” 几个膀大腰圆的保安立刻冲进房间,把愤怒至极的曼德拉强行扭了出去。 西南太平洋,瓜岛。 这座面积只有五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已经成为美日两军在西南太平洋展开对战局主动权进行激烈争夺的关键焦点。第一次瓜岛海战中,日本海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美国海军同样损失严重、实力大减,双方舰队在短期内都无力再度展开以航母为核心的海上大战,因此一边拼命地积蓄实力一边把重点放在对西南太平洋重要岛屿的争夺上,因为“一座可以修建机场停驻飞机的岛屿等于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西南太平洋地区的岛屿数以万计,有价值的约百十个,被日军占领的岛屿和被美军占领的岛屿在这片海域内呈现出犬牙交错之势,日军虽然占领了新喀里多尼亚群岛、斐济群岛等岛屿,并且曾占领瓜岛,但在美军趁虚而入地夺走瓜岛后,日军顿时陷入了极大不利,瓜岛就像一根硬刺卡在日军的“西南太平洋群岛战线上”,日军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夺回瓜岛,从而实现“利用群岛和岛上飞机”对美澳海上运输线完成断绝的目标。当日军主力部队卷土重来时,瓜岛上已有三万多美军严阵以待。 “突代!{日语:进攻}”一阵阵狼嚎般的嗥叫声中,登上瓜岛的近万名日军端着刺刀向人数是他们几倍、火力是他们十几倍、已建有工事的美军发动了疯狂但完全不理智的冲锋。 “Fuckingyellomonkeys!”“Fire!”声嘶力竭的英语叫喊声中,工事里的美军操控着机枪群拼命地扫射从丛林里漫山遍野地涌来的日军。 群魔乱舞般的鬼哭狼嚎声中,美军火力网劈头盖脑地狂飙向日军,冲锋中的日军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一片接一片地倒下去,血水如雨、血雾如云。在美军的优势火力网前,日军被杀得尸山血海、死者无数,但无人后退,几乎都在冲锋中被美军射杀。大获全胜并且损失轻微的的美军开始打扫战场,日军的死人堆里时不时地传来日语"shen yin"声。有美军医护兵上前救治受伤日军,得到的结果是一声“天皇陛下万岁”的嗥叫声和同归于尽的手榴弹爆炸。 附近的海面上,日本海军的三川军一中将正在指挥着由轻型巡洋舰、驱逐舰组成的“鱼雷战队”趁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但高速地摸向美军舰队的航线。凭借着过硬的夜战素质、周密的临战侦察、准确的火力攻击以及威力强大的氧气鱼雷,日军成功地把美军里奇蒙德·凯利·特纳少将指挥的运输舰队变成了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猎物,黑夜中舰炮烈焰冲天,鱼雷劈波斩浪,中弹中雷的军舰变成海面上一团团惊天动地的爆炸火球,美军舰队遭到日军舰队砍瓜切菜般的痛击,恶战了半个夜晚,日军只有1艘轻型巡洋舰受伤、1艘轻型巡洋舰战沉,但却击沉美军4艘重型巡洋舰、4艘驱逐舰,大获全胜。美军在事后不得不承认,“跟偷袭夏威夷相比,此战是日本海军真正的男子汉风度的攻击”,但是,日军在战斗中只重视打击美军的战斗军舰,却对满载物资的美军运输舰船视而不见,此举是源于日军轻视后勤的通病。 围绕着瓜岛,美军和日军的人员、飞机、军舰都展开了消耗战。 距离瓜岛四千多公里的堪培拉战场上,日军和盟军同样把战场打成了绞肉机。 城市里的一堆废墟后,一小群日军正在屏气凝神地埋伏着,人人手持标着汉语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地面开始颤抖起来,几辆美军谢尔曼坦克从一个街道拐角处开出来。“突代!”日军嗥叫着跃出藏身的废墟,齐齐扛着铁拳冲向美军坦克,用铁拳的弹头与美军坦克的坦克机枪、坦克炮展开硬碰硬的火力对射,顿时,飞火流星在日军人群和美军坦克之间纵横呼啸,暴露在美军坦克火力网里的日军齐刷刷地被打成血雾肉雨,但美军坦克也在劈头盖脑的铁拳弹头的轰击中绽放成一团团火球。撕心裂肺的英语惨叫声中,浑身大火的美军装甲兵从坦克里面钻出来,拼命地遍地打滚。比起德军和南京军,日军士兵使用铁拳时不大注意隐蔽自身,就像拼刺刀那样硬生生地冲上去,日军这么做,一是认为这样“正面对决才符合武士道精神”,二是为了提高命中率。在日军指挥官看来,只要能增加对美军坦克的摧毁率,增加自家士兵死亡率也是值得的,“用十个甚至二十个皇军士兵换取一辆美军坦克,都是非常划算的战果”。 “该死的美国佬!”幸存下来的两个日军恶狠狠地看着浑身大火的美军装甲兵,并没有上去补一枪或补一刀,而是任由其活活地烧死,这样才能泄了他们的心头之恨,但就在他们看得深感解恨的时候,地面再次颤抖了起来。两个日军转头看去,看到数量更多的美军坦克正在开来。“美国佬的坦克怎么这么多?”两个日军有些发懵,随即,呼啸而来的一发坦克炮弹把他们炸成了肉泥。 华盛顿,白宫。 罗斯福总统像往常那样坐在轮椅上由黑仆乔治推进会议室,十多名美军高层正在站着等待他。“先生们,坐吧。”罗斯福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因为战局正在好转,“你们都已经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主题。是的,经过瓜岛海战,我们总算扭转了战局,可以还击日本人了,因此,我们必须制定新的针对太平洋战场的对策。” 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上将说道:“总统先生,您的意思是…” 罗斯福表情微妙地笑了笑:“乔治,你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中国,还学习过汉语,对吧?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中国人。我们对日本的战争是绕不开中国的。说句心里话,我非常佩服蒋纬国,也非常欣赏他,但是,我不喜欢他,美利坚合众国以及我本人绝不是他的工具或者棋子。我觉得,我们不能让中国人继续悠闲地看着我们跟日本人打仗了。” 正文 第686节 风波连连(6) 东京街头,万人空巷。 如果能在半空中鸟瞰今天的东京,就会发现东京城内的人群犹如被磁铁吸引着的铁屑一样呈现出蜂拥式的聚集趋势,那些“磁铁”都是日本政府大藏省{财政部}设立的一个个类似于报名站的场所,聚集在这些场所、涌向这些场所的人排成了一条条蜿蜒的长龙,队伍之长,甚至都围绕这些场所形成了好几个圈,就像棒棒糖上的螺旋花纹。场所里的工作人员无不忙得挥汗如雨,忙着数钱,排队的人一个个喜形于色、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要么是银行存折,要么是一沓沓、一袋袋、一包包的钞票。这个场景显得很怪异,排队的人无不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好像这些场所不是在收钱而是在发钱,在场所外面,太阳旗遍地招展,并且高高地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和一个巨大的横幅,地图上是“大业最终完成时的大日本”,即包括日本本土、朝鲜半岛、琉球群岛以及北亚东部和中部、印度、大洋洲全部在内的“大日本”,疆域之辽阔、领土之广袤,让看到这张地图的日本人无不为之心醉神迷,至于那个巨大的横幅,上面是粗大的、连不带眼镜的高度近视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黑体字: 为了日本的未来!为了子女后代更加美好的生活! 一辆黑色小汽车不显山不露水地停在其中一处这种场所的附近,车里除了司机,另外两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打量着把场所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一人喜出望外,另一人得意洋洋,喜出望外的是首相近卫文麿,得意洋洋是大藏大臣{财政部长}贺屋兴宣。 “贺屋大臣,您真不愧是‘理财圣手’!我对阁下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啊!”近卫文麿回过头,兴奋地看着贺屋兴宣,“您实在是太高明了!民众的热情一下子都被您调动起来了!您可以跟我说说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 贺屋兴宣得意地道:“首相阁下,请恕我直言,您呀,就是心地太过于仁善,所以做事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如果是在和平时期,您当然是值得称赞的,但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呀!非常时期,就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上次,我向您汇报了帝国的财政状况,确实,情况很不容乐观啊,帝国军虽然在对外战场上屡战屡胜,可是,获得的新土地、自然资源都是需要时间才能消化掉,才能变成帝国的财源,而实物财富又因为战争开销过于庞大,十有七八都流入中国,使得帝国政府的财政状况愈发吃紧。打胜仗,可以获得巨量的财富,但打仗这个过程则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富,帝国现在就处于这个艰难的时期。帝国政府、帝国军队都需要钱啊,不过,钱从哪里来呢?国库已经快要掏空了呀!可是,政府没钱了,民众还有钱啊!民众的积蓄大部分都是闲钱,民众并不是太需要。在一个国家内部,财富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在政府手里,二是在民众手里。政府没钱,只能借用民众的钱。您可不要小看民众的积蓄哟,日本有一亿人哪!一个老百姓虽然积蓄并不多,但亿万老百姓加在一起,那可就是聚沙成塔、积水成渊啊!更何况,日本的一亿人并非都是积蓄很少的普通老百姓,还有几百万个中产者、几万个富商、几百个财团,会共同汇聚成财力完全不逊于甚至超过政府国库的‘民间财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民间财富’转化为‘政府财富’,从而解决帝国政府眼下的燃眉之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近卫文麿连连点头。 贺屋兴宣愈发得意,他侃侃而谈:“政府怎么才能把老百姓的积蓄给纳为己有呢?增加苛捐杂税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弊端极大,不亚于饮鸩止渴、割肉补疮,甚至会带来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严重后果,除此之外,还会影响政府的威望,伤害到民众的人心,打击到民众对帝国政府、帝国军队的支持度,因此,帝国政府不能那么做。帝国政府要让民众心甘情愿地把积蓄借给政府。如何做到呢?这就需要制定合理的措施了,帝国政府必须拿出足够的好处,作为给民众的红利实惠和承诺,让民众充满信心和希望,才会心甘情愿地把他们的积蓄交给帝国政府。首相您看,帝国现在疆域大开,除了帝国本土,还有北方州、南方州、印度以及正在夺取中的澳洲,帝国政府手里最多的是什么?就是土地啊!所以,我制定了这样的政策,号召民众慷慨解囊、支持帝国的‘大兴圣战’{日本高层为日本参加的这场战争取名“大兴圣战”,意思是“经过此次圣战,日本将会得到前面的兴盛”,原先那个所谓的“大东亚圣战”肯定被废除了,毕竟“大东亚圣战”是把中国也列为侵略目标之一,继续使用必然得罪中国},而作为感谢和酬报,帝国政府会在圣战胜利后重重地嘉奖此时借钱给帝国政府的人。说白了,这个政策是这样的:此时把钱借给帝国政府相当于进行投资,在帝国获得战争胜利后,就会得到连本带利的丰厚回报,本钱会分期归还,同时,帝国政府还会用帝国新领土的土地作为酬报。比如,有一个日本平民此时把他的一万日元积蓄借给了政府,一万日元在此时的日本差不多能买到三十亩土地,那么,战争结束后,政府会把他的一万日元归还给他,并且会在帝国的新领土里分给他六百亩土地,整整二十倍的土地回报,北方州、南方州、印度、澳洲,随便挑。如此一来,民众怎么不会争先恐后地把他们的积蓄借给政府呢?他们此时掏出全部家当积蓄,就可以换来以后的富裕生活,让子女后代都能过上好日子!要知道,这只是普通平民,而那些富商财团,更是急切无比,他们投资更大,回报自然更加丰厚。比如三菱公司,已经掏出三千万日元借给政府,战争结束后,三菱公司可以在帝国的新领土里获得整整一百八十万亩土地!一百八十万亩啊!并且分到的土地的地下资源也属于三菱公司。如此丰厚的前景,那些富商财团怎么不会趋之若鹜?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就是在抢占商机啊!战争结束后,帝国必然就要进入全面的大开发、大建设、大发展时期,必然到处都是财路和商机!他们眼下就抢先下手‘预定’以后的财路和商机,自然就能在战后分到最大的蛋糕,不是吗?” “太高明了!”近卫文麿听得赞不绝口,“如此一来,民间财富大量地转移到政府手里,帝国的财政危机就可以大大地得到缓解了!贺屋君,您真不愧是‘理财圣手’!太佩服您了!” 贺屋兴宣被近卫文麿恭维得愈发得意洋洋。 近卫文麿兴奋不已,但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小问题”,在迟疑一下后,他先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贺屋君,对于帝国的这场‘大兴圣战’,我当然是充满高度的信心的,帝国肯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只是…只是…”他吞吞吐吐,“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帝国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到时候,帝国政府哪来的钱归还给民众?又哪来的土地回报给民众?” 贺屋兴宣惊奇地看着近卫文麿,然后哈哈地笑起来,好像近卫文麿问的是一个弱智的问题。“首相大人,您太幽默了!”贺屋兴宣笑得几乎前俯后仰。 近卫文麿有些急了:“贺屋君,您何出此言?” 贺屋兴宣勉强忍住笑,把嘴巴凑到近卫文麿耳边说道:“如果帝国真的输掉了这场战争,到时候,帝国政府肯定已经破产,日本的政局也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旧政府会垮台,新政府会将旧政府取而代之,旧政府欠民众的钱和土地,自然统统都无从谈起、一笔勾销了,甚至连现在的法定货币日元都会变成废纸,那么多烂账,还能跟谁要呢?债主都不存在了!” 近卫文麿顿时呆住了。 贺屋兴宣的财政新策是这样的:张三打算抢劫银行,为了做好充足准备,张三跟李四借了很多钱并且承诺抢劫成功后把抢劫收获分一半给李四,李四借了钱,张三如果抢劫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张三李四都赚了,张三如果抢劫失败,他已经死了,他欠李四的那些钱自然无从谈起了,李四怎么跟死人讨债?只能自认倒霉。张三,就是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李四,就是日本民众。 为了维持战争,日本政府勒紧了裤带,日本民众也勒紧了裤腰带。可以肯定,在日本战败时,不但日本政府是血本无归,日本民众也同样是倾家荡产。国家、人民,都一贫如洗。靠着这个变相压榨民众的办法,日本政府仍然保持着跟中国的庞大贸易,同时导致日本政府从日本国内聚敛到的财富以及日本军队从日本国外掠夺到的财富一起源源不断地流入中国。渤海、黄海、东海的万顷波涛上,来往于中日两国的两国商船络绎不绝,繁忙程度甚至超过北亚铁路网上的中德火车,大量的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从中国输入日本,大量的财富从日本流入中国,而在南海,场景也是一样,只不过航行在海面上的更多的是运输舰船而不是商船,货物更多的是军火而不是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达尔文港,一队又一队中国海军的运输舰船缓缓地驶入港口、驶离港口,舰船上运载的是日军最急需的四号坦克、t-34坦克以及铁拳反坦克火箭筒,而在港口陆地上等着接收军火的日军人员早就等不及了,他们急需这些武器对抗澳洲战场上越来越多的美军坦克。 当近卫文麿看着哗啦啦犹如流水般的开销账单为之焦头烂额时,蒋纬国则在数钱数得不亦乐乎:“一千万美元、两千万美元、三千万美元、四千万美元、五千万美元…” 美灵市城外,人山人海。 黑压压得犹如黑色潮水般的黑人把美灵市的主要出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义愤填膺地高喊着“抗议种族歧视”“我们要独立”“非洲是属于非洲人的”“白人和黄人都滚出我们的非洲”“我们要得到我们应得的待遇和权益”“立刻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等不公法令”口号。 城市出入口处,荷枪实弹的军人们和武警们严阵以待,在军警们的身后,移居这里的中国内地居民和非南地区原先的白人{主要是荷兰人后裔、英国人后裔}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与此同时,非南最南端的采玉港{原名伊丽莎白港,南京军占领这里后,蒋纬国将其改名“采玉港”,“采玉”二字来自蒋介石母亲、蒋纬国祖母王采玉。蒋纬国此举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祖母,同时也是为了“拍老头子的马屁”},十多艘运输舰船缓缓地靠岸,从船上井然有序地走下一队队全副武装、白肤蓝眼的军人。 “一会儿在北亚冻得要命,一会儿在南非热得要死。”黄俄军总顾问成康打量着眼前的非洲大陆,忍不住摇头苦笑。 白宫,罗斯福总统的办公室。 在这间并不算大的房间里的美国高层共有七人,除了罗斯福本人,还有副总统亨利·阿加德·华莱士、美国陆军参谋长乔治·卡特利特·马歇尔上将、海军部长兼大西洋舰队总司令欧内斯特·约瑟夫·金上将{前任海军部长哈罗德·斯塔克上将因为夏威夷被偷袭而遭到撤职}、陆军部长亨利·刘易斯·史汀生,以及罗斯福的私人顾问哈里·劳埃德·霍普金斯、多次秘密出使中国的阿尔伯特·魏德迈。罗斯福把这几位心腹部下、美国的决策者核心人物聚集在他的办公室里,自然是要与之一起商讨重大事务,做出重大决定。 “先生们。”罗斯福气色很好,“感谢尼米兹将军和他勇敢的部下们的浴血奋战,我们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熬过最艰难的时期,上帝保佑,如果太平洋舰队在瓜岛海战中一败涂地,那么,美澳海上运输线就会完全断绝,整个大洋洲就会随之沦陷,麦克阿瑟将军恐怕不得不带着他的部下们进行‘第二次撤退了’,并且只能撤到国内,我们在太平洋上几乎没有一个立足点了,幸好,我们打赢了那场关键性的战役。眼下,我们在太平洋战场上虽然还谈不上可以大举地反击日本人,但确实已经摆脱了被日本人全面压制的处境。在澳洲战场上,盟军正在强有力地反击着日军,墨尔本已经高枕无忧,堪培拉也即将被收复,麦克阿瑟将军已经开始制定在收复堪培拉后收复悉尼的作战计划,在瓜岛战场上,日军地面部队多次登陆瓜岛,试图夺回这个至关重要的岛屿,但都被岛上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给击退了,据说,日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虽然我们的舰队在海上被日军舰队又重创了几次,但尼米兹将军向我保证,瓜岛会牢牢地在我们手中,有了瓜岛,美澳海上运输线就能得到保障,麦克阿瑟将军就可以保住澳大利亚。先生们,我们完全有资格为之高兴,太平洋的战局已经被我们扭转了!” 华莱士等人都面露喜色,但也有几人不为所动。金上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很抱歉,总统先生,虽然有些冒昧,但我不得不怀着愧疚的心情向您报告,我们在欧洲战场上还处于非常吃紧甚至越来越不容乐观的处境中。德军在英吉利海峡的海上和空中已经掌握着极大的主动权,更多的德军正在踏上英国和爱尔兰,德军的重武器和辎重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被送上英国和爱尔兰,我们的地面部队越来越难以坚持了。我们试图重新封锁英吉利海峡,但非常遗憾,英吉利海峡实在太窄了,被德国完全控制的欧洲大陆就在海峡边上,我们的舰队进入海峡后等于成为德军的陆基飞机和鱼雷舰、鱼雷艇的靶子。德国海军效仿中国海军,制造了大批的鱼雷舰、鱼雷艇,采取中国海军当初用的‘蜂群战术’在海峡航道间截杀我们的舰队,使用的又是日本人的那种威力强大、射程很远的氧气鱼雷,让我们一筹莫展。日本海军当初被中国海军的这种战术搞得大吃苦头,现在则换成了我们。艾森豪威尔将军{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欧洲战场上的美军总司令}多次要求我们截断德军的海上运输线,可我们真的…” “好了,约瑟夫。”罗斯福微笑着点点头,“太平洋和欧洲虽然相隔万里,但两个战场却是紧密相连的,因为这两个战场,美国都正在参加着,并且美国只有一个,对吧?先生们,如果我们在太平洋战场上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改善,自然而然,我们就能抽到出更多的力量用于欧洲战场,因此,我们今天讨论的主体虽然是太平洋战场,但跟欧洲战场也是息息相关,太平洋战场得到改善,欧洲战场自然能随之得到加强,因此,我们必须制定新的针对太平洋战争从对策。” 马歇尔说道:“总统先生,您的意思是…” 罗斯福表情微妙地笑了笑:“乔治,你年轻时曾经去过中国,还学习过汉语,对吧?{马歇尔于1924年夏至1927年春间在美军驻天津的第15步兵团里担任参谋主任,学习了汉语。}我相信你比我更加了解中国人,我们对日本的战争是绕不开中国的。在我们的太平洋的对岸,不只有日本,还有中国。美、日、中,三国在这场太平洋战争里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中日以前是死敌,现在却是盟友,美日现在是交战国,中国一方面跟日本继续联盟一方面却置身事外,你们难道不觉得中国高层的行为是十分耐人寻味的吗?阿尔伯特,你多次代表我秘密出使中国,你对中国的情况肯定是这里所有人里最了解的,不妨为我们说一下。”他点名道。 魏德迈站起身,现场所有人里就他的军衔和地位是最低的,但他的意见却是最重要的。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维后,他说道:“总统先生、诸位,中国无疑是一个专制性的国家,国家统治权在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权贵的手中,具体地说,中国的决策层首脑是蒋介石和他的小儿子蒋纬国,蒋介石的大儿子蒋经国虽然也积极地投身政界,但他的建树、成就、影响力都大不如他的父亲和他的弟弟。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直接决定着中国的国策,至于父子两人关系,蒋纬国十分顺从蒋介石,几乎从来不做违逆蒋介石意思的事情,而蒋介石也十分愿意听取蒋纬国的意见,父子两人关系是非常融洽的。先生们,联盟国的三大核心国就是德中日,中德关系一直极度亲密,两国在全球战略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同步,中日眼下虽然十分亲密,但毕竟有着不愉快的过去,所以亲密程度大不如中德关系。日本对美国宣战,中国没有与其一起对美宣战,这是可以理解的,中国不会跟日本同仇敌忾,但德国对美国宣战,中国仍然没有与其一起对美宣战,这就十分值得深思了,折射出中国高层即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更加深层的心态了。我在与蒋纬国接触时,他对我并不排斥或厌恶,恰恰相反,每次他见到我时都与我谈笑风生,至于蒋介石,他对我的态度比蒋纬国更加良好,甚至还有几分刻意的亲近。美中两国现在虽然已经基本上停止了一切官方和民间的交流来往,但我在中国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反美排美的气息,无论是在高层里还是在民间里,甚至,很多中国的官员、民间名流都认为‘对于中国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还在进行中的世界大战跟中国已经没有关系’,他们的认知是非常直接的,美国、英国、德国、日本不管打得多么激烈,中国并不受到影响,战争毕竟在中国境外,德日虽然是中国的盟友,但美英却不是中国的敌国,中国俨然是一个中立国,中国的高层、中层、基层都在忙着国内建设、经济发展,忙着工作、学习、赚钱等。” 华莱士说道:“也许这是一种欺骗手段。当初日本人为了偷袭我们,故意向我们表示出亲近友好,中国人完全可以故技重施,他们都是东亚黄种人,思维策略本来就是高度相似的。” 马歇尔摇头:“这是站不住脚的。日本人当初为了偷袭我们而麻痹我们,因为我们完全没有参加战争,可现在,我们已经参加战争,中国人是没办法用虚假的亲近友好麻痹我们的。” 史汀生说道:“看来,中国社会各界对美国并没有敌意,中国高层特别是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也没有跟美国开战的企图。” 魏德迈点头:“我个人感觉是这样的,但是,虽然中国绝大部分人认为中国接下来不会打仗了,世界大战跟中国已经没有关系,也不会波及到中国,即便波及到中国,中国的强大军队也有足够的力量保卫中国,然而,以蒋介石蒋纬国父子俩为代表的少数中国高层并不是真的怀着鸵鸟般的心态的,他们在密切地关注着战局。蒋介石多次在蒋纬国不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召见我,对我进行一定的暗示,他说,中国和美国远隔太平洋,几乎不存在利益冲突或民族仇恨,两国完全没有理由变成敌人或对手,并且两国完全可以变成友好的国家,他个人从世界和平以及中美两国利益的大局出发,愿意为中美和平尽心尽力,同时希望得到罗斯福总统等美国高层的积极回应。” 华莱士点点头:“看来,蒋介石确实没有对我们开战的打算。战争初期,中国军队虽然参加了夏威夷战役和菲律宾战役,但那可以被理解为迫于德日的压力而做出的姿态,实际上,我们现在也已经确定了,落入中国军队手里的美国军人和美国公民都得到了人道主义待遇。” 马歇尔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意:“蒋介石也许不亲美,但他起码是‘和美’的,而他的‘和美’思想极有可能是源于对美国的畏惧。” “蒋纬国呢?”华莱士问道。 魏德迈说道:“蒋纬国此人跟他父亲大不相同,根据我与他的多次接触,我大致上可以肯定,蒋纬国并不亲美,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讽刺美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当年中日爆发战争时,美国政府没有采取积极有效的援华策略,反而…反而加大跟日本的贸易,等于间接间接地支持日本侵华,而现在,日本却对美国开战了。蒋纬国是一个很类似于希特勒的民族主义者,但没有希特勒那么极端和露骨,实际上,他也并非温和派,只不过他善于使用更加圆滑的手段,可以肯定,蒋纬国对于美国当年在中日战争期间的行为是十分耿耿于怀的,他在眼下没有露出要跟美国打仗的意愿,而是不择手段地通过这场中国不参加的战争为中国牟取暴利,他一方面跟我们做秘密的、近乎讹诈我们的交易,一方面又大肆地出售工业原料、战略物资、军火给日本,把日本人通过战争掠夺和对国内的压榨而获得的财富给大量地赚走。对于蒋纬国这个人,我的评论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爱国者’,至于他对美国的态度,是蔑视但不轻视、厌恶但不仇恨。” 霍普金斯开口道:“诸位,中国这几年的变化是非常巨大的,七年前,也就是1936年,那时候的中国是什么样子,我们都非常清楚,但经过短短的七年,现在的中国又是什么样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我们不得不为之震惊。经过仔细研究后,不难发现,中国的巨大变化跟蒋纬国这个人是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的,可以说,他就是中国能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核心人物。罗斯福总统早在二三年前就注意到了这个蒋纬国,命令胡佛局长{Fbi现任局长埃德加·胡佛}针对性地调查蒋纬国,搜集到了非常多的、越看越令人震撼的资料。