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 正文 001 奸成双 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落到我身上。 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我将来会是什么样的,是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的一个普通公务员,还是混迹在勾心斗角的职场之中的高薪白领,又或者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翻译文员。 然而此刻的我,站在宿舍楼底下,沮丧地看着自己面前成堆的旧物,满心疲惫,欲哭无泪。 毕业前夕,我卷入了聚结不良分子在学校斗殴事件,学校直接取消了我的学位资格。 我想到之前的那些白日做梦,忍不住笑了起来。恐怕以后,我也只能跟父母一样,回小镇上打工了。 “唐微微,怎么了?没有人帮忙替你运走这些东西吗?”视野之中,忽然有只脚踹了下我装着书的大包。 我抬头,看向说话的主人。 曾经,我同宿舍的好朋友,四年的情谊,或者也能称得上是好闺蜜的沈诗蓝,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跟个仙女似的,站在那里。 旁边站着我另外几个同宿舍的,舍友。 我深吸了口气,没说话,而是走上前,费劲地拖过我那装满了书的大包。 只是两个晚上,回来就看见我宿舍的东西像垃圾一样被扔在楼底下。 “你好惨啊,要不然我打电话叫苏臣帮帮你吧?”沈诗蓝却意外温柔地笑了起来,“你看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该怎么运走这些东西呢?” 我内心的屈辱,拼命叫嚣了起来,当听到苏臣这个名字的时候! 我一把把手里的包砸在地上,朝沈诗蓝走去。 我个子比较高,沈诗蓝穿着高跟鞋,却也还是比我矮一些,我咬牙切齿地指着她,“沈诗蓝,你他妈的有种敢在我面前再提他名字试试看!” 我几乎从不骂脏话,即便她们做了再过分的事,我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唐微微,诗蓝可是好心帮你!你什么态度?”边上的王芙随即语气凶恶地回答,说话时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怕我欺负沈诗蓝。 “帮我?你当她是圣母呢!”我怒火中烧,大声叫道,“抢了我男朋友毁了我人生的贱人!我能指望她帮我?” 所有的怒火,都在此刻迸发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忍了多久,说话时忍不住用指尖指着沈诗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沈诗蓝!你灌醉我和苏臣和他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要怎么办!!!” 四五月份,正是应届毕业生要离校的高峰期,我们这栋楼全是大四的,被我几嗓子吼得纷纷从楼上探出脑袋,楼下的都渐渐围了过来。 沈诗蓝被我戳得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唐微微,你别血口喷人啊!苏臣当时追的是诗蓝不是你!是你自己不要脸地往上贴倒追他!怎么,他俩最终决定在一起了,苏臣要甩了你你还是要继续这么不要脸下去吗?”王芙气急败坏的说。 “怎么了?”人群外忽然传来苏臣熟悉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着他焦急地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唐微微你真他么犯贱!这样一个渣男,当时怎么就瞎了眼!!! 对!当时是我主动追他的,可是我当初喜欢上苏臣时,根本不知道他对沈诗蓝有兴趣。而且当时我们还没有分手,我毕竟是他的女友!这并不是他们两人背着我,在毕业前夕上床的正当理由! 苏臣甚至在那天当天,还对我呵护备至甜言蜜语。 如果他在那之前提出分手,咱们好说好散,我唐微微绝对不拖泥带水。 而现在,竟然变成了我做得不对!这对奸夫淫妇倒成了真爱! 我扭头看见的沈诗蓝,她一脸可怜兮兮望着苏臣:“苏臣……我只是好心想帮微微运运行李……” 呵呵!顺便好心帮我和男朋友上上床? 无耻的嘴脸! 我冷笑,一巴掌狠狠抽向沈诗蓝的脸。 “唐微微!你疯了吗?”苏臣晚一步才冲到我们身边,一把将沈诗蓝护在自己怀里,瞪圆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愤怒地朝我吼。 “是,我疯了,但我更后悔的是,没早点疯!没在你来之前多打这个贱人几巴掌!”我看着面前这对可笑的男女,心里恨得几乎想要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皮! 然而苏臣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一瞬间从刀尖上,跌到了谷底。 他厌恶地看着我--真的是用非常非常厌恶的眼神盯着我。 他说,“唐微微,请你不要再连累蓝蓝了,好吗?别让她沦落到跟你一样的下场!”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滚落出来。 “苏臣,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堪?” 苏臣扭头看了眼他护在身后的沈诗蓝,顿了几秒,还是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地回答我,“是,你落到这个下场,咎由自取。” 无论多么用力地喜欢过的人,不属于你,终究还是不会属于你。 唐微微,就算离开,你也要有尊严地离开,而不是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一把抹掉脸颊上的眼泪,朝着他们两人咬着牙冷笑了起来,“好!是我咎由自取!” “你以为沈诗蓝是什么清新脱俗小白花吗?她在我的牙刷上放洗衣粉,在我上台领奖前一天敲断了我的高跟鞋鞋跟,让我在几万人面前当众出丑跌得鼻青脸肿!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她却无时无刻不想陷害我!” “而你苏臣,竟然只是因为我没跟你亲热就爬到其他女人身上!哪怕是夜店坐台女也比这朵白莲花干净多了!至少她们不会打着朋友的幌子,干着猪狗不如的事!” 苏臣被我说得脸色铁青,那次我从领奖台上跌下来,他作为主持人,是亲眼看着的。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朝我伸出手来,压低声音道,“唐微微,你别过分了。” 似乎还想为沈诗蓝挽回一点面子,毕竟边上这么多人看着。 “我过分?”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指着他身后的沈诗蓝,“我刚刚说的话要有一句是假的,转身就被车撞死!” “沈诗蓝,你看看你这小人得志的腔调,真让人恶心反胃!你不过是被只我不要的一只狗日了!他今天能爬上你的床,明天就能爬上其他女人的床!你们两人迟早会遭报应!” “能在最后认清你们两人,用开除学籍这种巨大的代价来交换,我觉得值!”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我听到她们说,“唐微微被开除学籍了?她不是每年都能拿特等奖学金吗?” “沈诗蓝平时看着挺柔弱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们不知道吗?上礼拜晚上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唐微微朋友想过来帮忙教训苏臣一顿,还没打保安和学校领导就来了……” 是的,上个星期,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卓益,气不过想来和苏臣论论理,结果沈诗蓝却悄悄找了保安和校长。这两个贱人污蔑卓益来打架。而我,第二天就被取消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同学,甚至开始用各种眼神,指着沈诗蓝和苏臣两人指指点点。 苏臣自觉面子上过不去了,松开沈诗蓝,轻声嘱咐她,“你先走。” 沈诗蓝被旁边人说得脸色一阵阵发白,却没按照苏臣的意思先走,转身朝周围的人解释,“不是,那都是误会!” 我看着她一贯的装弱伎俩,真的已经恶心到想吐了! 我从苏臣胳膊底下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出来!今天不说清楚谁都别走!” 我还没抓牢她,苏臣忽然伸手,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唐微微,你用镜子照照你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不觉得丢人吗?你怎么不说你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天天混在一起?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是你要撕破脸皮,谁知道你是不是还留着第一次?” 正文 002 跟我走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平时跟我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打人呢?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觉得很光荣吗?你跟别人上床出轨还有理了!” “微微!别哭,咱们这里这么多人,还能由着他们两个贱人欺负你吗?” 她这么说着,那边几个女生立刻伸手,把我拽到她们身边护着。 我气得全身发抖,“苏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臣有些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撇过头去,冷着脸不出声了。 “再说一遍怎么了?你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坐一辆大奔出去,半夜三更都不回来,谁知道你去干什么了?苏臣不敢说,我们同宿舍的敢说!”王芙见苏臣不吭气,立刻指着我大声道,“怎么了?你说的坐台女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她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后边的人随即给车让出了一条道来。 我又不争气地伸手抹了把眼泪。我很想要表现得有志气一点,强势一点,但还是止不住委屈。 我虽然骂苏臣骂得凶,可是看着威风了,伤的还是自己的心。 当受了委屈没人帮你时,你只能自己默默受着,自己坚强。 可一旦发现有人理解你帮了你,这种委屈感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还没伸手抹第二把眼泪,一只手臂忽然朝我伸了过来,牢牢将我带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有力的臂膀却已经将我的脸牢牢扣在自己怀里。 “我这身衣服,可是是昨天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不过我不介意给你当擦脸布。把脸擦干净再说话,你哭的时候真丑。” 我吓得眼泪都没了,周围也鸦雀无声。 然而,我根本听不出这是谁!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朋友,能随意把昂贵的定制西装当成是抹布。 “刚刚是谁说她是坐台女的?”陌生的男人紧紧搂着我,好听而有磁性的声线,从我紧贴着他胸膛的耳朵里直接传进我的脑子。 “是她!是王芙!”刚刚护着我的那个女生,立刻大声指出王芙。 我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眼瞅着旁边的女生伸出手,却怎么也挣脱不过他的力气。 男人笑了一声,问我,“脸擦干净了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还是犹豫地伸出手,抓起他的衣领,小心地擦了下我的眼睛。 “王芙啊,我记住你了。”他继续笑,虽然声音不响,却带着莫名的威慑力,“以下,我说的,苏臣还有什么沈诗蓝,你们几个都听好了--” “唐微微是我女朋友了。” 他在说什么!我吓得手一哆嗦。 我甚至都听不出他是谁好么! 男人说着,伸手解开自己的一颗西装纽扣,抓起衣角往我脸上胡乱抹了一通,鼻涕眼泪的什么,反正全都抹上去了,忽然松开了我。 我赶忙抬头,却看见男人高大的背影已经走到苏臣面前。 “苏臣,你觉得她第一次没了,那就是没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你敢管那么宽试试。” “我常听微微说起你。以前我带她出去,都是去看她奶奶,老人家九十几岁,脖子上长了个瘤,恶性的,时间不长了,我带她去看她奶奶,请问有什么疑问?” “从来都是微微付出的比你多,你却理所当然地受着,你了解她的家人吗?并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怔怔地站在他的身后,听他说着,心里的疑惑,竟然慢慢淡了下去。 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事,那就是我的发小卓益。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我,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然我不认识面前这个有钱人,但一定是卓益让他过来的。 “苏臣,是你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事不过三,再被我碰到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你们会出什么岔子。” “毕业证书算什么?学位证书算什么?我一张支票,就能压得你尊严尽失。” “给你十秒钟,带着你身边温柔端正的沈小姐,滚出我和微微的视线。” 一句句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显得锋芒毕露而又狂妄无比。 我忽然想知道,卓益找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光看背影,就已经能看出他气质斐然,一头利落的短发,目测一米八几的身高,相当有震慑力。 我情不自禁地朝他靠近了两步,冷不防,他忽然扭头,和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说实话,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帅哥,电视上那些明星,天天看着都审美疲劳了。 但是真的,我从没见过,能将柔美与刚毅的线条揉在一起,还能那么和谐的一张脸,他不用装饰,就已经气质出尘。 苏臣那张脸在他面前,也只有被秒杀的份。 卓益这小子可真够意思了,给我长脸不带打折的。 “走吧,带你去吃午饭,想去哪家餐厅?”男人朝我露出一个微笑,转身走向我。 我正被这微笑炫得目瞪口呆时,他竟朝我伸手,再自然不过地搂住了我的肩膀,我扭头看着他落在我肩上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愣了下。 恰好又看见我那些横尸在地,惨不忍睹的旧物行李,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小声开口,“我这些东西……还没……” “司机马上帮你运走,一样不会少,放心。” “运到哪里去?”我又忍不住问他。 然而男人只是又朝我露出一个微笑,松开了我的肩膀,拉着我走到他那低调而又炫酷的座驾前,替我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我讲真的,我那些翻译书和翻译资料很珍贵的!”我把声音压到最低,悄悄告诉他。 “司机会送到我家去,知道你丢不掉那些书。”他脸上笑意更深,用手拦住我可能撞到头的地方,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不由自主被他推着坐了进去,扭头往外看,果然有个穿着西装的大叔,随后就去帮我收拾东西。 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个陷阱。 男人随即自己坐进了驾驶座,我看见了那些女生艳羡的目光,屁股底下像是有钉子似的,坐不住。 “你待会就放我下去吧,我找个快递公司,把我东西邮寄回去……”我继续小小声告诉他。 男人笑了笑,拿了副墨镜戴上,没回答我的话,启动车子慢慢往前开去。 “后门方便走。”我继续提醒他。 他像是有短暂性失聪症似的,继续往前开着,没回头,如果真的有这种病,他一定已经病入膏肓。 开了几百米的路,就看见了苏臣他们,苏臣拿着一张纸巾,递到了沈诗蓝手边,沈诗蓝应该还在哭。 我心里一阵钝痛,忍不住别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却恰好跟男人眼对眼。 他应该是在看我,他的墨镜没有黑到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 我有些尴尬,被陌生人接二连三地看见我的狼狈,立刻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你叫什么啊?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他仍旧不说话,将车开到苏臣他们身边的时候,忽然摇下了我这边的车窗。 我一惊! 立刻坐得端端正正,迅速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高傲很不在乎的那种表情。 男人不嫌事大,还顺便按了两下喇叭,放慢了速度。 苏臣他们一行人,随即朝我们看了过来。 “你们要去哪?要不要顺路捎一段?”他探头,朝我这边靠近了一些,真的靠的很近,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跟苏臣他们说话才这样。 正文 003 住我家 苏臣黑着脸没有吱声。 “不要就算了。再次感谢,把微微让给我。”他笑道,忽然松了只握住方向盘的手,快速捞起我的左手,当着苏臣的面,放在嘴边吻了下我的手背。 事出突然,我来不及反应,也吓得不轻,眼睁睁看着他的唇,在我手上蜻蜓点水而过,有一丝丝的痒。 这么做了之后,他迅速关上车窗,松了我的手,一脚油门将苏臣他们远远甩在视线之后。 我嗓子有点发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开口,“谢谢。” “卓航。”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哈?”我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我他的名字,随即干笑着回答,“原来是卓先生,我叫唐微微。” 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他当然知道我的名字,卓益肯定跟他说过。 “我知道,卓益老在我面前提到你,我是他哥。” 我从小跟卓益一起长大,从没听他提过有这样一个哥哥,多金,帅气,连骂人时都显得那么有教养。 “对不起……”我捧着自己脑袋,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卓航用无所谓的语气回道,“没关系,如果现在不想吃饭,那就先去我家。” 我又呆住了,小心翼翼扭头看向他,“卓先生,哦不,卓大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卓航的表情很平静,回答我话的时候,根本没看我,也不像刚才那样,总朝我露出体贴入微而又迷人的笑。 “刚刚那个吻手礼,别放在心上,我在国外,碰到陌生女士也会这样,无意冒犯。” 别人就是来演一场戏的,我自然也没当真,只是卓航这么一解释,我也就没刚才那么局促不安了。 我收回稍稍有些尴尬的目光,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回绝,或者是问他为什么要带我去他家。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车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我微微低头,能听得到旁边卓航轻浅的呼吸声,他冷着脸的时候还挺让人有距离感的。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卓航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拾起手机,瞄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立刻用蓝牙耳机接通, “知道了,让人等着。” 就这么简短的淡淡一句话,挂了。 “卓大哥要是忙的话,就在前面放我下来吧,这条路上有个快递公司,我自己能解决。”我又斟酌了一下,终于有胆说出刚刚酝酿了很久的话。 “把东西寄回去,然后呢?你甘心就这么回去吗?”卓航一声轻笑。 我听不出他这笑,是带着嘲讽还是什么情绪,听着叫人心凉了半截。 肯定是不甘心的。我能进那家公司实习,虽然容易,但是要转正,光有老师和学校的保荐当然没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跟我资质差不多的不在少数。 上个月,我人情礼节做足了,请了顿三千块的饭局,只是几个小领导而已,给每人又送了烟酒,才听到一句软话。 我需要这份工作,所以花了血本,那几乎是我留着的救命钱。 没有毕业证,免谈。我又回想起前天时,那个小领导回答我的冷冰冰的几个字。 他们说话时的表情,忽然叫我的心口压下了块大石头。 我喘不过气,就要窒息了。 “卓益让你留在我这里。”我余光看见,卓航扭头看了我一眼,“毕业证的事情再缓缓,等拿到了再做决定不迟。” “他有办法了吗?”我又是一惊。 “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你们被抓到时卓益还没动手打人,学校监控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沈诗蓝能一手遮天吗?我倒是不信了。”卓航又是一声冷笑。 “我真的能拿到毕业证吗?”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着像是卓航认识沈诗蓝似的,而且卓益先前和我打电话时,分明是这事估计没戏了的口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绝望。 “嗯。”卓航又沉默了几秒,面对我的目瞪口呆,只是低沉地应了声。 我又等了一会儿,他却丝毫没有解释给我听的意思,又不做声了。 “那……那我也不能去你家,我……”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卓益现在不在东城,我就这么一个人去他哥哥家,不怎么好吧? “你不住我家,还有其他地方能去吗?”卓航淡淡回答。 住他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我以为我只是在他家暂时歇脚,他想吃饭,顺便带个我而已。 但是忽然被赶出宿舍,是意料之外的事,我还没找到住处,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卓航的表情却始终十分淡然,就像是跟我说了几句今天天气不错这类无关痛痒的话。 “我下午就出去找房子。”我憋了会儿,小声回答他。 “不用,你没钱租房子。”他想也不想,甩出一句话。 我中气不足地继续回答,“我有……” “你跟卓益说过,上个月送礼花了你大半的积蓄,送礼不过几千块,你还能剩多少?租得起东城十五平米的车库吗?” 说实话,他这么问我,虽然是好心,却有些伤人,但我确实已经租不起车库。 我觉得自己很可怜,真的挺可怜的,我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比我更倒霉。 我缩在副驾驶座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只能扭头看着窗外。或许我还是应该回去一趟。 “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许久,我压下心底的情绪,轻声朝他道谢,“但拿不到毕业证,是那对贱人的错,找到房子之前,我会回去跟卓益说清楚。” 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拿到毕业证,而租房子的钱,对我来说是一笔庞大的开销,我输不起。 如果付出了这笔钱,仍然不能留在东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也许卓航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也许是没听懂,这样的男人,应该理解不了穷人的拮据。 他只是又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了,打了圈方向盘,把车转进一个幽深的私人别墅区。 东城太大了,以至于,在这边念了近四年书,我也没来过这片富人区,据说近两年,这里的别墅卖到了大几千万一栋的天价。 卓航看起来挺有钱的,不过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钱。 我心里忽然有些惊慌,也有些理解不了,我真的从没听说过卓益有这么有钱的哥哥。 卓益近两年是发达了,但显摆出来的也仅限于那部几十万的奔驰而已。 他是不是想不开,做了什么不法勾当?我脑子里立刻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想到之前卓益这小子的不务正业,还确实能干得出这种事! 我正沉浸于自己的YY之中,卓航已经把车开进了半山腰的一个花园里。 草坪上正等着一个人,等车子停稳,立刻凑上来替卓航打开车门,“董事长,他们正要走……” 董事长! 我学语言翻译这行,当然清楚地明白董事长在公司里是什么地位。 言情小说里经常会写到总裁这两个字,但其实现实生活中,总裁并不是最高统治阶层,而是低于董事长一级,董事长才是老大,掌握着一个公司的经济命脉,总裁的任命,取决于他。 这未免显得有点狗血了,就在刚才,我还怀疑眼前这栋三层的小楼房是不是他们租来的。 就像做梦一样。 卓航摘掉墨镜,有型的眉峰皱了下,显然有些不爽,没吭声,大长腿一迈,跨出车门。 他往前飞快地走了两步,似乎才想到我还在车上,又扭头看了我一眼,问我,“你不下车吗?” 正文 004 不要乱碰 前面那句话,听着是个问句,实际上就是个陈述句。 等我迷迷糊糊在房间里坐下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个被叫做陈姨的保姆给我倒花茶,才彻底清醒过来。 “唐小姐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我每逢周一和周五都在。”陈姨笑得和蔼可亲,把桌子上精致的点心朝我推近了一点。 “可今天是周四。”我想了下,提醒她。 “因为董事长通知我今天必须来接待唐小姐。” 我想这可能是预谋好的吧,不然卓航怎么会那么适时地拯救我? “唐小姐左手边这道门里面是试衣间,右边是卫生间,这两把是房门和大门钥匙,如果想出门散散心,出了小区门,沿着柏油路往西边走两百多米,有通往城区的公交。” 陈姨一边仔仔细细给我介绍,一边带着我开门看了两眼试衣间和卫生间。 试衣间空荡荡的,除了衣架,什么都没有。 跟小说里不一样的是,卓航并没有帮我准备满衣柜的衣服,也没给我备下司机和全天候陪同的保姆,一副任凭我是死是活的意思。 陈姨帮我用吸尘器打扫房间时,衣服就送上来了,司机帮着把我的行李放到门口,只是朝我笑了下,就下楼去了。 我送了他几步,站在房门口,忍不住地打量起了四周。 其实这房子并不十分大,底下是一个大会客厅,一个带门的书房。 二楼就两间房,对面正对着我的是一扇打开的房门,很敞亮,窗户半开着,半透明的纱帘被微风吹得微微掀动,两间房之间有条小走廊,尽头是个空中花园,我看见种了不少花草。 三楼不知道有什么,楼道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我正认真地盯着上面的楼梯看,陈姨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了起来,“董事长吩咐了,唐小姐可以在这个家里来去自如,但是唯有三楼不能上去。” 我被吓了一跳,扭头疑惑地看向陈姨,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董事长一直住在三楼,不喜欢有人打扰。”陈姨平静地回答,“有一次,我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上去打扫,董事长朝我发火了。” “上面有什么吗?”我压低了声音,又忍不住问她。 陈姨随即朝我笑了,“没什么,也是两间房而已,可能是董事长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吧!” 我听陈姨一直只是说卓航,没说别人,忍不住追问她,“那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吗?他……没有结婚吧?” “没有的,董事长没有女朋友,他喜欢清静,一直都一个人住,只是偶尔先生和夫人会回来看他,住上几天。所以唐小姐不必觉得尴尬。” 她口中的先生和夫人,一定是卓航的父母了。 但是她没有提起卓益的名字,我猜想,也许她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那卓大哥的兄弟姐妹不常来玩吗?阿益有没有来过?”我想了下,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 “阿益?”陈姨的表情,竟然如我预料之中,忽然显得有些困惑,“可能是我恰好没见过吧。” 很明显,陈姨并不知道卓航口中的弟弟卓益。 而我,在今天之前,也并不知道卓航的存在,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两人,难道不是亲兄弟吗? 迟疑的瞬间,我看见陈姨俯身要帮我收拾行李,立刻伸手阻拦住她,朝她笑了笑,“陈姨,不用了,我自己收拾的东西才方便找。” “那好,那我先下去准备晚餐。”陈姨也朝我笑着,走了出去。 我关上门,转身坐在陈姨铺好的床沿上,愣了好久。 我得给卓益打个电话。 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要给这一切的主导者联系。 我打开自己的包一看,才发现手机黑屏没电了,怪不得一早上都这么安静。 我匆匆忙忙找出充电器,继续坐在手机边上,等着它开机,几乎是屏幕亮起的同时,我就立刻开机查看信息,未接来电的提示有十几个,妈妈的一个,剩余的全是卓益的。 还没看剩余的信息,一个电话又追了过来,是卓益。 “到我哥家了吗?”一接通,卓益就劈头盖脸地问我,“早上为什么手机关机?不知道别人会很担心吗?” 他嗓门很大,我忍不住把手机挪开耳朵,让他冷静了几秒,才继续和他说话,“嗯,已经到你哥家了,昨天一天没顾得上充电,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你这两天去干嘛了?”卓益愣了下,口气立刻软了下来。 “去了趟公安局,又去了趟实习公司。”我一边轻声回答他,一边用空着的手,抠自己牛仔裤膝盖上的那个小破洞,“所以,卓航真的是你哥?” “唐微微,你别给我打岔,你又去公安局干什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去求那些人没有用?” “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一个哥哥啊?咱们关系铁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你什么亲戚我没见过?怎么忽然多了个哥哥?”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在打岔。 电话那头的卓益,忽然沉默下来,隔了好久回答我,“嗯。他是我亲哥。你放心,他不是坏人,你住他那他不会欺负你的,等毕业证的事有着落了,你有了工作,再出去找房子住。” 毕竟一起长大的,我心里想什么,不用明说,他就能猜到。 “那……我就在这待几天,你下次回东城要记得告诉我。” 我更加用力地抠着膝盖上的破洞,“还有,阿益,那件事你都是为了替我出头,拿不到证也没关系,不必强求,我也不怪你……大不了我回去,替你照顾你爸妈呗!” “你回来干什么?我自己的爹妈要你管?”卓益立刻恶声恶气地回答我。 “你就留那吧,唐微微,你要是回来了,看你一家人怎么办!还有,我哥的事情你别跟别人说,现在就你一人知道,以后我再解释!” 他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我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愣了好久才放下电话,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已经潮湿一片。 如果卓益他们兄弟俩真的能有办法,那我这辈子都要做牛做马感激他们,卓益虽然一时冲动搞砸了事情,可他对我的好,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从小在学校,高年级的人就不敢欺负我,放学路上也从没被小流氓打劫过零花钱,是因为卓益一直在我面前撑着。 咱俩是邻居,一直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一定要留在东城。 我留在东城的理由,也只有他明白。 · 陈姨叫我下去吃饭时,天色已经淡黑,我轻轻敲着因为蹲着收拾东西而僵硬的脖子,跟她一起走下楼。 我以为卓航也在下面,下楼才发现,桌子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你们不吃吗?”我愣了下,忍不住扭头问陈姨。 “我已经吃过了,董事长刚刚出去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陈姨朝我笑,“冰箱里放了几样新鲜菜,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烧,董事长临走前吩咐过,让唐小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毕竟是在陌生人家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想了下,还是低头坐到桌前,拿起碗筷一个人默默吃了起来。 “唐小姐性格真好,董事长就喜欢这样的,不麻烦。”陈姨进了书房收拾,隐约的话语传到我耳畔。 我差点被嘴里的饭噎到,更觉得尴尬,或许她觉得我跟卓航交情匪浅吧? 吃完饭,陈姨就拎着自己的小包走了,过了七点半,这附近就没有公交了。 目测三百平左右的房子里,就剩了我一人,我把陈姨送到门口,顺便在门口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顶上的廊灯开着,有小飞虫在飞来飞去,春末了,有花园的地方蚊虫就是多。 我盯着头顶上的灯,锲而不舍地盯着围着它转的一只大蛾子,直盯得眼睛发花,它飞走了,差点瞎掉。 挪开视线的同时,我想,还是不要给妈打电话了,卓益会替我打好掩护,我怕自己在听到妈妈声音的同时,会忍不住哭,会露馅。 以前的唐微微,并不会这么多愁善感,而是打不死的小强。 上个月,妈妈问我,微微,什么时候把苏臣带到家里来看看呐? 她的语气,带着期待,然而又有些惶恐,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带了多大的勇气。 将近三年了,我决定和苏臣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已经告诉她。 终于在临近毕业时,她问出了这句话,在普通人家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邀请。 可我妈,并不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人。她不是要故意刁难苏臣,不想见他。 我今天没喝酒,所以没有借题发挥的理由,于是我拼命忍住了涌上眼眶的潮湿,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回屋里。 上楼的时候,我就好了,心口不再堵得发慌。 陈姨走之前,怕我一个人怕黑,把二楼露台上的小灯也开了。 走到房门口时,很难不注意到走廊尽头的那些花花草草,我看到一盆熟悉的植物,高高地耸立在玻璃雨棚下,鹤立鸡群的姿态。 那是昙花,昙花不是很难打理,但不能阳光直晒,陈姨一个礼拜来两次,就不怕明天太阳一出,昙花被晒死吗? 我忍不住走近它,盯着它看会儿,决定把它搬进来,至少放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长得这么好,说不定过些天就能开,晒死了多可惜……” 我看着它,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和它有几分相似,索性一屁股坐在阳光房门口,长吁短叹起来。 “没人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乱碰吗?”忽然,一道清冷的声线冷冰冰地在我背后响起。 正文 005 谁都别想活! 我吓得一瞬间寒毛直竖,从地上弹了起来。 慌慌张张地扭头一看,原来是卓航。 他站在二楼和三楼楼梯的交接处,脸色有些疲惫,西装敞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皱着眉头盯着我。 我都没听见车子声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下吓得不轻,半天没缓过来。 “我是看……看这花……” “放回到原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吩咐我,声音冷漠,而又掷地有声。 卓航并不是十分冷漠的那种长相,但是板起脸的样子,真的让人不由自主有一种压迫感。 我的解释被他一句话盖住,窘迫地在原地站了几秒,还是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把花搬回到原来的地方。 好心当成驴肝肺。 再说,我也不是恶意要窥探他隐私,搬一盆花,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吧? 我心里有点冒火,低着头一个人吭哧吭哧转身回房,关了房门。 卓航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明明陈姨之前还转告,说让我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就行,才几个小时而已,就变了。 我虽没放在心上,知道这是句客套话,但刚才卓航说话那语气,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我一个人背靠着房门,在昏暗之中伫立了许久,我听见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在我房门前停顿了一下。 不一会儿,外面又陷入一片寂静。 “哎……”我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垮下肩头,灰溜溜地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寄人篱下,当知感恩。 • 早上,我莫名其妙地就醒了,一睁眼,扭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天亮了。 才七点不到而已。 我不知道,醒这么早有什么事可干,学校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工作也没了,前天去公安局,警察没少给我脸色看,今天再去的话,估计也是于事无补。 就算结论是卓益没有打人,恐吓苏臣和沈诗蓝是不争的事实。 在床上又翻来覆去滚了几圈,躺的腰背都疼了,我还是决定起来,再去实习公司一趟,顺便看看郊区有没有便宜的合租房。 出门的瞬间,我小心翼翼往幽深的三楼看了一眼,因为不知道卓航是否在家,他不在家的话,我得锁门。 我站在原地,安静地听了会儿楼上楼下的动静,结果是,任何声音都没听见,也许他已经出门了。 抵达实习公司时,正好八点半,已经是上班时间。 前台小妹见我从旋转门里走出来,朝我懒洋洋招了下手,“你的东西在这里。” 我前天来公司整理自己办公桌剩下的东西,先寄存在了前台,本来是想等着实习工资发了一起来拿走的。 “小妹,张经理今天在公司吗?”我一边慢腾腾拖过那只纸箱,一边轻声问她。 “谁知道呢,我没注意,公司上下那么多人。”前台抬头瞄了我一眼。 “那你能不能帮忙打一下他办公室电话?”我的语气,颇有些请求的意思。 前台又看了我一眼,嘴皮子动了下,轻声嘟囔了句什么,却还是抓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个号。 “喂,张经理,前几天被开除的唐小姐正在楼底下,说找您有事,您现在有空吗?” 前台举着话筒听了几秒,又挂断了,抬头看着我,回答,“张经理说,下个月五号才发工资,唐小姐请回吧。” 她看着我的眼神,带了怜悯,语气也比刚才轻柔了点。 我并不是来讨工资的,我相信连前台都能明白我来的用意,但是张经理摆明了就是不想再看见我。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胃里有点难受,背后瞬间冒了一层冷汗,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东西,捂着嘴冲向旁边的厕所。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早饭什么都没吃,什么都呕不出,胃却一阵阵地往上翻腾。 我蹲在马桶边,好半天才缓过来,衣服全被汗水闷湿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同时,我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张经理也真够绝的了,一点机会都不给唐微微,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呀,我来没多久都听人说了,唐微微就是个卖的!前段时间那几个领导那么看重她,比她有能力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对她那么好呀!” 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真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特别是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我想,领导器重我,是因为我愿意付出的努力是十分,还有那些烟酒。 但我不知道,我干干净净付出的东西,经过别人口耳相传,竟然演变成了这样。 我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也许是我以前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也没抢过她们什么功劳,我想要的,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她们有什么资格这么糟践我?! 我紧紧咬住牙关,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愤怒已经让我无法继续理智下去! 我推开隔间门,慢慢走到补妆的两个人身边,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下满脸的冷汗。 也许是两人中的一个,认出了我,我关掉水龙头的同时,已经没了声音。 我想质问他们,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话,说我是靠卖,才得到领导器重。 抬起脸的同时,才发现,其中一个人的脸,我再熟悉不过。 “王芙。”我低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忍不住紧了紧,脸上的表情却装得淡然,“我倒不知道,你进了这家公司。” 王芙脸上的笑,满是嘲讽的意味,“哟!这不是唐微微吗!真巧!” 有的人,就像是趋炎附势的一条狗,伸着舌头站在她主人边上,主人让她咬谁,她就咬谁,王芙家境比较差,而沈诗蓝,是千金大小姐,父亲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有头有脸。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我靠卖了。 “狗。”我情不自禁,就骂了这个字,又冷冰冰剜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我听见紧接着,两个人就跟在我身后跑了出来,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让王芙跟着到敞亮一点的地方,这笔账,总得算个清楚。 “算了算了……”我听见另外一个人小声地劝。 “唐微微,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刚才骂我什么?” 几乎在王芙破口大骂的同时,我看见站在大厅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张经理,还有一个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那个贱人。 “你有种再骂一次!!!”王芙的尖叫声在大厅里回荡起来,我眼角余光,看见张经理和沈诗蓝错愕地回头看向我们。 王芙的手在抓住我胳膊的一瞬间,我立刻扭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向她的脸,这巴掌,响得都有了回音,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骂你狗!怎么,你不承认自己是沈诗蓝身边一条狗吗!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出去卖了?你他妈嘴里再不干不净的,我告你诽谤!”我咬着牙狠狠骂着。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芙忽然疯了一样,猛地朝我冲过来,一脚踹向我的肚子。 我的胃刚刚就不舒服,被她这么一脚,踹得里面翻江倒海。 但是既然她不要脸,我还要什么脸!将来在这里工作的是她不是我,这么个地方,不待也罢!大不了我换条路,又不是离开这家公司不能活了! 我缓了几秒,一只手捂住自己肚子,另一只手拍开她又伸过来的手,顺势狠狠拽住她头发往前拖,一分力都没余,王芙随即凄厉地尖叫起来。 沈诗蓝当然不能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扔了包就跑上来帮忙。 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用力掐进我手背的肉里,一边还不忘演戏,“唐微微,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对着我朋友撒气!” 顺势又用她的尖头小皮鞋,暗暗用力踹了我小腿肚子几脚。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瞬间失去了痛觉,松开捂着肚子的手,一把薅下王芙一大把头发,把她用力甩到一边,又连着打了沈诗蓝两巴掌。 “好啊!你要么在我面前跪下磕十八个响头,说自己不要脸是个婊子,睡了自己朋友的男朋友,不然咱们今天没完!老子拼了这条命也不给你们好过!谁都别活!!!” 沈诗蓝个子娇小,被我打得差点没站稳,嘴唇皮都破了,边上的王芙又扑过来抱住我的小腿,一口咬了下去。 沈诗蓝又冲过来,伸长了手往我脸上挠。 保安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鼻青脸肿,但那两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打我一下,我至少还了两下。 张经理站在一边,脸都绿了。 “唐微微,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员工,你再这样我可叫警察来了啊!” “好啊!你叫啊,你看谁会颜面无光!”我指着沈诗蓝叫道,“最好把记者电视台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你们这些人无耻的嘴脸!” 沈诗蓝脸上的表情,随即有了微妙的变化。 “跟个疯子计较什么?”她冷笑着看着我,朝张经理摆了摆手,“走吧,不要因为她耽误了正事,我爸还在会议中心等着呢。” 原来是沈诗蓝父亲的公司跟这破公司有合作,王芙能进这里,恐怕也是沈诗蓝给的机会。 正文 006 唐微微,你要爱惜自己 三四个保安拦在我面前,怕我再扑上去打架,没几分钟,沈诗蓝就整理好了头发,跟着张经理和王芙走了出去。 我眼睁睁看着她们出去,心里却异常痛快。 我觉得我放下了,几千块钱的执念已经没了,哪怕还有机会,我也不会继续待在这个公司。 丢脸的,是王芙,和睡了别人男朋友的沈家千金。 我拍了拍手,转身走到前台,抱着自己的纸箱子就往外走。 前台却忽然急急忙忙叫住了我,“唐微微,你等等!总经理让你去顶楼办公室一趟!说是叫你拿工资去!” 此时此刻,我想那剩下的一个月实习工资,对我来说能否拿到,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不稀罕。 “不用了。”我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完这句话,已经是铁了心不回头。 等站在大街上时,才觉得自己的胃,痛得像是肠子都要翻搅过来。 医院就在离我不远的另外一条街上,药店就在左手边。 我站在大太阳底下,认真地思索了几分钟,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承担医药费的能力。 药店的医师看了下我的脸,给我配了瓶红花油,我又拿了瓶胃药,就乘门口的公交车,回到卓航的家。 我这样子,出去找房子,得把人吓死,并且我的胃实在痛得不行了,似乎还有些胃痉挛。 一回去,我就喝了点胃药,才稍稍觉得好了点,自己撑着煮了个青菜面。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吃了东西,好像把药效都消化没了。 我想,我得再吃两粒药丸,但是胃药放在饭桌上了,我得下去拿。 我痛得眼睛发花,一边咬牙切齿暗暗骂着王芙,一边挪到床沿边,用脚去蹭鞋子。 一不留神,从床上翻了下去。 头着地的。 头痛,胃痛,脸痛,腿痛,我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 朦胧之间,我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好像是陈姨在叫我。 好久,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陈姨下午会过来煮饭收拾屋子的。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告诉她我没事,可是根本睁不开。 我感觉有个人把我抱了起来,然后,随即没了知觉。 • 醒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我是在医院。 几乎一有这个念头,我立刻睁开了眼睛,我身上就剩两千多了,来一次医院,少说几百,以后要怎么过? “别乱动,打点滴呢。”边上一个人立刻压住我的右手。 我扭头一看,是陈姨,她脸上有一丝担心。 “丫头,你这都胃出血了,痛得都昏死过去了,怎么不知道提前来医院看看?” 因为没钱。 我看着她,没吭声。 “饿了吗?”陈姨或许是看我可怜,又忍不住轻声问我。 “不饿。”我摇了摇头,说话也没什么力气,“陈姨,现在几点了?” “已经六点多了,是董事长把唐小姐送过来的,刚忽然接到个饭局电话,就走了,你要是早醒半个小时就能看见他。”虽然我说了不饿,陈姨还是扭头给我舀了碗稀粥。 卓航? 那么我记得有人抱起我,应该不是幻觉。 “谢谢,让你们担心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觉得有些抱歉,住在卓航家就算了,还给他添麻烦。 “董事长说,你这个月太累了,才会急性胃出血,他既然让你住在家里,哪会嫌你麻烦。”陈姨说话时的语气,显得更加柔和。 她说着,舀了勺粥送到我嘴边。 这一瞬间,我看着她,想到了妈妈。 “谢谢……”我轻声回答,眼眶有些发酸。 我这急性胃出血,还好卓航送来的及时,挂了点滴,倒也没什么大碍,医生嘱咐说,明天一定要记得傍晚前再来挂两瓶点滴。 来了医院,配了药,用了别人的东西,当然是要花钱。 我捏着银行卡的指尖都发白了,打算刷卡。 玻璃窗后的医生看了我一眼,“钱都付了。” “那……明天的呢?” “一起都付了,一天的住院费也结清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要再喝酒了。” 这笔钱,我得还给卓航。他没道理养一个陌生人。 卓航留了个司机在医院,把陈姨送回去之后,送我回去时,已经是深夜,卓航还没回来。 我坐在花园里,看着司机开车离开,下定决心,今天晚上要等卓航回来再上楼。 我身上有伤,血腥气引得蚊子成群结队地来,咬得身上几乎没一处不痒的。 月亮都落下了一点,才看见卓航的车开了进来,他坐在车上,应该是看见我了,盯着我看了几秒,把车转进了地下车库。 怪不得我昨晚不知道他回来,他家还有个地下车库。 他似乎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一个人拎着车钥匙,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 我从花园跟到了二楼,在他继续往上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小声地朝他道歉,“对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都不会碰你的花了。还有,今天谢谢你。” 卓航还在继续往上走,等我说完,才扭头看向我,俊逸的脸在昏暗中,看不大清楚。 “以后,不要再跟别人打架,给我惹麻烦。我希望今天的情况,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今天公司错过了一单三千万的合作。” 三千万! 三千万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而卓航说出这个数字时,情绪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冷漠而已。 这个男人的世界,是我无法理解的遥远。 而让我惶恐的这个数字,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说完这句话,盯着张皇无措的我看了几秒,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转身上楼。 我看着他走上楼,那个数字就像是烙铁一样烙着我,让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回自己屋里。 我让卓航失去了一套像我脚下这样的豪华别墅,因为我的冲动和任性。如果我不跟王芙她们打架,说不定胃病就不会犯得这么严重,也不会耽误了卓航时间。 我不知道卓益是怎么跟卓航交待的,卓航照顾我到这个份上,让我诚惶诚恐。 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我宁愿他语气再恶劣一些,骂我一顿也好。 我想上去跟他道歉,或是他能花几分钟时间表达对我的愤怒,我想要补偿他点什么。 但是想到陈姨前天交待过的的话,我又不敢上去,卓航的脾气实在叫人捉摸不透,我怕上去又会让他大发雷霆,让他更加生气。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笨拙的人,也没觉得自己在语言表达能力上有障碍,但是到了卓航这里,不知道怎么就行不通了。 我一个人坐在通往三楼的最底层楼梯上,入了魔怔一般盯着上面。 一点光也没有,卓航大约把门关死了,也听不见动静,他家的隔音做得非常棒。 我呆呆地坐了很久,还是决定下次看到他的时候再向他诚恳道歉。 起身的瞬间,忽然觉得脑子一晕,我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身边的墙才站稳,我想到医生给我的诊断,说身上的皮外伤都不算严重,但是除了胃病,还贫血。 站起来的时候头发晕,是贫血的症状。 沈诗蓝那桩事,一个月之内,把我折磨得身体大不如从前。 想到她,我无声地冷笑起来。 正要转身进房间,一道柔和的光线忽然折射在我面前的地上,我扭头一看,卓航换了套休闲装,脖子上搭着条毛巾,头发还湿漉漉的,站在三楼走廊上盯着我。 “怎么了?”他声音低沉,大约是因为累了,还带着丝沙哑。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可能听到了刚才我差点摔倒的动静。 “没什么。”我立刻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就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要不……要不以后每天晚上我给你做点夜宵,你总是回来这么晚,会不会饿?” 卓航在听到我这些笨拙的道歉的同时,忽然轻声笑了下,“不用。” 说完,又转身进了房间。 我以为他要睡觉了,抬头愣愣地看着那扇没关上的房门。我也不理解他那笑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了我还是不稀罕。 没想到,过了几秒,他又折身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下楼,朝我走过来。 我倒退了两步,看见他手上捏了个东西,距离我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他停住了,朝我伸手。 “这是擦淤青和擦伤的药膏,光擦红花油没用,以后脸上落了疤就不好了。” 我挺惊讶的,他竟然是个这么细心的男人。 “要是毁了容,阿益来领人的时候,我也不好交待。”面对我错愕的目光,他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 “三千万对我来说,并不是多大的数目,我那样说,只是想让你引以为戒,女孩子要多爱惜自己一些,特别是脸。” 我的脸被沈诗蓝尖利的指甲抓花了一大片,确实不怎么雅观。 他落在我脸颊上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很丑,特别是在他这样的男人面前。 正文 007 做夜宵给他吃 “我并不是指,除了脸之外,身体就不重要,你为什么会胃出血,原因我想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卓航语气相当沉稳而平淡,“唐微微,你还要因为那个男人,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他心里如果有你,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忽然之间,我觉得心头的委屈一下翻涌上来。 我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膏药,很久很久,憋回了眼中的潮湿,“是阿益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嗯。”卓航毫不避讳地承认,“我把医院开的诊断拍给他看了,医生说,你酗酒过度,饮食不规律才会急性胃出血。” 我承认自己很窝囊,在前天打沈诗蓝那巴掌之前,都像只乌龟似的,缩在自己的壳里,以为那样就不会受伤。 心里难受无处发泄,只能一个人抱着一箱啤酒,在便宜的路边摊喝到烂醉如泥。 那时的唐微微,真的挺可悲的。 但是今天,我想通了,和王芙她们打了那一架之后,彻底想通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叫人防不胜防,自己没用,注定是要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我讨厌之前那个懦弱的唐微微,正如卓益对我的恨铁不成钢。 “还有,你去查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的六千块,是伟力外贸公司给你的医药费和工资。”卓航说完,把膏药放到一旁的花架上,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上楼。 我又有点蒙了。 为什么卓航会知道伟力公司给我打了六千块? 我抓着药膏,立刻往房间里跑,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银行信息,不多不少,就是六千块。 我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奇怪,好久好久才想通问题的关键。 最主要的是,卓航怎么知道我跟人打架了!他为什么会在下午的时候及时赶回来送我去医院,他派人跟踪我了吗? 多奇怪啊,越想越觉得诡异。 我翻身下床,打开虚掩的门往楼上看了眼,上面已经漆黑一片。 这一夜,我彻夜难眠,直到天蒙蒙亮时,才迷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 周六,卓航照样不在家,我打开厨房边上的门往地下室看了眼,车子不在。 周六人才市场也不知道挤不挤,无论如何,既然我决定离开伟力外贸集团,,以后都得找条其他出路了。 我有英语专八证书,并且在几个月之前拿到了中翻证书,我想,这两张证书或许能为我争取到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 我需要工作经验,大量的工作经验,这样才能考到高翻证书,才有进国家外交部的机会。 唐微微不应该只是因为一对贱人,而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 我草草自己又煮了碗青菜面吃,医生说我最近只能吃软食。吃完就立刻出门。 去人才市场的路上时,我还想着,周六或许大家都懒得出门,人会少一些,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错了。 或许我正好撞上了什么活动,几家大公司联合招聘,能挤到最前面都算是运气好的。 我个子高,站在外围,踮着脚尖草草看了圈前面的情况,倒是巧了,有两家本市出名的公司在招聘,还有间中法合作的外资公司,正对我专业。 我专业学的是英语翻译,第二外语选了法语,早在一年前就拿到了法语公共四级证书。 证书没带,但我的口语能力还是不错的,希望招聘的高管会说法语,这样还能有机会。 并且,法国人不小气,中法合资公司说不定薪资待遇能高一些。 我几乎就认准了它一家,拼了老命地往里面挤。 我挤到前面时,听见应聘的高管大声问,“有没有法语证书?专四专八的优先!没有证书的走吧!” 大概是前面递过去的几份简历没有附上证书,边上翻看简历的高管,立刻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把简历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们要的是专业法语四八级,而我的专业是英语。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扔掉那么厚的一打简历,心都凉了。 为什么不能给非专业的人一点机会呢?这意味着,我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身后听到消息的,有几个小姑娘立刻尖叫着从后面挤了上来,“我们有!我们有专业证书!让一下!!!” 这疯狂的场面,我想经历过的人,一定能想象得出。 我被推得往边上退了好几步,踩得别人一阵抱怨,差点跌倒在地上。 边上一个好心人,眼疾手快把我推了出去,以免被后面蜂拥而至的人踩中。 我还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手上几份刚打印出来不久的简历,撒了一地。 还没爬起来,忽然有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捡起了一份简历。 我迅速地整理好剩余的几份,爬起来,朝对方伸手,“谢谢啊!” 捡起我简历的,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普通,见过一次不大容易记得住的那种脸,他低着头,打开我的简历看了几眼。 我右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中。 “英翻专业的啊……可惜了……”他一边看着,一边摇了下头。 “您是招聘官吗?”我看出了些端倪,心里闪过一丝狂喜,急切地问他,“我会说法语的,我有公共四级证书!” “我不是这家公司的招聘官,是那家的。”中年男人朝我扭头笑了下,指向不远处人挤得更多的地方,“太累了,挤出来透透气。” “我们前段时间倒是需要你这样的,可惜今天只招工程师。你这么高的学历,没机会进这边,倒是可惜了。去其他地方试试吧。” 大约是我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失落,男人又多看了我几眼,又问我,“你很想进这家外资公司是吗?” 我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 “另外一家也不错啊,做口译工作还能自由一些,这边主要是笔译工作,多累啊!我猜你目前很缺钱用,因为这家工资高。” 毕竟是职场老手,竟然一下子猜出我的拮据。 他见我没说话,忽然笑了起来。 “你今天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可以来找我,我这边有私活可以让你接,你有中翻和法语公共四级证书,做黑导游没问题,旅游旺季时,接一次团,少说几千。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这是我名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跟简历一起递到我手边。 做导游很累,高学历的导游更是少之又少,接待外团的时候,口语能力不过关,甚至连游客在说什么都听不懂。 这就是为什么接私活的黑导游,能收入如此之高的原因。 做笔译虽然也累,但我想,几天赚大几千,和一个月埋头苦干只赚几千块,是有天壤之别的。并且,做黑导游,没有学历要求。 可总是这么飘着,也不是回事,到了旅游淡季时,连着一两个月接不到活该怎么办? 我内心此刻十分煎熬,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做出抉择。 男人看出了我的为难,朝我笑了笑,“短时间之内给我答复就行,时间长了我怕忘了你是谁,先去其他公司应聘试试吧。” “谢谢。”我朝他鞠了一躬。 这声谢谢说出来,我知道自己的态度相当诚恳,是从未有过的诚恳。 我想也许在我走投无路之时,这个男人能给我一条活路。 我看着他双手插在袋里,转身走到了那边人相对较少的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我想知道这个愿意给我机会的人的名字,抓起他给我的名片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着:HB建筑公司,人事部总经理,吴天逸。 HB建筑公司,是东城最出名的中外合资建筑公司,据说背景实力极强,甚至能抢到国家建筑公司手里的大项目。 因为有外国人的注资,已经不是全国五百强如此简单的噱头了。 我是撞了什么好运? 我凑到吴天逸刚才指的方向转了圈,他们果然是在招聘助理工程师的职位,只招两名,男人们都跟疯了一样。 吴天逸没有骗我。 我既然来了人才市场,还是尝试着给其它公司也投了几份简历,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我转身的瞬间就扔了我的简历,试总是要试的。 从人山人海之中挤出来的瞬间,我看见街角边有辆车,正慢慢地驶离,因为看着熟悉,所以我才一眼注意到它。 然而隔得远了,没能看清车牌号是多少,只能勉强辨认出车型,是劳斯莱斯。 我追了几步,车子早就开远了。 我又一次打算,不睡觉,一直等到卓航回来。 挂完点滴,我在附近超市买了只菠萝和几片培根肉拎回去,我昨晚说了,要给卓航做夜宵,他没明确地拒绝,所以我得说话算话。 回去的时候,大门还是锁着的。 我思量着,先给自己煮点软米饭,剩一碗晚上给卓航做菠萝炒饭吃。 我是南方人,习惯顿顿吃米饭,小时候我父母总是白班夜班轮值,有时候放学回家,家里只有冷饭冷菜,没办法,不能给弟弟饿着,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尤其是炒饭做的好吃。 正文 008 他在跟踪我 电饭锅里的饭还在煮着,正在切菠萝块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卓航在家?大门不是从外锁着的吗? 富人区也难免有贼,而且窗户都没装防盗窗,好爬得很。 我有些诧异,也有些紧张,捏着手里的小尖刀,放轻脚步走到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往上看了眼。 一看那在楼梯半截处的大长腿,我就认出来了,是卓航。 卓航正在快步往下走,看见我猥琐地缩在厨房间门口,明显愣了下,又扫了眼我手上的刀。 “我还以为是陈姨来了。”他没穿西装,穿着运动服和拖鞋,不急不缓走到我面前,“在煮饭吗?” 说着,往厨房里看了眼。 “恩,你要不要吃菠萝炒饭?”我有些尴尬,把拿着刀的手缩到身后。 “不了,晚上出去有事。”他似乎觉得我的动作有些好笑,嘴角有明显上扬的弧度,“今天有可能不回来,你一个人没事吧?” 陈姨说,周末她从不过来,董事长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看着三十出头的人了,没女朋友,男人正常的生活总该有。 我抿了下嘴角,朝他摇了摇头,“没事,你忙你的。” 想到那一层,不免更加尴尬。 “嗯。”卓航转身走到冰箱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出来,边拧边轻声又说了句,“围墙上有红外线防盗装置,有贼闯进来的话,保安会第一时间赶到,不用害怕。” 我可真土啊…… 我忍不住别过头,撇着嘴暗暗吐槽自己。 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还心想,这卓航可真不是一般人,怎么跟小说里都不一样,连个保镖都没有呢? 现在一想,就凭这里的地价房价,比卓航地位更加显赫的应该不在少数,安保工作当然会做到完美。 “你知道后院游泳池怎么放水吧?在家闲得无聊的话,去后面健身房多做做运动。”卓航一边又走到后门,打开门指了下后院。 “知道知道,陈姨教过我。”我现在尴尬到就想催着卓航快点出门,这张脸简直丢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而且,今天的卓航,跟以前不一样,有点过分热情。 我脑子这么一转,忽然想到下午的事,抿着嘴不吭声了。 卓航交待完几句话,喝了几口水,又转身上楼换衣服去了。 我看着他上去,等了几分钟,打开边上的地下室门,看了眼。 我没有看错,比黑色略微浅一点点的藏蓝色色系,劳斯莱斯,这样的车颜色不多见,下午我看到的那辆车,就是现在停在地下车库里的这辆。 卓航,好像确实在跟踪我。 很奇怪不是吗? 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没钱没势没长相,落魄到这个程度,他这样的男人,会是以怎样的目的监视我呢? 我轻轻带上门,转身又回到厨房,虽然手里在慢慢切着菠萝,却是心不在焉。 卓航没有再跟我说话,换好了衣服,下楼直接进了地下室,开车走了。 我接连几天没有睡过好觉,晚上吃完饭,因为卓航说了可能不回来,我就一个人早早回了自己房间。 走到房门口时,我看见那张塞了两千块钱的雪白信封,正躺在地上,那是我还给卓航的医药费,中午离家之前,放在了三楼楼梯口,他又还回来了。 我蹲下去,捡了起来,心中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并不是被侮辱的感觉,而是能感觉得到,对方对你的尊重。 卓航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奇妙,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把信封放在了床头,并没有打开的打算,顺手打开电视,看了会娱乐新闻,其中有一则新闻,是这么说的。 某跨国集团董事长,钻石王老五,首次在公众面前大方暴露自己女友身份。 说到钻石王老五这几个字,我就想起了卓航,又想到前几天他替我救场时,说我是他女朋友,不免留心仔细看完了。 报导没放那个钻石王老五的正面照,只是放了打了马赛克的某张娱乐报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卓航要是像这则新闻说的那么有钱,住的地方,肯定比我所在的这栋别墅还要豪华的多吧? 我仔细想了想,得出这么个结论,巧合而已,说的肯定是别人。 我太累了,电视看到一半,就迷迷糊糊睡死了过去,半夜醒过来时,电视还开着,我关了,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时,我还在做梦,梦见自己是个挑夫,正背着一百斤的石头在地上爬,累得气都喘不上来了,石头要把我压死了。 我也不知道敲门声响了多久,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等我反应过来不是做梦时,门外卓航的声音,已然带了怒气,“唐微微,你在不在?我开门进去了啊!” 哎呀要死! 我急忙之下抱着内衣冲到门口,背死死抵着门回答,“怎么了?我刚醒呢!” “快点起床,我有急事问你!”卓航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着他了,但是卓航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 昨晚我就去了厨房客厅,保证没动他一样东西,而且早早就睡觉了,应该没惹着他吧? 我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快速洗漱换衣服,擦好脸一看时间,才六点不到呢! 卓航是彻夜未归没睡觉就跑来敲我房门了吗? 我下去时,陈姨也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是周日啊! “唐小姐。”陈姨见我下楼,立刻向我打了声招呼。 我还没回答陈姨,卓航就指着沙发茶几上的一张报纸,沉声开口,“昨天你看了这张报纸没有?” “什么报纸?我昨天去了人才市场,没看新闻……”回答的瞬间,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捞起那张报纸扫了两眼,头版,清清楚楚地印着卓航的照片,背景是在我们学校,就在我宿舍楼底下,他穿着那天的西装,打着蓝色的领带。 真的是他!昨天娱乐新闻里放的,就是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公开的女朋友,指的就是我! 我瞠目结舌,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上报纸新闻。 而关键重点在于,卓航根本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学校怎么会有狗仔队?”卓航脸色更加难看,“你记得那天围观的同学里,有谁在报社实习吗?” 那天人太多了,而且我情绪不怎么稳定,眼里只有苏臣他们,谁还记得边上都有哪些同学? “我可以向媒体解释!我立刻向媒体解释我不是你女朋友!” 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拖累卓航,他那么高高在上,一直都没有绯闻,我会毁了他的生活。 “不行。”卓航皱紧眉头摇了摇头,“这样之前做的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唐微微,你能不能动下脑子?” “我动了脑子的。”并且,我现在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承认我没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承认以前晚上都是卓益开着大奔带我回去,并没有那么艰难。 我觉得坦诚事实,对我来说,并不会那样难堪,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这是卓益的哥哥,不是别人,他还是个能上娱乐报头版新闻的公众人物,我自己一个人作死就够了,不能连累他。 我不觉得,卓航权衡不出这其中的利弊。连我都懂的道理。 或许他是在照顾我的面子,等我先提出要站出来澄清。 “不行!”没想到,卓航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想不出是谁,我就直接派人封杀这条消息,我问是不是你同学的用意,是想明白对方想要什么,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呢? 如果我没理解错,卓航的意思是,他绝不否认和我之间的关系,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越来越想不通卓航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和他默默对视了一会儿,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卓航不肯公开否认我和他的关系,是在尊重一个女人的面子,如果我出面澄清了,那么,之前在那么多同学以及苏臣他们面前撒的谎,就不攻自破,苏臣和沈诗蓝会更加看轻我。 这一定是卓益的授意,我想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你跟阿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跟你,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譬如,在我渡过这次难关之前,卓益要求卓航一定要保我周全,不能有丝毫差错。当然,卓益也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从小到大,卓益都是这么护着我的,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等价交换,来保障我的利益。 我心中忽然有些愤怒,又觉得悲哀。 我到底还要欠卓益多少呢? 他为我做的,真的够多了。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用管。保护好你,是我答应过他的事,我欠了他的。”卓航眉头皱的更深,“既然你不知道是谁拍的照片,那这件事就由我摆平。” 他说完,转身进了旁边带门的书房,我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房门立刻又关上了。 正文 009 过往 陈姨叫我下去吃饭。 这次,卓航也在,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跟我同桌吃饭。 “这几天,陈姨会一直留在家里陪你,对于我,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但凡陈姨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他和我隔着一长条桌子,坐在长桌的两侧,扬眉开口。 我为什么会想要了解他? 我放下手里刚拿起的筷子,刚想问他原因,他又紧接着开口, “还有,你和陈姨下午上街去给自己买几套衣服,我报销,然后这几天都不要出门,等我消息。”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让我上街去买衣服?他想要做什么? “我爸妈要回国了。”卓航脸色虽然没多大变化,深邃的眼底却闪过几分恼意,“他们看到了新闻,想回来看看你这个儿媳妇。报销买衣服的钱,就当我补偿给你的出演费。唐小姐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一连串的恶性效应,撒了一个谎,就得去不断地弥补。 连他父母都知道了,怪不得他早上说要封杀消息,原来是怕父母知道。 如果我说不愿意,未免显得有点狼心狗肺。 他之前帮我解围,我总不能拒绝他吧? 大概这次被记者曝光,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我看得出,卓航也相当苦恼。 我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我的人生就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没吭声,卓航忽然朝陈姨挥了挥手,“去厨房把猪骨汤端来。” 他在刻意支开陈姨。 我看着陈姨进了厨房,关上门熬汤。 而她关门的瞬间,卓航忽然起身,从身上掏出一个长形的小盒子,蓝色的,朝我走过来。 “路走到这里,已经没办法回头,我顾全了你在苏臣他们面前的面子,唐小姐,不是不愿意帮我吧?”他微微拧着他好看的剑眉,走到身边,低头看着我。 这太荒唐了。 “我父母长期定居在国外,回来也住不了几天,他们还有一整个公司需要打理,就委屈你几天,行吗?” “等解决了你毕业证的问题,我们就解除这个关系,可以说性格不合,所以分手了,到时候谁也不损失什么,对不对?” 他的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我,他的理由完美到无懈可击。 我无法拒绝卓航,并且是在他请求我的情况下,我找不到借口拒绝他。 “好。”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向他妥协。 “还有,阿益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我们卓家的血亲关系,他觉得会对他造成困扰。你在我父母和任何人面前,最好都不要说出他的身份。” 这个之前,卓益也跟我说过,不要让我和别人说他认识卓航。 我想,他们也许是同姓堂亲,失散多年的堂兄弟。 卓益叫我保密的事,我从不会对外乱说。 “好。”我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卓航说话间,把手上的蓝色盒子推到我面前,“戴上这个,男女朋友之间总得有个什么有关联的物件,不然我父母会怀疑。” 我慢慢伸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条钻石项链。 钻不大不小,符合他们这种地位的人,刚交往时送礼的品味,不轻不重的礼,以后撒谎说感情不深所以分手,倒是十分合适。 他把退路都想得十分清楚。 我立刻把项链取了出来,自己戴在了脖子上,顿了顿,抬头问他,“那我叫你什么好?” “就像你第一次那么叫我,卓大哥就行,我叫你微微。”他想了想,回答我。 倒也不是十分亲昵,恰到好处的称呼。 “好。”我欣然同意,等到陈姨出来的时候,我跟卓航之间的交谈也结束了。 “有什么想问的,要尽快问清楚,我不知道我父母什么时候回来,今晚的飞机也有可能。”卓航又慎重地嘱咐了一遍。 所以,卓益起的头,叫卓航假装我男朋友,本来只是对几个人撒谎,现在已经演变成对所有人撒谎。 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谁也没料到,在学校里还有狗仔偷拍卓航。 • 出门买衣服之前,卓航再三要求,每件衣服都不能低于大几千,便宜了,爸妈难免怀疑。 直到挑完衣服,我的脑子还是蒙的,像做梦一样,钱就像纸一样给撒了出去。 “唐小姐穿这些衣服倒挺合适的,气质好。”陈姨看我随意挑了件衣服穿着回家,一路看着我,眼睛都在发亮。 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人靠衣裳马靠鞍,我穿了贵的的衣服,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 “是吗?”我只能傻笑。 “陈姨,你能不能告诉我,卓航他是哪个公司的董事长?”我思索了下,问她。 “董事长并不是某家特定公司的董事长,他管理着一整个财团,也就是,名下有好几家大大小小的公司,主营房地产,建筑开发,我这样解释,唐小姐能明白吗?” “这样……” 财团。 我的字典里,又多了个对特别有钱的人的解释,卓家得多有钱呀,怪不得卓航谈个女朋友都能上头版新闻呢! 一个房地产行业的财团首席,竟然这么低调,跟我想的简直是不一样。 我以为这样的人,出门散个步都得一群保镖跟在身后。 也许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行业龙头、四大财团这类的字眼,我打心底里对卓航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对长得好看的有钱人的崇敬。 “他自己做房地产开发的,为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栋别墅跟卓航身份不配这个意思。 陈姨却心领神会,微笑着回答我,“因为董事长对这栋房子有感情,这是他接管财团之后,手下的人第一个拿下的地产案子,当时他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套,住进来以后,就没搬出去过了。” “还有……” “还有什么?”我对卓航忽然起了浓厚的兴趣,我想看看拨开面纱之后的这个男人,是怎样的。 以后等老了,想到自己也和这样的男人传过绯闻,是件多牛的事啊!虽然是假的。 “董事长的前女友,也在这房子里待过,他只谈过这么一个,也许心里还没能放下她。”陈姨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大概是知道我跟卓航之间是假的,也就不在意了。 我抿了下嘴角,继续小心翼翼地追问,“他的前女友,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她是帝豪集团的大小姐,因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所以学了自己最爱的芭蕾,现在在悉尼歌剧院当芭蕾舞演员,叫宋萱。宋小姐是个非常温柔稳重的人,没有架子,心地善良。董事长和她再相配不过了。” 就听最后一句话,我就明白了,宋萱一定有陈姨口中说的这么优秀。 我忽然感觉到很自卑,不自觉的。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假装卓航女朋友呢? “那他们为什么分手?” “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宋小姐自己没有那么爱董事长,他们是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认识的,别的原因,我也实在不清楚。”陈姨歉意地笑了笑。 感情是强求不来的,这显然是相亲的一方心不甘情不愿。 陈姨说的委婉,但卓航这样的男人,求人时都那么骄傲自尊,先发制人,竟然也会被甩。 简直是个接地气的男神。 我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这是唐小姐第一次笑呢。”陈姨站在我面前,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了的没法回头,身边的人才最重要,唐小姐是不是对我们董事长……” “没有!”我大吃一惊,不等她说完立刻否认。 我对卓航是纯粹的欣赏,欣赏他的长相,欣赏他的为人以及做事方式,怎么可能会有过分的想法? “哎,可惜了,董事长这几年都没亲近过女人,唐小姐是他第一个肯带回到这里来的。” 陈姨的眼神,稍许暗淡了些,“先生和夫人年纪都大了,最着急的就是董事长的婚姻大事,唐小姐跟董事长要是真的,就好了。” 说实话,我想每个姑娘,心里都有过这样的幻想,能嫁给一个有钱有势有地位的白马王子,无论自身条件怎样,我当然也不避俗。 但,幻想只能是幻想,卓航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高不可攀,就算我是个千金大小姐,在这样的时机遇上他,也实在是不凑巧。 我忍不住苦笑。 就在这时,我听见地下室的门打开了。 卓航拎着车钥匙,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来,看了我和陈姨一眼。 刚才我和陈姨的对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我有点发窘,下意识的不敢跟他直视。 “饭做好了吗?”他问陈姨。 “还有两个蔬菜没炒。”陈姨和我说话忘了时间,立刻往厨房走。 我看了眼壁橱上的大吊钟,竟然已经五点多了。 一个人对着卓航又挺尴尬,我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小声说了句,“我去帮忙。” “你穿这身衣服,挺好看的。”经过卓航身边时,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正在落在我的后颈。 正文 010 睡一个房间 “什么牌子的?其它衣服也都拿来给我看看,不行的话,吃完饭立刻去重买。包和护肤品买了没有?”卓航紧接着追问我。 包是陈姨提醒我买的,护肤品给忘记了,我那几十块钱一大瓶的面霜,别人一看就露馅。 卓航转眸看了下我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你先上楼来一趟。” 我顺从地跟在他身后往上走,走到二楼时,他停在了楼梯口,看了眼我的房间,“除了衣服,把你牙刷和毛巾也拿出来。”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拿好东西出门时,他已经一个人往上走,“跟我上来。” 他叫我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上楼。 正常人都会想歪吧? “你……我拿这些东西上去干什么啊?”我小声地问他,在他身后磨蹭着不敢上楼。 他扭头看向我,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答道,“你说呢?我父母来查岗,假装你跟我睡在一个房间,他们才会相信我,早点回去啊!还有,你连我房间什么样都不知道,不是很可疑吗?” 我暗暗松了口气,听见他这么回答的时候。 只是假装,不是真睡一个房间就好。 我继续跟着他往上走,边走边打量四周,跟陈姨说的一样,确实只是两个房间而已,但是外面的阳光房比二楼的更大一些,我看见里面挂着一个沙包,一组小沙发,略显空旷。 卓先生挺会享受生活,热爱生命运动。 我跟着他进了房间,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向我介绍。 三楼的房间跟二楼布局不同,带着个小尖顶,顶高一些,所以卓航把它隔开了,上面设计了个悬空的框架,放床用,底下是两排超大的书架,一个超大的卫生间,和一套超豪华的家庭影院设备。 我进卫生间去放牙刷的时候,着实被那个全景浴缸吓到了,估计躺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抬头就可以看得到这个别墅群的中心湖,视野一片开阔。 怪不得卓航当初会挑中这一套,景色确实相当美。 没看过卓航的房间,我还以为有钱人的房间跟普通人差不多,就是大了一点,现在发现我错了。 我是真的很没见识,以及很土。 我摸清楚了卫生间的格局,转身出门发现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台电脑。 “为什么要放两台电脑?”我指了指办公桌,问他。 “工作需要,陈姨有没有跟你说,我是硕士双学位?管理和计算机工程双学位。”卓航拎了一套衣服,取出来看了下牌子,撤掉标签,顺手挂进他试衣间的衣橱里。 试衣间一共三面橱柜,他空出了一面,大约是紧急腾出来,给我放衣服用的。 他说他的学历时,并没有显摆的意思,而是向我阐述一个事实,他在介绍我不了解的事情。 我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十五岁的时候,我父母出国拓展业务,我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英国,一直到读完双硕士学位,二十五回国,接管国内的公司,现在手底下有五家公司和一间律师事务所。” “对了,我今年三十三虚岁,生日是四月初六,属猴。” 他属猴。 我忍不住偷笑,这跟他的气质不符啊! 四月初六,应该是金牛座,金牛座是财富的象征,性格大多慢热,稳重,跟他倒是挺符合的。 我伸出手指算了算,惊讶地问他,“那你马上过生日了!” “三十几岁的人了,无所谓过生日。”卓航又拿起一件新衣服看了下,扯掉标签,继续往橱柜里挂。 说完这句,他又若有所思地停下了,皱着眉头扭头看向我,“嗯,你提醒了我,待会记得跟陈姨说,四月初六那天订一个蛋糕。以你的名义送过来。” 四月初六,算起来还有五六天,他父母那时或许还在东城。 幸好他告诉了我他生日。 “待会我送你和陈姨去街上,除了护肤品,你再去挑几样零碎的首饰,喜欢什么样的就拿什么样的,不要便宜的,再买几件衣服,这么几件也太少了。我去买块表,四月初六那天,你记得用缎带扎好了,当着他们的面送给我。” 计划很完美,相当漂亮。 “还有,从今晚开始,陈姨睡你房间,就说房间里你的东西都是陈姨的,你跟我一起睡这里。” 晴天霹雳! 我讶异地瞪着他,跟卓航睡一个房间?他不是开玩笑吧? “等我父母来了之后,你再收拾东西,去陈姨对面那个房间睡,记住,要趁我妈在家的时候,并且不在楼上时,你假装偷偷地把东西运到那个房间去,然后就不必跟我睡一个房间了。” 面对着我的目瞪口呆,他忍不住耸了下眉头,“我妈这个人……你见到之后就明白了,不这么做,她会没完没了地留在这里。” “但是我们今晚……要怎么睡?”或者说,他父母突袭回国之前,我们要怎么睡? “我睡沙发,你睡床。”他分别指了下床和沙发,“别担心,我对你没兴趣。” 这么说还挺伤人的,虽然消除了我的顾虑,但对着这么一个青春少女说出这样的话,能不伤自尊吗? 我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硬着头皮点头回答,“好。” “我知道这戏会演得很累,这几天用的道具,等他们走了之后全归你,就当是酬劳了,行吗?”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丝笑意。 “不行,衣服可以留下,买的首饰什么的,能不能退?太贵了。”我连忙拒绝,我这样的人,哪是能用得起奢侈品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退不了,只能用坏了拿去修。”卓航眼底笑意更甚,“你用过的,我也不好送给别人,留着吧,女孩子总得有几样装饰品,你戴这条钻石项链,也挺好看的。” 他说完,拾起地上衣服的包装袋,先走了出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我今天经过首饰柜台时,看了下,这钻,少说是两克拉的,少说也得个十万大几的,太贵重了,他还让我去添其它首饰。 该怎么办呢?对他来说,这么点钱不过九牛一毛,对我来说可不是。 我晚了一步跟着他下楼去,卓航就吃了几口,没吃了,跟猫一样。 我比他矮了那么多,虽然较瘦,吃的也比他多多了。 这么一想,卓航确实跟猫很像,如果用一种动物比喻他的话,他就是波斯猫,与生俱来的高贵,你能看得出他的气度从容,身价斐然,跟土豪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不吃了,我也不好意思多吃,只吃了大半碗陈姨特意为我熬的皮蛋瘦肉粥,就讪讪地放下碗筷。 “走吧,最好动作迅速一些,我听那边的人说,我父母很可能已经上飞机了。” 卓航总是用最好、应该、可能这类的字眼,不说斩钉截铁的话,说话留几分余地,不是那种让人厌恶的上流人的腔调。 到了商场底下停车场时,我很自觉地催着陈姨先去电梯那里,卓航买他的手表,我去买自己该买的东西。 又恰好这趟电梯出奇的慢,卓航慢慢走到我们身边时,电梯门才打开。 “你先上?”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意思。 “一起吧。”卓航无所谓地答了一句。 大约他想买的手表品牌,跟我要逛的首饰专柜在一层楼,看陈姨按了一楼的电梯,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前面。 卓航真的长得十分英俊,甚至轮廓深邃到像是混血儿,侧面看,更是帅得一塌糊涂。但陈姨说,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家族没有混血基因,纯粹长得标致而已。 我竟然要跟这样的他假扮情侣,想想都觉得是做梦。 