蒋纬国这个人,在1936年时,他二十岁,在现在,他二十七岁,可是,他在1936年时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他在现在也根本不像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他思想之深邃、目光之长远、手段之老辣,都远远地超出他的年龄,我们反复研究蒋纬国的履历,发现他是一个目的非常明确的人,并且他七年来一直坚定地、顽强地、冷酷地、高明地朝着他的目的不断前进,他的目的就是让中国变成一个富强兴盛的大国。” “所以我觉得中国不会对美国开战。”罗斯福语气平静地接过话头,“蒋介石畏惧美国,而蒋纬国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他冷静地知道中美国力的差距,虽然他有一半日本人血统,但他跟东京的那些战争狂人完全不同,所以他不会干出对美国开战这种不理智的事情。因此,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蒋纬国无意联合日本、德国一起对美开战,他只想充分地利用这次世界大战的机会,为中国牟取到最大限度的利益,实际上,他做得很成功。你们都看到了,德国、日本,为了维持战争,源源不断地用巨额的财富向中国换取工业原料、战略物资、军火武器,甚至就连我,都被他勒索了好几次,在他的驾驭下,中国虽然是联盟国的一员,却在联盟国、同盟国两大阵营之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德国人的钱、日本人的钱、我们的钱,都在被他大赚大捞着。”罗斯福点起一根薄荷味香烟,淡淡地笑道,“说句心里话,我非常佩服蒋纬国,也非常欣赏他,但是,我不喜欢他,美利坚合众国以及我本人绝不是他的工具或是他的棋子。我觉得,我们不能让中国人继续悠闲地看着我们跟日本人打仗了,不能让蒋纬国继续悠闲地在联盟国和同盟国之间风生水起地发着战争财。” 魏德迈说道:“总统先生,我在上次已经向蒋介石、蒋纬国转达了您的‘中美合作提议’,即美国向中国援助大量的资金、武器装备、机器设备,换取中国对日开战,就是有些心动,但又不置可否、含糊其辞,蒋纬国则干脆利索地拒绝了。由此可见,中国虽然并不想跟我们做敌人,但也不想跟我们做朋友。” 罗斯福微微地笑道:“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待价而沽’,什么意思呢?手里有货物,但故意不出售,因为想要等到市场价升到最高时才出售。以蒋纬国的精明,他拒绝我的提议就是在‘待价而沽’,他想要我开出更高的价钱。” 正文 第687节 风波连连(7) 日本南方州{菲律宾、印尼、东帝汶、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地},位于苏门答腊岛南部的小港口明古鲁,夜色如墨。 港口附近的一处海滩边,一艘浑身漆黑、体型肥硕的潜艇静静地停泊在近岸的海水里,十多条充气皮艇紧锣密鼓地来回于潜艇和海滩间,把潜艇船舱里的军火和药品运到海滩上,军火都是美式武器,海滩上,一群人在争分夺秒地忙碌着,他们把潜艇卸载到岸上的军火和药品装上他们带来的牛、马、驴等驮畜的小车上。苏门答腊岛很大,面积高达43.4万平方公里,是印尼第二大岛、世界第六大岛,全岛80%以上被山地和热带雨林所覆盖,在这种山林地形里,汽车远不如牛马驴更管用。从军事角度出发,苏门答腊岛十分适合展开游击战,因为岛上地域辽阔、地形复杂并且山林密布、河流纵横、动物繁多、交通不便,茂盛的植被既是天然隐蔽物又可以为人提供丰富的野生食物,使得人在其中能够获得很强的生存能力和战斗力。事实正是如此,日本人虽然早就把这里纳入了日本的版图,但日本人在这里的统治根基只限于几个主要城市和一些沿海地区,对全岛并没有形成真正的有效控制,最让日本人深感头痛的就是这个大岛上一直存在着一股实力很强的游击队,人数估计上万,已经达到正规军的规模了,不但装备精良,并且其指挥官十分富有指挥水平,战术十分老练,遭到日军围剿时就化整为零,让日军在岛上的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根本就找不到目标,反击日军时则化零为整,一下子爆发出可以攻占一座城市的实力。这支游击队的成员都是岛上的原住民青壮年,不但对岛上地形了如指掌,并且深得当地人的支持,进一步地让日军对其围剿深感力不从心,日军在这里毕竟是“人生地不熟”,加上“坏事干得太多”,当地人对其深恶痛绝,自然大力地支持游击队。这场持续不断的“猫捉老鼠”游戏中,日军最高峰时出动两个师团围剿这支游击队,但毫无作用,毕竟苏门答腊岛足足有江苏、浙江、安徽三个省总和这么大。 游击队在自己熟悉的、拥有当地人支持的地方打游击战肯定是如鱼得水的,但游击队也有很多软肋,最大的软肋就是后勤补给,游击队毕竟不是正规军,没有兵工厂,所以军火物资十分匮乏。但是,苏门答腊岛上的这支游击队却补给较为充足,军火、药品,一直都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食物不需要补充,游击队也不需要种田,靠打猎、捕鱼、摘野果就能解决吃饭问题},毋庸置疑,这支游击队的来头是不简单的,有着“非常深厚的背景”。日军已经发现,这支游击队使用的都是美式武器,因此认定是美军在背后支持这支印尼人游击队。 海滩上,看着部下们已经忙碌得差不多了,潜艇艇长和游击队军官互相敬礼: “兄弟,你们辛苦了!” “大家都是为国效力,谈何辛苦!” 两人说的都是汉语,因为这艘潜艇是中国海军的德式xiVa型运输潜艇,两名军人都是中国军人,游击队军官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苏门答腊岛的印尼当地人,但他却具有华侨血统。这支印尼人游击队的绝大部分的成员都不知道,他们的十几名主要的长官其实都是印尼华侨并且直接听命于远在中国的蒋纬国,换而言之,这支活动在苏门答腊岛境内、专门跟日本人作对的印尼人游击队的真正主人是蒋纬国,而给这支游击队不断输血的人,自然也是蒋纬国。 “这是我们上个月的作战报告。”游击队军官把一个档案袋交给潜艇艇长,“请转交给蒋纬国将军,上个月的作战任务已经完成了。” “战果怎么样?”潜艇艇长接过档案袋。 “没有让蒋纬国将军失望,巨港{苏门答腊岛第二大城市,附近有苏门答腊岛上最大也是最主要的油田}附近的油田再度被我们炸了。呵,当天夜里的场景真是壮观,油田完全化为火海,把夜幕照得亮如白昼,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日本人扑灭。保守估计,油田产量一下子锐减了八成以上,日本人起码要花大半年时间才能将其修复。” “干得好!损失怎么样?” “伤亡了四千多人。你们也知道,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袭击那个油田了,第一次袭击时打得日本人措手不及,第二次袭击时日本人就有防备了,第三次袭击时日本人已经驻扎重兵,足足一个旅团在油田那里,还有一个旅团在附近的巨港,一小时内就可以赶到油田进行增援。我们的袭击完全是强攻了,幸好提前破坏了油田和巨港之间的铁路和公路,迟滞了日军援兵抵达油田的时间,否则我们要被日本人前后夹击、包了饺子。伤亡四了千多人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印尼人,又不是我们中国人,死多少我们也不心疼,反正死多少补充多少,岛上的印尼人足有一千多万呢!都是我们的炮灰和工具。我们负责组织、指挥、策划,他们则负责流血、流汗、卖命,并且他们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是在为他们的祖国而战,所以都十分忠诚。” “你们真是了不起啊!你们是中国人,却在异国境内以异国人的身份为国而战,真的非常了不起!胜利之日,你们就能以英雄的身份回到祖国了!” “这可是蒋纬国将军亲自交给我们的任务啊!事关国家利益,我们当然要全力以赴了。日本人最缺的就是石油,石油是蒋纬国将军控制日本人的最大的武器,日本人手里只有三个较大的油田,都在印尼,一个在加里曼丹岛东部,一个在爪哇岛中北部,还有一个就在苏门答腊岛南部了,我们和在加里曼丹岛上的兄弟、爪哇岛上的兄弟是一样的,都是竭尽全力地破坏日本人的油田,让日本人的产油量一直无法得到增加,从而不得不听命于蒋纬国将军。” “物资都已经卸载运输完了,兄弟,该告别了。” “一路顺风!” “你们也多多保重,死多少印尼人无所谓,但你们这些我们自家的兄弟都必须要活到胜利的那天!” 两位职责不同、战斗岗位不同但信念相同的中国军人互相敬礼,然后紧紧拥抱:“兄弟,保重!”“兄弟,你们也保重!” 游击队员们带着新补充的物资,迅速地撤入附近的山林里,立刻像鱼入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运输潜艇开始离开,准备潜入水下,再一路向西北,通过马六甲海峡抵达新加坡。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雷霆声中,几发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两发落在岸上,炸起几棵大树熊熊燃烧,还有两发落在海水里,激起了大树般的水柱,正在准备潜入水下的潜艇立刻在水浪中剧烈晃动,潜艇内电火花闪耀,机械扭曲时的金属断裂声嘎吱嘎吱地响,几根水管被震破,水花飞溅,猝不及防的潜艇兵们在震动中东倒西歪,惊呼声一片。“继续下潜!检查受损情况!”舰长冷静地呼喊道,同时抢过潜望镜观看。 几公里外的海面上,一艘日军驱逐舰正在踏浪而来,舰艏的两盏大功率探照灯一下子罩住了还处于半潜状态中的潜艇,紧接着,驱逐舰上再度电闪雷鸣,舰炮再度咆哮,第二波炮弹凌厉而来,在潜艇四周炸起冲天的水柱。日军驱逐舰已经锁定了潜艇,完全可以用舰炮将其摧毁,但日军驱逐舰刻意地打偏了一点,这是国际通用的警告:立刻投降,否则摧毁你。 被水面军舰发现并且被锁定的潜艇基本上凶多吉少,如果已经潜入深水,还可以装死躲避,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还半潜在水面上,则完全就是死路一条。潜艇潜行速度很慢{以德国u型潜艇举例,水面航速是17节,水下航速只有7.6节,驱逐舰的航速都超过35节},被驱逐舰发现后根本就没法跑,就算下潜也没用,驱逐舰只要开到潜艇下潜的海面然后投掷深水炸弹,就可以把正在海面下或装死不动或缓慢开动的潜艇给炸成碎片,反击也是行不通,潜艇可以用鱼雷攻击驱逐舰,但鱼雷毕竟不是子弹,驱逐舰在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完全能躲开。 冷汗渗出了潜艇舰长的额头,他意识到,自己、自己的部下们以及这艘潜艇都是在劫难逃了。这艘潜艇此时只有三条路:等死、等于自杀的反击、投降。 日军驱逐舰高速地开到中国潜艇的附近,用探照灯和舰炮牢牢地锁定对方,而舰上的深水炸弹投掷器也准备就绪。日军驱逐舰此时完全可以用舰炮摧毁中国潜艇,但没有这么做,因为日军舰长想要活捉这艘潜艇,驱逐舰上的信号灯开始一闪一闪,用国际通用信号发送“立刻投降”的通牒。对于驻扎在苏门答腊岛的日军而言,岛上那支游击队是最让他们最头疼的心腹大患,日军高层已经确定,这支印尼人游击队是有美国人支持的,并且日军高层还已经确定,美国人给这支游击队提供援助的渠道十有八九是潜艇。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很想俘获一艘美军潜艇、活捉一批美军潜艇兵,从而得到更多的情报,比如美军潜艇什么时候来一次苏门答腊岛,主要在岛上什么地方靠岸,有多少美军潜艇执行这项任务,美军跟岛上印尼人游击队是如何联系,还有,美军潜艇上是否有无线电密码机和密码本,这都是日本人急需的。 潜艇内,一名机械维修师神色悲痛地向舰长汇报道:“长官,右水舱和空气压缩机因为刚才的炮弹爆炸而受损,潜艇暂时无法下潜,起码需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复。” 舰长摇头苦笑:“我们哪里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潜艇上所有人都看着舰长,除舰长,这艘潜艇上还有4名军官、12名士官、25名水兵,总计42人。“我们是不可能投降的。”副舰长神色平静地开口,“如果我们是在参加一场正常战争,根据潜艇部队规定,可以在确定破坏掉潜艇以及销毁掉密码机、密码本的情况下投降,但是,我们并不是在参加正常战争,外面的那艘驱逐舰是日军的,如果日军俘获我们的潜艇并且活捉我们,问题就大了,不只是军事上的问题,还有政治上、外交上的问题。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跟日本人是盟友,如果日本人发现我们在暗中支持他们占领区内的当地抗日势力,武汉高层特别是蒋纬国将军,如何向日本人交代?我们执行的是见不得光的特殊任务,所以,绝对不能泄露机密。诸位兄弟,非常抱歉,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跟潜艇一起沉入大海。” 潜艇上其他人都看着副舰长,表情和神色都非常复杂,有人木然,有人决然,还有人忍不住流下眼泪。 “时间紧急,开始吧!”副舰长显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指挥道,“立刻引爆鱼雷室里面的所有鱼雷,把这艘潜艇和我们的尸体都炸得粉碎,只有这么做,才能完全地毁尸灭迹,让日本人得不到任何证物。”他看着众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这是高纯度的氰化钾,入口即死。有人害怕的话,可以吃这个。”他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大家都不要担心身后事,蒋纬国将军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我们都会成为烈士的,我们的家人会得到非常丰厚的抚恤金,爹娘会得到国家的照顾,孩子也会由国家提供免费读书上学。好了,没时间了,开始吧。” 站在副潜艇身后的两名鱼雷发射手沉默地、径直地走向鱼雷室。 “不要!”一名眼中含泪的水兵突然间站起来,在鱼雷室入口前挡住那两名鱼雷发射手,然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副舰长,“长官,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我不想死…”他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刚刚跟小雯订婚了,我答应她的,下次回国后就跟她结婚…长官,我不想死…” 副舰长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枪,一枪射杀了挡住鱼雷室入口的水兵,血溅三尺。“很抱歉,弟兄们。”副舰长目光冷峻地看着众人,“为了国家利益,我们必须牺牲,我跟你们也是一样。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请你们见谅。”他走到电台前,轻车熟路地用电台发射了某种加密信号,发送目标是福州的海军潜艇部队总基地。加密信号本身是无意义的乱码,但具有特定的含义。 两名鱼雷发射手已经进入鱼雷室,同时,开始有人从副舰长手里领取氰化钾,短短的十几秒后,鱼雷发射手其中一人的声音从鱼雷室里传出来:“已经设置完毕,三十秒后爆炸。”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吞下氰化钾的人员立刻口吐白沫地倒下去。舰长也闭上了眼睛,同时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问道:“你不只是我的副舰长吧?” 副舰长回答道:“嗯,我还是一名海统,那两名鱼雷发射手也是海统。” 舰长苦笑道:“我理解你的行为,不过,我还是会恨你的。” 副舰长哈哈地笑道:“没事,黄泉路上你跟我慢慢算账吧!”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日军驱逐舰上的日军险些被飓风般的爆炸气浪给掀进海里,继而无不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二三百米外那艘半潜在水面上的潜艇一下子在自行引爆的大爆炸中粉身碎骨,组成潜艇的机械金属、里面人员的血肉之躯一起被炸得灰飞烟灭。 两天后,日本海军潜艇部队司令清水光美抵达福州港,会见了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魏子浩,两名将军进行了简短的对话。 清水光美:“魏将军,两天前,我方军舰在苏门答腊岛南部沿海发现了一艘不明身份的潜艇,在发出要求对方投降的通牒后,对方用鱼雷进行自爆,潜艇被炸得粉碎,不过,我们还是打捞到了一些残片,根据潜艇残片可以推测,那艘潜艇似乎是德式u型潜艇,在东方海域内,拥有德式u型潜艇的只有贵国海军。请问,那艘潜艇是否属于贵国海军?如果是,那我方要向贵方表达深切而沉痛的慰问以及极度的歉疚,此事似乎是一场令人遗憾的误会。” 魏子浩:“绝无可能。第一,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是贵国领海,也是贵国海军的控制区,我国潜艇为什么要去哪里?第二,我本人最近没有接到任何我国潜艇的损失报告,中国海军在最近六个月内都没有任何潜艇损失,上次潜艇损失还是半年前的一起演习中的机械故障。” 清水光美:“如此,我方深感如释重负,如果那艘潜艇真是属于贵国,却因为不必要的误会而损毁,我方可就难辞其咎了。另外,我方在那艘潜艇自爆海域内捞取到二十多具尸骸,可以确定都是那艘潜艇的成员,并且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请问,贵方需要接收吗?” 魏子浩:“当然不需要。那艘潜艇不是我们的潜艇,死难者自然也不是我们的海军人员,我方为何要接收?” 清水光美:“我方明白了,魏将军,打搅了。” 与此同时,蒋纬国正在审批着魏子浩递交给他的u-1144号潜艇损失报告:“…该运输潜艇在执行运送物资前去苏门答腊岛的行动中不幸被日军发现,根据该潜艇最终发送的加密信号可以确定,该潜艇乘员为保守国家机密,在即将被日军俘虏时毅然自爆鱼雷、为国捐躯。” 蒋纬国批示:“该潜艇四十二名官兵俱为国家烈士,灵位请入英烈祠,为其建立衣冠冢,向其家人每户发送一万元法币抚恤金,享受免税十年待遇,若有父母老人,每月补贴五十元法币直至去世,若有子女幼儿,供应免费上学直至大学毕业。” 放下笔后,蒋纬国有些感慨:不管是在此时还是在后世,总会存在这么一种人,他们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默默无闻地为国家做出贡献,冒着极大的危险,随时准备为国家牺牲自己,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哪怕无人见证,他们也毫不犹豫地做出忠诚于国家的选择,他们的事迹和名字会在很长时间内不对外公布,没人知道他们是英雄,但他们为了国家却无怨无悔。 中国非南,丰宝省,美灵市。 非南十八省开发委员会主席朱梅麟站在位于十楼的办公室的窗户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城市边缘的一股股“黑色浪潮”,然后望向坐在茶几边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的顾维钧:“顾先生,这可怎么办啊?” 顾维钧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怕什么?我们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朱梅麟心头一动:“蒋纬国将军难道准备…” 顾维钧放下茶杯:“是,由于非南局势紧张,蒋纬国将军已经调动整整四十万军队前来增援。放心吧,我的朱主席,非南不会乱的。” 朱梅麟脸色发白,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蒋纬国将军这么做不太好吧?军队怎么能对平民动武呢?” 顾维钧哈地笑了一下:“第一,非南当地人{黑人}还没有被承认具有中国国籍,所以不算中国公民;第二,他们已经是对国家安宁、社会稳定造成重大威胁和破坏的暴徒、匪徒、歹徒,任何一个国家对这种平民都不会手软吧?就算是整天把‘人权’挂在嘴上的美国政府,不也毫不手软地制造了‘华盛顿惨案’吗?第三,增援非南的那四十万大军不是我们自家的军队,而是既算也不算中国军队的黄俄军。”{华盛顿惨案发生于1932年7月28日,当时的美国因为受到全球经济大萧条影响而经济衰退、财政紧张,民众生活艰难,两万多名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退伍军人及其家属前往华盛顿国会进行集体请愿,要求美国政府把他们的补贴经费提前发给他们以便于他们的家人能度过经济大萧条时期,当时的美国总统胡佛下令武力镇压,造成包括两名儿童在内四人死亡、上百人受伤,执行胡佛命令的人正是当时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声称“此群体事件是红党煽动的”,所以他手段强硬。} 朱梅麟默然无言,但他明显不赞同顾维钧以及顾维钧背后的蒋纬国的做法。 顾维钧再次端起茶杯:“梅麟啊,听我的,我比你大二十三岁,所以我在很多事上确实看得比你更深刻。我发现吧,世界上众多民族里有很多民族的特性都很典型,就像某种动物,比如日本人,就像狼、蛇、狐狸的结合体,贪婪、凶残、狠毒,苏俄人就像放大版的日本人,比日本人更加强壮,其它特点则差不多,咱们中国人就像牛,温顺、隐忍、勤劳,不被逼急不知道拼命,但真的拼起命来,浩浩荡荡的牛群是老虎都会感到害怕的,还有这么一种民族,就像老鼠,不事生产、不愿劳动,只想着享乐和不劳而获,并且繁殖力还特别强,若不进行强有力的管制,他们就会像印度境内的老鼠那样{印度人不打老鼠},肆无忌惮地泛滥成灾,一边向别人传播瘟疫疾病一边在我们国家里就像粮仓里的老鼠那样吞噬掉、糟蹋掉、消耗掉大量的劳动财富。梅麟啊,你什么时候见过老鼠像牛那样勤勤恳恳地劳动?”他微笑着问道。 朱梅麟哑然无语。 朱梅麟担任的职务是“中国非南十八省开发委员会主席”,统筹负责非南十八省的建设、发展、经营等事务,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就是非南十八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但他却非常年轻,只有三十二岁。朱梅麟是蒋纬国“宁系”内文官里的新秀人物,跟蒋纬国等人一样,很年轻,具有能力和魄力,勇于破旧立新、敢打敢拼。朱梅麟是非洲华人,在加入宁系前,他是非洲国家英属毛里求斯的华人、毛里求斯的华商总会主席,能力出众、成绩斐然,毛里求斯只有百分之二的人口是华裔,但华裔们通过勤劳、踏实、聪慧的苦干,成为毛里求斯的经济支柱,为毛里求斯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朱梅麟的父亲朱维勋和朱梅麟本人就是毛里求斯华裔居民的领袖,朱维勋去世后,朱梅麟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和地位{原先历史上,毛里求斯政府为了感谢和纪念朱梅麟对毛里求斯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做出的重大贡献,特将其头像印在毛里求斯钞票上。需要注意的是,朱梅麟的国籍是中国,不是毛里求斯,所以他是头像被印在外国货币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中国人},南京军兵不血刃地占领毛里求斯后,受到蒋纬国多次邀请的朱梅麟离开毛里求斯,前去美灵市就职,担任非南十八省开发委员会主席。被蒋纬国三顾茅庐的诚意和热情所打动的朱梅麟在走马上任初期还是很踌躇满志的,但是,他现在只感到焦头烂额、精疲力竭,非南十八省都是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好地方,其发展基础非常良好,只要埋头大干苦干,不需要多久,这里肯定会变得繁华昌盛,因为土地肥沃、阳光充足、河网密布,所以这里以后肯定会成为中国的粮仓,因为资源丰富,所以这里以后肯定会成为中国的工业基地,但是,开发这里不得不面对一个重大的问题:如何管治当地人? 中国的“非南十八省”等于后世非洲南部、非洲东南部的十二个国家,十八省总面积高达约560万平方公里,总人口高达约1亿,人种民族十分复杂,大致上可分为四类:黑人、白人、黄人、有色人。黑人即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白人主要是荷兰人和英国人的后裔,黄人主要是华人,有色人包括印度人、拉丁人、不同种族的混血儿。四类人种里,黑人数量最多,超过8500万,白人不少,约700万,黄人{华人}本来不多,但随着中国政府的移民活动而急剧增多,截至此时已有约1000万{不计入原先的约1亿当地人总数里},有色人比白人略多点,约800万。中国取代英国成为非南的新主人后,蒋纬国毫不含糊地继承了英国人的那套“种族隔离制度”并且将其“发扬光大”。非南虽然地大人多,但城市却不多,不超过二十个,大城市更加是屈指可数,遍布当地的是数以百计的小镇和不计其数的原始部落般的村庄,并且四分之三的城市都在原先的英属南非境内。在英国人以及英国人前面的荷兰人的统治下,城市只允许白人居住和进出,黑人不允许居住和进出,眼下,蒋纬国的政策采取了相同的政策,他明文规定: 非南地区的城市{共十九个}的进出口都由军警严格把守,只有黄人、白人可以进出城市以及住在城市里; 有色人可以住在城市附近的郊区地带,但不得进出城市以及住在城市里; 黑人既不得进出城市、住在城市里,也不得住在城市附近的郊区地带; 表现良好{遵纪守法、工作努力、做出贡献}的有色人可根据表现良好程度获得不同级别的许可证,比如“进出城市证”“城市暂住证”“城市户口”,从而拥有进出城市的权限、暂住在城市里的权限、永久性住在城市里的权限;黑人以此类推,表现良好,可以跟有色人一个档次,表现更良好,就可以跟黄人、白人一个档次。 与该政策相对应的,是蒋纬国在非南地区实行的“户籍制度”,他一共设定了五种户籍,华人拥有最高的一级户籍,非华人的东亚黄人、白人拥有二级户籍,有色人拥有三级或四级户籍,黑人只有最低的五级户籍。从而形成一个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式的社会阶级,华人事事优先,非华人的东亚黄人、白人、有色人、黑人如果想过得更好,就必须一级一级地往上爬,通过一道又一道审核。总体而言,白人跟黄人待遇差不多,有色人也可以,黑人是最垫底的。 非南十八省此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陆海出入口都被中国军队严密把守着,华人是进出自由的,除了华人,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除非通过原始森林或汪洋大海进行偷渡};城市和重要地带{比如矿场、铁路}也被中国军队严密把守着并且实行严格的户籍等级制度;当地人口里,非华人的东亚黄人、白人只要愿意,都可加入中国国籍,成为中国公民,但只能呆在非南,不得离开非南,直到在接受考验后{主要是时间考验,比如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都在非南安分守己,没有犯罪行为,没有反华行为等},才可以跟华人真正地一样;同时,华人移民居住区不断地扩大,华人虽然可以住在城里,但华人们大部分是过来展开新生活的,他们希望拥有自己的土地进行耕种,或者开矿淘金,因此,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华人移民拥有,变成农场、牧场、渔场、林场、工场、矿场,继而形成了雨后春笋般新的乡镇村庄乃至新的城市。城市是人口聚集地,华人们并非都想住进城市里,并且当地的发展也离不开农业、工业,所以华人们在非南境内逐渐地形成了遍地开花的分散之势。面对这个局势和处境,白人们自然是无所谓的,他们基本上等于“白皮肤的华人”,有色人十分顺从,他们以前“被歧视”,现在“被歧视”也习惯了,更何况,蒋纬国也给他们提供了上进渠道,只要他们表现好,就能跟白人一样,表现更好,就能跟黄人一样的,黑人是最为愤慨不满的,他们认为他们遭到了变本加厉的“种族歧视”,并且他们的土地还被华人大片大片地兼并掉,从而形成了浩浩荡荡的抗争浪潮和层出不穷的抗争活动。 顾维钧等人被蒋纬国派去跟黑人进行谈判,没有取得任何结果,用顾维钧的话说:“跟他们谈判完全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根本就无法交流,他们的价值观跟我们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遭到了歧视,遭到了不公待遇,被剥夺了合法的权益,他们坚定地认为他们的贫困都是我们的歧视、压榨、欺辱造成的,实际上,他们一门心思地想咬获取权益和福利,但他们的头脑里却根本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概念。他们要的‘公平待遇’是什么呢?就是他们啥也不用干,但要我们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让他们可以每天吃饱喝足地游手好闲。他们的很多要求都很荒唐,比如,要我们允许他们可以自由地搬进城市里居住,要我们向他们提供高新工作,要我们向他们提供免费医疗服务,还要我们给他们每人每月提供一百元法币的低保。