抵达一楼时,卓航先走了出去。 我和陈姨等了几秒,才慢腾腾挪出电梯,这个商场卖的多是奢侈品,所以人相对来说少一些,最好跟卓航保持足够的距离,以免被人抓包。 他往左,我和陈姨低着头往右走。 没走开几步,忽然听到左边传来几声轻笑,“卓先生也来这里逛啊,巧得很。” 我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看到正对着卓航的一个年轻男人,嘴角正勾着一丝邪笑,他似乎是发现了我,说话时,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扫向我这里。 “我还以为,媒体这两天没有跟踪报道,不过是捕风捉影,传错消息了,没想到是真的啊。怎么,要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他说前一句时,我还抱着侥幸心理,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就知道完了。 卓航皱着眉头,扭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是风起云涌。 我想,这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跟卓航肯定有什么过节。他拦住卓航的恶意,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 而同时,卓航脸上的表情,让我完全无法猜到,他下一秒想要做什么。 “微微,过来。”他却忽然朝我招手,语气柔和,云淡风轻,“怎么走路都不看,不跟紧我?” 正文 011 梦游呢 卓航在演戏,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是谁,但卓航一定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 我不能给卓航掉链子,就像是他上次气势磅礴地给我撑面子一般。 我想了下,勾起嘴角朝他笑了起来,“你看你记性真差,我不是说到那边香奈儿专柜等你吗?” “你说过吗?”卓航也是演戏的好手,一脸无辜地回答。 “算了,跟你一起吧。”我本意是要光明正大的离开,但卓航显然不想让我走。 我说这话的同时,慢腾腾走到他身边,顺势勾住他一只臂弯,朝那个男人礼貌地回答,“你好,我叫唐微微,卓航女朋友,请问你是……” “唐微微。”男人轻声念了遍我的名字,抬眼又看向卓航,“可以啊,不是我们圈里的人,没听说过啊!” 卓航转脸面对他的脸色,始终平淡,“恩,不是圈子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好。” “没想到,你单身了这么多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一鸣惊人啊!”男人说话夹枪带棒,又扫了我一眼,“我姐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跟她很久都没联系了。”卓航继续淡淡回答。 但是,我搂着他臂弯的手,明显感觉到西装下的手臂肌肉,猛地一紧。 “是……宋公子吗?”我迟疑了下,脸上带着微笑问面前的男人。 “你认识我?”男人似笑非笑地反问我,明显对于我猜出他的身份,觉得不可置信。 “是啊!”我睁圆了眼睛,回答,“卓大哥之前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还有你姐姐呢,说什么时候打算带我去悉尼歌剧院,去看你姐姐表演,他表扬说她跳得可好了。卓大哥称赞的人可不多。” 希望我自以为聪明的一番话,没有违背卓航的初衷。 还好,卓航紧僵着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去,我应该是没说错话。 对面宋萱的弟弟,脸色忽然变得很怪异,他来回扫了我和卓航几眼,没吭声了。 “宋斐,我父母明天回来,要不要来一起喝杯叙叙旧?我父亲前几天跟我打电话,还提起你了。”卓航倒是礼貌地笑着,先开口。 “不了,这两天有活动,改天再聚吧。”宋斐随即撇了下嘴角回绝。 卓航似乎算准了他会这么回答,又点头回答,“那就不多说了,我还得跟微微一起挑东西。” “是啊,那边香奈儿专柜我白天才定了套化妆品,给伯母的,最后一套了,限量的。再不去拿恐怕要晚了。”我立刻表现出心急火燎的样子,催促道。 “那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宋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怪异,朝我们耸了下肩,示意我们随意。 我拉着卓航往另一边走时,发觉自己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希望这戏没演砸,没给卓航丢人。 卓航始终都没吭声,直到走远了,才轻轻舒了口气,“谢谢。” “谢我什么,该谢陈姨,要不是她白天跟我解释过,谁知道刚才要怎么办?”我无所谓地笑,“没给你添堵就好。” 走到香奈儿专柜前面时,卓航停了下来,“进去挑点东西吧,你说的。” “好。”我觉得他大概是怕宋斐追上来,穿帮露馅。 进去转了一圈,倒真有化妆品,我是猜的,我以为这柜十有八九没化妆品卖呢! “拿一套给你妈?”我有些庆幸,转头笑着询问他。 正好卓航在盯着我看,他看着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假装朝店员招手,询问价格功效。 卓航在我身边转了一圈,随便闲看,我挑好了东西时,他指着柜里的两套成套的锁骨链和耳钉,跟在我后面朝店员吩咐,“两套都要,包起来,那只包也包起来,跟化妆品一起算。” 出店门时,他顺手把包装袋递到我手边,低声开口,“给你的。” 我愣住了,虽然于他来说,这几样东西很便宜,但毕竟是他亲手挑的,心意在了。 我以为,这是他要送给他妈妈的礼物。 “在国外,我妈随手就能买到这些,那套化妆品你也自己用吧,或许亲手给她做顿饭,她能更开心。”他说这些话时,没看我。 他也真够鸡贼的,知道我会煮饭,故意提了这么个要求。 确实,哪个婆婆不希望自己的媳妇贤惠持家?有钱人也是人。 我一边跟在他身后走,忍不住一边偷偷地傻笑。 没想到,我给未来婆婆做的第一顿饭,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对方还是个假婆婆。 • 事实证明,卓航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并不是毫无缘由。 我稍微有些择床的毛病,第一晚睡别人的床,总会睡得不好。 再加上,卓航就睡在我下面,略微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躺在沙发上,更让我没有睡意。 他睡觉很安静,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但我仍旧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迷迷瞪瞪闭了眼睛,似乎是还没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 我以为是卓航起夜上厕所,继续闭着眼睛没在意。 没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人坐上了床帮。 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猛地坐起来,却看见昏暗之中,卓航坐在床尾,正在叠毯子。 Kingsize的大床,一个上半身赤裸着的男人,凌晨几点天没亮坐在你床沿边叠毯子,这是多么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啊! 虽然他身材不错,几乎完美,仍旧恐怖。 卓航该不会有梦游的毛病吧! 我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冷笑话,说上铺的一个兄弟爱梦游,有次晚上睡得正熟时,兄弟忽然爬下床,走到床头摸着我的头说,“嗯,瓜熟了,可以破了……” “喂……”我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卓航却像听不见似的,抱着叠好的毯子,往旁边走了几步,打开床侧的一个暗格,把毯子塞了进去。 “喂!”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他要是抽一把枪出来,对着我的头像西瓜一样爆瓜,那得死多惨啊! 他还是没理我。 医学上说,不能叫醒梦游的人,不然他会猝死。 我不敢再更大声地叫他,眼睁睁看着他做好一切,转身坐到离我很近的床侧,脱鞋,翻身上床。 他一只手,忽然朝我的肚子压了下来,把我硬生生压得躺了下去。 “别说话。”他紧跟着轻声开口。 他是醒着的? 我的心口跳得飞快,扭头看着他,卓航却一脸平和,闭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侧身对着我,手似乎也没打算拿开的意思,呼吸平稳而均匀。 这是几个意思啊?! 喜欢自己的床,在沙发上睡不惯,所以反悔了? “那我睡下面。”我颤抖着回答他。 话音刚落下,卓航压在我小腹处的手,迅速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始料未及,吓得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 我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啊! 就在这时,我听见下面忽然传来从门外按密码的声响,在一片静谧之中,显得格外清楚。 卓航房门上的是密码锁,我跟他睡一房的人,都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门立刻应声而开,跟着有轻微的脚步声传到耳畔。 卓航醒着的,不可能听不见,但他没动,只是慢慢地无声地把手又挪回到我的小腹上,离我更近了一些。 甚至于,我一扭头不缩着脖子,就能碰上他嘴的程度。 装样这种行为,是会传染的,我见他没动静,立刻闭了眼睛,我甚至听见有人顺着楼梯走上来的动静,但是卓航没动,大约就是没有危险了。 但是憋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一只眼睛睁开一小条细缝看向楼梯。 我看见似乎是一个女人站在楼梯半截处,偷偷地看着我们这边,探头探脑的,看不清她的脸和她的表情。 卓航这时动了,他忽然坐起来,一手按了床边床头灯开关。 那个女人走也不是,上也不是,尴尬地停在原地不动了。 卓航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她,半天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妈,你在干嘛?” 原来,这是卓航的妈妈。 我尴尬到无以复加,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们懂捉奸在床的这种感觉吗? 而且卓航是故意让他妈逮到的,我们没做什么,然而,比做了什么还尴尬。 特别是,我在卓航关了灯之后,悄悄解开了睡衣里面的内衣,我穿着内衣觉得胸口憋得慌,睡不着,现在身上就盖着条薄薄的真丝毯。 他妈妈站在那里,我用毯子护着胸前,所以她的表情,可想而知,既惊讶,又开心,又尴尬,五味杂陈的样子。 “妈!”卓航声音抬高了几度,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伯母……”我跟着弱弱地和她打招呼。 “好好好,我下去!”伯母用特别赞赏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立刻转身下去了。 我想正常的父母,撞上了这种情况,应该是很尴尬的,然而,卓航的妈妈却异常开心,开心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正文 012 往死里整她! 卓航亲自替我挑了套衣服换上,二十分钟后,我和卓航匆匆穿戴洗漱好了,外面天才有些蒙蒙亮,也不知道哪家关了只公鸡,撕心裂肺地打鸣。 卓航父母已经在楼底下郑重其事地等着了,坐在饭桌两头,等着我们。 陈姨煮好了清粥,打了豆浆,自己煎的鸡蛋饼,还有油条馒头,摆了一桌,全是纯中式的早餐。 我是不是显得不太贤惠?这才第一面,早饭全是陈姨准备的,卓航父母在底下正襟危坐等着我,我却在上面磨蹭了近半个小时。 都怪卓航挑衣服费了太多时间,挑衣服时还说,他妈妈要的是媳妇,不是佣人,穿戴整齐漂亮了,才是对他父母最大的尊重。 我觉得有点道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卓妈妈的长相,她长得很美,不像是年近六十的,保养得很好。 卓航的眉眼跟卓妈妈很像,所以轮廓才会带了些许柔和,有棱有角的下半张脸,简直跟卓爸爸一模一样,他继承了他父母所有的优点,个子高,皮肤白,五官几乎挑不出毛病。 我毕恭毕敬地给他俩弯腰打了声招呼,直起身的瞬间,卓妈妈看着我的眼神,颇有点挑逗的意思。 这跟她的长相,似乎有点画风不符。 卓爸爸倒是非常沉稳,朝我礼貌地笑,“唐小姐坐,大家先吃早饭,都站着干什么?” “叫微微?”我一坐下,卓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装作腼腆地笑,“是,叫唐微微。” “我听说你是东城语言大学的,学的哪国语言呐?” “主修英语,二外是法语。”我一板一眼地回答。 “哎呀!那太巧了!你知道我们航航也会说法语呐!以后两个人要是不想待在国内,那就去法国开家分公司,帮帮爸妈拓展业务,不存在语言障碍。公共四级考了吧?” 卓航在英国生活了十年,也会说法语? 我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卓航,继续温柔地笑,点头回答,“好,要看卓大哥以后是什么安排了。” “卓大哥?”卓妈妈笑得眉眼不见,“也对,你比航航小了有十岁呢,喊他大哥亲热一点。” 卓妈妈,大概是来之前就查过了我的背景。 我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低着头笑,没说话。 “我们航航啊,就是稳重,你别看他平时对人爱理不理的,这脾气像他爸,但是心可细着呢,你觉出来没有?平时也别因为他比你大太多,觉得有代沟,你们两人平常多聊聊文学聊聊异国文化啊什么的,他都懂的。” “嗯。”我继续点头。 卓航捏着个实心馒头,嚼了两口吞下去,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紧了眉头叫她,“妈!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早饭了!” 我想我应该理解了,卓航说他妈的脾气是什么意思。 我想这或许跟她是开公司的有关,嘴不麻溜,怎么能谈成生意? 航航,这小名听着有点逗。 “啊对对对!微微你赶紧吃,我给你剥个茶叶蛋!” …… 卓航有自己收拾东西的习惯,或许也跟卓妈妈喜欢自己动手有关。 我诚惶诚恐地吃完了早饭,卓妈妈立刻拉着我要去边上说话,我对于如此热情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给卓航投去个求救的眼神。 卓航立刻跟着起身,跟在我们身后去了客厅,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我俩。 “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怎么有疤?”外面天亮了,我们两人靠的近,卓妈妈自然就看到了我脸上还没完全好的伤疤。 她看了下自己的手,又仔细看了眼我的脸,瞪圆了眼睛问我,“航航打你了?!” 对于卓妈妈让人应接不暇的脑回路,我终于惊呆了。 “妈!那是因为她们宿舍矛盾,有个女孩子打了她,不是我打的。”卓航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说呢,我们航航从不动手打女人的……谁打的?你怎么不帮着微微呢?你看她瘦的,打一下你不心疼啊!” “帮了。”卓航盯着我看了几秒,眼波闪了下,低声回答,“正好那天去晚了,让她受了欺负,不会再有下次。” 卓航在撒谎,我跟沈诗蓝在伟力集团打架那天,他不在场。 “妈,你新闻上也看到了吧,那天我去接微微时被狗仔队拍到,就是要带微微走,那个欺负她的女孩,叫沈诗蓝。” “沈诗蓝?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啊!”卓妈妈皱起眉,仔细地回想。 “姓沈的能有几个?女儿跟父母一副德行,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把自己女儿教导得这么猖狂,真是叫人倒胃口得很。”卓航回答的语气颇为不屑。 正好卓爸爸走到他身边,想了下,反问他,“沈三缺?” “是,我一直怕自己影响到微微,暗地里和她谈着没公布,沈三缺的女儿嫉妒微微才能出众,就说总有豪车夜里去接她,添油加醋说得相当难听,把微微害得毕业证都没办法顺利拿到,你说这梁子,是不是结大了?” 卓航叙述的事件里,直接忽略了一个人。 我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说着,有些发愣。 他是故意隐瞒卓益的存在吗? 卓妈妈立刻不屑地接过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沈三缺这老东西,竟然敢惹到我们头上来,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说完,话锋一转,又扭头看向我,一只手摸了下我脸上的伤疤,“微微啊,别难过,我和你伯父给你出头,整不死他们!” 说话的语气,既温柔,又凶狠。 我转过目光,看向好整以暇靠在沙发上的卓航。 这戏演得过火了吧?卓航竟然直接把火引到了上一辈人身上,明明说好的他父母一走就没事了,照这势头,恐怕是没完没了了。 “我这就去沈三缺那里,要不是为了我们微微,我还不愿意去他那小破地方呢!”卓妈妈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说风就是雨,我这里还没来得及劝几句,卓妈妈已经拉着卓爸爸出门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跟沈诗蓝之间的矛盾可以自己解决!”我压低了声音,朝卓航抗议。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正好想并了沈三缺公司,借这件事发作,何乐不为?”卓航却只是朝我无所谓地笑,“你放心,我这么挑破离间,跟你没多大关系。” 他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担心。 卓航见我不说话,忽然间脸色转为冰冷,“唐微微,你该不会是,害怕连累苏臣吧?” “没有!”下意识的,我立刻否认,“我怎么可能是为了他?” “那就好,卓益最恨的人就是苏臣,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才好。”卓航说完这句话,立刻接过陈姨递过来的车钥匙,也转身往地下室走。 “卓航!”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太阳穴的一根神经跳得厉害,急忙跟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 卓航并非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清冷,不食烟火,就这几天的接触,我明白他是老谋深算的一个人,他要是善良,处在这个地位,早就被吃得一口不剩了。 他头也没回,迈着大长腿进了地下车库。 这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心慌。 我上次像这样心慌时,家里出了件大事。 卓爸爸和卓妈妈一整天没回来,卓航也一整天没回来,等到下午时,倒是等来了个电话。 我看是卓益的号码,立刻接通了。 “阿益,你哥是不是想整沈诗蓝和苏臣呢?有这么大仇怨吗?”我不等他说话,立刻着急地问他。 “你管得了这么宽?我哥做事,只问对错结局,不问过程。”卓益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但是显得有些疲惫。 “哎……”我忍不住叹气。 这就像是,以前每次看到卓益在外面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却知道自己劝不住的无力感。 “你还记挂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呢?”卓益这时问出口的话,竟然跟卓航的如出一辙。 “唐微微,你的心没人能管得住,你只要能对得起自己就行。” 卓益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破口大骂,语气显得更加疲惫,“唐微微,我最近不能回东城,你在我哥那,要照顾好自己。” “怎么了?”焦急过后,我忽然觉得卓益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卓益在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好久好久,才哑着嗓子笑了声,“没什么,本来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说我最近去不了东城了,但是吧,我又想,这些话除了对你说,还能有谁在乎呢?” “到底怎么了?” 我心慌了一下午,不是没有理由的,卓益从来不这样,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又沉默了很久,开口说话前,吸了两下鼻子。 “唐微微,我父母,出车祸了……” 他说完,紧跟着呜咽了起来,非常压抑的呜咽声,带着怕别人看到他的懦弱的自尊。 我从没见过卓益哭,他就像永远不会哭似的,像太阳,让人心里无时无刻不觉得温暖。 我的心,跟随着他的哭声,紧紧揪做一团。 正文 013 仇人相见 一旦有坏事发生的时候,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我想,撞卓三吾夫妇的肇事者的初衷,或许是冲着卓益而去。 出事那天,正好卓益有点感冒,没跟着他父母一起去超市,而他爸卓三吾是个卡车司机,也会开小车,卓益那大奔,就让卓三吾开去了超市。 事故就是在去的路上发生的。 卓益哭得几乎崩溃,他说,“微微,其实一个礼拜前就出事了,但我怕你担心,所以没说,我爸妈一个至今昏迷不醒,一个要截肢,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实在顶不住了……” 我只能安慰,“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以后啊,你别走邪门歪道了。” 我隐约觉得,这事迟早会发生,不过是严重与否的说法,卓益一直是在道上混的,从我们那小县城南城,一直混到了东城,有一帮小弟尊称他为大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厉害,总有比你还厉害的人物,招惹了,下场就不会好过。 指使肇事卡车撞人的幕后黑手,选择实在是太多了,卓益也不清楚谁的可能性最大,他甚至怀疑是沈诗蓝叫人干的。 可我想,也不至于,沈诗蓝既然叫人去撞卓益,没道理不带上我一起撞死。 就是因为确定不了仇人,卓益才更加绝望。 警察管不了,也不想管,卓益在我们那片是出了名的地头蛇,卓家出了事,他们只会在暗地里拍手叫好。 “那等我这边手头上一件事忙完了,就过去帮你照看一下,行吗?”我听着他哭到没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行。”卓益却一口回绝,“我已经请了护工,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心里堵得慌没地说罢了,还有,我再跟你说件事儿,你父母正在四处借钱呢,可能是你奶奶时候不长了。” 我妈怎么没跟我说? 我心往下一沉,没吭声。 “叔叔阿姨可能也是怕你负担太重,所以没问你要钱,我昨天去医院看我爸时,顺便看了你奶奶一眼,她现在离了氧气罩就不行了,我就先帮你家垫了三万块钱,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嗯……”我心里更加压抑了几分,“你自己现在正当用钱的时候,以后就别管了。” 我每年拿到手的奖学金,是一万多,按我高考考出来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因为语言大学可以给我一笔高额入学奖学金,我才选择了英翻这个专业。 三年多,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再加上课余时间勤工俭学的钱,我少说给家里填补了五万。 可还是填补不上亏空。 卓益直截了当地说我奶奶不行了,这在我意料之中,所以,也不生他的气。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应该在奶奶弥留之际,回去一趟,虽然我回去并不能改变得了什么。 卓航这边,也不知道他父母什么时候走。 我坐火车回去是不行了,得乘高铁,把身上六千块钱再给带回去,给奶奶办后事用。 我把我两张卡里的钱,还有身上能掏的出来的钱全都算了遍,还不满一万,上个月本来是想着,转正之后,少说工资能翻一翻,带着钱和喜讯回去,说不定能叫奶奶多撑段时间。 可世事难料。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妈妈还是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端倪。 我说我下礼拜应该能回去。 妈妈愣了一下,问我,“不带苏臣过来吧?你要是想带他来,还是下次吧……这个月不方便。” “你在医院啊?边上好安静。”我不动声色地问她,“奶奶想我没?我跟她说几句话行吗?” “不……不在医院,在家正烧了饭要给奶奶送过去呢。” 她骗人,分明是因为奶奶不能离开氧气罩。 我妈去年过年除夕晚上,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跟我说悄悄话,她说她就我这一个女儿,人说要富养女穷养儿,家里却把我拖累成这样。 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并不觉得他们拖累了我,而是觉得自己没用。 此时此刻,还是觉得自己没用,我因为一个渣男,而失去了我的尊严,失去了原本可以得到的光鲜前途。 而在前一个小时,我还在变相地护着那个渣男,因为卓航卓益骂他而难过。 唐微微,你该醒了。 我挂掉电话,随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心里恨,但是除了责怪自己,我找不到可以另外宣泄的途径。 我让陈姨给卓航打了个电话,问他和卓爸爸卓妈妈回不回来吃饭,卓航说,不回来了,他们要参加一个宴席,爸妈晚上不回来住。 “唐小姐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帮着陈姨一起择菜,她蹲在我身边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我。 “没有,小事而已。”我勉强朝她挤出一个笑。 我给卓益打电话时忘了问,卓航是否知道他家发生的事,我想以卓航的地位,说不定能让警方忌惮一些,能尽心尽力地替卓三吾夫妇讨回个公道。 只是这天晚上,卓航也没回来。 第二天,我起早,打算给卓妈妈做一道养生药膳鸡汤,就算中午不回来,一直小火炖着,炖烂了晚上吃也不错。 他们在国外,肯定吃不到好吃的中国菜,难得回来一趟,我打算给他们炒几个南方出名的小菜,吃得喜欢了,说不定就能满意,早两天回英国。 等到中午时,要炒的菜材料都备齐清理好了,没等到他们回来,却等到一条信息。 当我看到手机上显示出“沈诗蓝”这三个字时,第一反应是不打算理她,可想了几分钟,还是没能忍住,打开看了眼。 她信息是这么写的:出来见个面吧,就你和我两个人,把事情都说清楚,我欠你一个解释,中午十二点以前,我会一直在老地方等着你。 沈诗蓝确实欠我一个解释,自从她跟苏臣睡了之后,两人都没有跟我解释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怕是敷衍我的也好。 我斟酌了很久,陈姨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地陪着我,看着我拿着手机发呆,许久轻声问我,“唐小姐,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我一下清醒过来,抬头回答她,“陈姨,中午你就先吃吧,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回来,记得帮我照看着砂锅里的火。” “不吃口饭再出去吗?” “不了。”我再一看,已经十一点半,马上要赶不及十二点,立刻心急火燎地上楼收拾东西。 进门的瞬间,我看见墙边摆着的穿衣镜里,倒映出的自己。 我穿着价值上万的小套装,脖子上挂着两克拉的钻石项链,耳朵上连纯金都算不上却贵的要死的耳钉,这不是唐微微该有的样子。 我不想让沈诗蓝觉得,我是仗着谁傍了大款,才有勇气去面对她。 一码归一码,我要她诚恳地跟我道歉。 我换上了T恤牛仔裤,踩着一双运动鞋去见沈诗蓝的时候,她仍旧是穿戴着她那价值不菲的行头,气质出众的她坐在那里,一眼就能看见。 我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有沈诗蓝一个人,连苏臣也没来。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淡淡地看着她。 沈诗蓝这才看见我,抬头朝我笑了笑,“我点了你爱吃的拔丝香蕉,还有糖醋里脊。” 她竟然知道我爱吃什么,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我坐下的时候,菜就送上来了。 以前我跟她们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经常几个人一起到这家小饭馆来吃饭,花不了几个钱,便宜实惠。 我没吭声,抓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喝酒吗?”她问我,“菠萝啤酒,这家很好喝的,还记得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跟我打起了温情牌,但想起以前的事,只让我觉得恶心。 “不喝,我胃不好。”我立刻冷笑着一口回绝,“沈小姐自己喝吧。” “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沈诗蓝摇了摇头,“那就不喝了。” 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前就是这样,因为她有钱,大家都黏着她奉承着她,唯她马首是瞻,她放的屁也是香的,我不喜欢对小事斤斤计较,所以之前也是忍着。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奴才,想着她颐指气使的模样,连嘴里最爱吃的糖醋里脊都变了味。 我放下筷子,朝服务员招手,“服务员,来两扎菠萝啤酒!” 一扎指的是一大壶,大约两升的容量。 沈诗蓝脸色变了变,却没说什么,任由我要来两扎。 我亲自给她倒了一整杯,重重搁在她面前,自己一口抽干自己那杯,又满上了。 “说吧,叫我来是想说什么?”我咬着牙朝她冷笑。 “想和你说说苏臣。”沈诗蓝看着在她面前晃荡的啤酒,犹豫了下,也拿起来喝了口,“是,就像王芙说的那样,苏臣一开始喜欢的是我。” 我没吭声,闷着头自己吃自己的。 沈诗蓝见我不说话,自己一个人说了下去,“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你军训不跟我们在一起,你是跟着那些优秀学生一起训练的,苏臣有天晚上在大家集训休息时,跑过来跟我告白了。” 正文 014 滚出我的世界 “他可能是跟同班同学打了一个赌吧,赌我会不会同意,当着我们宿舍几个人面前就理直气壮地表白了,我因为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所以当时没同意,没想到,一年之后,你跟他在一起了。” “当时你跟我们说,要请我们吃饭,顺便见见你男朋友时,我没想到会是他。那天苏臣也有点尴尬,你因为高兴,可能没看出我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坐在那里,看了我好多次。” 感情是,我因为苏臣同意了,正在乐得几乎发疯时,他们两人就已经开始眉目传情。 多恶心啊! 因为苏臣也跟我们一个系,学的课程很相近,我经常带着他和宿舍的人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自习完了,就一起去吃饭。 我这个傻叉,给了他们多少感情增温的机会啊! 而最为可笑的是,我宿舍的人都知情,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我做人大概是很失败,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宿舍人相处,学生办的事情很多,老师经常通知我参加比赛或是之类的事情,晚上我都要去超市打工,经常十点多才回宿舍。 以至于,宿舍人跟我关系不亲近,我认了。 我仍旧没说话,听她说到这里时,只是自己又喝了一大口酒。 “之后,有时苏臣来宿舍找你,你不在,他也会跟我抱怨,说你总是没有时间,我们两人,渐渐的关系也就亲近起来。其实去年年初,他就想跟你分手了,说你情绪不稳定,总是阴沉沉的样子,跟你在一起已经没意思了。” “可是你知道吗,沈诗蓝,去年年初的时候,是我先向他提出来,说要分手的,他自己没有同意。” 我也不是傻子,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也许是她添油加醋,但她上一句,说的不是真的。 “你以为,他不愿意跟你分手,是什么原因?”沈诗蓝却忽然朝我笑了,带了些许自负的意思。 几乎是这一瞬间,我就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跟他彻夜长谈,让他再坚持下去,你以为,你们的关系还能支撑到大四吗?唐微微,你也太天真了吧?” 我觉得十分耻辱。 在我跟苏臣提出分手之后,我一个人难受到失眠,连着几天都睡不好,那个时候,躺在我下铺的沈诗蓝,却在跟我男朋友聊天。 “别说了。” “我不是想向你炫耀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们两人的感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牢固,如果不爱了,为什么不能分手呢?“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她振振有词,不过是想跟我说明,其实苏臣从一开始,就没那么喜欢我,所以到最后劈腿,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三转正,却被说得这么光荣,这么有理,也许是我三观不正吧,反正于我来说,理解不了他们这种可耻的行为。 “照你的说法,就是,苏臣在跟我交往的时候,也在跟你暧昧,也就是,他脚踏两条船是吗?”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沈诗蓝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和苏臣,也是有感情基础的。” 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自己又倒了一杯,在杯子里慢慢晃着,“那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来,让他亲自把这句话告诉我呢?” “因为他正在办理出国手续。” 我手上的酒,正要泼到沈诗蓝脸上时,她忽然这么说道。 “很惊讶吗?他上个月就打算出国了,没有跟你说过吗?”面对我惊诧的表情,沈诗蓝也显得很惊奇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呢,他连这个都没跟你说过吗?” 她一脸的得意洋洋,显摆着苏臣对我的隐瞒。 我确实不知道,苏臣要出国,同时我知道,苏臣家里并不富裕,很普通的家庭,他怎么能有条件出国? “但是现在知道也不晚,你要是想跟他见最后一面,说不定他还能抽得出时间,虽然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不过我不介意,也没那么小气。” “是你抢了别人男朋友!沈诗蓝,我就差没把苏臣脱光亲手送你床上!你还要不要脸了?”她说话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我。 我一手扫掉面前的菜,起身紧揪住她精致的小圆领衬衫,我恨不得杀了她,跟她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道,黑背颠倒,是非不分!弱势的人永远被踩在脚底下,无论对错,只有输赢。 沈诗蓝这次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还手,涂得鲜艳的红唇红得刺眼。 她朝我露出一个妖媚的微笑,轻声回答我,“那又怎么样?怀了苏臣孩子的人,是我。” 她怀了苏臣的孩子?! 怎么会呢? 我情不自禁地撒了手,低头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不信吗?那天咱们在伟力集团见面之后,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的,我怀孕了,我的月经已经推迟了三个礼拜没来。” “这样算起来,我跟苏臣的宝宝,已经有一个月外加二十一天了呢!” 算的真精准。 可笑的,是我在上个月月底才知道,他们两人上过床了。 如果不是那天,我加班回学校时,亲眼看到他们两人在学校操场上互相拉着说悄悄话,大概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不能打她,孩子是无辜的。 她大概是这么想的,所以有恃无恐地,敢一个人来见我。 我收回手,把手上的戒指默默地转了个圈,我看着沈诗蓝朝我阴冷地笑,猛地一个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是你们欠我的,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替我告诉苏臣一声,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或者是尝试着通过别人联系我,我把他手机号码拉黑了,他永远也打不通的。” 戒指上凸起的装饰,把沈诗蓝的脸刮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 她痛得脸都变了形,伸手一摸,满脸的血,吓得随即尖叫起来。 感谢卓航给我买的这枚戒指,那天我死活不肯要,他还是给我买了,我什么首饰都没戴,就戴了这只戒指,因为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落魄,卓航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一枚戒指,保护了我的尊严,也让我撒了气。 “我警告你沈诗蓝,我和苏臣已经没关系了!你要是再敢散播我的谣言,或是再来找我的茬,可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了,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即使你跟他在一起了,那也是我吃剩下不要的!” 我说完,拎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不管沈诗蓝在我背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车,静静停在街对面。 今天天很热,卓航穿着一件紧身黑T,戴着墨镜,倚在车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方向。 我在原地顿了几秒,还是坚定不移地,走向了他。 这样的卓航,让人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安全感,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我想,他来了,就好。 我走到他身边时,他不厚不薄的唇里吐出了句话,“我没跟你说过吗?以后不准打架。” “我没打架,打架得两个人互相攻击,我这是纯粹的打人。”我想了下,这么回答他。 卓航随即勾起嘴角,笑了。 “上车吧,我听陈姨说,你给爸妈准备了一桌好菜,等着你回去做呢。” 他边说边替我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我这次没有拒绝,顺从地坐了进去。 我忘了还有陈姨这茬,肯定是我前脚走,陈姨后脚就通知了卓航。 卓航看着捂着脸满手鲜血的沈诗蓝走出来,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系上安全带的同时,问了我一句,“你会做松鼠桂鱼?” “会,以前吃不起桂鱼,太湖边鲈鱼便宜,就用鲈鱼代替了,做给我弟弟吃,他可喜欢吃了,所以我大概做过几百遍,应该不会给你丢人。” “正好,我妈也爱吃。”卓航淡淡答了句,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回去的方向飞驰而去。 到家的时候,我不知道卓爸爸和卓妈妈也回来了,穿着一身便宜的行头缩在卓航身后,有些不知所措,我脚上的鞋,甚至都没牌子,路边摊花了二十块买的。 卓妈妈见我回来,立刻兴奋地迎上前,“航航说你出去见沈三缺的女儿了,可把我跟你伯父急死了,怎么样?她有没有求你?” 我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理清她这两句话的逻辑。 卓妈妈大概以为,卓航带我一起去雪耻了。 “卓大哥没进去,我一个人和沈诗蓝在里面谈了会儿。” “哎呀!”卓妈妈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你看这孩子,真不懂事!沈三缺的女儿要是伤了我们微微怎么行呢?不带脑子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卓妈妈就是爱媳妇,因为儿子终于谈了女朋友,而打心底里觉得开心,霸道地护短成这样,也没谁了。 她说话间拉过我的手,正好瞄见我戒指上沾的血,立刻又叫了起来,“哎呀是不是受伤了?怎么手上有血呢?快让我看看!” 正文 015 我是他的驴 “那是沈诗蓝的血,妈,微微出去一趟已经很累了,你就让她上去换件衣服歇歇吧!闹得人耳根疼。”卓航立刻在一旁不耐烦道。 “一口一个沈三缺的,他有名字,叫沈年。” 说着,伸手揽住我的肩,推着我往楼上走。 “你看这孩子,妈妈多问两句就嫌烦了!”卓妈妈松了我的手,一脸不开心地扭头噘着嘴看向卓爸爸,“都怪你!” 卓爸爸很无辜,坐在一旁看报纸,一句话都还没说,“怎么就怪我了?” “跟你一样的脾气!” 我被卓航拉着一路往上走,进了房间,他脸色就不好看了,“衣服换了。” 我承认,是我不好,差点露馅,幸好卓妈妈的脑洞异于常人,注意力没放在我的穿着上。 “穿那套米色阔腿裤的套装,戴那对小双C的耳钉。”卓航看着我进了试衣间,还不忘嘱咐一句。 我悻悻地脱了衣服,套装背后的拉链还没拉上,忽然觉得胃部一阵钻心的疼。 我猛然想起,之前医生嘱咐过的,不能喝酒,我今天喝了两杯。 这阵疼来得太过于猛烈,我忍不住扶着玻璃柜,还没来得及去卫生间,就“哇”地一口呕了出来,中午吃的几口东西和酒,吐了一地,带着触目惊心的血丝。 在外面等着的卓航,听见动静,一下撩开帘子冲了进来。 “唐微微!”他看见地上血丝的瞬间,怒吼了一声,立刻随便拿了件浴袍给我擦嘴,拦腰打横抱起我就往外跑。 我一定是痛得很狼狈,反正痛得没办法直起腰,全身在发抖,连抓住他衣襟的力气都没了。 刚出去,就看见卓妈妈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问我们,“怎么了?我听见微微吐了,怎么回事啊?” 卓航一个人送我去了医院,谁都没带。 医生立刻给我用了止血剂,给我开了床位,又挂了急性点滴。 幸好这次酒喝得不多,没有过分刺激胃粘膜,挂了会点滴,就不难受了。 我躺在床上,看见卓航背对着病房门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吹风。 他一定很生气,我又让他烦心了。 但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两天我没有胃痛,就以为已经好了,喝啤酒之前也想过,会有什么后果,我觉得喝一点肯定没事。 有时候人呐,真不该相信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厨房里炸桂鱼,做松鼠桂鱼给卓妈妈吃的。 最近我好像真的很背,怕什么,就来什么。 恰好卓航一个转身,和我的目光对上了,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盯着我看了几秒,没说话,收回目光,往护士站的方向去了。 他一定很生气,话都不说一句。 没一会儿,他转身回来了,看了眼上面吊着的点滴瓶,沉声开口,“挂完就回去了,医生给你开了药,明天不用来。” 说完,外面医生正好经过门口,见卓航在里面,又把他喊了出去。 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我这边点滴也吊完了。 他看着护士给我拔针管,眉峰紧紧皱成一团。 我按着手背下床时,才发现自己没鞋穿,刚才卓航匆匆忙忙把我抱上车,没发现我赤着脚。 场面有点尴尬,我现在不痛了,总不能还让他抱我吧? “我赤脚走,没关系。”我立刻朝他干巴巴地笑。 卓航瞟了我一眼,忽然转身,把宽厚的背对向了我,“跳上来。” 我可真烦人呐!我自己都嫌自己烦,卓航是怎么能受得了我的? 我自己在那扭捏了一会儿,见卓航微微侧过来的脸,脸色又不对劲了,立刻乖乖爬上他的背。 卓航的肌肉练得很好,趴在他背上,硬邦邦的,但绝不是骨头,这样的身材穿西装就是好看。 我拎着医生开的药,卓航背着我,塑料袋在我手上不断地晃荡着。 这个场景又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在路上看见个农夫扛着一头驴,就问他,你为什么扛着驴啊?农夫回答,我怜惜我的驴,驴扛着行李,我扛着它,它就不累了。 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卓航像是看神经病似的,扭头看了我一眼。 电梯前等着的人太多了,他或许是怕被认出来,叫刚才的医生出来,给他开了医生专用电梯。 我两人在空荡荡的电梯里,谁都没吭声。 我看着那个红色的数字跳到3时,卓航忽然开口了,“为什么不重视自己的贫血症?” “哈?”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上次来医院,医生就说过,你有贫血症,刚才迈克找我,说,你这贫血症很容易引起其它并发症,你自己心里,到底清不清楚?” 清楚还是不清楚呢,我也不懂,我觉得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贫血,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但卓航似乎有点生气,我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也不敢惹他,只能点了点头,回答,“好,我知道了,我每天吃几颗红枣,多吃菠菜牛肉猪肝。” “希望你不是像上次那样,嘴上答应得好听。” 他说完这句,电梯门正好打开,他沉默地抿紧了嘴,背着我走了出去。 他管得也太宽了,卓益得给他塞了多少好处,他才对我这么上心啊,贫血还管。 我忍不住默默吐槽了句。 上车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卓益家里的事,我看着他发动车子,驶出医院大门,想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知不知道卓益家里出事了啊?” 卓航中间停顿了一下,才扭头扫向我,“什么事?” “就是,他父母,被车撞了,比较严重,两个人都在医院躺着……阿益没告诉你吗?”看他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我们几天没联系了。”卓航摇了摇头,“过几天等我爸妈回了英国,我带你一起回去看看。” 卓航该不是以为,我自己舍不得回去的车票,所以要蹭他的车,或者是飞机吧…… “你要是没空,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我小小声回答。 而且,卓益就住我家隔壁,我这跟着他一起回去,叫我爸妈怎么想呢? “到时候看情况吧。”卓航沉默了几分钟,不经意地回了句。 我们回去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卓航大概是提前给陈姨打过电话,到家的时候,热腾腾的菜正好上桌。 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这桌菜,应该是我烧的。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忽然送医院去了?”卓航背着我往楼上走,卓妈妈跟在我们身后,锲而不舍地追问,“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在床上躺着歇着,让陈姨给端上来吃吧。” “没什么,伯母,就是我刚才胃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没鞋穿才叫卓大哥背着的。”我笑着解释。 “真不疼了吗?不觉得恶心想吐了吗?” “妈你要跟着进房间还是怎么着?”卓航打开房门之前,扭头没好气地反问卓妈妈。 卓妈妈抿着嘴笑,“不进去不进去,要是真的好了,待会跟航航一起下来吃饭哈,还有几个菜没好呢,先歇歇。” “知道了伯母。”我礼貌地回答。 卓航一进门,不管还站在门口的卓妈妈,立刻毫不留情反脚关上门。 我从他背上跳了下去,找到自己的鞋,穿好了立刻要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卓航,随即阻止道,“先等等,我有几句话要说。” 我愣了下,乖乖走到他面前,“下次保证不喝酒了,肯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 “不是这个。”卓航又瞅了我一眼,“有两件事,第一件,我手底下一个小公司缺个翻译文员,口译笔译一起做,工资还可以,转正之后基本工资四千块,剩下的看提成,做得好,提成高,做得不好,提成低,你要是想干的话,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这是给我开后门吗? 卓航见我脸色变了,皱了皱眉,“别多心了,正好之前一个文员怀孕辞职,他们人手不够,你去了之后,也要招聘面试,有能力才能拿下,没能力我也没办法。” “好。”我平静地点了下头,“我先想想。” “嗯,还有,我妈以为你怀孕了,你下去就装不知道,别露馅了。” 看卓妈妈刚才略显激动的神情,确实有可能是误解了。 我瞠目结舌地又看了卓航几眼,没说话。 “装怀孕,我妈才更加安心,你不想他们快点走吗?你多久没回去看过你奶奶了?” 卓航简直是谈判界的一把好手,针针见血,让人招架不住。 昨天卓益说过,卓航做事从来都只问结果,不问过程,这下我总算是深有感触。 “嗯。”没办法,我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下去的时候,卓妈妈正在跟卓爸爸说着什么,满脸掩不住的笑意。 我装作看不懂她的心思,转身走到厨房门口,朝陈姨笑道,“陈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姨是知道我胃出血的,想了下,指着盘子里的桂鱼,“其它菜差不多都做好了,就是那鱼,我炸酥了,不知道剩下的该怎么做,你看……” 陈姨显然是想给我一个表演的机会,却又怕我累着。 “好,我做。”我走了进去,笑着接过锅铲。 正文 016 生日快乐 我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着,虽然吃完饭之后,上去装着从卓航房间里搬了出来,睡到了陈姨对面那个房间,深更半夜了,还是睡不着。 我看着床脚处不断飘动的纱帘,听见卓航下楼来一趟,又上去了,怎么都没有睡意。 在床上前后左右翻了个遍,床铺乱得像个猪窝,还是睡不着。 我担心奶奶,担心卓益父母,担心卓航父母看穿我。 满腹的心事,憋得我胸口发闷。 虽然吃了药,陈姨十点的时候又给我送了碗粥,到了深夜,胃还是隐隐作痛。 睡不着,我索性坐了起来,一个人赤脚走到窗边,盘膝坐在了地板上,看着外面天上的月亮。 难得,东城的月亮会这么亮。 我记得南城的月亮,总是这么亮,在我小时候,天上的月亮,就像是手电筒一样,晚上在门口玩,都不需要开灯。 我想家了。 特别是在听到卓益的电话之后,虽然没脸回去,但是我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迫切地想回去看看。 我的人生虽然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可我想我妈妈,想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偷偷告诉她苏臣和沈诗蓝有多么不要脸,想在她怀里好好哭一场。 奶奶住院了之后,我妈辞职了,尽心照顾奶奶,我妈妈是孤儿,我爸爸没有兄弟姐妹,只有这么一个妈。 虽然妈妈一个月只有两三千的工资,但每月少了两三千的收入,无疑让家里雪上加霜。 我觉得有时候,上天对人真的挺不公平的。 小时候我听见说,后面一户人家,继儿子淹死之后,妈妈得了神经病,爸爸不堪重负,也跳河死了,听说的时候,我难过了好几天,还哭了。 现在想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命,有的人就是命好,有的人,生来就是受罪的。 我想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我实在不甘心,我不相信自己的命是这样的。 我只是在人生上遇到了些挫折,如果跨过去了,说不定就会海阔天空。 深更半夜,我掏出手机,看着白天卓航留给我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打开,给他发了条信息,“我这两天去面试,可以吗?” 发完信息,我觉得自己想通了,又躺回到床上,试着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陈姨来敲我房门,我一看外面,太阳都升到头顶了。 陈姨在房门口小声地叫我,“唐小姐,蛋糕店的人打电话来,问要在上面写什么字,或者是需不需要临时换花样,我拿不定主意。” 今天就是卓航生日吗? 我刚醒,脑子还有点发蒙,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发觉今天真的已经是四月初六。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还没察觉到一天天的流逝,就到了初六。 同时,我发现了卓航回过来的信息,剪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凌晨三点发来的,就在我睡着后不久发来的,他竟然也没睡着。 “来了。”我没时间继续思考,揉着跳得厉害的太阳穴,随即穿好衣服下楼去跟陈姨一起挑生日蛋糕。 一整天,我和陈姨都在布置,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卓航父母一个惊喜。 我见卓航昨晚似乎很喜欢喝那道鸡汤,我想卓妈妈也应该察觉了,今天再给他煮个鸡汤长寿面,卓妈妈一定开心,一定会觉得这媳妇很爱她儿子。 卓妈妈在门口连连叫着“好香!”时,晚上要给卓航的手表,已经放在了我身上套着的围裙里,蛋糕也被陈姨先藏在了楼上的小冰箱。 我想,这一定会是个让他们开心的晚上,说不定明天就能开开心心地回英国去。 卓航后一步到家,我端着鸡汤从厨房里出来,他正好打开了边上地下室的门,我俩差点撞一块去了。 我嘴里轻轻惊呼了一声,抓着汤盆耳朵往边上闪了下,手里一晃荡,里面的鸡汤不免溅了几滴出来。 “小心!”几乎同一时间,卓航也惊呼了声,伸出右手,稳稳托住汤盆底,一只手压在我的手上,抓住了汤盆耳朵。 场面又尴尬了,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卓航也不松手,就这么两个人把碗端过去吗? 我要是先松了手,那卓妈妈该怎么想? “唐小姐没烫着吧?快去水龙头底下冲冲!” 陈姨放下手里一盘菜,转身看到我跟卓航这样,立刻快步走上前,伸手把汤盆从我和卓航的手里抢了过去。 感谢陈姨,感谢及时救场!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卓航低头瞥了我一眼,不等我先转身回厨房,先顺势抓住了我一只手,不由分说拉我去卫生间。 我被他包在滚烫掌心里的手,像是触电了一般,心一下悬了起来,无处安放。 一进卫生间,他立刻关了门,开了水龙头,一边把我的手往水池边塞,一边轻声嘟囔了句,“烫死了……走路也不看路。” 这么一句话,我就不触电了。 卓航掌心那么烫,是因为刚刚那只手托着了汤盆底。 他自己转身拿了块湿毛巾,抓在手心里,好半天脸色才恢复正常。 我手背冲着水,扭头愣愣地看着他,“没烫伤吧?” 刚起锅的鸡汤面,是挺烫的,我就被表面的黄油溅到几滴,都烫得差点没拿稳汤盆。 “没。”他闷闷地回了一个字,松开湿毛巾,看了下自己的手掌。 所以说啊,高富帅他也是人,男神也是人,被烫了跟我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 “你过来冲冲,过会儿别起泡了。”我好心地朝他建议。 卓航丢了毛巾,朝我靠近了几步,靠在洗脸台上,微微侧头,低头看向我,“东西准备好了吧?” “喏。”我朝他指了指自己的围裙兜。 他似乎对我的冒冒失失有点不放心,伸出两根指头,拉开我的围裙兜,凑近看了眼。 “烫着了吗?”猝不及防的,卓妈妈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说时迟那时快,迅速缩回一只手,下意识把卓航的手往回压,紧紧压住我的小腹。 卓航的脸色,一瞬间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到了极致。 他是背着门口的,我明明看到他脸色变了,却还是装着看不到,朝卓妈妈回答,“没,没烫着。” 卓妈妈的目光,定在了卓航捂着我肚子的手上,愣了下,又抬眼看向我。 卓航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扭头扫了卓妈妈一眼,“妈,你怎么就学不会敲门呢?” “好好好,我出去,你们俩洗完手赶紧出来吃饭啊。”卓妈妈一边笑着往后退,一边偷偷伸出手,朝我比了个赞的手势。 她关上门的瞬间,我以为卓航要发火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怕他,总怕他骂人,可事实上,好像他至今为止,最多也就是对我语气凶一点罢了。 大概是欠了他的,人一旦欠了别人的,就会底气不足。 “看看手背红了没有,没红就出去吃饭了。”他却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转身关了水龙头,“我房里有烫伤膏,待会拿给你。” 说完,淡然地走了出去。 我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对着镜子,确定自己脸色无异,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卓爸爸和卓妈妈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我和卓航,照旧是给我和他留了两个靠近的位置。 陈姨上了最后一道菜,垂手站在了一旁。 “吃吧,等什么呢?还不尝尝微微的手艺?”卓妈妈脸上带着丝微笑,催促卓航。 卓航看了下桌上的菜,伸手拿住了鸡汤汤盆里的汤勺,他起身,大概是想给谁先盛一碗,然而忽然顿住了。 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放下勺子,用筷子去探了下盆底,捞出一条手擀面。 我没和他说,给他做了生日长寿面。 是下午坐在厨房里看着火,熬鸡汤时,我忽然想起,我妈总会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做一碗手擀面,我能给卓航的,能表达对他感谢的,也只有这么微小的事情罢了。 他父母看到面时,也愣住了。 “生日快乐。”我抬起脸,朝卓航露出一丝微笑。 顺便,从围裙里掏出那个他自己准备好的手表,打开了,笨拙地替他戴在手上。 差一点点穿帮,他这手表太高端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扣上,扣了半天才成功。 我替他戴好了,抬头时,正好撞上他深邃的目光,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 我想了下,大概是因为要应景,这个时候他再不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这戏不就砸了吗? “喜欢吗?”我硬着头皮,和他对视,柔声问他。 就在这时,客厅猛然陷入一片黑暗,从楼梯那里,传来生日快乐歌。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跳得飞快,我察觉到卓航的手腕,轻轻从我手下挣脱开。 还好陈姨不是猪队友,要不是她适时地把灯关了,我的尴尬症会让我立马显形。 分明不是情侣的两个人,光靠演戏是演不出那种感觉的。 正文 017 催婚 陈姨摸索着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微弱的烛光下,我看到卓航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你怎么忘了今天是儿子生日呢?”我听见卓妈妈小声抱怨了句。 “我们一向过阳历生日,不给他过阴历生日的啊……”卓爸爸委屈地小声解释。 大概是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卓航朝我走过来的步伐,越来越快。 也不知怎么的,我看见他朝我走过来,忽然心慌了,自己摸着站起来,往陈姨推着的蛋糕车靠近了几步。 我想伸手去拿切蛋糕的刀,递给卓航,冷不防,他走到我身边,忽然伸手拽住我一只手,把我拉进自己怀里。 他力气很大,我几乎是歪着撞在他胸膛上。 还没站稳,他一只手已经托起我半边脸,低头朝我凑近了。 我们商量好的计划里,没有这么一招啊! 我吓得呆住了,眼睁睁看着他的脸朝我压了下来。 真的,如果他长得丑,我已经一巴掌甩上去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是个看脸的世界,我是个俗人,所以不能免俗。 在他几乎和我嘴对嘴的瞬间,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非常的强烈,就快要从我的胸腔里跳出去。 他的鼻息轻轻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同时也睁着的眼,虽然他看的是我的唇。 下一顺间,他的唇角,从我的脸颊边擦过,停留了几秒,就松开了我,拽着我的手,改成了揽住我的腰。 漂亮的错位,客厅里太黑了,卓爸爸卓妈妈一定以为他亲了我。 他松开我时,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匆忙转身,低头看向蛋糕。 “爸,妈,我觉得,我这辈子的女人就是微微了,谁也没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煮过一碗生日面,她是第一个。” 卓航在我身边,声音不轻不重地宣布。 计划里,他是该说这么句类似的话,但按照我的设想,不是这样的。 “这是你的生日愿望吗?”卓妈妈笑着问,“赶紧吹蜡烛,吹灭之后就能梦想成真了。” 如果生活真的能像梦境里的这样,继续下去,就好了。 但我和卓航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观众一走,尘归尘,土归土。 卓家常年生活在国外,思想开明,对于卓航的献吻,丝毫不觉得尴尬。 灯亮起来的时候,卓妈妈脸上的笑更加耀眼。 我觉得我表演的不错,卓妈妈肯定对我这个假儿媳相当满意。 她起身,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揽住我的胳膊,一手轻抚向我的肚子,“爸爸,我觉得,既然微微肚子里都有了,为什么不让两个孩子结婚呢?咱们家从小就是这么教育航航的,能得到的,生日上才能许愿,不能贪心要得不到的东西。” “你做主。”卓爸爸一脸的柔和,以及顺从。 “陈姨,你明天去联系下文大师,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送过去,算几个好日子拿回来选,要三个月以内的,肚子大了不好看,咱们微微也得漂漂亮亮地做新娘呢!” 事情的转折,发生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我想卓航也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也呆住了,等到卓妈妈说完,才沉声回绝,“妈,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难道还等着孩子出生了再结婚呐!”卓妈妈立刻不开心地回答,“你也老大不小了!” 卓航沉着脸,来回扫视了我和卓妈妈两眼,咬着牙回答,“微微奶奶身体不行了。” 我猜卓航是没办法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他这等于是在咒我奶奶死!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至亲去世了,大孝期间就不能办喜事。 我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老人家谁没个痛痒的?你跟微微办了喜事,说不定老人家一开心,就好了呢?”卓妈妈不明其理,反驳道。 “伯母,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不急着挑日子。”我忍住心底一下涌上来的难受,没看卓航,轻轻拉开卓妈妈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走。 我知道这样会显得很不懂事,但是要我怎么继续淡定地留在那里? 卓航为了他自己,他有自己的立场,他心里放不下宋萱,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不能忽视自己心里的难受,我有心的,我不是个道具。 我没太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激动,沉着地走到楼上,静静关上房门,反锁上了。 我听到楼下卓妈妈在骂,“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快上去道歉!” 我想卓妈妈应该明白了,我奶奶并不是小病小痛。 楼梯上随即传来了脚步声,我听见卓航走到我门口,停了下来,但是他没敲门。 我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泪,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奶奶病重的时候,我还留在东城,陪卓航演戏,他至少应该表现出对她的尊重。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着急了。”他在门外,朝我轻声道歉。 也许是我自私吧,我无法原谅他的口误,情急之下,不经过脑子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我倚着门,慢慢坐在了地上,把脸埋进了双手之中,一个人无声地哭。 我决定了,明天走,回南城,这戏怎么收场,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或许卓妈妈会以为,这是情侣之间正常的争吵,但是卓航要怎么解释,我不会管。 他这么一句话,像是压塌了我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一瞬间,我甚至不能明白,我留在东城的意义。 亲人,才是你最大的依靠,如果我不能回去陪我奶奶最后一程,我还配做人吗? 就算这一切都没发生,我赚了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要这张脸,不要我的尊严,不要我的将来,三年多前,我身文分文地来到东城,权当是浪费了这几年的大好青春,几乎身无分文地再回到南城,并不丢人。 我执意明天回去的决定,坚定如铁。 卓航在外面站了很久,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许久,我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卓妈妈在他下去之后,上来敲我的房门,“微微啊,航航他其实也是出于一片孝心,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就算生气,也得吃点东西吧?你看你忙了一天做的菜,自己一口都没吃,我们也吃不下啊!” 我抬头看着门板,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对于别人的关心还是得有礼数,半天轻声回道,“伯母,我恶心想吐,现在不想吃东西,等晚些时间我饿了,自己会下去吃的,你跟他们先一起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卓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顿了下回答我,“那好,既然你不舒服,我叫陈姨待会热点菜,给你端上来吃,行吗?” “行。”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陈姨的声音从半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先生夫人慢走,路上开车要小心!” 我默默打开房门,进了对面房间,把我一些东西先装包收拾起来。 陈姨上来之前,我先拎了一只大包,塞进试衣间,不被他们看出端倪。 我的漱口杯漏在了卓航房间,我得上去拿下来,他不在家,我不知道密码,明天就走不成了。 那个有凸起的小奶牛形状的杯子,是我弟弟在我上大学之前,送给我的礼物,走哪我都带着它,不能把它弄丢了。 我不知道他在楼上还是楼下,还是刚刚也出去了,走上三楼,先敲了敲他的房门。 没动静。 我又敲了下,还是没动静。 正文 018 离开 如果他不在,我就问问陈姨,是否知道他房门密码。 转身要下楼的瞬间,我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三楼尽头的那个阳光房里,放着一样东西,之前倒没有发现。 那是一架三角架钢琴,因为放在最角落,视线的死角,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我不知道卓航会弹钢琴,住在这里半个月了,也没听他弹过。 我情不自禁走上前,盯着那架钢琴看了会儿,我给弟弟买过一架电子琴,我希望他将来能当一名钢琴老师,男孩子弹钢琴,十分有气质。 这架钢琴一定价值不菲,看它上面印着的标志就能看出了。 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给弟弟送这样一架钢琴。 我低头看向钢琴前的座椅时,同时发现,那底下,放着一双白色的鞋,我虽然不懂,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双精致的白色蕾丝单鞋,是软底的,分明是一双芭蕾舞鞋。 这一瞬间,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卓航坐在角落里弹琴,宋萱在这个硕大的阳光房里,伴随着阳光跳着芭蕾的场景,多美啊。 在还没见到宋萱时,我就开始羡慕她,但我想,我肯定不会喜欢她了。 “在看什么?”我盯着那双芭蕾舞鞋,正看得入神时,背后忽然传来卓航的声音。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和被人发现了秘密的懊恼。 “没什么。”我转身,若无其事地看向他,“我漱口杯落在你房里了,晚上要用。” 他站在楼梯口,也看着我,神情转变得叫我有些捉摸不透。 “进来吧。”卓航转身按了密码,打开房门,让我先进。 他有多喜欢宋萱呢?直到她离开他接近三年了,他还留着她的东西,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我撞破了他的秘密,但我和他非亲非故,所以也不愿去问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故事。 我微微低着头,进了他房间,径直去卫生间拿我的漱口杯。 “爸妈明天要回去了,临近中午的机票。”他站在门口,声音平稳地告诉我。 “嗯。”我抓起杯子,转身往外走。 “唐微微,吃饭之前那句话,我真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卓航见我不怎么理他,多少有些不淡定了,低声解释,“真的对不起,要不然,过两天周末,我带你回南城看看。” 我摇头回道,“不必了,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我生气是我的事,我小肚鸡肠,卓先生不必再三道歉。” 就是这样,生气和道歉,是双方自己的事,我虽然接受他的道歉,可是否原谅他的口误,也不是我想原谅就能原谅的。 我在生气,生气的源头在于我的心,和我的脑子我的中枢神经。 或许不久后的一天我就能气消了,但是现在不行。 “你……明天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机场送送他们?”卓航看着我擦着他的肩头往外走,随即跟在我身后。 按照常理来说,我作为卓航的女朋友,理所应当要去送伯父伯母,即便是再生气,可也不能不尊重长辈。 但是我不愿意,并且,我要趁卓航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打包行李回南城。 我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他,“我不去了,你妈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身体了,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她,今晚这件事是导火索,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完美吗?” 卓航听着我这席话,情不自禁皱了下眉头,他在思考我这些话的逻辑。 后面两句话,是我刚刚单独待在房间里时,前思后想仔细斟酌过的,我自己觉得十分合情合理。 所以我不去送他们,显得我跟卓航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不去送他们,也情有可原。 “我妈很喜欢你。”许久,卓航叹了口气回答。 喜欢我也没用,可惜我是个冒牌货。 当然,这句话我没说。 我只是笑了笑,转身下楼去。 卓航继续跟在我身后,跟到二楼,又叫了我一声,“唐微微。”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道理我也说清楚了,我不去送他爸妈,对他只有好处,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我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他,没说话。 卓航的眼神有些闪烁,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可以试着假戏真做?”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可以。”我几乎想都不想,回答了他三个字。 “理由?” “需要什么理由?阿益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家是什么情况吗?”我憋住笑,认真地回答他,“就算我有个正常的家庭,你心里有其他女人,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我想他是忽然间脑子不清楚了,被晚上那碗生日长寿面弄昏了头脑,或者是,因为卓妈妈的催婚,让他有了危机感。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想他问出这句话,都不是发自肺腑。 “卓先生,别开玩笑了,正常的女孩多得是,要娶媳妇儿的不是你妈,而是你自己,你知道自己心里想要什么吗?如果你还喜欢宋萱,那就去告诉她,而不是站在这里,拿一个无辜的女孩开玩笑。” 我最后一句话说得或许有些言重了,但我本意是好的,我想让他清醒一下。 “你……”卓航似乎想说什么,说了一个字,却又停住了。 我等了他几秒钟,看见陈姨端着饭菜上来了,没和他继续往下说,转身和陈姨一起进了房间。 吃饭的时候,我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有那么一瞬间,在灯灭的时候,我希望他真的亲我。只是一瞬间而已,就像是刚刚卓航一瞬间脑子的不清醒。 “陈姨,你明天不用来照顾我,家里还剩了好多菜,我可以自己煮饭吃。”我吃了几口,朝陈姨温柔地笑。 “那好,我今晚把家里收拾干净,明天就回去了。”陈姨一边给我盛汤,一边轻声回答,“正好,我家孩子有些感冒了,要送他去医院挂看看呢。” • 一些我暂时用不着的东西,留在了以前一个超市打工关系不错的同事家里了,放在她家自行车车库暂存着,有空再回来取。 我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背着一个硕大的帆布包,就这么离开了东城。 我还是没舍得买高铁票,在东城火车站想了很久,买了个特快硬座。 火车比高铁票便宜了好几百呢,多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罢了,我没有那么娇气。 并且,中午十一点出发,大约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到省会,转车回南城也方便。要是选了高铁,今晚到家,还不知要到几点,晚上七点之后,就没有回城郊的车了。 卓航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就带走了我用过的,没用过的,我留在那了,两万多的包,我碰都不舍得多碰一下,标签还在上面,他转手送人,还是新的。 首饰,我也就带走两副我用过的耳钉。项链我就戴了几天,也留那了,我想还不至于很脏,我每天都洗澡的。 带走的东西,就当是出演费,辛苦了几天,劳务费还不让人拿了? 不是节假日,火车上很空,我身旁没坐人。 我趴在桌上,打开装着耳钉的首饰盒,在思考一个问题。 假如这趟回去,情况紧急时,我带着的几套衣服,还有这两副耳钉,当二手货卖给别人,还能值好多钱呢,八折卖出去,应该能解决燃眉之急。 当然前提是走投无路。 正文 019 变故,梦境 我原本想给我妈打个电话,但是拨出去的瞬间,又停下了。 我想给我的家人一个惊喜,近两个月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多想我呢! 正好,马上要五一了,我可以先骗他们说,公司给放了个五一长假,被取消毕业证的事,也好多隐瞒一阵再告诉他们。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可我想让他们开心一些,在这种艰难的时候。 我没买卧票,到了晚上,吃了碗泡面,在火车硬座上坐了七八个小时,难免身上有些难受,骨头都有些发酥了。 我正打算去后面的卧铺看看,是否有车厢里面是空着铺子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放下手里的包,打开手机一看,卓航一条信息追了过来,“你人呢?” 我就像干了坏事被捉住的贼,心虚不已。 但他并非是我的监管人,我去哪里,我的人身自由,不应该受他控制。 “在回南方的火车上了。”我斟酌再三,给他回了这么几个字。 多写了,怕矫情,不回吧,我之前是住他家的,走了总得和他说一声,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 我又重新坐回到原位,捏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卓航的回复,如果他会回复我的话。 我几乎是忐忑不安地在等着,许久,我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会紧张呢?我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在意他的想法?都已经离开他家了,不用再看人脸色,还担忧什么? 唐微微呐,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贱!生性骨子里就有一种,碰到厉害的人就害怕的奴性。 我想了下,把这句话给发到了我新开的微博上,虽然才开通不久,没几个粉丝,但好在上面没有熟悉的人,都是因为兴趣相近而互相关注的陌生人。 我觉得这句话,对自己挺有鞭策作用的。 什么时候能真正做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比如见到卓航那样的人物,不自动噤声畏首畏尾的,我这辈子也就成功了。 微博发完了,新鲜事也刷完了,卓航也没回我。 我想他大概是不会回复我了。 可巧的是,我正要继续寻找空着的卧铺时,列车员正好开始查票了,我一边暗暗咒骂着卓航上条信息来的不及时,一边继续乖乖趴在自己的位置上。 列车员查过我的票,我忽然间有些困了,也懒得再去后面一间间地找,位置上也没别人,索性用包垫在肩膀底下,半卧着将就睡一觉。 半梦半醒之间,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翻我的包。 我一下清醒过来,起身一看,周围却也没人,几个同车厢的乘客,都趴在桌上睡着,身上盖着毯子衣服。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坐下,打开我的包检查了一遍。 事实证明,我刚才不是在做梦,包里的两对耳钉不见了,那两个东西,买的时候要五千多呢! 我一下睡意全无,想立刻去找列车员,但是也不好拉着行李到处走,会吵醒其它乘客,把行李放在这里,又不放心,里面还有几套更加昂贵的衣服。 我相信,平常人就算丢了个几百块的东西,都要心疼好久,别说我这样的人,丢了价值五千多的东西,几乎急得喘不上气来。 这还是卓航送给我的,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我下午就不该把它拿出来!把它们卖掉只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的罢了,别人送的东西怎么会随便卖掉呢?等到东西真的丢了,这种感觉才真的叫人心急如焚! 我坐立不安,走到两节车厢之间,往前面看了好几回,大约是我起来的次数太过于频繁,终于惊动了在不远处休息的列车员。 “怎么了?”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快步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问。 “我东西被偷了!两副耳钉,值五千多呢!”我都快哭了,带着哭腔朝她说明当时的情况。 “这贵重的东西怎么不贴身保管好呢?第一次坐火车吗?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我们也不是警卫队!” 列车员低声一个劲地责怪我,“你说这么大一包,小偷爬到你座位底下,拉链一开,想偷什么偷不着啊?过会儿等天亮了,我们给你找找。” 天亮了小偷都把东西藏严实了,怎么还能找得到?未免是天方夜谭! 那一个小首饰盒,他往内裤里一藏,谁还能剥掉衣服检查吗?侵犯隐私权的! 我越发的着急,隐约觉得这东西是找不回来了,我醒来得太晚,如果能看到小偷的特征,说不定还能找得回来。 我只能怪自己不当心,跟列车员好说歹说说了半天,她才走到附近几个车厢的同事那里去询问消息,是否看到有乘客起来去别人车厢的。 我看着她走远了,心里难受得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那边询问消息的列车员还没回头,我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谁会打电话给我? 我还没掏出来,猛然间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我的心,更是突突狂跳起来。 我妈从不在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医院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唐微微,冷静!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飞快地调整了下呼吸,颤抖着指尖,按下接听键,送到耳边,“妈,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隐约有人在哭,夹杂着一片嘈杂的声响。 “微微,我是阿益……”隔了几秒,才有个沙哑的声音回答我。 我没吭声,那忽然尖利起来的哭声,直直穿透我的耳膜,撕扯着我的心。 那是我妈的哭声,我听出来了。 “微微……”卓益说着,声音有些梗塞,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我说的话你听着,千万要冷静,不要犯傻……你奶奶,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走了。” “人活这一辈子,总会有走的那一天,你跟阿天都很孝顺,对你奶奶都很好,你奶奶这辈子有你和阿天这样的孙儿孙女,也算是享了福了……” “我们本来是打算明早告诉你的,但是,你爸在上夜班赶来的路上,也出事了,他心脏病突发,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我已经叫了最好的心脏病医生抢救他,现在还在急救室,没消息呢,所以你先别太着急。” “但你妈撑不住了,她刚刚在急救室门口哭得都昏死了过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给你打这个电话,你明早赶紧回来吧!阿姨一个人怕是承受不住。” “好……”我呆滞地听着这接连而来的噩耗,脑子一片发蒙,忍不住地开始抽泣。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里的力气像是一下被掏空了似的,一下软软滑坐在了地上。 “微微,你想想我,你当初是怎么劝我的,我相信你爸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妈至今昏迷不醒,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我不是照样挺下来了吗?你别哭,你别哭啊!” “唐微微!!!” 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飘着的。 猛然间听见卓益在电话那头怒吼着,“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你还有我呢!!!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就算只剩你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呢!!!” 他的怒吼声,把我的魂叫了回来,边上熟睡的人,有几个被我说话的动静吵醒了。 他们诧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狼狈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哭到失态。 正文 020 来不及了 我拖着行李箱,背着断了一只背带的背包,像疯了一样在街上飞奔。 我害怕,害怕像没能陪着奶奶最后一程那样,也错过见我爸的最后一面。 我爸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名严父,但他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儿,对我的爱少几分。 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我甚至在家里,一天跟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我更爱妈妈一些,而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从来都不知道。 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向我妈抱怨,为什么爸爸不能争气一点,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厉害,我感叹命运对我的不公平,却不知道,患有心脏病的他,已经努力做到了最好。 我希望现在悔悟,还能来得及,我希望爸爸能够原谅我这个不孝顺不体贴的女儿。 哪怕他的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渡过,我也绝不会嫌弃他! 只要他活下来,我只希望他能够活下来! 我大汗淋漓地奔进医院底层大厅,向护士问清楚急救部的方向,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跑到急救室门口,却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已经空空如也。 “你找谁?”急救室里一个收拾器材的护士,探头出来看了我一眼。 我累到话都说不出,大口大口喘息着,指着门,半天说出一个字,“唐……” “你说昨天半夜急救的那个心脏病患者啊?在对面走廊那个房间,就是正对你的那个。” 我顺着护士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走出门,一脸疲态的卓益。 “微微?”他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刚要点着,看见我站在这里,诧异地喊了我一声。 我还没开口,他随即丢掉手上的烟,朝我快步走了过来,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他,不由分说一把扯过我肩上的背包抗在自己肩头,又拉过我的行李箱。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紧抿着唇,低垂着双眼,一声不吭。 “我爸怎么样了……”我害怕自己听到不好的消息,但是又没有勇气走进病房。 卓益抬眸,看向我,一向有神的双眸,带了些许阴郁和疲态,眼睛下面一片乌黑,应该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 他动了下嘴唇,轻声回答我,“你进去看看吧。” 我没有听到有人哭,这是否说明,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慢慢跟在他身后,看着盯着卓益微驼的后背,心中念头瞬间百转千回,我真的不敢进去。 卓益走到门前,扭头看了我一眼,他眼底映着我此刻的狼狈,沉默了几秒,又轻声催促我,“进去看看吧。” 我慢慢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伸手顺了下自己黏在脸上的乱发,终于鼓足勇气,扶着门框,往里面走了两步。 里面有两张床,我妈蜷缩着睡在左边床上,眼睛肿得像核桃,睡得很熟,应该是累到了极点。 而我爸,戴着氧气罩,紧闭着双眼,躺在右边那张床上,脸色惨白,丝毫没有血色。 我内心的愧疚,一下子堵满了心口。 但还好,还好我爸挺了下来。 我怕吵到睡着的两人,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两张床的中间,朝我爸的床,跪了下去,拉起他一只手,轻轻放到自己脸颊上。 我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这样,把自己的手放到爸爸脸上,一点一点地摩挲他的胡须,痒痒的,扎人。 可是很久很久,我也不记得有多久了,我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跟他亲近一下。 这时,我感觉到他的指尖动弹了一下。 我心里一阵狂喜,立刻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爸的眼白,带了丝灰色,他大概是拼尽全力才能把眼睛睁开一小半,睁开的同时,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指尖在颤抖发力。 看到这种情形,我的心立刻凉了大半截。 他连睁眼都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爸……”我看着他望着我的眼神,轻轻叫了他一声,“我回来了……” 他的手,比刚才更明显地哆嗦起来,戴着氧气罩的口鼻,不住地抽搐着。 我猜他是想和我说一声,“回来了啊。” 以往我回家,他要是白班,正好下班带了菜回来,看见我的鞋摆在外面,不等看到我,就会问一声,“回来了啊?” 我看着他艰难的样子,眼泪一下糊住了眼睛,看也看不清他了。 我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一下把脸埋进他冰凉的手掌,失声痛哭起来。 我以为我爸爸会健康长寿,活到九十九,直到我拉着我的孩子走到他面前,让他骑在他肩膀上,带他去公园玩。 真的,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在前几天,我还在想着,我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我爸爸会不会喜欢他,他会有多爱我和我先生的孩子?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多大的奢望。 我爸好好地在我身边时,我没有珍惜,现在在他面前哭成这傻逼样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晚了啊!傻逼唐微微,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微微……”卓益走到我身后,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微微,你别这样,别惹得叔叔情绪不稳定,医生刚才再三嘱咐过,不要刺激他,不然不利于身体恢复。” 我如何不知道心脏病病人不能受刺激?但是卓益这话,显然是在骗我。 “微微。”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沙哑到几乎破碎的声音喊我。 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悲痛,抽噎着扭头看向左边的床铺。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到几乎像是变了个人,双眼无神地望着我,“乖,别哭,你先出去。” 她眼底满是无助和绝望,像是个能吞噬人的黑洞。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听她的话? 我也心疼我妈,一边用力擦着眼睛,一边撑着床沿,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才长时间剧烈的奔跑,让我此时此刻双腿不断打颤,从昨晚六七点吃完泡面,折腾到现在,我几乎滴水未进,胃里的恶心也一阵阵地往上翻涌。 我怕自己在我妈面前呕吐,让她更加操心,转身扶住卓益,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往外踉跄行去。 一出病房门,我随即松开卓益的胳膊,趴在外面的铁质椅子上,无声地干呕起来。 “是不是早饭没吃?”卓益一手抚着我后背,一边跟着我俯下身,低声问我,“我去外面给你拿杯豆浆还有馒头。” 我一把拽住他衣襟,缓了缓,强压住胃部的不适,小声回答,“我跟你一起出去……” “你看你这样,还逞什么能?”卓益紧皱着眉头回道,“我去买了拿给你,药吃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先给你倒杯开水。” “让我先去见见医生。”我坚持着不肯松手。 卓益还是没能拗得过我,看着我先吃了药,送我去医生办公室,又转身匆匆出去给我买早饭。 我看着他出了门,随即扭头问昨晚抢救我爸的主治医生,“医生,你实话跟我说,我爸的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一边摘下眼镜,一边叹着气回答,“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是,他昨晚休克之后,我们真的是尽力了,虽然电击抢回了他的命,也不过是暂时的,拖不了几天了。” “唐小姐家的情况,我们也是了解的,你奶奶的后事,晚几天再办吧。”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我爸的死讯。 我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他这么说时,心口一下子闷得喘不过气,难受到恨不得让人一刀捅死我才罢休。 “唐小姐,按理说,其实原本你父亲根本拖不到这个岁数,他的心脏早在几年前就撑不住了,也许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亲人,所以,该说我都说了,这几天,好好陪陪他吧。”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病历本往外走,“我得去查房了。” “医生!”我赶忙跟着他往外走,“医生,那我爸是因为我奶奶去世的消息,所以一下子经受不住打击,犯了心脏病,是吗?” “嗯,之前他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不然也不会一下子休克死过去。我想他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几个小时前,我在急救室,甚至觉得他不可能活得过来了,他是个伟大的父亲。” 我想着医生说的那几句话,慢慢走回到病房门口,看见我妈坐在床边,握着我爸的手一声不吭。 也许,他们两人需要单独的空间,我得给我妈一点时间。 昨晚我爸突然发病,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 我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此时此刻,我终于冷静了一些,脑子也清醒过来。 哭和发泄,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我妈坚持了那么长时间,照顾奶奶,一时之间被接连两个噩耗,应该是打击到了濒临奔溃的边缘。 如果我再不坚强一些,这个家,就亡了。 我多害怕,害怕她像我小时候听到的那件事里的那个妈妈,最后疯了,我想要一个,能陪伴我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健康的亲人。 正文 021 他来了 就在我盯着墙壁发呆时,身上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我低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卓航。 我不想接他的电话,至少现在看见他的名字,我就想到,前天晚上他说的那句话。 我奶奶真的走了,虽然我明白,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能控制别人的生死,但是,我奶奶真的不在了。 也说不上是恨,但算得上是个心结了。 手机停止震动的时候,卓益正好回来了,他原本就长得精瘦精瘦的,肤色微黑,这么一看,他似乎又瘦了些,也显得更黑了些。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把他折磨得不轻。 “吃吧。”他走到我面前,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随即在我身边坐了下去。 说实话,我不想吃,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怎么着也得硬塞一些。 摸到手上那个温热的盒子的瞬间,我愣住了,卓益买给我的,是粥。 我打开一看,果然是,上面撒着一小撮腌菜碎末,不带辣椒的那种。 卓益怎么会给我买粥?他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买豆浆去吗?我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想到,胃药是他叫我喝的。 在上礼拜胃出血之前,我的胃一直都很好。 而前几天卓航才跟我说,他很久都没和卓益联系了,那卓益,是怎么知道我胃不好的? 卓航在骗我。 我愣愣地看着卓益,他原本是低着头的,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来看我,“怎么了?” 我没吭声,打开自己手机,翻开信息一栏,找到昨晚卓航发给我的信息,他问我在哪时,正好是八点半。 那时候,奶奶刚走。 我想,时间上这么凑巧,不会是巧合吧? 这证明,卓益和卓航,一直在互相联系,甚至于,在我奶奶走的第一时间,卓益就通知了卓航。 我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这两兄弟,好像是故意在人前,隐瞒了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在互相联系。 “看着我干什么?脸上长了什么吗?”卓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松开支着膝盖的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我忽然发现,卓益和卓航笑起来有点像,之前倒没发现,现在越看,越觉得他们轮廓相似。 堂兄弟,有这么高的相似度,正常吗? 也许是我多心了,毕竟同姓,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长得像并不奇怪。 “没什么。”我轻声回答他,收回目光,拆开一次性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还没吃几口,手机又在凳子上拼命地震。 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卓航打来的。 我想假装没听见,卓益却伸手指了下我的手机,“它在响,你不接吗?” “哦,是阿天,我刚才给他打电话说要去隔壁医院住院部看他,他可能是急了。”我淡淡回了句,伸手去拿手机。 还没揣回袋里,卓益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凑近看了眼。 说谎被当场抓现行,是件很尴尬的事。 他扫了眼屏幕,又抬头看向我,一时之间没说话。 等震动停止了,他才轻声开口,“你不说是唐一天打来的吗?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微微啊,我跟你太熟了,你说谎时喜欢装得若无其事,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上抽走了手机,打开未接电话,按下了回拨,放在手心里,伸到我的眼前。 我看到对方已经接通了,电话里传来卓航的声音,“喂?” 卓航是他哥哥,不给面子,多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抓起手机,送到耳边,轻声反问卓航,“喂,找我有什么事?” “你在南城哪家医院?我已经在南城高架上了。” 此刻我心里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两只公猫搞基场面时的震撼,以至于我忘了说话。 他为什么会来?他是坐飞机来的吗?为什么他在这里也有车? “喂?唐微微,你在听吗?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到。” 电话里,卓航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我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知道你哥来南城了吗?”我按住话筒,诧异地问卓益。 卓益皱了下眉头,摇头回答,“他没跟我说。” 卓益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我甚至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然更多的是不相信。 我没时间细想太多,松开手,认真地反问他,“你没骗我吧?你真在南城?” “我刚经过体育馆,南城的体育馆,没什么特色,就边上的一个小尖塔亮眼些。”卓航顿了下,这么回答我。 他见惯了大场面,自然不把我们南城的小建筑放在眼里。 没亲眼看到体育馆,他又怎么知道紧邻着的边上有座古塔? 卓航,确实是在南城高架上了。 我匆忙和他说了这边的医院名字,挂了电话,和卓益大眼对小眼,没了声音。 他说他出于愧疚,所以要亲自来医院探望,他来了,我要怎么向我爸妈介绍他?卓益的哥哥?可是卓益在人前不承认卓航是他哥啊! 这事有些复杂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追过来,光说是出于愧疚,我不信。 “你先回去吧。”我想了很久,催促卓益道,眼下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万全之策,“或者是先去你爸病房陪着,别下来。” 卓益不在,到时候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就都可以担着,随机应变就行了。 卓益或许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点点头,立刻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在铁凳上坐着,穿堂风呼啸而过,吹得我身上发凉。 没一会儿,我听见楼梯那传来一阵皮鞋踩在地砖上特有的声音,扭头一看,卓航果然来了,仍旧是是西装革履,衬衫笔挺。 我多希望他只是跟我开个玩笑,看着他朝我这面走过来,肩头不由得往下垮了些。 “来了啊。”我迟疑了下,起身朝他强颜欢笑。 “你爸呢?”卓航身后跟着个司机,手上拎着几样东西,走到我面前,轻声问我。 “那间病房里。”我指着身后不远处的那个门口,小声回答,“我妈也在。” “嗯,我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卓航淡淡回应道,扭头就要往我爸病房走。 我一把拽住他胳膊,低声反问他,“你先等等!你进去是以什么身份自我介绍?阿益的哥哥吗?” 卓航低头,看着我抓着他的手,撇了下嘴角,“就说是你男朋友。” “你……” “你帮了我,我自然要送佛送到西,难道你爸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幸福,而是希望她有个脚踏两条船的禽兽男友吗?”他毫不留情地继续回答,不给我插嘴的机会。 我无话可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过了眼前这关。”他挣脱开我的手,又自然地抓住我的四指指尖,不由分说拉着我进房。 我妈可能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恰好起身往外面看,看到卓航牵着我进了房间。 “伯母。”卓航相当有礼貌地立刻喊了我妈一声,看到床上躺着的爸爸,随即松了我的手,走到病床前,朝我爸弯下腰,轻声问他,“伯父,觉得好些了吗?” 我妈脸色的表情立刻变了,她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微微,这是……” 我不想介绍他,可是又无可奈何,“这是卓航。” 我妈该怎么想我呢?我在之前都没跟她说过,说我已经和苏臣分手了。 卓航这时又适时地扭头朝我妈礼貌地微笑了下,补充道,“伯母,我是微微男朋友。初次见面,幸会。” 我这男朋友,比我远房大堂哥年纪还大,我妈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看着卓航的目光,挺惊讶的。 她来回看了我和卓航几眼,才后知后觉接过司机手上递过来的礼品,有些慌乱地给卓航和司机搬来椅子,“你们坐,坐!” “我去削点水果来,你们稍等啊!”她说着,又转身去拿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 往外走的同时,喊了我一声,“微微,你也过来!” 我和卓航对视了一眼,不情愿地跟在我妈身后,去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我妈就把门锁上了,打开水龙头的同时,低声问我,“这个卓航是从哪冒出来的?你男朋友不是苏臣吗?” “妈……”我踌躇了一下,还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跟我妈提苏臣的事,我怕她难过。 “这个事说来话长,我和苏臣,上个月已经分手了,卓航我跟他关系也还没确定,就是先处着试试的。” “你看他送来的东西,那几样东西该值不少钱呢!你是从哪认识的这种有钱人?” “妈,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愣住了,我妈显然是话里有话。 “微微,咱们家就算再穷,也不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特别是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千万不能做,听见没有?” 她为什么会觉得我破坏了别人家庭呢?她以为我在做二奶小三吗?! 正文 022 事不过三,你离死不远了 我被我妈的说出口的话惊呆了。 卓航看起来是成熟了些,跟刚工作的那种年轻人的气质有着天差地别,但也不至于让我妈一瞬间就想到他是有妇之夫吧? 我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了。 “妈,你怎么知道他有老婆了?”我想了想,试探性地反问她。 我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你同学前两天打电话来,全都告诉我了!我跟你说,唐微微,你今天必须跟外面那个男人断绝往来!你爸被你气成这样,你还把这个男人引到这里来,你想把你爸立刻逼死吗?” 我妈因为激动,声音抬高了些,外面的卓航或许是听见了,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伯母,微微?有什么问题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爸爸并不完全是因为奶奶的去世,而心脏病突发。 三四个月前医生就已经确诊我奶奶身上的瘤,感染了癌晚期,拖不过半年,我想我爸对于这个噩耗消化了三个月,也不至于一下子听到消息,就犯病了。 “卓航他今年三十三岁,没有老婆,他父母前几天还特意从英国赶回来跟我见面,催我们结婚,他怎么可能是有妇之夫?妈,你听我哪个同学说我是小三的?” 我不管卓航还在外面敲门询问,立刻拉下脸来问她。 这等于是谋杀!这个假消息逼得我爸躺在病床上,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他的生命! 我妈大概也觉得不对了,愣了下,小心翼翼回道,“他真的没有老婆吗?” “你不信,大可以以我们要领结婚证为由,去派出所查查他有没有结过婚!”一瞬间,我都要被气疯了! 我妈竟然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信我! 怪不得我刚见到我爸,她就让我出去! “我唐微微再怎么没用,家里再怎么穷再怎么困难,也是有道德底线的!妈,在你心里,你女儿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人吗?” 我妈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半晌没有说话。 “把你手机给我!我看看是谁给你打电话的!”我紧接着朝她伸手。 我妈似乎都要哭了,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不等她递过来,立刻夺过来,问她,“几号打来的?” “二十四号,晚上。”她小声回答。 二十四号晚上,就是大前天晚上。 “你爸听说了之后,又生气又是难过,本来我想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说不行,女儿要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就是冤枉你了,你要真做了这种事,也怨他没用,挣不到钱,不能怪你。“ 我一边听我妈小声说着,一边翻看通话记录。 我翻到二十四号的通话记录,晚上只有一个接听记录,而看到那串数字的瞬间,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 这串数字,在我脑子里牢牢记着,倒背如流,是苏臣的号码。 为什么?是他对不起我在先,他脚踏两条船,他先甩了我,却还要来害我?! 我愤怒到几乎要丧失理智,立刻拨通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只有几秒,对方就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电话里传来的,果然是苏臣的声音,这个声音,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了。 “苏臣。”我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问他,“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微微?”苏臣沉默了几秒,反问我,“是你吗?” “不要装模作样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的错,不是我!我想你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 “你在说什么?”苏臣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疑惑,“我听不懂,唐微微,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个面……” 我正要打断他的话骂人,却看到卓航拧着断了的门把手,推开门,面无表情地朝我伸手,“把手机给我。” 他的手劲该有多大啊……我看着他垂下的那只手,手里捏着的门把,惊得瞬间没了声音。 他见我没动,又靠近了我一小步,温柔而又粗暴地夺走我妈的手机,送到自己耳边。 “苏臣,这是第三次。叫沈诗蓝当心点,她爸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她要是没了靠山,你离死也就不远了。微微的父亲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扯下我妈手机里的电话卡,随手就把手机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伯母,您最好还是换个号码,不然将来的事指不定有多麻烦,我叫人给你配个新机子,换不换卡,您自己决定。” 他前后两句话,态度转变得太快,我妈声音都不敢有,接过那张小小的卡,没说话,攥在了手心里。 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呻吟,大约是我爸发出的,立刻轻轻推了我妈一把,让她先出去。 随即扯着卓航的衣袖,把他拉出门外。 “这事儿是沈诗蓝做的,对不对?”我仰着头,严肃地轻声问他。 “谁知道呢?苏臣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知道?” 我皱紧了眉头,紧接着追问他。 卓航低头看着我,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隔了几秒,低声回答,“你打了沈诗蓝那巴掌,打得她差点毁容,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唐微微,你有时候脑子挺蠢的,把别人想得太过善良。” “那你为什么要追来?”我继续问他。 “我为什么要追来?”卓航挑了下眉头,“这问题问得好。如果我说,我脑子一热就跟过来了,你信么?” 信才有鬼。 “那你怎么知道我家出事了?” “我昨晚打了你两三个电话,你没接,我就问卓益了。”卓航认认真真地回道。 他这回答堵得我没办法继续问下去,我甚至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或者,没一句是真的。 我觉得他这次来,是另有目的,并不是纯粹地来看我爸。 但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他不可能会跟我说实话,我随即丧失了问下去的兴趣,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我妈正把耳朵凑到我爸的氧气罩边,在听我爸说着什么。 我慢慢走到床尾,看着我爸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合着,我离他有点远,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 是我害了我爸,他以为我做了别人的情妇,可我哪怕是再落魄时,也没想过用我的身体去交换什么。 我爸在休克之前,该有多难受?即便他难受到听到奶奶病逝的消息而病发,也还是护着他的女儿。妈妈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让我更加揪心。 苏臣和沈诗蓝能够得到我父母的电话,一定是从班委那里看来的,班委手上有一份家庭情况记录表。 看他艰难地说着话,我心痛到恨不得由我来代替他承受这份罪。 我妈蹲在床边,很久之后,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她站起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我妈也老了,她已经五十岁,却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我赶紧上前扶稳了她,我妈却叹了口气,没看我,“你爸有话跟你说……你朋友来了,妈就算没时间回去煮饭,也得请他吃顿饭,你们先留在医院,妈出去找个饭馆,订几个菜。” “不用,待会儿我带他出去吃。”我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外,似乎在打电话的卓航,“你留在医院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怎么说也是你朋友,这样多没礼貌,妈跟你们一起,这里叫护士看着,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头,“微微啊,你也大了,妈知道你懂事,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卓航这样的人家,跟咱们也不配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爸爸跟她这么说的,我没吭声,看着她走了出去,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许久,我回过头,趴在我爸床边,朝他笑了笑,“爸,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微微……”我听见他微弱的声音,从氧气罩里面传出来。 “嗯,爸,我听着呢。”我伸手揽住他的肩头,靠得他更近。 “刚才,你们说的事,我都听见了……卓航这孩子,不错,听爸爸一句劝,好马不吃回头草,跟苏臣分手了,就别回头,他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是啊,像你妈说的一样,咱们,配不上卓航,爸爸走了以后,没人保护你了,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爸,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你走了以后?”我假装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人生在世,要宽容大度,能忍让的,就让它过去,心要大……你要知道,不管怎样,爸妈和弟弟,都是最爱你的人,过得不如意了,就回来陪陪你妈。” 我看见他说这些话时,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滚落出一滴泪。 “爸最心疼的,还是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 “没有。”我伸手去擦他眼角的泪,一边拼命地摇头,“没有,我从来没觉得你们对不起我。” “你是爸爸的骄傲,爸爸爱你……”他望着我,眼角滚落出更多的泪,同时努力朝我挤出一丝笑容,“好了,出去吧,爸爸想休息一下。” 我努力憋着,不在他面前哭,听话地起身,往外走。 抬头又看见卓航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不忍,看着我。 正文 023 你能管得了我一辈子吗? 我不想再一次被他看见我的狼狈,扭头往楼梯走。 卓航在我身后,朝司机嘱咐了一句,“在这看着。”随即紧跟着我。 我听见身后他的脚步声,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他跟着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绕着楼梯两步并一步地往下飞奔。 几乎要跑出大楼的时候,他一只手忽然紧抓住我的肩头,强制我转身,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你放开我!”我小声地抗议,却是十分努力地在挣扎。 我想到,我在他家时,他利用我,让他父母对沈年他们进行报复,假如沈诗蓝陷害我,是跟他们的报复有关呢? 我不敢深想,深想起来,这样自私的卓航,也是害我爸病发的元凶之一! 他不肯松开,我就用力地用手肘去顶他的腹部和肋骨,他疼了自然也就会松开了,可任凭我怎么挣扎,他甚至用双手圈住了我,不松开分毫。 我恨到极致,拎起拳头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砸,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弟弟三年前一病不起,奶奶走了,如今还要夺走我爸的命! 唐家人丁稀少,我就这么几个亲人,老天还要把我逼成什么样?! “卓航,你他妈放开我!!!”我实在忍不住,嘶声尖叫起来。 “不放。”他立刻沉声回答。 “你们全是流氓!仗着自己的几个臭钱和地位,就不把别人命放在眼里!你们的前途性命值钱,别人在你们眼里就是屎吗?”我越是骂着,越是想到自己有多可怜,眼泪也拼命往下掉。 我可怜到,甚至连骂人的词汇都有限。 我善良的父母,从不在我面前说一个脏字,他们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遇到街上讨饭的,哪怕知道是骗子也会给钱,没有一次不给,凭什么善良的人不得好死,他们这群渣滓却活得风生水起的? “骂吧,如果骂几句你心里能好受一点。”卓航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把我狼狈的脸,紧紧揽进怀里。 我的眼泪,没有任何自尊心地往下流,怎么止都止不住,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心里却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也不知怎么的,脑子忽然一热,张开嘴就咬住他胸膛上一块肉。 卓航随即一声闷哼,却还是没有松开我。 我咬得嘴里满是血腥味,始终也不肯松开,直到牙关麻了,哭得身上没了力气,才松开嘴。 “心里好受点没有?”许久,卓航松开了手,倒退一小步,低头看向我。 我紧抿着嘴角,看着他胸前那片血迹,咬着牙关没说话。 “心里难受,就得发泄出来,不然得憋出心病。”他低沉地笑了声,抬手扣上自己的西装纽扣,遮住那片血迹。 他越是不在意,我心里越是发恨,咧开嘴朝他冷冷笑了起来,“你跟过来做什么?凭什么多管闲事?我心里难受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管得了我一时,能管我一辈子吗?” 我知道这样显得我挺不识好歹的,可是我就是要让他讨厌我,现在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才好。 “能。”他咬了下牙,非常迅速地回答我。 我脑子一时之间回想不起,我刚才都骂了他什么,愣了几秒,才记起我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恨沈诗蓝和苏臣吗?我可以帮你。” 他微微皱着眉,清晰地回答我,“但是,唐微微,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我可以管你一辈子,可以帮你教训他们,你得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个代价,你是否愿意承受?” • 我有虎牙,卓航胸口被我咬得伤口吃进去半厘米,他到前面去包扎,我跟在后面陪着。 医生喊他把上衣脱掉,我下意识地转身没看,虽然我早就看过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就听到医生说,“这是什么东西咬的,怎么咬这么深?狗吗?如果是狗,赶紧去打疫苗去!” “跟狗差不多吧。”卓航淡淡回答,“人咬的也要打疫苗吗?” 我背对着他,不自觉地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觉得自己的两颗虎牙确实还挺锋利的。 医生给他消了毒,又包扎好,给他开了药方。 我拿着药单子跟在他后面走,心里到底还是有点羞愧。 刚才我朝他乱发脾气,确实不太应该,卓航虽然嘴上说,朝沈诗蓝他们报复,是出于他的私心,但多少有几分,是以帮我报复的名义说出口的。 我不该这样狼心狗肺,很伤人心,我明白。 我俩一前一后地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扭头看向我。 “怎么了?”我不解。 “卓益的父母,在后面的住院部,是不是?”他问我。 我愣了下,下意识地点头,“是,你要去看他们吗?” “嗯。”他点了点头,又问我,“你去吗?你今天回来之后,有没有去看过他们?” 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去呢?我更加不理解,看卓航这意思,是想叫我作陪。 “我妈应该回来了,等着我们去吃饭呢,要不然,午休的时候再去看他们?” 卓航没回答,抓过我手上的单子,自己转身往药房方向走。 卓益的父母伤得很重,虽然我爸的情况更严重,但他父母从小也是不把我当外人待的,人都回来了,总得去看一眼。 我等着他拿药的时候,默默想着。 回到病房门口,我妈果然已经回来了,正拿了只削好的苹果递给司机。 她听见我们回来的动静,立刻起身。 我妈也许是之前,因为误会了卓航是结了婚的,所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捏了下自己的衣角,朝卓航道,“小卓啊,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卓航随意回答,“好啊。” 医院门口没有饭店,我妈订的饭馆,离医院有大约一公里,司机立刻拿了钥匙要去开车。 我妈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瞟到车钥匙上的标志,眼睛都直了。 这是我爸我妈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卓航似乎察觉到我妈的异样,立刻拦住司机,“就这么点路,走走就到了,别到了那里没地方停车。” 对于卓航的细心体贴,我很感激。 他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的有钱人,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他相当低调。 “要是伯母身体吃不消的话,我们就开车去。”他说完,又扭头来询问我妈的意见。 “这么点路,走得动。”我妈连忙点头。 一路上,我们没说什么话,卓航跟在我们身后,不停地看沿途风景。 南城城中的绿化不怎么好,但是有些古色古香的老房子,跟东城的比起来,别有特色。 我扭头看了卓航几次,他都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路边的房屋。 “就在那里。”等着红绿灯过马路时,我妈指着前面一家饭馆告诉我。 我抬头看过去的一瞬间,发现卓益就站在门口,一只手里夹着根烟,一脸的颓废。 他怎么也在?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向卓航。 他显然也看到了卓益,低眸和我对视了一眼,脸色变都没变,只是低提醒我,“绿灯亮了。” “妈,你怎么把阿益也叫来了?你怎么跟他说的?”我一边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一边轻声问我妈。 “就是问了声阿益在不在家,我想外面的银鱼白虾肯定少,小卓没怎么吃过,顺便叫阿益把家里的几样河鲜送来了,怎么,不能跟他一起吃饭啊?”我妈对于我的小心翼翼有些不太理解,也小声地反问我。 都走到这里了,我再找什么借口也晚了。 卓益也注意到了我们这里。 他先看到的是我,往我身后扫了眼,看到卓航也跟着,身形顿时僵住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掐灭手上的烟,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伯母,这位是?”不等卓益开口,卓航走到我身边,先发制人问我妈。 卓益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了下去。 “啊,这个是微微朋友卓益,我们几十年的邻居了,微微没跟你提过吗?”我妈说到这里,想了下,“咦,你们都姓卓,倒是挺巧的。” “哦,听过,幸会,原来你就是阿益。”卓航勾起嘴角微微笑着,先朝卓益伸手,“我是微微男朋友,卓航。” 卓益抿了下嘴角,伸手碰了下卓航的右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实在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进去的时候,我和卓航走在前面,听见卓益在身后跟我妈说话,“阿姨,我还以为你这东西是要送给医生的,想放在这饭馆里养着,原来是要给微微朋友吃啊?” “是啊,他是北方人,我想他大概没怎么吃过银鱼白虾,给他吃顿新鲜的。” 卓航这种地位的男人,什么贵的东西没尝过?他想吃,一个电话,飞机个把小时就送到他家里。 我有点头痛,对于这两兄弟之间秘不示人的关系。甚至还要帮着他们骗我妈。 整个饭局,卓航显得落落大方,偶尔找点话题和大家说两句,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倒是卓益,脸色始终阴郁着。 正文 024 卓航的另一面 吃饭吃到一半时,卓航朝司机看了眼,司机立刻借口吃好了,出门去。 我见他没怎么吃菜,正好奇他去了哪里,卓航却在身边放下筷子,朝我妈笑道,“伯母,今天倒是二十八号了,反正公司也没什么事,这几天连着五一,我就住这里了,行么?” 多少有点厚脸皮,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事先没跟我商量,把我也吓了一跳。 我妈愣了愣,脸上随即显出丝尴尬,“家里宽敞得很,好住,就是家里没人,我是个孤儿,微微的爸爸也是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没人招待……” 我刚路上听我妈说,奶奶的灵柩都是放在大祠堂里,拜托家里几位堂亲长辈看着的。 现在我回来了,是要去给奶奶守夜的。 卓航要住在我们这里,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我忍不住扭头看卓益。 一瞬间却又想到,卓益自己也是忙不开,虽然请了护工。 卓益察觉到我的目光,这次却没说什么,一径地沉默。 “没事。”卓航不在意地笑了笑,“医院只能一个人陪护,微微总要回家去的,我跟她一起,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他能帮得上什么?他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说得难听一点,寻常老百姓会做的事,他可能一概不会。 但他死皮赖脸的要留在这里,也不好赶他走。 我妈也在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思。 “你回去吧。”我硬着头皮,朝卓航道。 “不回。”意料之中的,他立刻一口回绝,“你们家现在忙成这样,我就这么走了,伯母心里也不会好受,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意思就是他留定了。 我看了他一眼,只能先搪塞大家,“那晚点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怀疑心理在作祟,好像卓航说了要留在这里住之后,卓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没一会儿,司机又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只崭新的手机,递到我妈手边。 “伯母,这手机里面装了新卡,您要是想换号码,就用这个,随您自己愿意。”卓航立即跟着解释。 我看了眼那手机,是今年才炒得火热的iphone三代,应该值不少钱。 “我妈之前都是用的诺基亚智能机,怕是不会用这手机。”我妈没伸手去拿,我立刻把手机拿了过来,还给卓航。 “什么东西不是用着用着就习惯了呢?” 卓航看着递到手边的iPhone,淡淡回绝道,“就算是,我弄坏了伯母的手机赔给她的,那旧手机都进了水了,没法用了。这要是用着不习惯,我再给去换只新机子。” 换只手机,又要花钱。 我想到跟诺基亚用着差不多的黑莓,就怕卓航又去给她换只更贵的黑莓,没说话了。 卓航说完之后,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给了我妈,“妈,那你就先拿着用吧,不会的我教你。” 我妈挺不好意思的,似乎在责怪我的不懂事,连连推脱,“这么贵的手机,我不能收。” “不知道南方的规矩,和北方规矩是不是一样,按说我第一次上门,要带烟酒,这次来的匆忙就没带,我想着倒不如送些实惠的,倒是伯母吃了亏,烟酒我可就不送了。” 卓航思忖了会儿,这么回答。 要不我怎么觉得卓航情商高?他说话,让人找不到可以婉拒回绝的漏洞。 我妈又看了我一眼,也不吭声了。 吃完饭,卓益先走了。 我们剩下几个人又回到医院,我爸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而又平稳。 护士说我们出去吃饭的一个多小时,我爸喊过我妈的名字,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喊了两声,就睡了。 “你去看看你卓叔叔吧,他醒了。”我妈见我爸没睁开眼来看我们,轻声催促我,“这两天就要截肢了,他心里也不太舒服,你去劝他两句,骨头坏死不截断的话,将来感染上什么病的,更痛苦。” 我妈说得挺对的,正好卓航也想去看看,我就带着他往B楼住院部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我低声问卓航,“要不要先给阿益打个电话?” “不必。”卓航见我要拿手机,立刻伸手拦住了,“看个病人而已,没必要惊扰别人。” 我想也是,卓益说不定不在医院,在外面有事,这撞人的案子,肯定要来来回回地往警察局跑,他已经够烦的了。 我们上去的时候,单人病房里果然就一个护工陪着,卓益没在。 护工问清我们的来由,转身就去叫醒在午睡的卓叔叔,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卓叔叔就醒了。 我看到他睁眼,立刻抱歉地上前去,喊了他一声,“卓叔叔,我见你在睡觉,刚准备走呢。” “没事儿。”卓三吾唇色带着些许乌青,头上贴着纱布,手腕上也绑着绷带,看着确实伤得很重,他努力朝我挤出一丝笑,黝黑的脸庞满是善意,“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着阿益跟我说?” “早上才回来的,阿益也不知道我回来得这么快,你躺着,别坐起来,别伤着了。”我边说,边给他在后背底下垫了个枕头,他好躺着舒服些。 卓三吾躺好的时候,目光越过我的肩头,看见了始终站在我身后,没说话的卓航。 他看见卓航的瞬间,似乎怔住了,半天也没挪开目光,呆呆地看着卓航,也不说话。 他认识卓航吗?还是说,卓益已经在他面前提起过卓航? 我疑惑地扭头扫了眼卓航,卓航一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淡漠地盯着卓三吾,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 倒是卓三吾先开口问我,“微微啊,这位是?” 我往后退了一小步,让卓三吾能更清楚地看到卓航,朝他笑了笑,“你猜?” 卓三吾不说话了,但我看见,他的神色有了很明显的变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卓航。 “觉得我跟阿益长得像吗?或者说,像是你以前看到过的某个人吗?”卓航也跟卓三吾对视着,似笑非笑地沉声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卓三吾微微张开的嘴唇,忽然开始颤抖起来。 他望着卓航,震惊到入了魔怔一般。 “你儿子,应该还没跟你说过,他已经跟我相认了吧?”卓航的语气,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挺孝顺的,我猜他也没。不过,你可以假装不知道我是谁,我暂时不会在别人面前捅破窗户纸。” 卓三吾满脸的慌乱,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对卓航说的话也是云里雾里的不懂,但我看出来了,他们好像是有什么过节。 “卓航……”我悄悄拉住他的衣袖,正要问他怎么了,卓航又继续朝卓三吾道,“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卓,叫卓航。” 卓三吾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得溜圆,既害怕又震惊的模样。 “卓航……”我听到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卓航的名字,“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小心翼翼地来回看了几圈他们的神色,忍不住轻声问,“卓叔叔,卓航,不是你的侄子吗?” 他们两人在我面前毫不避讳,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这气氛,让我不由自主也觉得有些紧张,亲人相认,不该是很温馨的场面吗? “侄子?”卓航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算起来,我们确实是有点血缘关系,我倒真的是他远房侄子。” 面对着卓航的咄咄逼人,卓三吾明显心虚弱势。 我不了解情况,也不敢贸贸然插嘴说什么。 我隐约猜到,他们两家,也许真的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卓三吾对不起卓航他们家。 “人也看过了,还活得好好的,没什么好看的了,唐微微,你还不回去吗?”卓航说完上面那番话,明摆着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转身就往门外走。 “卓航!”卓三吾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大声叫住卓航,“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卓航停在原地,没回头,也没说话。 “我想问,是不是你叫人撞的我们?如果是,我叫阿益立刻撤销对那个司机的上诉……”卓三吾声音都在抖。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卓三吾会以为是卓航派人撞的他们,此刻内心已经震惊到无法言喻的地步,只能继续来回看着他们两人。 “你们两个的命,不值得我冒险。”卓航十分不屑地回了句,继续往外走去。 “卓叔叔……”我见卓三吾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手背上挂点滴的针头都歪了,鲜血回流了一大段也毫无知觉,立刻转身去扶他,“我帮你叫护士来!” 而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眶红了一大圈,似乎哭了。 是多大的仇怨,把一个老实人逼成这样? 正文 025 你不喜欢他,我就不急了 晚饭时间过了没多久,护士就来病房赶人了。 “妈,要不然我今天代你吧,你好好回去睡个觉?”我看着我妈憔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你哪知道怎么照顾?”我妈一边说着,一边把我轻轻往外推,“跟小卓一起回去吧,不要忘了去祠堂给奶奶守夜。” “伯母回去,也肯定是担心得睡不着觉,还不如让她在边上陪着,能安心一点。”卓航也在旁边轻声道。 我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医院要是有个什么突发状况,我和卓航开车,半个多小时也就赶过来了,我妈回家的话,这路上赶来的半个多小时估计能把她逼疯。 “那好,我就跟卓航先回去了啊,教你怎么打电话的还记得吗?”我最后一次跟我妈确认。 我妈拿出iPhone,有些笨拙,却十分准确地找到我的号码,给我看。 “好,我明早先去看弟弟一趟,然后再过来换你,大约九点半的样子,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伸手抱了她一下。 大概是边上有人看着,我妈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轻轻推我,“边上还有人呢……多大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害臊什么?这是我妈。 直到这次我爸出事,我才越发的感觉到亲人对自己的重要,我绝不能让我妈再有事了。 卓航跟着我往下走,上车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我一起坐在了后排位置。 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离他更远。 卓航也许是注意到了,也许是没注意到,车子开出医院时,他忽然开口问我,“早上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想好了吗?” 我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并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但是沈诗蓝害你这件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我轻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南城夜景。 “行,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能拖得太久。”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所有事情,都来的这么不真实,苏臣的背叛,卓航的出现,奶奶的离开。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我的人生已经面目全非。 今天下午,在卓三吾病房发生的事,卓航没跟我解释,也没多说一句,我想到卓益的不愿提及,也没多问。 我觉得那样的卓航,有些可怖,跟我这么多天以来认识了解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我想,等过些天,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我得好好跟卓益谈一下,关于他忽然冒出的这个哥哥。 到家之后,我先上楼去给卓航在空房间铺了床干净的被褥,白底蓝绿色小花图案的。 卓航斜倚在门口,看着我铺被子,脸上的神情有点怪异。 “谁能提前知道你要住我家?”我无奈地朝他耸了耸肩,“我妈说,就这床空调被是新的,大少爷就将就几晚上吧,干干净净的,才拆了包装袋洗过,不脏。” “这原本是你妈给你准备的新被子吧?”卓航轻笑了声,说话间,慢慢往阳台的方向走过去。 老式阳台,都是悬在半空中的,打开窗户,抬头看就能看见月亮。 春末,太湖边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稍许的暖意,很舒服。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双臂支在阳台上,正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什么。 我给他套好了枕芯,又把薄被子抖得齐整,朝他招呼,“好了,你摸一下,要是觉得被子薄了,我再给你拿一床毯子去。” 卓航转过身来,看了眼铺得整整齐齐的床,无所谓地回道,“差不多了,不用毯子。” “别人说,吴侬软语,好听得很,我听了会儿,忽然想起,我奶奶在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调子,跟我爷爷说话的。” 我忍不住笑了,“那咱们还是老乡了,你能听得懂底下的人在说什么吗?” “一半听得懂,一半靠猜。”卓航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好像听到,他们说,老唐家的女儿不得了了,引了个有钱的要死的男人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钓到的金龟婿。” 他说话的某些字眼,确实跟我们这里的方言挺像的,那么可能真的是附近的阿姨在议论我们。 卓航这豪车开到我们乡下道上,显眼得不得了,一般从春末开始,女人吃完饭洗完了碗,没事做,就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到一家门口,摇着蒲扇说长道短。 “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了?”我打开柜子,给司机也找了床干净被子,打算给他抱下去,底下客房的被子放了好久了,也得换。 “还说,都以为你会跟阿益在一起呢,两家人出了事,也是互相帮衬着,怎么两个人就有缘无分?”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关了柜子门,往外面楼下走。 卓航随即跟在我身后,对于我的无动于衷,他似乎挺感兴趣的。 “喂,唐微微,对于这个问题,你真的不打算解释吗?” 我打开客房的灯,看了下床和桌子,挺干净的,我妈爱干净,没人住的房间也会经常收拾一下。 我爬到床上,看了下靠背的床格子,也很干净,不需要打扫。 正要下床,卓航却拦在我下床的地方,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我,“真的不打算回答吗?” “你既然对阿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我平静地回答,“在我看来,也许是两个人之间太熟了,熟到像亲人一样,所以才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我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看,跟我爸妈和我弟弟,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喜欢阿益,那我也不急了。”卓航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往后退了两步,“以后也不存在,因为争抢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的尴尬场面。” 说得就像是他喜欢我一样。 我忍不住哑然失笑,皱着眉头回答他,“卓先生,我似乎还没答应你提出的要求吧?” “我觉得你会。”卓航别有深意的答道。 我不愿跟他多费唇舌,懒得理他,收拾好东西,告诉了他家里的日常用品都放在了哪里,立刻回自己房间换了件黑色的长裙,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往二叔公家的方向走。 南城城郊的老楼房,不像别处一栋一栋隔得很开,家里是亲戚的,都住得很近,过了几个拐角,转过了一个园子,就到了二叔公家,他家后面,就是唐家的老祠堂,据说有三百多年了。 二叔公家门口,廊灯亮着。 看到这盏廊灯,我的心一瞬间又揪紧了,家里老了人,长辈的房门口,就会亮着灯,彻夜不关。 我踩上门槛,敲了敲他们家的大木门。 没隔几秒,就有人来开门了。 我退后一步,看到来开门的,就是我二叔公,我爸爸的二叔。 他佝偻这腰,看到是我,愣了下,随即说了句,“微微来了啊。” 不知道是跟里面的人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跟着他走进去,他让我进房间,立刻拿了套孝衣套在衣服外面。 “按说,我们这里也没有过推迟丧期的先例,但是人走了,总得给她守着,棺材在家放三天也守着,放七天,也得守着。你大哥已经跟殡仪馆的人联系过了,冬天忙,夏天倒是不忙的,所以也不怕没地方烧。” 他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把我往祠堂的方向引。 “你几个姑姑,前后夜轮班给你奶奶守着,今天知道你回来了,就都回去休息了。” “那多谢几个姑姑了。”我乖巧地回答。 自然得感谢,她们跟我爸爸,并不是亲姐弟兄妹,隔了一层的关系,愿意给我奶奶守夜,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叔公嘱咐了些该注意的事情,给我拿了个蒲团,放在奶奶的棺材前。 不用他吩咐,我立刻跪下了,这是我的亲奶奶,她就我爸这一个儿子,是我最亲最亲的老人。 二叔公自己拿了张小板凳,在边上坐着陪我,手上拿着不知道谁给送的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其实啊,你奶奶早些走也好,给你家省点负担,她走的前几天,我去医院看她,她还说,觉得拖累了你们。” 我听二叔公说着,没吭声,定定地盯着奶奶的棺材。 “微微啊,一直以来,你都是我们这一大家子里最乖最懂事的,又聪明又能干,二叔公今天啊,跟你也说几句聪明话。” “您说。” 二叔公幽幽叹了口气,正要接着往下讲,忽然背后门外,传来一阵隐约的嘈杂声。 我听见似乎有大堂哥的声音夹杂在里头。 “明浩啊!”二叔公扭头,朝外头喊了声。 没人理他,但是外头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响。 “……我看着你们家微微从车上下来的,停在河边上的不是她对象的车,能是谁的?我看你们家微微是傍上大款了!一般人谁能开得起那样的车啊?贷款也买不起啊!你看那车标志亮的,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我听出了,正在说话的人,是后面一户人家的二流子,几年前跟卓益关系挺好的,后来就淡了。 正文 026 一锄头锄死他! 二叔公也不喜欢我大堂哥跟那些二流子混在一起,甚至还公开在我们面前用筷子指着他骂。 也许是大堂哥跟外面的人聊得太欢了,没听到里面有人在叫他。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唐明浩笑着问对方,语气里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 “我意思啊,你四叔公那一家,本来是最穷的,现在唐微微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们之前帮衬着她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趁这次办丧多揩点油水?反正她有钱,你们之前又对她有恩,你在我爸那拿的十几条香烟,不还没报价钱嘛……” 我看到坐在屋檐底下的二叔公,脸都绿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心里一惊,立刻跟着跑了出去,“二叔公!” “你说得倒也是啊,微微她爸要是也后一步跟着走了,这席面上要的烟肯定远不止这十几条,我之前也估摸了下,怎么说也得五六十条的,一条多赚个一百……” “唐明浩这兔崽子,老子今天不一锄头锄死他!”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往大门方向走,外面交谈声也就听得更清楚。 二叔公气得大气直喘,扭头去前屋放杂物的小厨房里拎了把锄头出来。 我刚想劝,说唐明浩不会这么混蛋,没想他把我爸也算在里面了! 我跟在二叔公后面,急忙伸手去抓住锄头,带着哭腔急道,“二叔公,你先别冲动,大哥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怎么样对不对?” “他敢说得出口,就能下得了手去做!”二叔公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 二叔公是我们这片出了名的急性子,教训起人来毫不含糊,解放前的最后几年从军,后来回来了,也没立下军功,但性子变得更加耿直。 我怕他一急之下,真要了唐明浩的命,两手死死抓住锄头把子,拼命朝他摇头。 住在后面屋里的几个亲戚,被我们前面动静吵醒了,纷纷披上衣服来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唐明浩父母也跟着过来了。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我刚回来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即便二叔公没打唐明浩,肯定也是要闹得大家心里都不愉快。 我看着他们过来了,立刻压低声音劝二叔公,“您看您这么一闹,大哥父母他们心里能舒坦吗?大叔公屋里的势必要跟我们闹翻,明浩哥也不是您亲孙子……” 我这么一说,二叔公渐渐的冷静下来。 可我们这边还没消停,就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嚎,唐明浩在外面跟着叫了起来,“怎么打人呢!!!” 我一听势头不对,松了二叔公就往外跑,打开门一看,昏暗之中,门口的石板路上,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伸手,狠命地往下砸着拳头,而唐明浩正站在边上,尝试着脱开两人。 被打的惨叫着,打人的咬着牙一声不吭,我借着门口昏暗的廊灯,看了几眼才认出来,打人的是卓益! 卓益打架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不然手底下也不会跟着帮尊称他为大哥的小弟,只几下,我就看到那二流子脸上出血了。 “阿益啊!”我怕他失控打坏了人的脑子,打死了要去坐牢,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扑过去架住他一只胳膊,“卓益!不能再打了,打死了怎么办!” 卓益打下去的一拳头,被我拦住,喘着粗气扭头看了我一眼。 他一瞬间的眼神,凶悍到让人觉得胆颤,吓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即便如此,我还是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我怕他做傻事害了自己,因为我而毁了他的下半辈子。 我是个害人精,算命先生说我克我的弟弟,现在我又克死了我奶奶,克得卓益家里的日子也不能安生!我怎么还能继续自私下去,看着卓益为我出头而一声不吭? 他咬着牙扭头看着我,几秒之后,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下去。 “算你个嘴里吃屎的命大,老子今天放你一条命!” 他甩开我的手,一边骂骂咧咧地从别人身上站起来,一边还用脚狠狠踩了几下。 可以这么说,方圆十里,没几个人敢招惹卓益,唐明浩自然也是不敢,他看见卓益起身之后,转头看向自己,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小步。 “死人钱你他妈也能昧着良心赚,唐明浩,你果然不是个人!”卓益一边冷笑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他看到我家里几个亲戚出来,又看到其中有唐明浩的父母,径直用手指着骂,“你们两个人管好自己的儿子!主意都打到微微头上了,畜生都不如!我看你们两个人死了之后你们儿子会不会借机发笔洋财!” 人在气头上,骂出来的话肯定难听,唐明浩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爸卷了袖子就要上前来打卓益。 我一看情势不对,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两人中间。 卓益虽然反应快速,把我往旁边拉了一把,大伯的拳头还在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想他原本是要去打卓益脸的,我比卓益矮,他收不住拳头,就打在我脑门上了。 他下手很重,我的头跟着蒙了下,眼前瞬间漆黑一片,耳膜也跟着一阵轰鸣。 很久很久,我听到卓益叫我的声音,浑身一哆嗦,才清醒过来,我眼前还是花的,隐约看见光晕之中,二叔公拉着我的手,一脸焦灼,他身后的人,晃得我头晕。 “唐微微,你怎么这么傻呢?”扶着我的卓益,无奈地大声叫唤着。 我是傻,我只希望,事情不会变得更坏。 我已经被折磨到精疲力竭,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的缘故,与我的家人撕破脸皮,一切就由着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微微啊!”二叔公伸手过来,摸向我的脑壳,我只觉得他摸着的地方,一阵发烫发涨,痛得不得了,小声呻吟了一声,回答他,“二叔公,我没事……” 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卓益的胳膊,站直了身体,“你们别再吵了行么,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给我奶奶守灵,你们帮我家先垫出来的钱,我一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就是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 那一拳头,我甚至觉得我的脑壳都要被打裂开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我看见唐明浩那一家子,还在不依不挠,乱成一团。 “二叔公,明天就把我奶奶棺材搬到我家后院吧,别放在祠堂里了……”我几乎是用哀求地语气,和二叔公商量。 大叔公底下那一大家子,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瞎说什么!”二叔公立刻抬高了声音,“阿益啊,你回去吧,这是我们家事,你掺和在里面不像回事儿,有我护着微微,你就别担心了。” 卓益在一旁冷笑,“你们有这样的亲戚,我怎么能不担心?” 到底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二叔公立刻举起他右手指着天,“要么这么着,我老头子对天发誓,这段时间谁敢再欺负微微,我豁了这条命也不给他们好过!今晚起,我和我家里的轮流陪着微微守灵,谁再敢多指责微微一句,老头子割了他的舌头!你觉得这样行了吗?” 二叔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快哭了,我看着他倔强的模样,也要哭了。 我心里实在难过憋闷到快疯了,扭过头,没看卓益,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轻声劝他,“你走吧……二叔公说得对。” 两方,一方是你的亲人,一方是你的至交,这原本就是无法抉择的事。 我知道赶卓益走,一定伤了他的心,可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唐家的笑话吧? 唐微微这个可怜虫,简直成了全村人饭后的谈资笑柄。 我没敢看卓益脸上的表情,只是看着他的裤脚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好!我走!” 我也不敢去看,那些闻风赶来看戏的同村人有多少,搀着我二叔公的手,转身进了门。 我们还是回到了祠堂里,二叔公坐在屋檐底下那张小板凳上,气得发抖。 幸好唐家没有高血压中风的病史,不然我担心二叔公气成这样,再一中风,我就彻底成了唐家的罪人。 “老大家的那几个,全都不是东西!自己把儿子给惯成那副死腔调,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没问清楚就要打人,给惯得上了天了!” 劝人不说对方的不好,这是古语真理。 我一边替他顺着后背,一边轻声回答,“二叔公,我想大哥他也是一时糊涂了,之前你们怎么帮我们家的,我都记着呢,总不能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光念着别人的不好吧?” “大哥家里也困难,大嫂不是才怀了第二个吗?家里总是缺钱用,才会想往邪路上走。” “他那是一天两天的事吗?卓益这种人都知道谁是垃圾,不跟垃圾走得近,唐明浩他就是本性坏!”二叔公立刻张嘴就骂。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了。 二叔公又骂了几句,才消了点火,低头看向我。 “微微啊,也不是二叔公说你,你看卓家现在乱的,你怎么还能跟他们走得那么近呢?说得难听一点,卓家人啊,不比老大家的好多少!” 正文 027 秘密 二叔公竟然也说这种话,说卓益不好。 别人也就算了,但是二叔公很明白,卓益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的。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也就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卓三吾常年在外。 那时候通讯业还没现在这么发达,BB机是十分奢侈的东西,我们这里市郊,隔了好远的路,才有一个公共电话亭,出去打工的人,可以说,长时间不回来,也不给家里写信的话,大家会以为他死了。 那一年,卓三吾过年出去,半年多都没有回来,同行打工的人回来说,找不着三吾哥的人了。 于是大家都以为卓三吾失踪死了。 卓益和他妈妈两个人,孤儿寡母的,受尽了村上人的排挤和欺负,做农活挣工分挣不过别人,带着一个卓益,他妈妈摘茶叶也总是没别人摘得多。 就是在那个时候,卓益有一天,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同村小孩说,他妈变成寡妇了,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他一怒之下,跟三四个比他大的孩子打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下一年临近过年时,卓三吾回来了。 据说是跟人一起下海经营小生意,赚了点钱回来,还给我带了只很可爱的洋娃娃回来。 在我的记忆中,即便是卓三吾回来了,卓益爱跟人打架的毛病,也再也改不掉了。 而后几年,卓三吾也总是连着几个月出门不回家,卓益就变得更加无法无天,最终无药可救。 刚开始,卓益还打不过别人的时候,有一次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二叔公跑到田埂里抱起卓益,送他去了卫生院。 回来的时候,说卓益在他怀里哭了,说想要爸爸回来。 我说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卓益哭,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也许二叔公是唯一一个见着变坏了的卓益哭的人。 他说,这孩子,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如今又说这样的话。 见我久久沉默着,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小声道,“微微,现在你也成人了,所以有些话,二叔公不得不跟你说,以后能跟卓益关系淡了,就淡了吧,你总是要嫁人生子的。” “二叔公要跟你说的聪明话,就是这些,卓益将来一定会害了你,别人三言两语虽然无法掌控你的人生,但你自己做事要有分寸,卓三吾,看着老实,其实不是个好人。他家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好。” “这话怎么讲?”我忍不住问他。 “有些事,我也是前些年才知道的,因为咱们唐家跟卓家关系好些,有次卓三吾跟我喝酒时,说漏了嘴。” “他说啊,卓益小的时候,他总在外面不回来,不是下海经商做了大生意,而是躲仇家呢!怕别人找到他,顺着他摸到家里,所以不敢回来,也不敢写信!” 卓三吾看着老老实实的,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啊!“他惹了什么仇家?” “我也不知道,他当时糊里糊涂的,说话也不清楚,只说怕仇家跟到家里,把卓益带走。” “我思量着,卓益出生那两年,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在外面打工,卓益一岁多了,卓三吾老婆才带着孩子回来住……这孩子,怕不是他们两人生的,是偷来的吧?” “卓三吾还说,是小本生意破产了,才回来当了货车司机,我知道他当初是为了躲仇家,别人信他的鬼话,我能信吗?” 我被二叔公这几句说的,有些寒毛耸立,蹲不住了。 “你看,卓益除了被大太阳晒黑的肤色跟卓三吾像,其他地方哪点像他父母?他父母长得实在一般,可卓益这孩子,尤其是这两年长开了之后,穿了身西装,就跟电视上的电影明星似的!你没发现吗?” 这点,是不用二叔公明说的,我从不觉得卓益跟他父母长得像。 “偷人孩子的家庭,能好到哪里去?你将来要是嫁了个好男人,有钱的,卓益说不定就赖着你讹你钱,到时候甩也甩不掉!一辈子就毁了!” “您说的那事儿我信。”我沉默了许久,轻声回答,“但您说,阿益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也不信。” “我倒是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二叔公见我摇头,轻声叹了口气,“但愿你今后别忘了我今天在你奶奶灵前跟你说的这些话。” “二叔公,您放心,您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以后不会做糊涂事的。”我认认真真回道。 我脑壳被大伯打的那块地方,也肿了个大包,加上前夜里没休息好,脑子昏昏沉沉的。 凌晨的时候,我看见陪着我的二叔公坐着都在打盹了,实在不忍心,叫醒他,让他先回房里睡了。 南方这个时候,天亮得早,大约四点多一点,外面就亮得能看见东西了。 我吃不消了,一个人撑着,糊里糊涂回到自己家里,径直去了我爸妈房里,澡也顾不上洗,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的时候,我被身上的手机震醒了,打开一看,是我弟发来的信息,“姐,你今天来看我吗?”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半而已。 “嗯,九点钟去看你。”我给他回了个笑脸。 可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卓益。 此时此刻,睡过一觉之后,我脑子清醒了很多,我又想起昨晚头昏得要晕过去时,二叔公跟我说的那番话,猛地从床上坐起,没了睡意。 我联想起,卓益说过,卓航是他亲哥,亲的。 直到此刻,我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卓益,真的有可能不是他父母亲生的,我这才惊觉,有可能,他是在这两年,才跟卓航相认。 正因为如此,卓航才说,他欠了阿益的,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有着天壤之别,平民,与天之骄子的区别。 卓航昨天对卓三吾的态度,更加明显地说明了问题所在。 我想,我已经猜出了谜底。 为什么我这么蠢,之前都没细想过亲哥两个字的深意呢?我只是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同姓堂亲! 我给卓益发了条信息,这样问他:你不是卓三吾的亲生儿子,对不对? 随后的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等着他给我回复。 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他回答了我两个字:是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用尽最快的速度,又回复了他一条信息。 但是他没理我了。 这件事,卓益显然很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不会去跟卓航相认,但是卓益没有告诉过我。 我以为,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但是关于他出生的隐情,他始终瞒着我,没跟我说。 卓益,不是卓三吾的孩子,是出于偷或者是抢的性质,才得到的孩子,他跟卓航,是同胞亲兄弟。 就在我浑浑噩噩还在消化这个惊天秘密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唐微微,你知道几点了吗?” 我一惊,回过神来,想到我答应了要去看唐一天。 我慌慌张张地起床梳洗,草草冲了个澡,出房门时,卓航已经坐在我们家饭桌上,用筷子夹着个油麻团,慢条斯理吃着。 “豆沙馅的,吃吗?还是吃生煎?司机刚去外面买来的。”卓航扭头瞄了我一眼,礼貌地问了声。 我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他跟卓益是亲兄弟的事实,没回答他,慢慢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卓航跟卓益长得是真像,现在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承认了,他们就是长得像,基因造成的结果。 卓航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别扭地皱了下眉头,又扭头瞄了我一眼,“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没见过吗?” 我迅速收回目光,取了个生煎,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我是他弟弟最好的朋友,所以之前他才对我那么好。我总算明白,卓航为什么那样尽心尽力地照看我了,甚至跟踪我,怕我出事。 就在今天之前,我还云里雾里的,觉得卓航这人不太对劲,不正常。 事出必有因。 卓航一定很爱卓益,甚至连他的朋友,都要这么巴心巴肝地跟前跟后。 我甚至在想,卓航这次跟我来,果然是因为,想要跟卓三吾摊牌,要回他的亲弟弟。 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卓航哪会为了我,一时脑子糊涂跟到南城来,又不是拍言情剧! “你还吃得下啊?”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卓航又在我身边不咸不淡开口,“都吃了五个生煎了,不嫌腻吗?” “还有,都九点了,你还去不去看你弟弟了?吃的这么慢。” 我低头一看,塑料餐盒里的六个生煎,被我吃得只剩下一个,自己还糊里糊涂的,没觉得撑得慌。 “你要是没睡好,中午睡你爸旁边病床上,我帮你看着就行了,你妈也好回来休息几个小时。”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套上西装外套。 正文 028 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跟着卓航起身,往外走,上车的时候,听见那边不远处传来有人吵架的声音。 “看什么?都这么晚了还多管闲事。”卓航坐在车里,朝我不耐烦地催促。 我一看时间,真的已经九点多了,也就顾不上去一探究竟,随即钻进了车里。 我们先去了唐一天在的医院,唐一天这病,当时第一附属医院没接受,边上的第一人民医院接了,好在和我爸在的第一附属医院离得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上去时,病房正好开放,一大帮在楼梯间里等着的家属,往里面挤。 我听到前面有两个阿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交谈着。 “我听人说,你老公听说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真的假的啊,恭喜啊!” “是真的,三四天前到现在,他也没发过病,医生说他本来脑梗就不严重,再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一个月后就能出院了呢!” 我听见她们谈论着,打心底里的,替那个女人高兴。 如果我弟弟也能好起来的话,那就好了。 但我相信,好人总是有好报的,我弟弟一定能好起来。 卓航走在我身边,也听到了那两个女人说的话,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臂,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随即朝我露出一丝笑,带有鼓励性的。 我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有些温暖。 有的时候,别人给你的鼓励,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你开心起来。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唐一天所在的病房。 他病房里有两个病友,一个是十几岁的孩子,比他小几岁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是五十多岁的叔叔。 我进去的时候,一张床已经空了,那个五十多岁的叔叔的床铺,干干净净的,毯子都被撤走了。 唐一天正坐在床上看书,专心致志的,边上的小男孩正在看动画片,声音开得不大。 我站在房门口,看了他一会儿,看见他手上拿着的书是《复活》。 “阿天。”我轻声叫他。 唐一天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看向我。 他气色看起来不错,嘴唇是正常的粉红色,不是即将发病或者是刚发完病的样子,看着又长大了一点,唇红齿白的,眼睛双得好看,我家阿天,是个正正经经的小帅哥了。 我不知道,大家的童年里,是否都知道这样一个同学,他看起来很普通,忽然有一天,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们管那种病,叫做癫痫。 引发癫痫的原因,有很多种,先天性心脏病,也是诱发癫痫的病因之一。 对,唐一天被发现有心脏病的时候,就是伴随着癫痫症而来,是在高考体检前,忽然发作的。 或许是繁重的学业引发了他的心脏病,继而是脑梗,继而,是癫痫。 心脏病严重成这样,并不常见,所以要常年待在医院,以便医院随时进行施救。 他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得多。 “姐!”他朝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你来了啊!”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下床朝我走过来。 我的目光,定在他仔仔细细盖着床单的腿上,看了几秒,又挪开,笑着朝他迎了上去,给坐在床上的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些天感觉好一点没有?”我抱了他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捏着他嫩到出水的脸蛋。 唐一天长得比我好看,但是我们两人长得很像。 我妈总说,二胎吧,总是要比头一胎优秀,确实是这样,唐一天在各方面都更甚我一筹。 他在我念过的高中成绩名列前茅,甚至考过年级第一名,老师说,唐一天是他们那一届,最有实力考上清华北大的,发挥稳定,刻苦用功。 可能是我弟弟太过于优秀了,老天嫉妒他,所以才给他安排了这样的命运。 我爱唐一天,也更心疼他。 他跟我聊了几句,转眼看见站在房门口,微笑着盯着我们两人看的卓航,好奇地问我,“姐,这个是妈说的小卓吗?” “没规矩,要叫姐夫。”卓航耸了下眉头,回答。 我没反驳他的话,因为我看见,唐一天的眼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礼貌地喊卓航,“姐夫好。” 卓航脸上笑意更甚,连眼角眉梢都沾着笑,随即走了进来。 “你跟你姐连性格都像,像龙凤胎似的。” 我们还没聊几句,医生就来查房了,先是走到唐一天病床边上,我给医生护士让开了些位置,让他们给唐一天检查身体。 医生检查完,跟唐一天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小伙子心态不错。” 说着,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我,又问我,“是唐一天的姐姐吧?好久没见你来过了,你父母也几天没来了,待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每当医生把病患家属单独叫到一旁说话,肯定就是有不好的消息。这一定是真理。 我的心,猛地颤了下,但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意,点点头回答,“好,是不是需要缴费了?” “嗯,十五分钟以后,你来我办公室看下缴费单子。”医生立刻从善如流地应答。 我不能让唐一天看到我的担心和难过,这样对他的情绪影响也很大。 医生走了之后,我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唐一天他们说着话,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医生的办公室门。 看到他回去进门的瞬间,立刻跟了过去。 “医生,我弟弟情况到底怎样了?为什么不能下床?”一进门,我的脸就挂不住了,脸上的假笑再也装不下去。 “是这样,你弟弟癫痫发作的频率和前两年相比,低了很多,也就是脑梗引起的癫痫,在我们的治疗下差不多已经痊愈,但是同时,我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弟弟说,他的左半边身体,时常会觉得发麻,在他的手脚并没有受到压迫的情况下,发麻的症状,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我们怀疑,这是脑梗引起的另一个并发症的征兆,半边身体瘫痪。但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自己走动的,还没严重到一定地步。” 说实话,我在看到他没下床来迎接我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 怎么说呢,他虽然病重成这样,我却在庆幸,我弟弟不是脑瘫,而是个智力正常的美少年。 不这样想,早就崩溃了。 “如果病发,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可能性较低,但并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且费用很高,我们初步估计,距离他病发不远了,可能就在这几个月了,要治疗的话,你们家里,至少要准备这个数。” 医生说着,朝我露出十个手指头。 是十万,不是一万,要是一万,医生就伸一个手指了。 我脑子胀得疼,所有的一切,压得我心里堵得慌。 而且,是至少十万,而不是十万就够。 先前,我们在唐一天身上已经花了十几万,在奶奶身上花了几万。 我父母是普通工人,除了吃喝用度,多少年存下来的钱,全都给花在医疗费用上了。 奶奶还要办葬礼,我从哪变出这么多钱来呢? “现在倒不十分着急,但也要准备准备去筹钱了,以防万一。” 我接过医生给我的一张上月的缴费单,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却看见,卓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好抬起头来看我。 “你都听到了?”我愣了下,轻声问他。 “医生说要多少?”卓航也压低声音问我。 “反正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费用。”我朝他无奈地笑。 他想了想,朝我伸手,“把缴费单给我。” 我立刻反手把缴费单子背到身后,扭头看向别处,“这点钱我还是交得起的,不用你帮忙。” “你怎么这么倔呢?卓益的钱能用,我的钱就不能吗?”卓航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 “性质不一样,阿益跟我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不过是我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人。”这点轻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而且阿益那钱,我没说不还给他。” 卓航忽然笑了,笑的声音很轻,“你清不清楚,用他的钱,和用我的,性质都是一样?”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我不知道,阿益现在用的,是卓航的钱。 “唐微微呐,我说过,你会答应我的条件,你现在还是不能做出抉择吗?我说过,我会给你一笔高额补偿费,你只要点头同意,我立刻叫人拟订合同,签字画押。” 他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起身。 他高大的身形,压迫得我无处可逃。 我想,我可能只有卓航这一条出路了。 好死不死,就在今早,我猜出了他们的亲兄弟关系,所以明白,卓益用的也是卓航的钱。 “我知道女人的青春很值钱,过了那个年纪,就很难再找到好人了。所以,我可以向你承诺,你在跟我进行协议的期间,跟任何男人往来,我都不会过问。” 多么诱人的条件,让我不心动都难。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选择了我?”我内心既挣扎又煎熬,死死捏着手里的缴费单,轻声反问他。 正文 029 各取所需 “因为我爸妈很喜欢你,并且,我知道你不会粘着我,其他女人接近我,无一不是带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希望将来要求陪在身边的那个女人离开时,她会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你很符合我的要求。”卓航的回答,无疑是冷静的。 “你我各取所需,我懒得挑人在我父母面前再演一场戏,你也能得到你急缺的钱。难道这个理由不完美吗?” 很完美,好一个各取所需。 “领了结婚证以后,你我之间不必要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也就是,在性的方面,我们还是完全自由,你只需要在我父母面前演戏,扮演好一个好妻子的角色,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直接露骨,我们两人,只不过走个形式,领张证而已,其他方面,还是跟没结婚时一样,他之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并且,他不希望我们结婚的消息,被公众知道,也就是,隐婚。 卓妈妈催得很急,离开中国回去的那个早上,说无论如何,都要卓航在一年之内完婚,一定要生两个孩子,生得更多她也不介意。 或许卓航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好好谈个恋爱,正常地结婚生子,而要在父母面前演一场这样的戏。 “卓家的资产,现在大约是这个数。”他掏出自己身上的手机,用计算机打了行数字给我看,“我每年给你五百万,吃穿用度我报销,直到我先提出离婚要求,然后你带着钱离开。” 我盯着那串数字,认认真真数了一遍,那是个十位数。 当我有几十万的时候,一年用五百块钱买了个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是不心疼。 他给我的五百万,在他的概念里,只是这样而已。 是了,卓先生这么大张旗鼓地跟着我跑到南城来,不仅仅是为了向卓三吾要回自己的弟弟。 我的一年青春,值五百万,还能保证自己的清白。 面对着这样的诱惑,我没说话,而是往后退了一步。 我仰头看着他,想了许久,小声回答,“你让我再想想。” 说完,绕过他,一个人拿着缴费单,往缴费处一溜小跑。 我觉得自己能撑得下去,并且,我不愿做另外一个女人的替代品,不想做宋萱的挡箭牌。 一年五百万,买了一个人的尊严,我不知道这值不值。 我和卓航随后去了第一附属医院,去的时候,我妈正用筷子沾着杯子里的水,涂在我爸的嘴唇上。 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比昨天更加明显,昨晚肯定也没睡好。 “妈,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换我。”我接过她手上的水杯,轻声催她走。 白天医院里到处都是医生护士,即便出了什么岔子,赶来也是很快的。 我妈吃力地撑着腰,没说什么,盯着我爸看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那好吧。” 说着,扭头朝卓航笑了笑,“小卓啊,也麻烦你跑来跑去的了,辛苦了。” 卓航摇摇头,“没什么辛苦的,您跟微微两个人才是真的辛苦,我叫司机现在把您送回去,下午四五点再接来,行吗?” 其实我觉得卓航现在可以走了,刚才在路上,我也催他,等我想明白了,自然给他答复,但卓航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愿意陪着,我也不好说什么,脚长在他身上,不是别人催着他他就能走。 他大概想在我爸妈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他觉得我肯定会同意。 我看他在那里热络地跟我妈说话,一声不吭地给我爸喂水。 只怪我在他父母面前表现得太好,把自己给坑了,卓航才会这样死皮赖脸。 中午我躺在边上病床上,睡了两小时,因为心里心事很重,睡得很不安稳,没到闹钟响,自己就醒过来了。 我看了眼时间,从床上慢腾腾的坐起来,正要去倒杯新鲜开水给我爸喂一点,下床的时候,却看见,我爸正微微侧着头,盯着我看。 他还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也说不响,只是看着我。 我忍不住朝他笑了,“爸,你看什么呢?也不是没看过,妈说你昨晚上睡得不安稳,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我爸也朝我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笑了,没说话。 卓航本来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报纸,见我醒了,立刻起身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杯子,给我爸去倒水。 爸妈看在眼里,自然觉得开心,这么勤快的他,是个好女婿。 我看着他出门去灌新鲜开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我希望他走,越早离开南城越好,我相信卓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卓航的出现,既是件好事,也是让人预料不到后果的定时炸弹。 下午四点多,司机带着我妈回来的时候,我见我妈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整个人也有精神了一点,在家肯定是睡着了。 “今天天热,妈在家给你们弄了凉皮,赶紧回去吃吧,回去晚了会糊掉。”我妈一进门,就催着我和卓航走。 “还早呢,我想在医院再待一会儿。”我拉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 我还在犹豫,该不该把弟弟的事情说给她听,她总要去医院看唐一天的,说不定经过我的口说出来,给她的打击还能小一些。 我妈笑着拉开我的手,“你不饿人家小卓还饿呢!小卓啊,伯母没什么拿手的菜,但是凉皮做的好吃,你回去试试看,要是觉得喜欢吃的话,明天再做给你吃。” “好啊。”卓航笑眯眯地回道。 他这意思是根本不可能走了,好满口答应着好,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走。 “妈,你看你还要收拾会儿东西呢,爸也要吃东西,我帮你再看着他会儿吧?” “哪要你帮忙,这孩子真不懂事,总不能叫客人空着肚子陪你!”我妈板下脸来,催着我出去。 她不要我留,我只能拿着包,灰溜溜地跟着卓航一起下楼去。 回到家,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我妈是做好了饭菜才去的医院。 卓航也不客气,自己去厨房拿了三副碗筷,招呼着司机也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没吭声,从唐一天那里离开之后,我跟他说的话都没超过五句,我以为给他脸色看,他就能识相了。 “唐小姐,赶紧过来吃吧,中午吃得早,你肯定也饿了吧?”司机站在桌旁招呼我,我站在门口看着卓航,他也站着不坐下,似乎不等我过来吃他也不吃了。 这司机可多无辜啊! 我咬着牙,慢腾腾走到饭桌旁坐下,拿了碗筷,直勾勾盯着卓航看。 “觉得我有逼良为娼的意思是吗?”卓航扫了我一眼,很有自知之明地开口,“但是啊,唐微微你自己想一想,你同意了,这对咱俩都没坏处,是不是?在你同意之前,我怎么也得把这戏演好吧,不然多不仗义啊!”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没说下去了,自己伸手去夹了筷子凉皮,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品了会儿,赞叹道,“嗯,确实好吃。” 他吃得下,我可吃不下。 然而我不吃,司机也不吃,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卓航吃着凉皮和菠萝古老肉,吃得香的很。 “你别说,我还真好酸甜口,我奶奶在的时候也经常给我做这个古老肉,你妈谦虚了,做的菜明明很好吃啊!”他一边吃,还要一边说着。 司机眼睛都看直了,应该是饿得很了。 我妈做的这几个菜,都是她拿手的,肯定好吃。 卓航是只老狐狸,表面看着是个正人君子,折磨别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看司机实在可怜,熬了会儿,也不跟卓航抬杠了,拾起筷子,随便夹了个东西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嚼着。 才吃了几口,我的手机忽然在包里震了起来。 我下意识放下筷子随即去掏,一看是我妈的号码,立刻接通了。 “微微!你赶紧回医院!你爸不行了!”我妈在电话那头,惊慌失措地叫着。 “你先别急!是怎么了?心脏病又犯了还是怎么着啊?”怎么我才离开一个小时不到就出事了呢? 我妈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我,“刚刚你们下楼去了,我就去给你爸捣苹果泥……回来的时候,你爸……你爸他自己把氧气罩扯了……” 怎么自己把氧气罩给扯了?! 我捏着手机的手,顿时没了力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卓航。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嘴里也停止了咀嚼,看着我,低声问,“怎么了?医院那里怎么了?” 