我的天,中国内地一个农民辛辛苦苦地干一年才能赚到一百元,他们真说得出口。” 由于谈判无效,蒋纬国懒得再浪费时间,他先后调动了超过四十万黄俄军来到非南,“用铁血手段稳定当地、维持治安、镇压动乱”。 正文 第688节 风波连连(8) 中国非南,中北部。 轰隆隆的呼啸声中,一列车身上喷涂着中国国旗的英国人制造的火车在英国人修建的铁路上由南向北地飞驰着。非南地区的交通还是比较发达的,铁路干线四通八达、颇具规模,这都是英国人的“功劳”。曾经号称“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在眼下就像人类历史上曾经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蒙古帝国、秦、汉、唐、明等帝国那样最终还是敌不过历史长河的变迁,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德、日、中等新兴列强的打击而无可奈何地走向了日薄西山,在这场世界大战前,英国的海外殖民地主要分为五大块:加拿大、英属印度、中东部分地区、大洋洲绝大部分地方以及约三分之一的非洲。如果摊开地图观看,不难发现,英国在非洲的殖民地是很有规律性的,并非“东一块、西一块互不相连”,而是从北非到南非连成一条“长带形”,最北部的埃及、最南部的南非以及埃及和南非之间的苏丹、乌干达、肯尼亚、坦桑尼亚、赞比亚、津巴布韦、博茨瓦纳、纳米比亚等,都是英国的殖民地,完全地连为一体{实际上,英国在这块“长带形”之外还有几块非洲殖民地,比如尼日利亚等,但英国在非洲的殖民地是以这块“长带形”为主体},这并非巧合,而是英国高层持续百年苦心经营的结果,目的自然是为了方便管理。因为非洲矿产资源丰富,需要大量运输力,再加上为了方便管理、构建交通体系等原因,所以英国人在其非洲殖民地内一直持续地修建铁路{就像在英属印度境内那样},已经形成了颇为完善、颇具规模的铁路网。此时,非南十八省境内的由英国人修建的铁路网自然被中国政府接收,成为中国开发非南、向非南进行大规模移民的重要工具。 这列足有四十节车厢的火车上欢声笑语不断,前面五节车厢和最后两节车厢里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军人,火车头上甚至还架着机枪,其余三十三节车厢里都坐满了来自中国内地的移居者{注:移居者和移民是两个概念,移民是迁移去外国,比如日本人往中国东北迁移的日本人,就是移民,而非南是中国领土,所以中国内地民众移居这里不是移民,而是移居者},每节车厢都人满为患,不但挤满人,还堆满行礼,但车厢里的移民们没有任何的抱怨或不满,人人都喜笑颜开、兴高采烈,神色表情和谈笑风生中都充满对未来新生活的美好憧憬和希望。每节车厢里都有军人笑容可掬地给移居者们进行讲解,告诉他们移居到这片属于中国的新的土地时的各项注意事务: “各位同胞,欢迎你们来到非南!我们的大中国一直是一个位于亚洲东部的亚洲国家,但现在,我们的大中国已经是一个横跨亚非两大洲的国家!这里,非洲南部,是我们中国的新领土,也是你们以后的新家,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气候温暖、阳光雨露充足,相信你们在这里会通过自己的勤奋劳动而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同时,你们也是促进非南在文化上早日融入我们的大中国。政府极力支持和鼓励你们移居这里,并且为你们制定了非常多的优惠政策,比如前两年免税、可以免费跟政府领取生产工具等等,你们已经知道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请看车窗外,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户广盆地,户广盆地原名‘卡拉哈迪盆地’,蒋纬国将军把它改名为‘户广盆地’,因为‘户广’谐音‘湖广’,众所周知,在咱们中国内地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湖广熟,天下足’,以湖北湖南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平原可是咱们国家的大粮仓啊,每年出产几千万吨大米呢,蒋纬国将军希望户广盆地在以后可以跟咱们中国内地的湖广地区一样成为咱们国家的大粮仓,这就需要你们的辛勤劳动啦,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户广’又含有‘户口广大、人口众多’的意思,蒋纬国将军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内地人口移民这里,早日把这里开发起来。同胞们,非洲很大,总面积有3000多万平方公里,是咱们中国的东亚领土的近三倍,非洲西部是法国人的地方,东部是意大利人的地方,中部是德国人的地方,另外,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非洲也有一些地方,非洲南部就是咱们中国人的地方了,总面积约为56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55个江苏省或浙江省那么大。在地形上,非洲南部以高原为主,被称为‘南非高原’,大部分都在我们的非南境内,所以,我们的非南除了沿海地带的数量不多的一些平原外,大部分地区是高原,平原并不是特别多,最大的一块平原就是位于非南中北部的这个户广盆地,户广盆地总面积约为63万平方公里,相当于6个江苏省或浙江省那么大,该盆地内部地势比较平坦、起伏不大,海拔在700米至1100米之间,盆地四周则被海拔超过1500米的高原山地包围着,盆地南部是荒漠和半荒漠,中部有沙漠,北部多为沼泽、湖泊、洼地、平原,适合耕种,雨水虽不多,但地下水和河水是非常丰富的,再往北就是非洲中部的热带雨林了,那里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比较危险。你们现在就是前去户广盆地北部,你们将在那里安家落户,虽然有些偏远,但不用担心交通问题,有铁路可以直达美灵市和采玉港,公交车系统也十分完善,学校、医院、商店、农场、矿场、发电厂、自来水厂…应有尽有,政府还会定期地向你们运送去生活物资,你们只需要防备三样东西,一是瘟疫疾病,二是蛇虫猛兽,三是附近的土人。” 移居者们听得十分兴奋,同时七嘴八舌的提问: “当地人是不是很不友好?是不是很不欢迎我们?” 军人回答道:“当地人分为三种,白人、有色人、黑人,白人是这里原先的主人,主要是荷兰人、英国人以及他们的后裔,他们已经承认现在这里属于我们,对我们采取了配合和服从的态度,白人的文化素质、道德、文明水平普遍较高,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所以蒋纬国将军允许白人在非南境内跟我们享受一样的权益待遇{非南境内的白人暂时只能呆在非南,不能前去中国其它地方,除非通过考验审核后得到加入中国国籍的资格,但可以自由前去外国,比如荷兰裔白人想回荷兰,是被允许的,不过,非南境内的白人的财产资产已经被中国政府没收。华人进出非南是完全自由的},有色人主要是印度人、拉美人、阿拉伯人以及他们的后裔,还有很多不同种族的混血人,他们比较温顺老实,黑人就是非洲的原住民,他们既不配合服从也不温顺不老实,普遍又懒又笨又刁又恶又暴力,你们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们。加上我们,非南现在有四类种族,在外形是很好认的,白人是白皮肤,黑人是黑皮肤,我们是黄皮肤,不白不黑又不黄的就是有色人。” “长官,当地人要是伤害我们怎么办?” “有我们保护你们呢!非南的沿海港口、陆上出境通道都在我们军队的把守中,城市、矿区、铁路、车站等重要地区也有我们的驻军,不过,你们是去从事农业生产的,这就需要提高警惕了。你们想,城市是人口聚集地,很方便军队保护,矿区也一样,大型的、重要的矿区也很方便军队保护,但农场不一样,农业需要大量的农田耕地,面积大,并且农村人口是分散分布的,这就不太方便军队保护的。但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第一,我们会安排你们集中性居住,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居住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型村庄或乡镇,不允许少于两百人居住在偏僻的地方,这样的居民点的周围都是农田、农场、牧场,从而紧凑合拢起来,第二,若干个农场形成的一片地域内都会有武装警察和驻军,最少也有一个连,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军警立刻就会赶去出事点,第三,我们会武装你们,每户人家的青壮年男子都会分发到枪支和弹药,但要登记、注册、定期检查,进行严格管理,另外,枪支弹药是不允许带出非南的。” “长官,如果当地人袭击我们,我们可以将其打死吗?” “第一枪对天空打,进行警告,如果警告无效,第二枪就可以将其射杀掉。根据非南特殊时期法律,在正当防卫中打死袭击者是不犯法的。记住,你们跟当地人就是黑人的相处原则是:不接触他们,不主动招惹他们,但他们要是敢主动招惹你们,立刻强硬地展开回击!不要怕,国家和军队是你们的强大后盾!” 移居者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呀,听起来这里挺危险的啊,我都想回老家了,老家虽然穷,但好歹太平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富贵险中求,懂不懂?在内地老家只能有几亩地或十几亩地,但在这里却能分到上百亩地甚至几百亩地!好好干几年,爹娘老婆孩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是啊,好事肯定都会有一定风险的,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怕什么!有武警和军队保护我们呢!” 说话间,火车突然在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中进行急刹车,车上的军人们和移居者们一起猝不及防地在惯性作用中前仰后翻。“怎么回事?”人们有些紧张地问道。“别害怕,没事的!”军人们安慰道,火车喇叭里传来军官的吼叫声:“所有军人各就各位!准备战斗!保护平民!”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车厢里的妇女纷纷抱紧孩子,男子搂住妻儿,军人们神色冷峻地子弹上膛。有移居者把脑袋伸出车窗户,看到前面的铁路轨道上站着密密麻麻几百个黑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地高举着木牌纸牌,挡住了火车,黑人们大声地喧嚣叫喊,指着火车用移居者们听不懂的语言叫喊着,不过,移居者们看得懂木牌纸牌上面的字,因为牌上写的都是歪歪扭扭的汉字: “黄人和白人都滚出我们的家园!” “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我们不欢迎你们!” “不许夺走我们的土地!我们誓死抗争!” 第一节车厢上的中国军人们没有说话,直接用机枪开火扫射,子弹呼啸向半空,几乎贴着那些黑人的头皮,顿时吓得大部分黑人抱头鼠窜,但还有少数黑人继续站在铁轨上没走,用身体阻挡火车。军人指挥官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几个步兵,步兵挺起步枪,嗖嗖嗖地射去了几颗子弹,四五个黑人立刻在鲜血飞溅中跌倒下去、惨叫起来,都是腿部中弹。十几个军人跳下火车,把那几个受伤的黑人抬着扔到铁轨边,然后重新上车。火车重新开动,继续飞驰。 几个小时后,火车缓缓地抵达目的地,已经被火车颠簸得昏昏欲睡的移居者们在走下火车后无不惊奇地瞪大眼睛发出惊叹声,他们面前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田野,河水潺潺、林木婆娑,各种让他们大开眼界的非洲的飞禽走兽出没其中,遍地的野草野花也是中国内地没有见过的种类,已经在这里展开新生活的移居者们热情洋溢地欢迎着新来的同胞、以后的邻居,在田野远处靠近河边的一个地方,一片充满原汁原味的中国风格的乡镇村庄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欢迎!欢迎你们!”“你们是哪个县的啊?”“怎么样?这个地方中不中啊?”现场热闹非凡,喜气洋洋。一名政府官员笑容满面地对新来的移居者们宣布道:“这个地方叫‘豫西二十五号’,因为来到这里的移居者基本上都来自河南省西部,你们当然可以给这里取个新名字,这里是你们的新家,加上你们,这里的人口已经有五千了,二十多公里外是‘皖北十六号’,有三千多人,是你们的邻居,祝大家生活愉快!来,请去报名站那里进行登记吧!” 护送移居者们的军人们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为首军官正在点香烟,一名通讯兵快步地跑到他身边:“长官,上级命令我们立刻前去‘湘东二十号’进行增援!湘东二十号出事了!” 军官猛地甩掉香烟:“弟兄们!有任务了,出发!” 位于美灵市的非南十八省驻军总部里,气氛严肃,非南驻军司令兼第17师师长冯圣法、黄俄军总顾问成康等几名高级军官正在脸色铁青地听着黄俄军教导旅参谋长王梓楷的汇报。 “今天凌晨,位于户广盆地第六区的‘湘东二十号’居民点遭到大批当地人有预谋的袭击,该居民点是一个新建的集中性大型农场,事发时已有五百多名移居者,都来自湖南省东部的长沙、株洲、湘潭三地,武装平民约九十人,今天凌晨一时左右,超过五千名当地人袭击了湘东二十号,那些黑皮大猩猩…”王梓楷咬牙切齿、眼睛发红,“简直就是一群野兽!他们冲进湘东二十号后无恶不作,杀人、放火、抢劫、打砸…还有"qiang jian",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遇害者有多少人?”冯圣法沉声问道。 王梓楷说道:“那些暴徒袭击湘东二十号时,该居民点的武装平民立刻进行了武力反抗,同时向附近驻军发出求援,驻军在三个小时后才赶到,之所以来得迟,因为铁路上被堆满了石头,公路上也被挖了很多大坑,很明显,这都是那些袭击者所为,驻军赶到后打退了那些暴徒,驻军和武装平民累计打死打伤了一千七百多名暴徒,经过统计,一共有二百九十八名移居者遇害,包括六十三名未成年人,事后另有十五名移居者自杀,其中六人因为家破人亡而自杀,另外九人是遭到奸污的妇女,忍受不了屈辱而自杀。湘东二十号遭到了全面的毁坏,房屋都被大火烧光了,粮食、耕牛、衣服等财物基本上都被抢走,新种的水稻也被踩踏掉了。” “袭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冯圣法问道。 王梓楷说道:“查清楚了,通过拷问被抓获的暴徒,我们确定袭击者是湘东二十号附近山林里一个叫做‘卡鲁’的部落,该部落属于当地的昆纳族,拥有约两万人口。湘东二十号在动工建设时就遭到这个卡鲁部落的反复阻扰和破坏,该部落声称那片土地是他们的,不准我们在那里开垦经营,后经过调解,湘东二十号同意把每季收获的粮食分给该部落十分之一,该部落当时同意了,但在前几天,该部落酋长又要求把粮食分成从十分之一提升到五分之一,遭到湘东二十号的拒绝,该部落酋长十分恼恨,放言说要把湘东二十号彻底地毁灭掉。妈的!湘东二十号的现场真是惨不忍睹!我看了照片,特别是那些妇女和儿童,真是…真是太惨了!” 正文 第689节 风波连连(9) “派人去交涉了吗?”冯圣法继续问道。 王梓楷咬着牙:“派了,但毫无用途,那个部落的人挡住进入他们部落所在山林的道路,酋长等首脑人物拒绝跟我们派去的交涉人员见面,根本就不承认对湘东二十号的袭击是他们干的,我们要求他们交出凶手,他们睬都不睬我们,最可恨的是,我们派去的交涉人员亲眼看到阻扰他们的那个部落的一些人就穿着属于我们移居者的衣服,好几件衣服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分明就是他们抢来的甚至从遇害死难的移居者的遗体上扒下的。” 冯圣法望向成康:“成总顾问,你怎么看?” 成康脸色紧绷:“第一,三百一十三条人命,包括六十三个孩子,这么一笔血债,我们岂能不以血还血?不然,我们还怎么向我们的同胞们交代?没有保护好他们,本就是我们的严重失职!第二,不狠狠地惩罚那个卡鲁部落,移居者们岂不是人人自危?他们还怎么安心在这里生活?第三,不狠狠地惩罚那个卡鲁部落,当地人的反华行为岂不是更加气焰嚣张?” 冯圣法点点头:“确实可恨!实际上,自从我们向非南进行大规模人口移居以来,我们跟当地人就矛盾不断,当地人对我们的抗议、恐吓、骚扰、打砸、抢劫、盗窃、破坏、敲诈、勒索、伤人等事件已是家常便饭,但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如此大量的人员伤亡还是首例,此例绝不可开!此风绝不可长!成总顾问,你打算怎么做?” 成康看着冯圣法:“冯长官,你的部下是正规军,需要保持荣誉,所以你肯定有所顾忌,但我的部下是无所谓的,他们都是黄俄军,无所谓什么荣誉不荣誉,他们来到非南就是为了杀人。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吧!”他转头望向王梓楷,“距离那个卡鲁部队最近的是哪个部队?” 王梓楷回答道:“黄俄军第十六师。” 成康点点头:“命令黄俄军第十六师立刻出动,三天之内解决那个卡鲁部落。” 王梓楷请示道:“‘解决’是什么意思?” 成康冷冷地道:“除恶务尽、鸡犬不留。” “等等!”冯圣法有些吃惊地道,“成总顾问,你该不会想…那是两万多人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用国际法的语言说,此举叫做…反人类罪。我的意思是,武力迫使那个部落交出首恶和主要作恶者,枪毙几百人就可以了。” “冯长官,恕我直言。”成康语气如冰地道,“三百一十三条我们同胞的生命,无价的!那个卡鲁部落的两万多条人命,有资格抵偿我们的三百一十三条同胞的性命?实际上我根本就不认为那是两万多条人命,只是两万多条猪狗的命罢了!他们如此残忍,如此野蛮,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并且如此狂妄无知,就应该为之付出代价!这是他们自找的!他们是自食其果!” 冯圣法沉默着,陷入思想斗争中,他走到窗户前,眺望着美灵市一处城市进出通道处,在他视野里,从郊区各方向尽头正在不断地涌来成千上万的、黑压压的当地人,男人在后面,女人和小孩在人群前面,那是非南境内正在此起彼伏的众多反抗活动和所谓的“革命斗争”,一开始是零零散散的,但在双方谈判破裂后就犹如燎原野火般愈演愈烈,很显然,这些活动是有组织的,幕后组织者就是那个“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该组织最近已经改名为“非洲南部非洲人国民大会”,简称“非南大”。非南境内的所有城市都在遭受着这种有预谋的冲击,俨然间已经形成“包围城市”的势头。展开“斗争活动”的当地人可谓群情激奋,在队伍的最前面,女人们昂首挺胸地冲击着军队的警戒线,义愤填膺地尖叫着: “打死我们吧!你们这些可恶的殖民者!”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独立!我们要维护我们的权益!” “这里是属于我们的!黄人和白人都滚出去!” “有本事就开枪吧!我们已经准备为革命献身了!” 无数妇女手挽着手,黑压压地迎向军队的警戒线,高唱着南非国歌《南非的呐喊》:“...保护我们,保护我们的国家,团结的我们将会挺立,让我们居住并且争取自由,就在我们的南非,我们的家。...”前面的妇女们神色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充满视死如归的斗志,跟在后面的“革命群众”犹如浪涛般不断地汹涌上前。没有得到开枪命令的军人们用枪托、木棍、高压水枪、辣椒水进行阻挡,回击他们的是雨点般的石子,砸得他们的钢盔乒乒乓乓地响着。 “用妇孺充当挡箭牌?又无耻又无能又低能又低级的手段。”成康走到冯圣法身边,“这些长得像人的黑猩猩真是愚蠢,他们还真以为我们的军队不敢开枪?总座,我们也该给他们一个血的教训了。” 冯圣法叹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请示一下二公子。” 成康笑道:“没那个必要,蒋纬国将军肯定同意。其实,你请示他反而让他陷入不义中,到时候,东窗事发了,他就要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了。我们不请示他,我们的行为是‘擅自做主’的,这样,到时候,东窗事发了,他就不会受到波及,我们就可以成为他的替罪羊。” 冯圣法看着成康,目光很复杂。 武汉,军委会大楼,蒋介石的办公室。 “父亲,我们跟非南大的谈判完全失败了。”蒋纬国报告道,“他们提出的那两套方案都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一是允许他们独立建国,成为中国的附属国,就像以色列、泰国那样,二是取消等级制度,让他们享受到跟华族一样的权益。我们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我们提出了一套折中方案,把位于非南十八省中北部的三个省{后世的赞比亚和马拉维}、约8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划分给他们独立建国,非南境内的黑人要么前去那个‘他们自己的国家’,要么留在我们的十五省境内接受等级制度,但曼德拉一口回绝,现在,他们已经闹得越来越凶了,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在非南大的策划和组织下,上千万黑人正在冲击我们在当地建立的社会秩序,城市遭到包围,他们蜂拥着想要进入城市,我们的那些移居者居住点不断地遭到袭击,最严重的就是‘湘东二十号事件’,超过三百名移居者惨死遇难,形形色色的各种袭击事件,加起来已经给我们造成了超过四千人伤亡以及很大的财产损失,我们在当地构建新的社会秩序、新的百业体系的工作、工农商诸业的生产活动都难以继续进行,必须要采取强硬措施了。” 蒋介石静静地听着蒋纬国的报告,在长久的沉默后,他叹口气:“纬儿啊,父亲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国家会在我手里进行如此波澜壮阔的开疆拓土,更没有想到我们会在万里之外的非洲拥有新领土,所以,眼下爆发的非南问题让我很没有心理准备,很感到束手无策,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问题,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如何解决的问题。我懂你的意思,你打算武力镇压,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其它方面的后果,我就不说了,跟你本人息息相关的是你的名誉,你干这种事,双手沾满鲜血后再也无法洗干净,会成为你的污点的。” 蒋纬国笑起来,笑得堪称潇洒:“父亲,对于您提醒我的这一点,我已经有思想准备了。父亲啊,我也跟您说出我的心里话吧!以前,我认为一个好的领导人肯定会是人人称颂的‘明君’,就像宋仁宗,宋仁宗性格温和宽容、仁善敦厚,他对他的亲人、他的子民、甚至他的仆人婢女都是非常仁厚的,在他驾崩后,不但宋国境内万民哭泣,就连跟宋国处于敌对竞争状态的辽国都为之戴孝吊丧,是的,宋仁宗是一个好皇帝,人人称颂,但实际上,他的功绩并不突出,他做了四十二年皇帝,如此漫长的时间,他却没有把宋国改造成一个强大的国家,他任用范仲淹等人展开‘庆历新政’,结果这次改革刚开始就结束了;再看看秦始皇,人人都说他是暴君,确实,他在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杀人如麻,在统一天下后又滥用民力修建长城、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结果,他为此承受了千古骂名,但是,他做的那些事真的是不对的吗?他不杀人如麻,如何让中国完成统一?六国难道会不死一人就会老老实实地归降秦国?如果中国得不到统一,继续分裂,死于七国战争的人恐怕会远远地超过死于秦国统一天下的战争吧?他不修建长城、北击匈奴,如何保卫华夏北境安宁?他不南征百越,云贵川、两广等地又怎么会成为华夏领土?秦始皇做的事情是人人唾骂的,但他做的却是对的。父亲,对吗?” 蒋介石眯着眼看着蒋纬国,脸上表情很复杂、很微妙。 蒋纬国继续道:“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感到醍醐灌顶、大彻大悟,这几年来,我也算成了国家领导人了,我顿悟了,原来,一个真正的全心全意为国家为人民谋取利益的领导人,不一定是誉满天下、人人称颂,也有可能是毁满天下、人人唾骂,甚至会背负上恶名、臭名、骂名。为什么?因为,一个领导人如果想要全心全意为国家为人民谋取最大的、更多的利益,就必须要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在让国家获得更大更多利益的同时,作为代价,牺牲掉自己,轻者牺牲性命,重者牺牲名誉,成为一个让国家得到极大利益的但同时遭到国民唾骂的暴君。牺牲自我,是一个真正的伟大的领导人的必备品格。” 蒋介石缓缓地开口:“纬儿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蒋纬国微微一笑,神色庄严凛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我们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对一些严重危害到我们国家的安全、损害到我们国家的利益的异国人、异族人采取斩尽杀绝的手段,比如俄罗斯人、日本人,还有非南的那些黑人。杀光他们,我们国家可以得到利益吗?当然会!我们的民众会得到实惠吗?当然会!但他们会骂干这件事的的我,我肯定会变得臭名远扬、声名狼藉、恶名昭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同胞们一边享受着因为我的心狠手辣而带来的太平、富足、安宁的生活一边唾骂我,这是必然的,但我并不会后悔,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让我的祖国更强大、让我的同胞更富足呀!对于非南的那些黑人,我如果笑脸相迎、不打不骂,我会赢得美名,因为我就像圣母一样仁爱嘛,可是,我们的国家利益却因此而受到严重损害,我如果大举屠刀、大开杀戒,我会得到恶名,因为我就像魔鬼一样狠毒嘛,可是,我们的国家利益却因此而受到坚定维护。在个人名誉和国家利益之间,孰轻孰重,还用说吗?一是人人称颂但间接地损害国家利益的‘仁君’,一是人人唾骂但直接地维护国家利益的‘暴君’,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我不会为了个人虚名而让国家利益受到损害。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干出这事后,必定会有无数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横加指责,不需要等我死了,在我活着的时候就会有人唾骂我了,罪大恶极的战犯、遗臭万年的刽子手、注定下地狱的杀人狂魔…我已经给那些人想好骂我的词了,并且越随着时间推移,骂我的人还会变得越多,因为几十年后,思想越来越文明的中国民众肯定越来越厌恶我现在对异族人使用的残暴野蛮手段,然而,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知道那些危害中国、祸害中国的异族人都死光了是极其有利于中国的大好事,那些异族人死得越多,中华民族就越能得到各方面的利益!所以,为了我的祖国、为了我的同胞,我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做有利于中华民族的所有恶行!只要我的祖国、我的同胞可以享受到我的恶行带来的利益,就足够了!我的愿望,就是要让我的同胞们能在我用野蛮残酷手段和牺牲个人名誉换来的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里骂我是战犯!说到底,如果为了得到利益不得不需要干出丑恶的勾当,那领导人就应该去干!利益,由全国同胞来享受;骂名,由领导人自己来承担!我问心无愧!我死而无憾!这就是我的思想,我的态度,我的心得。一个领导人就应该为国家、为国民背黑锅、干脏事。父亲,我犯下的伤天害理的恶行、干出的遭人唾骂的脏事已经够多了,比如制毒贩毒,我可是此时世界上第一大毒枭!垄断全球八成以上的毒品产量和毒品交易量!嘿嘿,肯定会有无数的人痛骂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可是,我要是不制毒贩毒的话,我哪来的钱干利国利民的事情?中日战争期间,我的南京军战无不胜,为什么?因为我把他们武装到了牙齿,把他们武装到牙齿需要巨额的资金,那些资金大部分就来自我制毒贩毒的收入。没有南京军的死战,我们怎么打赢中日战争?无数人会骂我干制毒贩毒的丑恶勾当,我认了,能用我的名誉换来中日战争的胜利,难道不划算吗?