赶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片糊涂,手心也不断出着冷汗,全身都在发抖。 我想起我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我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现在回味过来,他的眼神,分明是带着眷恋和不舍! 恐怕我爸早就下了决心,在没人的时候,自己扯了氧气罩自杀! 为什么我没看出来呢?我要是在医院多待十分钟,等我妈捣完了苹果泥再走,我爸也不会有自己扯掉氧气罩的机会了! 正文 030 钱,与自尊 五月一号,举国同庆的节日,我爸在凌晨一点多,抢救无效,死亡。 我麻木地陪着我妈,同时料理我爸和奶奶的后事。 母子两人,在四天不到的时间,相继去世,在旁人眼里都看着可怜作孽,我身为当事人,却已经悲痛到没有眼泪。 天没亮时,我们叫了辆车,在我爸身体完全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的时候,把他送回到家里。 二叔公陪着我妈,先处理杂事,卓航带我到街上,去挑选盛放骨灰的骨灰盒。 奶奶是老一辈的人,二叔公坚持着,在奶奶火化之后,骨灰坛子仍旧放回到棺材里,埋在后山自家的一块地里,造个坟头。 但是我爸的骨灰,得放到公墓。 我没有料到,我爸会走得这么早,所以一切都没来得及给他准备。 白事店里的店员,指着一个黑金色的骨灰盒向我介绍,“这种材质埋在土里几百年都不会腐坏,那么放在水泥底下,就更加不用说了,这个好。” 很会做生意,中国人很忌讳人死了之后灰飞烟灭,觉得会投不了胎。 “多少钱?”我问他。 “这个么,质量这么好,肯定要贵点的,两万多吧,看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不容易,给你算个整数,一万八,再给你送货到门,怎么样?” 一万八,我连个骨灰盒都买不起,更别说待会还要去公墓给我爸挑块小小的地,我已经不敢想会有多贵。 “那这个呢?”我忍着一阵阵涌上来的晕眩,指着另一个轻声问他。 “这个么也不便宜的,一万,我觉得总归还是那个黑金的好哇!”店员用一口顺溜的本地话回答我。 他觉得便宜的,就已经卖到了一万的价,我如果有办法,也不会在这对比问价了。 卓航坐在车里,看着我转身走出店门,低声问我,“怎么了?觉得质量不好吗?” 我没吭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也有可能,是店员看到我坐的是这样的豪车,所以开的价虚高了,我也没经验,不知道正常的价格是怎样的。 卓航看了我一眼,没接着问下去,他想了会儿,朝前面的司机低声吩咐,“先去公墓吧。” 是啊,先去公墓,看能不能买得起墓穴,买不起的话,我得先问人借点钱,就算是骨灰盒买得便宜点,我也不能让我爸走后没有住的地方。 墓地负责人出来的时候,看见我们开的车,眼睛都直了,立刻拉着我们去看那些地段好的墓穴。 “先生小姐怎么称呼?是给谁买墓穴呢?”他一边走一边热情地招呼。 “给我爸,我姓唐,他姓卓。”我跟在他身后回答。 “唐小姐啊,一看你们就不是一般人,“我就直接给你们介绍好一点的地段了。” “你看我们现在经过的这块啊,密密麻麻的,看着就挤得慌,我给你们说实话,这边便宜是便宜,但你们是不知道啊,一到这个清明什么的,这边人挤得没办法下去!这老人待在这里,怎么会舒坦呢?” 我扭头看了下两边的墓碑,确实是密密麻麻的,每一个墓碑至多占了两三平米左右的地,前后就全是走道了。 “你们再看上面那一片,是不是宽敞了很多?我们人活着的时候啊,谁不想压着别人一头当领导呢?我们宽敞的设计在上面,就是这个意思,人走了,他也是有尊严的,地方大一点,他待着也就舒心一点,是不是?” 我猜,如果我们是开着QQ车过来的,他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我看着四周的地理环境,照样是没有吭声。 “这边第六排的第一个啊,是这片里面最贵的,还没人买呢,位置最好,还有那边第八排的第二三个,最高的那边,比这个稍微便宜一点。” 我抬头看了眼,比较了下,假装有底气地问他,“第八排第二个是什么价啊?” “那个啊,那个十八万八。”墓地负责人眯着眼睛朝我笑。 十八万八,五平米的地,三万多一平方,比我们这边市里最贵的房都贵。 我觉得有点胆颤,这不是我买得起的地方,即便是像这个人所说的,我爸走了也会被上面的人压一头,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买不起。 “那下面……” “就那块最上面的,第二个,我们定了,但这个价是不是有点虚高?”卓航在我身后,忽然开口。 我以为这样的人,买东西从不会讨价还价。 最主要的是,他开口说要了,可是我没有钱啊! “就当是你问阿益借的吧。”他见我回头看他,低眸轻声回了句。 说着,又拦在我面前,给对方递了两张名片,“上面名片是我的,下面这张,是我们合作公司的一个老总,也是南城这边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你们这边地产开发,和他有过合作吗?” 那个负责人把名片接过去的同时,脸色都变了,点了点头,“原来是朋友!哎呀,不早说嘛!这样,这地十二万一口价给你们,还有老先生盛骨灰的骨灰盒我们也给了,上好的檀香木,市价两万左右的,这样安排,卓先生还满意吗?” 我不知道他给了谁的名片,一下子给少了这么多钱。 可是十二万,我还给卓益要还多久呢? 家里正在用钱的时候,唐一天也需要用钱,我照样还是买不起。 卓航侧过身,见我咬着下唇不做声,想了下,又问那负责人,“确定是最低的价格了吗?” “上回那个新天地商场的老总来,想给自己的老妈妈相块地,跟我们这边总经理都是亲戚呢,第八排报价最便宜的都得十六万呢,真不能低了,我们这个价钱卖出去,员工一分钱油水都没有的!” “那……”我正想说,那就还是买下面很挤的地方吧,这边我实在承受不起。 “嗯,老李,你跟他去办公室刷卡吧。”卓航却立刻打断我的话,朝司机吩咐。 有的时候,人借了你钱,你非但不感激他,还怪他,说的大约就是我这种状况了吧。 十二万的墓穴,要我怎么办?我们家现在所有的积蓄加起来,才一万块。 市郊的房子不值钱,把我家卖了也供不起接下来加起来要花的钱,卓航却自作主张,同意买下这块地。 我想,我将来但凡是有点积蓄,大概都要花在唐一天身上,,十二万的墓地,不是我能承受度得起的。 我紧抿着嘴角,抬头看着卓航。他显然是故意的,我欠债越多,答应他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样不择手段的他,让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要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帮你还价,十八万八,多好听的数字。” 卓航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想法,不咸不淡轻声开口,“这钱,你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实在还不上就算了,先把钱用在唐一天身上。” 刚才我还在想,卓航这样的人,竟然会开口还价,原来,他是为了帮我减轻还债的负担。 我心里一下子,又对他有些愧疚,别过头去没看他。 “认准你爸的地方,上车回去吧,你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他没有继续辩解下去,转身一个人先走下了阶梯。 我看着他走下去的背影,好半天,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他慢慢往下走。 我们快要走到底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卓航在前面说,“小丫头啊,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耐心地陪着一个人了。” 我挺住脚步,看着他。 他大约发觉了我没有跟上来,侧过头看向我,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是很用心的,想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也可以帮你渡过难关,你为什么不肯呢?” 太阳西斜,暖黄色的光照着他的侧脸,完美的弧度精致到过分。 我看出他的笑,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谁都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并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是认真的。” 这一个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同意他的请求。 我想卓航这样的男人,大约从没开口求过谁吧? 他说的很对,如果他花钱去让别的女人帮他,和他隐婚,估计来的人能绕着南城外围排上整整一圈,但她们,肯定贪图的是这个男人。 我不会贪心,因为我打心底里的自卑。 卓航,很会拿捏猜测别人的心理。 唐微微本质上,是一只自卑的刺猬,害怕时,就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藏起来,给别人看她的尖刺,让人无法靠近。 我现在,就是用我的尖刺对着卓航,怕他伤害,尽管这样,他已经伤害到了我,用钱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我不知足,贪婪,又或者是自卑到心理扭曲。 那么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问,我用五百万买你最爱的人,你卖不卖? 你的回答会是什么?你会把你的爱人和最亲的人卖给对方吗?你不会,因为卖了,就不是你的了,你将彻底失去他们。 所以,我也是如此,我是个穷困潦倒的可怜人,几乎无路可逃,一无所有,只有自己剩下的一点,可笑的自尊。 正文 031 欺她唐家没人吗? 我和卓航回到城郊时,已经是傍晚。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发现我妈并不在家,就猜测她是在二叔公那里,或许在商量怎么办两个人的后事。 卓航要跟着去,我把他拦住了,一个外人在那里,总是有些尴尬的。 我一个人抱着二叔公要我买回来的黄布,往他们那里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那边吵吵闹闹的。 我觉得可能是大叔公那边的人在找茬,我妈一个人,别受了欺负,立刻加快脚步往那赶去。 门口果然围满了穿着丧服的人,看着里面不知道什么事。 “让一让!姑姑,让一让!”我一边叫着长辈的名字,一边抱着东西往里面拼命挤。 我推开面前的人的时候,看见我妈正坐在地上,二叔公拦在她面前,涨红着脸指着唐明浩他们骂。 唐明浩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一边还抖着腿,不服气的样子。 “妈!”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妈,立刻扔了手上的东西,冲过去扶她。 我妈也许是哪里摔疼了,捂着自己后腰偏下的位置,紧紧皱着眉头,脸色蜡黄。 大叔公和二叔公家里的几个子女,也在边上站着,不知道劝是没劝,反正没人把我妈扶起来。 我一看到这种场景,心都凉了。 “微微啊,既然你回来了,也不是大伯想说你,你们母女两个人,无依无靠的,咱们跟你们不是同一支的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看全村谁像咱们这样啊!我们明浩跑前跑后的,赚个跑腿费怎么了?” 唐明浩也低头看着我,皱着眉头回,“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老二老三他们也有份啊!凭什么就骂我一个人?跑得跟狗似的替你们张罗,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就听他们说了这两句,立刻明白了,一定又是涉及到钱的事,被我妈他们发现了。 一次两次的,我可以当做看不见,当没发生过,但是他们凭什么欺负我妈! 我看着我妈通红的眼眶,和蜡黄的脸色,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起来,用力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把她护在身后。 “二叔公,他们做了什么了?你们要吵架?”我先按捺着,沉声问二叔公。 “你奶奶的棺材,昨天白天我看有一小块木屑掉下来,以为自己是老花眼了,就顺口问了句明浩,他当时回说这也不是他去买的,是老二和老三去店里运回来的,问他干什么?” 我想到昨天早上出门时,听到的争执,原来真的是他们在吵架。 “我就问老二老三了,他们说是可能在运送过程中给磕着哪里了,我看他们态度不对劲,也不跟他们多吵,今天故意叫了个钉棺木的人来看了,你们这是给买的什么木头?松木啊!你们这些缺心眼的东西买了松木棺材!” 或许有些人不明白松木是什么概念,松木,非常容易干裂,几乎是实木木材里最便宜的。 棺材外面涂了层红黑油漆,就这么看,谁看得出是什么木头? “我叫你们去买胡桃木的,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买来的是什么?就这几千块钱也要贪吗?” 奶奶这棺材,是要埋进土里的,松木木材往土里一埋,几年就散了架,自然是不用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被我亲手逮住要在香烟上做手脚,连我奶奶的棺材钱都要贪,他们用着这钱,晚上,不会害怕吗? 我气到全身发抖,我妈在我身后,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呜咽起来。 我听着她哭,心更是紧紧揪作一团。 有这样的极品亲戚,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们买这口棺材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待会我去街上,给我奶奶重新买口胡桃木的,你们买的松木的,给自家人留着吧!” 我咬着牙,盯着站在对面的那几个人,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几句话,“你们之前买的东西,我也不需要,我全都自己重新买!你们别想在我这里弄到哪怕一分钱!我爸是走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谁再敢欺负我妈试试?大不了断绝亲戚关系!” 也许我这样说,显得狼心狗肺,但旁人怎么想我,我已经无所谓了,看着他们这幅贪婪的嘴脸,我只觉得想吐! 人说,患难见真情,他们对我什么真情,我除非是眼瞎了看不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棺材留着给我们自己用?你咒我们死啊!” 那边老二老三的家里人,也按捺不住了,指着我和我妈叫骂起来,“你们自己家倒了霉一连死两个,你弟弟也不行了,你就来咒我们啊!” 我说错了话,他们可以骂我打我,但是,我绝不能容忍他们对我的家人恶语相向。 他们提到唐一天,算是彻底激怒了我。 我红了眼,一手猛地抽走二叔公手上用来教训人的木板子,不由分说朝正在骂人的二堂姐老公头上抽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打到了,还是没打到,就听见对面传来惨嚎声和尖叫声。 我们这个家,算是亡了,没救了。 我看着朝我扑过来的几个人,心里竟然不觉得害怕。 二叔公和我六伯立刻拦住中间,大声地劝架,拦住他们伸向我和我妈的拳脚。 “妈,别怕,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和大叔公那一支走动了,他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做什么?”我回手搂住我妈,忍着眼泪大声劝她。 我妈是老实人,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遇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无助地哭着,嘴里不住地念叨,“微微,算了吧……算了!” 不可能算了,在我奶奶棺材上动手脚这种事,我绝对不可能原谅他们,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一刻我甚至在想,如果那天,卓益能把唐明浩打一顿,也好解了气。 但是那天我选择了伤害卓益。 二堂姐的手穿过叔公手臂下的缝隙,忽然一把拧住了我妈搭在我腰上的手,要把她扯过去。 我妈一声惊呼,哭叫着,“你们别这样!都算了吧!” 我立刻伸手去拉我妈,与此同时,我心里已经下了狠心,今天他们只要敢打我妈,我就跟他们拼了,哪怕头破血流。 就在我要下嘴去咬他们的手时,本来乱作一团的对面,忽然安静下来。 我妈的手也一下子被我扯了过来,我俩同时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我看见司机从那边冲了过来,伸手扶我和我妈起来,“唐小姐,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立刻转身去看我妈有没有伤到,她的腰不好,刚刚就被人推了一跤,也不知道这下摔得重不重。 “欺负唐微微家没人了是吗?”我听到那边传来卓航的声音,“我是挺有钱的,实不相瞒,但我的钱哪怕是给街上的乞丐,也不会给你们一分,我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你们这边受了伤治疗的医药费,我照价赔偿,但也不会多给你们,事先提醒你们,别想讹我,后果很严重。” 我目光越过前面六伯肩头,看见卓航站在那里,一脸的冷漠。 他说完话,扔掉手上的板砖,拍了拍手,盯着被他拍得脸上都是血的人,我一时之间没认出坐在地上的那是谁,血糊得五官都看不清了。 “你们也可以试着去报警,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家庭纠纷,你们还是讨不到好,但是我警告你们,报警的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你们斗不过我这种有钱人。” 所以卓航打人,不是用拳头,而是用板砖。 我见过他的手劲,他用拳头估计也能把人打蒙,但他可能是很爱惜自己的手,所以不屑于打疼自己。 “都听懂了吗?” “微微!!!”这边还没消停,那边门口忽然传来卓益的叫喊声。 我扭头往那边看,看到卓益领着几个人,横着从门口挤了进来,手里齐刷刷拿着的都是长曲棍。 同时我也发现,村上的人,都在门口围着看热闹。 卓益要是带人进来,把唐明浩那几个人打一顿,事情可就复杂了,毕竟卓航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家人,可卓益只是我邻居。 卓航也听见了卓益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们几眼,忽然紧拧着眉头沉声开口,“卓益,立刻把人都带走,这不是黑帮斗殴,闹那么大阵仗,想把警察招来吗?” 我也知道卓益是出于好心,想帮我撑一把,但不可否认,卓航说的是对的,家庭纠纷和聚众斗殴性质不一样。 “你这么一闹,葬礼还要不要办下去了?”卓航见卓益拄着棍子站在那里不动,又沉声催了句。 我看见卓益在人群之中发现了我,他看着我,我心里却有点发虚,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我不敢看卓益的眼睛,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想让他离开,但我并没有任何看轻他的意思。 如果他比卓航早来一步,或许就没有这样尴尬的场面。 许久,我也不知道卓益走没走,我看着卓航那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我面前,他伸手轻轻搂住我的肩头,把我带进他怀里。 正文 032 合法夫妻 他搂我进怀里的瞬间,我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包括那次在宿舍楼下被沈诗蓝羞辱,这么地感谢,卓航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来到我身边。 我满心疮痍,他披荆斩棘地走到我身边,保护我,给与我最大的宽容与理解。 庆幸的是,我那么着急地往外推他,他还是选择了留在我身边。 他赢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唐微微,注定要栽到卓航手里。 在他看来,或许这是一场无爱无性的交易,但就像他刚才在墓地时说的那样,他很用心地在陪着我。 我想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卓航这种男人的死皮赖脸。 我无声地哽咽着,轻轻圈住他的腰,又一次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傻逼。 关于后来的葬礼,很简单,卓航虽然没有在大家面前频繁出现,但所有的一切,他都替我准备得完美无缺,墓地那边,特意派了个人过来,仔细地陪我走完葬礼的整个流程。 奶奶那边,是二叔公一手在主持,她下葬那天,卓航消失了一天没有出现,司机送了唐一天过来。 第二天,是我爸的骨灰入墓,人比前一天少了很多,我们几个至亲站在第八排墓穴前时,卓航又忽然出现了。 他亲手捧着我爸的骨灰,放进了墓穴里。 我妈一瞬间哭了,哭得浑身发软,瘫在墓碑前。 卓航跪在我妈身边,陪了她很久。 我看着他们,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一定要让沈诗蓝家破人亡! 卓航扶着我妈起身的时候,对我妈说,“伯母,现在家里,一定得有个男人,不然你们往后还得受欺负,我和微微打算这两个月就去把证领了,我们也能名正言顺的。婚礼的话,过了孝期再办,您看成吗?” 我妈大概挺感动的,她觉得她的女儿,一定是碰上了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家里落魄成这样,卓航都没嫌弃我们,而是坚定不移地要跟我去领证。 “那得挑个好日子。”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就算是应下了。 这几天来,卓航的表现着实不错,看着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五一假期一过,卓航的电话明显多了,我爸下葬之后,他一个人先回了东城,给我留了张存有五百万的卡。 我掂着这张卡,第一件事,是把唐一天要做手术的钱提前交了,让医生尽快给他安排手术,等到真的瘫了再去救人,有什么后遗症也不一定。 第二件事,我想,我得把卓益的钱给还了。 虽然他用的,也是卓家的钱。 卓益不在家,我接连去医院和他家找过他几次,他都不在,卓三吾说他可能去了东城,有什么急事。 我在家里等了他几天,卓益一直都没回来。 我妈在家待着,也是一整天都坐在那里,看着我爸的照片发呆。 爸爸的头七过了之后,我觉得她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会得抑郁症,索性带她回了厂里,请厂长吃了顿饭,送了条葬礼上没用完的烟,让他给我妈安排了个不用两班倒的闲差。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我见她脸色不再那么呆滞,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并不是没心没肺,但是人走了之后,活着的人,还得好好过下去。 这几天,我待在家里收拾爸的遗物,忽然想起我第一天回南城,他跟我说的那几句,像是遗言一样的交待。 我猛然间想通了,他应该是醒来之后,就有了自杀的打算,他怕拖累我们活着的人。 卓航回东城的第十天,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唐微微,回来吧,过几天可以拿回你的毕业证了。记得带上户口薄。”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我几乎喜极而泣。 因为我妈情绪稳定了很多,我立刻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给她留了两万块钱,带着我的户口簿,直赴东城。 卓航原来在南城也有一处房产,就在高铁站附近一处高档小区,联排别墅,有自己的独立车库。 司机把车锁了之后,跟我一起上了高铁,四小时没到,我们已经抵达东城。 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辆车在等着我们,一上车,我还没开口说话,车子就径直驶向一个方向。 “我们这是去哪?”车子行驶了近半个小时,我发现并不是开往卓航家,或者是开往我们学校的路,忍不住问坐在前排的人。 “回唐小姐,是去民政局。” 我看了下手机,这个时间点,下午三点左右,又是礼拜二,估计去民政局登记的人很少。 但是卓航事先也没跟我商量,突然说是去民政局,该不是怕我忽然反悔,偷偷跑了吧? 我禁不住哑然失笑,把手伸进包里,摸了下比巴掌大了一点的小本子。 我收了卓航的钱,就不会跑,他似乎多虑了,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是否能拿到我的毕业证,取决于他,我不可能会丢了到手的机会。 他们果然没骗我,一刻钟之后,我们就抵达了民政局门口。 门口停着卓航的车,他西装革履地坐在车里,看见我们到了,随即关上车窗,跟在我身后下了车。 “户口薄带了吧?”他一边轻声问我,一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按说,领结婚证,谁不是穿戴得整齐干净,打扮得漂漂亮亮? 但我唐微微就是个例外,赶了半天的车,脸色憔悴发黄,别说化妆,面霜都没来得及涂,一件几十块的T恤加牛仔裤,走在卓航身边,怎么都不像是一对。 我以为卓航会让我简单地补个妆,或者回车上换套衣服,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我往楼上走。 民政局的员工问我们两人要户口簿和身份证,看我的户口簿时,脸色没什么变化,看到卓航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递给边上同事看了一眼。 卓航是公众人物,有人认识他,是很正常的事。 我看见那两个女员工,瞧瞧又打量了我和卓航两眼。 我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假装看着卓航填单子,却还是能感受得到那两人落在我身上灼热的目光。 我猜他们心里是在想,这女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能降服卓航! 卓航很快地填完了他那份单子,把笔递给我。 我握着尚留他手掌余温的笔,看着卓航纸上龙凤凤舞的三行字,忽然意识到,这是真的,我填完了这张单子,交给了民政局的员工之后,再去拍照的地方两人一起拍张照,我和卓航,就是合法夫妻了。 “怎么了?我写的字不认识吗?”我正在发愣的时候,卓航忽然朝我凑近了一点,看着纸低声问我。 “没有。”我勉强抿了下嘴角,下意识离他远了一些,强打起精神,心不在焉地照着他那份抄好了,递给柜台后的员工。 “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啊!”边上那个年轻一点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八卦地问我们。 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个终于,是什么意思。 “是啊。”倒是边上的卓航,随即顺口答了句,又让我们身后的司机,给柜台后的女员工,一人发了份小塑料盒装的进口糖果。 我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才明白,这个终于是什么意思,她们还记得一个多月前那条上了娱乐报纸头版的新闻。 “哎呀,我们还以为真的是记者搞错了呢!唐小姐就是报纸上的那个大学生是吗?说是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代表呢!” 优秀学生代表,差点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我无奈地撇了下嘴角,没说话,只是朝她们笑。 手续很快录入进了电脑,柜台后的女员工亲切地朝我们介绍,“左手边那道门进去,就是拍照的地方。” 正文 033 吃个饭庆祝一下? 卓航首先起身,也朝那几个女员工亲切地笑,“千万要做好保密工作啊!封口喜糖都拿了!” 我想这些在东城民政局工作的人,应该已经见惯了公众人物领证,几人随即心照不宣地同时点头。 “卓先生请放心!” 我看着那扇门,忽然有些提心吊胆的,慢腾腾跟在卓航身后起身。 虽然已经拿了卓航的钱,可真到了紧要关头,我才意识到这有多么夸张,因为感激卓航在适当时候给我的一个拥抱,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卖了自己,是真卖,不是假的。 尽管卓航一再给我打包票,说就跟没结婚前一模一样,可我还是害怕。 他走到门口,发现我没跟上来,扭头看向我,朝我招了招手,“微微,快点啊!” 没有不耐烦,别人看在眼里,他的脸上满是幸福与宠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珍宝一般。 “要不……要不然我打电话跟我妈商量一下,算下今天这个日子好不好吧?”我别扭地小声回答他。 “来都来了,放心,我妈找大师算过了,你跟我的八字在这个月里,今天是最配的,下个月都挑不到这样的好时机。”他想也不想,这么回答我。 我没了拒绝的理由,继续磨蹭着朝他走过去。 卓航似乎觉得我这样的行为挺好笑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等我走近了,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想躲开,但是又一想,边上的人都在看着呢,于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揉了下我的头发,紧接着捞起我空着的一只手,往里面走。 我觉得这民政局里但凡是没结婚的单身女子,都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 我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跟在他身后,进了拍照的房间。 里面的摄影师见有人进来,立刻起身,让我们各自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头发。 我就是希望卓航能忽然反悔,不想跟我结婚了,等他照完镜子,还捏着摄影师给我的梳子不动。 “唐微微,今天来都来了,没得反悔啊。”卓航扭头见我一脸苦瓜相,皱着眉头严肃地告诉我,“赶紧把头发整理好。” 现在就这样,可见结婚之后我会是什么地位。 我有点为之后的命运担忧。 虽然的确是我太磨蹭,卓航有点急了。 “真结啊?”我小声地问他。 “不然呢?”卓航似乎有些无奈,忽然伸手夺过我手上的梳子,把我拉得靠近了他一些。 我以为他就这样要拉我去拍照了,没想到,下一秒,他捏着梳子,亲自帮我梳起头发来。 一边梳着,一边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说,“唐微微,你可不能反悔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是跑了,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喜糖也给了,你让我卓航的面子往哪搁?” 理由很实在,并且没拿我拿了的五百万压我,让我舒心了不少。 我低着头,感受着他帮我轻柔地梳顺头发,没吭声。 他手法很娴熟,应该是帮宋萱梳过头发。 再一想到宋萱啊,我这个心里堵得,更加郁闷。 他给我梳完头发,又亲自动手,给我整了下歪掉的衣领,拉着我坐到了背景墙前面。 摄影师拿着相机对准了我们,忽然开口,“新娘子的表情怎么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似的?大喜的日子,笑笑嘛!” 说错了,是我拿了卓航几百万,不是卓航欠了我几百万,我一想到这个,忍不住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摄像师很会抓拍,立刻按了快门。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看照出来是什么效果,卓航又硬扯着我去电脑面前看,他站在我身后,看着摄像师在电脑前面给我们翻找照片。 出乎意料的,我笑起来还挺自然的,卓航的眼角眉梢也带着笑意,看起来很喜庆。 “不错啊……”卓航在我身后,轻声念叨,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许开心。 “好了,去隔壁房间做宣誓吧,做完以后就去前面取结婚证,顺便做个免费婚检。” 整个过程,我始终是心不甘情不愿,一百个不自在,卓航这个老狐狸说都没说,把我直接绑架到这里来,好歹也给我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啊! “婚检能不能不做?”我接过那红灿灿的本子,苦着脸问卓航。 “无所谓,你前段时间才去过医院,我也是去年才做的全身大检查。”卓航耸了下眉头,不在意地答道。 他说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竟然打开摄像头,对着我们的结婚证,端端正正地拍了张照片。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能理解。 并且,问题的关键在于,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不会有夫妻之实,也不用生宝宝,所以,这个婚检就不用做了。 “给你妈和我妈发张照片,报个喜。”他拍完照,再自然不过地把结婚证本本放进自己西装前兜,顺手把照片给发了。 “你疯了呀!你妈要是到处宣扬呢?”我抢他的手机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信息发了出去。 “放心,我跟我妈说了,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妈不会分不出轻重缓急,要宣扬,也是以后的事。”卓航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往外走,“晚上请你出去吃顿饭,想去哪吃?” 我刚想说随意,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我以为是我妈收到图片,给我打的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是卓益打来的。 他打来的时机真巧,前些天我给他打电话时,他始终都没接过,领完结婚证,他电话就回过来了。 我忽然想起,前几年我和他开玩笑时,他说过,将来我结婚,他一定会包个比谁都大的红包给我。 可我现在跟他哥莫名其妙领了结婚证,一时之间,我竟然没了告诉他的勇气。 我转身走到楼梯隔间,背对着卓航接通了电话。 “找我有事?”电话那头的卓益,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人在哪?”我想了下,轻声反问他。 “在东城呢,有点小事要处理。” “这样啊,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抽空见个面?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道歉,那天实在是……” 我还没说完,卓益就疑惑地打断我的话,“你说哪件事?” 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我猜他正在忙,也不知道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给忙忘了。 但我想,他要是没生气的话,也不至于十几天不给我回电话,阿益生气的时候,就是不喜欢搭理人。 “谁啊?”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卓航也不知什么时候跟到我身后,在我背后低声问,“阿益吗?” “嗯,阿益。”我点了下头,抬脚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没走两步,背后的卓航伸长手,忽然抢走了我手上的电话。 “你……”我有些气急败坏地扭头去看他。 卓益生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卓航,他还给我添乱,诚心不让我跟阿益和好了! “你现在在东城?”卓航把手臂抬得高高的,侧过身对着我,让我够不着他手上的手机,一边问卓益。 我也不知道卓益听到卓航的声音是什么感想,再抢到手机也没用了,两人都说上了话,索性垂头丧气地看着卓航打电话。 隔了好几秒,卓航才又“嗯”了声,接着问,“晚上一起吃个饭?跟微微,我们三个人。” 我是要单独跟卓益见面,没想三个人一起吃饭,这老狐狸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呢? “没什么,就是有件高兴的事要跟你说。”卓航看着我,微微勾着嘴角回道。 我一下炸了,垫着脚去抓卓航的手机,他要是跟卓益说了,我跟他没完! 正文 034 要我帮你换? 我知道自己抓狂的样子很不雅观,可卓航这表情摆明了是故意的吧! 我就差没爬到窗台上去,跳到他身上。 卓航挂着我的胳膊,转了半个圈,勉强躲过我的手,朝电话那头的卓益回答,“嗯,先不说,等到晚上见面时再详谈,那就订茉莉香,晚上七点。” 说完,换只手挂了电话,递到气喘吁吁的我面前。 我被表面上看着正经无比的卓董事长给摆了一道。 “你要跟他说什么?”我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接过手机,没好气地问他。 “你觉得我要跟他说什么?”卓航不答反问。 “我怎么知道!卓先生不是说婚后不管我的私生活吗?这又是哪一出呢?”我咬着牙瞪着他,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教养,忍着不朝他发火。 卓航勾着嘴角,轻声继续反问我,“那你又在着急什么呢?” 他这一句话,问得我愣住了。 “唐微微,之前在南城时,你自己亲口对我说,你对阿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感情,没人逼着你说这话,现在怎么又这么怕他知道?” “没有,我确实没有。”我想也不想,随即反驳他的话。 如果我喜欢卓益的话,当初又为什么要和苏臣在一起?我对自己心里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不是卓航想的那样。 我是在担心阿益。 我知道阿益对我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友情就发生了质变,这种变化,从各种微小的细节里就能体现出来,女人怎么能看不出? 哪怕我骗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卓益的种种行为总在提醒我,我没多心。 “最好是没有。”卓航又朝我勾了下嘴角,“回家吧,换套衣服,吃饭时拍张合照给我爸妈看,我妈说了晚上得点个豆腐鲫鱼汤,吃了她才能放心。” 他说完,自己整理了下被我揪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转身先往楼下走。 这事是他挑起来的,话还没说清楚他就转移话题,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怎么办?不得尴尬死啊! 我从上车起就开始给卓航讲道理,软磨硬泡,卓航嘴角始终挂着丝淡淡的微笑,不吭声。 直到回到家,他几乎是把赖在车上的我拎到了楼上,逼着我打开行李箱,挑件能配得上人均消费少说上千的茉莉香的得体衣服。 “你铁了心要去是吧?”我坐在行李箱边上,问他。 “你多久没见过阿益了?”卓航蹲在我面前,低声问我,“你多久没联系过他,我也就有多久没联系上他,他在东城这块是做什么的,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不应该担心他吗?” 卓先生这话,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 “唐微微啊,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战友情是世上最铁的关系,我跟你关系都这样了,你还在这瞎闹腾什么呢?就你想跟阿益和好,不想管我了是吧?” 他不这么说,我脑子确实没转过来。 卓益生的是我俩的气,好不容易卓航也才跟他说上了几句话,我要是打扰了这两兄弟和好,似乎是显得不太仗义。 再说了,我心里明明知道他俩是亲兄弟。 “你瞎闹了这么久,我这么说,你听懂了没?”他边说着,边伸手过来。 我以为他要做什么,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卓航他手指长,够着我的脑袋丝毫不费力,中指毫不留情地弹在我脑壳上,“你这小脑袋瓜子整天在想什么东西?” 我痛得倒抽了口凉气,捂着头站了起来,“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跟我实话实说,我就跟你一起去吃饭。” “问。” “你跟阿益是亲兄弟是吧?卓妈妈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弟,对不对?” “是啊。”卓航竟然想都不想,爽快地承认了,“我也没在你面前隐瞒过,你现在才猜出来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脑子快速地转了圈,隔了几秒紧接着问他,“那好,你既然跟他是亲兄弟,那为什么要找我?你就不怕卓益生气,你们俩闹翻吗?” “感情这回事,不是一方的一厢情愿,就能成功的,唐微微啊,就苏臣给你的教训,你还没能理解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你家问你那几句话?只要我能确认你对阿益没有想法,那为什么不能找你来配合我演戏呢?” 他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可他拿苏臣来堵我的嘴,我确实无话可说。 “既然你俩没戏,强扭的瓜不甜,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想要而得不到,却又给对方留着奢望,这才是最残忍的事。”卓航又补了一句,“我不想阿益太执着于此。” 这几句话,听着简单,可细细回味起来,道理无穷。 我皱着眉头,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许久,也再想不出能不去吃饭的理由。 而卓航满脸的正经,眼底竟还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他心底里住着的那个人,当初给他的伤害有多重呢? 都离开三年了,他要是能放得下,何苦找个假老婆? 劝别人一套一套的,道理自己都懂,可就是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别说,我和卓航还挺像的,在感情受挫这方面,两个难兄难弟。 “穿这套,这套你还没穿过。”卓航看了我一会儿,先收回目光,翻找了一下,给我递了套衣服。 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想到晚上要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 “卓太太,你要是穿着身上这套衣服跟我一起去茉莉香,你就别想拿到毕业证了,还是要我帮你脱?”他一边说着,一边跨过行李箱朝我走过来。 “以后我妈查岗,我们两人总有坦诚相对的时候,上次你在试衣间晕倒,我可什么都看到了,还是我帮你拉的拉链,你要是现在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我可能吓得脸色都变了,扯过他手里的衣服就往试衣间跑。 换衣服的时候,还能听得见他在外面闷闷地笑。 我上次在试衣间,胃出血痛得差点晕倒的时候,拉链真的没拉好? 我站在穿衣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脸上可疑的红晕,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自己两巴掌。 唐微微啊唐微微,你可真没出息!别人看到了都没当回事,你在这矫情什么呢? 我在里面磨蹭了半天,等到情绪平复了一些,才扭扭捏捏地走出来,卓航坐在沙发上捏手机,看我出来,随即朝我招手,“丫头,过来一下。” “干什么?马上六点了还不走啊?” 我从箱子里拿出双跟衣服一样颜色的裸色皮鞋,一边没好气回道。 卓航没吭声了。 我取出塞在鞋子里的塑料泡沫,还没起身往脚上套,卓航忽然紧贴着我凑了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扭头的瞬间,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贴在了我脸上,卓航举着手机,来了套连拍。 卓航用他的嘴,亲了我的脸颊。 有的人,你没跟他近距离接触过,就不知道他另一面是怎样的,比如卓航,拿现在流行的一个词来说,就是贱贱的,高冷的贱。 他亲了之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挑哪张最好,一边低声解释,“我拍给我妈看的……这张挺好,你觉得呢?” 我诧异地盯着他,没吭声。 “那就这张了啊。” 我看见他手机上跟卓妈妈聊的一长串信息,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以后你做什么之前,提醒我一声,跟我通个气,我胆小。” 正文 035 你开心就好 卓先生在米色偏粉的领带和黑色领带之间,犹豫了半天,前者和我身上的衣服是一个色调,后者要搭配一件格子西装外套。 经过我的怂恿,卓先生还是系了黑色领带。 隐婚这条件,是他提的,自己却又兴致勃勃,就怕看到的人不知道我们是一对似的。 茉莉香的性质,带有些私人会所的意思,在一处湖畔边上,三层扇面形的楼房,再加零零散散的十几处小木房子。 我很土,知道的仅仅只是茉莉香普通包间人均一千多,服务员领着我们往河边一处小木屋走时,我觉得凭我的脑子,是猜不出这么高档的独间一晚要多少钱的。 外面看着不大,进去之后才发现,什么都有,KTV,家庭影院,休息的房间还带了个原木大床,后面有个小小的桑拿室。 那晚我回去上网查了下,这种私人包间,跟全套酒店是差不多性质。 我们进去的时候,卓益还没到。 我和卓航坐在桌子的两头,等着服务员来给我们倒酒。 服务员出去推酒进来时,我忍不住很土鳖地悄悄问卓航,“这么个套间,一晚消费多少啊?” “你要问多少钱干什么?今天是我们领结婚证的日子,你觉得开心就好。”卓航酷酷地甩了这么句话。 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口服务员朝谁打招呼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是卓益来了。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脸上贴着的一块纱布,左边脸颊的一半,都贴着,嘴角也带着淤青。 “你脸怎么了?”下意识的,我脱口而出问他。 问这话的时候,我还发现他一条腿是瘸的。 “跟谁打架了,伤得这么厉害?”卓航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沉声跟着问他。 “没什么,手底下有几个人不听话,就打起来了。”卓益不在意地笑了笑,“伤得不重,去医院看过了,你们俩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说着,先走到卓航边上,一手搭在卓航肩上,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给卓航看,“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卓航盯着照片看了两眼,迟疑地点了下头,“拍得不清楚,但我应该认识。” “那就好。”卓益随即又把照片收回袋里,顺手打了个响指,“待会吃完饭跟你商量件事儿,现在说了倒胃口。”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卓益坐在了我和卓航两人中间的位置。 “今天什么喜事儿啊,茉莉香这一晚上可不少钱呢。”卓益一边问,一边再自然不过地看了我一眼。 就像是前些天的事没发生过似的,看不见生气的影子。 我和卓益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谁做了让对方生气的事,严重到连友谊都维持不下去的地步,就要装成没事的样子。 一个月之后,各自再回想一下,如果觉得并不是无法忍受的问题,那就算过了,此后绝口不提。 一般来说,还没过月,我就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要生卓益的气。 卓益也是,当初我决定要和苏臣在一起,他发了相当大的火,甚至在打我电话打到一半时,愤怒到摔了手机,他觉得苏臣这人不行,当然他当时说苏臣不靠谱,最终还是应验了。 一个月后,他还是自己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家的花花养了三只小猫咪。 回想起我对不起卓益的种种,我竟然心底有点发虚。 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卓航。 “你猜是什么喜事儿?”卓航似乎知道我说不出口,笑了笑,反问卓益。 卓益又盯着我看,我却更加抬不起头来,假装研究桌上的餐具。 “你们……”卓益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该不会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吧?” 我没吭声,卓航也没说话。 卓益没得到我们两人的回答,紧接着又道,“其实,那天在微微二叔公家里,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当初吧,也是我牵的线……” 他说到这里,没说下去了。 这一刻,我的手心里瞬间出了一层汗,黏答答的。真的,真的觉得挺对不起卓益,明明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无疑是往他心里戳刀子。 “想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卓航忽然低沉地笑了起来,“你可真逗,我们说的,是之前你费尽千辛万苦没办成的事,东城语言大学那边,已经松了口。” 我咚咚乱跳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抿着下唇望向卓航。 卓航对于我吃惊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又朝卓益道,“你最近最大的心病,不就是害微微没法拿到毕业证吗?哥给你办成了,你要怎么感谢?” 卓航明显松了一大口气,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笑,一边喘着气回答,“不早说!吓得我!我还以为你跟微微……哎呀我脑子也是直,不好使,不然也不能没念大学就出来混了!” 我不懂卓航这是又摆了我一道,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们两兄弟是一样的脑子,卓益能蠢到哪里去? 我跟着他勉强笑了几声,没说话也没解释,红酒上来以后,我跟着他们喝了一小杯,卓益没让我多喝。 开始吃主食时,两兄弟话就开始多了起来,他们提到几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认识,只是闷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然后就说到了卓三吾夫妇被撞的事。 “我这都查了马上一个月了,线索还是乱的,一查到关键的时候,总觉得有谁在出手阻挠,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悬乎。”卓益皱着眉头,扫了卓航一眼,“哥,你说,这上面的人背景有多深?” 背景,卓益说到这两个字,我忽然想起,卓三吾那天在医院,问卓航,是不是他撞的人。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免多留了个心眼,小心翼翼看向卓航。 正好甜点送上来了,卓航看都没看,礼貌地让服务员把自己那份撤掉,“我不喜欢吃甜食,谢谢。” 他似乎是朝卓益使了个眼色,随后忽然起身,对我说,“微微,你慢慢吃着,不急,我到外面去打个电话。” 我装作没发觉异常,点了点头,伸手拿了自己那份牛奶刨冰,一点一点地舀着吃。 卓益等了几分钟,干脆一句话都不跟我解释,跟在卓航身后,去了河边。 他们两人说什么那么神秘,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 难道真被卓三吾说中了,是卓航干的? 卓三吾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肯定是舍不得放走,可卓航这边,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情,不急着把卓益要回去才奇怪了。 我不知道电视上放的那些豪门恩怨,是不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如果是真的,那卓航很有可能,为了不让弟弟为难,派人撞死他养父母,也就一了百了了。 我心里又好奇,又觉得奇怪,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去偷听,卓航他们肯定会发现。 我一边想着,一边很快把刨冰吃完了,边上的服务员,立刻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唐小姐需不需要蒸桑拿呢?有需要的话,我们立刻派人去准备。” 横竖我也是没事干,我这辈子也没蒸过桑拿,不知道桑拿是怎么回事,想了下,点头同意了,“好的。” “唐小姐是第一次蒸桑拿吗?”服务员随后给我拿来了一套轻薄的浴袍,“先去冲个澡吧,然后如果是第一次,我们适当地给您时间调整短一些,十分钟左右。” “不是第一次。”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这么回答的话,多给卓航丢人啊! 想了下,又嘱咐了一句,“但是我可能耐不住太长时间,怕热。” 我这么说,应该是对的吧? “好的,明白了唐小姐。”服务员脸色没变,微笑着应了句,出去了。 浴室和桑拿房是通着的,桑拿房在小木屋后面连着的院子里,我套了件浴袍,从浴室走两步就进了桑拿房。 说实话,我挺怕自己出糗的,明明没有蒸过,却还装着像老手一样,实际上,我是刚才在浴室里用手机百度了下,才明白桑拿是怎么回事。 幸好步骤挺简单的,服务员给我递了瓶水和毛巾,就出去了。 我扭头看了下里面的坏境,就是个简单的小木屋,挺小的,目测不超过十平米,边上有一排木椅子,可能是用来给人坐的。 我挪到椅子边上坐了下去,想了想,又站了起来,也许我要把外面这套浴袍脱了,蒸起来效果才会好? 我听人说别人蒸桑拿,都是裸蒸的。 我犹豫着,把浴袍解开了,又走到房门口,去看了看门有没有关严,不然我裸着谁冲进来,多尴尬呀! 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的汗,与此同时,我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 “……你怀疑是我做的,是吗?” 是卓航的声音!原来他们没走远,正好我这小木屋里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你这次,为什么要跟着微微回南城?”外面沉默了一阵,卓益忽然这么问道。 正文 036 民间心肺复苏术 “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跟过来了呗。”卓航紧跟着回答卓益。 “你没去跟我爸多说什么吧?” “没有,你这么问到底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是我干的是吗?” 卓航说谎了,他明明去卓三吾的病房威胁他来着! 我趴在木椅子上,用耳朵贴紧了墙壁,更加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微微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是你告诉她的,是吗?”卓益沉默了几秒,追问道。 “她自己聪明,心里早就猜出端倪来了,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告诉她。” “那好,微微回去之后,肯定是去我爸那里看过了,你是跟着去了,还是没跟着?”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和我都是息息相关着,至少在我心里,卓三吾还是个老实的好人,是隔壁慈祥的叔叔。 卓航忽然低沉地笑了起来,“可能不去吗?阿益,你搞清楚,做错了事情的人是卓三吾,不是我,我不心虚,为什么不能去见他?” “我知道你放不下卓三吾夫妇两人,所以我给你时间,跟他们坦白说清楚。但是唐微微这事儿,我已经给你办成了,你是否应该履行承诺,立刻跟他们摊牌?” 我吃了一惊,心里随即反应过来,卓益果然是用我的前途和卓航进行了交换!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转变,我明白你的心情,毕竟卓三吾是照顾你多年的养父,换成谁都不可能会爽快的离开,人都是有感情的。” “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绝不会放任你留在仇人身边给他们养老,世上没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你觉得我卓航是以德报怨的好人吗?话我撂在这儿,人不是我撞的,我要是想害他们,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卓航似乎发火了,我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发火了。 “你照片上的人,是个道上的小人物,做钢材生意的,曾经跟我打过交道,我对这人有些印象,你是查到他跟我曾经有过生意往来,所以心里也怀疑我,是吗?” “我没说一定是你做的。” 许久,卓益低声回道,“我发现他和很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都有过生意往来,所以来问问你,那辆撞我父母的货车牌照,是东城的,是他手底下的货车。” 我听到卓益松口,心里也跟着稍稍松了些,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事儿不是卓航做的。 莫名的,我就相信不是他做的,虽然他那天的态度很凶狠。 “要我帮你调查可以,前提是,等到你养母醒过来之后,你立刻跟着我去英国,语言不是问题,在我们卓家,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舍不得你养父母,更要明白你亲生父母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脸上被汗糊得都睁不开眼了,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更加紧张地听着他们说话。 卓三吾夫妇被撞成这样,完全没有了自理能力,如果卓益离开他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这是你一开始就同意的条件,我帮唐微微拿到毕业证,你去英国,回到父母身边。” “你要我怎么丢下他们?我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你被偷走的前几年,你的亲生母亲,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哭得几乎晕过去,每天被自己的良心拷问折磨,没疯都算是运气好了!你怎么不心疼她?” 所以,这个问题的矛盾中心点在于,如果我没拿到这张毕业证,卓益就不必履行承诺。 我呆住了,心里对卓益的愧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说呢,卓航为什么对我的事,一开始就那么上心,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这个一直萦绕在我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 所以,我要怎么做呢? 我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转身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手上的毛巾发呆。 唐微微这个害人精,总是会叫别人觉得为难。 要么私下里跟卓航好好沟通?毕竟,是他求我和他一起配合演戏的,我要是威胁他说不干了,他会不会给卓益多宽限点时间? 我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聪明的,决定穿好衣服出去,和卓航一起早点回家,跟他谈判。 起身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大脑一阵晕眩,还没站直,又软软地坐了回去,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可能是外面的服务员,听到我“咚”地一声坐下去的声音,随即在外面问,“唐小姐?怎么了?” 我不知道,蒸桑拿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我热得心口发闷想吐,身上没力气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帮我开下门……”我焦急地回答,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有多小。 外面的人也许没听见我的声音,一边敲着门继续问,“唐小姐!唐小姐?你不回答我们就进来了啊!” 赶紧进来呀!还啰嗦什么啊! 我身上汗流的更多,更加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靠着木头墙壁,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嘴拼命地呼吸着。 我听到有人在门外,用力晃了晃门扇,但是门没开。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自己刚刚手贱,跑到门口去把门反锁上了! “唐小姐从里面把门锁上了,你快去找个螺丝刀,把门锁卸下来!”门外的人惊慌地叫着。 等到他们把门锁卸下来,我这憋得死了怎么办? 我自己更慌,费劲地抬起一只手,撑着后面墙壁,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推,我就是爬也得爬到门边上啊! “怎么了?”就在这时,我听见门外传来卓航询问的声音。 “唐小姐刚刚进去蒸桑拿了,我们叮嘱过要她看着沙漏,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立刻出来,但是她好像晕倒在里面了!门也反锁上了!” “你们这是怎么服务的?为什么不隔几分钟叫一次?”卓益大声责备着。 随即,传来东西剧烈撞击门板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非常迅猛的频率。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 现在面临着两个困境,一个是他们撞不动门板,我半条命就搁在这了,一个是,他们撞进来了,我赤身裸体的,要被人看光。 衣服就在门口,门锁也在门上,我得爬到那边去。 因为大量出汗的体虚,我心口本来就又痒又闷的,一着急,更是慌得像是有猫爪子在挠我的心。 我拼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推了墙壁一把,随即滚落在了地上。 我坐在木板凳的角落上,摔下来的时候,脸狠狠砸中了板凳的钝角,痛得我半边脸一瞬间都麻了。 而倒在地上之后,我发觉地上更热,热气阵阵地往上腾,让我更加喘不上气来。 “唐微微!”伴随着撞门的声音,是卓航的叫声,“你醒着吗?” “我醒着呢……”我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声音,他们能听见才有鬼了! 我想卓航大约是听见了我摔在地上的声响。 我想努力地爬到我的衣服边上去,哪怕没力气穿上,盖在身上也是好的,可是爬了半天,只觉得自己身体和眼皮沉得叫我都快疯了,心有力而余不足。 就快昏过去的瞬间,我听见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唐微微!”然后一件衣服,随即盖在了我身上,我被人抱了起来。 大概是一呼吸到门外的新鲜空气,我就恢复了一点意识,我闻见卓航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古龙水香皂味,他卫生间就是这种味道。 我糗大了,这回真的是在他面前一丝不挂,被看了个光。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身上渐渐有了力气,朦胧间看见卓航正抱着我往房间里跑,他大概是想让我能躺得平整,俯身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努力地挣扎着,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卓航却一把擒住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脸跟着贴了下来。 一股气往我肺里喷洒的同时,我猛然反应了过来,他这是给我做人工呼吸呢!他以为我自己没办法呼吸了。 “唐微微……”他换了两下气,一边轻声而焦急地念着我的名字,一边掀开盖在我胸口的衣服,两手叠在一起,猛地朝我两肋中央压了下去。 卓航的手劲有多大,拧下门把手的程度你们自行想象,被他压了几下,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但是很奇怪,被他压了十几下,我竟然觉得清醒了很多。 他没看我,拼命地压满了二十下,又捏住我下巴,朝我的嘴凑了过来。 他继续给我往嘴里吹气,间接着换气要吹第二口时,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打了个嗝。 卓航换气的第二口已经送到,温热的唇瓣紧贴住我的。 我下意识的,微微合上被他捏得半张的嘴,怕他再吹气进来,好巧不巧,吮住他半边唇瓣。 卓航僵住了,盯着我嘴唇的目光上移,看见了我看着他的清醒的目光。 正文 037 怕打雷 我对天发誓,我绝不是要故意亲他的。 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主动去亲卓航。 我呆滞地保持着这个动作,几秒钟之后,慌忙松开他的唇,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推他。 大约这个推的动作又做得不对了,卓航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忽然,非常缓慢地含住我伸出的舌尖。 这个瞬间,我彻底炸了。 他一只手还搁在我赤裸着的上半身上,不是我自夸,我是属于瘦,并且该有肉的地方就有肉的身材,不算很丰满,也不骨感。 他这手恰好放对了地方,轻轻地揉了下,我想这是有经验的男人正常的反应。 我知道我应该推开他,或者是随手给他一巴掌,骂他流氓,趁人之危,但我做不到。 卓航的吻,和他稍显霸道的做事风格完全不一样,轻柔而又细致。 我不知道,他顺势吻我始于什么冲动,身体本能,抑或是大脑给他下达的命令,但是我没推开他,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此时此刻,我甚至在想,既然苏臣可以出轨,我现在孑然一身,为什么不能和这样赏心悦目的男人疯狂放纵一回呢?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对卓航,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丝小小的喜欢,骗不了自己。 并且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今天,是新婚第一天。 我脑子是清楚的,身体是糊涂的。 我正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勾住卓航脖子把他拉下来时,房门忽然传来轻微的“吱嘎”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我听见卓益的声音,这么问道。 我瞬间清醒过来,卓航也是,他立刻停下了所有动作,退离我的唇,把盖在我身上的西装外套飞速往上扯了一点。 我看到他起身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懊恼。 他后悔了吗?后悔亲了我。 他只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去看门口的卓益,清了下嗓子,低声回道,“她刚刚晕过去了,我替她做心肺复苏。” 卓益沉默了许久,又低声反问,“醒了吗?” “嗯,能自己喘气了。” 我躺在床上,因为卓航正好拦住了看向房门的方向,所以只看到卓益手上拎着的一只锯子。他刚才大约是找锯子锯门去了。 “哦……醒了就好。”卓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抿着唇,慢慢调整自己乱的不像样子的呼吸,大约是过了有几分钟吧,我们三个人,就保持着原有的样子,谁都没有说话。 不能因为我,而造成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不快。 “阿益……”我想了下,还是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用卓航的西装,紧紧捂住自己,吃力地撑坐起来。 我身体还是虚的,没什么力气,坐起来的瞬间,我看到卓益捏着锯子的右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面无表情,紧盯着卓航。 “我没事了,你们两人都出去吧……叫服务员把我衣服送过来,我想先回去了。” “没力气吗?”卓益这才转过目光,看向我,见我脸色不怎么好看,沉声问了句。 我还没回答,他却忽然勾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饭也吃了,我跟我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这样一个人回去谁放心啊?让他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他前脚转身,卓航后脚就跟了上去,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坐在床上,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刚才被卓航手掌压红了的那一块,心里说一点也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他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原本也打算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发现,可是世事难料,谁能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呢? 服务员很快把我的衣服送了进来。 我自己穿好了,脚步有些不稳地走了出去,看见卓航和卓益两个人,在关了玻璃门的客厅里说着什么,KTV设备开着,一直放着音乐,所以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愉快,但卓益的脸色,显然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紧咬着下唇,转身扶着墙走了出去,坐在木质的阶梯上,等着卓航出来。 我一边百无聊赖地拍着蚊子,一边无声地骂自己。 怎么就认不清自己身份地位呢?是猪脑子吗?竟然刚才想着跟卓航假戏真做! 没等多久,卓航就出来了,他看见我坐在门口,随即停住了脚步,“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你才做过桑拿,凉气入体就不好了。” 他低头,认真地看着我,木屋边上的LED灯,照得他双眼有神发亮,眼睛里,像住着一颗星辰,嘴唇还是被我刚刚吮吸过的嫩红色。 “没事。”我不在意地回道,撑着边上的柱子站了起来,把手上的西装递到卓航手边,还给他。 卓航接过去,没说话了,我们谁都没提起刚才那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和他一前一后地往外走,没见卓益跟上来。 他给我开车门时,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他,“阿益不走吗?” “年轻人总有自己要忙的事,那间房我包了夜,玩到明天中午十二点都不要紧。”卓航勾了下嘴角回道。 我关了车门,往身上系安全带时,他又忽然开口,“我带你去趟医院吧?” “好端端的去医院干什么?”我有些不解。 “我怕有什么后遗症。”卓航简短地答了句。 就是被蒸得中暑了呗,能有什么的? 他车子驶向正路的时候,我认真地想了下,回答,“不要紧,用清凉油抹下就没事了。” 我看见卓航的眉头,又微不可觉地皱了皱,很快的,又舒展开,“刚才服务员跟我说了,你蒸了十分钟都没到,你没觉得,你这体质跟贫血症有关吗?” “嗯,可能吧。”我扬了下眉头,没看他,转眼望向窗外。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开始有零星的小雨,远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还没传到近前。 开进家里车库,几乎刚关上车库门,雷声就压着过来了,外面的大雨瞬间像用盆泼下来似的。 “运气真好。”我轻声嘀咕了句,自己掏了包里的钥匙,先走上去开地下室的门。 卓航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我摸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包里的钥匙,是南城我家的钥匙,卓家的钥匙,我走之前给放在梳妆台上了。 身后的卓航,跟着无声地笑了起来,从我背后伸手,用他钥匙开了地下车库的门。 他贴着我的时候,我又想起刚才在茉莉香的事,几乎是门一打开,逃也似地进了客厅。 我不等卓航锁门,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往楼上走,走到二楼,想进自己房间睡觉,忽然想起我行李箱在卓航房间,睡衣毛巾什么的,全在箱子里。 卓航在我身后,一盏一盏地跟着关灯,走到二楼,也没看我,目不斜视地继续往上走。 我有点尴尬,咬着唇,转身跟在他后面上三楼。 走到他房门口时,他才扭过头来瞄了我一眼。 “我行李箱在你房间呢……”我小声解释。 他微微侧了下身子,给我看门上的密码锁,“记清楚了,这是房门密码。”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按下六个数字。 我记性很好,一般看了两遍的东西就能记住,六个数字,对于我来说不是难事。 房门应声而开,卓航推门进去,没开灯,而是蹲在地上,帮我把行李箱周围的东西简单收拾进了箱子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灯光洒进来,照在他身上。 卓航真的是个体贴的男人,被他爱着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扭头,看向那边的玻璃房,大雨打在玻璃上,映着外面的灯光,显得那边的三角架钢琴看起来,很有情调。 惊雷一阵扯着一阵,闪电不时地照得屋里通亮,没开灯的三楼,显得还有点吓人。 “唐微微……”卓航起身叫我的时候,正好一声响雷猛然炸响,我吓得缩了下脖子,扭头看卓航。 “你……要是害怕打雷的话,就住我房间吧,我睡沙发,你睡床。”他迟疑了一下,这么说道。 这么大的房子,说真的,一个人住一层,打雷天着实有点吓人。 但是我又想到了个把小时前发生的事,随即硬着头皮摇头,一口回绝,“不了,我不怕。” 说完,俯身拉起他收拾好的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卓航从身后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紧紧的,不让我走。 我简直要疯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心跳快到不摸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你刚刚都吓成那样了,还说不怕,谁信啊?”他沉默了几秒,低声笑道。 说完,不由分说,扯着我就往房里走。 卓航力气很大,感觉能随意把我拎起来转几圈都毫不费劲,反脚就踢上了门。 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我不信他没想起刚才的事,我站在行李箱边上,看着他朝我走过来,单手又拉着我,往里面走。 我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不由自主地被他拽着走,拉到了沙发边上。 一个多小时前被他吻过的地方,在昏暗之中,忽然像被点燃了一般,隐隐发烫。 正文 038 晚安,卓先生 卓航伸出双手,按住我的双肩,强迫我坐了下去。 他俯身靠近我的时候,我又闻见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过是一瞬间,他转身走了,一手插在袋里,走到他那硕大的办公桌前,开了盏台灯,坐了下去。 我心有余悸,呆呆地看向他被柔和的台灯光线,映衬得格外有棱角的轮廓。 “老实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晚一点再去洗澡,刚蒸完桑拿不能洗热水澡,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他一边说着,没看我,一边伸手开了电脑。 他桌上乱七八糟铺着几本东西,钢笔盖子也没盖上,他顺手拿起来,对着垃圾桶轻甩了甩。 他前面还在跟我说着话,拿起本材料看了两眼之后,瞬间状态就变了。 我怕自己动一下都能惊扰到他,小心翼翼地往后坐了坐,在沙发上窝成一团,掏出手机玩游戏。 现在还早,八点多而已,躺床上我也睡不着,不如玩会儿手机陪着卓航。 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玩了些什么,每次都是输,许久,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多傻呀,我刚才竟然在期待着,他能做什么,可他后来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他失控吻我,也许只是当时气氛太好,我走错了步数的主动。 几个小游戏的命都给我消耗光了,要玩还得等个十几分钟,我百无聊赖,索性打开微博刷了一圈。 我看到卓航的名字,被推到了热搜前十,忍不住点进去看了眼,倒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纯粹卓航的爱慕者说,卓航好像今天去民政局领证了,没有照片,没有证据。 我看了下,边上有卓航的微博号,点进去一看,果然是他。 干干净净的,总共五条转发微博,三条是关于商界消息,一条健身,一条公益,头像是他穿着西装的半身照。 我顺手就点了个关注,退了出去。 刷新鲜事时,正好看到关注的一个大V红人,发布了一篇关于如何能得到男神注意的长微博。 我点进去,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觉得她说的欲擒故纵,还挺有道理,忍不住写了条低俗无比的评论。 我问她,“那小安安睡到男神没有?” 很快的,我刷新了一遍评论,发现我的这条,被几百个人点赞,推到了第一条。 似乎大家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很感兴趣。 而这个红人,竟然转发回复了我,“嗯,宝贝觉得呢?过几天再给你们写一篇心得,论如何睡到男神~” 我挺兴奋的,我这一百个粉丝都没有的微博,她竟然回复了我! 我按捺着激动,转发了她的回复,自己也傻呵呵地重复了遍她的后一句话,“论如何睡到男神!” 卓航做事情几乎没有声音,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科学研究,说智商高的人,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时,注意力不容易分散,效率也相对高很多。 我背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瞬间就能集中注意力,不被旁人打扰,就跟卓航现在的状态一样。 微博也刷光了,游戏生命又全都用完了,我实在没事情可干,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随即轻手轻脚爬下沙发,光着脚走到卫生间门口,拿了自己拖鞋。 转身开行李箱,拿睡衣和洗漱用品出来的瞬间,我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卓航一眼,他没抬头,却知道我在看着他似的,轻声道,“洗澡水温别太高,洗快一点。” 他大概是怕我身体虚,又晕在了卫生间。 “嗯。”我愣了下,点头回答他。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卓航已经从上面拿了床毯子下来,放在了沙发上,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晚安,卓先生。 我无声地朝他念叨了句,很自觉地转身爬上楼梯,上床睡觉。 这是我晋升为卓太太的第一天,卓航亲了我两回。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哪知道,躺在床上,还没顾得上拿手机看一眼,伴着沉闷的雷声,然后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 卓航躺在沙发上,还没起来,我看了时间,马上八点了,今天礼拜四,他不得去公司吗? 我斜倚在床上,远远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卓先生的睡相很好,盖在身上的毯子过了一夜,丝毫不乱。 既然他没起来,我就先起床去给他做顿早饭吧,也好给他拍张照片,传给卓妈妈,假装一下贤惠。 刚穿上软底拖鞋往下面走,我以为自己脚步声已经很轻了,只是还没进卫生间门,卓航忽然在我背后轻轻说了声,“醒了啊?” 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迅速扭头,看向他。 他睡觉似乎喜欢裸睡,上半身没穿衣服,露着精壮的上身,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起身走到窗户边,伸手去拉开半透明的纱帘。 “我先给你做早饭去吧?煎个鸡蛋和培根,做三明治给你吃?”我轻轻喘了口气,反问他。 “嗯,不急,你先洗漱,我这边还得把资料弄完再吃早饭。”卓航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往身上穿了件衬衫,没扣扣子,转身又坐到了电脑前面。 有些富二代,骄奢淫逸,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不学无术。 在我印象里,这些有钱的公子哥,都应该是这样的,但卓航不同,他打破了我一直以来的陈旧观念。 我看着他眼眶底下淡淡的黑眼圈,猜他昨晚一定很晚才睡。忍不住又暗暗责怪自己,不该起得这么早,把他吵醒了。 “你今天不上班吗?”我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衣服也没换,出来见他还坐在电脑前面,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嗯。”卓航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回道,“我妈昨天打电话,安排了公司几个董事接任我的工作,一个礼拜不用去公司,等我手上这份资料做好了,下午一起去剧院看场音乐剧。” “哈?”我愣住了,对于卓妈妈忽然的安排觉得有些震惊。 “一起出去吃个中饭,正好赶上下午两点的音乐剧。”他说完,又低头做着手上的事。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趣,卓航说话言简意赅,我也就知道他手上这东西有多赶了,没继续招他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卓航喜欢吃味道清淡的东西,每天一杯蛋白粉是必须的。 我怕他吃不惯其他东西,煮了粥,做了三明治,又给他泡了杯蛋白粉上去,不敢自作主张创新花样。 送上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编写程序,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东西,一个字都看不懂。 “谢谢。”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蛋白粉,喝了一口。 我正要转身走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叫住我,“你等一下。” “怎么了?” 他放下杯子,一只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两张票,递到我手边,“今天下午看的是这场音乐剧,你看看,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去。”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 暗黑色加上棕色的底色,一个舞者优美的剪影,标题却是《兵临城下》。 这个名字,让我一下想起八年前的一部电影。 我对这部电影,爱到什么程度呢? 第一次看的时候,是高中学校活动课放的,我坐在偏后的位置,没怎么看清它的标题,印象最深的就是它最后圆满大结局的配乐,当时一听就喜欢上了。 后来,课业繁忙,没时间看电影,也就淡忘了。 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和朋友有一次去租录像带的店里去找专辑,又听见店里放了这段音乐,几乎一刹那,我就想起了这部电影,立刻追问店主,店主只是随意截的,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资源了。 我用手机录下了它,千辛万苦要找出它的来源,甚至跑到播音系去问过,最后,是苏臣告诉我了答案。 就在一个月前,我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翻来覆去把这部老片子看了几十遍,每次看到最后几分钟时,都哭得像个傻逼。 它几乎没有泪点,但我就是忍不住哭。 这么巧,这个音乐剧的名字,就叫做《兵临城下》。 “怎么了?”卓航见我久久地盯着票看,也不说话,又抬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想看吗?” 他似乎对这音乐剧还挺感兴趣的。 我不忍心扫他的兴。 而且,我想等卓航这几天心情好一点,跟他谈谈卓益的事,他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劝得动他。 我按捺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那就吃了饭,一起去看吧。” 五个小时后,我们站在剧院门口时,我没想到,来看这场音乐剧的人会有这么多。 在我的印象里,身边看音乐剧的人非常少,因为音乐剧不是中国本体文化。 我刚在家里上网查了下,据说是东城首映第一场,领舞者是澳大利亚籍华侨,三十岁,一个非常美的女人,姓名保密。 卖票时经销方也做了足足的噱头,说她是中国人的骄傲。 我想,或许大家是冲着这个女人来的。 正文 039 优雅如她,我自惭形愧 剧场的人太多了,虽然我和卓航两人是从VIP贵宾通道过去的,我想到卓航的婚讯在微博上引起的轰动,没证据都能引起那么大的效应,还是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贵宾座在二楼,我们跟着服务员进包厢时,我打开窗户往周围看了一圈,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已经座无虚席。 并且观众之间交谈的声音非常小,秉着对艺术的尊重,几乎听不见人声。 我和卓航落座没几分钟,服务员忽然推门走了进来,送来两杯咖啡和一只果盘。 “我还没点东西。”卓航略微有些诧异地回道。 “这是对面房间宋先生吩咐送过来的。”服务员伸手示意了下和我们隔空相对的第一个房间,说完,就退出去了。 我看着对面那个房间,看见里面确实坐着一个人,虽然隔得有点远,却还是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 想了有几秒钟吧,脑海里一个人的脸,跟那张脸对上了。 宋斐?!那天我和卓航在商场碰见的那个男人,宋萱的弟弟! 他往窗子凑近了一点,似乎也看到我和卓航两个人正在盯着他那边看,笑嘻嘻地抬手,朝我们打了个招呼。 我没忍住,扭头看身边卓航的表情,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感觉,他回看了我一眼,随即伸长了手,把我们这边窗户合上了半扇。 “你渴吗?不饿吧?”他又问我。 刚吃过的饭,怎么会饿? 我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想到卓航忽然伸手端起我面前的咖啡杯,毫不犹豫地把咖啡倒了,顺手把自己的也倒了,又顺手,把果盘里的东西也倒光了。 他不吃宋斐送的东西就不吃呗,放在这里不就行了吗?喊我别吃不就行了吗? 我甚至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些像是小孩在赌气,并且挺可爱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起身把垃圾桶给丢了出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坐回到位置上时,脸色微红,似乎心里憋着一股气,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上次见到宋斐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我想问他原因,但是又怕惹得他更生气,于是也跟着他不吭声,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着音乐剧开始。 没一会儿,剧院的灯就全熄了。 一片黑暗之中,大约等了有半分钟左右,音乐开始响起。 在来时的路上,我其实心里就开始期待这剧了,想知道它和电影有什么区别,或者是有什么联系,叫了相同的名字。 我想知道,战争片要怎么拍成舞台剧的效果。 随着帷幕的缓缓拉开,我看见台上趴着的十几个舞者,都是穿着护士服。 我没学过芭蕾,身边也没人学过芭蕾,但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旋转着站起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优秀的芭蕾舞舞者在你面前跳舞,那种震撼,不是说着玩的。 她们轻盈的体态,和直立踮起的脚尖,让人觉得感动。 看了十分钟左右,我并没有看出,这十几个人之中,有中心舞者,但是慢慢看出了些端倪,这个剧,是倒叙的方式。 我觉得那个神秘的女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果然,一段音乐放到尾声的时候,从左边角落,忽然跳出了一个穿着前苏联军服的舞者,黄绿色的军服,戴着一顶精巧的苏联军帽。 她头发盘在了军帽底下,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雪白而可爱。 就这么出场了半分钟,底下慢慢响起一阵掌声,不响,但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的舞姿十分动人,我用言语描绘不出她的优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秒钟都离不开她。 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看清她的容貌。 她确实长得很美,大气的五官又不失精巧,非常有神的眼睛,带着舞台气氛该有的哀怨灵动。 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也分为几种类型,有的是大众的美,有的是小家碧玉的美,有的人的美带着风尘气,这个舞者的美,是带着从容优雅,一丝丝妩媚的美。 我想,如果她去当演员的话,电视上的女明星,多数人都得自愧不如。 看人,得看眼缘,当我看清这个舞者的时候,我就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我甚至沉溺在她的舞蹈之中,无法自拔。 她停止旋转的瞬间,舞台上的光,跟着黯淡下来,一束柔和的白光,打在她一个人身上。 下一段音乐渐入的时候,我看到她一昂首,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大约有两三秒的样子,我确定她在看着我们这里。 我不由分了神,扭头看向卓航。 他始终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眼底深邃,认真地看着舞台方向,涌动着一股我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那段可能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音乐,渐渐激昂起来,大小提琴重叠在一起的声音,把我的目光又拉回到了舞台之上。 舞台上又多了一束光,照着另一端旋转而来的男舞者。 他们两人配合得十分好,一个在跑,一个在追,虽然把《兵临城下》结局时两人的不算激烈的重逢夸张化了,可我看着那男舞者在舞台上奔跑的样子,竟然忽然间眼眶有些发酸。 我想,这世间的感情大抵都是如此,一个在跑,一个在追,如果被追的那个人,心里有你,就会放慢速度等你,直到你们两人重逢。 假如他心里没你,并且烦了你,就会加快速度,从后面捅你一刀。 可能底下的观众,没有一个人如我一般,看了个开头,就泪流满面。 我压抑着,没发出声音,始终盯着舞台的方向,任凭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 这个世上最可怜的唐微微,接连失去两个至亲,失去了自己的曾经喜欢到了骨子里的人,好像这个世上,再有没有第二个人能爱她了。 我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台上的表演,趁着第二幕落下,场上又关了灯的时候,悄悄抬手擦了下眼泪。 场上灯又亮起来的时候,我微微低垂着的眼眸,看到卓航伸到我膝盖边上的手,他的掌心放着一包纸巾。 我以为他跟我一样,看音乐剧看得入神了,没注意到我无声的情绪变化。 “想哭就哭吧,反正是隔间,没人看到你。”他紧接着,低声朝我道。 我不想再次被他看见自己哭得狼狈的丑样,接过纸巾,没看他。 这音乐剧演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不显山露水的,没哭出声,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领舞者确实跳得很好,中间就休息了一二十分钟,每一场,跳得都有一股让人惊心动魄的美,让人身临其境。 最后一幕结束的时候,她和配合的一大帮舞者,站在台上谢幕,气喘吁吁地笑靥如花。 主持人走出来说,感谢会将会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给演员喘口气的时间。 我看着那一帮人陆续进了后台,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跳得真好啊……” 而且这整场音乐剧,整整一个多小时,将近九十分钟,基本都是以芭蕾为主,舞者肯定都很累,特别是领舞的那个,我看着都替她捏一把汗。 “是啊,跳得真好。”卓航跟着我轻声说了句。 他说话的时候,开了那半扇窗,看了眼宋斐所在的那间房间。 但是里面已经没人了。 “要参加感谢会吗?”我调整好了状态,扭头问他。 “嗯……”卓航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奇怪,回答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你在这等着,说不定待会就走。”他犹豫了一下,边起身边告诉我。 我看着他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就听见他说,“妈!这票是怎么回事……” 随即听到底下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探头一看,原来是换了正常衣服的演员出来了。 那个领舞者,换了身烟灰色的礼服,个子不算高挑,但穿着这身衣服简直绝了,我从没看到过把烟灰色穿得这么好看的人,非常衬她的气质。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舞者身上,趴在窗棂上,几乎是带着艳羡的眼神遥遥看着她们。 我心想如果我将来有个女儿,一定也让她去学芭蕾。 就在这时,我看见那个领舞者的视线,又转向了我这里,她看到探出头来的我,又往我边上看了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卓航不在,她在找卓航吗? 当她第二次看这里时,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忽然手捧着一大束花,上了舞台。 他转过身的瞬间,我看见了他的脸。 是宋斐。 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一双桃花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首先,祝我姐姐宋萱在东城的首演,取得圆满成功……” 宋萱。 这个领舞者,是宋萱。 她回来了。 我彻底傻了眼,愣愣地看着那个精致优雅的女人,原来她就是宋萱。 刚才看到宋斐也在这里,并且在宋萱往我们这里看第一眼时,我就该意识到,她长得漂亮,还会跳芭蕾,还总是往我们这里看,不是她还能有谁? 正文 040 你哭,是为了苏臣 我还在痴痴地看着宋萱时,卓航推门走了进来。 他这个电话,时间打得够长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提前得知了,这场音乐剧的领舞,是宋萱,哪怕不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我也一瞬间自卑到了极点。 她长得比我美,又是千金大小姐,芭蕾又跳得这么好。 跳得这么棒,怪不得,要离开中国,去澳大利亚发展了。 所以她这次回来,是有跟卓航复合的意思吗? “走吧。”卓航走到我身边,不动声色地提醒我起身。 我忍不住尴尬地抿了抿嘴角,转身看着他,右手指向底下的宋萱,“她都看你好几回了,你不下去祝贺一下她啊?” 卓航俯身看了一眼,似乎也看到了底下的宋斐。 他张了张嘴,神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转过目光来看我的时候,眼神带了丝懊恼,低声问我,“你知道了?她是宋萱?” “是啊。”我尽量装得不在乎的样子,又朝他笑,“老朋友了,既然来看她的剧,为什么不下去祝贺一下呢?反正你跟我之间也没什么,假的,我没这么小气。” 卓航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是有点不开心。 他思量了半分钟,还是干脆地回绝道,“不了,我们回去。” “你怕你妈追究啊?”我小心翼翼地反问,“不要紧,有我给你打掩护呢,怕什么?你还喜欢她,是不是?” “这跟我是否喜欢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现在不想见她。”卓航态度十分坚决,拉住我的一只手,就要带我出去。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卓航既然是自己要带我来看这场音乐剧,我认出宋萱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他为什么不下去和宋萱见面? “喂……”我想要问问他,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刚打开门,门外的服务员就朝我俩鞠了一躬,“卓先生,宋萱小姐说,想待会儿谢幕之后,见您一面,可以再等她半小时吗?” 我看得出,卓航十分苦恼,苦恼于宋萱知道他来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 我想,如果他不想留下的话,肯定就一口回绝了,他不忍心驳了宋萱的面子。 “人家都邀请了,那就留下来呗?”我装作兴致勃勃地小声提议,“我这个厚脸皮可不介意。” 卓航扭头看向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你在我面前怎么从不这样?”我忍不住取笑他。 但是一想自己说的话,确实是这样。 人们大概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与众不同吧?卓航对我和对其他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他又皱紧了眉头,许久咬着牙回道,“好,那我就等她半小时。” “那请两位先去宋萱小姐的私人化妆间,可以吗?” “可以。”我代替卓航答道。 我们两人从避开人的小道,去了宋萱化妆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化妆师也不在。 我饶有兴致地到衣架边看了圈,看到那套仿苏联军装,头也不回地称赞,“卓航啊,你别说,宋萱姐姐她穿这套衣服真好看,后面几套都没这件好看。” “你对她的事,就那么感兴趣吗?”卓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沉声问我,“你不止一次问我,是不是还喜欢她。” 说不感兴趣吧,肯定是骗人的。 我朝他扬了下眉毛,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很好,但是很自私。”卓航略微思忖了一下,这么回答我,“就是这样而已。”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告诉我什么,更没想到,卓航对她的评价,会把这两个极端的词连在一起。 我猜,或许是宋萱的离开和回来,都打乱了卓航原有的计划。 他要是能提前知道宋萱回来,何必找我演戏? “就是这样吗?”我想了下,反问他。 “如果我问你,你对苏臣到底是什么想法,或者是,你对他还有没有最后一丝妄想,你会怎么回答我?”他丝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你刚才哭,是为了他,不是吗?” 就这么两句话,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 我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说放下就能放下。 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么干脆,我恨苏臣,但我不否认之前对他的喜欢,也不否认,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人怀念的优点。 对于卓航咄咄逼人的提问,我认输,我讲道理也讲不过他。 我还想问的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宋萱是这场音乐剧的领舞。 如果知道,他置我于何地?才领了结婚证,就带着老婆来看旧情人的表演。 或许是昨天的那个长长的吻,让他觉得我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带我来看,他放不下的心上人,有多优秀,好叫我彻底死心。 但是卓航没说话了,而是盯着宋萱的化妆桌,长久的沉默不语。 我看了他几眼,还是决定不问。 因为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和卓航能有将来,一丝丝希望都没抱过,所以问他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动心了怎样,没动心又怎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特别是今天看到宋萱,我和她的差别,大概就是,她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懒蛤蟆这么巨大的差别。 可能这么想,有点夸张了,但大差不差,就是这意思吧。 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想上厕所,打开边上一扇门看了下,里面就是卫生间,随即钻了进去,锁上门。 上完厕所,手上刚打了洗手液,就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开门进了化妆间。 我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想着别人回来了我没出去迎接,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好久不见。”冲手的时候,我听见一道柔和动听的女声这么说道。 大约就是宋萱回来了。 “好久不见。”卓航淡淡地回答。 “演出之前,我听宋斐说,你也来了,一开始还不信呢,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看音乐剧?” 人长得美,说话声音都这么好听。 卓航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巧了,昨天正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票,我媳妇儿想看,我就带她来了,不知道是你。” 一半真,一半假。 假的是,不是我想看,而是卓航今早才通知了我,真的是,后来我确实对这剧感兴趣。 我第一天认识卓航起,就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现在对我还是真真假假,说出的话要靠猜。 但是不可否认,媳妇儿这三个字,听着还挺顺耳的。 “媳妇儿?”宋萱重复了这个词,柔声笑了起来,“那昨晚微博上神秘人爆的料是真的了?你结婚了?” “……嗯。” 卓航虽然承认了,但他这个犹豫,在我看来,别有深意。 随即,就有人来敲卫生间的门,我只顾听着他们说话,水龙头的水一直哗哗流着也没在意。 等听到敲门声才如梦初醒。 我立刻手忙脚乱地关了水,抬头时,看到自己昨晚磕到木头凳子的那半边脸,有些轻微的浮肿,一小块淤青,比早上看到时更加明显了。 丑死了……我忍不住吐槽了自己一句,这么丑的脸,怎么出去见人呢? 女人,在容貌身材方面,总是好面子的,我忽然有些后悔,怂恿卓航来见宋萱。 “微微?”卓航在门外又喊了我一声,“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吗?” 为了给卓航撑面子,我也得出去,总不能装成厕所里面没人卓航在自导自演吧? 我硬着头皮,开了门锁,打开门前,努力挤出一丝标准的笑容。 “怎么这么慢?”我打开门,卓航正对着门看着我,轻声抱怨。 “刚肚子有点疼……”我小声地撒谎,朝他皱了下脸。 卓航刚让开一点点位置,宋萱就笑着歪过头来看我,朝我礼貌地伸手,“是叫微微吧?你好,我是卓航老朋友,宋萱。” “宋萱姐姐啊,你好,我知道你呢,你刚刚跳得真好。”对于她礼貌的问候,我不得不继续挤着笑脸。 “是嘛?一定是卓航他在你面前吹牛了,我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她不好意思地笑,又热情地勾住我手臂,让我坐下,“坐,别客气,我叫人给你们准备点点心来吧?” “不用了。”她话音刚落,卓航就回绝道,“我们待会就走。” “那么快走干嘛?我还想着邀请你们一起吃晚饭呢!我这第一次见到微微,又跟你好久没见了,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呗!” 我夹在两人中间,有点尴尬。 “微微,你说呢?”卓航皱着眉头没同意,宋萱又低头问我。 我该说好呢,还是不好呢? 宋萱,确实很好,她热情礼貌得恰到好处,并且说话,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种刻意炫耀的意思,我想我如果摇头不同意,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一点。 我该做出吃醋的样子,还是大度的样子呢? 我有点苦恼。 正文 041 改口喊妈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卓航忽然低头扫了我一眼,“不去,马上就走。” “你……”我又想说,你们总得在一起吃个饭叙旧的,都见上面了,卓航又瞪了我一眼。 嗯,这是他第一次瞪我,看起来还挺凶的。 “你这么凶干嘛?微微嫁给你也不是给你欺负的。”宋萱有些不解,替我辩护。 卓航看着我的脸,沉声回答,“她脸都肿成这样了,我得带她去趟医院。” “那就去了医院再一起吃饭吧,反正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处理,不急的,先把餐厅定下来。”宋萱想了下,这么妥协道。 一起吃个饭,又不会少块肉。 我猜啊,卓航是怕自己在宋萱面前失态,怕我露馅,所以不肯去。 我直勾勾地盯着卓航,没说话,他也只是看着我,没回答宋萱的话。 如果他以为他看着我,我就能懂他心里的想法,他就错了,我从来都读不懂卓航眼里的情绪。 他忽然朝我伸手,轻声道,“走,带你去医院,脸肿成这样,像个猪头。你说要见宋萱,也给你见了,还想干吗?” ……我知道自己的脸像猪头,但是他当着宋萱的面损我,就不好了吧?多丢人呐!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他,“那饭吃不吃了?” 他紧抿着唇,没回答我的话,抓住我伸了一半的手,替我拿起包就往外走。 “卓航!”宋萱跟着追了出来,叫了他一声。 我以为他不会停下,继续冷酷地拽着我往前走,没想到他居然又停了下来。 看吧,老情人一求,他就心软了。我忍不住默默吐槽了句,还要别人追出来十八相送,其实卓航心里根本就不想走吧?还说什么是我想见宋萱! 他松了我的手,转身往回走了两步,面对着从门里追出来的宋萱。 我甚至看到,宋萱的眼睛里,带了哀求的意思。 我以为他老人家要问,那你说去哪里吃好呢?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但我总猜不到卓航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站在那里,和宋萱大眼对小眼地沉默了几分钟,忽然低声开口道,“你还是这么自私,一点没变。微微脸肿了,我想带她早点回去休息,想吃饭,改天有空再约吧。” 他说她自私的时候,我就看见宋萱的脸色变了。 但是他口气却还是那么生硬,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连我看在眼里,都有些心疼宋萱。 他说完这句话,丝毫不作停留地转身朝我走来,没忘扯住我的手,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 我不讨厌宋萱,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欣赏她。我见过回头想夺回前男友的例子,哪个不是气焰嚣张,老子天下第一的即视感? 但宋萱,给人的感觉不同。 我还想扭头去看她,卓航随即在我身边阴测测低声道,“你像个正室的样子吗?” 不像,因为我是假的。 我抿着唇没说话,直到跟他上了车,卓航的脸色更是黑沉得可怕。 我表现不好,我做错事了,我知道。 他启动车子,直接打了个方向盘,看着好像真的是要去往医院去。 就是脸上有个浮肿淤青了,还能摔成脑震荡吗?昨天他怎么没送我去医院呢? 我在车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是往医院的去的路,忍不住清了下嗓子,“你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在乎我一点吧?这她也看不见了,还演什么呀?” 他不回答,我更加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 “我说,有的时候吧,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要是真把她气跑了,再也不回来,不会后悔吗?” “你看你们两个吧,还有回转的余地呢,别把我搞得跟个大恶人似的,吃一顿饭怎么了?你们能坐在一起聊聊从前,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多好啊!” “你看看电视里面演的,那些小三或者前女友啊,得不到他心爱的男人,就会使坏,我可禁不起那种折腾,你行行好饶了我吧,你跟宋萱旧情复燃什么的,我都假装看不见,这还不行吗?” 我这边碎碎念着,卓航却一点反应也不给我,一个字也不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了,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胳膊,“喂,你听见我说话没啊?睡着啦?” 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睛从墨镜后面斜了我一眼,“你今天怎么那么啰嗦?” “没啊,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我一本正经地摇头回答。 “你放心,宋萱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她不爱惹事,再说我对她什么态度和你有关系吗?你跟我认识了七年还是她跟我认识了七年啊?” 七年,他俩认识七年了。 我一想到这个时间上的鸿沟,忍不住咂了下嘴。 我这是,彻彻底底地完败在了宋萱手上。 然后我就没话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多久,卓航就带我到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卓航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按了挂断,又按了几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妈,你又打我电话干吗?” 他的脸色瞬间又臭的可以,我猜是卓妈妈有什么事惹得他不开心了。 他听着对方说了会儿话,皱着眉回道,“我带你儿媳妇来医院了……嗯,昨天她干了件蠢事,蒸桑拿把门反锁住了,人晕在里面,摔倒的时候把脸给摔了。” 我有点无地自容,特别是看到卓航说这话时又瞄了我一眼,顿时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嗯……回去跟你FaceTime,医院没网。” 说完,挂了电话。 “你妈妈说什么了?”我跟在他后面,小声地问。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以后这种蠢事,少做。”他在前面低声回答,“她说回去之后,给她看看你的脸,要跟你视频。” “FaceTime就是iphone之间视频的是意思吗?你妈该不会是觉得你在骗她,所以查岗来了吧?”我更加尴尬,故意岔开话题。 “呵……”他随即轻笑了声,好像没忍住,躺在电梯前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我。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抿着嘴没吭声了。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吧,双方都连上了无线网才能视频……记得跟她视频的时候,要改口叫她妈。” 我惊得目瞪口呆。 卓妈妈跟我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估计一天都没满呢,我才喊过她几次伯母啊,这就要改口喊妈了! 卓航嘴角噙着一丝笑,将我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怎么,不愿意啊?” “那你怎么没叫我妈呢?”我底气不足地反驳,“你没叫我凭什么叫呢?” “谁说我没改口了?” 电梯来了,卓航伸长手,一把把我揪进电梯里,又拿出手机,给我看他昨天给我妈发的信息。 那上面对我妈的称呼,分明写着“妈妈”两个字。 我吓着了,好几秒之后才找回自己的魂,震惊地问他,“你喊我妈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 “告诉你干吗?这不是我和你应该做到的事吗?”他似笑非笑瞥着我,把手机收进怀里。 话是这样说没错,咱俩是在演戏,怎么逼真怎么演,但是这…… “你脸肿得不像话了知道吗?没觉得脸疼吗?”他见我不说话,忽然又补了一刀。 说实话,脸并没有多疼,不去碰不疼,牙根倒是隐隐作痛。 他找的医生,还是上次给我看胃出血的医生迈克,长得挺帅气一小伙子,见卓航带着我进他办公室,脸皱成了一团,“这姑娘又怎么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我肿胀着的半张脸,吃了一惊的样子。 “给她拍个脑部CT吧,说不定是伤了脑子了,今天说话也不怎么正常,比平常啰嗦。”卓航一边脱了外套,一边闲适地坐在了办公室后面沙发上。 …… 所以他觉得我在车上说的那几句话,是因为脑子搭错线了? “开什么玩笑,脑部CT是说做就做的吗?”迈克似笑非笑答了他一句,随即朝我招手,“过来我看看。脸是怎么伤的啊?” 我又得在别人面前,把我昨晚做的丢人事,拎出来再说一遍。 我甚至怀疑卓航是故意的,想叫我在别人面前出糗。 我扭扭捏捏坐到了迈克身边,把昨晚发生的事,给重复了一遍。 “头晕吗?还记得是哪个部位砸到椅子边角的吗?”迈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医用手电筒,一边问我。 “不头晕,牙神经疼。”我一五一十地回答,又指着自己的颧骨下部,说,“好像是砸到了这里。” “这还用问吗?”卓航忽然沉声笑着,插了句嘴。 我的颧骨底下有一小片淤青,我知道。 我抿着唇没说话,忍下了没跟他顶嘴。 “牙疼……”迈克轻声重复了遍,捏住我的下巴,喊我,“张嘴,我看看。” 我这嘴一张,迈克的表情稍稍变了变,“你这可能是外伤压迫到牙神经了,里面都肿起来了自己没察觉吗?” “没有。”我老老实实摇头。 “不头晕的话,就不用拍脑部CT了,你到楼下去找下牙医,我觉得你还可能是长智齿了,中午吃了什么?” “鸡脆骨。”卓航点的。 “她胃出血才犯了多久,你让她吃鸡脆骨?”迈克皱着眉头,扭头责备卓航。 “我的错。”卓航耸了下眉头,回道。 感情我摔下去倒没怎么伤着,被卓航一盘鸡脆骨伤着了。 正文 042 爱你和宝宝! 牙医通知说,我确实是摔倒时,压迫到了牙神经,并且要开始长智齿了,如果智齿一直疼的话,得到医院做手术,把智齿根部取出来。 并且要求我,一定不能再吃鸡脆骨之类的硬食。 卓航一盘鸡脆骨,才是害得我脸肿的罪魁祸首,而我在桑拿室晕倒被困的事,被拿出来仔仔细细说了三遍。 相信我,医生一定是这个世上听着奇闻异事最多的人。 回去的路上,卓航总是忍不住笑,跟疯了似的。 我见他第一面时,怎么没发觉他是这样的人呢?我还以为他是高冷男神呢! 我只能郁闷地坐在他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回去还得跟卓妈妈视频,再仔仔细细地把事发经过说一遍。 刚到家没多久,我正要去烧水喝,卓妈妈的视频就追过来了。 “微微呢?给我看看她脸怎么着了!”我在厨房间里,就听见外面卓航接通视频的声音。 卓航走到厨房门口,顺势倚在了玻璃门上,把手机递给我,给我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叫妈。” 我心不甘,情不愿,接过他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叫了声,“妈,我没事儿。” 这声妈叫出来,憋了我一股子的劲,我也不是演员,喊别人妈哪是能这么顺口的事,自己喊出口都尴尬死了。 卓妈妈听到这声妈,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你脸哪伤着了,侧过来给我看看!医生怎么说的啊,影响大不大?” “没事儿,脸上是皮外伤,就是牙根都肿起来了,去医院消炎过之后好很多了,脸也不怎么肿了。”我眯着眼朝她笑。 “怎么忽然牙就肿了呢?” 水烧开了,卓航进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捏着茶杯又朝我笑。 “得问您儿子呢。”我瞄了他一眼,就要把手机递还给卓航。 “微微,你等等!你喊卓航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呢!”我手机还没递出去,卓妈妈就在手机里叫着。 卓妈妈跟我有什么话好单独说的?我有些不理解,看了卓航一眼。 要么假装卓航出去了,就让他在这听着? 卓航似乎正有此意,走到门口,故意拉上了门,发出动静,实际上还在厨房里面。 “我记着家里的厨房门是透明玻璃门,你给我看看他是不是在客厅里呢?”卓妈妈贼精,立刻喊我把摄像头转向卓航。 我愣了下,随即假装伸手朝远处招呼,“卓航,你别去楼上啊!妈不信你出去了,你回过来给她看一眼!” 我觉得自己演戏演得挺逼真的,跟卓航生活一短时间之后,转行做演员完全不成问题。 我给他争取了几秒时间,他几乎是用跑的,跑到楼梯和客厅交汇的地方,朝我说了声,“我上去洗澡了,你们聊着!” 卓妈妈看见卓航确实是站在那里,这才放了心,“你把摄像头对着门啊,我看着他,别给他听见!” 卓航确定这场谈话他是听不着了,说了去楼上洗澡,只能硬着头皮上楼去。 卓妈妈简直把他儿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微微啊,你在听着吗?”卓妈妈沉默了会儿,问了我一声。 “嗯,听着呢。” “你跟航航今天去看了音乐剧,见着宋萱人没啊?” 她接下来的这个个问题,让我忽然间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该回答是的,还是不是呢? 这问题就跟脑筋急转弯似的,卓航又不在,没法给我提示。 “不说话就是见着了吧?航航还是去见她了是吗?他们两人有没有说什么啊?你听着他们两人说悄悄话了吗?我跟你说,这个宋萱啊,你千万要提防着,她这个时候回国,首演又在东城,她回去就是带着挑衅的意思呢!” 卓妈妈这意思,是宋萱得知卓航有对象了,所以故意回国了? 他俩下午的时候在外面单独处了五分钟以上吧,我在厕所里听着很正常,但有没有偷着拉小手,亲小嘴,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了下,回答,“妈,我看宋萱姐姐人还挺好的啊!” “好什么?他们两人旧情未了藕断丝连的……” 卓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出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又立刻改口,“我不是说航航心里还有她啊,我意思啊,是我们航航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是宋萱单方面的对他有意,故意使坏勾引他什么的,他或许会心软上当,你得看紧一点儿!” 看来卓妈妈,不怎么喜欢宋萱。 说实话,我很好奇当初卓航和宋萱,到底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但是怕自己问多了,会露馅,思量了一下,只是简单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会看紧的。” 正好卓爸爸在远处隐约地叫,“你好了没啊?要出门了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爸爸妈妈有个慈善活动要参加,就不跟你说了啊,把小脸养好了,有空了爸妈就回去看你和宝宝!爱你们,我挂了啊!” 我刚转过屏幕,就看见挂断视频时卓妈妈静止的脸。 宝宝?不是航航吗? 我沉思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就以为我怀孕了! 哎呀,完了!他们要是下次来,发现我肚子还是平的,怎么办呢? 我心急火燎地上楼去找卓航,发现他还真的在洗澡,只能坐在一旁沙发上,等着他出来。 我一边回想刚才和卓妈妈说的话,在想要怎么整理告诉给卓航听。 忽然想到,卓妈妈说漏嘴,说他们两人,还藕断丝连着。 但我看卓航今天的表现,似乎不是这样的。 我想,卓航并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什么,这件事,不跟他提也罢。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穿,就腰上裹着条浴巾,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见我在他房里坐着,愣了下。 “打完了?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喊我提防着宋萱,说怕她影响你跟我之间的感情,然后就出去参加慈善活动了。还问我和我孩子好。”我别扭地转过头去,假装看着别处。 “嗯,他们那里现在是白天。”卓航不在意地答了句,转身走到试衣间里去了,“孩子的事,到时候我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这么顺口一答,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我也就安下心来。 “就没说其他什么吗?” 他的声音,顺着试衣间没关严实的门里传出来。 “没了。”我低声回答,“那我拿着我衣服回房间了啊,你随意。” 我爬到上面一层,拿了自己睡衣下来,卓航已经换了套休闲衣出来,一边继续擦着头发,一边拦住我,“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啊?” “我上次看见你家里,有架电子琴,是你弟弟在学吧?”他问。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回答,“嗯,是啊,学到六级,停了两年,没继续学下去了。” “我给他联系了一个南城的钢琴师,身体好的时候,就让他去老师那里学琴,你走的时候可能没碰上送钢琴去你家的师傅,我给他买了架放屋里,已经装好了。” “你……”我说了一个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就是那天,你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我陪着唐一天说了会儿话,他说,你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钢琴家,你希望他做到,他就想去做到,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他说话的时候,没看我,“你舍不得给他买琴,我就给他买了,当是见面礼。他一般都是在周六下午去上课,你每个礼拜记得要给他打电话,确认他安全。” 他对我的家人这么好,让我觉得有些诚惶诚恐。 将来我和他离婚,我妈和唐一天该怎么想呢? 我宁愿,他冷漠一点,就当是从来没出现在我生命里,也就算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莫名其妙的。 人对我好,我却不领情,好像有点贱。 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就是。 我拎着东西走了出去,打开房门的瞬间,我又看到了那架钢琴,和那双干净的芭蕾舞鞋。 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曾经是宋萱,并且将来会继续成为女主人的架势,我住在这里,不免显得有些喧宾夺主。 也许是知道占着她的位置,所以才会这么别扭。 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还给她的。 我也有个弟弟,卓航的心思,本应该花在宋斐身上。 做冒牌货的滋味,挺不好受。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翻了会儿手机,不经意间,又打开了微博。 我看到有上千条新的评论和赞,还有好多条@我的消息,我觉得是转发那条大V评论的效果。 点开自己微博页面,果然看见第一条微博底下要爆了。 打开最新评论一看,第一条就是这样的,“所以你这个小妖精到底是谁?” 我怎么成了妖精了? 继续往下翻,几乎全是清一色这种调调的评论。 再返回顶上,打开被赞的最多的,到被顶到最上面一条的评论,是这么写的,“那么你睡到男神了吗?” 头像赫然是卓航。 卓航问我,睡到男神了吗。 我不过手贱顺手一转,又手贱点了关注卓航,谁能知道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卓航,会注意到一个默默关注他的人呢? 他还关注了我,这几乎坐实了,卓航已婚的消息。 正文 043 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夜,我几乎彻夜难眠,医生说我牙有个虫洞,给我把牙神经给挑了,但是智齿却比之前更疼了。 我猜是吃鸡脆骨咯着我智齿上那块肉,伤了牙根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一晚上,卓益、卓航和宋萱这三个人,始终在我脑子里不断盘旋。 我心想我造的什么孽呢?沈诗蓝和苏臣陷害我的仇还不知道怎么报,自己的生活更是乱成一团浆糊,如果捣一捣喝下去能解决就算了,可浆糊哪是能喝得下去的啊? 如鲠在喉。 就像我二十三岁这年开始长的智齿,没长出来时就已经在疼了,糟心。 快天亮时,我下床跑了几圈,再躺到床上,才迷迷糊糊睡着。 等到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了。 智齿疼的太阳穴直跳。 我稀里糊涂地爬起来洗漱,下楼时,看到后门开着,卓航在后面健身房里跑步。 再打开厨房门一看,电饭锅里竟然有粥,还是热的。 微波炉里放着两盘菜,我打开看了眼,一盘小青菜,一盘豆腐干。 我的天,卓航竟然会煮饭!这让我对他的认识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怎么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会做的事? 并且这两个菜颜色看着还行,不像是能让人食物中毒的地步。 我拿着筷子,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夹了根豆腐干尝尝看,出乎意料的,不难吃。 “中毒了吗?”还没吞下去,卓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得吞下去之后,再过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才能知道会不会中毒。”我扭头,认真地想了下,回答他,“说不定你想毒死我,再和宋萱凑一对呢?” 卓航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用挂在脖子上的吸汗毛巾擦了下额头,“快吃吧,我要是睡到这个点,早就饿得没力气了,还有心思跟人开玩笑。” 说实话,他擦汗的样子,简直酷毙了,跟他洗完澡之后出来擦头发时一样帅。 我就是属于外貌协会的,见着特别好看的人就是讨厌不起来,没办法。 “下午晚些时候陈姨会过来,你自己想吃什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带来,记住了,不能吃硬食。”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 我捧着碗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那你呢?你不吃啊?” 成仙了! “我洗完澡要出去,晚上可能不回来,本来今天事情都安排好了,想带你出去长长见识,你起得这么晚,全泡汤了。” “要带我去泡温泉啊?不去,咱俩没熟到这个地步。虽然我确实没泡过温泉。”我再次认真地回道。 “唐微微,你这张嘴,怎么就那么贫呢?”卓航已经走到了楼梯那边,忍不住转过身来损了我一句。 我捧着碗贼贼地笑,“咱俩彼此彼此。” “说正经的,本来我这边计划着有七天假期,但是手底下的黄董事今早出了个小事故,得住院几天,我还得回公司把他的活再拿回来,下午两点半有个竞标会,你一个人待家里没问题吧?” “这么巧?没事,你去吧,我给你打掩护。” 我很自然的,觉得他是在找借口开溜,要和他的老情人相会去。 我狐疑的态度,让卓航气得咬紧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我真的是去开竞标会。” “去吧,我没说不信啊!”我用力地点头。 他索性走到我跟前,仔仔细细给我解释,“昨天晚上有冷空气过来,东城起了会儿雾,清早黄董事开车经过工业区那块,有点雾霾,他走到十字路口看不清楚红绿灯,就下车去看了,没走两步,转弯的一辆车就撞上了车头,他人倒在边上绿化带上,头磕破了个洞。” 这天有雾霾? 都五月份了能有这么大的雾霾?我三岁呢?这么好骗? 这个黄董事也太倒霉了吧?这种倒霉悲催的事也能给他碰上!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客厅窗户外面,别说,还真是阴天,但说有连红绿灯都看不清的大霾,我绝对不信。 要么是黄董事想偷懒,跟卓航撒了谎,要么是我智商有问题,要么是黄董事智商有缺陷,再要么,卓航把我想得太蠢了。 卓航又咬了咬牙,看我没吱声,一脸不信的样子,也不想解释了,一声不吭转身上楼。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赶巧我起来晚了,没见到早上的雾,要是亲眼见着了,说不定会相信他的话。 我一个人坐在桌上喝粥,第二碗喝到一半时,卓航穿戴整齐下来了。 我倒是想跟他说一声我信,退让一步也没什么的嘛! 卓航却没看见有我这个人似的,目不斜视地进了地下车库,关门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响。 “去见宋萱就去见了呗,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句。 下午陈姨过来,我跟着她打扫完家里卫生,又吃完晚饭,陈姨走了,卓航还没回来。 我就怕卓妈妈忽然打电话给我突袭,庆幸的是我的手机是智能机,不能FaceTime。 忐忑不安地等到了八点多,手机忽然响了。 我多怕是卓妈妈打来的,做贼似的摸出手机,眯着眼拿远了看,看到名字显示是卓益,才松了口气。 “你在家呢?”刚接通电话,卓益就问我。 “嗯,在家呢。” “一个人吗?”他继续问。 “嗯,一个人。你腿伤没事吧?脸上好点没?” “呵呵……”卓益随即笑了起来,“我跟你才两天没见脸就能好了?” 我觉得经过黄董事这件事,卓航拉低了我俩的平均智商水平。 “……对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些天,在调查我爸妈被撞的事,前天跟你见面时,也没顾得上跟你说什么,你知道,我那天给我哥看的那张照片上的人,跟沈家走得很近吗?” 我抓着手机,愣住了,“沈诗蓝?” “嗯,撞我爸妈那辆货车,是照片上那个人公司的套牌车,我查过跟他走的特别近的几家公司,其中除了我哥,就是沈诗蓝爸爸他们跟我有过过节。所以,你千万要小心沈诗蓝阴你,自己要注意保护自己,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 查出了有可能是沈诗蓝干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 我又回想起前天他跟卓航的对话,顿了顿,轻声问他,“阿益,我问你件事好吗?” “你问。”卓益跟我说话,总是很有耐心,说话声音很柔和。 以前我没放心上,但现在因为心里对他有愧,所以,忽然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很混蛋。 我想到前天在茉莉香,他站在门口,看我的那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气干什么呀?有什么你就问呗,这样不说话我着急呢!”他随即急道。 “我想问你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卓航非要你回到你亲身父母身边,你的养父母该怎么办呢?我离开南城之前,去医院看卓叔叔最后一次,他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惨白的,一条腿也没了,阿姨又还没醒,你让他怎么办呢?” 电话那头,跟着沉默了下去。 “我妈现在只要白天去上班,九点上班五点下班,能时常去照看,你几个亲戚也会去看看,可说实话,谁会像你这样,一直陪着他们?”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啊,我暂时是不可能离开他们的。”卓益轻声笑了起来。 可我听出来了,他这笑声里带着勉强。 如果那天我没偷听到卓航逼他,或许会相信他这句话,可骗谁呢?我不知道卓益这些天来是怎样的心情,在三方面之间犹豫彷徨。 特别是,听到很有可能是沈家派人撞的他们,我这心里,更是堵得慌。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什么害不害的啊?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这暴脾气,害了你,又害了自己,该!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能不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没反驳他的话,只是反问他。 “跟我哥再谈谈吧,上次他有些松口了,跟我说可以再宽限点时间。”卓益迟疑了一下,这么回答我。 没有,卓航没有说要宽限时间,而是态度很坚决。他没有办法。 “嗯,那就好,我这边,也帮着你劝劝卓航吧。”我紧接着,轻声回答他,“我听到他车子声音了,不跟你说了。” “好,你千万要自己注意安全啊!” 临挂电话,他还不忘嘱咐我一句。 “知道啦,不用担心。”我笑着回答。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卓航回来是没回来,就在一分钟前,我心里忽然有了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但还只是个雏形,我不知道如果那样去做,是不是对的,所以,我还得仔细地,再考虑一下。 卓益都这样了,我身为当事人,没有不替他着想的道理,我不帮他,简直都不能算是个人,是畜生。 事由起于我,也该终结于我。 正文 044 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卓航起来的时候,我早饭已经替他准备好了。 卓航下楼,见我坐在饭桌旁,显然吃了一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早吗?”我嘀咕了一句,“昨天我是半夜失眠,所以要补觉啊!” 一边说着,一边非常殷勤地给他盛了碗粥,“快坐下来吃啊,不然待会上班迟到了呢!” 卓航狐疑地扫了我一眼,拉开凳子坐了下去,“说实话,我是老板,我迟到不迟到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我没顶嘴,给他夹了个麻团在碗里,“我上次看你似乎挺喜欢吃这个的,昨天晚上十点多还在揉面给你炸呢!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卓航看着我的眼神,更是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啊,男神昨天给我做了午饭,我不得回报他吗?他感动了,我才有机会能睡到他啊!”我一脸义正言辞地回答。 卓航一时间哭笑不得,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看我,“所以说,你不生我气?” “气什么?虽然一千条评论里,有九百九十九条骂我是小妖精,小婊砸,不要脸什么的,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是吧,是我自己前天表现不好,在宋萱面前不像个正室的样子,你生气才报复我,是应该的。” 他听我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重,最后“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他笑,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前晚上他就是故意给我留言,让网友炮轰我,以解心头之恨。 有时候吧,我觉得卓航这人真的挺表里不一的,长得那么正气,怎么就是个这么奸猾的人呢? 那几百万粉丝,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粉转黑。 他笑完过后,又重新拾起筷子,吃起早饭来。 我给他做了豆沙馅的麻团,一碟麻婆豆腐,一碗辣肉酱,几只梅菜扣肉包,牛奶馒头,口味应有尽有,总有他爱吃的。 我看他吃梅菜扣肉包的第一口,表情有些奇怪,正要说不喜欢吃就别吃吧,他又咬了第二口。 “这是什么馅的?”他慢条斯理吃完嘴里的,紧跟着问我,“好奇怪的味道,我之前没吃过这样的菜。” “好吃吗?”我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眯着眼笑。 “味道虽然奇怪,但口味还可以。” “觉得好吃就行,怎么做的我就不说了,明天还蒸给你吃哈!”我继续笑得眉眼不见。 他看着我这样子,皱了皱眉,“你今天起这么早,要不然跟我去公司面试,上次答应了你的。” 他觉得我是在向他求工作机会,不好意思开口才这么讨好他。 然而,他想错了。 “不去。”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但我确实有件事求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诚不欺我。”卓航一边继续舀着粥,一边面不改色朝我道,“说吧,什么事?” “你看卓三吾都这么可怜了,你就给阿益再宽限点时间呗,至少等他养母醒了,或者是卓三吾下了病床有自理能力,再让阿益回到你们身边呗?” 我可怜兮兮地求他。 我以为他会给个十分准确的答复,行,或者不行,或者加个附加条件,哪知道,他只是淡淡问了我一句,“你知道当年卓三吾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愣了下,老老实实地摇头。 “前天你晕倒在桑拿室,是因为偷听了我和阿益说话吧?”他扫了我一眼,又问。 我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脸,没回答。 所以说,智商高的人吧,就是不一样,就这么猜出了那天我是因为偷听走神,才没注意蒸桑拿的时间。 “我就当你是听见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没有让我的律师把卓三吾告上法庭,让他坐牢,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家和卓三吾家,是远亲,就为着这层血缘关系,我才对他网开一面。” 说到这句话时,他的情绪猛然间变了。 “唐微微,你一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不应该不懂贩卖偷盗婴儿是在犯罪吧?二十三年前,我妈生下阿益,在东城养胎,我爸听说一家远方亲戚到东城来打工,怜见他们,对他们就像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一般,却没想到,这家人是恶魔!” “卓三吾老婆不会生养,结婚三年了肚子没动静,两个人来东城,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瞒着家里人,治好他老婆的不孕症,卓三吾给我爸开车,她老婆在我家给我妈做保姆,我父母对他们这么好,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卓航在说这些话时,太阳穴上的青筋直爆,脸也涨得通红,不断地用手敲击桌子。 我学过心理学,明白这是人在暴怒时,却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时,下意识做出的行为。 我知道这是件十分严肃的事,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勾结人贩子,从中给人一大笔钱,让他们装成是绑架的暴徒,那天下午,卓三吾老婆怂恿我妈,带着还不满一岁的阿益出门逛公园,她跟在边上,她抱着阿益,让公园里冲出来的几个人贩子就这么给抢走了,就当着我妈的面!” “他们还使了出苦肉计,卓三吾老婆追赶人贩子的时候被打伤了一只胳膊,那时候的刑侦还没现在这么厉害,我妈觉得让卓三吾老婆受了伤,很过意不去,心理上自然是向着他们,做口供时,不免有感情化有疏漏的地方,熟人作案,就是这样。” “警察立案时,给这件案子定的是绑架,人贩子用公共电话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要五十万赎金,我妈同意了,警察追到他们说的地点时,可想而知,一个人也没有,一点线索都追查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绑架,而是贩卖小孩!” 我想,如果是我的孩子被人偷走,我一定会疯了,哪怕是我妈走失,我也会崩溃的。 我听着卓航叙述事情的过程,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去,我能理解他们的绝望。 以前看电视时,看到人贩子贩卖小孩的新闻,我都会暗暗地咒骂,让这些人去死吧,人贩子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坏的人,他们的心肠是黑的,捉到他们哪怕是枪毙十分钟也不为过。 现在这种事,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身边,我最好的朋友,是他老实的养父,勾结人贩子偷到的。 还是以这么龌龊的手段。 一时之间,我有些接受不了。 “最可笑的是,卓三吾那笔钱是我爸给的!二十三年前,哪有开车一个月就给两千块这么高的工资?我爸一下子预付了五万,没想到,这五万块,却害了阿益。” “唐微微,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该原谅他们吗?如今他们所遭受的一切,是报应,我并不觉得他们可怜,而是罪有应得!” 五万块,在八十年代末,是多么巨大的一笔数字。有些人,全家人辛辛苦苦做一年,不过几千块。卓爸爸待卓三吾他们一家,是真的好。 我不敢看卓航的眼睛,低着头默默算着。 我知道,让卓航同意妥协,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直到现在,我爸妈也不知道是卓三吾偷了阿益,他们一直以为,是绑架,阿益已经死了,阿益不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所以一直没去警察局留血样检测DNA,光我们留,没有用。” “我从英国回到东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了私人侦探所和律师事务所,我哪怕费尽一切人力物力,也要找到我的弟弟!你说,如今我找到了,还能让他离开吗?” 不能。 卓航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当然是不能。 “我想,他们当时一定是生不了孩子,所以一时鬼迷心窍了吧?我看卓三吾,挺老实的……”我底气不足地,小声回了他一句。 说这话时,我甚至不敢看卓航的眼睛。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妈没怀疑卓三吾夫妇吗?在这起假的绑架案还没发生的时候,卓三吾就已经去医院,贿赂医生给他们开了张怀孕单子。这样的人,你说他老实?” 他说完,冷笑了两声,没隔几秒,起身套上外套,走了。 我没勇气站起来追上他,再给卓三吾和卓益求情。 我听着外面他车子驶出花园的声响,忍不住默默长叹了口气。 如果我继续为卓三吾说话,那就是往卓航他们一家人心里戳刀子。 卓益一定也知道了当年自己被抢走的隐情,他还是选择陪在重伤的养父母身边,这是他的选择。 卓益,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这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然而,就因为我,要逼得他摒弃他一贯做人的原则,我想,这是相当残忍的一件事。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放在一旁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抓起它,打开,翻到通讯录,找到了沈诗蓝的号码。 我看着那一行数字,又犹豫了几秒,闭着眼睛按下拨打按键,送到耳边。 “唐微微。”我没有等很久,沈诗蓝就接通了,用恶毒而又轻快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沈诗蓝,我有话对你说。”我死死捏着手机,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回答她,“苏臣在不在你身边?” 正文 045 离开,对谁都好 “巧了。”沈诗蓝轻声笑了起来,她笑着的声音,婉转动听,“我现在在飞机场,刚刚送走苏臣,怎么,你想找他吗?” 苏臣走了。 我咬了下牙,继续平静地开口,“我越落魄,你就越得意,你想看到的,是输得一败涂地的我,是吗?” “准确来说,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她又笑,“但是吧唐微微,当我看到这么可怜的你的时候,说实话,还挺心疼的。” “我看到这样丧心病狂的你,也挺心疼的,沈诗蓝,你就不怕现世报吗?” “现世报?我告诉你什么叫做现世报,你奶奶和爸爸相隔三天死了,你弟弟心脏病病情加重,你朋友父母被车撞,你卖身给有钱人当情妇,这才叫做现世报。” 我听她这么说着,怒极反笑,“是吗?你就不怕当了卓航情妇的我,弄死你吗?” “你尽管放马过来啊,我怕什么?我在接你这个电话的同时,就已经录音了,将来我出事,你也别想活!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你想想你妈吧,她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年,你要让唐家断子绝孙吗?” 我想也不想,跟着她回道,“唐一天活不过今年的话,我就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说到做到。” 沈诗蓝随即在电话那头猖狂地笑,“你不是被刺激过度得了神经病了吧?我什么时候怀孕了?” 我愣住了,听到她这句话的同时。 她上次明明跟我说的是,她怀了苏臣的孩子。 “唐微微,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蠢的,就你这样的脑子,是怎么拿奖学金的?学疯了吧?你觉得一夜情怀上孩子的几率有多大?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呢?我不说我有了苏臣的孩子,他怎么能心甘情愿选择我呢?” 所以,苏臣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沈诗蓝,而不是我。 一时之间,我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也不用给他打电话了,苏臣的号码啊,注销了,也许你们两个这辈子也见不着了……” 我听她在电话那头继续得意洋洋地炫耀,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 上天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没什么好生气伤心的,不属于你的禽兽,早点干脆地离开你,说不定倒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 就像,我之前骂沈诗蓝的那样,苏臣能爬上她的床,明天就能爬上别的女人的床,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离开他,没什么可惜的。 我沉默了几秒钟,轻声笑了起来,“那我跟你打个赌,赌你没有录音,你敢不敢?从现在开始,很有可能,下一秒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杀了你,我会制定出一个周密的计划,比如,高压锅可以快速分解骨肉,我再把你的骨头,扔进沼气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 “还有,我相信卓航想弄到苏臣的新号码,不是什么难事,你假怀孕的事,我要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你不敢!”沈诗蓝,终于因为害怕,而几乎变声,“你以为骨头扔进沼气池里就查不出DNA吗!” 当然查得出,我那么说,只是想让她觉得害怕。 “你尽管可以试试。”我不动声色地威胁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唐微微!”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我已经失无可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俗语你听过没有?要我不告诉苏臣也可以,或者是你怕死的话,现在求我。” 有的时候,人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下去。 沈诗蓝,几乎是带着哭腔求我,当然这得益于我有个卓航这样强大的靠山。 你不狠一点,别人只当你是病猫,以为你是软柿子。 和她打完电话,我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我上楼去,悄悄又收拾了一些行李,送到那个超市同事的车库里,回来时,卓航已经在家了,正好下楼来。 看到我回来,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冰箱边上,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也许还因为早上的事,生我的气呢。 “喂。”他拧着瓶盖转身的瞬间,我开口叫他,“早上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帮卓三吾求情,是对你家的不尊重。” 卓航扭头,扫了我一眼,还是没吭声。 “虽然,不知者不罪这句话有点无耻,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才会那么求你。” 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儿,沉声答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跟我说话,就是原谅我了。 我随即眯着眼朝他笑,“出去应聘啊!我总得赚钱养自己吧?” “哦。”他低沉地应了声,“其实……” “我想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应聘,不想别人给我开后门。”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说下去,就打断他的话。 “那好,随你自己愿意。”卓航勉强朝我提了下嘴角。 说完,转身走上楼。 我站在外面照进来的夕阳余晖中,看着昏暗楼道上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他昨天,明明就是跟宋萱一起出去吃饭打高尔夫去了,还要骗我,说是出去竞标的。 一个因为卓航而关注我的狗仔,今天给我私信了,他传了两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是两个站在一起的男女,两个人好像同时抓着一个高尔夫杆子,男主人公,是卓航,女主人公,是宋萱。 而让我觉得好笑的是,那个狗仔,问我是不是宋萱的小号。 我没回答他,我要是回答了,无论回答是或不是,后果都会很严重,我明白。 还说什么,我俩是战友情,是这个世上最牢固的关系。男人的嘴啊,就是不可信。 连出去见宋萱都要骗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卓航根本就不信任我。 越想,心里就越觉得难受。 跟卓航结婚的人是我,但我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第三者。 因为他骗了我,卓益从没有骗过我,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向着卓益多一点。 虽然这种想法,有一点自我安慰的意思,但事实,是不可改变的。 第二天早上,我听见卓航下楼的声音,躺在床上没动。 过了会儿,起身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开了一点,看着卓航的车,驶出了花园。 他觉得,我就那么好骗吗?要是他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完全可以不跟我说卓妈妈给他放七天假的事,我睁只眼闭着眼就算了,最让人觉得难过的是,对方先告诉你实情,再骗你。 我忍不住,又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进卫生间洗漱,扎好马尾,穿上自己廉价的T恤牛仔裤,打开门,上楼去按了卓航房间的密码,把他房间里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进了行李箱。 我还是只带了自己穿过的衣服,没穿过的,就留在了衣柜里。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想哭。 其实灰姑娘这个童话,非常现实,十二点一过,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会变成原样,然后你发现,你不过是做了场白日梦而已。 我提着自己行李箱,走到楼底下,想了想,还是转身撕了张便利签,给卓航留了两句话。 我是这样写的:感谢卓先生这么多天以来的照顾,卓妈妈那里,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吧,丑化我也没关系。卡里刷掉的二十万,我赚到了钱,会打给你,这张卡,请别注销。我查过了,离婚协议不需要双方签字,一方签字之后,满了期限,就能离婚,你签了吧。 如果说,前天晚上我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离开卓航,看到那两张照片的同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转,离开他,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的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当初,卓益是以卓航帮我争取到毕业证为交换条件,如果我不拿这张证的话,卓航就算没做成功,交换条件,也就不成立了,卓益,就不需要离开卓三吾夫妇。 我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只能这么幼稚,我想我能帮卓益争取到的,也只是这样而已了。 其实我昨天出门,是去找房子了,加上给唐一天提前交的手术费,和给我妈留的两万块,加上昨天刷给房东的六千,正好二十万。 我租了个郊区的房子,很老的小区,看着大约有二十年左右的房子,还是五层楼的老式楼房,一百平左右,三个房间,三个人合租,一年的租费是一万块。 我身上只剩了四千多,所以不得不刷了卓航六千块。 算是很便宜很便宜的了,因为地方很偏,从那个地方到东城市中心,大约转车要转一个多小时。 我带过去的毯子被套,还是那时候学校发的,洗得发白了。 同屋的一个小女人,看着我跪在一米二的小床上铺被子时,笑了,“唐小姐这么节省啊!我看你箱子里有的衣服值几千块呢!” “水货,为了找工作,你明白的。”我扭头朝她笑了笑。 我说这话时,有些紧张,这女人既然能认出我衣服的牌子,证明她眼睛还挺毒的。 好在她没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朝我扬了下眉毛,转身去厨房掐灭了手上的烟。 正文 046 隔壁冲姐的特殊职业 我们这房子,是四楼和五楼通着的,房东住楼上,我们住楼下,楼上的房东老太太大约是闻见了烟味,在楼上叫了起来,“说了我孙子刚生,不能闻烟味,耳朵聋的啊!” 我默默从床上爬了下去,打开窗户通风。 等到烟味散得差不多了,关了房门。 我打开手机,把新卡装了进去,再开机一看,果然电话号码都没了,我从来都搞不懂换卡之前怎么存号码,所以提前用小本子把号码都记下来了。 铺好床,挂好衣服,整理好我的宝贝翻译书和文献,我跪坐在床上,对着小本子,继续一个个地把想要记住的号码,重新输进手机里。 苏臣和沈诗蓝的号码,是连在一块的。 我看到苏臣名字的同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我跟苏臣谈了这么久了,竟然互相之间没有昵称。 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苏臣,真的一直心里都没有我。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一瞬间,我彻彻底底解脱了。 如果卓航晚几天问我那个问题,问我,是否真的彻底放下了苏臣,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不喜欢了。 可惜了,他问的时机不对。 我记下了沈诗蓝的号码,将来我还得联系她,事还没完。 又往下抄了两个号码,我忽然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吴天逸。 吴天逸?我用笔帽抵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长相平平的脸。 对了!他是那天我在人才市场碰到的那个,HB建筑公司人事部总经理,说我要是缺钱可以给他打电话做黑导游的那个人!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现在很缺钱,十分缺钱。 五月份是旅游旺季,做导游肯定是很吃香的。 哪怕他是个骗子,我也要试一试,不然就靠我这没有文凭的学历,不知道要找工作到什么时候呢! 昨天我有想过要回南城,可是又怕被卓益逮到,并且南城的工资,是远远比不上东城的,所以我不能走。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认认真真地把他的号码输进了自己手机里。 又往下几个,就看到了卓航的号码。 他的号码和卓益的,也连在一起。 我不想输入他的号码,先输了阿益的,全都输完,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又看到了卓航的名字。 我忽然有些烦躁,眯着眼睛撕下了那张记号码的纸张,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已经开始泛黄的天花板。 我看到角落上有一只蜘蛛网,蜘蛛吊在半空中,距离我的书桌很近的位置,一掉下来,很有可能溺死在我的水杯里。 我妈说,蜘蛛是家里的神灵,不能捏死,不然会有厄运。 我害怕自己会更倒霉,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桌上自己的水杯,挪了位置。 一扭头,又看见旁边垃圾桶里的纸团。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吸了下鼻子,慢慢蹲下去,伸手进去,把它从灰蒙蒙的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 我给吴天逸打电话时,他好像正在忙,我故意挑在十一点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这个时候,大多数公司正要下班吃午饭,没想到还是挑错了时间。 “喂,您好,是吴天逸先生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那边有些嘈杂,似乎有工地那种机器打钻的声音。 “对啊,您是哪位?”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问完这句,似乎又骂了别人一句,“告诉你怎么操作的为什么就记不住呢?还有这边的木板!拿走!” 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不记得我了,我看到他名字时,也是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是谁。 他骂完之后,又问我,“不好意思啊,有点忙,你是哪位?” “吴先生还记得一个月前去人才市场招聘过吗?”我想了下,这么问他。 “嗯……快一点!机器的火星子溅在上面会着火!这点都不清楚吗?工地着火了损失你们赔吗?”吴天逸一边答应着,一边又气急败坏地骂。 我想,他一定是在建筑工地,看来他确实不是个骗子。 “吴先生,请问您在听吗?我是上次那个简历掉在地上的女生,我叫唐微微。”我等了会儿,没听到他骂人,也没听到他说话,又小心地问他。 “唐微微?我想一下啊……实在对不起,我这边正忙着呢,待会再给你回电话好吗?” 他说完,似乎真的很着急,立刻挂了电话。 我看了下空白的屏幕,心里对吴天逸这事儿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记得,那天他告诉我说,要我早点儿联系他,不然时间长了他会把我给忘了,他工作这么忙,怎么可能记得我这么一个人? 越想,心里越是懊恼。 也别心比天高了,没毕业证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就看小公司能不能看中我的八级证书了,工作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我在厨房里,用昨晚剩下的两颗小青菜炒剩饭时,住在隔壁的小女人出来了,她开门走了出来,闻见我炒饭的香味,站在厨房门口嘀咕了一句,“哟,做什么呢?还挺香的。” 她穿着一件吊带睡衣,脖子上有块可疑的红斑,头发半挽,睡眼惺忪,应该是才醒。 我一个人大约吃不掉那么多的炒饭,扭头朝她笑了下,“炒饭,加了用水泡发的豌豆粒,吃吗?炒多了。” “吃啊。”她从善如流地答道。 正好,一人一大碗,她邀请我去她房里玩一会儿,我捧着碗站在她房门口看了两眼,脸就红了。 我猜出了她是做什么的,我这人啊,脑子有时候转起来还挺快的。 她房间里搭着一顶大红色的纱帐,窗户外面挂着两套情趣内衣,床上随意甩了几条吊带丝袜,大小网眼加破洞的,什么样的都有,墙上还挂着条小皮鞭。 她房间有我两倍大,自带着一个卫生间。 “愣在门口干什么呢?”她把碗搁在了桌上,边给我端凳子,边招呼我进来。 我抿了下嘴,还是走了进去。 其实,我并不歧视任何职业,做她们这行的,不刻意花费心思去抢人老公,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的。 大家都是混一口饭吃,没必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 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去,盯着她没关上的电脑看了一眼,她在看小说,盗墓笔记。 “妹子是做什么的啊?”她吃了口饭,朝我甜甜的笑。 我听房东老太太叫她阿冲,阿冲笑起来确实挺甜的,嘴角边两个梨涡,醉人,我猜她平时生意挺好,因为她长得娇小玲珑,嫩嫩白白的皮肤,笑起来特别好看。 “翻译。”我加紧嚼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回答她,“但是还在找工作。” “不急的,还年轻,找工作也别太拼了,什么大学毕业的啊?”阿冲继续问我。 “东城语言大学……”我更加含混不清地回答。 “啊呀!名牌大学啊!这种学历拿出去别人都要抢的!” 我笑了笑,没解释,看着她的电脑,吃了两口饭,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电脑能借我一会儿吗?我想上网看看招聘信息,我没电脑……” “可以啊!当然可以,以后你有需要上网的话,就来冲姐这里,省得去网吧了,那里又脏又臭的。”她满口答应下来,“你现在就查,反正我现在不用。” 她这电脑,竟然是苹果的,我看了下标志。 我猜她这行挺赚钱的,不然她也不会一下就认出我那几件衣服的牌子。 只是我饭吃完,才看了几页招聘信息,就听到我那破手机在对面我房间里响了起来。 我端着碗跑回去的时候,猜是吴天逸打来的,因为我新办的卡,骗子和搞推销的不至于手脚这么快。 我抓起手机的时候,心砰咚直跳,一看,果然是有备注的名字,吴天逸。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认真地接了递到耳边,“吴先生。” “是叫唐微微对吗?我记得你呢,那天在招聘会上,我帮你捡了简历,是吧?”吴天逸这时说话,比刚才显得从容多了。 “对对对!”我的心,一下子更加雀跃起来。 “你电话来得正及时,前两天旅行社那边给我打电话,都打爆了,这个夏初的时候啊,就是旅游高峰,旅行社高学历的导游不多,正发愁呢!我给你个电话,你手边有纸吗?赶紧记一下。” “有的有的!”我激动到几乎想哭,立刻把他报的号码记下了。 “最好是这两天就去旅行社了解一下,口语能力OK的话,直接给你上!东城这边几个著名的景点你应该都熟吧?大学生肯定喜欢到处玩儿的!不熟也没关系,你先跟着团做助理。” 上大学的四年,我虽然出去玩的次数不多,但是东城几个著名景点,确实玩过几次,不说多熟悉,也不陌生。 “还可以的,我可以先跟着其它导游熟悉一下业务!”我紧跟着回答。 正文 047 为什么对你好? “嗯,那就好,你跟团做助理的话,主要是负责翻译,拿的是大头的钱,一个外团来旅游三天的话,少说也能给你五六千,等将来你业务熟了,自己独立带团,三天的活,得拿一万,好好干啊!”吴天逸跟着又嘱咐了我两句。 我激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住地一边点头一边答应。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冲姐跟着我到了我的房间,看着我打完电话,抿着小嘴儿朝我笑,“找着工作了?别是骗子啊,出去的时候要当点儿心。姐出来打拼了这么多年,提醒你一声,外面的人都不可信,别傻乎乎的被骗了。” “好!我先打个电话过去,问他们地址在哪,借你电脑查一下再出去。” “好啊,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姐就好。” 我跑到冲姐房间里,查了下旅行社给我的地址。 我一查,这家旅行社规模还挺大的,在东城有两家连锁店,跟我联系的是分店之一,就在城中心附近一条繁华的街上,我一个人去倒不怕。 洗完了锅碗,我立刻收拾了一下出门。 出门的时候,冲姐门开着,一边叼着烟一边看着小说,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你这身水货穿在身上像真的似的,合身,好看,当心出门被小流氓盯上啊,咱们这片可乱了,晚上早点回来!” “好。” 这是在这个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里,第一次有人在我出门的时候关心我嘱咐我几句。 做这行的人都是流氓痞子吗?并不是这样,至少我觉得冲姐人很好。 我辗转转车到了旅行社报给我的地址,我从外面一看,这么金贵的地段,它还有两层楼面,果然不像是小门小户不正规的地方。 我进去,找前台,说了是吴天逸介绍来的人,里面随即迎出来一个胖子,看不出多大年纪,也许是三十几岁,很喜感,长得像PS之后的暴漫里的胖子,走路在摇。 “唐小姐是吗?哎呀你来的正好!我啊是这家店的负责人,你叫我金胖哥就行,你马上跟着导游小冰出去,你看见我们后门口那辆旅游车没有?正等着要出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里面办公室吼,“小冰啊!你这速度咋跟龟爬似的呢?给你找助理来了!快点!人英语八级呢你还怕什么?快点快点!” “今天就去跟团?”我诧异地问。 “是啊,实在是人手不够,对不住了,合同待会等你回来给你签,主要是一些生僻的英语单词小冰她说不出来,老外问她景点叫啥她老是哽住,这咋行呢!等五点老外累了要回旅社休息,小冰她就能一个人应付了,你先帮帮忙吧!” 这个金胖哥,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东北人,长得又喜感,我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笑。 “咱是粗人,唐小姐可别笑话,吴哥说了,唐小姐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肯定跟咱这样的不一样,要对你好一点,以后啊,晚上要是不带老外出去逛,唐小姐可以早点回去。”金胖哥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朝我笑。 “行,怎么样都不要紧。”我跟着他笑。 导游小冰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长得很秀气,带着喇叭和导游手册就拉着我出去,一脸看到救星来了的喜悦感。 我跟她坐在最前排,一路看着她说话示范,学习怎么当导游。 五点没到,她就放我先回了旅行社。 金胖哥特意等在公司,和我签了临时合约,当下二话没说,给我甩了个厚厚的信封,我看了眼,估摸着得有三四千的样子。 “剩下的等这个外团回了机场,一并给你,先给一半。” 我跟着小冰走了几个小时,腿又酸又涨,看着这沓子钱,差点哭了。 我当真是遇到了好人,吴天逸简直是我的贵人。 我用这钱,立刻在外面买了半只烤鸭。 回来的时候,刚打开门,就听见楼上在吵架。 我听见房东老太太的媳妇在问自己丈夫,“我喊你不要抽烟,会熏着孩子,你死到哪去了?这么大的烟味儿!孩子生病你不跟着去,明天又是周一了,你又没空,你让我一个人累死啊!” 冲姐站在楼梯口,一边按着手机,一边看着上面冷笑。 房东太太或许是觉得丢人了,立刻用力甩上四五楼之间的隔门。 我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换了拖鞋,小声问冲姐,“怎么啦?” “家庭不和睦呗,我跟你说啊,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说完,趿着拖鞋也转身回房了。 我觉得冲姐这话,说得有深意,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我拎着烤鸭追上去,敲了敲冲姐的门。 冲姐开门朝我又笑,“怎么了?” “吃烤鸭呗!” “我正要出去呢,没空吃,下次喊我一起。”冲姐说话既泼辣,听着却又让人觉得打心底里的真诚,我看她穿到一半的丝袜,没说话了。 “微微啊,你今天赚了钱了?”她一跳一跳地转身坐到床上,一边继续穿着她的行头,“这正宗烤鸭得两百多一只吧?” “嗯。”我朝她用力点头,“赚了,老板先给我预付了一半工资。” “有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没碰到过?”冲姐嘀咕了一句,“按我说啊,这世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儿,你自己当点儿心啊,你看你长得也不赖,该不是老板看上你了吧?” 我愣愣地盯着她看,心想也不至于,那旅行社里那么多小姑娘,不是没有长得比我好看的,老板能图我什么呢? “我觉得你说的那个吴经理,有问题,姐赚的钱肯定比你多,也不嫉妒你,所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吴老板,别是想让你做他情妇,这个年纪当了领导的,就喜欢偷腥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 我看她那口红,是跟卓航买给我的一个牌子的,少说五六百,她桌子上摆了四五支不同色号的,不当回事儿地洒在那里。 我知道她赚的多,见识广,说的话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仔细琢磨琢磨,他给你发短信的话,你得告诉我,我还挺喜欢你这小姑娘的,做饭好吃,人傻乎乎的,讨人喜欢。” 她甩了个带着硕大名牌标志的小包,走到我面前,摸了下我的脸,“姐上班去了啊,明早见。” 她这上班时间,跟别人是颠倒着的。 我看着她出门去,关了门,转身默默回了自己房间,一个人吃烤鸭,一边打开手机看新闻。 从前几天开始,我就一直密切关注着南城新闻。 卓航父母被撞,不知道为什么后续会有记者去报导,上了新闻,我感觉,要么是卓益做的,要么是卓航叫记者去的,逼得南城警察不得不配合卓益,全力调查。 今天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这件事有了追踪报道,说是警察局已经查到了头绪,拘留了一名东城籍的钢铁厂的老板,并配上了打了马赛克的疑犯照片。 说是,卓益在东城曾经打过一个人,那个被打的,是这个老板的小舅子。 所以两人之间才有了深怨。 我一听是东城籍,钢铁厂老板,就明白,沈诗蓝在我的胁迫之下,还是乖乖听话,按我说的那样去做了。 她随便找了个替死鬼,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办成的。 我知道撞卓三吾夫妇的幕后主使是沈诗蓝,她觉得卓益在多管闲事,所以警告了卓益,哪知道,卓益转身带着人真去打了苏臣一顿,于是,沈诗蓝一不做二不休,要杀了卓益。 好巧不巧,没撞到卓益,撞了他养父母。 给她打电话那天,我就知道了。 卓航那晚说,他可以帮卓益找到幕后主使是谁,但是,条件是卓益必须去英国陪他父母。 但如果,被卓航查出之后,不仅仅是卓益要去英国的问题了,还有,这本来是沈诗蓝跟我之间的仇,只怕卓益卓航两兄弟知道之后,更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我想起我爸临终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有的时候,能忍的,就忍。 该忍则忍,我对沈诗蓝不依不饶,会弄得卓家也不得安生。 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唐一天的身体好起来了,再把家里的债还光,我就去跟沈诗蓝同归于尽。 我曾经发过誓,我爸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我不想再牵扯到任何无辜的人。 我唐微微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卓益不能因为我而一错再错,我还有唐一天,卓益却没有弟弟,只有一个憎恶他养父母的卓航。 我吃着烤鸭,看着新闻报道上的图片,忍不住,轻声冷笑起来。 晚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时,我忽然觉得想上厕所,但是厕所又在外面,翻了两个身,我实在憋不住了,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多,憋不到早上七点了。 只能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出去。 我在马桶上坐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又像是哭,又像是呻吟,吓得立刻睡意全无。 正文 048 找到你 而下一秒,我发现这声音是从厕所隔墙的冲姐房间传来的,又松了口气。 冲姐大概是带着男人回来了,这个点,夜店什么的,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不仅冲姐发出了声音,那个男人也跟着叫唤,老式楼房,隔音做得肯定不怎么好,床头撞击在我这边厕所的床上,响得很。 光是听着,我就面红耳燥,匆匆忙忙完了事,要回房间。 起身冲厕所的时候,我听见冲姐抱怨了一句,“你声音小一点!” “怎么,怕隔壁那个小姑娘听见啊?” 我正要按下冲水的动作,僵住了。 房东儿子的声音很独特,很有辨识度,那天我过来跟他谈合同的时候,就觉得他说话调子与众不同,所以,就这一句,我就听出了是他。 “放屁!你就不怕你老婆听见!”冲姐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了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声音。 我愣在原地,想到昨天下班回来时,房东儿媳妇骂的话。 烟味,冲姐就是爱抽烟。 我又想到,冲姐带着嘲讽的口气,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房东儿媳妇怀胎十月,现在在坐月子,说是月子还没满四十天,房东儿子,憋得够久了。 但是他胆子也真够大了,老婆就在楼上睡觉,他也敢跑下来。 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也不敢按下冲水按钮,转身拿了只空盆放水,用盆里的水轻轻冲了厕所。 我出去时,昏暗之中,看到通往五楼的那扇门,果然是开着的。 回到房间时,我的心还跳得飞快,因为发觉了这个秘密。 我躺下没多久,听见冲姐的房门,吱嘎一声开了,然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走上了楼梯。 这要是哪一天,冲姐被发现了,可就完了。 做生意怎么能做到房东的儿子头上呢? 我觉得冲姐这么做不对,在床上躺着,虽然闭着眼睛,却睡意全无,不久之后,又听到楼上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也许是房东儿子,觉得自己老婆带孩子太辛苦了,晚上睡着了不容易醒过来,才会这么大胆。 我又想,熟人生意,冲姐会收多少钱呢? 如果她很穷,交不起房租,用身体肉偿,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冲姐她明明不缺钱啊! 这么想着想着,就天亮了。 昨天小冰跟我说,外团一般都是早上九点左右出发,我看了眼手机,六点半了,得起来了。 虽然昨晚没睡好,工作还得继续。 我起床洗漱之后,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煎饼,看见冲姐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她可能是听见我在厨房里的声音了,在房间里跟我打了声招呼,“微微,这么早就出去啊?” 我坐在客厅里,吃着煎饼,想着昨晚上像做梦一样的事,轻轻“嗯”了一声。 快要吃完的时候,冲姐打着呵欠打开了房门,倚着门框看向我,“微微啊,姐跟你说件事儿。” 我朝她露出一个笑,朝她指了指自己的盘子,“吃鸡蛋煎饼吗?” “吃。”她也朝我勾唇笑了起来,露出她那好看的梨涡,走到我身边椅子旁,坐了下来,捏了块煎饼慢慢嚼了起来。 她看着我喝牛奶,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甚至以为,她知道我昨晚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他们声音了。 “怎么了,冲姐?”我笑得尴尬,轻声问她,“我脸没洗干净吗?” “我想了一天一夜,觉得有件事,必须跟你说。”冲姐抿了下嘴唇上的油,犹豫地答道,“我说出来了,你可别怪我啊。”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怪的?一天一夜,她指的不是昨晚的事啊! “你说。”我愣了几秒,轻声回答。 她又抿了抿唇,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其实,我认识吴天逸。如果你认识的吴天逸,是个个子不高,长相一般,理着小平头的男人,那我就认识他。我认识一个吴天逸,也是做人事部经理的,我想,没有两个人凑巧这么相像的事儿吧?” 她说的,确实是我认识的吴天逸。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轻声问她,“你认识他……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吴天逸是有老婆的,但是吧,我跟他之间,有一点点不正当的关系,他去年去我工作的地方玩,我们俩就认识上了,微微啊,你可千万别步我的后尘!他们这种有地位的男人,就是先靠着小恩小惠拉拢你,然后再逼你上钩,你啊,趁早跟他断了联系。” 冲姐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没看我,“你跟我这种人,是不一样的,你前途无量,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姐啊,就是担心吴天逸勾搭你,昨天我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就该阻止你的。” 怪不得呢,她昨天看到吴天逸的名字之后,表情就有点怪,并且总是提醒我,小心坏人。 可是,我感觉,吴天逸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他跟我打电话吧,也是匆匆忙忙的,不愿意多说什么,显得很忙的样子。 他要是看上了我,应该不会这样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朝冲姐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你知道了就好,不早了,马上七点了,赶紧去上班吧。”冲姐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赶去城中的车上,我打开手机微博看了一眼,发现铺天盖地的全是陌生人给我的私信,圈我的消息。 我两天没上微博,我的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了一万多,像是买了僵尸粉,消息都快炸了。 看到那些红色的提示,我只觉得脑子疼,烦躁到想骂人。 打开私信粗略地看了一圈,忽然看到卓航给我发来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唐微微,你不是来真的吧? 第二条是:当面给我一个理由,你换了号码,我也会找到你。 我看着这两条消息,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心里的火和烦躁,就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熄。 我该不该回他呢?如果回他,应该回什么才好?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回复他才妥当,直到到了旅行社门口,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退出微博,不管他了。 他也没在我身上安装追踪仪,说能找到我就能找到吗?我连我妈电话都没打过,换了号码之后,我不信他能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我咬咬牙,挤出一张笑脸,跟着小冰上了旅游车。 一早上,向老外们解释景点内涵,说得口干舌燥,我庆幸,我在上大学时非常努力,是个学霸,比一般的学生要努力得多,现在才能这么流利地跟他们交流。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一个人坐在饭馆外面的石墩子上,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看手机。 我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过了一个早上,我的微博粉丝又涨了多少。 结果发现,卓航一条私信又追了过来。 “唐微微,你就算要走,也得给我个理由吧?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说的理由能让我信服,我就不再打扰你,就当我们两人没认识过。” 我太阳穴又开始跳得厉害,捏着手机,有些六神无主,盯着他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看得到你在线,说话。” 我这个土鳖,不知道自己在线,互相关注的人,是看得见的。 我连忙想要去取关,还没退出去,卓航又说,“取关的话,狗仔发现了,关于这个会大做文章,你自己想好后果。” 他就像能穿过手机屏幕,看穿我心底在想什么。 有点可怕,这种智商高的人,真可怕。 那么,我只有跟他实话实说了,只有跟他解释了,他才会放弃追问我吧? 我想了下,这么回答,“我知道那天,你是跟宋萱打高尔夫去了。我很自觉地退出,成全你们,不要因为我这个疙瘩惹得宋萱不开心。” “我跟她之间是什么关系,对咱俩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干扰吗?你做好你的卓太太,其它什么都不用管!” 他是第一次,这么霸道地,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跟我说话。 我有点伤心。 我是一个女人,就算他一点都不明白我对他动心了,稍稍有点动心了,也不能这么伤我自尊吧?我不是一块木头,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哀乐的! 我气极,一下又按了退出,我觉得我这次离开他,是对的。 他这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宋萱,我不拿他的钱,不承他的情,不欠他的,还不能为自己的尊严而任性一回了吗? 我想保护卓益,他想保护宋萱,咱俩的行为想法本来就是对冲的。 所以,这事没得商量。 如果说之前我心里还有愧疚的话,现在就只剩下怒火。 卓航太霸道了,霸道到叫人觉得伤心失望,我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馒头,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团里的老外,从门口出来,看见我坐在这里,朝我走了过来。 “Hey!”他热情地朝我打招呼。 这个老外长得挺帅的,长相偏向于严谨的德国人,眼睛是漂亮的深蓝色,像天空一样。 虽然东城的天空大部分时候都不是这颜色。 正文 049 看,我老公 “Full?”我从石墩上跳下来,也朝他笑,问他吃饱了没,是否吃得惯中国菜。 “French。”他指着自己,认真地朝我介绍。 他是法国人。所以我的眼光还是挺毒的,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是美洲人,美洲人长得略微粗糙一些,没有他这么精致。 “Bonjour。”我笑得眉眼不见,用法语朝他问候。 他立刻用法语惊喜地问我,“你竟然也会说法语?” 我告诉他,会说一点点,简单的日常用语都会的,但是我学的语言,主修英语。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还是笑着坐到了我身边,“没事,你法语说得也挺好。” “饭点要到十二点半呢,不吃了吗?”我问他,“下午要是走不动了怎么办?” “那你呢,你吃两个东西就饱啊?”他伸手指了指我吃到一半的馒头。 “我平时吃的比这还少。”我朝他笑,“你确定不再回去喝碗老鸭粉丝汤吗?不吃会后悔哦!” 我猜他一开始是没弄懂粉丝是什么东西,我跟他比划了一下,他才听懂了一般点点头,“早上就吃的粉丝汤。你英语说得真好,你中文名是不是叫,唐微微?” 英语就是我的第二语言,我还拿到了中翻证书,怎么能说得不好? 他说唐微微这三个字的时候,说得还挺标准的,我朝他扬了下眉头,回答,“嗯,说得很标准。” “我叫阿兰。”他朝我伸手。 阿兰这个名字,在法语中,是英俊的意思,他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就像是我们中国人,某个人叫王丽,长得漂亮,大家都会觉得她人如其名。 “你确实长得很英俊。”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客气礼貌地回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来跟我说话,或许是觉得跟我交流起来无障碍,我跟他说,景点区的东西不要买太多,住的酒店边上夜市都有得卖,在景区里面买会被宰。 