现在,我打算在非南来一场全面的铁血镇压,也是一样的道理。” 蒋介石吃惊地看着蒋纬国,似乎不认识蒋纬国了,半晌后,他才悠悠地叹口气:“纬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父亲不希望你真的…真的搞得身败名裂。” 蒋纬国笑道:“父亲,诸葛亮七擒七纵感化蛮夷的手段只是小说家的一厢情愿,现实中根本行不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么将其斩草除根,要么令其永远失去兴风作浪的能力!不听话?就打得他们听话为止!非南是一块宝地,我们必须要为中华民族和我们的子孙后代将其牢牢掌握在手,谁阻扰谁就死路一条!我要用霹雳手段告诉他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为了中国的利益,我必须使用一切手段铲除障碍!牺牲名誉,在所不惜!”他神色坚毅如铁。 没多久后,武汉等全国很多大城市的街头都出现了带有照片的传单: “蒋纬国悍然命令黄俄军在非南展开大屠杀!死难者不计其数!当地生灵涂炭、惨绝人寰、哀鸿遍野、尸山血海!” “蒋纬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毒枭!他在东南亚、南亚西北部、南美洲北部等地秘密建有多个大型制毒基地!制造了数量多得骇人听闻的毒品!他荼毒了无数生灵!祸害了无数人命!”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国舆论大哗。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正文 第690节 风波连连(10) 海南岛,天涯海角。 风和日丽,碧空湛蓝如洗,海浪轻轻地拍打着雪地般的沙滩,一片片挺拔婆娑的椰林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海风而摇曳生姿,共同构成一幕人间仙境般的旖旎画卷。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着争先恐后地从沙滩上奔跑向大海,几名年轻女子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呼喊着“小心点”之类的话语,另有七八名年轻男子亦步亦趋地快步跟着女子们和孩子们,手中都拿着救生衣、救生圈、绳索之类的工具,并且神色都既严峻又恭敬。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表情、做派上不难看出,孩子们和年轻女子们是“主人家”,而年轻男子们则是保镖或仆人的身份。 跳进海水里的孩子们欢快地嬉戏打闹着,而他们的母亲、那几名年轻女子则在沙滩上或站或坐或躺在遮阳伞下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一幕。作为母亲,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孩子玩得开心快乐更重要的了。女子们中明显有两人的身份是最高贵的,一名年近三旬,身材修长而娇小,皮肤白皙、眉目如画,五官秀气而娴雅,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使得她的外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温文尔雅、蕙质兰心的气息,另一名年长一点,比前者约大七八岁,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洁得没有一丝皱纹,眉目含春、笑颜如花,举手投足间显得端庄优雅,隐隐间却又有几分妩媚混合着倨傲的气息,一眼可看出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两人里,前者不是别人,正是蒋纬国的“三夫人”蔡文娜,而在蔡文娜身边的那个贵妇人则名叫蔡文媛。蔡文媛和蔡文娜两人名字相似,但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不是姐妹,但两人十分亲昵,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好妹妹,你看这里多美啊!”蔡文媛犹如大姐姐一样拉着蔡文娜的手,“听姐姐的没错吧?你呀,老是闷在家里多不好,出来玩一玩既可以放松身心也能开阔眼界,不好吗?” 蔡文娜正在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吊带式泳衣:“媛姐,这种衣服也太…太暴露了吧?你看,大腿都露出来了…” 蔡文媛捂嘴忍俊不禁:“傻妹妹,这有啥暴露的?该挡住的地方不是都挡住了吗?你看,这里今天也没什么人,放心啦,不会春光外泄的。其实,这不叫暴露,这叫性感,这叫潮流,人家西方的欧美女性在海滩上就是这样穿的,甚至穿得更少呢!咱们中国人不是要向西方人学习吗?这就是其中之一嘛,还有啊,泳衣也是解放女性的一种标志呢!好啦,你别害羞了!”她笑哈哈地搂住蔡文娜。 蔡文娜仍然脸颊一片绯红,她在心理上还是比较难以接受和适应穿泳衣的。 蔡文媛热情洋溢地拉着蔡文娜,兴致勃勃地指点着四周,犹如一个导游般滔滔不绝:“好妹妹,你看,那就是天涯海角石,‘天涯’二字是清朝雍正年间崖州知州程哲题写的,‘海角’二字则是中日战争期间琼崖守备司令王毅将军题写的,但王将军当时题字的目的绝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立誓要在日军打到海南岛时率领海南岛的三百万军民于此背水一战,死战到底…” 蔡文娜听得心驰神往:“是啊,这里就是我们中国的最南端了,背后就是大海了,要是我们当初真被日本人打到这里,我们就跟南宋末年的宋人一样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了…” 蔡文媛咯咯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呢?有你那么厉害的丈夫力挽狂澜,日本人只是打到南京就寸步难行了,哪里还会打到海南岛呢!说起来,海南岛以前是中国的天涯海角,现在可不是了,现在中国的最南端在非洲呢,是那个什么好望角。”她突然间叹口气,“好妹妹啊,你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死你了呢,你那个天下无敌的丈夫不知道是多少女人心里的如意郎君呢!好妹妹,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你们当时还上报纸了吧?他当时开着坦克去横刀夺爱,啧啧啧,真是一段佳话…”她笑得花枝乱颤。 蔡文娜再次满脸通红:“媛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两人说话间,一辆军用吉普车不紧不慢地开到沙滩上,一直开到蔡文娜和蔡文媛身边十几米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蒋纬国跳下车,他打扮得活像麦克阿瑟,戴着一副几乎挡住半张脸的太阳镜,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蔡文娜和蔡文媛,然后向蔡文娜招了招手。蔡文娜看到是蒋纬国后,立刻又惊又喜地跑上前,蔡文媛站在原地,笑容有点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 蒋纬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穿得“前所未有开放”的蔡文娜,蔡文娜被他看得神色大窘,同时露出一丝害怕表情:“纬国,我…我只是好奇地尝试…媛姐说到海滩上就要穿泳衣的…” “你老公我是封建老古董吗?”蒋纬国哑然失笑,“我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穿泳衣,觉得好看,所以多看几眼嘛!来,上车。”他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蔡文娜乖顺地跟着坐进去。 蒋纬国摘掉太阳镜,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蔡文娜,然后叹口气:“唉!那么多老婆里,就你最听话最乖巧,同时也是最单纯最好骗。” 蔡文娜顿时紧张起来:“纬国,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突然听到车外传来蔡文媛的急切呼喊声:“娜娜!”她急忙回头看去,看到海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十个穿制服的女性人员,一个个面无表情、动作干练,显然不是军人就是特工,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蔡文媛和另外几个年轻女子,原本嬉戏中的孩子们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蔡文媛的那几个保镖仆人试图反抗,结果被对方直接掏出枪指着,顿时都不敢动了。蔡文媛脸色发白,试图向蔡文娜求救。蔡文娜一下子呆住了,在勉强回过神来后,她惶恐不安地看着蒋纬国:“纬国,这是…” “你跟这个蔡文媛很熟吗?”蒋纬国不置可否。 蔡文娜紧张地点点头,她万万不敢对蒋纬国撒谎:“我们是半年前在武汉认识的,当时我和她一见如故,因为名字很像,所以感觉非常投缘,她对我十分热情,认我做她的干妹妹。” “哦,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听她自己说,她是一位商人的妻子。” “啧啧啧,我的娜娜哟,你果然很傻很天真,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问你,这个蔡文媛是不是请你帮过她什么忙?” “这个…没有啊,我跟她仅仅就是好朋友关系,她从来没有让我帮她过什么忙。纬国,我又不担任公职又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哪里能帮她什么忙呢?” “呵呵,她请你参加过酒会宴会之类的活动吧?” “是…是的。” 蒋纬国摇摇头,看着蔡文娜,露出怜爱的目光和表情:“娜娜,你太单纯,所以被人家利用却浑然不知,你可能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我就简单地跟你说吧!她不是说她丈夫是一个商人吗?商人做生意想赚钱,肯定要招商引资,肯定要打败竞争对手,如何取胜?其中一点就是比拼人脉关系和背后靠山。她是怎么不动声色地利用你的呢?比如在争取某个利润丰厚的大型项目之前,她丈夫举办一个酒会,参加就会的都是政商界的要人,她刻意把你邀请过去一起参加,你肯定不会拒绝,认为她只是出于好意,没有任何别的用心,但是,酒会上,她跟你肩并肩,然后向别人介绍你的身份,娜娜,你是谁?你是我蒋纬国的爱人,她在向别人介绍你后,那些政商界要人就会得到她的一种暗示信息,蒋纬国的夫人跟她是一起的,继而代表着她和她的丈夫是有蒋纬国支持的,他们就会心里暗想,自己哪里能跟蒋纬国的人进行竞争呢?于是乎,她和她丈夫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拉大旗作虎皮,借助你,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我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牟取利益,懂了吗?” 蔡文娜听得手足无措、花容失色:“我…我…纬国…我对不起…” 蒋纬国笑着握住蔡文娜的手:“不怪你,不知者无罪,你只是单纯,被人利用了。另外,这个蔡文媛也不是什么商人的妻子,她是刻意地接近你的,费尽心思地跟你拉关系、讨好你、迷惑你,跟你义结金兰,你看这个天涯海角海滩,今天除了你、她以及跟她一个圈子的几个阔太太,没有别的游客,为什么呢?因为整个海滩都被她包了。她这么做,一是利用你以及你背后的我,二是想跟你变成‘真正的朋友’,以便于我收拾她丈夫时,可以让你帮忙说情。” 蔡文娜惊讶地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她不是蔡文媛吗?” 蒋纬国笑了笑:“她就叫蔡文媛,但她可不是什么商人的妻子,她的丈夫是一个大人物,军职是军委会西安行营主任、国军第四集团军司令,军衔是陆军二级上将,号称我父亲的‘五虎上将’之一以及何应钦的‘四大金刚’之一。” 蔡文娜彻底地呆住了。 与此同时,西安,郊区某地。 这是一栋依山偎水、四周风景极佳的豪华别墅,光是从其气势巍峨、金碧辉煌的外观就可看出,这里的主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权贵或富商,不仅如此,与普通别墅大为不同的是,这里附近的山林里还有不少军人在游弋巡逻,更是让这里显得极其与众不同,别墅里隐隐地传来一阵阵酣畅淋漓的充满快意的大笑声、叫骂声以及哗啦啦的麻将声、暧昧的女人调笑声。听到这些声音,别墅外的军人们暗暗地交头接耳: “他妈的!官大就是好!吃喝嫖赌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肯定又是拿弟兄们的军饷在赌博!” “我们还算好了,你不知道底下部队的那些弟兄,每个月只拿到一半军饷。钧座未免太胆大了,也不怕出事。” “没法子,钧座可是委员长的老部下,还是何长官一手提拔起来的,就算是蒋二公子,也动不了他。” 正聊着,这些军人猛然间惊愕无比地看到大批宪兵已经在山林间不动声色地摸了上来,一个个荷枪实弹,都端着冲锋枪,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宪兵们目的明确并且明显准备充分,先是包围了这里,然后逐步地逼近,将这栋别墅完全控制住了。护卫别墅的军人们虽然同样手里有枪,但都惊慌失措。“谁敢反抗,格杀勿论!”宪兵们带队的一名中将声色俱厉地喝道。 军人们都心惊胆战地放下手里的武器。 宪兵们扑向别墅大门,直接破门而入。带队的中将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别墅一楼大厅已是一片鸡飞狗跳,男人女人的惊叫声混在一起。中将满脸厌恶地看着眼前这幕乌烟瘴气的画面,现场堪称酒池肉林,场景不堪入目,几个麻将桌陈列其中,桌子上除了麻将,还堆着一摞摞现金,二三十个男女目瞪口呆地看着闯进来的宪兵,现场女人都衣装暴露、近乎半裸,满屋春色,看到宪兵们进来后,女人们尖叫着捂着身体四处乱跑乱躲,男人们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有的面如土色地瘫在座位上,有的试图夺路跳窗而逃,但被宪兵用枪口顶了回去,还有几个人试图拔枪反抗,结果被宪兵毫不客气地开火打在非要害的部位,鲜血四溅、鬼哭狼嚎。 “宪兵?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赌博寻欢者为首一个年约五旬、圆头小眼的男子色厉内荏地大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当然知道你是谁,不然岂不是抓错人了?”宪兵中将冷笑着上前,“军委会西安行营主任、国军第四集团军司令、陆军二级上将蒋鼎文。蒋钧座,你好自在啊!二公子已经规定在全国范围内严禁赌博,你和你的狐朋狗友们就躲在这里,还真是会享受!” “萧山令?”蒋鼎文认出了宪兵中将,顿时惊疑不定,“你来干什么?” 萧山令冷哼一声:“我是军委会军法执行总监部总监,你说我来干什么?” “我就打几把麻将而已,这算什么事?”蒋鼎文心里发虚的强辩道。 “打几把麻将?”萧山令轻蔑地看着蒋鼎文,“你干的事,你自己比任何人清楚!来人,统统给我带走!反抗者,格杀勿论!” 宪兵们一拥而上,把现场所有人无论男女都掀翻在地,然后依次塞进囚车。 东京,某医院。 妇科诊室内,一名女医生正在笑容可掬地接待着一名虽然年过四旬但美貌端庄、仪态万千只是眉宇间有几分难受神色的女性病人。“夫人,哪里不舒服?”女医生温和地询问道。 “医生,我早上吃过早饭后就有些肚子疼,并且还有一定的腹泻。” “别担心,这只是小问题,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了轻微肠胃炎。”女医生微笑着道,“不过,还是要进行检查才能得出准确结果,先抽一点血,丽子护士,麻烦你了。”随着女医生的呼唤,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步履轻盈地走到女病人身边,动作熟练地先用酒精为其擦拭皮肤消毒,然后取出注射器为其抽血。护士手里拿着两个注射器,分别抽了一点血,完成这件事后,女护士走向化验室。在化验的门口,已经有两个看似病人家属的人在等待着。护士不动声色地把其中一个注射器递给对方,对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然后急匆匆地离去。 化验室门口走廊的尽头,另外两个看似病人家属的男子正在闲聊,但眼角余光都已经看到了女护士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嘴角一起流露出稍纵即逝的笑意,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武汉,军委会大楼,蒋介石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蒋介石和蒋纬国。蒋介石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翻阅着蒋纬国递交的文件,表情凝重、一言不发,蒋纬国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良久后,蒋介石叹息了一声,轻轻地合上那些文件,看着蒋纬国,表情和语气都似乎有些疲惫:“纬儿啊,你要动蒋鼎文?” “父亲,这不是‘动’,是法办!我只是公事公办,将其绳之以法。”蒋纬国虽然态度毕恭毕敬,但又显得不卑不亢,“父亲啊,蒋鼎文身居军务要职,深受父亲您的信任和器重,但他又是怎么回报国家、回报您的?他是军委会西安行营主任、国军第四集团军司令、陆军二级上将,可是,他却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贪污腐败、投机经商、狂嫖豪赌,陕西省还有甘肃省、宁夏省等地的数十户富贾巨商无不遭到他的敲诈勒索,每月向他‘上供’大笔金钱,被他用于挥霍享乐,他还克扣军饷、损公肥私,搞得西北几省的商界和驻军部队都怨声载道,不仅如此,他还用非法所得让他的妻子蔡文媛和他胞弟蒋鼎武在上海、香港、南洋等地开办公司企业,投机倒把、大肆敛财,数额之巨大,简直令人触目惊心!父亲,对于这头‘军中老虎’,我们必须铁面无私、秉公处理!岂能放任不管?否则,长期以往,必定会贻害无穷!” 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开口道:“纬儿,我知道你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可是,蒋鼎文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很早就追随先总理和我了,无论是东征、北伐还是中原大战、中日战争,他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人无完人啊…” “我知道!”蒋纬国心里有些烦躁地说道,“是,他以前因为作战勇猛而被外界称为‘飞将军’,但现在呢?外界称他是‘腐败将军’‘性病将军’!这种人,以前有功劳,当然可以位居高职,享受应得的待遇和荣誉,但现在,他已经腐化了、蜕变了,难道还可以尸位素餐?” 蒋介石叹口气:“纬儿,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西安事变,你是知道的,我当时身陷囹圄,性命悬于一线,多少人以前大吹大擂地誓死效忠我,结果在关键时候却纷纷暴露出狐狸尾巴,有人浑水摸鱼,有人火上浇油,有人一只脚踩两条船,巴不得我死在西安,西安事变是一个试金石,一下子测试出了很多人的真伪。蒋鼎文在西安事变里表现得非常好啊,他是第一批被张学良、杨虎城释放的人,但他逃出生天后没有扔下我不管,而是再次跳入虎口,奔走于西安和南京之间,为了和平解决事变、解救出我而奔波操劳,我记得他被释放后,打算再次返回西安时,他的夫人蔡文媛在机场拉着他,哭哭啼啼地不让他再入虎口,但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说‘领袖还未脱难,我冒这点险算什么’,然后义无反顾地再次去了西安。纬儿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西安事变中,你让我感动,蒋鼎文的忠诚也让我感动,他现在确实做出了一些错事,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了,“功是功,过是过,岂能混为一谈?他立了功,国家自然给他嘉奖,他犯了过,国家自然要给他严惩!更何况,蒋鼎文犯的是过吗?是罪!他在犯罪!” 蒋介石苦笑着摇头:“纬儿,你就是太年轻气盛了。父亲跟你说句心里话,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地方、很多东西都是灰色的。比如用人,你现在也有很多部下了,你应该知道,人可以分为很多种,忠心或者不忠心,有能力或者无能,清廉或者腐败,这几个因素混在一起就非常复杂了。不忠心的人,肯定不能用,清廉但无能的人,也不能用,比如一种官员,他不贪不捞,但也什么事都不干,既然什么事都不干,自然不会犯错,这种人能用吗?当然不能用。用人,第一点必须忠心,其次是有能力,再其次才是清廉或者腐败,忠心并且有能力的,必须重用,这种人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我们也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明白…” 蒋纬国听得简直忍无可忍,但他不敢出言反驳蒋介石。对于蒋介石的这套“用人原则”,蒋纬国肯定是不会苟同的,不过,蒋介石的“用人原则”是他的原则,是很难被别人撼动的,蒋纬国要是与之顶撞,惹得蒋介石“不高兴”,那后果就严重了。强忍住气,蒋纬国道:“那么,最起码要杀鸡儆猴吧?父亲,咱们国家眼下一方面处于大建设、大发展时期,另一方面又处于对外扩张、大开发时期,遍地发财商机,对于循规蹈矩、遵纪守法的人,他们的收获都是天经地义的,但蒋鼎文这种人却是趁机非法敛财,他们的行为是国法党纪都不能容忍的!现在,太多太多的军政高层都趁着眼下我国内部建设和对外扩张而大捞特捞!必须刹住这股歪风邪气!父亲,蒋鼎文就是进行杀一儆百的最好目标!法办一个蒋鼎文,可以间接地拯救很多很多个蒋鼎文!父亲,请您三思!” 蒋介石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蒋纬国知道蒋介石这句话是让他离开的意思,因此怀着满腹幽思和微词向蒋介石告别,推门而出,走出了办公室。蒋纬国出门时,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正好进来,两人在擦肩而过时,何应钦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蒋纬国的背影。 “敬之,有什么事吗?”蒋介石神色疲惫地看着何应钦。 “二公子确实是年轻气盛啊。”何应钦笑了笑,“做事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平心而论,真要经过二公子这场雷霆万钧的清扫,国内、军内、党内的很多污浊秽气就要被一扫而空了。” 蒋介石目光微妙地看着何应钦。 何应钦似乎有些感慨:“只是,很多在早年就追随委座您的老部下怕是不可避免地一个接一个地要被二公子拉下马了…” 蒋介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厉而锐利。 何应钦顿时满脸尴尬:“委座,属下失言了。”他急忙递上一份文件,“这是陆军最新的整顿大纲,请委座过目…” 几公里外的武汉郊区某地,一个类似于医疗机构的秘密场所。 房间里,几个身穿白大褂并且白大褂下是中山装或军装的人正在操控着几台科研仪器忙碌着,同时还有几个身穿中山装或军装的人在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从他们脸上的神色不难看出,他们内心正在掀起一股股抑制不住的漪澜。众人里,一名中年男子神色最为平静从容,其余人都显得十分恭敬地站立在他身边。 “老板,结果出来了。”一名白大褂表情复杂地拿着一份鉴定报告。 “说。”被称为老板的正是那名神色最为平静从容的中年男子。 现场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那名白大褂,神色都高度凝重。 “b型。”白大褂言简意赅地报告道。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此起彼伏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白大褂的报告就像一块一吨重的巨石被投入一片古井不波的深潭里,但水花不起,因为现场所有人都在用极度的毅力克制着原本应该犹如火山爆发般的狂澜。“老板。”一名中山装望向那个中年男子,“委座是o型,那个女人是b型,根据现代医学研究结果,父母双方如果是o型和b型,孩子只能是o型或b型,绝无可能是a型或ab型。”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古怪而低沉地道,“他是a型。” 老板虽然面无表情,但任何人都看得出,老板内心绝不是他脸上这么平静的。半晌后,老板轻轻地开口:“大公子是什么血型?” “跟委员长一样,o型。”中山装低声道,“也就是说,他确实不是…” 老板举起手,示意部下都住口,然后陷入沉思。 正文 第691节 阴云迷雾(1) 以下内容摘自蒋纬国的某段公开讲话: “…同盟国阵营为了挽回其在战场上的颓势和败局,对联盟国展开了多方面的非军事攻击,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战争并非军队和军队的交锋,而是两国或两个阵营的全方面较量,除了军事,还有政治、外交、经济、情报、心理、意志、舆论、宣传等多方面。同盟国阵营不遗余力地在国际舆论上猛烈抨击德国在欧洲东部境内对俄罗斯人的灭绝行为和相类似的我国在非洲南部境内镇压骚乱的行为,以图谋抢占道德和正义的制高点,取得道义上的优势,进行自我粉饰、自我美化,把联盟国说成‘反人类的邪恶集团’,又把同盟国自身吹嘘成‘解放人类的正义集团’,此举真是可笑至极,其逻辑根本不堪一击。同盟国的中流砥柱是美国,我们暂且不提英国人这几百年来干得多得堪称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自己打自己嘴巴的好事了,就以美国举例,美国政府向来自我标榜‘美国是民主的、文明的国家’,美国人也整天口口声声地把‘人权’二字挂在嘴上,但是,他们偏偏有眼睛却看不到美利坚合众国基石下那堆积如山的印第安人的尸骨。当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时,生活在此时美国领土境内的印第安人是非常多的,保守估计超过三千万,甚至有数据显示高达约一亿,北美大陆是印第安人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美国人霸占印第安人的土地是不折不扣的鸠占鹊巢,然后,美国政府和美国人又是如何对待美国土地上的原住民印第安人的呢?用民主的、文明的手段对其善待之?no!美国政府采取的手段是"chi luo"裸的大屠杀!美国政府一不准印第安人独立建国,二没有对其进行教化和帮助,让他们逐渐地走向文明和开化,将其接纳进美国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三也没有任其自我生存繁衍。美国政府视印第安人是美国经济发展的累赘和包袱,既没有爱心和耐心对待他们,也没有掏出一分钱帮助他们,直接采取明火执仗的种族灭绝政策对待印第安人。签署这个种族灭绝政策的人是谁呢?就是那位起草了《独立宣言》、向全世界宣称‘人人生而平等’、被无数美国人和非美国人拼命歌颂鼓吹的托马斯·杰斐逊。怎么样?是否讽刺?一方面冠冕堂皇地宣称‘人人生而平等’,一方面却毫不含糊地对印第安人大开杀戒。诸位必须搞清楚,美国人对印第安人的大屠杀并非一小撮美国人的自作主张或者美国民间的行为,这场大屠杀的组织者就是道貌岸然的美国政府。美国政府以法律形式明文颁布了‘杀光印第安人’的政策,并且详细地规定只要上缴一块印第安人不管男女老少甚至婴儿的头盖皮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奖金,十二岁以下的印第安人和女性印第安人的头盖皮价值五十美元,十二岁以上的男性印第安人的头盖皮价值一百美元。从1803年开始,美国政府全面发动的这场轰轰烈烈的‘灭绝印第安人’的大屠杀正式展开了,八年后的1811年,美国政府直接调动美国军队参加,这场大屠杀一直持续到1892年,前后差不多近一个世纪,美国军队在此期间累计发动了一千多次军事行动,也就是展开了一千多场屠杀,如今,美国境内的印第安人还有多少呢?