他表示我很实诚。 他小时候以为中国像他身边的那些人造谣说出来的那样,又穷又落后,靠旅游业支撑,特别是旅游业发达的城市,市民都很坏。 但是来过几次之后,发现以前他朋友说的都是错的,他觉得他们有些西方人,未免过于狂妄自大。 并且,中国像我这样的好人,有很多,并不坏。 说实话,坏人也挺多的,只是他没遇上像沈诗蓝和苏臣这样的人罢了。 阿兰正和我说得起劲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半多,阿冰带着剩余十几个游客从饭馆里出来了。 我们上车开往下一个景点的途中,阿兰忽然离开座位,坐到了我身边,问我,“晚上你不跟团是吗?” 我看了阿冰一眼,笑着答道,“是啊,我家离得远,所以晚上不跟团。”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会跟团呢!我跟大家说了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在夜市上能买到的东西,淘到的宝贝,大家都很兴奋呢,让我过来问问,晚上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外国人说话,语气和表情比我们夸张一些,我看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现出来的失望,忽然间有点不忍心拒绝他。 “阿冰,那晚上,我代你值班吧,我不跟老板说,今晚的钱还是你拿着,明早你早点过来好吗?”我想了下,扭头跟阿冰轻声商量。 “求之不得。”阿冰一脸解脱了的样子,“男朋友说我礼拜天都没空陪他,这两天正在闹别捏呢!你简直是我的小天使!” 她一边说着,一边学着阿兰夸张的语气,捧着我的脸亲了下。 又跟着轻声道,“微微啊,阿兰昨晚就跟我打听你的名字,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呢,在国外碰到能流利地说他们母语的人,肯定会觉得亲切,你要是没男朋友,不如跟他交个朋友试试?” “说什么呢?”我朝她轻轻翻了个白眼,“那法国女孩都会说法语,他个个都喜欢喽?法国人就是这样,比较绅士,懂礼貌。” “没跟你开玩笑呢!他跟我问得可仔细呢,问你是不是新来的,怎么他们来中国三四天了你才开始跟团,他怎么不问我呢?到现在喊我阿冰都喊得不顺溜,昨晚跟着我学你的名字学了好几遍呢!” 我看着她笑了笑,没接话。 旁边的阿兰认真地盯着我们,又问,“微微,那你晚上跟我们去夜市吗?” “去。”我朝他抿了下嘴角,回答。 “谢谢!”阿兰认真地用中文朝我道了声谢,开心地回了后边座位上。 “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你看给他高兴的,我昨晚陪着他们,他们可没缠着说要我陪着去逛夜市啊!”阿冰在边上又开我玩笑。 “咱们旅行社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之前有个叫蘅姐的,也跟你这一样情况,一个跟团的老外对她有意思,两人一来二去的熟了,她今年已经去了美国,要出嫁了,对方可是个律师呢!阿兰好像是个富二代,挺有钱的,你看他手上带的表。” 要是真的,我还成了男神收割机了。 刚才我注意到了阿兰手上的表,跟卓航有一块表一样的牌子,小几十万一块,一般的富二代都戴不起。 像卓航他们这样的有钱人,跟普通的土豪什么的不一样,不会去买几十斤的金子放在家里显摆,他们只玩房地产股票,收藏名表,收割女神。 这是我跟卓航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的心得。 我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长得也不多惊艳,没这样的命。 晚上六点准时吃完晚饭,阿冰陪我说了会儿话,说明天的景点解释起来还挺简单的,我要是今晚太累了,明早她来了就能回去休息一整天。 我觉得她这建议不错,我刚干导游两天,一时之间还吃不消这么大的运动量。 下午几乎没休息地带着游客逛了五小时,嘴累,身体更累,累疯了,嗓子都哑了。 吃完晚饭,我在酒店房间里躺了一小时没到,阿兰就来敲我的房门,我说夜市大概七八点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来了。 我看他一个人,没带女伴,立刻拖着酸痛的腿拉着他去别的女游客的房间,挨个敲门,通知可以去夜市了,没让他进房间喝茶。 我觉得姑娘家,还是自爱当心一点的好,我不信我能有蘅姐那样的好命,你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 有的人太累了,不愿意出门,我们大概一行七八个人,大张旗鼓地出门去逛夜市。 本来我是想着,让大家买点儿有东城特色的东西,再撸个串儿什么的,就行了,没想过这个季节,小龙虾又开始猖狂地到处在卖了。 阿兰对小龙虾似乎相当感兴趣,指着龙虾招牌问我,“这个东西这么小,怎么吃啊?好吃吗?我想试试。” 西方人习惯吃大龙虾,没怎么见过小龙虾。 我想了想,决定带他们长长见识。 让他们见识一下,就这小龙虾,我们中国人能烧出十几种甚至几十种的口味儿。 他中午跟我说的那些话挺刺激我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外国人,对中国还抱着那么大的成见,还觉得中国处于改革开放的那种时代。 小龙虾上市之后,价钱倒也不贵得离谱,加工过的,三十块一斤,麻辣十三香蒜泥的什么都有,我要了二十几斤,轰轰烈烈地摆了一桌子。 又要了一箱啤酒。 别说,吃麻辣小龙虾就得配啤酒,不然有你辣得哭的时候。 阿兰吃了两个,还没有什么,几分钟之后,脸涨得通红。 我一边剥着虾一边笑话他,刚才还不准我点啤酒喝。 几大杯酒下肚,我稍稍有点晕了,问老板又要了几瓶雪碧来,给不胜酒力的女同伴喝。 人一晕呐,就手上没什么劲,我拧了半天也拧不开盖子。 坐得离我不远的阿兰见我这样,搬着凳子坐到了我边上,朝我伸手,“我帮你。” 拧开了之后,递到我手上,小声地说,“你又不会喝酒,还点啤酒干什么?” 阿兰好像特别爱管闲事,我想喝酒,就喝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刚刚场面热闹,几个女老外都说要喝酒,我就顺应民心点了。 我朝他笑了笑,“你管我?” 这句话,不自觉地就拿中文说了。 说完,又去抓小龙虾吃。 剥到一半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醉了,脑子不太利索了,跟一个外国人说了中文。 正要用英文再跟阿兰重申一遍,阿兰自己凑到我边上,轻声问我,“唐微微,那你有男朋友吗?” 他这意思是,我没男朋友的话,就要管我喽?他竟然听懂了我说的中文。 我扭头,盯着他看了两眼。 阿兰一本正经地盯着我,很认真的。 这种情况下,没人给你圆场,你自己就得脑子转得快,该怎么不伤人自尊地回绝他。 当然,我回绝了他,他这种条件,也犯不着伤自尊。 我抿着唇,用力地想了会儿,点头回道,“嗯,有啊,我有老公的。” 说完这句话,我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摘掉手上的另外一只塑料手套,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卓航给他看,“你看,我老公。” 正文 050 我在喝着啤酒,吃着小龙虾 这是人在意识不怎么清楚的时候,做出的最顺应本心的行为。 我知道,这样跟别人宣布,卓航是我老公,是不对的。 但是吧,我想,我就说了,怎么着?能怎么着?坐在我对面的是个外国人,给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阿兰诧异地看着我,过了会儿反问我,“你竟然结婚了?阿冰不是说,你没男朋友吗?” “我长得小不行啊?”我乐呵呵地回答他,“你看,我老公是名人呢!” 这几句话说出来,挺心酸的。 有时候人借着酒劲撒酒疯,我想他撒出来的,一定是隐忍在心底,轻易不敢示人的秘密,至少我是这样的。 “你说他是你先生,他就是了啊,证明给我看。”阿兰还是不依不挠,他以为我在骗他,故意要拒绝他。 “你看啊,这是中国一个很牛逼的人,开发出来的软件,又能看新闻,又能跟名人近距离交流,又能互相聊天,你看啊,这是卓航给我发的信息,看见没有?” 阿兰近距离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我看不懂是什么。” 哎呀,我又忘了他是外国人,不认识中文。 我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又把手机屏幕对着他,说,“我啊,用英文给他发句话,你看看他会不会回我,如果回了我,是不是证明我俩认识?其实啊,这就跟你们法国的Facebook差不多,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阿兰应该是听懂了,朝我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 我舔了舔唇,看着面前的小龙虾,用英文给卓航发过去一句话,“我在喝着啤酒,吃着小龙虾。” 发过去的一瞬间,我忽然有点害怕,卓航他不回我。 他要是中午生我的气,不回我的话,我在阿兰面前要怎么收场呢? 但是等了半天,他还真的没回我。 场面有点尴尬。 我扭头看着阿兰,他也看着我,两人都没说话。 我猜阿兰心想,这唐微微怎么给脸不要脸呢?拒绝我就算了,还骗人! 我扬了下眉头,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干笑着给阿兰抓了两只龙虾,“喜欢吃就多吃点,这么多还怕不够吃吗?跟你说啊,回了法国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小龙虾了。” 说实话,我挺受伤的,我需要卓航的时候吧,他不回我,我不需要他的时候吧,他巴巴地来威胁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把一口没喝的雪碧让给了阿兰,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老板说,这是他们自己拿半成品酿的啤酒,比一般啤酒度数高,我们吃到一半时,老板来收拾桌子上的龙虾壳,看我脸有点红,提醒了一声,“姑娘,我们这啤酒接近二十度呢,你慢点喝。” “没事儿!”我豪迈地挥了挥手,“我能喝!” 老板没吭声了,看了我两眼,似乎怕我身边这一群老外是骗子,骗我喝醉之后摘掉我的肾。 我看着他笑,又解释,“没事儿啊,这都是实名制来中国旅行的老外,出了什么事有旅行社兜着呢!” 老板这才嘀嘀咕咕地走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桌子的龙虾,都马上十一点了。 我想到明天这些人还要出去旅游,没让他们继续喝下去,催他们赶紧先回去洗洗睡,自己去结账,却连走路都不怎么稳了。 我要找老板付钱,老板说,那个棕色头发蓝眼睛的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我回头看,就阿兰一个人还站在屋里等我。 我想到刚才卓航没回复我,挺尴尬的,转身犹豫地走向阿兰,朝他笑,“我把钱给你。” “这点钱算什么,不用了。”阿兰摇了摇头,“我担心你喝醉,一个人回去路上遇到危险。” 我心里忽然一暖,觉得这小伙子是真不错。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国姑娘最喜欢的是意大利人和法国人?” “为什么?”他反问我。 “因为啊,去过的姑娘都说,跟你们说话,或者是共事,总有一种在谈恋爱的感觉,哪怕是路边的一个小贩,也很会说情话。” 我虽然醉了,走都走不稳,但是说这些的目的,自己心里很清楚。 我就是在说,我知道阿兰对所有女孩都这么贴心,几乎是委婉地拒绝了他。 一边说着,一边又怀着侥幸心理,打开了我的手机,点进了微博。 这时候我发现,卓航他回我了。 他说,“谁准你喝酒了?谁准你吃辣的东西了?” 用中文回的。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用英文跟他说话,他为什么不能拿英文回我? 我忍不住咂了下嘴,索性停了下来,扶着边上的电线杆子,又给他回了句,“你就不能拿英文回我吗?” “不能,你边上有老外吗?”他这次回的很快。 我脑子梗了一下,心想,这老狐狸是真聪明,不是说着玩儿的啊! 就停了这么两分钟,我刚举起我的手机给阿兰看,忽然间一阵恶心,想吐。 别人喝了酒觉得想吐,吐了之后就没什么了,我这人有个特点,吐了,脑子就容易糊涂,不吐,心里难受还能撑着点儿。 我吐着吐着,就哭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滚,止都止不住。 我想,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除了心里挂念着唐一天的性命安危,看不到任何希望。 真的,等唐一天身体好了,我就没有牵挂了。 我吐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了,自己胡乱地拿外套擦了下嘴,抱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胃,不管不顾地蹲在街头,嚎啕大哭。 哭到后来,我就断片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因为宿醉,脑壳痛得厉害。 缓了几秒钟,我吃力地扭头,往记忆中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扭头,发现身边躺着个人。 我吓得动都动弹不了了,一瞬间,心里想的是,我的天,我跟一个老外一夜情了! 我这傻逼喝什么酒呢?喝出事了吧!我这第一次是要留给将来老公的啊,怎么办! 脑子混乱了几秒钟,我忽然发现他背对着我的后脑勺,头发颜色是黑的,不是棕色的。 我更加吓着了,不是阿兰他是谁呢?这就是我的房间,没错啊!我的包还放在窗前的小桌上呢! 男人睡得很熟,一动不动,呼吸平稳。 我缩在床上,缓了半天,才敢大着胆子撑起身子来看他是谁。 这一看啊,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卓航!是卓航啊!!! 我的天,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心里充满了震惊,然而发现自己除了外套,裙子和内衣都好好地套在身上时,才松了口气。 我跟他昨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我除了脑子痛,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下身没有感觉,没有像大家说的那样酸疼。 卓航有多容易惊醒,我不是不知道。 我保持住撑着床的动作,等了一两分钟,没见他动,睫毛没颤,眼珠子也没动一下,这才又大着胆子,慢慢地轻手轻脚挪到床边,爬了下去。 他好像挺累的,眼眶底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也许昨天被我折腾到很晚才睡着。 但是我真的不记得,我蹲在路边哭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外套是脏了,不能穿。 我没穿鞋,小心翼翼拎着鞋袜外套,赤脚走到窗边,拿了自己的包,做贼似的走到门边。 伸手开门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卓航会坐起来,喊我的名字。 但是见了鬼了,直到我关上房门,他都躺床上一动不动,睡得很熟。 我默默松了口气,倒着往后退,退了两步,忽然撞着了个人。 我被忽然出现的卓航,几乎已经吓得脑子缺氧,这么一撞,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浑身一个哆嗦。 “唐微微。”在我还没叫出来的同时,就听见阿兰用不太纯正的中文,在背后叫我的名字。 我捂住嘴,转身去看他,后怕地喘着大气。我真以为是卓航的司机守在门口呢,是阿兰就放心了。 “你怎么没出去啊?”我小声地问他。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想休息一早上,下午再出去。”阿兰朝我笑,但笑得有点假。 “你能让我去你房间躲一下吗?”我担心卓航忽然醒过来,立刻央求阿兰。 他愣了一下,还是朝我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隔壁房门,邀请我进去。 直到进了阿兰的房间,我才彻底放了心。 “你在躲着你先生吗?”阿兰呆呆地看着我,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我随口扯道,“他最近在跟一个女人搞暧昧,我不想见他,等他知道错了再说。” “他真的是你先生啊!”阿兰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和可惜,“昨晚你吐之前,把手机给我了,我看到上面他用英文问了遍你在哪里,我就问他,是不是你先生,他说是的,问我要你号码,我就告诉他了。” 阿兰,把我手机号码告诉了卓航,我说卓航怎么能找到我呢! 正文 051 抓包 “我不认识中文,昨天阿冰明明说你都没男朋友,觉得你忽然多出了个先生有点奇怪,所以没让他带你走。”阿兰看着我,认真地告诉我。 “但是昨晚他来了之后,我问你认不认识他,你又说认识,我觉得你意识不太清楚,或许会认错人,就在你门口守了一夜。” 好人啊,阿兰确实是个好人。 我立刻小声朝他道谢,“幸亏你拦住他,我本来就不想回去!” 我在阿兰房里待着不敢出去,怕司机就在楼底下。 阿兰在床上坐着玩平板电脑,我就坐在他沙发上看手机,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一直注意着隔壁房里的动静。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我听到隔壁传来隐约的水声,可能是卓航起来了。 我立刻起身,走到墙边,耳朵贴着墙面听我房里的动静。 我们这住的是四星级酒店,隔音做得不错,就听到水声响了几秒,就没动静了。 紧接着,我房门就开了。 应该是卓航出去了。 我紧跟着走到门口,用猫眼观察外面的动静,看到缩小的卓航拎着西装外套,从阿兰的门口经过,走了。 他走了我也不敢跟着下去离开,我总觉得他安静得有些过分,说不准会在楼底下猫着等我一会儿。 我想了想,又转身走到窗前,躲在窗帘后,看着楼下。 “吃芒果吗?”阿兰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转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个芒果,问我。 “吃。”我不客气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抛来的芒果,一边剥着皮,一边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 “你先生长得挺帅的啊。”阿兰跟着夸奖了一句,“有气质,是个型男。” “你也是。”我心不在焉地回道。 外国人夸奖人的时候,用词都毫不含糊,不会吝啬对你的赞美。 “哎,可是还是比不上你先生有魅力啊!”阿兰紧跟着回了句。 我听到他这么说,有点吃惊。 他也许是觉得我喜欢他才会夸奖他,所以他自己才会跟卓航进行了对比。 “我觉得你很好啊。”我看他满脸不开心地看着我,赶紧又扭头,望向窗外,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但你跟他的风格不同而已,我觉得你适合去当模特,又高又瘦,脸精致得像雕塑,而且又带有一点点东方神韵,模特界的评委挑人,不就爱挑你这样的吗?你眼睛又长得美。” “可还是比不上你先生啊!”他继续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这已经烦得要上火了,阿兰还对我不依不挠的。 我看到卓航上了车,他没带司机,自己一个人来的,上了车之后,车子没启动,还是停在停车场里。 我盯着他的车子看了一会儿,扭头看了阿兰一眼。 怎么着?他还打算让我离婚跟他私奔吗?所以说,法国人都是浪漫主义者,过得精致,想法也精致。 “你觉得你能容忍你的先生有外遇吗?如果他真的和那个搞暧昧的女人,有了什么。”阿兰半合上电脑,认认真真地问我。 “我可以原谅他。”我想也不想答道。 “你们中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委曲求全,是这么说的吧?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而委曲求全呢?你应该放手去追求更自由的生活,你完全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他这又卖萌,又给我讲人生大道理的,到底是想干嘛? 我看了眼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上戴着一个带着名牌logo的尾戒,看上去肯定也不便宜,其余手指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了。 阿兰应该还没结婚,看着也超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还年轻呢,这样的富二代,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懂得人生的意义,搞什么一见钟情啊,我猜法国想跟他结婚的女人,能从东城一直排到巴黎。 “我很爱我的老公。”我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圈,严肃地回答,“我这是吃醋,我知道他并没有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紧张地来找我了。” “这样啊……”阿兰的脸色,一下子又垮了下去,显得很失望的样子,“我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呢!” “事实上,我来过中国很多次,像唐小姐这样的女人,却一回都没碰到过,幽默风趣,高挑美丽,却又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迷人,跟我们法国人倒是很像的。” 他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咂了下嘴,走到他面前,认认真真地问他,“你见过多少中国女人?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样的女人不多呢?我高挑美丽,那我也是中国人,怎么像你们法国人呢?”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性格,性格而已,唐小姐错怪我了!我觉得东方女性,特别是中国女性,有一股神韵,是别的地方的人都没有的,很神秘,很迷人!并没有贬低中国人的意思!” 阿兰随即紧张地朝我解释。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了,不用解释这么多,我跟你之间估计是没戏,你就别想了,我跟我老公是不可能离婚的。” 跟他说完这几句话,我又转身走到窗前,看到卓航的车没在停车场了。 “行了,我走了啊,你下午好好跟团出去玩玩,到中国来了不出去玩,缩在酒店里有什么意思呢?中午记得自己跟阿冰联系,让司机来接你,她电话你有的吧?” 我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他。 “有。”阿兰坐在床上,看着我走到门口,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宠物,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好像不怎么好,但是吧,我不得不逼自己离开。 可能他对我有意思,是异国的原因。 假如我们去美国法国旅游什么的,碰到一个外国帅哥,对你好,又热情,又幽默风趣,还会说一口标准的中文,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长相对你的胃口,你能不想和他点有什么吗? 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算是一段非常浪漫的邂逅。 可是阿兰他盯错人了,我不值得他的喜欢,也不能回应他的热情。 我狠了狠心,转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连句道谢的话也没跟他说。 昨晚我用的是我的身份证开的房,以后晚上还是阿冰值班,所以得用我身份证先把房给退了。 我走到楼底下,把身份证交给前台,“2010退房,晚上阿冰还会来订房间,先给她预约一间留着。” 前台把身份证接了过去,我闲得没事,就打量起他们后面的背景台,他们酒店放了只硕大的鱼缸,里面养着荧光小水母,非常漂亮,游来游去的。 我想,下次回去的时候,给唐一天带两只这样的小水母回去,倒是好打发时间,他喜欢小动物。 大概到了每天清理鱼缸的时间,鱼缸顶上有人关了里面的灯,伸了打扫设备进去。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被打扰的一只只小东西,游得更加勤快,猛然间,透过玻璃反光,看见一个人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旋转门边上,双手环胸,看着我这里。 我透过反光,就认出了,是卓航。 ……他不是走了吗? 这种被当场捉到的感觉,简直能把人尴尬死。 我说怎么感觉卓航去停车场的速度有点慢呢,可能是出去之前,先问了前台,我有没有退房。 我脑子一瞬间转的飞快,想假装没看见,接过前台还给我的身份证,一边闷着头往包里塞身份证,一边朝旋转门边上的推拉门走过去。 只是还没碰到推拉门的把手,眼角余光,就看见一只手迅速地伸过来,压住了门扇。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确实挺蠢的。 我脑子更加疼了,硬着头皮,抬头继续演戏,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像是才发现卓航在门口站着似的。 我昨晚为什么要喝酒呢?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心里在滴着血,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打烂。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会找到你,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的话。”但是卓航的表情,十分严肃。 他用表情告诉我,他没有在开玩笑。这次也不是我打个哈哈就能混过去的。 我看着他,许久,扬了下眉头,轻声答道,“走吧,出去说。” 这里人来人往的,谁认出卓航就尴尬了。 他没穿西装外套,我跟着他慢慢走到停车场时,才发现,原来是司机套着他的外套坐在车里。而司机,只是把车子开到了楼上看不到的一个死角而已。 好吧,我输了。 论心计手段什么的,我远远不是卓航的对手。 但是我才逃了几天就被他抓到,简直是喜感。挺丢人的。 停车场没什么人,我们这边又是个僻静的小角落,没人注意到这里。 卓航索性靠在车门上,就地问我,“说吧,什么理由。” 我咬了下嘴唇,又咳了两声,回答,“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我跟你说过,我跟宋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根本都不是问题。” 怎么不是问题呢? 这是个大问题,我要是不喜欢他就算了!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跟别的女人秀恩爱呢?缺心眼啊!又不是瞎的聋的! 我咬着牙没吭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正文 052 你跑的样子,好像一只狗 “你瞪什么瞪呢!”卓航心情也不爽到了极点,没好气地骂我,“你这可是第二次什么都没说就逃了,唐微微,你知道我这人做事准则,事不过三!” 随他怎么骂吧,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他回去的。 我就是要帮着卓益,怎么地了! “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可直接带你回去了!管你生不生气!唐微微,我可是对你够容忍的了,我对谁都没过这么好的耐性,你还想怎么样呢?” 他见我还是不吭声,骂得更凶。 我想怎样? 我已经违背了他和我之间的游戏规则,这本来是一场没有感情的金钱交易,到现在为止,已经变了味儿。 并且,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过,他帮我,是和卓益有协议在先的!我绝不会坑卓益。 “我不要毕业证了,我也不想帮你了,就这么简单。”我憋了半天,一字一句地往外吐了两句话,“我不跟你回去,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我说完,假装很酷地扭头就走。 “唐微微!”我听见卓航在我背后,咬牙切齿地低声叫我的名字。 我却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你跑起来的样子,好像一只狗呀!”我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周星驰的这样一句台词,忽然就很心酸。 我不记得,他是在怎样的电影场景里说过这句话了 但我现在跑起来的样子,也一定像只狗。 还没跑出多长距离,停车场都没能逃得出去,背后一只手,猛地提住了我的后衣领。 我穿着衬衫裙,被这么一提,没法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卓航顺势扯住我右手手肘,强迫我转身面对着他,很生气的样子,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了。 “你以为你把钱还给我就行了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就不能多听别人几句解释吗?”他的声音比刚才又高了一度,我从没见过卓航气成这样。 “那天我确实是跟宋萱出去打高尔夫了,但是我出门的时候,确实是奔着竞标会去的,谁知道帝豪集团也在呢?谁知道宋斐也去了呢?” 扯,接着扯! 我一边跟他暗暗较着劲,想要拽回自己胳膊,一边听他胡扯。 “那个竞标会,黄董事之前做的准备不够充分,也记错了时间,我去的时候,竞标会都开到一半了,宋斐已经志在必得,不是钱能压下去的问题了,宋斐在跟我较劲,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我要是跟宋萱一起出去逛逛,他就把项目让给我。” “你一个堂堂财团首席,计较个什么小项目啊!你以为我脑子是放着看的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你就为了一个项目把自己卖了吗?还手把手地跟宋萱打高尔夫!” “谁跟她手把手了?”卓航显得莫名其妙,“她打她的,我打我的,我跟她说话都没超过十句,半个小时就走了,她自己不会打高尔夫啊,要人教!她又不是你!” 我怎么听他说话怎么别扭呢!什么叫宋萱不是我,感情他卓航就是把我想得跟猪一样了是吧? 解释就解释呗,还顺便损我一句,是几个意思啊! “是你在外面跟人卿卿我我被偷拍了,又不是我,你在这凶我干什么?”我愤怒地朝他叫了起来,“我给你们俩单独相处的空间,倒是我做得不对了!” “我真想把你扛起来扔到车上!”他盯着我,愣了几秒,阴沉沉回道。 “你敢扔我就敢报警,说你家庭暴力,你看谁丢脸丢得多吧!”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那你自己跟个外团的小白脸纠缠不清的,大晚上还跟人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出了事怎么办?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爱?” 我不知道自爱?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是上次的亲吻,我的主动让他误解了什么吧,随他怎么想了,无所谓。 我气到极点,索性冷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不知道自爱,怎么着吧?他是个富二代,想追我,别人条件不比你差,还比你高比你壮比你浪漫比你会照顾人,我想跟谁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唐微微!”他又吼了声我的名字,脸又涨红了,“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想你放我走。”我边说着,边又用力地甩了下他的手,我的手腕都要被他揪断了,疼得钻心。 “你就不想想卓益吗?”他怒到极致,甩出了这么句话。 他还好意思提卓益,是他把自己弟弟逼成那样,不是我。 我被他几嗓子吼得头都要炸了,自己的嗓子也因为连着两天没有休息,疼的厉害。 我深吸了口气,稍稍平静了下,哑声回道,“我心里没有卓益,就算离开了你,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自己当初是怎么找上我的你忘了吧?卓航我觉得你真的挺自私的,你自己不要的,为什么又要退回给阿益?我是个人,不会随你心意安排人生!” 说到这里时,我都要哭了。 可能是我贱吧,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而卓航心里想的,全是他自己和他自己。 “我不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和阿益在一起,而不是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卓航愣了下,“你才跟那小白脸认识几天啊?” 听到他这句话,我又不争气地哭了。被气得眼泪直往下滚。 我觉得跟他没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我跟他说的话根本就不在一个点上,他根本没意识自己的错。 我这一哭,卓航没说话了,拧着我手腕的力气小了些。 怎么办呢?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只会算计别人人生的老狐狸? 或许真的像卓益之前说的那样吧,我眼光不行,所以才会挑错人。 我趁他手劲松了,甩脱他的手,转身就走,我不想看见他了,看见他我揪心,想到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伤的是自己。 刚甩开,他又跟上来了,拦住我不让我走。 “你话还没说清楚。”他拧着眉头,沉声道。 我用力擦了把眼泪,心里忽然迸发出一股狠劲。 “我怎么没说清楚?我还要说得多清楚?你要听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吗?卓航我告诉你,咱俩肯定是没戏了,这段战友情没办法维持下去了,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在你身边再待下去,在陷得更深之前我得先跟你离婚,一了百了,免得以后你提离婚我又不肯,大家都难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脸色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但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的样子,只是不说话了。 我就猜到会有这样的效果,面无表情地和他对峙了一分钟左右,转身就走。 或许,这样我是保住了我那愚蠢的目的,出于想帮卓益一把的目的,但这代价,确实挺大的。 可我刚才跟他说的,百分之八十是发自内心。 我这么一说,他是不纠缠我了,但是吧,以后我跟他真的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一路走,一路哭着。 笨蛋唐微微,为什么每次喜欢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呢?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个能够修成正果的呢? 都怪卓航,之前对我太好了,让我不由自主地就陷了进去。早知道如此,当初没遇上他就好了。 我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路边坐了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应该不会再害了卓益吧? 沈诗蓝已经找了个替死鬼,我和她不说出实情,谁能知道?这下,等于是卓益自己找到了凶手,没靠卓航出手。 卓益不欠卓航什么,也就不会受制于他了。 哭到最后,我眼泪都没了,用手机反光一照,眼睛肿得亲娘不认。 我就顶着一双可怕的眼睛,和更加痛的头,上了公交车,回家。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我在楼底下,买了个煎饼果子,食不知味地啃着,冲姐房里没有动静,那个朝九晚五的小白领也不在家。 我一个人昏昏沉沉地回了房间,吃完了煎饼果子,灌了一杯水,就躺下睡觉。 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听见似乎我们这层楼的大门开了。 我以为是冲姐或者是小白领回来了,眼睛肿得睁不开,就继续躺在床上没动。 就在这时,我听见冲姐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伴随着她一声轻声娇嗔,“哎呀,你别动我!” 声音不大不小,也许不知道我在家,以为我还在上班。 我挣扎着扶着要裂开的脑袋起身,看了眼放在边上充电的手机,下午三点多。 房东老太太这两天,这个点跟她媳妇都在医院陪孩子看病,小白领也不在家,家里没人,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了。 果然,我听到的是房东儿子赵有利的声音,“怕什么?没人在家,还不能摸摸了?” 我听着,心里又有一股恶心的情绪翻腾上来。 兔子不吃窝边草,人连畜生都不如吗? 正文 053 饿狼 我这人有个毛病,我之前说过了,我是个外貌协会者。 所以我觉得,赵有利勾搭上冲姐,是赵有利的错,而不是冲姐的错。 就我和冲姐接触的这几天时间,我觉得她不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可能书读得不多,但是讲道理,人本性很好。 “哎呀你别闹了!”他们在外面嘻嘻哈哈了几分钟,冲姐一本正经地回,“你妈和你媳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微微也马上要回来了!” “早着呢!现在才三点多,唐微微回来了怕什么?你看她那长腿又直又细的,给她撞上了我们就一起玩玩呗?就她那大长腿,玩上一天我也不会腻啊!” “你说什么呢?”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冲姐语气有些不对了。 我想也许是冲姐打了赵有利一下,但是此刻,我是完全愣住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跟我这装什么正经呢!你那夜总会,一个包间,两个男人四五个女人一起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微微跟我们不同,她是个正经的好姑娘,赵有利我警告你啊,我被你糟蹋了就算了,你可不能打唐微微主意!” 我承认我还太嫩,没什么见识,光听着他们说话,就惊得心惊肉跳。 赵有利竟然在盘算着算计我! 我看他外表长得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人!说出口的话,每一句都淫邪得叫人胆战心惊! 我孤身一人在外,一个姑娘家,没学过跆拳道,没学过女子防狼术什么的,听到赵有利这么说,第一反应自然是害怕。 怎么办呢?我要不要搬家? 我那时决定租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只有赵有利一个男人,他又有老婆的,我觉得会安全一些,没想到,他的本性是这样的! 而且,我跟房东老太太,租的是一年的租期,钱都交出去了。 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许久,爬下床,看了下自己门上的门锁,这门上上的是老式门锁,并且,虽然老太太说了,他们没有楼下房门钥匙,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备着一把呢? 晚上睡觉我就是把门反锁起来,也不太安全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我听到冲姐轻声嘀咕了一句,“你老婆他们好像回来了,我听得出是她们脚步声。” 赵有利安静了几秒,立刻跑上楼去。 冲姐紧跟着也带上了自己房门,楼下又陷入一片寂静。 我怔怔地转身,坐在了办公桌前,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赵有利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够付其它地方三个月的房租,暂时还走不了,但是,我一定得把门锁换了,一定,我害怕赵有利。 几分钟之后,楼上又传来了争吵声,“赵有利,你今天下班这么早,为什么不能提前一小时陪我们去医院?这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吗?” “我整天的这么忙,你在家除了带孩子什么都不干,煮饭洗衣服全是我妈,你带个孩子去医院看病怎么了?要不然这样,你上班,我在家看孩子,行了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你一个月才赚几个钱啊,还不是靠家里房租顶着!”他老婆叫了这么一声之后,争吵声就轻了,我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想,我得赶紧出去找个换锁匠回来,现在可能晚了,明天一定早点下班,带着锁匠回来,趁老太太不在家,省得她啰嗦。 我窝在房里一直没出去,听到那小白领开门回来的声音,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本来是想趁着门声,让冲姐以为我是跟那小白领前后脚回来的,没想到出去的时候,冲姐也正好出来丢垃圾。 她眼睁睁看见我从房里走出来了几步,又扭头看门口的小白领,又低头,看向我放在门边的鞋,脸色变了。 我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朝那小白领打了声招呼,“小惠啊,吃过了吗?” 小惠应该不怎么喜欢冲姐,只是朝我笑了下,“吃过了,跟同事一起在饭馆吃的。” 说完,推了下金丝框的眼睛,拎着包回了自己房间。 我本来是想多跟她说几句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情况,但她立刻进房关了门,也不好找借口去打扰她。 “冲姐要出去啊。”我又硬着头皮,继续笑着演戏,“今天怪早的,七点还没到呢!” “没,我出去丢下垃圾,洗了澡再出去。”冲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许久,拎着垃圾袋子下楼去了。 我想回房,但是又觉得,这样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在客厅里晃了圈,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开了客厅的电视机,声音开得小小的,看新闻频道。 冲姐没一会儿就上来了,我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她,能感觉到她进门后一直盯着我看。 她回房间去洗了把手,转身,走到我边上,坐了下去。 看了没几分钟,她忽然拿起我手边的遥控,把声音调大了几格,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能盖住人轻声说话的那种音量。 “微微,姐有话要对你说。”她眼睛看着电视,先开口。 “你说。”我轻声回道。 “我知道你听见我和赵有利说话了,姐也没啥好解释的,就是提醒你一声,千万别在赵有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回来,哪怕回来了,也赶紧出去,他不是个人。” 我想,她既然这么提醒我,一定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什么。 “姐身子本来就不干净,被他糟蹋了也没什么,之前在别处也租过房,租了两回,都是没到两个月,房主就把我赶了出来,只有在这里,住了马上半年了,要不是他,我还在到处搬家呢……” 我扭头看她,看见她眼眶有些泛红。 “你就没想过报警吗?”我小声问她。 “报警?”她笑了。 “姐手头上的钱,买不起东城的房,姐还想过两年多带点积蓄回去嫁人呢!姐跟着的金主也不是特别有钱,所以,无所谓了。” 她这么说,就算是默认了赵有利的强奸罪。 我忽然很愤怒,因为冲姐的任人摆布而愤怒,可是愤怒又有什么用呢?她自己不愿意报警立案。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 “微微啊,你得知道我是什么职业,警察就算过来了,可我是个婊子,他们也不会帮我的。” 一瞬间,我替她觉得难过和悲哀,赵有利这样的男人,怎么不去死呢? 她说完这些话,又在我身边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没声音了。 冲姐的话,更让我坚定了要换锁的心。 晚上睡觉之前,我在房门前抵了两张椅子,有谁从外面开门进来,椅子就会死死抵住我的床尾,一个小孩也钻不进来的小缝隙。 我反复检查了几遍,才放了心躺下睡觉。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只怪物,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拼命地逃啊逃啊,到最后,还是精疲力竭,我被后面怪物扑倒在地的一瞬间,发现,原来它是一只狼,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是血红色,吓人。 然后我就被自己吓醒了。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摸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 外面天亮了。 到了早上我就不害怕了,有什么动静,隔壁房里的小惠也能听得到。 我小心翼翼地挪开椅子,去卫生间非常迅速地洗漱完,给自己热了个昨晚出去多买来的包子,喝了两口热水,提着包子就出了门。 我不敢多待在家里一分钟。我觉得我快要被逼疯了,生活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早上去了旅行社,阿冰来了,见我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问我,“微微,你姨妈来了啊?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跟她关系还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只是朝她笑了笑,“姨妈还有一礼拜才来呢,是昨晚没睡好。” 一整个上午,我都看到阿兰在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到中午休息的一个多小时,我坐在凉亭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阿兰还是坐到了我身边。 “唐微微。”他叫我。 “嗯?怎么了?” “我听阿冰说,你不是正式导游,你的工资在旅游淡季的时候,没有保障,怎么办呢?” 我扭头朝他笑了下,“你管的还挺宽的,我老公都没管我呢。” “你们昨天是不是吵架了啊?我在楼上看见你甩他手了,他也没跟上去拦你。”阿兰继续小心地问,“如果离婚了,你会拿到足够的赡养费吗?” 赡养费?我想应该没有吧,我不会拿卓航的钱,也不会去跟他打官司的。 “我们明天要去大使馆参观,其实我这次来,目的之一,是代替我爸跟中国公司签署一个合约,大使馆在管着,你英文说得这么好,法语也不差,要不然,我趁这次机会,推荐你到法国大使馆工作吧?” 阿兰简直是想方设法地想接近我,又恰好,昨天被他看见了我和卓航的争吵。 我想了下,继续朝他礼貌地笑,“我跟我老公不会离婚的,真到了那时,再说吧。” 正文 054 家里没人,好下手 阿兰再一次被我拒绝,显然没有昨天那种热情了。 他在团里一向比较热情健谈,经过中午我这么一泼冷水,下午一直都闷着跟在最后面,也不怎么吭声。 年轻人,谁没个什么挫折啊,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受挫,很快就好了。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消沉,始终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给大家仔细讲解景点。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大家都在山脚下休息的时候,我提前跟阿冰打了招呼,说了家里有点事,要先走,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我早上出门之后,在租房附近看到了两家开锁店,进去问了下师傅,说六点钟之前都不会关门。 这边景点离租房很近,我急匆匆赶回去,带了师傅回去,家里果然没人。 我进门之后,先去敲了敲冲姐的房门,没动静,冲姐不在家。 “换这扇门。”我随即领着师傅到我房门口,“请尽量快一点。” “二十分钟就能完事儿,姑娘不用着急。”换锁师傅乐呵呵地回道。 我一边盯着那边的进度,一边看着楼道,就怕赵有利忽然回来,换锁师傅收拾工具的时候,我着实松了口气。 前面刚给师傅付了钱,要催他出去,后脚就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我没敢出去看是谁,咬着唇看着换锁师傅在门口换鞋,没过半分钟,眼角余光就看见,是赵有利回来了。 他走到门前,看着地上的一小堆垃圾,又看见还没走的换锁师傅,愣了下,随即朝我笑了下,“唐小姐这是干吗呢?” “换个锁,锁芯子坏了。”换锁师傅抢在我之前,先替我回答。 “坏了就告诉我啊,家里东西坏了理所应当是我们修嘛!都是住在一起的,家里房子时间长了,有什么坏了都是很正常的!”赵有利十分热情地在我和修锁师傅面前演戏。 我要是不知道赵有利是个什么样的下流胚子,或许觉得他这人还挺好的。 我没跟着他笑,也没回答他的话,心里想着,都被他撞见了,也没办法了,看到就看到吧。 他看了我两眼,又看了修锁师傅两眼,放下手上的公文包,给修锁师傅递了根烟,“师傅麻烦了啊!多少钱啊?” “六十块,唐小姐已经付了。”修锁师傅边擦着汗边笑呵呵回道。 “那我待会还给她。”赵有利说着,掏出香烟给那师傅点了烟,“我看你挺眼熟的啊,也住在我们这附近吧?” “眼熟是正常的,我就离这不远。”修锁师傅吸了两口烟,背上工具箱回道,“那我这就走了啊!” 我记着冲姐的忠告,立刻穿上鞋要送修锁师傅下去,我绝不会跟他单独待在家里,看见他那张脸就反胃。 刚要穿鞋,赵有利就拦住了我,“还要送人下去啊?不必了,我送下去吧,正好要去旁边菜场带两个菜回来,你别麻烦了!” 说完,跟着那师傅屁股后边,就下去了。 我心里有点慌,立刻关了门,转身进了自己房间,上了反锁。 幸好赵有利还没回来时,我就听到小惠进门的声音。 冲姐不在家,小惠就会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我听见她坐在客厅里接了个电话,“喂……怎么不早说呀?通宵吗?哎呀那我明天怎么上班?不得累死啊……好好好,我这就去。” 小惠这一走,我连门都不敢出了,她还在房里换衣服,我就冲出门去厕所快速冲了个澡,上完厕所出来,她正在外面大穿衣镜面前扎头发。 她看见我出来,很惊讶地扫了我一眼,“微微啊,你洗澡洗这么快?” “嗯,今天没出什么汗,就冲一下。”我朝她笑了笑,问她,“今晚上不回来了啊?” “是啊……”她略带抱怨地回了句,“老同学刚刚九点多到了东城,提前也没通知,几个人正在KTV等着我呢,一年没见了,不去不好。” “玩得开心。”我冲她笑了笑,慢慢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我是想求她,能不能别出去,她在家我还能有点安全感,但是,她都这样说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开口。 没几分钟,就听见小惠关上门,走了。 我不知道冲姐为什么今天没回来,一个人坐在床上,听着楼上孩子的哭声,心里有点瘆得慌。 我想,倒不如今天不回来,继续去帮阿冰代班,也比胆战心惊地躺在这里好。 翻了一个小时的英文原著,也不知道看下去了几张,看过的也全忘了,我想,索性还是睡觉算了。 刚躺下,冲姐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我一看到是她名字,立刻接通了。 “微微啊,你在家吗?要是在家的话,帮我看看我房门关好没有,我怕赵有利那禽兽去我房间偷东西。没关好你就替我把门带上关紧了。” “在。”我小声回答。 冲姐这么一说,我更加害怕了,心理莫名其妙地慌乱。 “我这两天这里忙,要不然我就自己回去看一趟了,帮个忙啊!” “好。”我挂了电话,凑到门口仔细听了会儿,确定楼上还有人在走来走去,夹杂着房东老太太说着什么的声音,才敢开了房门,黑暗之中摸索到冲姐门口,晃了两下她的门。 她门是关着的。 我往回走的时候,更加清晰地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声音,“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今晚上就是不肯睡觉呢?雅雅啊,是不是给孩子的药吃过量了?” “没有啊,有利看清楚了药量喊我喂的啊!” “那我怎么觉得孩子有点不对劲呢?你看他这小手小脚舞的!咱还是赶紧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我站在黑暗之中,听着她们说着这些话。怪不得都这么晚了孩子还在哭。 “我送你们去医院吧,赶紧找医生看看。”赵有利随即焦急地催促,“他哭成这样谁还睡得着呀?” 我转身,轻手轻脚回了房间,心里松了口气,赵有利出去了就好。 黑我倒是不怕,我一个人在卓航那么大个家里睡觉,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没怕过,胆子还算是大的,我觉得哪怕遇上入室盗窃的,也没赵有利恐怖。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楼上传来他们三个人带着孩子出门的声音。 一片寂静之中,我终于安心了。 睡着之后,我又做了一个梦,还是跟昨天差不多的梦,依旧是在被一只怪物追赶着,我用尽全身力气,比昨天更加拼命地逃跑,我有多恐惧它追到我,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我甚至,能闻得到追赶在我身后的怪物的恶臭。 然后,我莫名其妙就被扑倒在地,被那个怪物掀翻时,我看见,还是昨天梦里的那只饿狼,它朝我伸出它满嘴的獠牙,一只爪子,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与此同时,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喘不过气来了,那种要窒息的痛苦,憋得我立刻惊醒过来。 醒来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我的口鼻被紧紧捂住了,几乎喘不上气来。 是谁!? 我瞬间脑子就清醒了,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要伸手去推开压在我身上那人,然而我此时才发现,我的双手被什么捆住了,背在身后,动弹不能! “唔……”我吓得肝胆欲裂,用力抬起右腿,朝趴在我身上那人的腿中间顶去! “嘶……”那人虽然在我伸腿之前用手拦住了,还是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抬起脑袋恶狠狠地看向我的瞬间,我就借着外面的路灯,认出了那张丑陋的脸,是赵有利!!!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换了锁!而此刻,我身上的睡衣已经被他扒了一半,他刚才是在摸我的腿。 我实在不想承认这个恶心的事实,可赵有利,确实是趴在我身上,虽然被我顶痛了,一只手还黏在我的腿上! “醒了啊?”他皱着痛到有些变形的脸,龇着牙朝我笑,“醒了才更刺激呢!” 他说着,弓起身体,狠狠用一条小腿压住我的双膝,一边猴急地伸手去解身上的扣子,甚至于忘了捂住我的口鼻。 “你放开我!!!赵有利,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我嘶声尖叫起来,内心的恐惧让我浑身都颤抖起来。 “哎呀,瞧这害怕的小样子,真叫我喜欢,待会有你爽的时候,只怕你今晚过后得缠着我要你呢!” “救命啊!救命啊!!!赵有利强奸……”我不等他说完,随即嘶声尖叫起来,赵有利或许是有点怕了,猛地腾出一只手来捂住我的嘴。 他狠命地压着我,压低了声音,“唐微微,我跟你说,你叫了也没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楼下的人也早就搬走了,谁能听得到?你还是乖乖听话吧,或许能少受点罪!” 他一边说着,空闲着的那只手,顺着我的底裤探进去,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臀部,“这屁股这腰,说实话我还舍不得使劲折腾呢!”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刚换了锁芯啊!!! 正文 055 爸爸,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我不知道赵有利这胆子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因为冲姐长久以来的隐忍,助长了他淫邪的念头! 但哪怕我今天是死,也绝不会让赵有利得逞! 我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忽然发觉赵有利捂住我的手手掌上的肉十分肥厚,牙齿能够碰得到,一不做二不休,狠狠龇开唇皮,一口咬了下去。 之前卓航也受过我牙齿的苦,我的老虎牙非常尖利,这一咬,舌尖随即弥漫开一阵血腥味。 “啊!”赵有利痛得浑身一抽搐。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却咬住他那块肉分毫不松。 赵有利甩了几下,最后一下,甩得我头狠狠撞向了床头边的柜子上,我脑子一懵,紧跟着,双耳都开始嗡嗡作响,嘴巴也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小婊子!!!”一片杂音之中,我听见赵有利这么骂道,紧跟着,他随手就甩了我两巴掌。 我不知道我嘴里的血腥味,是被他打的。还是他的血,眼睛也看得不怎么清楚了。 模糊之间,看着他解开自己裤子上的纽扣,我心底,逐渐弥漫上一片绝望。 我今天大概是要死在这间出租房里了。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影子,我听到我爸在弥留之际,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可是,爸爸,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我曾想要听话,想要抱着一颗宽容的心,去对待。却没有人宽容我,善待我。 我怎么才能原谅那对背叛我的狗男女?怎么才能原谅,一个泯灭人性的强奸犯? 就算我死后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即便永世不得超生。 我死死盯着跪在我身上的赵有利,索性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喊叫,“嘿嘿”冷笑起来。 “小婊子,笑什么笑!!!”赵有利被我笑得毛骨悚然,又两个巴掌朝我甩了过来。 我痛得脸都麻了,眼前直冒金光,还是挣扎着,扭过头来,锲而不舍地盯着赵有利。 就在他拉开我的底裤,朝我压下来的同时,我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微微!!!”我耳朵里有太多的杂音,朦胧之间,好像是听见了冲姐叫我的声音。 我想告诉冲姐,拎把菜刀进来,砍死赵有利这个畜生吧,我顶罪,不会让她去坐牢。 但是嘴里的血呛得我说不出话来,一张嘴,血就往喉管里灌,我呛得咳了起来。 赵有利也听见了声音,停下了动作,抬起上半身朝外面看去。 我上一秒还看见他在我身上坐着,下一秒,赵有利就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偏过头。吐出嘴里的血,眨了下眼睛,看到赵有利正躺在我旁边的空地上,一个人跨在他身上,手里一个东西,狠狠抵在他的前额。 与此同时,有两只手绕到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替我解开了绑在双手上的皮带。 我双手得到自由的瞬间,几近崩溃,眼前一片朦胧,哑着声音喊了声,“冲姐……” “冲姐在这,没事了,没事了啊……”冲姐跪在我床头,一下把我搂进自己怀里,也是泣不成声,“微微别怕。冲姐来救你了!” 我又听见吴天逸的声音,“好的,就按照您说的处理,放心。” 那个拿枪抵着赵有利额头的,是吴天逸。 “起来!!!”吴天逸关了手机塞进口袋,抬脚狠狠踩了赵有利两脚,继续拿着枪指着他,“不许出声,不然立刻做了你!” 我看到赵有利起身,下意识扭头,把脸埋进冲姐怀里。 “人说婊子无义,果然是真的,陈冲,你这是……” 赵有利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闷哼。 “我只提醒你一遍,不准说话。”吴天逸阴沉沉地开口道,“你最好意识到,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枪也不是假的。” 我听着他们两人出去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冲姐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帮我系好睡衣上的纽扣,柔声安慰,“没事了微微,没事了啊……赵有利那畜生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看着,他一定不得好死!” 她说着,帮我拎起被赵有利扯下的裤子,她往上提我的底裤时,犹豫了一下,又颤着声音接着道,“没事啊微微,没见血,没见血就没事儿啊!不要紧的,都会过去的啊!” 我伸手,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怀里,怎么也止不住抽泣。 冲姐在帮我顺着头上的乱发时。我们顶上的灯忽然开了。 我睁不开眼来,紧紧缩成一团,更加用力地贴近冲姐。 忽然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捏住了我的手腕。 “放开我……”我惊慌失措,哑声哭叫起来,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冲姐!让他们出去,让他们都出去!” 我不想看见任何人,任何人都不想看见。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被强奸猥亵过后的女人都像我这样,但是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触碰,我感觉除了冲姐之外,任何人的触碰都叫我觉得恶心想吐。 “唐微微。”一个熟悉而又沉稳的声音,压住了我的哭叫,直抵我的心际。 我听出了是卓航的声音,更加拼命地搂住冲姐,绝望地痛哭起来。 天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卓航。 “出去!”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破碎到溃不成军,“我求求你了,出去!!!” “微微……”冲姐听我哭成这样,一把搂住我的头,低声又哀求卓航,“你先出去吧。好不好?我先单独陪她一会儿,一定把灯关上……” 我听到卓航转身出去的脚步声,房间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许久,我才觉得好过了些,渐渐的,没了声音。 冲姐抱着我的力气,也小了些,却还是把我护在怀里。 “微微啊……”她忽然之间,叹了口气,轻声道,“姐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你听姐说,别太难过,就算是真的丢了贞洁,咱也得好好过下去。你可能现在心里觉得,这陈冲算是个什么呀?不过是靠卖身体赚钱,她肯定不懂我这种干净的女孩的想法!”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姐选择走今天这条路,也是因为,曾经被人这样对待过……我念过大学,五年前,休学了,因为怀孕,不得不休学。” “放寒假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我被一个村里的傻子给糟蹋了,他妈在村里大肆宣扬,那时候我还挺天真的,不知道过后要喝避孕药,就这么。离家出走,打胎,去夜总会招聘,然后就回不了头了。” “不是姐自表功劳,那时候的我,如果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出现。帮我救我,我可能,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微微啊,咱不往坏处想,咱得想着,那个幸好。得想着,事情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是不是?” 听她这么说着,我竟然,真的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刚才有一刹那。我想,我就从这四楼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松开搂着我的一只手,擦了下自己的鼻子。 “更何况,姐觉得你这肯定没失身,你裤子刚到腿弯,这种角度,那个畜生不可能欺负的了你!咱得好好的,你好好的,等过段时间好了,就亲自让那畜生尝尝欺负你的代价!” “没事儿的啊,没事儿的……”她轻声又安慰了我几句,松开了我,“你脸上受伤了是不是?姐去给你打盆温水来洗洗,血干在脸上难受呢。”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受伤了,但是确实火辣辣地麻着,没吭声,就着冲姐的手,坐了起来。 我看着她出去,一直没开灯,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给我端来一盆水,又去厨房,给我端来一杯饮用水,递给我,让我喝。 正文 056 唐微微,你没有心 我虽然不想喝水,但是冲姐一直端在手里,还是接过去喝了两口。 喝完之后,冲姐跪在我身边,替我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擦完之后,她把盆放在一旁,又柔声朝我道,“你先睡一会儿,好吗?姐在边上陪着你,别怕,等天亮了之后,咱上警察局报案去。姐给你作证。” 之前冲姐被侵犯时,没有报案,但是今天为了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实在是感动。 我吸了下鼻子,顺从地朝她点了点头,躺了下去。 她就坐在我床边,抱着双膝,静静地扭头看着我。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一躺下,忽然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有人在摸我的手腕,非常轻的,环绕着我的一只手腕,摸了一圈。 我疲惫地睁眼,看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卓航半跪在床边,在替我的手腕上药。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他跟着愣住了,隔了几秒,抬头看向我,没说话。 我继续往后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我的衣服已经换了,是以前我在卓航这里穿过的一套真丝睡衣。 丝滑的触感,让我觉得像是有人在摸我,别扭得很,就像是昨天赵有利摸我的手。 我可能脸色变了,不自觉地缩成一团,退得离站在床边的卓航远远的。 卓航眼里闪过一丝情绪,随即轻轻别过头,轻声朝我开口,“对不起……我知道,这一切都跟我逃脱不了关系,我不留在这里,你别害怕,我叫陈姨上来。” 他说完,叹了口气,转身下去。 我听着他打开房门的声音,竟然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 没过几分钟,陈姨上来了,端了碗粥和两个小菜,放到了床尾。 她扭头看着我,眼泪闪过一丝疼惜,“唐小姐的脸,还疼不疼啊?我再给上一遍药吧?” 疼的,不是脸,而是心。 我朝她轻轻摇了下头,没做声,而身上黏着的真丝睡衣。叫我浑身难受,像是有蚂蚁在爬,我忍不住地伸手去拉扯。 “唐小姐别害怕,这睡衣是今天早上我来了给换上的,不是别人换的,身上也是我给洗干净的,谁都没看见,谁都没碰。”陈姨的声音,放得更轻,“医生来看过你身上的伤,药和纱布,都是我上的。” 我听到陈姨在的时候,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她换的,但还是难受。 陈姨见我不说话,也没说话了,替我吹凉了粥,递到我手边。 我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浑身都软软的。靠着陈姨拉我一把,才挣扎着起身倚着床帮。 我伸手去端碗时,右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勉强托住了碗底。 陈姨也不敢撒手,隔了几秒,轻声问我,“唐小姐,要不然,我喂你吧?” 就算我浑身是伤,手腕也在挣扎之中磨破磨伤了,也不至于连个碗都端不住,忽然之间,我想起了昨晚冲姐给我的那杯水。 现在回忆起来,那杯水应该是有问题的,里面下了安眠药,一个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睡着? 我麻木地张着嘴,就着陈姨的手。吃了几口,忽然之间就吃不下去了。 “陈姨,你让卓航上来。” “唐小姐肯说话就好。”陈姨听见我这么说,脸上随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好,吃完了我马上叫董事长上来!” “我吃不下了,你立刻让卓航上来。”我别开头,皱着眉回答。 这碗粥,我也不敢吃了,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而且,昨晚卓航在吴天逸之后出现,难道不可疑吗?我不信吴天逸跟卓航没有关系! 陈姨见我的态度十分坚决,也不敢再多争辩些什么,放下碗,转身下去找卓航。 卓航随即进来了,他应该刚才就在门外,没下楼,他走到楼梯下边。抬头望向我,没上来。 我咬了咬牙,沉声问他,“你昨晚让冲姐,在我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是不是?” 卓航皱了下眉,低声回道,“你当时情况不稳定,我怕你做什么傻事,就下了半片安眠药,没有其他意思。” “那我再问你,一开始吴天逸就是你刻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 “你……” “我就问你是不是,是,或者不是,一个答案就行!”我看他犹豫了一下,心里其实就有了答案。 “是。”他舔了下自己下唇,没看我,轻声答了一个字,“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呢?卓航,是你最先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污浊的一面。” 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利用别人,监视别人,控制别人的自由。 我觉得挺受打击的。我满心的雄心壮志,以为自己多么的厉害,多么的了不起,多么的优秀,到头来,还是卓航给我的。 我忽然想到,招聘会那天,我看到了卓航的车子,那天我只是怀疑他在跟踪我。 我又想到,吴天逸就职的公司,叫做HB建筑公司,H,不就是航吗?卓航管理着一整个财团,我所知道的他手底下的两间大公司,不仅仅只是他的全部财产而已! 可笑的是,直到如今我才知道真相,我以为自己逃离,不用他的钱。不接受他给的好,就是不欠他的了,谁能知道黑导游这个工作机会也是他给的! 怪不得那个金胖哥对我那么好那么热情,此刻想来,也是因为卓航的授意吧? 挺伤自尊的,知道了这种真相,真的挺伤自尊的。 我以为我彻底逃离了他,然而,还是因为卓益的缘故,承受着他对我的好。 想来,即便没发生昨晚的事,只要冲姐某一天不小心跟吴天逸说漏嘴。卓航还是能轻易找到我。 虽然不知道昨晚,他们能及时回来救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想离开这里。”我想了许久,轻声告诉他,“等安眠药的药性过了。” “回哪里?”他一瞬间的表情,立刻变了。 “唐微微。你无处可去!你真想回去把赵有利告上法庭吗?法院判决最严重不过是十几年牢狱,因为他强奸未遂,你能忍受这种结果吗?十年之后他从牢里出来,照样还是逍遥自在!”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发火的样子,许久。轻声回答,“那么,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他咬牙回道,“你是我的法定妻子!” 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向我坦诚,他一直粘着我的原因。 我欠他的越多。就等于卓益欠他的越多,利滚利,高利贷,无穷尽。 “卓航,我觉得,你对我缺乏最基本的真诚,哪怕一点点都没有,我从来都分不清,你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不希望自己活成这幅样子,我不希望你,继续动用你的势力监视我,我想走,不想留在你身边。” 他又朝我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峰,紧紧地盯住了我,“你当真听不出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吗?唐微微,你当真分不清一个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吗?” “我觉得你对我是假意。”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卓航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隔了几秒,忽然朝我冷笑了声,“唐微微,以前我觉得你是没心没肺。” “现在知道了,你是没有心的。” “你以为在拍电视剧呢?”我也朝他冷笑起来,“你的条件足以让任何女人上当,但对我不行,你会喜欢上唐微微这样的女人,才真是活见鬼了!卓航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跟卓益之间最初的协议,你对我越好,卓益的天平,就更倾向于你们这边,不是吗?” “所以你觉得,我会卑鄙到利用这件事来威胁阿益吗?”卓航怒到极致,狠狠抬脚,踹翻了边上一张椅子,“你觉得我卓航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下一更,提前到下午三点。 正文 057 万劫不复 钢椅倒地的巨大声响,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我还是坚定地望着卓航,轻声吐出两个字,“是的。” 我觉得卓航就是这样的人,不然我怎么能觉得他是个老狐狸呢? 我从来不觉得他善良,而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种人,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完美无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还能让你在被骗的过程中。甘之如饴。 我并不讨厌,因为这是他的生存技能,或许也许以后我能有机会,在商业竞争中摸爬滚打,最终也一定会变成他的模样。 但是,现在受害者是我,所以我不能坦然接受。 我看到卓航一瞬间,更加怒不可遏的模样,心里却莫名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无所谓了,他是愤怒或者是怎样,我都无所谓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只残旧不堪的破布娃娃。连里面的棉芯都被挑出来了,伤痕累累,但是没有血。 我希望他哪怕能有一点点的同情心,让我从这场争夺亲弟弟的游戏里退出去,不然再被他玩下去,就得GameOver。 然而他紧咬着牙,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之后,猛地抬头看向我,却是这样说的,“唐微微,你想走,是绝不可能的!我会叫人来看着这里。你休想踏出这房子一步!” 他想监禁我? 我大骇,猛地竖了起来,“卓航,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既然你都说了我卓航就是这样的人,那我就做给你看!”他说完,又抬脚踹了下倒在地上的钢椅,转身就走。 “卓航,你他妈的是不是个男人?除了会利用别人你还会干什么!”我拼尽全身力气爬下床,朝他嘶吼。 他却像是耳朵聋了一样,没等我说完话,就狠狠关上了房门。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艰难地下了楼梯,摸到门口时,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住了!怎么扯,门把手都纹丝不动!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简直是前世造了孽,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过得越来越悲惨,我以为爸爸去世之后,我就能慢慢地好起来。 可我错了,我的人生跟卓航挂钩之后,就走向了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我更加惊恐,我跌跌撞撞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卓航的车子正好驶出了花园,用非常快的速度,马达一阵持续轰鸣,迅速消失在山路上。 而司机却留在了门口,寸步不离大门,端了张椅子守在那里。 我试着打开窗户玻璃,而打开它的瞬间。心里更加绝望,卓航这窗户是半封闭的,最大的开合度,只不过是三十度左右,我只能伸出去一个头。 我又尝试着搬了张椅子过来,想要打开外面的窗户,才发现,上面的一层,是全封闭的。 我搬起椅子,用力砸向窗户,更加绝望地发现,窗户上任何印记都没有,更别说砸破了,卓航家的窗户,可能是特制的钢化玻璃。 跳窗砸窗出去,是没有可能的,从门出去,更加不可能。 是。卓航他在我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之后,软禁了我。 我一下,瘫软在了地上,如果我身上的伤养好了,他才放我出去,这桩强奸案就没了证据,而且,陈姨帮我洗干净了全身,我的身体上就没有了赵有利的DNA。 我越想,心里越是一片冰凉。 我都能明白的事,卓航不可能不懂,他一定是故意叫陈姨帮我洗澡的! 所有证据都没了,我就不能上诉,赵有利就能逍遥法外! 卓航这一切的行为,都表示了他根本不想让我去警察局报案!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记得,昨天吴天逸带走赵有利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 仔细一想,肯定是卓航打的了!他们把赵有利带到哪里去了? 我越想。对于卓航的手段,越觉得胆战心惊,说实话,我现在,开始害怕卓航了,他有枪,吴天逸有枪,他肯定也有。 卓益是道上混的,他哥有,他肯定也有! 我想之前,卓益一定有更多瞒着我的事,他一直没有跟我提过而已。 我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心里慌得直跳,也不知道在慌什么,反正挺害怕的。 外面太阳开始西斜,我想了下,起身,走到门口。陈姨待会一定会给我送晚饭进来,他们不可能会把我饿死,陈姨一进来,我就推开她逃出去! 就算卓航会因此而责罚陈姨,我也不管了,我要先叫上冲姐去警察局! 大约是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我没有手机,卓航房间里也没钟,只是看着外面太阳的角度猜测的,我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唐小姐,唐小姐你来门口一下。”我扭头一看,门上竟然开了个比人头大一点的洞,陈姨站在那里,朝我说话。 “饿不饿?我已经在煮饭了,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唐小姐有什么想吃吗?有腥气的东西不能吃,不然脸上会落疤的……” 那个洞,大约是开在我脖子这么高的地方。 这跟狗洞,有什么区别?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陈姨的脸,此刻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不是我疯了,就是卓航疯了,这样的待遇。我跟狗有什么区别? 他就差没拿条链子拴在我身上了!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没听陈姨的话,也没回答她,自己慢慢走到沙发旁,躺了下去,看着外面的天。 今天天气很好,晚霞很漂亮,从卓航房间硕大的落地窗看出去,美得不像样子。 我看着天上的彩霞,从火红色,变成紫红色,又变成紫色,直至完全黑透,身上一点点力气都没了,我一天一夜,就吃了几口粥,即便身上的药效过了。还是十分虚弱。 如果,我饿晕在这个房间里,卓航就会开门放我出去了吧? 我听见陈姨在外面叫了我好多次,想叫我去门口拿饭菜吃,可我就是躺在沙发上没动,也没开灯。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饿?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躺得我都困了,想睡觉,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我扭头,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灯光,看见是卓航进来了。 他随手关了房门。顿了下,打开了房里的灯,我一瞬间被这光线刺得眼睛都要瞎了,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我听见他的皮鞋声,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 “唐微微。你这么作践自己,有意思吗?”他沉声问我。 “那你把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插手。”我虚弱地,轻声回答他。 他许久都没说话。过了会儿,回道,“我帮你,你却把我当成是仇人,你觉得我心里会好受吗?” “如果你纯粹的,是为了帮我而帮我。那我为什么要这么抵触?我傻吗?”我放下拦在眼睛上的胳膊,撑在身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三步开外的卓航。 “我这次救你,跟阿益无关。”他低眸看着我,又皱起了他的眉峰,“希望你能明白。” “你有什么借口能说服我吗?”我看着他,冷笑,“我怎么能相信一个骗了我无数次的男人?” “没有借口,只希望你能自己良心发现。”他说着,伸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把我的手机隔空抛在了沙发上。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任性胡为,你生气也好,恨我也好,在你身上伤养好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你可以选择不吃东西,我也可以选择,等你饿晕了之后叫医生来给你打葡萄糖,用管子把东西灌进你的胃里。” 多残忍的人啊,竟然能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你心里假若住着一个人,看到她受到一点点伤害,都会觉得心疼,遑论这么残忍地对待。 下一更,五点。 正文 058 白眼狼,矫情鬼 我并不难过,想到这层,因为我压根就没奢望过他能对我动真情。 我只是看着他,继续冷笑,“那你就叫医生过来,往我胃里灌食,你能说得出,我也能做得到。我告诉你卓航,如果我有个什么好歹,卓益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或许会觉得我得寸进尺,觉得我不知好歹,你尽管这么想。我无所谓,你得知道,我这样都是你逼出来的,都是跟你学的。”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呗!谁怕谁? 卓航咬着牙,看向别处,“好,唐微微,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偏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你尽管自己折磨自己好了。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谁会爱你?” 他说完这句话,又抛了瓶水在沙发上,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大步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他走了之后,我尝试着走到门口,用力拧了下门把手,当然不出意外的,还是锁上了。 多可怜啊,这样的唐微微有多可悲? 我没喝他送来的水,一个人,爬到床上,躺下了。人在虚弱的时候,很容易睡着。 一整天我都觉得很困,爬上床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朦胧之中,我觉得好像有人站在我身边,但我睁开眼来看时,没有人,只有我自己而已。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自己胃里钻心的疼痛,痛醒的,这种痛,没过胃病的人是不能体会的,我觉得至少比我来月经时还要痛。 醒过来的时候,我身上就是湿的,我痛得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的腹部,连呼吸都觉得是在往我胃里扎刀子,有一股血腥气,从我的喉咙里直往上翻。 身上的汗不知道冒了几层,我却始终没吭声,静静地忍着。 陈姨又在叫我,“唐小姐,你好歹吃一口吧?你又有胃病,这样怎么能行呢?” 我没理她,弓着身体侧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胃痛才停止。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的意识甚至开始模糊起来,我想下去喝口热水。嘴里满是血腥气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下走,走到最后几级楼梯时,手脚忽然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头也晕得很,脚下一踏空,控制不住地摔了下去。 “唐小姐?你就吃一口吧,我替你又热了一遍,你喜欢在鸡汤里加小蘑菇,我也加了,咱们就喝口热汤好不好?”陈姨大概是听见了我摔下去的动静,立刻在门外隐约道。 我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我不会吃的,一口都不吃,吃了就是向卓航妥协了,我没有做错事。所以我不会向他服软。 我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先着地的屁股根,痛得都麻了,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难受到要死了一样。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交谈声。 “你让我进去,我有办法让她吃饭。” “你进去难道不是火上浇油吗?” “不会,我会好好跟她说,要是真的不行,再另想办法不就行了吗?试试也不能怎样。” 我好像听到了卓益的声音,但是我没有力气爬起来,走到门口去看,到底是不是他。 没多久,门就开了。 伴随着关门声音的,是卓益叫我的声音,“微微?” 我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看到他从门那边。转到楼梯这个角度,手上还端着一碗东西,应该是拿进来给我吃的。 我看清他整个人的时候,他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心疼,随手把碗放到一旁,就朝我冲了过来,“哪里伤到了?怎么躺在地上不动呢?是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迅速走到沙发那里,把我好好放下下去。 虽然沙发是软的,可我屁股碰到沙发的一瞬间,随即痛得火烧火燎。 我痛得龇牙咧嘴,却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卓益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松了手之后,站在我身边,手足无措的样子,隔了几秒。转身去拿了那只碗过来,吹凉了鸡汤要喂给我喝。 我无力地偏过头,想要躲开,卓益却一下放了碗,伸手钳住我的下巴,一下把鸡汤给塞进我嘴里。 我躺着,不好吐出来,就这么接连被灌了几下子,忍不住就哭了。 卓益脸上满是心疼,嘴里恶狠狠地骂着,“你活该!” 一边骂着,却还是松了手,把勺子扔到了一旁,正对着我的脸席地而坐。 “唐微微,我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苏臣他会勾上沈诗蓝,就是因为你这狗脾气!我就看他不是像是好人,跟女生说话时勾勾搭搭的,你这种脾气能讨他喜欢?你活见鬼去吧!” 他骂得凶,我哭得也凶,身上也有了点力气,轻声回答他,“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你说你这种死样子,我还能说什么?你简直是作!你妈打不通你电话。问我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我天天忙得跟狗似的心里还放不下你,你就不能叫人省省心吗?幸亏你给唐一天打过电话,不然你妈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怎么这么大人一点也不懂事呢?” 我不懂事,是因为他。 谁想被人指着鼻子骂矫情作呢? “我爸昨天刚出院,我今天就跑来找你了!你说你在我哥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搬出去呢?你好歹跟我商量一声吧!我跟你讲你伤成这样都是自找的!不怪别人!你还好意思发脾气给别人看,你凭什么呢?你从小这脾气你说谁能受得了?” 是,这都是我自找的。 我的眼泪,被他这一骂,流得更凶。 卓益坐在我面前,狠狠瞪了我几眼,还是拉长了衬衫袖子来给我擦,“也只有我吃你这一套我跟你说!吃软不吃硬的贱胚子!” “你要是再跟我哥犯脾气的话,你就真的不算是个人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再闹下去不肯吃饭,连我都得生你气!” “要不然我怎么能找到家里来呢?我昨天先是跑到仓库里去找我哥。问他你到底是怎么了,他正在打一个人,我之前不知情,问了边上他一个心腹才明白过来,就是你又闯了祸了!” “他律师所的几十个律师给分析了一下,就算能伪造出更多的证据,你身子没破,还是白搭,没有用,那畜生进去了之后几年就能出来,我哥他咽不下这口气,才会一气之下毁了所有证据。” 我听他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赵有利失踪,警察就算是不知道这起强奸案,也得查赵有利的失踪案吧?你不在,陈冲可以给你打马虎眼,但是案发现场不给他破坏了,查到我哥头上。也得跟着倒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都为你牺牲成这样了,你让一步又能怎样?” “你没钱没势没地位,就算告到一级检察院,没成为事实的,他就是不成立,还能把赵有利怎么着?我哥为你出这口气。你还跟个白眼狼似的!不是我说你,你这次真的错了。” “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有个人保护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在犯什么别扭呢?你该不是真的喜欢我哥吧?因为宋萱回来,吃醋才要走的吧?” 他说着,缩回了袖子,不自然地别过脸看着别处。沉声问我。 “没有……”我小声回答他。 但是卓益没有说话了,他沉默地坐在原处,许久,才扭过头来又看我。 “喂,你这脸伤成这样,就不怕将来毁容啊?丑死了,饭也不吃,药也不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该说的都说了啊!我爸妈那桩案子还没了结呢,晚上还得出去赶个饭局,没空多管你闲事儿!我出去叫医生进来。” 我看着他走出去,想到他说话的一个重点,他说,卓航没告诉他这件事,是他自己发现的。 那么,我是真的错怪了卓航,他这次帮我,不是因为卓益的缘故。 下一更,晚上八点。 正文 059 鸡汤味儿的,透鲜! 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迈克不建议给我吃东西,只让陈姨给我吃了两口粥,又给我打了两瓶葡萄糖。 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始终没有吭声,陈姨给我喂粥,我也乖乖地吃了,没有挣扎。 我不知道卓航是跟卓益一起离开了,还是在外面没有进来,反正没看见他的人。 迈克让陈姨撕开我额头上的纱布,看了一眼伤口,又让陈姨撩开我的裙子。看了下前晚上被伤得全是淤肿的腿,看了几秒钟,立刻转身去给我拿药。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看不是很深,过几天给你开个能消除疤痕的药,应该不会留疤,脸上记得天天要给她换药,红肿能好得快,腿上的伤,等一个礼拜之后,我来看看是否还肿得厉害,这几天千万不要总是坐着。也不要走太多路,不然淤血难消。” “好的,我记住了。”陈姨连忙在边上点头。 “嗯,我等你这瓶消炎药挂完了再走。”迈克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背着我,没看我。 “那先下去吃晚饭吧?不是说这瓶消炎药得挂一个小时吗?”陈姨笑呵呵地拉着迈克下去了。 之前两瓶葡萄糖下去之后,我觉得好了很多,身上有了力气,肚子里虽然还是空的,也没觉得多饿。 我自己挣扎着,拎着盐水瓶,从沙发上爬了下来。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 躺回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酸疼,比之前轻了很多。 卓航虽然嘴里说得凶,还是没等到我晕过去再给我灌食。 我反复想着卓益之前骂我的话,心里对卓益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层。 我也不给自己找多余的借口,我想,任何人在得知自己被骗的时候,肯定是非常非常愤怒的,再加上前晚上受了刺激,我承认,我有脾气过激的嫌疑。 卓航回来,我会跟他道歉,如果他还愿意进房间来找我。 我无聊至极地看着头上悬着的点滴瓶,因为卓益的开解,心里舒服了不少,渐渐的,又有了困意,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抓着我,一时之间却醒不过来,就像是以前极度疲惫的时候,会出现鬼压床的症状。 