只有区区几十万,并且全部被美国政府驱赶到荒凉偏僻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美国军队现在的主力坦克叫做‘谢尔曼’,该坦克取名于美国内战英雄威廉·特库塞·谢尔曼,这位美国将军在大屠杀期间发表意见说‘如果我们今年多杀一点,那么明年要杀的就能少一点了,反正他们都要被我们杀掉或者作为穷光蛋的品种保留下来’,啧啧啧,美国政府和美国人的真实嘴脸真是暴露无遗。人权呢?印第安人的人权呢?有人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是会犯错的,国家也是会犯错的,此话不假,但是,光知错就完了?还要认错!改错!对于当年干的那些罪恶滔天的丑事,时至今日,美国政府承认了吗?美国政府补偿美国境内残余的印第安人了吗?最起码的,向他们道歉了吗?没有,什么都没有!美国政府一直竭力地装作忘记了这件事,并且,美国政府到现在还在进行种族歧视政策,比如《排华法案》,到现在都没有被废除呢!oK!美国政府为了美国的国泰民安,杀光了美国境内的印第安人,如今,看到别国政府干差不多的事情,美国政府立刻大义凛然、义正言辞、一脸正气地进行抨击,试问,美国政府哪来的脸皮?自己满屁股的屎还没擦干,何来的颜面指责别国?美国政府自己干完了这种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立刻摇身一变,变成了正人君子,然后对别国指手画脚,可笑不可笑?用一句中国俗话来形容,既要做"biao zi",还要立牌坊!...” 中国对非南的吞并被认为跟美国的“西进运动”是如出一辙的,两者具有两大共同点,一是中国和美国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了极其辽阔的新领土,二是中美两国的政府和军队都在对当地的占领期间“清洗了”当地的原居民,只是,后者是针对印第安人,前者是针对黑人。 战争,似乎是源于人类基因里的天性,因为它从古至今地贯穿着人类的历史,若翻开人类的历史书,就会发现几乎每一页的字里行间都浸透着浓浓的血腥味。根据后世专家们的不完全统计,有记载的5500多年人类历史里总共爆发了14500多场大大小小的战争,平均每年2.6次,而在全球范围内,五千五百多年来,人类不打仗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一百年甚至更短,死于战争的人口完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全球从古至今所有战争的约三分之一、即5000场左右是爆发于中国境内。在人类战争史上,跟战争堪称形影不离的就是屠杀,几乎只要爆发战争,就必定会有屠杀,小规模屠杀多得多如牛毛,大规模屠杀也多得令人触目惊心。工业革命后,人类开始步入“文明时代”,虽然人类并没有以及完全没有迹象显示会改掉战争的天性,但“变得更加文明的人类连打仗也变得文明起来了”,先后制定了所谓的《国际战争法》、《日内瓦公约》从而规定“人类应该如何文明地打仗”“不允许搞屠杀”等等,实际上,这完全就是一种讽刺之举。战争,是不同国家之间的殊死较量,是不同民族之间的喋血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你国灭就是我国绝,在杀得眼睛发红、无路可退时哪里还会管什么国际公约,不过从客观上讲,在眼下这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期间以及战前{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算起},发生在全球范围内的大屠杀事件确实屈指可数,比如,由于蒋纬国对历史的干涉,日本人于中日战争期间在中国境内没有犯下较多的大屠杀,德国人同样没有对犹太人展开大屠杀,但大屠杀还是有的,比如,苏联当局在战前对其境内发动的“大清洗”就可被视为大屠杀,苏联战争结束后,德国对其占领区内的苏联人{主要针对俄罗斯人}展开了有计划、有组织的大屠杀{同样作为苏联战争的战胜国,中、波、乌、芬、哈等国没怎么对俄罗斯人搞大屠杀,主要是采取了驱逐、同化、利用等对策},但一九四三年夏秋时,与德国人展开的“俄罗斯人大屠杀”在规模上堪称旗鼓相当甚至将其超越的另一场大屠杀爆发了。 这场大屠杀被中国官方称为“非南骚乱”,发生在中国所属的非南十八省境内。 驻扎在非南的中国军队共分为两大系统,一是以南京军为核心的正规军,一是黄俄军,参加“平定非南骚乱”行动基本上的都是黄俄军。非南的南京军总指挥官是冯圣法,黄俄军总指挥官是成康。“非南骚乱”起因是中国军队在对英战争中歼灭了英国在非洲南部的势力,中国继而取代了英国,成为非南的新统治者,将当地约5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直接纳入了中国版图,而当地拥有约1亿人口,其中约2000万是白人和有色人,约8000万是土著黑人,面对非南的新局势,白人和有色人基本上选择了配合、服从、归顺,但黑人则以“非洲南部非洲人国民大会”为领导机构,掀起一场场反抗中国统治非南、要求自主建国和民族独立的运动,给中国政府控制、开发、经营非南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以及重大的财产损失,甚至导致累计数千名中国内地移居者死伤于暴乱。中国高层多次与“非洲南部非洲人国民大会”进行和平谈判,但该组织提出的种种要求都严重地损害了中国的利益,让中国政府根本无法接受,中国政府随后提出折中方案,却又遭到对方的断然拒绝,双方无法达成共识,谈判完全破裂。 正式决定武力镇压前,冯圣法和成康进行了这样的一番长谈。 冯圣法:“你们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吗?” 成康:“没有谁比我们更知道的了。” 冯圣法:“那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成康:“当然考虑得面面俱到。冯长官,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为了国家利益,牺牲生命、牺牲名节,都是我们职责所在,不是吗?冯长官,我相信你也是愿意做的吧?只不过,你的部队都是真真正正的中国军队,荣誉不容玷污,所以就不要脏了你们的手了,由我们操刀吧!” 冯圣法:“那些搞事的其实都是…平民啊!” 成康:“是的,他们确实不是敌方军人,但他们都是暴民、歹徒、罪犯!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手里没有枪就要对他们心慈手软,否则就是姑息养奸!对不起应该得到我们保护的我国内地同胞!冯长官,你难道还没有认识到他们的破坏性和危害性吗?他们没有军装,没有枪,但他们带来的破坏和危害却丝毫不亚于敌国军队!看看他们干出的好事吧!杀、奸、打、砸、抢、烧!他们还算是平民?他们有何资格得到平民的待遇?他们就是"chi luo"裸的罪犯!只不过人数众多而已,难道要对他们搞‘法不责众’?别忘了,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搞叛乱、搞分裂!虽然军人不能对平民开枪,但对于这种恶民,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保护良善国民,消灭他们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军人要保护的,是遵纪守法的国民!他们是吗?他们就像土匪,虽然不是军人、穿着平民服装并且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但无恶不作、祸国殃民,请问哪个国家的军队不能消灭本国的土匪?” 冯圣法:“你说得对,另外,我想问一句,这个行动得到委员长的批准了吗?” 成康:“没有,委员长保持着沉默。” 冯圣法:“那得到二公子的批准了吗?” 成康:“二公子给予了暗示,没有给予明文命令。” 冯圣法:“那你们还敢这么做?” 成康:“冯长官,您知道‘战国第一杀神’白起吗?” 冯圣法:“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 成康:“白起打仗,不大在乎争夺土地城池,而是以消灭敌方有生力量为目标,他擅长大规模的野战,并且在战胜对方后采取穷追猛打、斩尽杀绝的手段,因为他知道,人是根本,对方的人被杀光了,对方的土地自然也就到手了。长平之战结束后,四十万赵军向秦军投降,但白起命令将其全部坑杀,为什么?因为,第一,秦军或秦国都无法接纳这四十万赵军降兵,他们都是赵人,不可能甘心为秦军或秦国效力服务,接纳他们既消耗粮食也会埋下内部隐患,第二,秦军不能释放这四十万赵军降兵,因为他们回到赵国后,或重新参加赵军,继续参加秦赵战争,或回乡耕地务农,向赵国政府交纳赋税,他们大多数是青壮年男子,会娶妻生子,增加赵国人口,继而增强赵国实力。因此,白起唯一的做法就是将其全部杀掉,才可以最大限度地打击赵国的实力。白起这么做对秦国有利还是有害?当然是有大利,但是,对他本人有没有利呢?答案则是否定的。长平之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场大规模的聚歼战,一下子俘获这么多敌军俘虏也是史无前例的。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兵,此举是前所未有、骇人听闻的,必然会在道义上让他本人声名狼藉。可是,为了秦国的利益,白起还是这么做了。至于秦王,秦王当时是什么态度呢?这就十分微妙了。秦王希不希望白起杀掉那四十万赵军降兵?肯定是希望,因为此举大大地有利于秦国,岂能不希望?但秦王不能亲自下命令,因为这会败坏秦国和秦王本人的名誉,所以,史书上只字未提秦王给白起下达坑杀命令,但白起心知肚明,他知道秦王想要他做出什么决定,所以无需秦王下达命令,他便自作主张地做了。至于事后,天下大哗,秦王和秦国自然会拿白起作为替罪羊,白起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无怨无悔。” 冯治安:“你打算学白起?给二公子背黑锅?” 成康:“白起用兵如神,我辈望尘莫及,但是,白起这种愿意为国家而牺牲自我的精神,我辈还是能做到的。我是准备给二公子背黑锅,但,二公子不也是准备给委员长背黑锅吗?” 冯治安不再反对,并且采取了默许和协助的策略。 非南十八省因此而血流成河。 武汉方面对此实施了严密的消息封锁,但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一些别有用心者无孔不入的搜集,使得很多的“镇压内幕”还是被泄露了出来,虽然无法得见其全貌,不过,外界通过来自不同渠道的一些只言片语还是可以管中窥豹的,并且光是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经堪称触目惊心了。这场“非南镇压行动”足足持续了近七个月,长达约200天,投入镇压行动的黄俄军首批部队约有40万人,后续多次增兵,最高峰时达到100多万人,累计总人次超过180万。整场行动中,黄俄军自身伤亡约1万人,至于他们的战果,“其数量之骇人,已经无法统计”。年底时,被杀得亡魂丧胆的非洲南部非洲人国民大会在瑟瑟发抖中接受了中国政府的折中方案:中国政府在非南十八省范围内划分出位于中北部的两个省、约60万平方公里土地交给黑人独立建国,其余十六省境内黑人必须一个不剩地全部迁入该国境内,中国政府在五年内每年都向该国提供可以满足一千万人需求的粮食以及其它方面的生活基本必需品。 这个新国家后来被定名为“利比拉尔”,意思是“黑人的自由国家”,非洲南部非洲人国民大会同时被改组为“利比拉尔国民党”,成为该国的执政党。该国成立后,其内政完全不出蒋纬国所料,正如后世犹如雨后春笋般获得独立的众多非洲国家,当地人欢天喜地地“赶走了西方殖民者,迎来了独立和自由”,但等着他们的不是繁荣、昌盛、和平,而是比西方殖民者更狠毒、更残忍、更野蛮的本国暴君的黑暗统治。利比拉尔正式建国后还不到一个月,其执政党就因为利益分割不均而四分五裂,继而大打出手,加上人口太多、民族成分太复杂、争夺由中国政府提供的数量有限的粮食物资,该国迅速陷入自相残杀的内战,“其血腥程度完全不亚于黄俄军的镇压行动”“在内战中死于黑人之手的黑人比黄俄军杀的更多”。蒋纬国立刻趁势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命人输送了一些枪支弹药和大量的砍刀等冷兵器进入该国内,导致该国内战的血腥程度不断地翻倍增长。由于内战、饥荒、瘟疫、犯罪等因素,该国人口自建国后一直不涨反降,丧命者不计其数,用西方观察家的话说,“全国都被尸体给铺满了”。 蒋纬国此举一下子“荡平了非南的内部不稳定因素”,一劳永逸地巩固了中国对非南的统治和控制,但是,他在国内的口碑名声也一下子跌进了低谷。 原先历史上的1943年,中国在已经持续六年的抗日战争的泥潭里苦苦地挣扎着,虽然美国已经参战并且有限地援助了中国,但中国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日军牢牢地占据着中国的半壁江山,中国军队连自保之力都不太具有,更加别提反击日军、收复失地了,至于复兴、崛起、对外扩张,更是遥远得无法想象的东西;眼下的1943年,中国已经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变,失地全部收复,对外开疆拓土,经济红红火火,国力蒸蒸日上,军队屡战屡胜,随着苏联的败亡、法国的投降、英国的衰退、意大利的不温不火,此时的中国已是“世界四大强国{美、德、中、日}”之一。这些,都是蒋纬国带来的。蒋纬国能实现以上功绩,一靠“超越历史”的天然优势,二靠呕心沥血、苦心经营,三靠不择手段。为了早日地复兴中华,蒋纬国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干的见不得光的事情简直是数不胜数。蒋纬国干出的可以被视为他本人污点的“丑恶勾当”主要有两件: 一是对外国人、外族人大开杀戒; 二是通过制毒贩毒手段牟取暴利。 纸里包不住火,蒋纬国的这两件“丑事”此时正式地东窗事发了,国内到处都传播开他在境外搞屠杀、制毒贩毒的“罪行”,使得全国舆论大哗。尽管蒋纬国不太在乎口碑名声,但他此时也已经感觉到:在这场声势浩大的风波的背后,似乎有一股甚至多股力量在推动着。 “局座,有人在背后搞您。”海统局副局长舒国生来到蒋纬国的办公室里,“他们想要败坏掉您的名誉。” “做大事的人注定会既誉满天下又毁满天下。”蒋纬国笑了笑。 “我有两件不小的事情想要向您报告。”舒国生神色凝重,“第一件,蒋鼎文死了。” “什么?蒋鼎文死了?”蒋纬国吃了一惊,“怎么死的?谁干的?” “是被杀的,但绝对不是我们干的。”舒国生十分肯定,“没有您的命令,我们绝不会自作主张,这件事十分蹊跷,不过,我必须立刻向您报告第二件事。” “说。”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 舒国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委员长亲自召见了我,我必须马上去见他。” 正文 第692节 阴云迷雾(2) 蒋纬国此时无疑是一个名扬四海的人物,但是,“名”不一定就是美名,还可能是恶名、臭名、骂名。从一九三六年夏到一九四三年夏,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七年来,蒋纬国在国内的口碑名声宛若坐过山车般忽上忽下,刚开始时,他是比较默默无闻的,中日战争前,他做了大量的备战工作,比如主持了东部工商业的大西迁,整顿海军和空军,整顿军工业等,使得他逐步地崭露头角,但这些利国利民的行为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美名,因为大部分的高层人物、社会名流都认为“蒋纬国只是在蒋介石的安排下趁机捞取资历镀金而已”,毕竟,蒋纬国当时十分年轻,他干的诸多大事跟他的年龄段根本不符合,自然惹人怀疑;中日战争爆发后,蒋纬国亲自率军上阵参战,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战争初期,他取得的战绩还是“惹人怀疑”,被外界认为“要么是夸大其词要么是张冠李戴,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的头上”“都是蒋介石的安排,好让蒋纬国可以捞取资历镀金”,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特别是南京会战,蒋纬国通过实际行动让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怀疑他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纷纷转而支持他、拥护他、赞美他,认为他是“力挽狂澜的军事天才”“战无不胜的国家英雄”等等,虽然蒋纬国在战争期间干出了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比如在南京会战期间组织大批风尘女子“慰问劳军”,屠杀被俘日军,命令海统局对日本本土实施恐怖袭击以及命令潜艇部队攻击日本民船从而造成日本大量平民死伤等等,引发了很多争议,但都没有太影响到他的“正面形象”;不过,中日议和停战后,蒋纬国的口碑和名声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因为蒋纬国的力排众议,中日实现了议和停战甚至化敌为友,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很多人指责他变成了“亲日派”,认为应该再接再厉、继续战争,直至把日本人完全地赶出中国,收复中国所有失地,蒋纬国推动中日停战并且中日联盟无疑与国内的舆论思潮发生了抵触,让他承受了不少抨击攻讦,但是,之后爆发的苏联战争、对英战争、对美有限战争彻底地让蒋纬国的口碑和名声再次“焕然一新”,中国兵不血刃地收复了包括日占区在内的全部失地,甚至大规模地对外开疆拓土,刺激得中国人的民族自尊心、国家自豪感一下子大大膨胀,蒋纬国立刻摇身一变,在国民眼里再度变成了“军事天才”和“国家英雄”,其口碑和名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然而,在接下来的“休战和平时期”内,蒋纬国的口碑和名声又是一波三折,他竭尽全力地发展国民经济、建设国家诸业、推动民生事业和社会保障的进步、大力地搞福利和慈善事业、主持大移居和脱贫扶贫等等,让他赢得举国上下的交口称赞,可他又用皮鞭驯化的方式教化民众“讲文明、有道德、树新风”,其独断专行的做事方式再度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但最为严重的,则是他的“两大污点”的全面曝光,几乎让他在国民心里的“人设”一下子崩溃了。 蒋纬国的“两大污点”就是:一、他是全球最大的毒枭,掌控着全球三大毒品基地和全球八成以上毒品的产量和销量;二、他纵容黄俄军在非南十八省展开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 在此时的德国境内,希特勒的威望、受支持程度、受爱戴程度、受拥护程度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八千五百万德国人几乎个个对他死心塌地,但是,并非所有德国人都支持、爱戴、拥护他,德国境内一直存在着反希特勒、反纳粹的组织,虽然其实力、势力、影响力都很小,但确实是有的,最著名的就是“地下白玫瑰组织”,该组织从1939年就开始活动了。至于中国境内,也一样,虽然绝大部分人都拥护着“两蒋”,但也有人、有组织反对“两蒋”,并且这种组织的实力、势力、影响力都是很不小的,远非“地下白玫瑰组织”可比。君不见,中国境内天天有人在报纸上骂蒋介石、骂蒋纬国,德国境内可有人在报纸上骂希特勒?对于这种事,德国政府的管控严厉程度大大地超过中国政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武汉、上海、北平、天津、太原、济南、青岛、西安、长沙、成都、广州、香港等国内各大城市的街头开始出现了一些传单,传单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图文并茂,既有连篇累牍的文字也有触目惊心的照片,使得其内容真实性令人不容置疑: “…毒品的危害,我们中国人可以说是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当年的鸦片战争就因为英国人为毒害中国人身心、掠夺中国人财富而发动的罪恶战争,英国人向我们中国大肆倾销鸦片,给我们中国人带来的各种危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吸食鸦片后立刻就会染上几乎无法戒除的毒瘾,为了能吸食鸦片,多少人因此而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因此而灭绝人性,卖身卖儿卖女以获得毒资或者抢劫杀人、谋财害命,社会风气极度下滑,更有多少人为能吸食鸦片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参加种植、制造、贩卖鸦片的罪恶勾当,使得鸦片毒瘾就像传染病一样在我中华大地境内疯狂蔓延,整个中国乌烟瘴气、满目疮痍,鸦片馆遍地开花,无数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大量财富流入洋人囊中,中国社会上下则是道德沦丧、伦理不存,无数人沉迷鸦片烟瘾而无心劳动生产,终日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犹如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吸食鸦片还给中国人的身体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危害,长期吸食导致体质衰弱、脏器腐朽、骨瘦如柴、目光呆滞、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再劳动、工作、学习,一旦断绝,立刻就会走火入魔、生不如死,为得到鸦片而把法律、道德、伦理统统抛之脑后,铤而走险地从事犯罪勾当,其群魔乱舞之丑态百出,实为中国之耻辱,如此国家、如此民族,生机断绝、醉生梦死,几乎陷入万劫不复。…我们中国人对鸦片、对毒品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可是,我们震撼万分地发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黑幕,我们的国家英雄、国民偶像、军队楷模、军事天才蒋纬国却悍然地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境外多地大肆种植、制造、生产鸦片,继而源源不断地销往各国以牟取暴利,其数量之巨大,其规模之庞大,可谓骇人听闻。林公则徐虎门销烟,其壮举彪炳史册,被林公当时所销毁之鸦片总计二百三十七万余斤,折算约一千二百吨,但蒋纬国所制造贩卖之毒品,何止一千二百吨!蒋纬国创建的毒品基地主要在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处的三角地带,被称为‘金三角’,当地虽为泰缅老三国分治所属领土,但因三国政府对当地统治力度疲弱,加上蒋纬国威势逼迫,三国不得不默认当地是蒋纬国的私人领地,蒋纬国部下在当地控制约18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地域,治下人口超过80万,尽皆从事制毒活动,当地的鸦片种植面积高达惊人的100多万亩,年产鸦片量足足超过2400吨,如此数据,不得不令人心惊肉跳,更加严重的是,金三角的鸦片还被大量地制成毒害性更大、成瘾性更强的‘毒品之王’海洛因,可谓流毒千里、祸害无穷。蒋纬国制毒贩毒之数量位居全球之冠、史无前例,全球超过八成的毒品都产自他手。…”随着这些文字的还有很多照片,有的是金三角当地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种植田,有的是金三角当地的毒品工厂和毒品仓库,等。 “…请看看这个已经死亡了的家庭吧!请看看小女孩那茫然、空洞、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睛吧!这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因为她的父母已经无能力给她美好和幸福的生活,她的童年没有欢声笑语、漂亮衣服、玩具、阳光、快乐,只有死气沉沉的绝望和黑暗,在她旁边这个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瘦若骷髅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常言道父爱如山,可这个父亲却根本不可能给她的女儿一丝一毫的爱和依靠,因为毒品已经完全地摧毁了他的身体、意志,甚至良心、灵魂,他无心也无力参加劳动工作,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得到毒品,为了得到毒品,他把家里的积蓄挥霍一空,把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原本还算富足的家庭就因为毒品而变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甚至,在毒品吞噬了他的理性时,他甚至逼他的妻子出去卖身,多次打算卖掉他的女儿,他已经跟畜生没有什么区别了,至于他身边的那个满脸麻木、目光呆滞的妇女,就是他的妻子,这位可怜的妇女满脸浑身伤痕,都是丈夫在毒瘾发作时发疯般殴打她导致的,毒瘾可以让一个人六亲不认、形如禽兽,她每天辛辛苦苦地工作,得到一点微薄的收入,都被她丈夫拿去购买毒品了,她和小女孩不能吃饱,不能穿暖,不能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家庭就跟死人一样在腐朽着、霉烂着,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万恶的毒品。…”随着这些文字的还有很多照片,都是被毒品毒害得陷入黑暗中的一个个家庭,并且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庭成员看上去都非常像中国人,但没有明文说清楚。 “…尽管非南当地人的运动是思想无知而幼稚的、行为暴力而狂躁的、充满集体犯罪色彩的,但他们也不应该得到如此冷酷无情、雷霆万钧的血腥镇压,因为这种镇压跟大屠杀毫无区别,一个真正的现代文明大国,应该具有博爱的胸怀,但是,非南那里却发生了什么?蒋纬国十分圆滑地没有出动中国军队参加镇压,而是出动黄俄军代为动手,黄俄军是什么?这支军队由俄罗斯人组成,苏联战争结束后,苏联丧失约十分之九的领土以及约一半的人口,那些人口有的是死亡了,还有的则是沦为战胜国的奴隶、劳工、二等公民,在我国境内就有不少于一千万这样的俄罗斯人,他们希望能够加入中国,获得中国国籍,成为白皮肤的俄族中国人,为此,他们要通过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对中国的忠诚,其中有很多人加入了中国军队,就是这支黄俄军。镇压非南骚乱或叛乱正是黄俄军向蒋纬国证明忠诚的大好机会,而蒋纬国本人也乐得把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从而防止在道义上、名誉上给自身带来麻烦,因此,进入非南的黄俄军无不死心塌地、全力以赴,另一方面,俄罗斯人本就生性残忍凶暴、嗜杀嗜血,蒋纬国让黄俄军干这种事可以说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正如蒋纬国在私下说的,这叫‘以毒攻毒’。…随着蒋纬国一声令下,非南立刻变成了暗无天日、尸山血海的地狱。黄俄军官兵们一边是执行命令,所以他们心安理得地干着各种令人发指的暴行,他们振振有词‘这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他们另一边则是在趁机发泄他们的本性,即兽性和恶性,而这种人性里的‘恶’一旦被释放出来就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疯狂地大开杀戒,完全就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他们见人就杀、杀人如麻,铁石心肠、毫不手软,到处都是他们像狼群一样追杀着那些黑色羊群一样的黑人,所到之处,一个个村庄、一个个部落,在他们犹如收割机般碾压横扫之后统统变成遍地尸骸和血泊的无人区,其场景之惨绝人寰、恐怖绝伦,已经到语言文字无法形容的地步。黄俄军经过的地方都恶臭冲天,因为非南天气炎热、水汽充足,尸体迅速腐烂开,更何况是大量的、多得不计其数的尸体,漫山遍野的尸体在腐烂着,散发出铺天盖地的恶臭,此场景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黄俄军不怎么处理尸体,挖坑埋掉太费力,烧掉又费汽油燃料,因为气候原因导致尸体腐烂速度很快,加上当地食腐生物极多,鬣狗、野狗、秃鹫、乌鸦、老鼠、苍蝇、蛆虫、蚯蚓、细菌…纷纷把尸体作为食物,使得尸体的分解速度更快了,顶多一个月,尸体就会变成白骨。那些地方真的已经恐怖到了连最可怕的噩梦都不如的地方,秃鹫、乌鸦、鬣狗、老鼠在死人堆里成群结队地钻来拱去,苍蝇多得像乌云,蛆虫翻滚得像沸腾的大米粥,因为‘食物’太过于丰盛,畜生们甚至互相都不攻击,秃鹫和老鼠哪怕近在咫尺也互不侵犯,都在忙着展开饕餮大餐,叼着人肉的动物遍地乱窜乱跑着,一个个吃得眼睛发红,在一场场瓢泼大雨后,漫山遍野的尸体最终化成漫山遍野的白骨,骷髅多得堆成山丘,骸骨多得铺满大地,到了晚上,鬼火密密麻麻,照亮得半个天空都是一片惨绿色。黄俄军不处理尸体还有一个原因,即不想浪费时间,他们必须取得‘越多越好的战果’,据说,这是蒋纬国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他们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杀人,哪里还有时间处理尸体。被黄俄军杀死的黑人基本上都是一枪毙命或一刀毙命,很少遭到虐杀,因为虐杀也是浪费时间的,浪费时间就不能取得‘更多战果’了。…镇压展开后,黄俄军各部队纷纷弹药耗尽,有的部队甚至在一天之内就打光了子弹,只得改用刺刀杀人,蒋纬国随后订购了几十万把砍刀分发给各部队,从而节约子弹。…美国人杀印第安人的‘战绩’是以头盖皮为凭证,黄俄军的‘战绩’则是以耳朵为凭证,根据耳朵数量计算军功,杀人后都割掉耳朵,黄俄军官兵完成某阶段任务后,脖子上都会挂满一串串用人耳朵做成的‘项链’,甚至多得要用麻袋装,他们就像恶魔一样把一麻袋一麻袋鲜血淋漓的人耳朵交给上级进行统计。整个非南,处处哀鸿遍野、曝骨履肠,完全变成了一个充满死亡、恐怖、腥风血雨的人间地狱。…”随着这些文字的还有很多照片,都是非南境内的那些画面和场景,无不血腥至极、恐怖至极、骇人至极。 虽然中国没有德国“管得那么严”,但武汉的“有关部门”和蒋纬国本人肯定是没办法任由这种事愈演愈烈的,宪兵部队、警察部队、海统局随之纷纷出动,各部门没费多大力气就逮捕了大批散播传单的人,累计抓了几百人。这些人显然是有组织的,他们虽然做事手段谈不上高明,但分工明确,他们都是夜里活动的,于凌晨时分在城市里的繁华地区进行散播,然后便逃之夭夭,宪兵们、警察们、海统局特工们很快就掌握了他们的行事规律,采取守株待兔对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抓一大群。这些人的特点是非常明显、非常共通的,他们基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充满舍生取义的精神,并且大多数是大学生,满脑子“文明”思想,被抓后也是毫无惧色。他们之所以“视死如归”,一是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做的事是“伟大的、光荣的、高尚的正义之举”,为其牺牲生命也是值得的,二是他们心知肚明蒋纬国“不敢”杀他们,所以有恃无恐。在接受审问时,这些热血青年们、爱国大学生们无不大义凛然: “我们尊敬蒋纬国将军,但不能迷信他,更加不能对他的污点视而不见或选择性失明!蒋纬国将军的功绩是彪炳史册的,但是,他做了坏事、犯了罪行,也应该也受到指正!受到批判!受到控诉!这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我们只是在说出事实,何错之有?犯了哪门子国法?你们凭什么逮捕我们?” “这才是真正的蒋纬国!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你们都脑子清醒点吧!不要再迷信他了!你们不敢说的事情,就由我们说出来!你们不敢揭露的黑幕,就由我们揭露出来!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全体同胞!让他们真正地认清蒋纬国!你们要杀就杀吧!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们在挽救国家!我们的国家正在蜕化成一个跟日本一样野蛮、残暴、卑劣的国家!我们必须大声发生呐喊,警醒国人,让我们国家在即将失控的轨道上悬崖勒马!这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我们义不容辞!” 蒋纬国虽然非常恼火这些“唯恐天下不乱”“到处添乱”的青年和大学生,但他拿他们确实没办法,他当然不能干出杀害本国同胞的事情,毕竟那些青年和大学生又没有违反法律,更何况,他真要“下毒手”,只会适得其反,让这件事越描越黑,还显得他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杀人灭口”。芸芸众生,悠悠众口,不是那么好堵的。蒋纬国对他们不能杀、不能打、不能骂,顶多暂时关押一批带头者,并且关押一阵子后就要将其释放,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得全国哗然、满城风雨,让他被推到了舆论狂澜的风口浪尖上,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太强硬。 “审出什么来了没有?”办公室里,蒋纬国焦头烂额地询问舒国生。 舒国生回答道:“那些青年和大学生确实是有组织的,策划和实施此事件的组织有不止一个,成分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最主要的有两个,一个叫‘野草’,一个叫‘中国的良心’。它们看似民间自发形成的组织,但其背后肯定有不明势力在支持。因为那些传单上的内容和照片都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能得到的,不少内幕机密都被泄露出来了,比如金三角的位置、规模、运转体系,非南镇压行动的兵力、计划、进程,还有那些照片,尤其照片,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秘密拍下来的。说实话,无论是金三角还是非南,参加行动的人太多了,混进了一些别有用心者也是十分正常的。” “抓到幕后主使了吗?”蒋纬国闷闷地问道。 “没有。这些组织都只是被操控的工具,那些青年和大学生也都只是被利用的小虾米,幕后主使躲藏得很深。根据审问和侦察,他们得到的传单都是神秘人物提供的,双方也只是单线联系,我们抓人后立刻打草惊蛇,提供传单的幕后主使立刻消失无踪,散发传单的组织则成了壁虎断尾的弃子。”舒国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可以杜绝传单继续被散发,但是,幕后主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制毒贩毒的行为已经在非南铁血镇压的行动都已经大白于天下,一传十、十传百,全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 “是啊,我现在已是臭名远扬、恶名昭彰、声名狼藉。”蒋纬国苦笑,“毒贩、大毒枭、毒品皇帝、海洛因大王、屠夫、杀人狂魔、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我一下子多了好多的外号啊!” 舒国生绷着脸:“局座,有人在背后搞你,我一定会把他们挖出来的。”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长长地叹口气,喷出了一串烟圈:“唉!事情一件一件地解决吧!对了,我父亲为什么召见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舒国生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也没什么。校长只是跟我和风细雨地拉了拉家常,看似随意地问了问海统的情况。” “他问你什么了?” “问我海统现在有多少人之类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实话实说。” “海统现在有多少人?我都不记得了。老舒,海统现在有多少人?” “二十多万。” “什么?”蒋纬国吃了一惊,“海统现在有二十多万人?这么多!” 舒国生点点头:“有编制的二十多万,另外还有几十万无编制的人,比如线人之类。” 蒋纬国倒抽一口冷气:“军统现在有多少人?还有中统呢?” 舒国生想了想:“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军统四五万人,中统二三万人。” “军统和中统加在一起还不到海统的一半!老舒,你手下怎么这么多人?” “第一,资金充足,海统一年经费一亿多美元,有钱当然好办事了,军统一年才得到一千多万美元的拨款,中统更少,只有三四百万,当然发展不过我们;第二,我国领土不断扩大,又收复了所有的失地,我们肯定比军统中统近水楼台先得月,地盘不断地增加,机构自然同时也不断地扩大。” 蒋纬国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老头子听到你这么说,很吃惊吧?” 舒国生点点头:“他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或眼神,但我肯定他确实吃了一惊。” 蒋纬国心里涌起一股微妙而复杂的思绪,然后换了一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想法:“蒋鼎文怎么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舒国生报告道:“蒋鼎文在老早前就被我们和萧长官{萧山令}那边盯上了,双方联合对其实施了抓捕,但是,蒋鼎文毕竟是军界里的上将级大员,人际关系复杂,人脉也很庞大,他刚刚在西安被抓,武汉那边方方面面就知道了,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亲自给萧长官打了电话,让他暂时不要公开,所以蒋鼎文被萧长官秘密关押在西安的一座监狱里,然后,你就去面见校长了,校长在你离开后下达了指示,打算让蒋鼎文交出所有的非法所得,给予其内部警告,再其调去贵州担任黔省驻军司令,相当于变相的降职。校长没打算公开惩处蒋鼎文,也没想对其赶尽杀绝,我估计,校长一方面是不想‘家丑外扬’,另一方面是安抚高层里一些人的不满情绪。局座,蒋鼎文不是小人物啊,他是委员长的‘五虎上将’之一,并且五人之一的刘峙当初在中日战争期间已经被你公开处决,还有苏联战争期间的孙元良等人,局座,被你杀掉的国军高层实在不算少了,让国府高层和国军高层里不少人已经颇有微词。校长这么做,可能也是为了保护你,让你少树一些敌人。但是,蒋鼎文却在监狱里被杀,饭菜被下了剧毒,中毒后七窍流血而死,其单人牢房的墙壁上还被人写了‘触犯国法者只有死路一条’的字眼。” “谁干的?”蒋纬国十分吃惊。 舒国生说道:“我们调查了当时跟蒋鼎文有过接触的人,锁定了一名狱警,可我们还未来得及实施抓捕,那名狱警就被人杀死在家中了,现场做得非常干净,毫无凶手的蛛丝马迹。” “这件事还真是内幕重重啊!”蒋纬国陷入思索,“蒋鼎文是一个军中巨贪,死不足惜,虽然我也巴不得干掉他,但老头子不允许,我也不能下手,如今,谁替我干了?难道是他的仇家?不过,他的仇家有这么大的能量?” 舒国生离开后,蒋纬国还在思索,但他很快接到侍从室的电话:蒋介石召见他。 半小时后,蒋介石的办公室里。 蒋纬国一如既往地毕恭毕敬地肃立着,蒋介石先是表情微妙地看着他,然后语气有些复杂地问道:“蒋鼎文是不是你让海统局下手杀掉的?”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他意识到一股隐隐的不妙,“当然不是!” “纬儿啊!”蒋介石不动声色地看着蒋纬国,“我知道你嫉恶如仇,蒋鼎文的罪行确实也算的上死有余辜,但是,既然我没有允许你那么做,你就不能那么做,明白吗?” 蒋纬国顿时冒出浑身冷汗:“父亲!真的不是我做的!没有您的同意,我怎么可能做出违逆您意思的事情?” 蒋介石微微地眯着眼睛,表情显得高深莫测地看着蒋纬国。 正文 第693节 阴云迷雾(3) 一九四三年秋冬时,中国国内的媒体舆论、时政社评、新闻界、文艺界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宛若后世中国某个或某几个大红大紫的顶级明星被爆出重磅的猛料八卦,但风波势头绝非后者能与之同日而语,毕竟这可是蒋纬国被爆出“重磅猛料”,蒋纬国哪里是那些明星能比得上的,更何况被爆出的还是惊世骇俗的“丑闻”。先前,蒋纬国独断独行的做事方式虽然具有很大争议性,不过,他的功绩是结结实实地被摆在全国人面前的,不但无法被抹杀,并且功绩之大也是震古烁今的,所以他在世人心里的形象还是十分正面的,社会各界对他的主流看法是这样的:“一个尽心尽力地为国为民、爱国爱民、忧国忧民的并且具有铁腕手段、高瞻远瞩的目光、深谋远虑的头脑、超凡卓越的战略思维、过人的军事才干的天才式的俊杰”,堪称“全民偶像”,虽然一直都有很多人不遗余力地抨击他、批评他、攻讦他,但同时一直又都有很多人热情洋溢地喜爱他、支持他、崇拜他,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后者的人数越来越超过前者,已经呈现压倒性优势,使得形形色色的报纸杂刊上出现了层出不穷的给蒋纬国“歌功颂德”甚至堪称阿谀奉承、吹捧巴结的文章诗篇,不少“精品之作”的肉麻程度让蒋纬国都感到头皮发麻,比如某位社会名流就公然地写出“伟哉中华,英杰辈出!蒋公中正,百年不遇!雄才大略,威仪天下!尧舜复生,国之巨擘!蒋君纬国,千载罕有!英明神武,力挽狂澜!孙吴{孙武、吴起}再世,国之救星!”这种"chi luo"裸的拍马之作,至于他的“粉丝们”争先恐后地给他戴上的高帽称号更加是数不胜数,在报纸杂刊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包括“百战百胜、用兵如神的军事天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屡屡创造奇迹的无敌军神”“东方拿破仑”“东方汉尼拔”“东方凯撒”“当代霍去病”“当代陈庆之”“当代冉闵”“成吉思汗第二”“中国的亚历山大”“小曹操”{这个称号其实也是讽刺他不止一次地抢别人妻子}“小岳飞”{这个称号自然是称赞他像岳飞那样矢志不渝、奋斗不息地收复失地}“小乐毅”{战国时期,燕国在拜乐毅为三军统帅前一直落后挨打,但在拜乐毅为三军统帅后立刻征战杀伐、所向披靡,几乎灭亡燕国宿敌齐国}“小李牧”{战国时期,赵国国力于长平之战后一蹶不振,全靠李牧一人独力支撑才苟延残喘二十多年不被秦国灭亡,时人说“李牧死,赵国亡”}“小韩信”{蒋纬国确实“独创发明”出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新式战术,比如特种兵作战、直升机作战、恐怖袭击等}“小商鞅”{因为蒋纬国用重典酷法教化民众}“小郑成功”{因为蒋纬国收复了台湾}“心怀天下、心系苍生的大慈善家”“救人无数、功德无量的活菩萨”“让无数穷人得以改变贫困命运的引路者”“无数中国孩子的再生父母”等等,林林总总足有几百个,甚至还有说书先生“脑洞大开”,想象力爆发地声称蒋纬国“其实是二郎神转世”,把蒋纬国的“前生今世”进行有鼻子有眼的东拉西扯,“分成上中下三集地细细阐述了二郎神为什么会被玉皇大帝命令下凡投胎成蒋纬国”“蒋纬国身边某人其实就是哮天犬转世”,编出了洋洋洒洒足以跟《封神演义》媲美的介于神话和鬼话之间的民间戏说奇谈,让得知此事的蒋纬国哭笑不得,甚至的甚至,市面上都出现了很多带有蒋纬国名字或跟蒋纬国生拉硬扯套关系的书籍,比如《挽救中国的奇人怪杰蒋纬国》《蒋纬国不为人知的故事》《再生父母蒋纬国》《恩同再造蒋二公子》《一代伟人蒋纬国》《我跟蒋纬国在东吴大学{苏州大学}同窗的日子》《我的前任男朋友是蒋纬国》《我是蒋纬国的前任女朋友》等等,一个比一个更加吸引人的眼球,让蒋纬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有大批专家整天忙着研究蒋纬国,除此之外,这股热潮还衍生出许许多多、方方面面、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蒋纬国每天都收到多得要用麻袋装的情书,甚至有女性寄裸照给他;每天都有大批女性甚至从国外专程来到中国的华侨女子、金发女郎跑到武汉、青岛、北平等蒋纬国办公的地方寻找蒋纬国;蒋纬国住处很多{蒋纬国从来没有挪用公款给自己买房子或建房子,因为没必要,他有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灰色收入渠道”,他的工资和额外津贴也非常高,完全买得起房子,犹太人、德国人、日本人、非南的白人富商等“国际友人”还多次送别墅豪宅给他},他的住处地址肯定是保密的,但有一次他的某个住处地址被曝光,于是那个地方在第二天就被大批“狂热粉丝”给包围得水泄不通。在蒋纬国出现过的地方,他的卫队逮捕了大批“鬼鬼祟祟地想要靠近他的人”,原本以为是刺客杀手,没想到都是他的“粉丝”。就像后世的那些大红大紫的明星,蒋纬国拥趸无数,并且他的“粉丝”的数量绝非后世明星能比得上,其中,那种死心塌地、死忠于他的“脑残粉”的数量以及狂热程度更是后世追星族拍马也是望尘莫及。渴望见到蒋纬国的人有的是想亲眼看到蒋纬国,最好能跟蒋纬国说上话,或者能跟蒋纬国合张影,得到他的签名,有的是想给蒋纬国效力,这种人以男性为主,至于女人,则基本上是怀着“那种想法”,由于蒋纬国有好几个女朋友、未婚妻已经是公开的事,所以那些女子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跟他结为伉俪的女子“哪怕做第一百房姨太太也不在乎”“就算没有名分也愿意”,更有甚者完全“自愿献身”,希望能跟他“做一次露水夫妻”,说白了,就是"yi ye qing"。蒋纬国受欢迎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随着“蒋纬国在境外大肆制毒贩毒”“蒋纬国在新领土内纵容黄俄军杀人如麻”被披露曝光后,国内社会舆论立刻被激起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巨浪狂澜,其多方面影响连后世美国的“水门事件”“莱温斯基事件”都比不了,全国吵翻了天。 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伟人”就应该是十全十美、完美无瑕的,必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伟大、光荣、正确的光芒,不能有任何瑕疵缺陷,就算有,也应是无伤大雅、无关紧要的“小毛病”,绝不能在大是大非上的犯错,否则就会从“被万人捧上天”变成“被万人摔下云端”。毋庸置疑,蒋纬国大肆制毒贩毒以及纵容黄俄军在非南大开杀戒的行为绝不是什么“小事”。国内各界在得知这个“让无数人震撼得张口结舌、难以想象、无法相信的惊世黑幕真相”后,其反响是可想而知的,声势之大堪称滔天震地,各界几乎炸开了锅,总体而言,共有四大种: 第一种是本来就“看蒋纬国不顺眼”的人,趁机借题发挥、大做文章; 第二种是本来比较支持蒋纬国的人,一下子“粉转黑”,加入了反对蒋纬国的阵营; 第三种是支持蒋纬国的人,他们坚定地认为“这是反对势力的造谣污蔑,全部是卑鄙无耻、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的谎言,故意往蒋纬国身上泼脏水,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四种是支持蒋纬国的人,他们坚定地认为“蒋纬国就算真的做出这些事情,他也是为国为民,他肯定有他的‘深思熟虑的计划’以及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无人有资格指责他,应该理解他、信任他、拥护他、继续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持以四种观念的社会各界人士在各种场所展开唇枪舌战,争论、争辩、争执、争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发生大规模的打架斗殴事件,风波连连,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无需多言。 被推到舆论风口浪尖上的蒋纬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任人鱼肉的软柿子,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浪潮,他随即做出还击,在中央广播电台发表公开演讲,声音随着无线电波传遍了全国,并且演讲内容迅速登上全国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 “…近日来,国内舆论可以说是浪潮汹汹,指责我犯下了两件滔天大罪,一是在境外制毒贩毒,二是对非南骚乱采取了过于强硬的镇压措施。我蒋纬国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是我做的,我就承认。不错,我是派人在金三角制毒贩毒,但是,数量绝非传闻中那么大{其实比传闻中还大,因为那些传单没有提到金新月和银三角},这是其一,其二,我非常清楚,制毒贩毒是一种罪恶的、黑暗的、会令人身败名裂的勾当,但我还是要那么做,因为我别无选择。同胞们,七年前,我国是什么处境?内部军阀割据、社会动荡、百业凋零、民生困苦,外部又有强敌虎视眈眈、大举进犯,山河破碎、内忧外患、国难当头,如果我们打输了那场中日战争,那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亡国奴了。我们别无选择,必须打赢那场战争,否则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中华民族就要万劫不复了!打仗,需要什么呢?西方有一句谚语,打仗,第一需要钱,第二需要钱,第三还是需要钱。是的,打仗需要钱,需要巨额的、天文数字般的钱。你们很多人都对这一点其实并没有概念,我在此好好地给你们上一课。我国一个农民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辛苦劳动一年大约可以获得一百元法币的收入,而一把步枪,就是一百元法币,并且子弹还要另算,一架飞机,价值约三十万元法币,等于三千个农民辛苦劳动一年的收入,这还不包括飞机的维修、保养、燃油和弹药的消耗、飞行员的培训、飞行员的军饷和阵亡后其家人获得的抚恤金。假如我们有一百万军队,就需要一百万支步枪,那是多少钱?一亿元法币!需要一百万个农民辛苦劳动一年。假如我们有一千架飞机,那是多少钱?三亿元法币!需要三百万个农民辛苦劳动一年。这只是一个非常粗略的算法,实际上的资金需求远远不止这么少。军队,需要招募士兵,就需要给士兵安家费,然后再给士兵发放军饷,招募士兵后还需要进行训练,训练完还要把他武装好,钢盔、军装、饭盒、水壶、军靴、急救包、枪械、子弹、手榴弹…哪个不花钱?一支军队不可能只有步兵和步枪组成,同时还会有骑兵和战马、炮兵和火炮、运输兵和汽车、机枪手和机枪、装甲兵和坦克、军医和医疗设备医疗器材医疗药品、飞行员和飞机、水兵和舰艇等等等,建立军队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维持军队还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一个普通的步兵师一个月就起码需要一百万元法币的经费,一百个步兵师一个月就是一亿元,并且,骑兵师、装甲师、机械化步兵师等技术更高的部队所需经费更大。打起仗来,更是烧钱,打出去的子弹、炮弹、炸弹,哪个不要钱?立功的、受伤的、阵亡的军人,哪个不要钱进行嘉奖、救治、抚恤?假如我国陆海空三军有五百万军人,那么,建立这支军队起码需要五十亿元,维持这支军队起码每月需要二十亿元,打起仗来,一个月起码消耗三十亿元。这是何等巨大的数字!我们国家的情况特别是七年前的情况,诸位难道还不清楚?如此巨大的消耗,政府的财政状况根本是不堪重负,如果增加税收,岂不是盘剥压榨你们?你们确实积极地给政府、给军队进行各种募捐,很多人甚至毁家纾难,海外侨胞同样纷纷慷慨解囊,但是,还是不够的,入不敷出啊!我蒋纬国虽然一心想为国尽力,但没有钱,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我只好不择手段了。制毒贩毒可以牟取暴利,我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就好像现在,我被全国不知道多少人骂得狗血淋头,多少人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干出这种勾当,这些,我当时都想到了,但我当时是没有选择的,国家需要财富啊,军队需要经费啊,我们国家当时都已经到亡国灭种的边缘了啊,我只能使用这种割肉补疮、饮鸩止渴的办法,真的没有选择。另外,我用人格向你们保证,我制毒贩毒获得的资金,百分之一百地用在了国家、用在了军队的身上,变成了工厂里的机器,变成了军人们手中的枪、枪膛里的子弹、在空中与敌方飞机殊死搏杀的我军飞机、在海上冲向敌方军舰的我军鱼雷艇,还变成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受伤将士的医疗费、立功将士的奖金,就是没有一分一厘被我用于个人的享乐花销,还有,绝对没有一包毒品被我允许销往中国、卖给同胞。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包括展开保家卫国的战争,仅此而已。实际上,你们都应该知道的,英国人当年向我们大肆倾销鸦片,根本目的之一就是赚取我们的财富、牟取暴利,英国人能干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干呢?发动鸦片战争的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至今日还被英国人所歌颂怀念,为什么?因为她虽然损害了别国利益,但为本国牟取了利益。我也一样。在世界上,损人利己是天经地义的,难道要像慈禧太后那样‘宁赠友邦,不予家奴’?我记得南开大学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一群富商要给南开大学捐款,学生们群情激奋,纷纷表示坚决不要那些奸商的臭钱,但南开大学校长、著名教育家张伯苓说‘鲜花不妨是用粪水浇灌出来的’,就是这个道理。为了实现富国强军、打赢战争的目的,我义无反顾地干出了这个被你们所唾骂的丑恶勾当。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打赢了中日战争,没有沦为亡国奴,我就是再挨更多的臭骂,我也是无怨无悔。最后,我向你们郑重承诺,眼下,我国的经济水平、财政状况已经好转,不需要再使用那个办法了,我决定在三个月内铲除掉金三角的所有毒品种植物,完全地摧毁掉金三角毒品基地,把那里变成沃野千里的农田和风景如画的旅游区,让那里的居民不再依靠毒品就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满生活,让那里得到完全的开化和开发,变成一个正常的、平常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再说说非南的事情吧!非南之所以发生武力镇压,因为那里发生了规模极大的、破坏性和危害性极重的骚乱、动乱、暴乱乃至叛乱。当地人反对我们对当地的统治,不服从我们对当地的管理,使用暴力手段展开反抗活动,要求我们允许他们独立建国,或者给予他们跟你们一样的优厚待遇,他们高喊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口号,却干着杀、奸、打、砸、抢、烧等各种严重违法的犯罪活动,不但给国家造成了重大的财产损失,还打死打伤数千名内地移居者,包括很多未成年儿童在内,甚至还有很多妇女遭到"jian yin"杀害。除了武力镇压外,政府难道还有别的办法?难道答应他们的条件?比如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允许他们独立建国,这可能吗?非南是中国军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中国新领土,岂能被分裂出去?如果开了这个例子,以后,这个省要独立,那个区要建国,我们的国家岂不是四分五裂了?现在难道还是战国时期?七雄争霸?或者还是三国时期?三国鼎立?早知如此,秦始皇还要统一中国干什么?诸葛亮还搞什么北伐?一个国家,是统一更好,还是分裂更好,这难道还用说?举目全世界,哪个政府允许本国出现分裂?至于他们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政府可能答应吗?中国的富强,是你们通过辛苦劳动而取得的成就,他们刚刚加入中国,还没有为中国的富强做出贡献,就要享受跟你们一样的待遇,就算政府答应了,你们自己会答应?政府把一部分财富分给他们,你们此时的生活水平岂不是要倒退了?如果你们真的答应,政府就顺应民意,如何?