我能感受得到,自己被挪了个地方,并且有只手伸过来,探了下我的额头。 我挣扎了很久,逼迫自己醒过来,睁眼的瞬间,看见昏暗之中。一道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上来,手里拿着杯水,走到了床边。 或许卓航没发觉我醒了,坐在床边,轻轻捏住我的下巴,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 我不自觉地动了下嘴巴,这药是真苦,苦得我都要吐了,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醒了?”卓航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轻声问我。 我苦得说不出话,自己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就往嘴里灌,连喝了几口,才缓过气来。 但奇怪的是,我之前挂完葡萄糖,明明好了很多,现在却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卓航看着我猴急的样,忍不住轻笑了声。 “喝了就睡吧。你身上伤太多,引发了低烧,迈克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好好休息。”他说着,接过我手上的水杯,起身就要往楼下走。 “你等等……”我犹豫了下,叫住了他。 其实我睡着之前想得好好的,要给他道歉,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尴尬得不行,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我。 “我……我昨天吧……”我结巴了几声,还是说不出口,“那个,我昨天和今天,都没吃什么,现在有点饿,想吃小鸡炖蘑菇,还有吗……” 卓航又忍不住笑了声。轻轻摇了下头,“有,知道你喜欢吃,所以藏在冰箱里了,我下去给你热了拿上来。” “不要了,我自己下去热。”我立刻要掀了毯子下床。 坐起来的瞬间,脑子里轻飘飘的,控制不住地晃了两下。 “躺好,我下去给你拿。”卓航不由分说地压住我的肩膀,又给我重新盖好了毯子。 我想到今天爬下楼的时候,摔的那一下,思索了几秒钟,还是乖乖躺在床上没动了,看着卓航转身下楼,去给我热鸡汤。 他似乎是去了很久,又似乎是去了一小会儿,我的脑子里轻飘飘的,一直想着他。以及怎么跟他道歉。 我这人吧,就跟卓益说的一样,是狗脾气,别人态度一软,我就容易心软,别人越是跟我抵,我这火气就是难消。 看刚刚卓航那样子,我心里真的是一点火都没了,全都被那杯喝下去的水给浇熄了。 我想着卓益跟我说的那几句话,心想,卓航还是没骗我,怎么着,我们俩也是朋友,他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却伤他那么深,说了那种话,他当时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这么想着,他就端了鸡汤上来,小心翼翼的,一大盆。 我哪能吃得下那么多啊,再说迈克说过了,我这两天暂时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我看着那碗夸张的大盆,忽然间有些后悔。其实吧,我真不不是饿得太厉害。 卓航把汤连带着托盘,放在了床上,自己开了床头灯,脱了鞋,卷起衬衫衣袖,也坐了上来,伸手给我舀了碗鸡汤。 “油不油?”我其实看着他坐到床上来,挺别扭的,但是一想,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也就忍住了,憋着一口气小声问他。 “这东西本来就是做了给你吃的,你有伤在身,陈姨一边煮一边撇油,剩下的都是鲜汤,不油的。”他耐心地给我解释。 我看着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之下,因为认真吹汤显得格外立体的五官。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我是真喜欢他,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他显赫的地位,哪怕他家只有现在这个房间这么大,是个穷小子,我想我遇上这样的卓航,也会喜欢上的。 “我自己来吧。”我抿着嘴角,朝他低声道。 “很烫,我连着锅一起放灶上热的。”他一边嘱咐着,一边把碗递到我手边。 我伸手去接,他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回缩了一下。我的手已经搭在碗沿上捧住了一边,这么一晃荡,差点就翻了。 我没烫着,我也不知道他烫着没有,就像是上次他父母来时的场景,我没两人都捧着碗没松。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把碗扯向自己那边,“松手。” 我大概又是做了什么蠢事,惹得他不开心了。 我又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讪讪地松手,心里一时之间有些郁闷,低了头没看他。 没留神。他勺子已经送到了我嘴边。 我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向他。 “你没什么力气,别捧不住翻在床上了,晚上没地方睡。”他微微皱着眉解释。 我更加吃惊,他这明显是为自己的尴尬找理由啊! “你要是再不肯吃东西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啊!”他等了几秒。没见我张嘴,沉声说了句。 “我……” 我正想说我自己来吧,真没必要他喂我,他像是生气了似的,收回手,把托盘连着汤盆放在了一边的小柜子上,又自己捧着那只碗,把汤喂进了自己嘴里。 …… 所以,他的意思是,我不喝的话,他就把汤全喝了?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我也没说不喝啊!把这么香的东西端到别人面前,就让别人闻闻吗?多残忍啊! 我有点生气了,伸长了手去夺他手里的碗,刚凑近他,他忽然一只手钳住了我的下巴,逼着我仰头,脸瞬间跟着压了下来。 他的唇碰上我的同时,我更加生气了,不由分说撬开他的唇,要他把那口汤给吐出来,我不喝,他也别想喝! 卓航的唇使劲抿了下,把汤瞬间给咽了下去。 我觉得他这种行为挺可耻的,刚要推开他抗议,他滚烫的唇就含住了我的,带着一股鸡汤的鲜香味,霸道,不容人闪躲。 微微之前从没想过要跟卓航在一起,所以才会拼命地逃,这点希望大家能明白,这世界上的情感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鼓足勇气去追的,因为有地位悬殊这一说。举例,追星。 今天五更更完了,明天四更。 正文 060 好喜欢 我的唇齿冰冷,而他的,是烫的,几乎一沾上,我就入了迷,如同犯了毒瘾的人一般,舍不得松开。 就当是我不要脸好了,喜欢的人的吻,绝对是毒药。 我辗转于他的唇齿之间,他小心翼翼地伸过来试探,我满心欢喜地接纳,没有任何不妥。情到浓时,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他不嫌我脏,没有因为我差点被人强奸,而对我有任何不一样,这让我觉得想哭。 到最后,我的唇也跟他变得一样滚烫,他揽住我腰的手,渐渐用力,把我拖到他跟前,顺着我的下巴一阵浅啄。 不知道是因为他亲到了我的伤口,伤口疼,还是因为什么。我不自觉的,就哭了。 他察觉到我脸上的潮湿,渐渐停下了动作,轻轻用前额抵住我的前额,呢喃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连说了好几遍,说到最后,又低头吮住我的唇。 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跟我道歉,只觉得他的体温能将我融化,我热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他吻到几乎要窒息。 就在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微微俯身,将我放倒在床上,顺着我伤势较轻的一边脸,慢慢吻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外面那层睡衣已经被解开了,露出了半边肩膀,他从我的脖颈,一路吮吻,轻轻舔舐着上面的一小块淤青。 我急促地喘息着,不自觉的。 而他的一只手,很自然地就放在了我的腰侧,我听到他的声音,也带着轻微的喘息,“我想要……” 我想我已经完全做好了接纳他的准备,毫不犹豫地同意,“好。” 他的手,随即慢慢向下。 还没撩开我的裙子,就不小心碰到了我腿上的伤,我痛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卓航这时,慢慢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隔了几秒,忽然收回了手,捧住我的脸,轻轻啄了下我的唇,“不行,现在还不行。” 他也许是怕伤到我,但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疼也没有关系。 我伸手搂住他的后脑勺。以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然而他还是没有继续下去,轻轻拉开我的手,又伸手抱住我,把我的身体放平了,替我盖上了毯子,自己则枕着一边手臂,侧身对着我,没了下文。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卓航,喜欢到可以丧失理智的地步。 现在清醒了过来,我感谢他的止步,因为不希望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那天晚上的阴影还没消除的情况下接纳他。 他伸手,轻轻触碰着我还肿胀着的脸颊,忽然间叹了口气,“我应该早点去的,那天上午。我不应该放你走。” 他这样说,我也想到了,对着他大声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的犹豫和放手。 我猜,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是关乎于宋萱的。 他不敢接受那三个字,我其实一点也没怪他,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对不起……”他又朝我道歉。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前天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确实对你不够坦诚,你怀疑我很正常。” 他说来说去,都没有说,他对我是如何的不坦诚,为什么要在关键的时候让我走了。 我不想逼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愿意接纳他,是因为想在自己还年轻,还能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做一件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放纵一回。 他也愿意接纳我,那么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为什么一定要用感情的借口来羁绊对方,逼迫对方? 我想,等到我死的时候,回想起之前这么喜欢过的一个人,没有遗憾,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臣在被我发现出轨之后,和我争辩过的一句话,如今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说,“就因为我一时失足犯错,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吗?唐微微,你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还剩多少?” 他说的我们这样的人,是指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欲望的人。 如今,我喜欢卓航。所以,我绝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傻,拼了命地克制。 水到渠成的男欢女爱,绝不可能是一方的死皮赖脸,我现在知道了,卓航心里是有我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是一点点。 我侧过身,也伸手,轻轻抚上卓航的脸颊,他好像是有点累了,闭着眼睛,没吭声了。 “卓航,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我,不管以后会怎样,咱们都要好聚好散,行不行?”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 我伸出食指,顺势轻轻触碰着他又长又直的睫毛,轻声笑了起来,“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宋萱。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你让我离开。我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虽然这样想着,挺可笑的,我是他的法定妻子,却扮演着小三的角色,然而我确实是配不上卓航。 “我也求求你,不要再逼阿益了,他真的已经够辛苦了,你想把你弟弟逼疯吗?我想你当初一定要跟我那么快领结婚证,也许是你妈妈逼的吧?她那天跟我说,说要我跟你生两个以上的孩子,我能理解她,丢了阿益之后,心里的伤肯定永远也无法痊愈。” “但是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你也找到了阿益,他迟早要回到你们身边,所以认祖归宗的事,不急。尽量往后拖一拖,好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忖度我的话。 很久很久之后,我以为他会拒绝我,或者是睡着了的时候,他轻轻回了我一个字,“好。” 就这一个好字,让压在我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头,瞬间放下了。 我在提这个要求之前,其实心里还挺慌的。 “以后,你也不要再做蠢事了,叫人担心。”他捏住我的手指。缓缓睁开眼,和我提条件,“我放过阿益,你也得放过我。” 他这话,是带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把我的青春,浪费在一个可能不会有以后的男人身上。我很乐意,因为我喜欢他。 还好我妈不止有我一个孩子,还有唐一天,不然我这样做,就显得太过自私了。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又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下了床,到下面继续工作。 这大概是我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卓先生就在下面,让人尤其安心。 “晚安。”我朝他轻声念叨了一句。 “晚安。”他在台灯下。抬头遥遥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埋下头工作。 • 我很听话的,连着几天都躺在床上休息,直到发现自己的腿不再虚肿,才下床多走了几步。 我坐在花园里,看卓航书架上放着的一本绝版典藏英文原著时,忽然听到隔得有些远的隔壁,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 我之前从来没注意过,隔壁有孩子,想到卓妈妈催我的那些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卓航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回来了,他把车停在了草坪上,没开进地下车库,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他看见我看着远处隔壁人家的院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忽然拉着我的手轻声问,“你喜欢孩子吗?” “说实话,不喜欢孩子的女人,比较少。”我朝他扬了下眉头,“今天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他松了我的手,把我的双腿往面前的小桌上搬,以免双腿充血,随后回了句,“宋萱邀请我们两个去吃饭,我就赶紧回来跟你商量了,以免你从别处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又要生气,离家出走。” 我忍不住朝他笑,“什么时候?” “过几天吧,等她从南方演出回来,正好你的腿伤也能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听你的。” 我觉得很奇怪,之前我让他去跟宋萱吃饭,他不肯,现在忽然又同意了。 正文 061 吃了你 “那一个礼拜之后吧,我顶着结疤的脸跟你一起出去,也是丢人,等疤掉了再说。”我伸手摸了下自己额头上摇摇欲坠的伤疤,还有脸上一丝丝的小疤。 迈克再三嘱咐,千万不能手贱去抠,要是正好又吃了点酱油,以后就无药可救了。 “好,那就等你脸上落疤。”他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晚之后,卓航对待我,比之前纵容了很多。 可能是觉得,心里有愧于我。但是我很享受他这种刻意的纵容。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中午吃什么?”他一边轻轻捏着我的小腿,一边轻声问。 “谁知道你中午会回来?陈姨今天要去学校开家长会,所以没来,我自己就炖了个水蛋,还有个清炒百合西芹,两个菜,你吃不吃得下?饭马上好了。” “就吃这两个啊?”卓航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每天都吃西芹,不腻啊?” “是迈克说的,西芹健胃,能不吃吗?”我小声回答。 “之前喊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胃。也没见你听话啊!”卓航忍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放下我的腿,转身进了厨房。 我听见他在冰箱里翻箱倒柜的声音,忍不住笑了,放下书,转身跟着他进了屋里。 “有些人是跟着我吃了几餐粗茶淡饭,受不了了吧?”我站在他身后,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你要是不想吃扇贝蒸粉丝的话,我可以选择不做。”他转身,朝我摊了下手,“你知道我什么都吃,不忌口。” 他跟我吃过几次饭啊。就知道我爱吃什么? 但是吧,他猜得还挺对,我现在确实挺馋扇贝蒸粉丝的,陈姨昨天下午买来,还没来得及做,因为我家不靠海,所以我唯一不擅长做的就是海鲜。 可巧了,卓先生做的海鲜十分好吃。 我就奇了怪了,他一个富家子弟,怎么能把菜做得那么好呢? 我心里这么想着,就忍不住问他了,“你跟谁学的做海鲜啊?” 他没回答,关了冰箱门,转身走到储藏室,抓了把粉丝出来,熟练地倒水,浸粉丝。 我想一个大男人这么会做菜,肯定是女人教的吧,十有八九是宋萱了。 我看他这么勤劳,转身拿了件围裙系在腰上,走到水池边上替他清理扇贝。 还没清理出几只,他那边的材料全都准备好了,走到我身后,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从我身后伸手,一只手抓住我手上的扇贝,一边低声教我,“得这样……会了没有?” 他从后面这样,等于是抱着我,其实我也就没什么心思了。根本没注意他是怎么教的,老老实实摇头,“不会。” 于是他又教了一遍,而我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他好看修长的手指上。 他再问我,我还是摇头,“不会。” “怎么那么笨呢?”他叹了口气,“唐微微,你有时候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 “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呢!”我毫不留情地还口。 “最后一遍教啊,看仔细了!”他语气虽然凶,却带了几分笑意。 我扭头,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忍不住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亲了下他的下巴。 他皱了下眉,低头看向我,“还吃不吃饭了?” “你不是不忌口吗?”我装作天真地瞪圆了眼睛看他,“不是说吃什么都行吗?” “你要是能吃,我就吃了你了。”他恶狠狠地低声回道。 说这话的时候吧。我觉得他肯定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了,索性摘了手套,转过身来抱住他的腰,认认真真地亲了下他的唇。 “来真的啊?”他低眸望向我,眼底显然是带了丝欲望。 我也没想到他的火,这么容易就能勾起来,还没回答,他一下搂住我的腰,把我抱到了水池边上的干净处,整个人都贴紧了我,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你可别逼我啊唐微微!” 我想起来,他最近都很准时地回来,应该是很久都没跟女人亲近了。 我坐在大理石桌面上,凌空晃了晃自己的小腿,夹住了他的腰。 这一下,卓航可能是真的收不住了,一边伸手。到围裙背后解我的纽扣,一边凑过来吻我。 我脖子以下十分怕痒,被他亲了几下,痒得不住地笑,一边伸手去推他,“不行不行!我腿忽然疼得厉害!” 他都已经解开了我衣服上两颗纽扣,我这么说,他还是停了下来,狐疑地扫了我一眼。 “真疼,刚才在花园里坐的时间久了。”我憋住笑,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他伸手,撩开我的长裙,看了眼我的膝盖,那边确实是有点肿了。 他迟疑了下,还是没继续下去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松开了我,“去沙发上躺着。我待会把饭端给你吃。” 我嘻嘻笑着,跳下去的同时,伸手去撩了下他下身,果然是鼓鼓的。 我就是好奇,身边的男人有正常生理反应时,会不会像之前,我偷看过的小黄片里面那样。要是没鼓吧,我下次还得加把劲! 但是显然,卓先生那方面十分正常,一勾就起火。 “唐微微!”他已经转过身去要弄扇贝,气急败坏了叫了声我名字。 我没理他,出了厨房,就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躺着了。 其实我是故意的,想到他做海鲜的手艺可能是跟宋萱学的,就觉得闹心,反正就是不开心。 我不开心,也得弄得他不开心。 • 我几乎是,数着日子,天天照镜子十八遍,看自己额头上的那个疤,什么时候红色能褪下。 手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个疤,当时是被撞得凹进去了,掉了一小块肉,我心里当然明白不可能会在半个月内就痊愈。但心里还是挺有疙瘩的。 上次看到宋萱是,我的脸是肿着的,碰巧,她这次找我吃饭,我脸上又带着伤。 她长得那么美,我也不说能比得上她吧,至少也不能给卓航丢人吧? 我腿上的青色慢慢消掉的时候,陈姨就不天天来了,隔两天来一回,给我带新鲜菜,还得在晚上赶回去照顾她儿子。 我就搬到楼下去住了,卓航也没反对什么的。 吃完晚饭,陈姨在底下洗盘子,我又贴着镜子照自己头上的伤疤,真的挺丑的,不仅是红的,还凹进去一小块,脸上好歹差不多痊愈了。还隐约能看见一点手指印。 那天赵禽兽下手是真重,我想如果我继续反抗下去,他一定会杀了我。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我的脸几乎都贴上镜子了,眼角余光看到卓航站在门口,看着我。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我的脸看着。 “也不能看出一朵花来,就这么去见宋萱吧,无所谓了,本来就长得丑。”我想到明天就是一礼拜的最后了,撇了下嘴角,轻声朝他开口道。 “你要是长的丑。我对着你能吃得下饭吗?”卓航勾了下嘴角,朝我走了过来。 哟,他这意思是我长得还挺对他胃口喽? 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扭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走到我跟前,伸手碰了下我额头上的伤疤,仔仔细细看了两眼。问我,“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挺痒的。” “痒也不能抓,证明在长肉呢,你还小,肉还能长回来。不怕。”他伸手搂住我,对着我那伤疤,亲了下。 本来就痒,被他这么一亲,更加痒,我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了下。 “卓叔叔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一边笑,一边问他。 “问。”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呢?你把我当成是什么看待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卓航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隔了半分钟,答道,“就像是童养媳吧!” 我随口问他,“为什么是童养媳?” “因为小啊,我年纪这么大了,你比我整整小十岁,我不就像是买了童养媳一样,把你从小朋友一直养到大吗?” 他的某些字眼,让我心里有点点不舒服。 我推开了他,又转身拿起桌上的药膏,对着镜子往额头上抹。 正文 062 宋萱的饭局 卓航站在我边上,嘴角带着笑,低头看着我抹药膏,“生气了啊?” “嗯。”我点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呢,其实你想说的是幼女养成计划,你们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他随即抬手,弹了下我脑门,“你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呢?你懂什么叫幼女养成计划啊?幼女得在未成年之前就养在身边,你未成年吗?” “那你刚还说我是童养媳呢!”我指着自己朝他争辩。“童!儿童!” 我还真懂。 卓航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撇了下嘴角回道,“唐微微啊,你无药可救了,腐女。” “卓叔叔还知道腐女这么先进的词儿呢?”我嘴不饶人。 卓航自觉耍嘴皮子耍不过我,有些无语,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他上楼去了,慢慢收起笑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继续给自己上药。忍不住轻声嘟囔,“童养媳是买来的,我也是你买来的,五百万……” 这心上人跟童养媳的区别,可大了。我宁愿他说我是他的优乐美呢! 周日的时候,卓航见我在楼底下捏馒头,忍不住凑过来问我,“今晚到底出不出去吃啊?给个准信。” 他已经问了我两次了,我说等我脸上的指印消了就出去,免得宋萱以为卓航家暴。 “你看我脸上的指印消了?”我把脸凑到他面前。问他。 “嗯,昨晚看就没了,脸嫩着呢,赶紧这几个馒头捏完,上去把衣服换了,我给宋萱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啊!” 我看着他掏出手机,心里有点不爽,一边更加用力地捏着手上的面团。 “喂,你是订的今晚的饭局吧?” 连称呼都没有。 这世上有个奇怪的定律,就是你跟他越是熟的异性,在某个阶段,会免去对他的称呼,我以前在杂志上看见的。 卓叔叔一天到晚的叫我全名,要么就是叫我小朋友,这么一对比,我就有点心里不平衡了。 “喜欢吃梅干菜肉馅的还是豆沙馅的?”我故意大声问他。 卓航跟着捂住话筒,扭头轻声回了我一句,“梅干菜肉馅儿的。” 跟我说话要偷偷摸摸的是吧?宋萱听见了她能不心里偷着乐吗?我更加不开心了,想了想,摘掉手上的塑料手套,走到卓航背后,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卓航的身体僵了下,随即腾出一只手来,背过来捏住我的耳朵,轻轻地捏。然后继续跟宋萱打电话。 “……嗯,好,酒你带。” 家里地下室车库边上就带着一个酒窖,里面几百瓶各式各样的酒,要宋萱的酒干什么?承她的情不用还吗? 我越听越是觉得别扭,对,我就是吃醋了,要秀恩爱就别当着我的面呗?这样是几个意思呀? 反正心里就是恼火。 我慢慢绕着他蹭了半圈,蹭到他身前,朝他嘟起嘴索吻。 卓航随即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低头敷衍地碰了下我的嘴唇,轻声责怪了我一句,“别闹……” 我皱着眉,松开了绕住他的双手,转身回到桌子前。继续带上手套包馒头。 我扭头走了,卓航也随即走到门口,蹲在门槛上,又说了会儿话,他这个电话打了大约有五分钟的样子,才挂了。 他说他那天跟宋萱一起打高尔夫,只打了半个小时,就冲这五分钟的电话,我都不信。 宋萱到南方去巡演,卓航肯定很长时间没看见她了,怎么能不着急一起出去吃饭呢? 他喜欢吃梅干菜肉馅儿的,我偏不包,全给包成豆沙馅儿的。 我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把肉馅推得远远的,把豆沙抓了过来。每个馒头里都包了足足的豆沙,吃一口都腻死他! 包了三四个的样子,他转身回来了,坐到了我身边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我。 我别过了三十度角,绷着脸不理他。卖萌是没用的,老黄瓜刷绿漆他能是真的吗? “她去南方巡演的时候,最后一场,脚踝扭了,肿得跟你手上这馒头一样,我就问她要不等她伤养好了再吃饭,她说位置都订了,不能总这么爽约,你会生气,我就多说了几句。” “怎么了?多说两句话都不成啊?” 他借口总是这么多。我能说什么? 我想了想,一边捏着馒头的褶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他,“你上次到底是为什么跟她手把手地打高尔夫啊?我问这个不过分吧?” “你把那照片给我看看,我怎么不记得我拉过她的手?”卓航愣了下,严肃地回答我。 “手机就在沙发上,没长脚啊。”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打开我相册就能看见。” 我相信就那两张照片,卓航也能给我编出个长长的故事来。 “还真有照片……”他嘀咕了一句,这才相信我没讹他,坐在我身边没动,想了下,又回我说,“你看到的照片,肯定是她挨着我站着的是吧?她的杆子不行,让我给她看看,我就凑过去给她看了,可能有过几秒钟的接触,我也不记得了。” “就几秒钟给你拍着了!”我继续朝他翻白眼,“我跟你说。你不诚实,明早只有豆沙包,爱吃不吃。” 我包了五六个,还剩下一大坨揉好的面,没心思继续包下去了,一股脑的全放在盘子里端到厨房。 卓航没说话了。 我弄干净东西,洗了手,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渍,一边上楼去,他从后面跟了上来,跟着我上楼。 “我知道自己要穿什么,不给你丢脸。”我走到门口,没好气地朝他道,进门之后,随即把门关了。反锁。 我的小腿上只剩两小块带颜色的小伤,大腿还不行,青色还没全部褪掉,我怕外面有风,认真地思考了下,还是选了条双肩带的黑色长裙,从膝盖处开叉,刮台风也掀不起来的款式。 这还是当初卓航陪着我一起去挑的,胸口上部开了条一厘米左右的小缝,若隐若现的。既性感,又不失正统。 我不想像个小学生似的,不想卓航把我当成是儿童。 一想到那个童养媳的梗,就头痛。 男人自己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可能不自知。以为是夸奖的话,但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叔叔和小朋友的那种相处模式,他可以跟我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但我不是孩子了。 我出门之前。把头发散了下来,用卷棒把发梢稍稍卷了下,很自然地垂在肩上,头发是三七分。 “楼下等你啊!”我卷头发的时候,他在外面敲了下门。告诉我。 弄好之后,我下到地下室里,卓航已经在车上等我了。 他看着我走到副驾驶座旁,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巧得很,他也穿了黑色西装,系了淡蓝色的领带,跟我耳朵上的耳钉一个色系。 “不好看啊?不好看我上去换。”我见他上下看了我好几眼,忍不住反问了他一声。 “不用换了,都四点多了,到那还得一个小时呢,总不能让别人等着吧?”他随即回过头去,淡淡回道。 我们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正好是六点钟,卓航下了车,我跟在他身后。 刚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了,把自己右手插进裤兜里,朝我凑了凑,“挽着。”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地挽住了他胳膊。 我以为,宋萱订的是个什么有格调的小饭馆,她看上去的品味就是那样,不是俗人。 谁知道她订了个五星级酒店的包间,服务员领着我们进去的时候,我心里忍不住的觉得奇怪了。 我们是先到的,里面有张能容十二个人坐的大桌子,全景落地窗,边上有带着卫生间沙发和电视机的隔间。 昏黄的太阳光照了进来,映得后面一片湖水熠熠生光,这是个湖景酒店,夕阳下的景色非常美。 我不知道东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手贴着玻璃窗,往底下看。 卓航跟着走到我身后,一只手忽然环住我的腰,很自然地贴近了我,低声问,“喜欢吗?” 正文 063 火药味 “喜欢啊!”我笑嘻嘻地回答,“我觉得这跟我们家那块有点像,我们后门不远处不也有个小湖吗?” “我们家后面那是个人工湖,设计地形的时候我让挖的,哪有这个好看。”卓航微微低头,亲了下我的脸颊,“要是喜欢的话,我把湖那边的地给买了,建个房子。” 我想了下,认真地回答他。“不了,夏天蚊子多,说到这个,吃完饭商场还开着的话,你送我去买两顶帐子,二楼的蚊子多得晚上睡不着觉。” 可能我就是个俗人吧?他跟我讲着这么浪漫的话题的时候,我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蚊子。 卓航愣了下,随即无声地笑了声,一只手托住我下巴,对着我的唇亲了两下。“好,那如果商场关门了,你今天跟我睡三楼去?” 你别说,卓航这人调情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我虽然脑子里还在想着蚊子,被他这两句话一挑,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我没说话,他吻得更加细致,一边轻声道,“今晚就睡楼上吧。蚊帐明天让陈姨带回来。” 一向都是我挑他,我主动,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今天忽然就兴致勃发了。 我还没回应他的吻,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立刻下意识伸手去轻轻抵开卓航。 他的唇虽然离开了我,右手还是虚扶在我腰上,用小动作轻轻地摩挲着,带着我转身面向门口。 “哟,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门口的人是宋斐,也许是看见了我跟卓航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随即语带嘲讽地笑。 卓航很平静地看着他,笑了笑,问他,“你姐还没来呢?” “楼下呢,纪舟泓跟我们一前一后到了,她正在跟纪舟泓他们说话,马上上来。” “来得倒挺准时。” 宋斐扬了下眉头,随即回道,“你说要把你这小女友带给大家看,能不马不停蹄地赶紧来见见吗?” 宋斐跟卓航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的,让人听着不舒服,亏得我们卓航教养好,也不跟他计较。 卓航这次果然还是脸色没变。语调淡淡地回答,“不是女友,是媳妇儿。” 听到媳妇儿这三个字,我的心猛然一跳,忍不住抬头,瞄了他两眼。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朝我勾起嘴角,柔声道,“领了证不就是媳妇儿吗?” “你们今天有几个人啊?”我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他,“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 我心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卓航这么催着我来吃这场饭,不是因为宋萱,而是像宋斐说的那样,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 “七八十个吧。”他嘴角笑意更深。“怎么着,在家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会不好意思呢?” “七八十个这里能坐得下吗?”我小声嘟囔。 卓航咬了咬牙,回道,“你这张嘴,没有一刻是不贫的。” 说话的半分钟,门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我看见宋斐往边上看了眼,随即迎了上去。 “别怕,他们都是我至少认识了几年的朋友,还有两个是留学时认识的,人都很好,不用紧张。”卓航小声地给我吃定心丸,“谁敢为难你我就跟他绝交。” 因为他几句话,我心里暖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他改成牵着我的手,拉我走到门口,去迎接他的朋友们,没迎出去,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帅帅的男人走在前面,到了门口。 卓航一看见他,随即笑了。 对方上下扫了他一圈,又看了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伸出拳头抵了下卓航的肩膀,“你这小子,几个月没见,领了结婚证也不跟我们说,悄无声息的!还是宋萱跟我们说了才知道!” 卓航往后退了一小步。让缩在后面的我,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朋友跟前,一边向我介绍,“这个就是我留学时最好的哥们儿,同一个宿舍的,纪舟泓。” 说完,又扭头看向我,眼底亮晶晶的,“这是我媳妇儿,唐微微。” “你好,微微,说是大学刚毕业啊?”纪舟泓随即友好地朝我伸手。 我抿着唇笑,握住他的手,“嗯”了声,“你好。” “跟个小鸡崽儿似的,卓航欺负你了吧?”纪舟泓一边笑着一边松了手,顺手勾住卓航肩膀,拉着他往里面走,“我说你可真不够义气啊!好的自己留着不吭气!” 随随便便就是一句表扬,让人听着心里完全没了负担。 我一分钟前还在担心。给卓航丢人了可怎么办? 一共来了九个人,连我在内只有三个女的,其他全是男人。 我看那个左边离我最近的,叫叶雨菱的,虽然是其中一个男人的女朋友,但也应该跟他们认识了很久,非常健谈,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对他们是完全陌生的。 我坐在卓航边上,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卓航跟纪舟泓大约是好久没见了,不免多说了一会儿,宋萱起身拿酒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随即朝卓航笑道,“你也不照顾一下你媳妇儿。小可怜的坐在那里!今天谁是重头戏啊?” 卓航随即回头,一只手在底下,悄悄把我的手包进了掌心。 我沉默了几秒,朝宋萱笑道,“宋萱姐姐脚受伤了,上下楼不方便,我跟你一块儿去拿吧?” 我说着,就要起来,卓航却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别,你自己身上还有伤呢,迈克说了不能总是走路。” “真讨人喜欢。”宋萱看了卓航一眼,随即笑着回绝,“我不用帮忙。外面有电梯呢,才走几步路啊?” 卓航说不让,那我就不去了,肯定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我也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又坐下了。 宋萱这么一出去。边上纪舟泓就问,“宋萱她脚怎么伤了?我刚还没发现呢!” “巡演的时候脚扭了,休息了十几天才能下床走路的,可能走得慢,你们没看出来而已。”卓航跟着答道。 “她跟你说怎么没跟我们说呢?”纪舟泓下意识问了句。问完,好像就知道自己错了,随即闭上了嘴没吭声了。 然后室内忽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前女友和现任老婆同框的罪魁祸首,卓航在这,大家应该都是有些顾忌的。 我心想着,怎么着我现在也得说两句缓解气氛吧?作为卓航的媳妇儿,不大度的话,也显得有些丢人。 “跟我说了,谁说只有卓航他们知道啊?”边上的叶雨菱忽然柔声笑了起来,“我刚还给她塞了支跌打药呢!” “巧了,我也给她带了瓶药油,还没来得及给呢!”我跟着笑,“我都不知道要跟大家见面,卓航他一直瞒着我呢,就给她带了东西,没给你们带,见谅哈!” “小丫头真懂事,带什么礼物啊,我们这都老皮老脸地来蹭饭了,谁都没说要给你们送东西啊,没礼不见怪!”叶雨菱接着我的话回道。 说了两句,也就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我收回目光的同时,发觉对面宋斐正在盯着我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其实我姐还没男朋友呢。” 他这么一说,火药味就相当明显了,像是故意不给我和卓航下台。 我扭头瞄了卓航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感觉。 纪舟泓也看向卓航,忽然扭头朝宋斐笑了,“你这是在给我报信呢?感谢!明晚我做东,请你吃饭!” “哎呀你别说,我也记得纪舟泓当时对宋萱特别好,感情是对她有意思呢!”对面一个男人跟着起哄道。 宋萱这时拎着酒回来了,一边往桌上放酒,一边扫了说话那人一眼,“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纪舟泓跟我啊?之前都说了什么,没说我坏话吧?” 正文 064 羞辱 “说我跟你之前搞暧昧呢!”纪舟泓自己把话接了过去。 “我跟你?”宋萱看着他,十分嫌弃地瞥了下嘴,“你们也真会造谣,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跟纪舟泓才认识几年啊?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才是五六年前的事,我弟弟认识他都比我早呢!” 纪舟泓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认识宋斐第一年就知道你这个姐姐了,还喊他给你送过一束玫瑰,你随手给扔了,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 “我什么时候扔了你给的玫瑰花了?”宋萱忍不住笑,“太会胡扯了你,别瞎说,免得别人误会!我认识你还不是因为卓航吗?” “我姐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形呢,你加把油啊,说不定就成了你媳妇儿了。”宋斐不冷不淡添了句。 这话虽然是对纪舟泓说的,然而他眼睛却是看着卓航。 说是,这场饭局的主角是我,现在俨然成了卓航和宋萱的老情人追忆会。 我默默听着他们说着,话题逐渐扯到了宋萱,纪舟泓和卓航三个人身上,说到纪舟泓的糗事时。卓航会跟着附和两句,说到宋萱,他就会笑而不语。 还好大家主要是开宋萱和纪舟泓的玩笑,纪舟泓也有意无意地耍宝,不然我坐在这里,得无地自容尴尬死。 我忽然有点怀疑这场饭局的用意,饭,是宋萱要提出来请的,请了这么一大帮子不认识的人,于我来说,肯定是尴尬的。 就像是,宋萱有意无意地在提醒我。她对卓航的影响力,要比我大得多,卓航的脑子里,全是关于宋萱的点点滴滴。 她的朋友,跟卓航的朋友,大多也是重合的。 他们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说的事,我一件都不知道。 我不了解卓航的从前,没问过他,他也没跟我说过。 我自以为打扮得体地来到这里,然而宋萱不用花费任何心思,就能羞辱我。 大家看,多可悲的一个脑残少女啊,以为高攀上了卓航,就能达到跟我们一样的高度。 宋萱这局,设得真妙,就像是她的人一样,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我要是放心上,吃醋了,卓航就会觉得我小心眼。 而他们在饭局上提起以前的事,都是别人先挑起的,宋萱不过是起了个辅助的作用,她没有挑事,让我的火无从发起。 她的伤害无形,我无法化解。 他们说几十句话,或者是一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才会提到我一句,我始终回以微笑,自顾自地吃菜。卓航偶尔会给我夹个菜,或者低声提醒我,哪个不能吃。 就这么过了近两个小时,他们喝酒喝得多了,话也越来越多。 宋萱过来给卓航添酒时,忽然发现了我没有喝酒,就要伸手过来拿我的杯子,“微微也喝一口嘛!” 卓航这时,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拦住我的杯口,回道,“她不能喝。” 宋萱愣了下,喝得红扑扑的小脸上的笑,僵住了,隔了几秒,才回答,“该不是怀孕了吧?” “没有!”我随即矢口否认,“没那么快!” 这么说的时候吧。我忽然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皮的,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这种话。 宋萱又看向我,笑道,“那就跟大家一起喝两口,也高兴高兴呗?” “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她之前胃出血过,现在身体不怎么舒服,你也不该多喝。”卓航的脸色更难看,直接夺过我的酒杯,放到了身后的小长台上。 “你看这护妻狂魔!简直令人发指啊!你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过呢?”纪舟泓随即在边上打哈哈。 他帮我挡酒,我挺感谢的,他还能记得我不能喝酒。 但是,最后一句话,当着我的面说,叫宋萱也不要喝,拳拳关切之意,自然不用明说。 我有些坐不住了,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宋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世上吧,你永远都有一个敌人,叫做前女友,还有一个叫做初恋情人,宋萱把这两样都给占了,杀伤力有多强,你们自行想象。 我觉得我挺委屈的,参加这场饭局,我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自处了,我得显得有多可怜啊! 心里一瞬间难过到想哭。 嘴里的东西也咽不下去了,我放下筷子,强忍着,看着他们一帮人继续顺着纪舟泓的话由开玩笑。 我挺感谢纪舟泓的,他今晚着实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卓航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回头来看我,见我低着头不吭声,又悄悄拉住了我的手,“咱们回去好吗?” “别扫了他们的兴。我现在闹着要回去,多给你丢人啊……”一片嘈杂之中,我这么轻声回道。 而且,宋萱这饭局摆明了是要羞辱我,我半途落荒而逃,她的目的达到了,得多得意啊? 卓航,我可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让给她,只要卓航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拱手相让,但是今天这事儿,关乎到我的自尊。 我想让明眼人看明白,是宋萱不大气,而不是我。 “想回咱就回。”卓航又说了句。 “不用,你玩你的。”我坚持不肯走。 就在这个时候,我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简直来得太及时!我立刻回身去摸,一打开,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我原本以为是冲姐或者是阿冰谁的,还能出去多聊一会儿,让我能暂时逃离这场灾难。 愣了下,还是强打起精神,接通了。 “Hi。”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口纯正的英语。我听对方打了个招呼,忽然想起,这是阿兰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我听不大清楚,一边跟他用英语说了句稍等,一边把我的包递给了卓航,“待会不要忘记把药油送给宋萱姐姐,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就捂着话筒,低头走了出去。 我们所在的楼层边上,有个安全通道,我快速地往那里走去,打开门才发现,外面是一层层的露天铁质楼梯,通往最底下的湖畔。 夜风一阵阵地吹在身上,虽然有点冷,我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 阿兰在电话那头,认认真真地问我。“你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吵?” “没什么,跟我老公在外面吃饭呢。”我笑着回答他,“你找我什么事啊?刚太吵了,我没听见。” “我说,我会在中国多待一个月,你要是想好了,想到大使馆来工作,我给你引荐。” “我上网查过了,去大使馆工作需要的条件很多,我达不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恐怕我不符合条件。” “不会啊。我引荐过去的人,只需要你面试过了,我就能让你进去,先别这么快拒绝我,你要是想好了就给我回电话,我这一个月都在中国。基本上都有空。” 他又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会儿,说阿冰翻译不准确,弄得大家一头雾水,说之前我没去旅行社了,他以为是他的错。逼得我不敢去了,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接。 我听他说着,忍不住笑,“我没备注你的电话,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呢。” “那打完之后,一定记得备注我的名字。”阿兰十分严肃地回答我。 换做平时。也许我和很快敷衍他几句就挂了,但是今天不同,我不太想回包间。 聊了也许有十几分钟,他跟我说的,都是十分正经的事,告诉我他的父亲想要在中国开一家中法合资建筑公司,想要依靠政府的力量,能站得稳,现在基本上已经成功了,我如果愿意,可以去大使馆就职,作为这件商业合作的中间负责人。 听着确实挺吸引人的,大使馆的工资也高,特别是这种大国大使馆,大家都挤破了头地往里钻。 我有这样的机会,应当珍惜。 我挂了电话,正当坐在湖畔边上的椅子上思考这件事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微微。” 我扭头一看,边上昏暗的路灯照清楚了那张脸,是宋萱。 正文 065 跟你一起回家 看到宋萱的同时,我下意识站了起来。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该不会是想自己跳进湖里说是我推的,或者是从楼梯上滚下来,说是我推的,又或者是自己打自己一巴掌,说是我打的吧? 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应对她呢?她真这么做了之后我该怎么办呢?卓航他会不会相信我? 我脑子一时之间转得飞快,从没转得这么快过,联系到之前看过的电视剧,最终结局只有一个,卓航不相信我,然后抱着宋萱去医院。 我慌了。 “微微?”宋萱又叫了我一声。伸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这才回过神,朝她笑,“怎么了?” “下面有蚊子呢,打完电话就赶紧上去吧?”宋萱也跟着笑道,“我刚要去下面刷卡结账,看到安全通道的门开着,往下看看到你,叫你没理我。” “吃完了吗?”我愣了下,问她。 “吃完了,大家都商量着再去什么地方再玩一会儿,你也上去吧,想去什么地方玩就说。大家一定尽力满足你的意思。” “我不用。”我下意识地摇头,“怎样都行,你们玩过的地方我都没去过,也不懂,还是别插嘴了。” 宋萱又笑了,“你真懂事,怪不得卓航喜欢你呢。但是夜风凉,赶紧上去吧,我直接从这边后门去前台付账了,你上去的时候走路小心一点。还有啊,谢谢你送的药油,有心了。” 她说完。转身从鹅卵石小路,往酒店的后门走过去了。 这跟我脑子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下来叫我一声,就是因为担心我着凉,并且跟我道谢吗?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 我怕卓航找不着我的人,转身就要上去,却看见卓航就在上面一层楼梯处,低头看着我。 “上来吧,不冷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吭声,吸了下鼻子,抓着扶手往上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牵住了我的手,似乎发觉我的手有点冷,紧跟着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猜想刚才我走了之后,他又喝了不少。 “想出去玩吗?”他一边拉着我往上走,一边问我,“纪舟泓他们说,想去私人会所逛一圈,热闹热闹,要是你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你去玩吧,好久没跟他们见面了,叫司机来接我回去就好,反正现在还不晚呢。”我闷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轻声回答。 反正,我是不想继续跟宋萱在一起玩了。我现在挺难过的,想到刚才在上面时的场景。 “你不开心,是吗?”他停下脚步,扭头看我,“这场饭你吃的不开心,还有,我刚才让宋萱不要喝酒,你也不开心了。” 他第一次这么坦诚地跟我开门见山,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 我抬头看向他,壮着他喝酒的胆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 “是,宋萱现在跟你没关系了,你当着你法定妻子的面,这么关心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亲弟弟宋斐在边上,也没多说什么啊!你算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让她不要喝酒?” 我话刚说完。他就捧住我后脑勺,亲了下来。 他这次,不像以往的小心翼翼,而是带着霸道和不容拒绝,红酒的香气,朝我迎面扑来。 他撬开我的唇,对我不依不挠,狠狠地吸吮噬咬,我舌头和嘴唇痛到麻木,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我用力推开他,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你弄疼我了!” “我今天喝多了,刚刚一下灌了半瓶。”他的眼底,带着一丝迷蒙,脸颊也有些泛红,“我一个男人,喝多了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她喝多了。酒后失言,伤害到你怎么办?” 原来,他是怕宋萱伤害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没了声音。 他紧跟着,伸手把我的头搂进自己怀里,醉酒之后的他声音比清醒着的时候,更加让人着迷。 “我跟她谈了四五年,她是什么脾气,我再清楚不过。唐微微,她不像你这么懂事,她是千金大小姐,自私娇气,她这次回来如果是为了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我,可现在陪着我的人,是你啊,我是个男人,是你老公。” “傻瓜啊。你为什么总要误解我呢?以后想不明白的事,不要随便发火了,好不好?” “要说生气,我才应该生你的气,你刚刚肯定是在跟那个什么阿兰打电话,打了这么久也不上来,我以为你在下面偷偷哭呢!一点也不懂事,老让人烦心!想回去就回去了,我会因为你待不住想走,就生你气吗?你以为我是你啊!” “还什么,我想玩就跟他们去玩,你自己回家,我要是现在这么醉醺醺地跟着宋萱去外面玩,你能放心吗?你想我重蹈苏臣的覆辙吗?” 我在他怀里窝了半天,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半天,小声地反问了句,“那你如果真的去了,会借着酒劲,跟她重归于好吗?”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跟现实你都分不清吗?”他恶狠狠回道。 谁知道他对自己的心上人自控力有多强呢?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被他一骂,心里还是有点委屈。“那你就跟他们出去玩呗,反正你能控制得住。” 就刚才他在上面的表现,我心里的不开心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好了,他跟宋萱偶尔的眉目传情是真的,他没怎么顾我,席间跟我说了不超过十句话是真的,他明明知道这是老朋友的聚会,没跟我说,也是真的。 我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又不是三岁孩子,一哄就好了。 楼上纪舟泓大概是看到我们了,叫了声,“卓航啊,把微微带上来吧?大家都准备出发了!” 老朋友相邀,他就算是跟着我回去,肯定还是念着他们的聚会,心里不舒服,我不强迫他。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让他玩的不开心。 我不信他不想和宋萱独处一会儿。 我伸出胳膊肘抵开他,朝上面回了句,“好的,来了!卓航他有点醉了!” 纪舟泓笑了声,就缩进去了。 我扯开卓航还扶在我腰上的手,往上走,卓航叹了口气,跟在我身后。 “你去玩吧,就跟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司机接我回去。”我一边往上走一边轻声道。 卓航没吭声,跟我一起回了套间。纪舟泓守在门口等着我们,叮嘱了句,“别落了什么东西。” 我朝他道了声谢,进去拿了自己的包,转身看到卓航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纪舟泓面对着他。不知道轻声说了什么。 “我身上有点伤,医生说了不能总是坐着走着,那我就不跟你们去玩了,让卓航去吧,你们玩得开心点。”我等了一会儿,走到纪舟泓身后笑道。 纪舟泓弹了手上的烟。扭头朝我笑,“没事儿,我们跟他见面的次数还多着呢,你们一起回吧!” “我不会开车,他喝了这么多,更加不能开车。倒不如跟你们出去玩一会儿,等酒散了再回去。”我这么说道。 卓航仍旧是没声音,电梯那边的人在叫我们了,卓航直起身体,伸手来搂住我的腰,往那边走去。 下楼之后,我看到宋萱一个人站在门口,外面的风吹得她裙摆不断飞扬,小巧的高跟鞋衬得娇小的她,十分惹人爱的模样。 别说,我是个女人,见到这么美的人,都不忍拒绝,卓航对她念念不忘,也不怪他。 我推开卓航的手,往边上退了一小步,轻声问他,“你给司机打电话没啊?” 卓航这时脸色不怎么好看了,偏偏伸过手来,一捞,又把我捞回到怀里,“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咱们一起回家!” 我挣扎了一下,他搂着我的力气更加大。 当着他朋友的面,我也不能给他下不来台,就没继续挣扎下去,他要跟我回去那就一起回吧,我无法左右他的思想。 正文 066 护妻狂魔 卓航搂着我的时候,门口的宋萱走了过来,她只当没看见似的,笑意吟吟朝我们问,“你们俩不去了?” “不去了。”卓航坚决地回了三个字。 “不去就不去吧,你喝了这么多,我让雨菱先送你们回去吧,或者,我叫我家司机过来,我家离这不远,方便得很。”宋萱热情道。 卓航还是摇头,“不用。路上开慢一点就行了,不需要别人送,这里到我家要一个多小时,雨菱来回走一趟,晚上都不必去找你们玩了。” 我想了下,回他,“你喝这么多怎么开车?我又不会开。” “唐微微,我跟你说啊,我说了今天跟你回家就一定回,再多的借口也没用,我说我喝醉了你就信呐?”卓航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 “嗯,你说的我就信。”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平常怎么没见你这样呢?”他随即跟着皱了下眉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我刚才的气还没消下去,他当着宋萱这么顶我,我当即更加生气了,咬着唇不吭声了。 “真可爱。”宋萱在旁看着我们顶嘴,抿着嘴笑了,“我说什么样的小丫头能讨你喜欢呢!卓航啊,你跟以前的品味不一样了。” 她这话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损我,还是损卓航。 “人总是会变的。”卓航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下我的头,我皱着眉头躲开了,不给他摸。我又不是小狗! 卓航对于我的小动作,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微微脾气古怪精灵,像孩子一样,我想也许是到了我这个年纪,心里总是有些希望,能有个跟她一样可爱的孩子吧。” 宋萱捂着嘴低头笑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看情况吧。”卓航愣了下,这么回答。 不是看情况,而是根本没打算和我要孩子。他跟我的协议之中,压根没提到孩子这一条。 我紧抿着唇,扭头看向别处。 他们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卓航就搂着我往外走。 “真不要司机送啊?”宋萱跟在我们身后,送我们出去,“你知道我家离这不远的,司机过来最多十几分钟,不愿意等啊?” 我觉得宋萱总有在我面前炫耀的意思,虽然表现得不明显,男人粗枝大叶的,也察觉不出来她话里有话。但是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 卓航显然有些不开心了,沉声回答,“司机把我们送回家之后,我们那七点半之后就没公交了,出租车也几乎没有,你想让司机住在我家吗?” 宋萱被这么一顶,没了声音。 卓航也没继续跟他说下去的意思,转身朝另外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说下次有机会再请他们吃饭。 纪舟泓扭头看着我俩。笑得有些奸诈,“以后给你起个外号,叫护妻狂魔。” 卓航随手给了他一拳,“你小子等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将来还愁没有嘲笑你的时候啊!” 说完,两人一起下了阶梯,卓航帮我开了车门,护住我头顶,转身走到驾驶座上,车门还没关,纪舟泓笑嘻嘻地压住了最上面,低头朝卓航低声道,“今天对不住了啊!” “没什么。”卓航淡淡回了句。 纪舟泓更加压低了腰,又紧跟着夸奖了两句,“你老婆很漂亮,虽然气质不典雅,但是胜在可爱。” “你才没气质呢!”卓航没好气地回骂了句。 “我说真的。不是没气质,是没古典气质,别断章取义的!你小子眼光不赖,我是真心祝福你俩长长久久,我还给妹妹挑了个礼物呢,希望你能喜欢。”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笑嘻嘻地隔着卓航塞到我手里。” 我猜他说的气质典雅的人吧,是宋萱。 我有些受宠若惊,刚想推脱不要,卓航就在边上跟着道,“收着吧,他有钱,不在乎这么点东西。” 于是,我就厚脸皮地没有推了,只是朝纪舟泓笑,“谢谢纪舟泓哥哥。” “你喊他什么?他喊你妹你就喊他哥啊?”卓航一下不开心了,没好气地推开纪舟泓架在车门上的胳膊。“你赶紧滚!别赖在我这儿,下次再请你吃饭!” 说完,真的就把车门关上了。 我其实是故意的,翻了个白眼,没理卓航。车子启动的时候,我往外看了一眼,还看见宋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这边。 刚才卓航把她顶得不轻,卓航说的是对的,如果司机跟着去,回来没车,就得借卓航的,一来二去,宋萱得还车吧?就能有下一次接触的机会。 她说要司机过来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卓航脑子转这么快。 开到半路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刚刚在酒店,卓航到底在楼上站了多久?在我跟宋萱说话的时候。 宋萱。该不是故意要表演给他看,对我有多么友好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卓航一开始会觉得,这顿饭请那么多人有点对不住我,宋萱不应该这么做,而后来发现宋萱对我很友好,就觉得是错怪她了。 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宋萱在卓航的印象当中,很好,但是娇气自私,所以,她这次回来,一定是要努力弥补回这个不好的印象,卓航觉得她不自私了,也就能回心转意。 我这么想着,竟然觉得心里凉透了。 她明显,是有备而来,或许我跟卓航的婚姻,在她的强攻下,会连一年都维持不下去。 这么一想,我连拆开礼物包装盒的心思都没了。 一路沉默着,没说话,卓航也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车子开进车库之后,我先下了车。没等他,一进家门,就往厨房走。 他明天得上班,说是没醉,酒量好,但我想灌了一瓶半的红酒,怎么着也得有五分醉吧?还是给他煮个醒酒汤吧。 我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找到一瓶桔子罐头,还有我当作零食的一包青梅,取了几块冰糖,就给它放在锅里融了。 卓航上来的时候,锅里的水正好滚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盯着我看了两眼,问我,“做什么呢?纪舟泓的礼物拆开看没?” “给你煮醒酒汤,家里没其他东西了,就拿桔子青梅给你煮了,不讨厌青梅的味道吧?”我头也没回地答道。“礼物你自己先拆开看吧,我给你煮好了再看。” 卓航没吭声,走到我身后,慢腾腾地拆包装。 我觉得他肯定是醉了,说没醉是装的,他平时做事利索得很。 我听见他打开包装盒的声音,顺口问了句,“是什么啊?” 话问出口,过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他也没回答我,我把青梅放进锅里,桔子罐头打不开。扭头寻求他的帮助。 没说话,朝他举了举手上的罐头。 他随即放下手里的礼物盒,朝我走了过来,一边拧着罐头,一边轻声回答我,“冈本。” “什么冈本?”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他。 卓航帮我拧开了,顺手把罐头倒进了锅里,做完这一切,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奇怪而又复杂,“安全套。” 我听到这三个字。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纪舟泓也真做得出!给我送了这种礼物! 卓航应该也有些尴尬,说完,转身假装去收拾拆开的包装纸。我心不在焉地搅着锅里的汤,脑子都要炸了。 这怎么办呢?我收下还是卓航收下?我收下了也没什么用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卓航忽然朝我走了过来,没什么预兆的。伸手搂住我,吻上了我的后颈。 我手里的勺子,一下就掉进了锅里,后颈酥酥的,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爬。 他从后颈,吻上了我的耳垂,轻轻地噬咬,我想要推开他,然而根本使不上力气,只是往后缩。 “今天跟我睡三楼。”他轻声在我耳边呢喃,“不能让蚊子占了便宜。” 我十分怕痒,痒得受不住,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汤还没做好呢……” “那就等汤做好了上去,纪舟泓一番美意,总不能不接着吧?”他说话间,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我衣服后背的纽扣。 正文 067 少奶奶 他的掌心比以往更热,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下滑,吻上我的脊背。 怕痒的人,后背也是敏感点,我被他吻得浑身都燥热起来,小口小口喘着气,而他的右手,顺着我的腰,一路往前,被他摸过的一路,似乎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只是几秒钟。身上的衣服就被他拽下,落到了地上。 他直起身,扳过我的脸,一边浅浅吻着,一边哑声道,“你今天很美,刚进酒店的时候我就想你了……都怪你,前几天总是来招惹我……” 我忍不住吃吃的笑,怪不得别人还没到时他就要亲我。 有的时候吧,男人也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我一口含住他的唇瓣,他的口中,还残留着红酒的醇香。带着些许的苦涩,而又有一丝甜。 他跟着探舌进来,跟我的纠缠在一起,不知吻了多久,久到我都要醉了。 旁边锅子里发出“呲呲”冒蒸汽的声音,锅盖顶得不住地响,我费尽力气才逃离他的唇舌,笑着转身去关煤气灶。 他连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都不放过我,脱掉衬衫,紧跟着凑了过来,在我肩膀和脸上不住地吻。 我被他撩得气喘吁吁,特别是亲到耳根的时候。笑得浑身发软,“别!” 舀了一勺汤,刚放下勺子,他就细细往我手臂上亲吻,我实在忍不住了,放下碗,被他半逼着扭过身体,抱着坐上了桌子,后背抵住有些冰凉的墙面。 他的眼神迷离而又炙热,凑过来吻我的下巴,一路往下。 他的手,轻轻拉住我一只手腕,慢慢向前,顺着紧实的腰腹往下。 我一碰到那滚烫的东西,立刻惊呼了声,缩回手,隔着裤子撩一下是一回事,真枪实弹地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行……”我捂住脸,闭紧了眼睛,是在是燥得无地自容。 他低沉地笑,又凑过来吻我,“你要是不愿意,很勉强的话,我可以收住。” 这哪是能收住的样子,我们两人几乎都脱光光了。 而且这要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啊! 我咬着唇没吭声,他吻了几下,没听我回答,渐渐松了手,抵住我的腿也往后退了一步。不动了。 我以为他不愿意了,急忙松了手去看他。 他似笑非笑,勾着嘴角看着我,头发稍稍有些乱,嘴唇上沾了我的口红,很坏却又十分勾人的样子。 “不愿意我就走了啊。”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又急又不敢直接说出口,瞪着眼睛看他。 他等了几秒,忽然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我跟着跳下桌子,拉住他胳膊。 下一秒,他又坏笑着转身把我抱了起来,“让你晚上的时候,跟阿兰打了那么长时间电话,这是对你的惩罚!” 我被他抱着又扔上了桌面,他开始脱我的高跟鞋,顺着我的脚踝往上吻,吻到我轻声求饶,不管不顾一下勾住了他脖子。 “进去了啊……”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道。 我抱着他的后脑勺,拼命点头。 说实话,他进去的一瞬间,是真的很痛,肉被撕裂的感觉,我痛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狠狠咬住他肩头,瞬间满头的冷汗。 “我再动一下,很痛的话,就不做了。”他一点一点地吻我,想要缓解我的紧张,“放松,不要夹那么紧,那样会更痛。” 我顺从地松开了他,看着他扶着我腰,轻轻动了一下。 明显没有了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只有一丝丝的,带着酸痒。 他慢慢地磨。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自己的珍宝。 此时此刻的卓航,跟以往都不一样,在这个瞬间,我确定,他心里一定是有我的。 如果他只是想要我,我痛,他根本不会理会。 我满心欢喜,伸出手,又紧紧抱住了他。 也许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只觉得心跳的喘不上气来,实在承受不住了,他才紧紧抵住我,慢慢地停下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埋在我胸前的头,亲了下我的唇,然后退了出去。 我腰酸的不行,倚着桌子。转身给他继续盛醒酒汤,他收拾残局,扔了东西,转身回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腰,不住地摩挲。 我舀了一勺子醒酒汤送到他嘴边,他耸了下眉头,轻声道,“我要喝你嘴里的。” 说着,又亲了过来。 我嘴里含着一口汤,是试试酸甜的,被他逗得笑着往后缩,他却不依不挠,寻到了我的唇,硬是把我嘴里的那口喝了进去。 一碗汤还没喝完,撒了一半,他忽然又拦腰抱起我,往楼上走。 我也不记得这一晚,他要了几次,也许三次,也许是四次,饿得不轻。 最后一次,我几乎累得都要晕过去了,他才肯饶过我。 早上醒来的时候。卓航已经不在身边了,我撑着又酸又痛的身体坐起来,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 床上一片狼藉,乱得不成样子,床单都掉了一半在地上。 我想起昨晚的事,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发烫,自己抱着膝盖,一径地傻笑。 也许我昨天太不矜持了,但是此刻回想起来,我并不后悔。 婚都结了,这是正常的夫妻行为,我跟他这种状态,迟早都要发生的。 而且,似乎我这次回来之后,卓航真的都没有在外面逗留过,偶尔晚一点回来,也是因为参加了什么活动。吃了晚饭直接回来的。 家里的不喂饱他,他说不定就真的去找宋萱了。 我刚要下床,忽然听见有人按密码的声音,探头一看,是陈姨进来了,手上还用托盘端着饭菜。 她看到我要下床,立刻抿着嘴笑,“董事长吩咐了,说今天都不许少奶奶下床。” 我脸更红得厉害,用毯子裹住一丝不挂的自己。 原来很有钱的人家,真的是叫儿媳妇叫少奶奶,我之前还好奇来着。因为陈姨一直叫我唐小姐。 陈姨大概是怕我害羞,送了饭菜,随即下去了,说半个小时之后回来拿。 我刚吃了几口,就听见陈姨又在楼下敲门,“少奶奶。那个……卓益来了。” “你让他等十分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了,愣了下,立刻放下手里的碗,跑到楼下试衣间穿衣服,洗漱完出去的时候,卓益正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花园的小池塘边上看鱼。 “阿益。”我顺了下自己的头发,慢慢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他,“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啊?”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不过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看池塘里的小金鱼,“好多天没来看你了,惦记着你身上的伤,我以为你还没好呢。” 经过了昨晚的事,再看到卓益,我莫名奇怪的,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心里涌上来些许愧疚。 怎么说呢,因为我到现在,都没告诉他,我跟卓航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卓益他实在来得太巧。 “已经好了。”我沉默了几秒钟,低声回答他。 “那怎么起那么晚啊?昨晚没睡好吗?”他闷闷地问我。 我愣了下,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半天,“嗯”了一声。 他背对着我,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问我,“微微,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以你的角度来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也许他是自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没听到我的回答,转过身来,又看向我,这次的眼神,跟刚刚又不同了,而目光,随即又落在了我锁骨的地方,不动了。 “唐微微,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你喜欢卓航,对不对?我要你一句实话!” 实话就是,我很喜欢卓航,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难以自持。 但是问我的人是卓益,要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得说出实情? 我张了张嘴,犹豫了下,扭头看向别处,轻轻“嗯”了一声。 正文 068 卓益出事了 “所以网上传的,说我哥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隐婚,说的是你,对不对?”卓益继续追问。 我回答不下去了,我想这应该是件很残忍的事,是他自己发现实情,而不是通过我的嘴告诉他的。 卓益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调整呼吸,随后沉声又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有些不自然的,伸手顺了下头发。仍旧是不敢抬头看他,“不久前。”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们上次在茉莉香,找我出去吃饭,就是因为领了结婚证是不是?我哥说的喜事,不是你能拿到毕业证,而是因为你们两个领了结婚证对不对?!” 卓益的情绪,瞬间变得暴躁起来,指着我身后卓航的房子,怒道,“唐微微,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担心呢?你跟他才认识多长时间,你了解他吗?我当真是后悔让你住到这里来!” 他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 我心急如焚,怕他干出什么傻事,立刻追在他身后,拽住他胳膊,“阿益,阿益你听我说!我做这个决定是有原因的,真的!” “你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让你才认识他两个月就在一起啊!”阿益猛地甩开我的手,“唐微微,你别告诉我说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你知道我哥他外面有过多少女人吗?” “你当初跟苏臣谈就算了!那个禽兽至少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哥呢?你一个干净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找个好人家,要嫁给他?” 卓益,实在把卓航说得太不堪了。虽然我心里明白,卓航在外面的女人不会少,他的上床技巧,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我愿意去跟他领结婚证,根本就没有顾忌这点。 说我贱也好,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没有犯罪。 就像是,卓益喜欢我,也是没有罪的,他气成这样,不问就能知道原因了。 我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一瞬间,难过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微微啊,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就算没选择我,至少也选择一个干净的人家吧?我配不上你,他卓航也配不上!” 我紧抿着唇,看着他在我跟前发火。 卓益对别人,和对我,一向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有在电话里争吵过,见面时就能和好,他今天这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 “你们证都领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唐微微,你这次真叫我觉得失望!同样的,我对卓航也很失望!”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说完这些。才轻声回答,“那么阿益,你觉得,我过得这样一塌糊涂的人生,谁才能配得上我呢?” “至少不是我,也不是卓航!”他想也不想地回道。 “你今天来,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是吗?”我继续平静地问他。 卓益愣了下,随即扭头看向别处,“跟你说了又有什么意思?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唐微微了。” “我怎么不是?”我忍住心里的酸楚,轻声回答,“之前我走投无路,苏臣和沈诗蓝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卓航陪着我的话,我已经完了。” 如果不是卓航一次次地撑在我前面,时刻都陪着我,唐微微就真的完了。 我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卓航。我自己心里的答案很明确,因为他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候,挽救我,一步步的,让我无法自拔。 他和卓益相比,胜在他的成熟睿智,知道进退,有时候只是因为那么几点小小的差别,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卓益我只当他是我的发小,亲人一般的存在,而卓航,却叫我喜欢到丧失理智。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感情而已。 “是他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卓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咬着牙问我,“如果是你自愿的,我屁都不放一个,如果是他逼你的。我绝对不放过他!” “我自愿的。”我随即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答他。 “好!唐微微!”卓益忽然之间,笑了起来,一步步往后退。 他眼底里的绝望,让我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我忽然有一种这样的恐慌,我即将要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叫完我的名字,随即扭头就走。 我跟着他跑了几步,看着他上车,一个急转弯离开,却没有再跟他解释下去的勇气。 我伤了卓益的心,同时也失去了他。 怎么办呢?他会不会生卓航的气?我没料到卓益能猜出我和卓航之间的关系。 我吃不下饭了,随即给卓航打了个电话,卓航没接。 我又给我妈打电话,想问问,是不是她透漏了风声给卓益,我们是邻居。我妈难免有说漏嘴的时候。 我妈却说不是她说的,因为我奶奶和爸爸刚走,她觉得把我婚讯公布出去,别人会说闲话,打算半年之后再讲的。 和我妈的电话刚打完,卓航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我,“我在开会呢。” “卓益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怎么办?”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他刚来我们家,质问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承认了。” 卓航那边没声音了,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我知道了,你别先别急,等我开完会再说。”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下午,也没等到卓航回过来的电话。 傍晚时分,透过窗户看见卓航的车回来了,我立刻下楼,在客厅里等着他上来。 他上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不对,他的唇角,有一点点淤青。脸色也十分严肃。 “你跟阿益打架了?”我紧跟着站了起来,轻声问他。 “阿益今天是来公司找我了,他出事了。”卓航咬了下牙,沉声回道,“他养父母被撞的事,上了南城新闻,东城这边的警方,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发现阿益背景不干净,已经在介入调查他,说他走私军火,涉嫌团伙杀人。”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微微,他们被控告团伙杀人,死的人不是什么小人物,是个公司高管,如果是个小流氓什么的。我这边花点钱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警方查案的态度,十分坚决。” 他一边说着,一边咬着牙往楼上走,“我立刻给几个认识的人打电话,看是否还有救!” 卓航都不确认,是不是能保得住卓益,那卓益自己,心里不是得更加绝望吗? 难道他中午来找我,是想跟我说这件事? 我越想,心里越是觉得慌。 肯定是了!卓益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说不定是来拜托我照顾卓三吾夫妇的! 我愣了几秒,随即跟着卓航上楼,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颤抖着声音问他,“那你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卓益是在这两年间才彻底发达起来。之前只是个小地头蛇,没有卓航的帮助,他是怎么能碰到走私军火这块的? “你怀疑我?”卓航盯着我看了几秒,皱紧了眉头反问道,“你怀疑是我让阿益顶罪?” 虽然我不想往这方面想,但是。我不得不这么想。 卓航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而卓益还年轻,还嫩生着。 “我跟他混的是不同的道!”卓航沉声回了句,“唐微微,我再混蛋,也不可能设计自己亲兄弟!我早就劝他不要干了。是他自己不听!” “那你救救他呀!”我松开他,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罪魁祸首还是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卓航一把捉住我的手臂。 “是我害得他养父母被撞,他们要是没被撞,这件事也不能上了新闻,那阿益怎么会被查呢?”我越想越急。 “你这话什么意思?”卓航直直地瞪着我,“你意思是,卓三吾他们是被沈诗蓝撞的?” 我仰头看着他,没吭声。 “话也不能这么说,追根究底,还是阿益自己走了错路,他不该往黑道上走。”卓航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没事的,没事,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你别急……你让我好好想想,让我从沈诗蓝那边想办法。” 正文 069 我愿意 第二天,我缠着卓航带我去看看卓益,因为我不知道他固定的居住点在哪里,他似乎一直都是住的全套酒店,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我知道自己过去找他,或许会让事情雪上加霜,可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重之又重,哪怕不能帮他,陪着他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卓航带我跑了三个地方,其中一个我也去过。都没找到卓益的人,我问我妈,卓益有没有回去,我妈说没有。 卓航最后带我去了仓库,我看到有个仓库管理员在那里,而成堆的纸箱子底下,蜿蜒着几道疑似血迹的颜色,黑中泛红。 “人呢?”卓航脸色立刻不对了,沉声问仓库管理员。 “不是董事长叫阿益杀了他,然后……”仓库管理员看见我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声音压得更低,说了几句什么。 卓航脸色的表情。凝滞住了,他在原地,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了许久,忽然低声道。 “我待会叫司机开车过来,你们把车洗了,把地冲了,水引流到后边的河里,记住,不能留下哪怕一点痕迹。” 这仓库,地处够偏的了,山脚下难得有骑行和烧烤的人经过。好像是给山林砍伐用的临时仓库。 他仔细吩咐完,转身朝我走来,不由分说拉着我回车上。 “人死了吗?”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他,“赵有利死了,对不对?” 卓航还没启动汽车,用力锤了下方向盘,咬着牙回道,“我昨天就该看出他的情绪不正常!他打了我一拳之后,我去追没追上!现在阿益身上背了两条人命,如果被警察查出来的话,至少是死缓!” 我脑子更乱了,许久颤声问他,“你们……没准备杀人,是吗?” “原本是要剁手跺脚,割了舌头,折磨一段时间之后放他回去,我给了他老婆两百万,他老婆已经和赵有利签了离婚协议,老太太中风在床上,就算放赵有利回去,也没有什么!但是阿益冲动之下杀了人,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卓航满脸痛苦,右手一下下砸着方向盘。 卓益,又是因为我,杀了赵有利,我心里的痛苦,不比卓航轻。 我伸手,一下拽住了他胳膊。 我知道卓航心里在想什么,卓益还没跟他父母相认。他怕还没相认,就再次失去了卓益。 “会有办法的。”我忍着心底的酸楚,认真地望向卓航,“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 卓航亲手帮我挑了条裙子,宝蓝色,鱼尾拖地,后背全露,我对着镜子照了下,自己几乎都认不出这个妖娆的女人,竟然会是唐微微。 “你让我跟你去哪里啊?穿成这样?”我却开心不起来,觉得卓航是有什么大事,扭头轻声问他。 卓航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我,许久,朝我勉强勾起嘴角,“待会去了你就知道。” 他看着我的唇,又道。“或许颜色更深,会更好看。我记得不是给你买了只暗红色的口红吗?涂那个。” 我猜想,卓航大约是想带着我一起出去,看是否能给卓益找条门路,起死回生的门路。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抹掉嘴上的珊瑚粉色,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一副浓艳的妆容。 这期间,卓航一直看着我,等我收起盖子,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 而他吻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我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的卓航,有些不正常。 “走吧。”他吻完我的额角,没看我。伸手拽住我一只手腕,往外走。 下楼的时候,他问我,“微微,如果我能救阿益一条性命,需要你的帮助,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什么都能做到……他叫我打扮成这样,我心里,忽然差不多明白了他的用意。 假如我能救回阿益一命,让他免受牢狱刑灾,我想,我愿意。 我没吭声,只是任卓航牵着,跟在他身后走。 外面天色已经淡黑,我们驱车往一个地方驶去的一路上,卓航都没有再说话。 我扭头看着他,同样沉默不语。我不知道,待会会面临怎样的情况,我想象不出。 他速度放慢下来的时候,才扭头看了我两眼。 最终还是挣扎着轻声道,“待会不要害怕,我会尽量,尽量在危急的时候保住你,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我尽量。” 保住我,他的意思是,会让我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也许救不了我,也许能。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知道自己面临危机的时候,止不住地会颤抖。 卓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凑过来,扳过我的脸,又吻上了我。 我麻木地看着他,没有回应,被他握住的一只手,手心里满是冷汗。 短暂的十几秒之后,他离开了我的唇。轻声叫了我的名字,“唐微微……” 我抿了下嘴角,勉强笑着回答,“你说。” 绿灯恰好亮了,后面的车子紧跟着直按喇叭,催我们走。 卓航一下清醒过来,油门一下拉到了底,没几分钟,就到了一家私人会所前面,外表实在是金碧辉煌,名字很响亮,叫宫。车子刚停下,就有穿着制服的人来给我开门。 “有预约吗?”他问。 卓航随即沉声答道,“有,六楼606,有客人先到了吗?” “有的,沈先生和周小姐已经到了。”那人毕恭毕敬回道,朝我们伸手。“两位请上去吧。” 卓航拉着我站在电梯前面的时候,我听到一墙之隔的背后,传来激烈的音乐声。 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的,这种地方,经常会有隐晦的交易,用奢靡的外面遮掩着腐烂的内里。 我的手心更加冰凉,站在卓航身边,看着背后雪白的墙壁。 “沈先生,和周小姐是谁?”我轻声问他。 “沈年和她的外甥女,周楚。” 当听到沈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下愣住了,扭头问他。“那沈诗蓝来了吗?” “没有,只有沈年。”卓航跟着沉声回答我。 我更加不懂他带我来的用意,随他上了电梯,很快就到了六楼。 走廊的灯是蓝白色的,开得不亮,让人一进来。就觉得心情十分压抑。卓航松开了我的手,抬脚走在我前面,往606包厢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服务员替我们拉开包厢门的瞬间,就听到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卓航脸上随即带了一丝笑。伸手朝里面走了进去,热情地打招呼,“沈伯伯!好久不见!” 他们这显然是装腔作势,卓妈妈在家里把沈年骂得那么难听,想也明白。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跟在卓航身后。走了进去,不知道该是以什么身份跟他们打招呼,卓航又该怎么介绍我。 刚进去,就看到卓航身上粘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娇嗔呻吟,“卓航,你都多久没找过我了?