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还有人死抱着所谓的博爱平等思想,也可以,政府会在非南此时的十六省境内单独地设立一个‘黑人自治省’,接纳几百万黑人,然后请尔等满脑子博爱平等思想的先生们踊跃报名,政府负责一切费用,送你们前去那个‘黑人自治省’,教化他们、管理他们,一来帮助政府、为国出力,二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你们的理念和你们的博爱平等思想的可行性,如何?当然了,我也承认,在这场武力镇压中,确实存在一些矫枉过正的现象,那些打着执行命令的旗号但却是谋取私利的人,都会受到军法的严厉惩处。…” 蒋纬国的这番公开演讲正如他以前发表的公开演讲一样,取得了极佳的效果,说起来,蒋纬国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口拙舌笨的人,恰恰相反,他跟希特勒一样,口才高超、雄辩自如,其演讲极具说服人心、拉拢民意的效果。随着这番公开演讲的,是蒋纬国趁热打铁地出台的一系列“公关手段”,包括: 在金三角举行大规模的销毁已制成毒品、铲除毒品种植物、拆除所有的制毒加工厂和制毒设备,同时对当地进行正常化建设和全面开发,种植玉米、水稻、茶叶等农作物,将其开发成旅游景点,以实际行动证明他的“扫毒决心”。正如蒋纬国公开承诺的那样,在短短三个月内,金三角这个全世界最大的毒品基地就彻底地烟消云散了,一百多万亩毒品种植田以及数十个毒品加工厂、大量的制毒设备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农田以及吸引各地游客趋之若鹜的旅游区。蒋纬国这么做,一来是这件事已经全面地东窗事发,大势所趋,他不得不这么做,二来是金三角毕竟太靠近中国本土,周边又是中国的附属国,确实不能继续存在了,否则一不小心还会反噬中国本身,用来“祸害”本国附属国也是不可取的,况且蒋纬国已经有了别的、更大的财路来源,没必要再依赖金三角和毒品了。在1938年时,毒品利润占蒋纬国收入的60%以上,但现在,已经锐减到了不足10%并且还在不断地降低,蒋纬国确实没必要继续干这件事了;另一方面,蒋纬国可没有摧毁金新月毒品基地和银三角毒品基地,敛财是次要目的,更大的目的还是“作为祸害别国的工具”,前者被他用于祸害中东、日占区{印度、印尼、菲律宾等地},后者被他用于祸害南美洲、北美洲{包括美国}。 向国民散发传单,传单上是移居至非南的内地同胞在非南被当地人攻击、杀害、抢劫、威胁和当地遭到当地人打砸、洗劫、破坏的各种照片,从而扭转矫正国民的“东郭先生思想”; 逮捕一大批在非南镇压行动中过于心狠手辣、过于张扬招摇的黄俄军官兵,进行军法审处{就是将其作为背黑锅的替罪羊},从而平息舆论风浪,累计逮捕了三千多人,被枪决五百多人,被关押两千多人{为了不影响到黄俄军的军心、士气、忠诚度,被抓被关被杀的黄俄军官兵并没有几个人真的是因为在非南杀人太多太狠而受到处罚,大部分都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在黄俄军内部仗势欺人、贪污腐败、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图谋不轨、玩忽职守、互相倾轧等,此审处在本质上是清洗黄俄军的内部不稳定因素};黄俄军总顾问成康因为“擅自下令扩大武力镇压规模”而被开除军籍、撤职查办,不过,在宪兵前去逮捕成康时,成康却已经潜逃出境,逃入了属于德国新领土的非洲中部地区。根据战后解密资料,成康的潜逃其实是蒋纬国安排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成康,进入德属非中后,成康立刻得到了德国方面的庇护和重用。德国人、意大利人、法国人也都烦恼其非洲地盘内“黑人闹事”这个棘手麻烦,中国的做法正好被德意法进行借鉴,成康则是最好的行动顾问。后来,德属中非、意属东非、法属西非境内都发生了跟中属非南一样的事情,据说那些行动的主要策划者就是成康。 经过这么一番运作,蒋纬国的“两大污点”给他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终于开始消减了。在平息此事期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值得一提的细节:迫于舆论压力,再加上为了“自我标榜”可以“包容异族”,武汉方面在非南十六省{原本十八省,划分出两个省给黑人独立建国了}特地划分出一个省建为“非南原居民自治省”,容纳了500多万非南原住民{其余十五省的原住民要么被赶去了那个“利比拉尔共和国”,要么被迁移进了“非南原居民自治省”,使得其余十五省内几乎没有非南原住民了},随后,蒋纬国一本正经地在各大城市广设“报名站”,招募自愿前去“非南原居民自治省”教化当地人的“博爱人士”,一个月内仅四百多人报名,并且绝大部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学生,上了年纪的社会名流、贤达士绅、公知人物则几乎屈指可数,折腾到最后,“谁在报纸上骂蒋纬国,谁就被蒋纬国强制性地送去”,好不容易凑足一千人,一股脑地被送去了“非南原居民自治省”,结果半个月不到,几乎所有人都叫苦连天、痛哭流涕地要求返回内地,特别是那些在报纸上骂蒋纬国骂得最凶的耆宿大师,无不捶胸顿足、呼天抢地,这些人在返回内地后,要么保持沉默不再反对蒋纬国,要么直接改弦易辙,变成坚定支持蒋纬国,比如某位熊姓的著名国学大师、哲学家、思想家,号称“民国第一狂人”,曾经多次公开大骂蒋介石,甚至骂蒋介石“就是一条狗”,蒋介石送礼物给他,却被他摔出门外并大骂“他算是什么东西”,在被送去非南前,这位熊老先生天天在报纸上骂蒋纬国,骂得痛心疾首、痛彻心扉、痛不欲生,声称“蒋纬国就是一个瓦釜雷鸣的小畜生,正在把泱泱中华、文明古国变成礼崩乐坏的禽兽之国”,被送去非南后,这位熊老先生咬牙苦撑了一个月,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地递交了“返回内地申请书”,在返回内地后,这位熊老先生摇身一变,公开大赞“蒋纬国干得真是太对了!那些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可谓丑不可视、愚不可及、臭不可闻、恶不可教、刁不可言,根本就是不可教化、不可救药!” 勉强刹住这股风波浪潮后,从元旦开始就生活在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中的蒋纬国好歹感到了一丝的舒缓,不过,种种迹象和证据都现实,这股风波浪潮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蓄意挑起并在幕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他妈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老子?”每每想到这里,蒋纬国都深感恼恨躁怒,他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但他却又难以搞清楚敌人到底是谁、敌人到底在哪里,这让他宁可上战场率军打仗去,好歹敌人在哪里、子弹从哪里射过来都是清清楚楚的,但在这种环境下、这种斗争中,他却空有浑身力气却无处使,不得不让他感到极度窝火的憋屈。 让蒋纬国心烦意乱的不只是国内,还有国外。根据张继正的报告,日本政府已经多次派人来华,目的是要求中国政府取缔一直活动在中国境内的韩国临时政府{韩国流亡政府},并把金九等该组织首脑交给日方。 中日两国间一直绕不开韩国{朝鲜}这个国家,此时,朝鲜半岛是日本领土的一部分,早在1910年,随着《日韩合并条约》被签订,日本正式吞并朝鲜半岛,韩国灭亡,其作为主权国家从此不复存在。韩国灭亡后,世界各地共有四股势力较大的韩国复国力量,一是以李承晚为首的“韩国委员会”,主要在美国活动,是亲美势力;一是以金日成为首的“朝鲜劳动党”,主要在中国东北和苏联远东活动,是亲苏势力;一是以金九为首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主要在中国境内活动,是亲华势力;第四个是日属朝鲜半岛境内的“韩国民主党”,是亲日势力,主要是和日本人进行半推半就式的合作以及充当日本人统治朝鲜半岛的傀儡代理。至于这四股势力在原先历史上的后期演变,则是众所周知。中国境内的这个“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是日本政府的一块心病,该机构的作用、价值、影响力都是无需多言的,在中日敌对时期和中日战争时期,日本政府当然没有理由让中国政府交出金九等人,但现在,中日已是盟友,日本政府要求中国政府交出“危害日本国家安全的金九等反叛分子”自然是顺理成章。金九等人被中国政府掌控,就意味着中国政府拥有一面能号召三千万韩国人{朝鲜人}反抗日本的道义大旗和正统法理,自然让日本政府深感如鲠在喉。先前,战局对于日本而言还是十分顺利的,加上金九等人就像《三国演义》故事刚开始的刘备那样,虽然拥有“皇叔”这面金字招牌,但兵微将寡、无地盘、无钱粮,日本人作为实力雄厚的“曹操”,当然不怕金九这个只有空名头、没有实力的“韩国皇叔”,谅他翻不起什么大浪,但现在,战局开始不妙了,巩固后方安定是日本政府必须着手的头等大事,前线既然吃紧,后方自然就不能乱,朝鲜半岛正是日本的后院,后院岂能起火?所以,日本政府必须要铲除一切可能让日本后院起火、后方生乱的不稳定因素,以金九为首的韩国流亡政府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如此,要求中国政府取缔韩国流亡政府、交出金九等人,又还是日本政府对中国政府进行的一项“考验”。 日本人的逻辑是毫无破绽的:如果中国是真心诚意地跟日本联盟,那么,对于金九等一小撮“祸乱日本”的反日分子,中国盟友自然要交给日本,帮助日本巩固后方稳定;如果中国不交,那么,中国包庇一小撮祸乱日本的反日分子,是何居心?是否说明中国别有用心? “妈的!怎么这么多屁事!”蒋纬国焦头烂额,他知道,交出金九等人,可以让日本人更加相信他和中国政府,从而更好地麻痹日本人,但以后中日开战并争夺朝鲜半岛时,中国就会陷入道义上的不利;不交出金九等人,中国以后能利用金九等人更方便地夺取朝鲜半岛,但此时必然让日本人生出疑心。 “老子快烦死了!”蒋纬国深感左右为难。 正文 第694节 阴云迷雾(4) 中国近代史的开端是第一次鸦片战争,当时的中国首富是伍秉鉴,他也是当时的世界首富,其资产总额高达约2800万两白银,同期的美国首富的资产总额只有约700万两白银,仅为他的四分之一;到了清末时,中国首富是胡雪岩,其资产总额高达约2000万两白银{也有说法称其资产总额高达约3000万两白银},后来被其最大竞争对手盛宣怀将其打败并将其首富地位取而代之,盛宣怀的资产总额高达约2500万两白银,同期的满清皇族成员庆亲王爱新觉罗·奕劻的私人财富也非常惊人,并不逊于盛宣怀,光是其储存在英国银行里的资金就有700多万英镑,作为参照,在当时,一栋带有花园的豪宅别墅的价格售价约2000英镑,一个英国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约10英镑{注意,当时英国正处于国力鼎盛时期,工人工资还是较高的};进入民国后,在北洋时期,中国首富是“东北王”张作霖,其资产总额高达约5000万银元,当时中国70多个主要的大军阀、大权贵、大官僚、大商人的资产总额合计约6.3亿银元,张作霖一个人独占约8%;时过境迁,到了眼下的国民政府时期,中国首富不是别人,正是蒋纬国。蒋纬国的钱跟蒋介石的钱是性质不同的两码事,蒋介石的钱基本上就等于中国国库的钱,属于公款,而蒋纬国的钱完全就是他的私人财富。蒋纬国到底有多少财富?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他赚钱如流水,但花钱也如流水,每天每夜都有大量资金不断地流入他的小金库里,又不断地流出去,总额难以计算。保守估计,截止1943年底时,经过蒋纬国手的资金累计估计超过120亿美元,如果扣除掉方方面面的花销,他获得的“纯利润”不少于70亿美元,此时就在他手里的、他随时能动的积蓄估计有20多亿美元,作为参照,同期美军1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的造价约为7500万美元,他手里足有二三十艘航空母舰。 蒋纬国的财富当然不是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得来的,他现在的几大财路里,除了派遣军队在境外对别国进行刮地三尺的搜刮以及制毒贩毒、犹太人的“上供”,就是合法赚钱了,一是在国内,二是在国外,在国内赚钱就是经营独霸各大经济命脉行业的龙头企业,在国外赚钱就是以国家名义跟德国、日本、意大利、法国等中立国、以色列等中国众多附属国进行大型的跨国贸易,实际上,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蒋纬国搞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垄断经营。蒋纬国此时已经垄断中国的军工业、重工业、化工业、对外出口战略物资和工业原料的跨国商业,开发新领土和附属国的众多要害行业也尽数被他掌握着,军火、石油、煤炭、天然气、电力、冶金、钢铁、采矿、猪鬃、钨砂、桐油、橡胶、黄金、医药、汽车生产、运输、通讯、机器制造…几乎都被他控制着{蒋纬国对轻工业、农业、服务业不太感兴趣,加上时间精力有限等原因,所以他没有太涉及以上几大行业。另外,世界三大利润最高的行业分别是石油、军火、毒品,蒋纬国现在已是三者齐备}。可以说,蒋纬国已经建立了一个超级庞大的商业帝国。经营、运转、管理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靠蒋纬国一个人肯定是万万不行,他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当然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他在军界里、政界里都有大批的助手和部下,在商界里自然也是一样,成百上千的企业家、银行家、市场分析师、经济学家、金融学家、理财专家、商业行政管理专家为他效力,为他经营、运转、管理着他的商业帝国,古耕虞就是其中之一。 古耕虞是中国此时的“猪鬃大王”,猪鬃是中国的传统出口物资,出口贸易量占全世界猪鬃贸易总量的90%以上,而古耕虞则掌控着中国90%以上的猪鬃产量和销量,“猪鬃大王”称号可谓名至实归,他正是蒋纬国的商业帝国的高层之一,专门负责猪鬃这个领域。古耕虞曾经发出过这么一段感慨:“…最近这几年可以说是中国这几百年来最好的‘商业黄金时期’,我此话绝非夸大其词,明朝建立后,朱元璋随之颁布了‘禁海政策’,从那时候开始,即便出现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也只是昙花一现,中国的对外贸易业从此跌入了低谷,清朝建立后,变本加厉的闭关锁国进一步地扼杀了中国的对外贸易业,直到清朝末年,清政府才被迫开放广州等屈指可数的几个对外贸易业通道,历数明清两朝,中国人从未真正地有机会跟外国人大规模地生意,到了民国,虽然禁海政策和闭关锁国政策被彻底地打碎了,但由于时局动荡、社会混乱、内忧外患等原因,中国的对外贸易业虽然枯木逢春,可跟外国相比完全就是望尘莫及,然而,最近这几年来,一切都大不同了,变化堪称天翻地覆,时局终于稳定了,社会终于安宁了,内忧外患终于都烟消云散了,全国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大建设、大发展,面积辽阔的新领土和众多附属国被夺取和被收回后,对以上地区进行大开发的势头更是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德意美英展开规模史无前例的世界大战,中国却得以置身事外,而境外的世界大战又是中国进行大发财的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看看内地,看看新领土,看看附属国,再看看境外,到处都是商机巨大的发财机会啊!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后,清政府被迫签署《南京条约》,中国市场被迫向西方列强打开大门,得知此事的英国企业家们欣喜若狂,‘一想到要跟拥有三亿六千万人、市场巨大得近乎无穷的中国展开贸易,大家好像全都发了疯似的’。眼下的中国人跟当年打赢第一次鸦片战争后的英国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好像全都发了疯似的’。哪怕头脑再笨、目光再短浅、社会地位再低的中国人,此时都知道,发大财的机会来了,国内国外到处都是发大财的机会,天上掉馅饼、地上捡金子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在老家可能只有几亩薄田,但报名移居新领土后,立刻就能在新领土境内获得少者几十亩多者几百亩的肥沃土地,还能享受到各种优惠政策待遇。一个普通的农民都能得到如此丰厚的发财机会,更何况那些有头脑、有目光、有更多资本并且有背景、有靠山、有人脉关系的社会高层呢?…整个中国都陷入了一种集体狂欢式的亢奋气氛里,大家都眼睛发红、嘴巴流涎,争先恐后地、一窝蜂地扑向那些大蛋糕。” 正如古耕虞说的这样,此时的中国正处于“遍地都是发财机会的黄金时期”,中国商人恐怕是身处这个时期里最感到狂喜激动的群体,因为商机爆发得堪称井喷式,全国各地商人无不“发了疯一样地”扑向遍地的商机,内地、新领土、附属国、友邦盟国…到处都是犹如过江之鲫般忙得欢天喜地的中国商人,刚刚投身这场饕餮盛宴般的商海的人惊喜万分地赚得盆满钵满,原本勉强糊口甚至濒临破产的小商人一下子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商人,原本腰缠万贯的大商人一下子变成了堆金积玉甚至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当然了,最大的商人还是蒋纬国,他赚的是最多的,但他肯定没有把池子里的鱼都捞光,并且每时每刻还有更多的鱼涌进池子里,足以让许许多多的人也能分一杯羹。面对这场席卷全国的铺天盖地的“发财浪潮”,即便是按规定不能从商的公务人员和军政官员,也不可避免地纷纷感到心痒难耐、按捺不住。德国人、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在忙着打仗,特别是英国人,已经是全民皆兵,而中国人则在忙着“全民发财”。《中华英雄报》是这样报道的:“…好像我们中国人已经忘记了眼下还是世界大战期间,大家都在忙着发财,到处都在做买卖、谈生意,无数人因此而大发特发。比如眼前的滇缅公路和滇缅铁路,繁忙得让道路都不堪重负了。滇缅公路是中日战争前我国政府跟英国政府进行双边合作的项目,滇缅铁路则是刚完工的,看看这两条联系中缅两国的通道吧!公路上车辆如麻、车水马龙,不但有汽车,还有马车、牛车、骡车,每辆都满载着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应有尽有的商品货物,有的车辆是两国政府间展开贸易的,更多的车辆则是两国商人、平民、冒险家间展开贸易的,白天,公路上车声震耳欲聋、飞沙走石,晚上,公路上车灯灿若星河、亮如白昼,时不时发生大堵车,一堵就是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公路上几乎车连着车,紧密得就像一堵墙,车子就是组成墙壁的砖块,至于铁路,也是一样,列车如梭、风驰电掣,昼夜不息、没完没了,平均十分钟就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或从缅甸呼啸向中国,或从中国呼啸向缅甸。根据确切数据,滇缅公路刚完工时每月运输量只有1000多吨,但现在却达到了30000多吨,足足暴增了三十倍!至于滇缅铁路的运输量,更是滇缅公路的五倍多。根据来往于中缅两国之间的商人们说,他们把中国的商品卖到缅甸可以获得五倍多的利润,把缅甸的商品卖到中国可以获得四倍多的利润,这样一来一回就是近十倍的利润!利润如此之高,又怎么不让人趋之若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并且滇缅公路、滇缅铁路只是这场大浪潮的一个小小缩影。…”如此繁华红火的商业贸易,自然不可避免地孳生出了大量的蚊虫苍蝇。缅甸政府暂时无能力参与管控在名义上是中缅共有的滇缅公路和滇缅铁路,因此管控工作基本上都是由中国方面负责{滇缅公路和滇缅铁路自然能给中缅政府带来丰厚收入,大半收入归中国,小半归缅甸,由于管控工作都交给了中国方面,因此缅甸政府不需要做什么实事,只需要按期收钱就行了,缅甸政府自然乐得坐地分钱},如此一来,形形色色的中国国内各方势力在这里搅成了一团。 阴云密布、大雨滂沱。雨幕中的滇缅公路上一片大堵车,不计其数的车辆在交通陷入瘫痪的公路上堵得结结实实,进退不得的商贩们和司机们一时间怨声载道,车笛声、抱怨声、吵架声、叫骂声、呼喊声…响成一片。“前面的环山公路因为大雨引发小规模泥石流而暂时中断了,工程人员正在全力维修,预计三个小时内排除险情,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身穿雨衣的公路巡逻人员和交通警察在车队中边走边喊道,与此同时,一群群海关缉私警察一起进入车队中,挨车挨车地进行检查: “驾照!运输证!营业执照!出入境许可证!统统拿出来!” “身份证!中国人还是缅甸人?老家在哪里?” “车上装的是什么货物?手续都拿出来!从哪里运来的?准备运去哪里?” 分工明确的缉私警察们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忙碌中,一名带队的缉私队长看到不远处公路上停着一连串足足二三十辆大卡车,每辆大卡车上都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但那些货物都被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是什么。叫来几名部下后,缉私队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用警棍敲了敲第一辆大卡车的车门:“检查!证件都拿出来!” 驾驶室窗口处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的脸,此人一身文士气息,显然并非司机。正在打盹的司机懒洋洋地看了看车外,没搭理缉私警察,中年男子在看清车外的缉私警察后,嘴里嘟哝了几句,然后递出去一张文件。缉私队长接过去看了看,是一份标着青天白日国徽并且盖着“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交通部政务处”公章的官方文件。皱起眉头浏览了一下,缉私队长甩手把文件丢回去:“这是什么东西?我要你拿出合法证件!” 中年男子上上下下地看着缉私队长:“刚才给你的不就是证件么?” “那也是证件?”缉私队长冷笑,“一份不明不白的公文罢了!”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笑了笑:“你看清楚这二十八辆大卡车是哪家公司的?车上的货物又是哪家公司的?” 缉私队长仔细地看了看车子,只见车门上写着“中国西南汽车运输公司”字样,再看车上的货物,只见防水布上写着“中国七星公司”字样。再次冷笑一声,缉私队长用嘲讽的语气问道:“那又如何?” 中年男子露出惊讶神色:“你知不知道这两家公司的大老板分别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缉私队长满脸轻蔑,“没有合法的证件,你们这支车队就是在走私!老子现在要检查你们车上到底装的是什么!来人!上车检查!” “你们敢!”中年男子神色一变,但他来不及阻止,看到四五个缉私警察已经爬到车上,掀开防水布,看到防水布里是一个个码得整整齐齐的大木箱,箱盖上都写着“中国七星公司”。缉私警察们毫不客气地用撬棍撬开大木箱,只见木箱里面都是缅甸的漆器、木雕、小型家具、手工艺术品等普通商品。“你们够了!”中年男子神色焦躁地喝道,但缉私警察们没有理睬他,经验丰富的他们不会放过鱼目混珠的可能性,被刻意地放在外面的、上面的木箱里面的商品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鱼在里面,果然,里面的几个木箱被撬开后,露出了里面的象牙制品、缅甸玉、玉器、翡翠、玛瑙、琥珀、粗坯玉石、粗制宝石等高价值的商品。“胆子够肥的啊!”缉私队长冷笑着看着中年男子,“你们的这些货物果然是内有乾坤!这么多的象牙和缅甸玉,如此明目张胆地进行如此大额的走私,看来,你们的大老板确实大有来头啊!” 中年男子冷着脸,司机则神色倨傲地道:“如果你们想保住饭碗,那就别多事!我们的大老板是你们这些小喽啰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缉私队长经验丰富,特别是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洞若观火,他敏锐地注意到,中年男子虽然神色紧张,但紧张中却又闪过一丝如释重负,接下来的紧张是半真半假的,更多的紧张其实是装出来的。缉私队长心头一动,回头一挥手,喝令道:“弟兄们,继续打开箱子!” 中年男子顿时神色大变:“住手!”他浑身冷汗,急忙地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奉塞进缉私队长的手里,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弟,高抬贵手。事情到此为止对你们是有利无害的,要是你们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你们不但饭碗不保,连这条命都要保不住。听我一句劝,不要真的伤和气,别太较真。这里面是你和这几位弟兄起码二十年才能挣到的钞票,请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缉私队长接过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法币,他轻轻地笑起来:“不打自招啊!”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真要继续看吗?我提前给你一个忠告,别后悔。” 缉私队长扭过头,没理睬中年男子,专注地看着部下。很快,一个部下惊声叫起来:“队长!你快来看!” 缉私队长精神一震,麻利地爬上车子,他看到在众多木箱最里面的几个木箱被打开来,在看清木箱里的东西后,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的是法币,还有的是一种新印刷出的、不知道属于哪个国家的钞票。稳住心神后,缉私队长猛然间醒悟,那些新钞票是缅甸新发行的法定货币。缅甸先前是英属印度的一部分,是英国殖民地,用的货币自然是英镑,如今缅甸在中国帮助下“获得独立”,自然要发行新货币,眼前这些就是。缉私队长凝视着这支明显有靠山、有背景的车队,二三十辆大卡车,每辆上都有好几大木箱装着法币和缅甸新货币,数量和金额无疑是巨大的。“一条大鱼啊!”缉私队长在心里暗暗道。 中年男子已经下车了,司机在旁边给他打着伞,他此时表情已经没有刚才刻意装出的胆怯、紧张、害怕,而是一种阴鸷,夹着一丝冷笑。“都说了,不要看,看了会后悔。”中年男子看着缉私队长,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招惹到哪几位大人物了?七星公司,是孔大公子的产业;西南汽车运输公司,是徐二夫人的产业;至于徐二夫人,她的丈夫正是交通部政务处主任徐先生,而徐先生还有一个职务。”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缉私队长,“中统局副局长。” 缉私队长豁然变色,他大吃一惊:“中统?副局长徐恩曾?徐二夫人?徐恩曾的二夫人王素卿?” 司机嘿嘿嘿地笑起来:“都说了,你们这些小喽啰招惹了你们万万招惹不起的人。” 中年男子看着缉私队长,他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从大吃一惊变得惊恐万分,而是从大吃一惊变成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又惊又喜,这让他一下子反而惊愕住了。“中统?徐恩曾?原来你们是中统啊!这也难怪了,走私钞票,这么大的手笔,还真没几家机构干得出来!” 缉私队长看着中年男子,表情比对方刚才露出来的更加阴鸷:“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们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你们搭顺风车、挖墙脚!啧啧啧!” “你们…”中年男子和司机都心头一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缉私队长凑近对方的脸,冷冷地笑着道:“不是我们落在你们手里,而是你们落在我们手里了。我们是什么人?当然是海关缉私警察呀!只不过,我们还有第二个隐蔽身份,海统。” 中年男子和司机顿时面如土色,知道问题这下子严重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洛阳,龙门镇,龙门石窟莲花洞。 莲花洞是龙门石窟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该石窟是利用天然溶洞修改而成的,始建于北魏晚期,其工艺堪称鬼斧神工,比如石窟顶部就被雕刻成一朵巨大的绽放的莲花,这也是该石窟得名由来。莲花之下,三尊佛像巍峨而立,中间一尊正是释迦摩尼,侍立于其两侧的分别是其大弟子迦叶和二弟子阿难,三尊佛像既法相庄严又优美典雅,布局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细节纤毫毕现、惟妙惟肖,众星拱月地簇拥于四周的菩萨、力士、飞天、圣僧也无不生动传神、美轮美奂,林林总总、美不胜收。不过,眼下正在这处石窟里的三人则没有敬仰佛法、参拜佛尊的心思,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地聚集于此,是为了商讨跟自身息息相关的大事。三人里,两人是身穿中将制服的军人,还有一人身穿中山装,不过,两名中将却对后者显得颇为敬重。三人分别是第1集团军司令胡宗南、第2集团军司令汤恩伯、军统局副局长戴笠。由于莲花洞此时还未得到真正的保护和旅游开发,因此洞内光线昏暗,使得胡汤戴三人面庞都掩映在一种古怪的阴影中。洞内,只有三人都显得心思幽邃而微妙的声音在轻轻地回荡着。 “…西安事变后,何总座{何应钦}虽然继续身居高位,但明眼人都知道,何总座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他带出来的那些方方面面的门生故吏也越来越淡出核心了。”戴笠语气幽微,脸上表情则因为被阴影笼罩而看不到,“军队实权目前就被四个人掌控着,陈部长{陈诚}、寿山兄{胡宗南字寿山}、克勤兄{汤恩伯字克勤},以及…”他稍微顿了顿,“蒋纬国。” 听到戴笠说出的最后那三个字,胡宗南和汤恩伯的表情都轻轻地动了一下。 “陈部长素来自视甚高,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跟戴老板你也颇有龃龉。”胡宗南轻声地说道,“至于蒋纬国,他早已经自成一系,别说我们了,就是陈部长、何总座,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小二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真没想到,短短六七年,他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蒋鼎文被杀死在监狱里了。”汤恩伯开口道,“雨农兄,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我戴雨农向来是唯校长马首是瞻。”戴笠笑了笑,似乎有点无奈,“没有校长的命令,我会做出这种事?” “很多人都说是那个小二蒋干的。”汤恩伯点点头,显得若有所思,“看来确实是他了,他现在实力强横、势力滔天,已经连老头子的话都敢不听了,老头子让他别杀人,他表面上不杀,暗地里照杀不误。这个小二蒋,心机和城府都很深啊!他杀蒋鼎文到底是‘替天行道’,还是别有用心,不好说啊!校长的老部下正在陆续凋零哦!‘五虎上将’里,刘峙、蒋鼎文,两人都已经被蒋纬国杀了,卫立煌早就投靠蒋纬国了,目前只剩陈部长和顾长官{顾祝同}。” 戴笠再次笑起来:“克勤兄,你率军坐镇河南省,人称‘中原王’,还有寿山兄,率军坐镇西北的宁甘青四省,人称‘西北王’,两位都是兵强马壮的封疆大吏,还真怕了蒋纬国?” “不怕不行啊!”汤恩伯苦笑,“当初在苏联战争期间,孙元良就被他干掉了,我险些步了孙元良的后尘,现在,蒋鼎文又被他干掉了,还有当初中日期间的刘峙、桂永清、黄杰,被他一口气都杀了。这个小二蒋杀起人来完全就是六亲不认啊,校长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是校长的天子门生,人家是校长的宝贝儿子,校长跟我们再亲,那也亲不过宝贝儿子啊!” 胡宗南轻轻地笑起来:“克勤兄,这几年来,托了蒋二公子的洪福,大家都在忙着发财,你也没有落后吧?据我所知,你创办的鼎泰公司在河南省境内那是经营得红红火火啊!香烟、棉花、丝绸、纺纱、织布、砖瓦、陶瓷、造纸、印刷…产品包罗万象啊!不仅如此,我听说你最近还创办了一家叫‘协兴’的铁厂、一家叫‘八达’的船运公司、一家叫‘恒丰’的化工厂。克勤兄,赚了不少吧?校长把河南省交给你,蒋二公子也没有把手伸到河南省,你在河南省可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呀!小王国搞得是有声有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哟!” 汤恩伯再度苦笑:“寿山兄,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的那些产业已经被海统局的人盯上了,鼎泰公司里已经有几个人被证实是海统局派来潜伏的,我现在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啊!再说了,比起赚钱,我哪里比得过蒋纬国,他连制毒贩毒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我跟他比起来,根本就是高山仰止、望洋兴叹,退一百步跟孔家、宋家相比,我也只是赚一点蝇头小利罢了!” 戴笠微微地笑道:“孔家这两年十分活跃,都把手伸到东南亚了,据说中统那帮人也跟孔家秘密地合作,一起做了不少大买卖,不知道有没有被蒋纬国盯上。”{国民党四大家族里,军统跟宋家关系亲密,但跟孔家关系较差,中统一方面听命于陈家,一方面跟孔家关系亲密。} 胡宗南收起笑意,声音变得平静而深邃:“雨农兄,说了这么多,大家聚在一起也难得,我看,可以说说正事了吧?” 戴笠没有说话,足足半晌后,他才语气意味深长地道:“我要说的,二位难道还不心知肚明?智者,应该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不是吗?”他抬头看着三尊佛像,轻轻地吟道,“龙门阙下三尊佛,眼底烟云理乱丝,但愿乾坤能入掌,危舟此日共扶持。” 三尊佛像静静地俯视着三人。胡宗南和汤恩伯都一言不发、心领神会。 正文 第695节 阴云迷雾(5)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太过分了!”随着这几句怒气冲冲的话语,蒋经国风风火火地推开蒋纬国办公室的房门,气呼呼地坐在待客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喘了一口气,虽然稳住了情绪,但仍然满脸怒容,显得余怒未消、气愤不已。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正在办公的蒋纬国停住手笔,笑着起身迎接。 “纬国,我这段时间跑遍全国,还有几个附属国…”蒋经国怒道,但他的话被蒋纬国打断了。蒋纬国上下打量着蒋经国,又惊讶又佩服地道:“大哥,你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 蒋经国苦笑一声:“父亲不是教导我们要‘瘦吾身而肥天下’么?”他感慨不已道,“想要肥天下,哪能不瘦自己呢?当官,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不能天天坐在衙门里不动的。” 蒋纬国心头感动。蒋纬国每天忙得四脚朝天,蒋经国同样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蒋经国此时主要负责“文明严打”、向新领土移居内地居民、扶贫等事务,第一件事是他跟蒋纬国、宋美龄一起搞的,第二件事是他跟蒋纬国、陈诚一起搞的,第三件事基本上是他全权负责的。蒋经国宅心仁厚、廉洁奉公、勤勉认真、爱惜百姓,让他搞扶贫工作,他确实是尽心尽力的。为了搞好扶贫,蒋经国可以说不辞劳苦、风尘仆仆,全国到处跑,甚至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不得不令蒋纬国对其肃然起敬。“我这大半年来去了很多地方。”蒋经国面带怒色地说道,“确实,咱们国家现在比起以前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气象万新、百废俱兴,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大建设、大发展、大开发,各行各业呈现一片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的喜人势头。我眼睛看到,大部分城市都是这样的场景:城内城外,大兴土木,建好的楼房、正在建的楼房、修好的路、正在修的路,比比皆是,商铺商场商店犹如雨后春笋,里面的商品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学校、医院、工厂、矿场等各种基础设施同样是遍地开花。” 蒋纬国摊开手:“这不是好事吗?” “好,当然好!”蒋经国脸色凝重,“但我们怎么能只看到表面情况?纬国,你也知道,全国现在可以说是遍地商机,所谓的商机就是发财的机会,商机遍地当然是好事,让老百姓都能发财嘛,可是,谁掌握了大部分的商机?不是老百姓,而是权贵以及跟权贵进行勾结的富商巨贾。你不知道,我本来看到那些画面还是很高兴的,但深入打听了解,发现那些新兴企业十有七八都是有背景的,利润丰厚的大项目、肥缺、美差,都被那些权贵官商给抢走了、分光了,真正的民营企业家在这片看似广阔无垠的商海中却得不到多少机会。我真是没想到,那么多军政高层、公务人员居然都…都…” “下海。”蒋纬国给蒋经国补上最后那个欠缺的词{“下海”是后世新中国改革开放时兴起的词语,此时还没有那个特定含义}。 “下海?”蒋经国冷哼一声,“明明是蹚水!蹚浑水!浑水摸鱼!”他又怒又忧地道,“你不知道,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是一个连傻子都会动心动手的发财捞钱的历史机遇’,他们看到商人大赚特赚,所以纷纷忍不住了,他们想要钱,商人需要靠山和特权,双方一拍即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一起捞钱!哎,他们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国法规定公务人员不得经商,于是他们就钻漏洞、打擦边球,要么让远房亲戚挂上企业法人的空头衔,自己躲在幕后操控,要么跟商人进行勾结,他们给商人提供特权,商人赚钱后给他们分成,其招数真是花样百出。举个例子,比如某市要建立一个大型发电厂,建厂、供电、发电厂需要的煤炭燃料,这都是大有油水的,市政府发布招标后,商人们肯定展开竞争,但并非良性竞争,不是比谁更物美价廉,而是比后台、比靠山,后台硬、靠山大的商人就能夺标、抢得项目,赚钱后分一部分给为其撑腰的某个高官要员,如此不良环境,民营企业家如何生存和发展?除此之外,那些有人撑腰的不法奸商又仗着‘朝中有人’,所以有恃无恐地干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勾当,从而减少成本,获得更多利润。这样搞下去,还得了?” 蒋纬国沉吟了一下,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桌子上一份今天的报纸,递给蒋经国:“大哥,不稳定因素沉积得越来越多,早晚会发生大爆发,你看,这是不是一次小小的、初期的爆发?” 蒋经国接过报纸,刚看到头条新闻就等瞪大眼睛,只见上面写着“上海一座新建大型化工厂突发大爆炸,死伤者超过三百人,爆炸已引起大面积火灾,原因暂且不明”。“纬国!”蒋经国抬头看向蒋纬国,目光炯炯,“你其实心里有数吧?” “智者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蒋纬国坐在蒋经国对面的沙发上,“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只是太忙了,并且心里有太多顾虑和忌惮,所以…” “不能姑息他们!”蒋经国激动地拍案而起,“眼下的情况还不是特别严重,这是因为就好像开闸泄洪,水里的鱼一下子是非常多的,虽然大部分鱼都被权贵官商捞走了,但普通老百姓或多或少还有一点收获,但等鱼被捞得差不多了,两极分化的矛盾也就彻底被激发了。到时候,老百姓把他们捞到的那点鱼已经吃完了,而权贵官商的仓库里却还有大量的储备鱼,鱼价就是被权贵官商控制的了,他们想涨就涨,必然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市场就彻底乱了,经济结构和金融体系都会跟着一起乱。纬国,我们不能等到那时候再亡羊补牢啊,必须现在就要果断出手,防微杜渐、釜底抽薪,从根源上铲除以后恶果的种子。” 蒋纬国沉默不语,他虽然不太懂经济,但也知道其中的关键,很多东西只要抓住关键,眼前就会豁然开朗,说白了,中国此时的问题是这样的:假如中国有1个权贵和10个平民,中国的财富是100,1个权贵有80,1个平民只有2,权贵的财富是平民的40倍,悬殊很大,现在,因为历史机遇,中国一下子增加了1000财富,权贵因为拥有权力,所以抢占了800,平民只能分到200,最终,1个权贵有880,1个平民只有22财富,虽然倍数没有发生变化,但两者在数量上的差距一下子被极大地扩大了。实际上,这是十分直观但又十分粗略的算法,并没有把“利滚利”之类的因素算进去,而拥有更多财富的人就能支配社会的财富分配方式,最终导致“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因为权贵官商将会霸占绝大部分的国家财富和社会资源,堵死社会基层人口的上进通道,使得社会阶级固化、僵化,日积月累,社会基层必然大爆发。另一方面,那些因为有权贵撑腰而大赚特赚的商人也并不是在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恰恰相反,他们在挖国家和社会的墙角,因为他们仗着“朝中有人”,所以会干出各种不法之举。可以设想这么一个情况:某市需要十万吨水泥进行城市建设,两个商人进行竞争,一个是有权贵撑腰的官商,一个是没有背景的普通的民营企业家,毋庸置疑,在这个不公的大环境下,肯定是官商夺标,哪怕官商开出价格更贵、商品质量却很差,官商也会胜出,就是这个道理。如此情况,会导致以下几大负面影响: 第一,该市政府花了更多的资金买了水泥,造成国家财富的浪费。被浪费的国家财富去了哪里?去了权贵官商的腰包; 第二,水泥质量肯定很差,因为官商仗着有人撑腰,肯定以次充好,从而节省成本{肯定会这么干,一来商人为了追逐利润都是使尽办法的,二来如果有靠山,商人必然敢于使用非法手段追逐利润},那批水泥被使用后,必然出现质量问题,到时候问题百出、人员伤亡,最终不得不推倒重建,又造成国家财富的浪费。被浪费的国家财富去了哪里?还是去了权贵官商的腰包; 第三,物美价廉的民营企业得不到商机,反而遭到排挤,所以无法发展甚至无法生存,最终倒闭破产,导致市场上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趋势,良心企业越来越少,而不法企业却越来越多,陷入一种无法解开的恶性循环,最终使得整个经济体系死气沉沉、没有活力{可以参考后世的东北经济}。 蒋纬国忍不住想起了原先历史上的“五子登科”。原先历史上,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政府方方面面的高层大员纷纷以百米冲刺的劲头从西部后方扑向东部原先日占区,争抢接收日伪财产,完全不顾法规、原则以及国家利益,拼命地大捞特捞,给沦陷区带去了新一番的浩劫,大肆地监守自盗、贪污腐败、敲诈勒索、横征暴敛、囤积居奇、鱼肉民众,甚至因为分赃不均而互相大打出手,搞得民众怨声载道、愤怒不已,恨骂道“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其中,“金子、票子、房子、车子、"biao zi"{汉奸的妻妾}”是众多“接收大员”强取豪夺的对象,被时人讽刺为新的“五子登科”。而眼下中国的情况,与原先历史上的“五子登科”简直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处。因为“大发财机遇来了”,个个都“争先恐后地下海”。 “这件事,肯定要解决的。”蒋纬国站起身,看了看手表,“都已经晚上七点了,大哥,你先好好休息吧,嫂子肯定在家里等着你呢,我就不陪你吃晚饭了。” 蒋经国惊讶地问蒋纬国:“你呢?你去哪里?” 蒋纬国笑了笑:“孔大公子今晚请客,他请我去他新开的豪华夜总会‘放松放松’。” 因为蒋纬国对世界和历史持续七年多的改变,其产生的“蝴蝶效应”已经形成了席卷全球的大风暴,无数事情被他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也随之被他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比如正在越南王国首都河内市的郊区某地正在召开秘密会议的十多名越南人,他们在原先历史上是红色越南的重要领导人,此时,他们则是越南王国的军政界高层,其命运之变化无常,堪称造化弄人。——此时的越南是一个王国,朝代名为“阮朝”,国王是阮福晪,政治制度实行君主立宪制,国王实权不大,是王国的象征,目前执政党是越南国民党。需要注意的是,越南国民党虽然跟中国国民党有一些“血缘关系”,但并非中国国民党的“分支”,该党是越南近代革命家潘佩珠、阮太学等人仿效中国国民党而建立的{潘佩珠等人跟孙中山等人关系密切,双方早年一起从事革命活动}。法国人把越南“归还给”中国后,武汉方面自然顺水推舟地扶持越南国民党成为越南的执政党。当然了,越南此时的国家实权肯定不是都由越南国民党掌握的,越南的真正主人其实还是武汉方面,该国毕竟是中国的附属国之一。 召开秘密会议的场所内,参会的十多名越南人泾渭分明地坐成两个阵营,隐隐间有股分庭抗礼、互相对立的含义,但双方人数相差很大,其中一边坐着三人,为首者是一名容貌清瘦、银须花白、年约五旬的长者,他表情阴郁、满面愁容,显然陷入了一种由焦躁、担忧、痛苦、无奈、左右为难等情绪混合起来的复杂心态中,另一边坐着七八个人,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三十五岁、面白无须、五官紧绷的中年男子,此人满脸怒色,显然怀着满腔的义愤填膺。银须长者是此时的越南国家总理、越南国民党主席胡志明,中年男子则是河内市市长、越南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副主席黎笋。胡黎二人以及众参会者基本上都是共事多年的“革命战友”,但现在,他们已经出现了极其严重的、不可调和的内部分歧,甚至即将走上分道扬镳的道路。 “胡总理,事到如今,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了!”黎笋冷冷地道,“我们在此请你彻底地表明你的态度,到底是带着我们继续做中国人的奴才,还是跟我们一起揭竿而起,为越南和越南人民的命运而奋斗!” 所有人都望向胡志明,但目光不同,黎笋和坐在黎笋那边的一干人都目露威逼的眼神。胡志明先是苦笑一声,然后长叹一声:“奋斗这么多年,我也感到累了。你们请我表明态度,我倒要请你们认清现实。你们心里想什么,我清清楚楚,我已经认认真真、反复地考虑过了。诸位,时代已经不同了,真的。我们越南毕竟是一个地狭民寡的小国,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呀!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正视,哪怕我们的民族自尊心感到无法接受,我们都必须承认历史和现实,越南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附属国,甚至在很多时期直接就是中国的领土,我们的文化、文明,大多数来源于中国,越南是无法脱离中国的影响力和势力范围的。之前,中国落后了,法国才趁虚而入,取代了中国,但现在,中国再度崛起,越南自然重新回到中国的羽翼下,就像过去上千年的那种关系。无论是法国还是中国,越南在面对大国时都是身不由己的,这就是弱肉强食的国际法则啊!越南是无能力抗衡、违逆中国的。与其以卵击石,何不顺势而为呢?” “混帐!”黎笋勃然大怒,“这是"chi luo"裸的卖国言论!就因为弱小,所以我们就要心甘情愿地任人鱼肉?无耻!” 胡志明神色悲苦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内心深处也感到不甘哪,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中越国力悬殊之大,难道你们看不到吗?不需要说那么多,打开一张世界地图,只看看越南领土和中国领土的面积差距,一切就都一目了然了!还有,你们必须清楚,中国跟法国不同,法国毕竟是西方国家,其本土距离越南足有万里之遥,法国跟越南在文化上也是不同的传承,所以法国注定无法长久地支配越南,法国高层也不会为了万里之外的一块殖民地而投入太多国力军力,可中国呢?中国就在越南旁边呀!中越是全面接壤的!中国政府随时能调动百万大军踏平越南!中国可以投入源源不断的、巨量的国力和军力用于支配越南,这是法国无法比拟的。我们就像一只麋鹿,既然被地理拴在了一头老虎的身边,除了顺从老虎,还有别的办法吗?更何况,中越也并不是虎和鹿的关系,而是近亲关系,中国就好像一个在城里事业有成的表哥,越南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穷苦表弟,表弟投靠表哥,在表哥的提携下一起好好地过日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千万不要被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给蒙蔽心智,认清现实吧!越南是注定摆脱不了中国的控制的,我们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夜郎自大,如何更好地跟中国高层进行合作,如何让越南的民众能够过上更加富足安康的生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够了!”黎笋拍案而起,整个人怒发冲冠,他两眼喷火地盯着胡志明,“我早就应该想到,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根本就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幻想!胡志明同志,你已经彻底地腐化、堕落、蜕变了!你已经忘记了本心,忘记了理想,忘记了我们当初一起奋斗的宗旨和崇高的目标!不,你没有忘记,你只是故意忘记了!中国人给我们封官许愿,让我们一个个当大官,只不过为了拉拢我们,让我们死心塌地地充当他们奴役越南的工具!把我们变成了‘越奸’!你,胡志明同志,已经被中国人给你的高官厚禄、金钱酒色给彻底地腐蚀了!哼!”他冷哼一声,“越南国民党从一开始就是中国国民党试图奴役越南的工具,你本来已经脱离该党{胡志明在脱离越南国民党后创立了越南共产党},但你却在中国取代法国继续奴役越南后重新加入了该党,还成为该党魁首,我现在已经肯定,从那时候起,你就打算为了个人私欲享乐,抱住中国人的大腿,投靠中国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甘愿认贼作父、数典忘祖、卖国求荣、令三千万越南人民不齿和唾弃的民族败类!胡志明,你注定遗臭万年!” 胡志明一言不发,表情平静得近乎麻木,他身后一个人忍无可忍地霍然起身:“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总理?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总理住的是普通的房屋、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也是打补丁的衣服,身边更是从未出现女人!总理什么时候贪图享乐了?总理一直都是两袖清风、廉洁奉公,他一直都在为了促进中越关系、改善越南民众生活而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你这番话简直是血口喷人、字字诛心!” 黎笋冷笑一声:“他不贪财、不贪色,但他贪权!为了让中国人扶植他当越南的儿皇帝,他明知中国人正在疯狂地掠夺、压榨、盘剥、欺凌越南,却故意视而不见!眼瞎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看看中国人取代法国人奴役越南后至今干的那些好事吧!他们敲骨吸髓地掠夺着越南的财富!越南的矿场、工厂、铁路、农场、渔场…绝大部分都被中国人掌握着!越南的重工业、轻工业、化工业、农业…哪行哪业不在中国人的手里?他们本土的权贵和商人就像看到鲜血的苍蝇一样,一窝蜂地涌进越南,瓜分着越南的利益利润,垄断着越南的各行各业,把越南完全变成了中国的原料产地和倾销剩余商品的市场!越南的政治、军事、外交、经济…哪个不在中国人的手里?特别是经济,越南的经济命脉完全被中国人捏在手里!多少越南的财富正在昼夜不息地流入中国?他们在我们国内遍地开花地开办着血汗工厂,占用我们的土地、使用我们的原料、低价雇佣我们的劳动人民,给他们自己生产商品,然后再倒卖给我们,他们掠夺走大部分利润,只给我们留下一点点的残羹剩饭,这就叫‘中越提携’?多少越南民众的血汗被他们像吸血鬼般地吸走?”他越说越激动,声色俱厉、义愤填膺,“不仅如此,中国人还抢走我们在南海境内绝大部分的岛屿,这不是明火执仗的侵略,又是什么?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在贩卖我们的人口!他们打着招募工人的名义,把大量的越南青年男女骗去中国,男的被送进黑工厂充当苦力奴隶,女的被送进妓院充当卖淫女!如此丧心病狂的罪恶,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中国人比法国人更贪婪、更狠毒、更卑鄙!我们除了反抗,还有别的道路吗?” 黎笋那边的参会者无不露出跟黎笋一样的愤恨表情,然后齐齐冷视胡志明。 胡志明表情僵硬,他艰难地翕动着嘴唇:“我已经查过了,干那些事情的并不是蒋纬国,而是中国的一些别的权贵。蒋纬国当初向我们郑重承诺过‘中越一家亲’,他肯定会对我们履行诺言,我正在整理相关资料,准备前去武汉向蒋介石委员长和蒋纬国进行汇报。我相信,只要他们知道越南这里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黎笋近乎恶狠狠地嘲笑道:“你劝我们看清现实,实际上,应该看清现实的人其实是你!蒋纬国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只是欺骗我们的谎言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他们为了哄骗我们,当然要把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蒋纬国也好,孔令侃也好,难道不是一家人?蒋纬国是蒋介石的儿子,孔令侃是蒋介石的外甥,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你居然这么天真?简直可笑!”他看着胡志明,“我告诉你,不只是我们,缅甸的昂山将军等人也已经感到忍无可忍,缅甸跟我们越南一样,在被中国控制后遭到中国人像蝗虫一样的疯狂掠夺,昂山将军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打算反抗了!” 胡志明猛地吃了一惊,他勉强稳住心神,苦笑道:“就你们和昂山他们,你们加在一起又能如何?中国军队只要派一个师,就可以打垮你们!越南军队和缅甸军队不但战斗力远远不如中国军队,并且基本上被中国军方控制着,你们有军队吗?有武器吗?有资金吗?诸位,请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 黎笋冷笑着看着胡志明:“当然有。” 胡志明惊愕地看着黎笋,他脑中闪过一道雷电:“难道你们跟…” 黎笋点点头:“是的,他们会全力支持我们的,还有缅甸人。” “你们疯了!”胡志明一下子被激怒了,“你们是在与虎谋皮!你们会把越南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黎笋冷哼一声:“与虎谋皮?难道你现在做的不是与虎谋皮?更何况,与你合作的中国老虎就正在啃噬着我们的血肉!至于他们,他们承诺他们永远不会派一兵一卒到越南,只会帮助越南取得真正的独立,并且越南在脱离中国人的魔掌后,他们绝对不会再像中国人取代法国人那样取代中国人继续奴役越南。” 胡志明愤怒地站起身,怒视着黎笋。 黎笋针锋相对地看着胡志明:“既然你不肯加入我们,我们也不勉强你了,同时,我们也不会伤害你或者囚禁你,毕竟你是中国人的‘儿皇帝’,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想不引起中国人的注意都难,太容易打草惊蛇了,所以,你必须置身事外、两不相帮。”他顿了顿后,语气森然地道,“你的住处、办公室、身边,都有我们的人,你最好识时务一点,别做错事。” 胡志明木然地站在原地发愣,黎笋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鱼贯而出,最后丢下一句“晚节不保”“可耻可悲”的嘲讽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