死没良心的今天怎么想到要来找我?“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望着他们没吭声,卓益说的果然是对的,卓航在外面的女人不计其数。 “楚楚啊,怎么这么没规矩呢!人还没坐下来,矜持一点!”里面一个男人随即责怪道。 “姨夫你不明白!”周楚扭着身子噘着嘴回答。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卓航他们口中的沈三缺,大腹便便,油头满面,看不出多大年纪,但是挺恶心的,跟沈诗蓝长得不像。 沈年这时也看到了我,伸长脖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笑着问卓航,“你身后这位小姐是……” “带来孝敬沈伯伯的公主。”背对着我的卓航,这么沉着,而又恭敬地笑着回答,“喜欢吗?我知道沈伯伯好这一口,高高瘦瘦的,得劲。” 我忽然间,明白了之前卓航的痛苦挣扎,是因为什么。 正文 070 给脸不要脸 让我,去伺候一个,逼死我爸的罪魁祸首。 我想沈诗蓝,这么年轻,就算手段心思再毒辣,也不会把一件谋杀案做得如此周全,沈年,肯定是参与在里面的。 我愣在了原地,盯着卓航的背影,就快要哭了。 我宁愿他给我一把刀,让我去杀了沈年。 卓航这时,扭头看向我,昏暗闪烁的灯光下,眼底里全是挣扎。 “叫什么啊?”沈年搓着手。呵呵笑着站了起来。 “叫阿糖。”他继续看着我,咬着牙沉声回答,“阿糖,过去吧,给沈伯伯倒酒去。” 说完,闭了闭眼,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又扭头去看沈年,笑道,“阿糖是新来的,待会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沈伯伯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见怪。” 我答应了的,来之前,答应了为了卓益。什么都能做到,但我没想到,会是沈年。 我天真地以为,卓航是叫我去陪什么能帮助卓益的厉害人物喝酒,已经做好了被摸被揩油的心理准备。 可是沈年,我光看着他都要吐了,恨不得拎起边上的烟灰缸砸他的头! “看来是嫩生着呢,规矩也不大懂哈!”沈年见我站在原地不动,阴沉地笑了起来,“过来吧,也不会吃了你,我跟卓公子还有重要的事要谈呢,倒几杯酒总不过分吧?” 假如我不过去,就是拆了卓航的台。他的计划,也就不能成功。 而我,在路上答应过了卓航,为了保住阿益,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我紧紧捏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许久,还是颤抖着,迈出了第一步。 周楚趴在卓航的肩上,看着我,嘻嘻笑道,“卓航,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啊?脸上真干净,我还没见过化淡妆就过来的公主呢!” 卓航没吭声,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双眼紧盯着我,看着我,一步步走到沈年边上。 沈年不等我坐下,一把搂住了我腰,要让我坐到他腿上。 我慌了,随即拍开他的肥手往后退去。 卓航立刻在边上救场,大声道,“沈伯伯,这可是不出台的公主,喜欢归喜欢,可不能过火了啊!” “不出台归不出台,哪个不出台的不给亲亲抱抱啊!”沈年被我打得恼了,非常迅速地,伸长手就给了我一嘴巴子,皱着眉头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我要他给什么脸!我被他手上的力气打得偏过了头,捂住自己半边脸,心底里一股怒火猛地窜了上来。这种禽兽,为什么能活得好好的。而我爸却要死! 沈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伸手过来要拽住我。 卓航推开身边的周楚,跟着站了起来,沉声道,“沈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适可而止啊!我今天过来是给帝豪集团和周楚卖个面子,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过来?我跟宫的老板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你要是闹得不可收场别怪我不客气!” 沈年听到他这么说,回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两人对峙了几秒,卓航又沉声道,“这可是个没开过苞的,老板自己喜欢所以留着,你如果真喜欢,待会事情谈完之后去找老板问个价钱,谈成了再说。” “我尊重沈伯伯,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所以拉来作陪,只是陪个酒而已,你要是越轨了,别怪我到时候不帮你。” 卓航一句句地说着,貌似沉稳顾全大局的样子,可我看到。他垂在一侧的手,捏得青筋密布。 我捂着脸的手,渐渐放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笑,走到沈年身边,一只手故意搭上沈年的手臂,笑道,“是我不懂事,卓公子和沈老板别生气!我给大家倒酒赔礼道歉!” 说完,没看卓航,逼着自己蹲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酒,先拿起一杯,递给了沈年。 周楚在旁边看了会儿,见沈年去接酒杯了,嘟着嘴回道,“姨夫啊,不是我说你,这才刚开始呢。急什么急?刚才还说我不矜持!卓航这么久了才来找我一次,你别拆了我台啊!” 或许是因为,刚才卓航说是看在她面子上才来谈生意,所以周楚才会帮着说了句。 沈年可能是十分宠她这个外甥女,她这一撒娇,沈年憋了气,端着酒杯坐了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也坐在了他身边,隔着一拳的距离,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还好,他这次不像刚才那么过分,只是偶尔故意用身体蹭一下我,或者我给他们倒酒劝酒的时候,顺便摸几下我手背,摸一下我脸。 我知道他们是在谈一桩生意,说是和帝豪之间三方合作的生意。 帝豪,不是宋萱他爸爸开的公司吗? 我听了半天,不是特别很懂,脑子里想着,宋萱怎么跟这件事搭上关系了? 眼看着沈年喝得面红耳赤,额头上的油都出来了。手渐渐的,又不老实起来。 我又慌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进行到哪一步,推开沈年的次数越多,他显然又开始不爽了。 周楚也喝了很多杯,脸都红了,甚至开始傻笑。 卓航倒是喝得少,他冷冰冰看着沈年的手,忽然笑道,“沈伯伯既然这么喜欢阿糖,不如趁现在脑子还清醒着,到楼上去找经理,问一下。” 沈年迟疑了一下,眯着眼扭头看向我,呵呵笑了两声,“好,我去问问,要是成了就开两间楼上的房,你跟楚楚也一间。” 他说的话,粗俗无比,让人觉得简直作呕。 周楚是他的外甥女,怎么长辈能对小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微微偏头,躲过沈年摸向我脸的手,看着他脚步有些不稳地走了下去。 沈年前脚刚出门,卓航立刻一手搂住周楚的头,让她埋在自己的下身处。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周楚伸手去拉开他拉链,然而此刻。他另一只手,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了,抖了一点到周楚的酒杯里,又用眼神示意我,把沈年的杯子递过去。 我愣了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是卓航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我还是伸长了手,把杯子递到他面前。 他把东西抖完之后,又塞回到自己口袋里,隔了几秒,朝我沉声道,“倒酒!没看见酒喝光了吗?” 我满头雾水,往他们三个人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晃干净周楚的杯子,刚拿起沈年的酒杯,沈年就进来了。 他一边向我们抖了抖手上的两张门卡,一边笑得淫荡,朝我喊道。“阿糖!过来啊!” 我不是这边的公主,难道是卓航提前跟这边老板打过招呼了吗?沈年房卡拿到手,我岂不是要跟他上去了?! 我又是觉得奇怪,又是惊恐,蹲在原地没动。 卓航拽着周楚的肩膀,把她从他面前拽了起来,淡然地拉上了自己裤子拉链,朝沈年勾起嘴角,“沈伯伯,我们还有最后几句没谈好呢,忘记了吗?谈完事情喝完酒再上去,这酒可是限量版的,不喝光了多可惜?” 沈年想起确实是没谈完,走了进来。接过我手上的杯子喝两口,忽然皱起眉头回道,“不对啊,签字还得帝豪老总呢,我们现在签了也没用。”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卓航随即恍然大悟的样子,拖着周楚。三个人一起站起来,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他一喝完,立刻蹲下把我扛在了肩膀上,我措手不及,尖叫了起来。 “我先上去了啊!”他哈哈笑了起来,大声盖住我的声音。 我拼命地挣扎,抬头去看卓航。他脸色显然也变了,捞过桌上的门卡,拖着周楚就跟在我们身后。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沈年非常着急,和卓航隔着几步之远,猛地把房门带上了。 我拼命地去勾门口的衣架,沈年力气大的出奇。直接拖着实木衣架把我扔到了床上,下一秒就坐到了我腿上,我吓得魂飞魄散,忽然发现喘着粗气扯下自己衣服的沈年,眼神有点不太对,他的眼睛是红的!卓航一定是给他吃了什么亢奋类的东西! 我越是挣扎,沈年压着我的力气就越大。 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一边大声尖叫,一边护住自己的衣服,忽然觉得边上有人沉沉压了下来。 惊慌中扭头一看,竟然是脱得精光的周楚! 卓航站在床边,拉着周楚的手去摸沈年。 周楚根本就不用什么鼓励,自己就缠上了沈年。 我呆住了,看着他们两人迅速抱在了一起。 卓航伸手,一把把我从沈年身体底下拖了出来,倒退了两步把我胡在身后。 “眼睛闭起来!”他沉声朝我道。 我看着床上的两个人,惊得根本挪不开眼睛。 我又忽然发现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手上戴着手套,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对准了沈年。 卓航的一只手,牢牢挡在了我面前。 我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卓航下一刻推着我转身的瞬间,我眼角余光看到,有一柄枪,落在了仍然兴奋着的周楚边上,而沈年,浑身抽搐着,浑身的血。 还没看清楚,就被卓航拖了出去。 我们往楼下走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腿软了,差点摔下楼梯,卓航转身及时托了我一把。 “怎么办?我看到那个人杀人了……”我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瘫在楼梯上问卓航。 “是周楚杀的,不是别人。”卓航用力捧住我的脸,严肃地朝我,一字一句道,“唐微微,你听清楚了,是周楚,杀了她姨夫!” 正文 071 与我无关 卓航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跟我重复,“是周楚,杀了她姨夫!”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才从刚才的鲜血淋漓中回过神来,我觉得自己快要吓疯了,真实的,那种毫不留情杀人的场面,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这种打击,会让人疯掉。 也许是之前连续的遭遇,让我的心脏变强大了一些,我才没有吓得屁滚尿流。 “唐微微。我陷害的不是好人,而是一个跟自己姨夫通奸乱伦的婊子!我杀的也不是好人,而是丧尽天良的禽兽!周楚早就跟沈年睡在一起了,从周楚满了十八岁那年,他们两个人就已经睡上了!” 他低声朝我吼,“如果他们两个人不死的话,阿益就出不来了!团伙杀人的罪过,不应该让阿益一个人来背,你知道雇主是谁吗?雇主就是沈年!他托了层层关系,间接找到阿益所在的组织,让他们往死里打那个高管,阿益会打架不假。但是他不杀人!” “你信那个人是阿益打死的吗?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啊!你懂不懂!杀人的黑锅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背,警察查到了他们,他们就要阿益一个人来承担!为什么是阿益背黑锅而不是别人?” “如果沈年不死,他就会弄死阿益!他想搞死的对象,只有阿益!你以为沈诗蓝敢做出那些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吗?她没有那样的能力!都是沈年一手策划的,通过他女儿的手做出来的!” “他要撞死阿益,却误撞了卓三吾,他想弄死阿益,因为他想搞垮我!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果阿益死了。我会怎样?卓家和沈家,是死对头,带着命案纠纷的死对头,卓家起来了,沈家看不过眼,这样解释,你懂了吗?” 我渐渐地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听他说出实情。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我当初跟你到南城去,一点是放心不下你,这个真的不假!还有一点,我其实是去调查卓三吾被撞的真相!” 我想到,卓航在南城陪我的那段时间,确实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并且长时间地跟人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的。 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阿益并不是因为我,而总是那么倒霉。他父母被撞,与我无关。 卓航想要阿益早点出国,去他父母身边,是因为想保护他! “听懂了就赶紧起来,过会儿周楚清醒过来就走不掉了!” 他说着,随即拉着我起来,“我不抱你,抱着你出去实在招摇,你能走得动路吗?” “可是。周楚醒过来之后,要是还记得之前的事怎么办?”我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这个。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现在跟我回家,我一定会把事情全都妥善处理完!”卓航皱着眉认真回答我,“如果你再不走,我和你都完了!” 我的腿还软着,但是好歹不像刚才那样,吓得几乎崩溃。 挽着卓航的胳膊,快速往门口走去。 刚出门,后面的灯忽然熄灭了,一片黑暗,我吓了一跳,要扭头看,卓航却拉着我径直往前走。 直到上车,卓航才松了口气,“我朋友假装整个地方的线路都烧了,监控视频就能全部销毁。从今天凌晨开始的监控,全部都会销毁,宫的客人太多了,警察只会查那些有过前科的。” 他布了好大一场局,就是为了要杀沈年,连最可能杀死沈年的嫌疑人周楚都找好了,这连番缜密的心思,直叫人觉得可怕。 我望着他,心里忽然对他有些恐惧。 跟我朝夕相处的这个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守在电视前,看新闻,手机一秒钟都不敢离手,就怕卓航有个什么万一。 果然临到傍晚的时候,东城新闻频道上放了这样一则新闻,说,某知名企业家,和外甥女吸毒通奸。疑似吸毒过程中被外甥女所杀,而该人外甥女吸毒过量,而导致精神痴呆,脑损伤严重,几乎沦为植物人。 凶器上,有外甥女的指纹,而同时,警方在该企业家家中发现大量该型号的武器,几千发子弹,疑似涉嫌军火贩卖。 说的,就是沈年。 我看到随后公布的画面中,警察从沈家大门走出来,并且眼尖地发现,沈诗蓝一脸呆滞地,站在窗户后,镜头随即给了个特写,然后就切了。 卓航,真的是好狠的手段。短短三天内,就让沈家家破人亡。 我忽然之间,有些同情沈诗蓝,她竟然有这样一个根本算不上是人的爸爸。 我没换台,陈姨在边上饭桌上摆好了碗筷,笑着叫我,“少奶奶,我看见董事长的车已经要开到门口了,快过来吃饭吧!” 我没动,看着接下来的后续报道,说是,宫当时线路走火,是因为周楚乱开枪,打中了总线路所致,电工去查,也表明,确实是因为那根线路被打断所致。 “微微。”卓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站在沙发旁,叫了我一声。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扭头望向卓航。 他看了我一会儿,扭头朝陈姨道,“陈姨,你今天先回去吧。碗筷我们自己收拾。” 陈姨什么都不知道,来回看了我和卓航一眼,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小声嘟囔,“两个人吵架了吧?少奶奶这么好的脾气,董事长就多让着点呗……” 卓航扭头,朝她笑了笑,“嗯,好,我会好好哄她。” 陈姨洗完手,拿了自己的包,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走出了大门,穿过花园,关上了外面的小铁门,随即收回目光,望向卓航,轻声问他。“今天的新闻,你看到没有?” 卓航一手松着领带,一边走到饭桌旁,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吃完了,没看我,低声答道,“这是世道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说的,是对的,如果他不干掉沈年,或许今天上新闻的就是卓益。 “唐微微,你看到这样真实的我,还会喜欢我吗?”他顿了顿。扭头看向我,用非常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想喜欢你,正因为,你太干净了。不属于我们这类人。你有没有想过,我身上,或许还不止背着一条人命?” 我猜,他最后一句话,是用来吓唬我的。 他的不喜欢,也是对我人生的一种尊重。 我望着他。手里还紧紧捏着手机,担心了一天的卓航,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对他的担心。 我喜欢他,并不会因为他是谁,他是怎样的坏蛋,而不喜欢。 但我,实在理解不了,也不想去懂他们的世界,我承认,自己怯懦了。虽然喜欢他的心,没变。 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我没说话,放下手机,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卓航愣了下,伸出手,也抱住了我,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也没说话。 我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松开了对方,坐下吃饭,吃完饭之后,他到后面的健身房去跑步,我洗碗。 有的时候,太过于沉默,也是一种负担。 晚上我照样还是跟着他上楼,去他房间睡, 卓航今天晚上没有工作,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一份报纸,我洗完澡,径直上去了,他随即关了灯,也跟着我上床睡觉。 我们留了一盏床头灯,我习惯侧身睡觉,背对着他,想尝试着睡着,我昨晚上回来之后,就没能睡着。 卓航忽然轻轻凑过来,圈住了我的腰。 但是谁都没动了。 正文 072 有你一个,就够了 他呼吸十分平稳,不知过了多久,轻声问我,“脸还疼吗?” 昨天沈年打我那巴掌,远没有赵有利打的那几巴掌重,过后,我几乎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他还记得。 “不疼了。”我摇摇头,抬起自己一只手,放在他的双手之间,慢慢地蹭着他手心里的几块老茧。 “对不起。”他紧跟着,朝我道歉。 我知道。他是在为把我送给沈年而道歉,我当时确实心里拔凉拔凉的,但是过后,也就没那么难过了,也许是因为恐惧的心理,远远超过了这个。 并且是我自己先同意了,要为救阿益而做出牺牲。错不全在他。 我没吭声,隔了会儿,才轻声又问他,“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不能问我有多少女人。”卓航淡淡答道。“你应该问我,曾经有过多少女人。和你领了结婚证之后,那些人我一概都没碰过了。” 我迟疑了下,还是打算直截了当地问他,“那到底是有多少呢?你昨天和周楚,在包厢里那样……你们之前经常那么做吗?” “昨天那是第一次,我跟周楚也只有过一次,是两年前她偷了我房卡,进了我房间才发生的。” “我卓航这辈子,从懂事那年开始,直到今天,亲过的女人只有两个。你是其中一个。所以在我心中觉得,不多,你不过是我的第二个女人而已。” 所以,在他心里,只有他亲吻过的人,才能算是他的人。 我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他的眉眼。 他的双眼皮很深,有两三层,显得眼睛格外的深邃有神,他的鼻子,笔直挺拔,就像是去做过整形的那种,他的唇,不薄不厚,刚刚好符合我心里完美的唇形。 他用这张唇告诉我说,我是他亲过的第二个女人。 我想,以他这种地位,对着渺小的唐微微说出这种话来,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微微啊,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正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不能毁了你。”他松开圈着我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昨天被沈年打过的地方。 “骗人。”我笑嘻嘻答道,根本不信。 “骗你干什么?纪舟泓的嘴虽然甜,但是不轻易夸别人美,你不信。下次我可以当着你的面问他。” “那我问你,在你心里,是觉得宋萱好看,还是我好看?”我想了下,轻声问他。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打个马虎眼。 谁知道他却轻轻转了下眼睛,沉思了几秒,跟着答道,“要我说实话,你跟宋萱两个人,都不是大众型的,宋萱胜在气质妩媚,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但是你的脸,长得小巧有灵气,就像是隔壁人家,刚成年长大的姐姐,让人忍不住亲近。让人忍不住喜欢。” 我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还未成年吗?” “打个比方,你的侧重点怎么老是跟别人不一样呢?”他有些无奈地皱眉。 “所以,这样我的,你有没有忍不住喜欢?宋萱跟我到底哪个好看?”我继续追问。 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卓航他说话好听,像隔壁的姐姐,意思就是指,我是长得比较普通的,但是宋萱,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不食烟火。 “我不能喜欢你,微微,我吃饭的时候就说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卓航,好像是有逼我走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今天他的态度。我能感受得出来。 把我拉回来的是他,想要我走的,也是他。男人啊,真是比女人还善变的动物。 “你打算跟宋萱和好了啊?”我轻声笑了起来,把脸窝在他怀里,不看他的脸了。 “没有。”他随即一口否认。 帝豪集团,这次帮了他一个大忙,我想没有帝豪这个中间人做引荐的话,沈年昨天也不可能上当,去跟卓航谈生意。 所以,卓航欠了宋萱一个大大的人情。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以身相许喽!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欲望了,伸手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埋得更深,小声嘟囔,“我想睡觉了,你还不睡啊?” “睡吧。”卓航低头,在我头顶吻了下,“晚安。” “晚安叔叔。”我小声回答。 卓航低沉地笑了声。随即没了声响。 我今晚睡着得很快,似乎是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了。 我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到一家医院门口,但奇怪的是,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看谁,腿不受控制地往一个地方走。 走着走着,我越来越害怕,我的大脑让我停下,我想拼命地挣扎,腿却不听话,走到一个病房门口,手也不听话,去转了下门上的把手。 几乎是我刚打开门的瞬间,里面立刻有个披头散发地朝我冲了过来,一把扼住我的喉咙,嘴里大声喊叫着,“不是我杀的人!是你杀的!不是我!你才是杀人凶手!!!” 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周楚!我被她掐着喉咙往房间里拖,看到里面的病床上满是鲜血,沈年躺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不是我杀的。啊……”我听到了自己口中无意识的呻吟,跟着转醒过来。 一睁眼,看到卓航打开了床头灯,撑坐了起来,低头看向我,“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我脑海里还印着沈年的那张脸,呆呆地望着卓航,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他盯着我看了几眼,忽然像懂了什么似的,又躺了下来,将我的脸搂进怀里,“别怕,我在你身边呢,没人能伤害你,别怕……” 我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即便是他用力搂着我,我也觉得脊背一阵阵地发凉。 我是真的害怕。那是一条人命,不是猪狗,以前我妈在门口杀鸡,我都不忍心看,更何况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爸爸从小就教导我,要善良,但是这样的唐微微,会不会让他觉得失望透顶?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选择卓航,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如果将来,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之前我想得好好的,要跟沈诗蓝同归于尽。但那是以命抵命,沈年的死法,跟我想的完全不同。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忽然让我这么赤裸裸地看到人性的险恶,我接受不了。哪怕我告诉自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但是事实就是,我跨不过去。 • 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卓航已经起来了。 我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扭头,看见我睁着眼睛看他。又转身回到床上,亲了下我的唇,轻声道,“起来吧,今天是你们学校毕业答辩,我送你去学校。” 我愣了下。才想起,他上礼拜跟我说过,说我错过了提前拿毕业证的机会,只能这礼拜跟大家一起去参加毕业答辩之后,才能拿到毕业证。 这几天的变故太多,我竟然忘了。 “不用你送,我自己转车,你不得上班吗今天?”我想了下,扶着有点痛的太阳穴,坐了起来。 “你猜今天是几号?”卓航下床站好了,笑着问我。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摇头,“没注意时间。” “六月一号啊,六月一号我不得陪着我的小朋友过儿童节吗?还上什么班?” 我张了张嘴,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起来吧,今天叔叔陪你。”他又笑着俯身,朝我伸手,“快起来,不然赶不上了,上礼拜在家有没有好好准备答辩材料?过不了答辩这关我可帮不了你了啊!” 我都有准备的,我的毕业论文,早在四月份的时候导师就给我一次性通过了。 “有。”我愣愣地点了下头,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正文 073 儿童节惊喜 答辩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我所在的小组,一共是十五个人,一个人花费十分钟左右时间,所有人答辩完毕才能离开,从早上八点半开始,一直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多才临近结束。 也不知道卓航是不是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让我等一个人等三个小时,得烦死。 我们这组速度不算快,轮到最后两个人的时候。旁边教室已经有人出来了。 我早就答辩完,坐在窗边,忍不住扭头去看外面。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学校篱笆墙外面的马路,我看到卓航的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没动过。 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我扭头张望了几眼,看到沈诗蓝站在中间的庭院里,身上穿着条黑裙,手里抱着毕业论文。面无表情看着我这个方向,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她身边没有人,王芙她们没有陪着她。 这个世上的道理总是这样的,你得势时,大家都围着你转,你就像是太阳。而你落魄时,大家都会离你远远的,唯恐引火烧身。 我听新闻上说,沈诗蓝的妈妈也被带到警察局去调查了,不知道结果怎样。 身边坐着的同学。忽然轻轻推了我一把,凑到我耳边问我,“微微,你知不知道,沈诗蓝家里出事了?” 我回头,朝她摇了摇头。 “听说是强奸外甥女的时候被外甥女杀了,用的枪,沈诗蓝家里藏着枪啊竟然……”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所以说啊,人就不能干坏事,报应来了吧!她那时候那么排挤你,抢你男朋友,这就是报应!” “我听说啊,沈诗蓝的两个叔叔也被抓进去拘留了,说是无罪保释要花好一笔钱。沈家公司又被查了,账面上不知道有什么猫腻没有,她家可能是要倒了。” 我听她说着,想了下,轻声回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吧。” “你看原来你宿舍那两个人,怎么不围着她转了呢?王芙还跟她分到一个辩论小组,怎么不跟她一起呢?王芙多势利眼呀,考试之前,谁手上整理好了重点她就黏着谁。她今天怎么不粘着沈诗蓝?我觉得沈诗蓝这次是倒了大霉了!” 听同学这么说着,我忽然觉得,沈诗蓝还挺可怜的。 我并没有对她动恻隐之心,因为那是她该得的,我想到我爸离开之后她的冷嘲热讽,报应终于来了,虽然我心里明白那是卓航干的。 卓航那两句话说得挺狠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问我十分欣赏他这种态度。 悄悄说话的时候,我们这组的最后一个同学也答辩完了,导师走上讲台说了两句,告诉我们不必担心,这次全体都能通过,不过是分数高低的问题。 答辩一过,就证明你能顺利毕业。全体同学都欢呼雀跃。 导师一边笑一边朝我们招手示意安静。“我们这组同学都挺优秀的,特别是唐微微同学,邢老师四月份给她论文打九十九分的时候我们还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啊,邢老师已经把唐微微这篇论文拿去比赛,据内部消息说,能拿特等奖!她这九十九分,实至名归!” 我不知道这事,当老师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呆住了。 “行了,再等半个月多月,都开开心心来拿毕业证吧,解散!” 我在同学的祝贺声中,笑着往外走,同时看到沈诗蓝朝我走过来。 她果然是故意等着我的。 我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就听见沈诗蓝在背后叫我,“唐微微。” 我假装才看见她,扭头,转身望向她。我想当着大家伙的面,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她脸色确实是憔悴了很多,眼皮也是肿着的,看起来很可悲。 “怎么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望着她。 “恭喜啊,导师刚刚结束的时候表扬了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沈诗蓝面无表情地朝我轻声道。 “同喜。”我故意这么回答。 沈诗蓝脸色变了变,抿着嘴角没说话了。 我靠近她,凑到她面前。轻声道,“你知道吧,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当初是怎么讥讽我的,现在我如数,全都还给你!我觉得你好可怜啊!幸好你看起来还没到崩溃的地步,我猜还没到家破人亡那步吧?老天爷还是挺眷顾你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苏臣回来陪你呢?你上次被我打的时候,他怎么就拦得那么起劲?没有了身份地位的你,你觉得他还会喜欢吗?” 沈诗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咬着牙回我,“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我忍不住笑了声,“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个词,叫做凤凰男?你不够好,他照样甩了你。他之前曾经这样跟我说过,说啊,如果能成为沈诗蓝的男朋友,将来得少奋斗多少年啊!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他,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唐微微!”她暴怒之下,抬起手就要打我。 我一把拦住她的手,狠狠甩了出去。 她可能是因为身体有点虚弱,被我这么一甩,连着退了两三步。 反正我也不要这张脸了,沈诗蓝对我怎样,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就算不清楚的,毕业之后也见不着了,我管她们怎么说我? “贱人!活该!”我狠狠骂了她几个字,扭头就走。 我走得很快,沈诗蓝似乎是想追上我,她大概有什么事想问我。我猜是关于卓航的,因为心里有点虚,所以几乎一路小跑,跑到了路边,飞快地上了卓航的车。 我微喘着气的时候,卓航凑过来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么想我啊?”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想你的头!” “我的头也很想你。”卓航顺口答了句,帮我拉过安全带系上。随即启动了车子,“等得饿死了。” 他在车上等了我这么久,脾气这么好,也是难得。 我这么一想,就忍住了没跟他顶嘴。 他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问我,“你刚又跟沈诗蓝杠上了啊?” “可不,缠着我呢,我就赶紧上车了。”我一边把论文放进了前面的储物箱,一边小声答道。 对于沈年的死。我有心理阴影,所以不敢直接提到,混了混就过去了。 卓航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把论文塞了进去。 隔了会儿,他像是没忍住。两根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低声问我,“你今天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事儿吗?” “什么啊,问你今天馋不馋,想不想实施幼女养成计划的最后一步?叔叔啊,我喜欢你,随你愿意!”我很豪迈地回了句。 我挺心疼他在路边等了我这么久,所以吧,他今天想干啥就干啥,我不拒绝。 他跟着咂了下嘴,“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就像是你很正经似的。”我回。 “不是啊,你今天,就没遇到什么喜事吗?”卓航继续意有所指的样子。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扭头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怎么的,你认识老邢啊?” 卓航认认真真地回道,“不然呢!要不是你这篇论文能获奖,你觉得所有人都能一致松口吗?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地,把毕业证送还到你手上!” 这个六一儿童节的惊喜,还挺可爱的。今天的卓航,也挺可爱的。 这是让人最舒服的帮忙方式,没有伤到我的自尊,我很感谢他,也很感谢老邢,给我论文打九十九分的老邢。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抬起手,亲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一下,又把掌心送到他嘴边,“亲一下!赏你的!” 卓航微微噘着嘴,毫不犹豫地亲了下。 我简直要乐疯了。卓航斜着眼扫了我两眼,也跟着乐。 正文 074 海绵宝宝还是大宝宝 “叔叔啊,我们今天去哪里吃饭?”我自己傻乐了一会儿,问他。 “秘密,到了你就知道了。还有啊,今天纪舟泓约我们去唱歌,我们俩吃完饭,五点过后跟他们去玩一会儿,好不好?就是那种普通KTV。” “宋萱去吗?”我扬着眉头问他,“你可说了今天是要陪我。” “我说了要陪你,哪能让她去啊!”卓航想也不想回道。 我立刻又开心了。爽快地回答,“好!为了弥补叔叔前些天没跟他们一起玩的遗憾,朕准奏了!” “还朕,你今天过的是六一儿童节知道不?” “那你没听过少年天子啊!你知道康熙几岁登基的不?”我乐呵呵问他。 “八岁啊,那你知道康熙几岁亲政的不?”他倒打我一耙。 哎呀这个外国人竟然知道中国史!我震惊了。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心里对他的崇拜更深了一层,要知道卓航初中没毕业就去了外面念书,他学习的是外国史外国文化,他摆在书架子上的书,原来不是摆摆样子的啊! 这个有钱人怎么爱看书呢?我就不明白了。 我以为他只热衷于锻炼肌肉呢! “你猜我今天要带你去哪吃饭?”他得意洋洋地问我。抽了副墨镜戴在脸上,他这次戴的是半透明的茶色墨镜,当然,带着茶色也很酷。 “很帅。”我顺口赞扬了他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吃饭?” 我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卓航往左道上靠了,左边拐个弯是一个大型的儿童游乐场,新建的,门票还很贵。 “不是吧……”我惊讶地反问他,“你来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来假的了?”卓航笑眯眯回道。 “你自己戴了一副超大的蛤蟆镜。怎么不给我从家里带一副过来呢?你怕晒黑脸我就不怕了啊?”我觉得挺愤怒的,这老狐狸怎么这样呢? 卓航笑而不语,把车停稳之后,很酷地下车了,来开我这边的门,我赖在位置上不肯下去,“不去!” “带你去见个人,去吧。”卓航俯下身,亲自替我解开了安全带,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带我往前走。 旁边就是个肯德基。 因为是六一儿童节,孩子挺多的,但成人票涨到了近五百块一张,愿意消费的人不是很多,看着没有别处游乐园挤。 卓航径自拉着我到柜台前点餐,“你好,请拿两份送海绵宝宝的儿童套餐。” 我看着他在柜台前面,像领着孩子的家长,煞有其事地回答要什么套餐,忍不住地笑。 “一份拿上校鸡块的,要糖醋酱,两份。”说完,又扭头问我,“宝宝,你吃上校鸡块的还是吃新奥尔良烤翅的?” 我一下“噗”地笑出声来,拽住他胳膊。笑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可能是,刚刚连说了几声海绵宝宝说顺口了,叫了我宝宝都没意识到。 “说呀,不说的话,我就给你点新奥尔良烤翅的啦!后面的人还等着排队呢!”卓航自己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我觉得你这种大宝宝还是吃奥尔良鸡翅套餐吧,不然吃不饱。” 我反正是抬不起头了,后面排着的几个家长,肯定都给他恶心死了。 他点完了东西,店员从柜台里,摸出四个不同造型的海绵宝宝玩具给我们挑选,我刚抬头看,卓航就拿起一个朝我比了比,“嗯,你拿这个。” “为什么是这个?而不是派大星?”我问他。 “因为这个海绵宝宝长得像你。并且嘴巴贫。”卓航认真地回答我。 他真的是认真的吗?我长得像海绵宝宝?! 我愣了几秒,他又拿起一个派大星的,回答店员,“就这两个了。” 我还想说我也想要派大星,然而店员已经把剩下的收进去了,卓航转过身来,朝我伸手,“家里钥匙呢?” 我觉得挺丢人的,并且不开心,我想要他手里的派大星。 “那你以后叫我海绵宝宝吧,如果你不把手上的派大星给我。”我严肃地回答他。 “不叫海绵宝宝,叫大宝宝。”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着我的包,“钥匙呢?” 我服气了。 我抿着唇,其实有点尴尬。然而心里又十分开心,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了他,看着他低头认真地把海绵宝宝,套在了钥匙上。 店员很快把我们点的东西备齐了,我看着满满当当的一个盘子,我手上还拿了两个圣代,觉得有些担忧,我和他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吧? 转身要去找位置,卓航却领着我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正在诧异间,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坐在沙发靠墙的位置,边上还坐着一个孩子。 怎么这么巧?卓航司机也来了? 我刚想问卓航,他已经带着我往司机那边去了,旁边的那个孩子。看到卓航走过来,显然非常兴奋的样子,脱了鞋,站在沙发上,朝卓航笑。 这孩子,长得十分可爱,头发卷卷的,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皮肤很白,眼睛超大超漂亮,看着像是个混血。 司机长得那老实巴交的样子,能找得到外国老婆吗?太潮了吧! 我跟在卓航身后,满心的震惊。 没几步就走到那孩子面前,卓航把盘子放下来的同时,司机笑呵呵朝我打了声招呼,“少奶奶。” “这孩子你的啊?”我一边问着,一边把手上的一个圣代递过去,想要讨孩子的欢心。 哪知道我这边刚问完,那孩子笑得更甜,望着卓航。朝他伸出双手,叫了声,“Daddy!” 如果我没耳聋耳朵没出问题的话,他叫卓航,爹地。 此刻我的心头,像是有一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卓航之前未婚,哪里来的孩子? 卓航立刻伸出手,抱住孩子的脸,往两边都亲了一下,问他,“路易斯,想爹地没有?” “想!” “哪里想?” “心里想,想得心都痒了!”那个叫路易斯的孩子,摸着自己的胸,一本正经地回道。 这孩子。会说中文。 卓航随即笑着松开了他,回头看向我,嘴里却是在问路易斯,“路易斯,想吃圣代吗?叫她妈咪就给你。” 路易斯显然有些不情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摇了摇头,“她不是妈咪,妈咪长得比她好看。” 卓航笑了笑,搂住我的腰。让我跟他坐在了一块,和路易斯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 “卓航,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我趁路易斯低头找薯条的时候,小声问他。 “养子。”卓航迅速地回答了我一句,“五岁。四年前领养的。” 也许是怕孩子听到,声音说得很轻,并且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了。 我听到他说养子两个字,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是他跟哪个外国女人一夜情生的呢! 因为孩子第一次看见我。之前卓航又想让他喊我妈咪,所以他不怎么喜欢我的样子,他一会儿用中文和卓航交谈,碰到不会说的词语是,就用英文代替。中英文切换十分流利。 我想要骗骗他,想亲近他,路易斯也是噘着嘴,看都不看我一眼,十分高冷的模样。 “爹地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坐,要跟这个姐姐坐一起呢?”路易斯吃了一会儿,十分认真地指着我,问卓航,“我吃醋了!”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说吃醋。 我忍不住笑,路易斯又指着我,更加生气,“她笑我!” “路易斯,爹地是不是跟你说过,人就坐在面前的时候,不能拿手指着别人说话,这样非常不礼貌!”卓航脸迅速板了下来,放下手上的薯条,沉声道。 孩子受到这样的指责,眼眶跟着就红了,嘴巴瘪着,说哭就哭起来。 “你怎么这样呢?好好说不能啊,这么凶干什么?”我有点心疼,立刻低声责怪卓航,“孩子跟你好长时间没见了吧?这样他能接受得了吗?” 正文 075 黑暗与战栗 我想过去哄路易斯,但是又不敢,怕他生我气,哭的更凶,立刻从包里翻出卓航的那个派大星,用手指勾着在路易斯眼前晃,“路易斯,你知道这个是谁吗?它会跟你说话哦!” 路易斯其实更多的是在撒娇,有点假哭的成分,透过手指缝看见我手上的派大星。立刻伸手来要。 “你为什么有派大星!你也认识他吗?”他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我。 他眼睫毛又长又翘,简直是要把人心都萌坏了。 我眯着眼笑,“这是你爹地藏起来的,说要送给你呢,你按一下这里,他会唱歌哦!” “唐微微!”卓航有点不开心了。 我知道他是想给自己留着的,小气鬼,待会再去买个儿童套餐不就有了吗? “路易斯,不要光顾着玩,刚刚你给爹地打电话的时候,说想吃儿童套餐,会乖乖把上校鸡块全都吃完,不浪费,吃完了再玩可以吗?”卓航伸手,想要把派大星骗回来。 我觉得卓航的教育方式虽然没错,但是未免有点太过严厉,这样会在孩子心里造成,我也是个男人,我将来也要这么凶,这种不好的影响。 “喂。”我小声顶了顶他,“真的,你别这么凶。” “我今年春天的时候把他送走,到现在才几个月,这孩子就给惯得不成样子,礼貌是最基本的,不凶他,他不长记性。”卓航摇了摇头,“你不清楚原因。” 我看了卓航两眼,朝路易斯伸手,“路易斯,待会想去游乐园玩什么?姐姐带你去,不理爸爸!” 我想用行动证明给卓航看,有时候并不是骂孩子几句,问题就能解决。 我觉得这个孩子的教育在哪个环节出了错,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妈咪是谁,但确实是太娇惯所致。 路易斯很快的就跟我熟络起来,这个小孩很聪明,才四十几个月,月生小,并且非常的粘人,玩了几个孩子能玩的项目,顶着个我给他买的红色牛角,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走着。 我不知道卓航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下得了口去骂的。 我牵着他的小手,他忽然不动了。蹲了下来,用手去抠鞋子后跟。 我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忽然一伸手,两只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吊在我身上不下来了。 “小骗子!”我忍不住笑着骂了句,还是把他抱了起来,抱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去亲了下他的脸蛋。 他也回过头,亲了下我的脸,又伸过手,帮我擦掉他留在我脸上的口水。 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我很诧异,卓航在边上看着,忽然笑了,说。“路易斯很喜欢你。” 我想也是,如果不喜欢的话,不会亲我。 “路易斯,你还生姐姐气吗?”我抿着嘴笑,问他。 路易斯粉嫩的小脸蛋,立刻红了,撅着嘴摇了摇头,“以后也不拿手指着姐姐了。” “所以,说不定你不喜欢的人,以后会跟你成为好朋友哦,再不喜欢,不能拿手指去指着,好不好?” 路易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回答我,“好。” 我们走到鬼屋边上的时候。根本都没打算进去,路易斯忽然指着门口的南瓜叫,“我知道的,这是圣诞节,里面有很多披着床单,还有画着花猫脸的人!” “你想进去玩吗?”卓航问他。 “想!!!”路易斯显得十分兴奋。 孩子不怕鬼,是件好事,证明他心灵干净纯粹。 但是我有点害怕,经过昨晚的噩梦,我抱着路易斯。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路易斯要抱吗?姐姐好像抱不动你了,爹地一手牵一个,好不好?”卓航这次很有耐心地问他。 “好哇!”路易斯竟然十分大方地,能让出爸爸的一只手来给我给我。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司机没有跟来,在外面车上等着,我抱了路易斯一会儿,确实挺累的了。 路易斯牵着卓航的手,我也牵着卓航的手,卓航站中间,就以这么奇妙的阵型走了进去。 但是路易斯确实不怎么害怕,边上扮鬼的人忽然一跳过来,我吓得魂都几乎没了,路易斯却一边尖叫一边笑。十分兴奋以及新奇。 这鬼屋有两层楼,我们走到二楼的时候,有一个3D视听屋,卓航抱着孩子坐在一张椅子上,我坐在他们边上,一人一个耳机。 一开始是要关灯的。 我以为关灯不怎么黑,哪知道室内一下陷入了黑暗,漆黑不见五指,这个3D耳机应该是花了大成本的,没有任何杂音,非常安静。 忽然听到那种房屋开门的“吱呀”声,并且伴随着一点点的呼吸声时,我吓得忍不住抖了下。 边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更加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我以为是椅子上的设备。谁知道,下一秒,立刻有人摘掉了我耳朵上的耳机。 “害怕的话,就不要听了。”卓航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坐得离我近一点。” 他声音放的很轻,应该是怕打扰到房间里同来的另外几个游客。 我昨晚做噩梦,他知道。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他的一只手,准确地摸到了我的耳朵,接着,又摸到了我的脸颊。 这种在完全没有光的情况下的摸索,让人觉得十分提心吊胆,我没有吭声,伸手轻轻搭在了他摸着我脸颊的手上。 忽然就感觉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探过头来,慢慢地亲吻我的眉眼,顺着,吻到了我的唇。 我忽然间多么希望。这是五年之后的场景,路易斯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卓航……”我模糊地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我挺喜欢孩子的。” 我可以一个人带孩子,哪怕不久以后他会跟我离婚。 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想我能有个孩子。我妈也能很开心,生了之后再跟她说我跟卓航离婚,我妈这么善良的人,想必也不会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 在听到我这么说的同时,卓航的动作顿住了,我想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或许没有听明白。 他松开我的时候,灯恰好亮了,路易斯坐在卓航腿上,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还没听够。 我假装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伸手去抱路易斯,笑着问他,“还没玩够啊?” 鬼屋的项目玩结束之后,差不多已经四点半了。路易斯出去的路上,揉了两下眼睛,看起来是累了。 我抱着他,他趴在我肩膀上,走了没到十分钟。他就呼吸均匀睡着了。 卓航把他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朝我低声道,“出去吧,我让司机送孩子回去,我们去纪舟泓那里。” “送路易斯去哪里啊?”我紧接着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回道,“去他姥爷那里。” 姥爷。 “那他刚刚说的妈咪是谁?”我继续不依不挠地追问。 卓航朝我笑了笑,“先出去吧,晚上回去再跟你仔细说。” 我一向都很识趣,他现在不愿意说,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欲望了。 出门之后,司机立刻下车接过路易斯,把他放在后面儿童安全座椅上,带着他离开了。 我跟卓航两人往另一条路走,到了跟纪舟泓约定好的地方。 纪舟泓站在门口,边上还站着两个上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人,见卓航下车,随即热切地贴到门口来帮我开车门,“感谢女王陛下赏光!” 我忍不住笑了,想到他上次送的礼物,又有点不好意思。 “纪舟泓,你小子放老实一点啊!”卓航瞄了他一眼。 纪舟泓随即露出一副苦瓜脸,“给你们开车门还挨骂,没天理了。下午去哪里玩了啊?来的这么晚,等你们等得海枯石烂了都。” “去了游乐场。”卓航一边答着,一边朝另外两人打招呼。 我看着仍旧站在我面前的纪舟泓,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纪舟泓应该是跟卓航关系最铁的,留学时就跟卓航一个宿舍,这么多年的交情,什么不知道? 作者的话里有想对你们说的心里话,大家都去看看吧~ 正文 076 征服 说是普通KTV,也许卓航是为了照顾我感受选了这里,但还是格调比较高的场所。 服务员拿着酒水单子递给我们看,我看了眼,最低消费是四位数,送不少吃的过来,酒水没有低于五十块的,一瓶苏打水都五十。 “航哥今天先去点首歌呗!”纪舟泓一边卷着自己衬衫衣袖,一边拿卓航打趣。 严格来说,卓航是个比较严谨的人,他车配豪华,但我只见过他用导航仪,从来不听歌,我以为他不会唱歌。 我兴致勃勃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会点什么。毕竟咱俩之间差着三层代沟。 “还怕了你了。”卓航先是瞟了眼纪舟泓,又看见我热切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电脑前选歌。 纪舟泓就坐在我边上不远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卓航坐在那里,没有回头,还是朝纪舟泓靠近了一点,“我和卓航,今天带着路易斯去游乐场玩了。他挺可爱的。” 纪舟泓的表情,随即变得有些怪异,朝卓航努了努嘴,“他带路易斯见你了?” “是啊。”我继续朝他笑,“刚才才让司机送回去。” “你心可真够大的啊。”纪舟泓无不赞叹地回了句,“这都能忍得了?早知道上次应该给你们送对孩子戴的金脚镯,你自己怀了就不这样觉得了。” 我这么一听,就知道纪舟泓什么都明白。 “宋萱她……自己不带孩子吗?”我想了下,继续问他。 “她那种性格,能自己带孩子才奇了怪了。还不是扔在中国让宋斐他们带!”纪舟泓忍不住嘟囔起来,“我跟你说,正因为宋萱这样,你可以尝试着去亲近路易斯,把他抢过来,毕竟也不是他们生的。” 我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膝盖。 我只是这么一套,纪舟泓什么都说了。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这孩子,是卓航和宋萱两个人领养来的。即便不是他们两个人生的,我一下子,也承受不来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 要么说,卓航对宋萱念念不忘呢?还有个孩子套着卓航。 纪舟泓似乎发现了我脸色不对,猛地刹住了,小心翼翼看了我一会儿,轻声反问道,“你……卓航还没告诉你啊?” “没事儿,我自己好奇心重。他说晚上回去跟我解释清楚,说清楚就好了。”我挤出一丝笑,安抚他道。 “哎呀可把我吓死了,我这张嘴就是有时候欠抽!”纪舟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抽了自己两嘴巴子。 卓航那边,已经点完了歌,扭头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我望着他笑,又坐回到原处。 他点的第一首歌,是那英的《征服》。 说实话,我这一代人,是初中时听着周杰伦和陶喆长大的,他听的歌确实跟我有着代沟。 他开口唱第一句时,边上三个人就开始笑,还没唱到高chao部分时,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心里非常难过,还是被他逗得根本都忍不住。 你得相信, 声音好听的人,不一定唱歌不走调,不一定有乐感。 而卓航唱的调子,根本都离谱到人承受不住的地步了,纪舟泓笑得几乎在沙发上打滚,怪不得刚刚要让卓航第一个唱了。 特别是,他唱到,“就这样被你征服。”这句话时,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半张脸,感觉很羞耻。 真难听,偏偏还要唱得那么认真。 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滚。 他唱的歌词,是我心底的话。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从没觉得这首被街边店放烂了的歌,歌词能这样直击人的心灵。 他唱完一首,放下话筒就来打纪舟泓,几个人顿时打成一团。 我看着他们,趁卓航不注意,伸手悄悄抹掉眼泪,低着眼睛的时候,忽然看到卓航放在面前桌上的手机亮了。 我拿起来,想要让卓航接电话,然而看到来电显示的两个字。愣了下,又放了回去。 卓航给宋萱的备注名,很亲热,叫萱萱。 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回?为什么要告诉他,宋萱来电话了? “行了!自己点的歌跪着也要唱完!谁叫你点了三首啊!滚去唱!”纪舟泓在边上吼。 说完了还要叫我一声。“我说嫂子啊!卓航今天肯唱是给了你面子的,他这几首歌啊就是唱给你听的,平时我们一起玩他可从没唱过!” 叫妹妹的也是他,叫嫂子的也是他,我望着他们笑。不吱声。 卓航唱完,回到我身边,一坐下,捧着我的脑袋亲了下。 他这几天似乎格外喜欢亲我,虽然每一次亲吻。都会让我觉得胆战心惊。 我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纪舟泓去卫生间抽香烟的时候,卓航也跟着去了,纪舟泓更高一点,但是他的长相过于斯文,没有卓航好看,两个帅哥走在一起的画面,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他还没出来,手机又亮了,另外两个人在唱歌,根本没注意到我这里。 我等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按了下主键,看到这已经是宋萱打来的第四个电话。 随即翻了个面,让屏幕贴上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 卓航说了今天要陪我,我不可能让宋萱打扰了我们,哪怕卓航发现之后会责怪我,可我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坏女人那样,接了电话冷嘲热讽,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其实我挺生气的,路易斯这件事。卓航没有提前告诉我,我是他的妻子,他告诉我一声,他有个养子,不为过吧? 心里也凉透了。 他们两人大概在卫生间里待了一首歌的功夫。前后走了出来。 卓航走在前面,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宋萱的未接来电,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下。 他没问我什么。只是一边拿起边上的西装外套,一边朝我沉声道,“走吧,我们先走。” 我看到他伸手去拿外套的时候,心里难受得像有刀在绞一样。 “去哪里?不是才来一个小时吗?”我低声反问他。 “出去说。这里太吵了,先出去吧。”卓航朝我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要来牵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只因为宋萱的几个电话,就这样对我。 如果不想跟我一起过六一,早上又为什么要给我承诺? 我甚至心里愤怒地在想,也许他下午的时候,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宋萱,而不是我吧? 毕竟路易斯叫宋萱叫妈咪,叫我是叫的姐姐。 “要不这样。我送你们出去吧。”纪舟泓连忙在边上打圆场,“航哥,你先出去取车!” 卓航的手伸在我面前,僵了大约有几秒钟的功夫,忽然叹了口气。收回手,和另外两个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外面走,真的就把我丢在这里了。 我死死咬着牙,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事,没事的,他不喜欢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嫂子……”纪舟泓为难地看着我,轻声催我。 我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我陪在卓航身边,主要的角色是演戏,我心里很明白。 我朝他笑了笑,自己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纪舟泓想来扶我,我自己站稳了,朝他摆手,“不必了,谢谢……” 我走在前面,纪舟泓跟在后面,一路低声向我解释,“不是航哥不想跟你好好玩,刚宋萱打电话来说路易斯忽然发烧了,烧得都在说胡话,一直在叫爹地,因为下午是你们带着他一起玩的,所以……” 孩子固然重要,然而之前我在卓航身边待了那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宋家的人打电话过来,让卓航去陪着呢? 我无法理解卓航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宋萱这么个小小的计谋就把他骗走了。 更不用说将来。 正文 077 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 卓航的车子停在外面,已经启动了。 我自己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扭头看着窗外的纪舟泓。 “两个人好好说啊,别吵架,就是孩子生个病而已,哪个孩子小时候没个病痛的?航哥你也别太着急了,路上慢慢开!”纪舟泓在外面细细地嘱咐。 话刚说完,卓航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我不想问他什么,我想这件事他应该自己主动来向我解释。纪舟泓也不是我什么人,他能跟我好好说,卓航怎么就不能?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微微,这孩子是我当初和宋萱一起领养的,她为了自己的事业不想生孩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既然领养了这个孩子,就得对他的人生负责任。” “你之前怎么没说要对他的人生负责呢?”我忍不住笑,“我觉得你有点口是心非,卓航,你如果是放心不下宋萱怕她着急,大可以跟我明说,这么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吗?我本来打算今晚回去跟你好好商量的!”卓航有些急了,音调也随之抬高。 “商量什么?这是你跟宋萱的养子,跟我商量有什么意思?”我更是忍不住冷笑。 “唐微微我发现你这人急起来的时候,脾气真是不可理喻!你就不能听人把话好好说完吗?谁说我是因为宋萱所以才去看孩子的?” 我回过头,透过他前面的后视镜看着他的脸,回道,“你脸上写着呢。” 他咬着牙,深吸了口气,“那我这么跟你说,我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想把路易斯抢过来。当初因为我家里白天常年没人,所以孩子才给送到宋家,现在我想把孩子接过来,因为他大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我可以接送。当初我和宋萱两人一起签的领养手续,宋萱在国内我才能办好这个过户手续。” “我本来想晚上跟你商量,因为路易斯看上去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想要他的话,我们就一起养他,你不喜欢,我就再缓缓。” “我不喜欢,想要怎样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毫不犹豫地回绝,因为路易斯心里觉得宋萱才是他妈妈。 车子本来是快速行驶在道上的,卓航听到我这句话,猛地踩下了刹车。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差点撞上了前排车座。 卓航从前面探过身来,一把扯住我的手,把我斜着揪到他面前。直喘着粗气瞪着我。 我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开他的手,然而他却紧抓着我不肯放松丝毫。 “你疯了吗把车停在路中间?这是在高架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看着车窗外边上飞驰而过的车子,吓得胆战心惊。 “我是疯了唐微微,我看到你我就疯了!”他咬牙切齿地朝我沉声吼,“你还要我怎样,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我听到后面传来连续的刹车声,吓得不住地往后看,“你不要命了吗?!” “死就死了吧。”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怕了卓航,害怕这么极端的他,他要是真想跟我死在一块怎么办? 我快速地想了下,觉得还是不能拿我俩的性命开玩笑,还是向他妥协,“去医院吧……去吧,求求你了!” 他渐渐的松了手。回身坐稳,扭头看着窗外,隔了几秒,才又慢慢启动车子。 我真的,刚刚差点吓哭了。 可是回想他那几句话,虽然惊悚异常,却也能感受到我在他心里,确实有着一席之地。 我扶着自己的额头,刚才吓得狂跳的心,依然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手心里也满是冷汗。 几分钟之后,我听到卓航低声朝我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在结婚那天,就跟你坦诚路易斯的存在。但是路易斯。我不能再放在宋家,我要把他接过来。” 毕竟那是宋萱跟他两个人的,这多少带着点夫妻的意思。 我想卓航之前,肯定有想过,要和宋萱结婚。 甚至为宋萱牺牲到了这个地步,不要宋萱生孩子,而是去领养一个。 很快的,就到了宋萱所说的儿童医院,卓航急匆匆地在前面走,我跟着他一路小跑。 跑到楼上病房。我看到宋萱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似乎正在哄躺在床上的路易斯。 “孩子怎么样了?”卓航立即走了进去,轻声问宋萱。 宋萱听到卓航回过头的瞬间,我有看到她脸上的喜悦。 “已经退下去了一点,就是还是很不舒服。刚刚才喝了药……”她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瞟到站在病房门口的我,愣了一下。 我朝她笑了笑,叫了她一声,“宋萱姐姐。” “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她立刻答道,“我去给你拿椅子过来。” 就这么巧,我和卓航两个人带路易斯玩了几个小时,他就病了,今天下午不冷。二十八度左右的天气,太阳还有点毒,孩子穿着长袖长裤,不可能是被冷风吹得感冒了。 我走到近前,看了下路易斯有些红红的小脸。 卓航坐到床头边。伸手去试了下路易斯的额头,紧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些,“不是很烫,量的是几度?” “十几分钟前量过,三十八度半,之前傍晚送过来的时候有四十度,医生给他在屁股上打了两针。”宋萱把凳子搬到我身边,招呼我坐。 我没跟她客气,一句客气话也没说,就坐下了。 她就一个人在这里。随便怎么说,说路易斯哭着吵着要爸爸,也没人证说她在骗人。 卓航一听三十八度多,才松了口气,“那晚上回去还是你陪在这里?” “住一晚上吧。带回去了我怕药效一过,温度又得上升。” “你陪着吗?”卓航扭头看了她一眼。 “嗯,我陪着,宋斐去别地开会了,我妈也在外地旅游还没回来。都没空,我陪着就好。”宋萱轻声回道。 卓航看着她说着,隔了几秒,收回目光,低声回答。“你倒是变了。” 话刚说完,路易斯就醒了,他看起来有些焉,没有什么力气,看到卓航就坐在他的面前,有些开心地叫了声,“爹地!” 虽然声音小小的,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你想爹地了吗?”卓航凑近他,柔声问他。 “想了。”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爹地陪我睡觉吗?能不能给我说个,大象和长颈鹿的故事?” “路易斯,妈咪才说过,爹地没有空。”宋萱小声责怪道。 但我怎么觉得,她这责怪,竟然带着点挽留的意思? 路易斯扭头。看见我也在,随即朝我笑,“姐姐!” “怎么感冒了呢?不舒服都没跟爹地和姐姐说,下次不能这样喽!”我俯下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下,“想不想吃樱桃和香蕉?姐姐下去给你买。” 因为路易斯下午告诉我,他喜欢吃的水果是樱桃,香蕉,和猕猴桃。 “嗯,想。”路易斯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随即起身。拎着包要出门去。 “不用了,真不用了,他刚刚在家才吃过呢!”宋萱过来拦我。 “就在楼下,很方便呢,我看见门口就有个水果店。”我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往边上退了一小步。 我想我得给卓航和宋萱两个人一点空间,卓航想跟她说什么就说吧,今晚上不回去,我也就当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那么爱路易斯,说不定会为了路易斯留下来,我留在那给人嫌,那三个人才应该是一家。 我蹲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门口,一个一个,仔细地挑选樱桃,挑了大约小半箱的样子,也许过了一二十分钟吧,看到卓航忽然从拐角处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咬着下唇,只当没看见他,继续挑。 卓航走到我身边,沉默了很久,忽然也跟着,蹲在了我身旁,帮我一起挑。 “给司机打个电话吧,让他来接我,不然没法回去。”我轻声朝他道。 正文 078 女人心,海底针 卓航扭头看了我一眼,又抬头问老板,“老板,这个能不能试吃一颗?” 牛头不对马嘴的,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能。”老板爽快地回了句。 他拔了樱桃上的柄,在身上蹭了又蹭,忽然递到我的嘴边,“尝尝看。” “自己不会尝吗?尝了之后给司机打个电话。”我微微别开头,皱着眉头回答。 他不依不挠,硬是把樱桃喂进了我嘴里,“甜的话给你也买一箱。” “买一箱回去我明天还要吃饭吗?你白天又不在家,过几天就烂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烂了就再买。”卓航毫不在意地回道。“烂了就给丢到花盆里,还能增加点养分。“ 说完了,朝老板指着樱桃道,“老板,再打开一箱看看,这一箱不够。” “我不要。”我别扭地回道,“我要吃我自己买。” “人都是我的,什么自己不自己的。”他死皮赖脸回道。 我本来就生气,他这么一胡搅蛮缠,心里就更生气,索性丢了手里的小箱子,扭头就走。 “老板!帮我把这边挑好的称一下。马上来付钱!”卓航朝老板喊了一句,转身几步追上我,拉住了我胳膊。 “还生气呢?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觉得委屈呢?”他有些委屈地哄我道,“刚刚路上不道过歉了吗?怎么马上一个小时了还没缓过来啊?” 我被他拽着,一步都走不了,又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别婆婆妈妈的跟我打马虎眼,留这我也不生气,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谁说我要留这了?”他手上一用力,把我搂进了怀里,“你自己一个人跑到楼下来买水果,买了半个小时也不上去,我这不担心你下来看看吗?以为你一个人气跑了呢!” 还能说得再夸张一点,老板看的电视剧就放了个开头,广告还没插播呢,就说我买了半小时。 “路易斯能让你走啊?”我撅着嘴,闷闷地问他。 “想让我回去就说出来,路易斯胆子都比你大。”卓航低低笑了几声。 “你要是真这么不正经,我可生气了啊!” 卓航继续笑,“别别别,我跟路易斯说好了,说他有妈咪陪着,姐姐没人陪多可怜啊,晚上做噩梦也没人抱着,我就陪着你吧,路易斯觉得你确实很可怜,就答应了。” “谁要你抱了?”我恼羞成怒,用手上的包用力砸了他一下。 卓航往后缩了下,小声叫,“哎啊疼!” 我看着他装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别过头笑了。 “笑了就不生气了啊,咱们去买两箱樱桃,一箱给你,一箱给路易斯,你挑的给你自己留着,那一箱就别挑挑拣拣了,直接给他送上去,然后回家。” “我挑的全是好的,挑了那么久。” 卓航扬着眉头答道。“所以啊,好的给你,孩子吃什么都无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那时候跟我偶尔住在一起,天天吃青菜面豆腐干什么的,也没见他长丑啊身体不好啊!再说了,他是我宝宝,你也是我宝宝啊!” 卓航这人,你跟他越是亲近,处得越久,发现他就越贱,嘴有比我还贫的趋势。 就他这声宝宝,我都招架不住了。 我投降。 卓航带着我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宋萱脸色挺不好看的,路易斯倒是笑嘻嘻地跟我们挥手道别。 “孩子不舒服,我就送到这里了啊。路上开车当心点。”宋萱送到门口,朝卓航轻声嘱咐。 “嗯,你回去吧,不早了,早点哄路易斯睡觉。”卓航回了句,拉着我转身就走。 我在下楼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扯了扯他,问,“你真当着宋萱的面跟路易斯那么说了啊?” “哪么说?”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我咂了下嘴,“就是说,他有人陪我没人陪那句话。” “说了啊,为什么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卓航扭头看了我一眼,不在意地回道。 宋萱该有多恨我啊,听卓航那么说,还做噩梦的时候没有人抱。 我猜他是骗我的,毕竟宋萱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在杀沈年这件事上。他们两人刚刚在楼上独处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没继续问下去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回到家,卓航就拉着我往楼上走。 还没进房间,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一关上门,立刻把我抵在门上,我衣服纽扣在楼梯上就全被他解开了。他一路顺着往下吻,我被他弄得痒得受不住,伸手去推他,“今天不给!” 连推了两下,才把他推开。 他还想来亲我,我一个转身溜进卫生间,把门给锁上了。 “女人心啊,海底针。中午还跟我说今天随我怎样,晚上就不行了。”他在门口小声叹气。 我看见他背影应在磨砂玻璃门上,转身走到浴缸边上开水龙头放水,一边问他,“你知道我今天挺难过的吧?你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和宋萱的养子带来了。” 卓航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其实,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假如你能陪在我身边一年,那也是一年。我想路易斯能跟你亲近一些,我们能像一家人一样,开开心心地过一年,虽然我心里是有点自私的想法,想趁着你在身边时,能多照顾路易斯一些。” 他这话,说得挺伤感的。 我蹲在浴缸边,呆呆地看着雾气一阵阵往上蒸腾。 “我先不告诉你,是想等你喜欢他了,再告诉你实情,不然你先入为主知道他的身份,说不定就会有抵触心理。我真打算今晚回来就跟你坦诚的,就算没有发生晚上这件事。” “我希望,我们两人能心平气和地谈,我想多尊重你一些,而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想把他带到这个家庭来就带他来。微微啊。你不是空气,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在路上生你气,是因为你对我态度实在太消极,我不希望你总是误解我。” “我给你选择,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也很难接受我所处的这个不干净的圈子,你要是选择走,我不会拦着你,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好聚好散。” “其实我真的,真的挺心疼你的,你要是跨不过这个噩梦,那就走吧,我保证,你能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 我听他说着,慢慢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开了门,朝他抿着嘴笑,“水放好了,要不要一起洗?” 他正好倚在门边,被玻璃门一推,差点倒了,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我仰着头,笑得更厉害。 他自己倒已经主动脱得上半身赤裸,就像是知道我会放他进去似的。 这老狐狸啊,总是把人心揣测得那么准,怪不得我逃不掉了。 他进门来,一把搂住我,低下头来亲我,一边亲着,一边叹气,“下次别再把我关在外面了啊,衣服脱了怪冷的。” “你睡觉时不穿衣服怎么不冷呢?”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抬起头,热切地回应他的唇。 不知不觉,身上衣服也脱干净了,他搂着我跨进浴缸里,让我坐在他身上,还没进去。我忽然想起安全套还没拿。 “你等等!”我伸手按住他肩头站了起来。 “怎么的,都这样了还不给吃肉啊?”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焦急。 “叔叔,你想我怀孕吗?”我瞪圆了眼睛瞪着他。 他不想的,在鬼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想。 他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还是拉着我往他腿上坐。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道,“洗个澡的功夫,叔叔没那么快……还有,叔叔不想耽误你以后嫁人。” 他说的很认真。 第二次,还是有点疼的。进去的瞬间,我也不知道是疼得哭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是哭了。 我不生他气了,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同时,我想。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小秘密,不拆穿他,皆大欢喜。 正文 079 怕你成寡妇 第二天,我是被自己手机铃声震醒的,迷迷糊糊抓过来一看,竟然是卓益打来的。 我脑子里的瞌睡虫,立即跑了个精光,竖起来仔细听他电话,同时往楼底下看了一眼,卓航不在,已经去公司了。 “阿益,你在哪儿呢?”我低声问他。 “我还在海边。”他那边。确实有一阵阵风吹过的杂音。 “卓航已经帮你处理了沈年,你回来吧,警方不抓你,但是还是要回来出庭一下的,你赶紧回来吧,我们都挺担心你的。”我紧紧捏着话筒,催促他。 “没事儿,我就是想在这边散散心,放松几天,你们不用担心。我挺好的。”他笑着回答,“我听说啊,我哥是带着你过去杀人的,宋萱帮了他一个大忙,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咬了咬牙,答道,“没什么想法,能救你就行。” “唐微微,我不多说什么,我上次在池塘边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能放在心上,好好考虑一下,跟着我哥的后果会是什么。你如果能接受他,我屁也不放一个,带着赵有利的尸体回去自首。哪天东窗事发了,顺便替我哥顶了杀沈年的罪,省得你以后做寡妇。” 卓益的语气,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赵有利的尸体还没处理吗?”我压低声音,惊慌地问他。 “没呢,还放在海边的一个小木屋里。”卓益轻声朝我笑,“但是我为你杀了人,心里不后悔,你也不必觉得自责,我不杀赵有利,你说不定哪天想不开自己也会去杀了他,我跟你之间,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你快把他尸体处理掉!”我急得声音瞬间就变尖了,“卓益,卓航他付出多大代价才杀掉沈年,才把那个高管的死赖在沈年身上你知道吗?” “所以说,沈年死了,对我哥和你不也好吗?我顶了罪,你们没了后顾之忧,并且我哥也不用欠着宋萱人情了。你觉得她那样的女人。能够接受自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片子打败吗?微微啊,我哥的这个把柄,永远都捏在宋萱手里,他迟早会离开你。” “如果,你跟着他不能幸福的话,我被你们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保下来,又有什么意思?我得救了,而你却痛苦地活着,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你那样吗?” 我不知道,卓益对我的感情已经深到了如此地步。 我捏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知不知道,我哥有个叫路易斯的养子?那是他跟宋萱一起去领养的,宋萱仗着那个孩子,就能抢走我哥。你没戏的。唐微微,趁早离开他。” 他说的,其实我心里都明白,我知道事实就是那样, 也许卓航自己也有这样的担忧,怕我成为寡妇,怕他们乱得吓人的圈子会给我造成伤害。 “这个天,尸体很快就会发臭,我估摸着,可能几天之内就要被人发现了,你最好在这期间给我个回复。”卓益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再回拨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关机了。 他是在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立刻想给卓航打个电话,然而按下按键的瞬间。又停住了。 卓航和卓益之间,因为我,还有矛盾,卓航去劝,卓益肯定心里更加不爽。说不定会火上浇油。 然而我,绝对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卓益去送死。 卓航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以我来看很高的代价,那是一条人命啊!花费了这样的心思,我绝不可能让卓益去自投罗网!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明明知道那是违法的事。 可我想,任何人在自己亲人做了违法的事的时候,都不会伸手把他往火坑里推的,或许会责怪埋怨。但绝不会推他进深渊! 卓航自己,也在把我往外推,他知道那件事对我造成了阴影,他不想让我继续不安下去。 我想,卓益威胁我的这件事。答案应该很明确了。 自己提出离开,总比让卓航做选择,让他纠结烦恼的好。 我坐在床上,不断不断地想着,直到手机又忽然震动起来。 我飞快地拿起电话,看到时唐一天打来的。 我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稳住心绪,才接通唐一天的电话,说话的人却是我妈。 “微微啊,卓航在不在你边上呀?”她的语气显得挺高兴的样子。 “不在啊。怎么了?” “前几天去上课的时候,师父说一天学琴很有天分,说要让他去比赛呢!一天自己选了首曲子,说要弹给你和卓航听,你们看他选的曲子好不好!” “卓航他晚上也不知道几点回来呢。要不然,你喊一天就这样弹给我听听吧。”我心里挺高兴的,听到这个消息。 唐一天这个孩子,不像其他小男孩,从小性格害羞内敛,但是聪明,可能在职场上会吃亏,他要是能在比赛上拿个名次,将来到处比赛,能当钢琴老师钢琴家。那就好了,我也就不用总担心他会受欺负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们隐约交谈的几声声音,然后就传来了钢琴声。 开头就很惊艳,我这么一听,都忘了呼吸,但是唐一天可能还没练得特别熟练,中间略微有点卡顿。 弹完之后,我妈立刻问我,“微微,你觉得好听不?妈觉得这首曲子挺棒的!” “是挺好听的。”我跟着她笑,“你把手机给唐一天,我跟他说几句话。” “姐,我是为了你选了这首曲子的。”唐一天接过电话,紧跟着朝我道。 “为什么?”我低声笑着问他。 “因为老师给我谱子时,上面有这么几句话。说,你留下的泪水,你经历的全部苦难,都只是为了飞得更高,而做下的准备。我觉得这话很适合我俩。”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矫情了?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你希望姐一飞冲天是吧?” “是啊,前几天姐夫给我打电话,说姐你毕业时能拿到优秀学生代表的奖状呢,我姐这么厉害。我不得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给你庆祝一下吗?”唐一天跟着我笑。 莫名其妙提到卓航,肯定是有猫腻的,唐一天啊,连撒谎都不会。 “是你姐夫喊你对我这些话的吧?” “没有啊!真的是琴谱上写的!”唐一天小声地争辩。 我也不去追究到底是谁说的了。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比赛啊?” “就在六月底,姐,你能不能跟着姐夫一起来看我比赛啊,师父说,这比赛还挺隆重的,直接要去东城海选,能参赛的都很厉害。”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卓航身边留到那个时候了。 我捏着手机,愣了几秒。 “姐?” “能。”我随即骗他。“肯定能,你在家好好练琴啊!手术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安排?” 唐一天笑着回答,“他们给我做了康健,说是我这症状比先前甚至好了些,也许会拖到两三个月以后吧。” “那就好,要是不做手术就能好,那姐就更开心了。” 和唐一天又聊了几句,我就挂了。 一个人起床,走到下面去洗漱,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边上的浴缸,我忽然想到昨晚卓航对我说的话。 我不知道我离开了卓航以后,会不会再选择嫁人,或许再也不会碰到这样的人了吧,喜欢在乎到,可以称之为爱。 卓航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先看了眼桌上的菜,随即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了下来,伸手搂住我肩膀,“还不吃饭啊?” “吃不下,等你一块回来吃。”我看着电视,小声地回了他一句。 “怎么吃不下?谁又惹我宝宝生气了?”他搂着我的头,亲了下我脑门。 “还不是你。”我撅着嘴,没看他,顺势躺在了他腿上,“我今天下午亲戚来了,疼死了。” 卓航听我这么说,立刻伸手,按住我小腹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正文 080 没有如果的事 哪是揉几下就不疼的事? 我伸手去摸卓航下巴上冒出的淡淡一层胡渣,“叔叔,你帮我去熬点红糖水,好不好?” “好,先给你焐一会儿。”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焐在我最疼的地方,取笑我,“身体不舒服人也变娇气了。” “那我是你媳妇儿,你不得对我好一点儿吗?”我轻声反问道。 “好,对你好是应该的。”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唇,“叔叔昨晚用力过猛了。给你道歉。” 真是不害臊的臭流氓。 我忍不住伸手揪了下他的下巴皮,疼得他倒吸了口气,“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我掐你这么下试试?” “你掐呀。”我瞪着眼睛回。 但是卓航始终也没舍得还手一下,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轻声问他,“你知道我昨晚又做噩梦了不?” 卓航摇摇头,“不知道,你昨晚睡得挺好的,就是后半夜把脚压在了我胸口上,把我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压醒了。梦到什么了?还是梦到那两个人吗?” “嗯。”我轻轻点头,“醒过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你去公司了,挺害怕的。卓航,我想去上班,去集体宿舍住着,人多我就不害怕了。” 卓航没说话了,只是又轻轻揉着我的小腹,好半天,才反问我,“想好了,是吗?” “嗯,想好了。”我继续点头,“离婚倒是不着急办,你爸妈哪天忽然回来,也能找我帮忙,我可仗义了,不会给你拖后腿,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说办,我就跟着你去。” “唐微微,我有件事挺想问你。”他顿了几秒,轻声问我,“如果没有发生沈年那件事,你会不会选择陪在我身边?” 我有些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盯着他看,没说话。 “就是,如果,我想把那个合同,无限期地延续下去,你愿意吗?如果。” 这下我听懂了,他是在挽留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在一起待久了之后,就会有一种依赖的感情,我想卓航已经开始依赖我了,竟然能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那如果我愿意,你会想要孩子吗?”我问他。 “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他这个字,就够了。 但是箭在弦上,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我朝他笑了,“但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没法回头,这世上没有如果。” 如果阿益没有杀人,如果宋萱没有回来,我和他在这种情况之下,或许有可能会有以后,但是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时光不能倒流。 事实就是,我跟卓航有缘无分。 但正如我当初所想,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卓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那天也有犹豫,也有让我选择,我选择了把自己交给他,我不后悔,无论怎样都不会后悔。 我说了上面那句话之后,卓航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是看着我,眼神深邃。 “还有呀。我希望,我们还是合法夫妻的时候,你别去碰宋萱,我不能接受。”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说到哪里去了?”卓航忍不住笑,但是表情显得挺苦涩的,“但是说真的,你走了我得憋死。” “看小黄片呗!”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得看高品质的小黄片,你这眼光一般的还真看不上。” 他被我这直截了当的回答,答得一愣,隔了几秒,伸手弹了下我脑门,“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不懂啊?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在很想你的时候,去看看你。” 他说得很认真。 会有那个时候吗?想我也是因为憋不住了吧?而不是多么想念我的人。 但是我还是挺高兴的,转身在他怀里,紧紧埋了一会儿。又朝他道,“你去吃饭吧,顺便给我煮个红糖水,我喝完红糖水再吃饭,现在难受得想吐。” “好。”他抬起我的脑袋,站了起来。转身又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给你拿条毯子来。” 他跑到楼上去,找了半天,忽然提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胖胖的玻璃瓶下来了,给我灌了热水,裹在毯子里。一起搭在我肚子上。 “哪来的瓶子呀?”我伸手摸了摸圆滚滚的瓶身,问他。 “上次你挂水没扔掉的瓶子,一直都放在我桌子上没扔。”他在厨房里,隐约地回了我一声。 我喜欢这样细致贴心的卓航,他可以称得上是个好老公,对我确实好。 他在锅里煮上了红糖水,转身回了客厅吃饭,吃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看什么呢?”我问他。 “看你啊。”他勾着嘴角笑,“那你看着我干什么?” “因为喜欢你才看你。”我回答。 卓航抿着筷子,想了一会儿,这么回答我,“那我是因为舍不得你,才看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又让我难过起来,我歪过身子,冲着他笑,“我又不是今天就走了。得找到合适的工作才能走啊。” “所以我从现在开始,一逮到机会就看着你,不然哪天回来你不在家里了,还真会不习惯。”他顺口回道。 说真的,他可真会撩妹,这撩妹技能真是棒得没话说。总是说得人害羞,忍不住春心荡漾。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用这样的话撩过别人。 他吃完饭,红糖水也熬好了,端过来的时候,一股浓浓的姜味。 我看了眼几乎煮成了黑红色的红糖水。有些别扭地皱了下眉,“你放了多少姜在里面?” “一小把。”他老实地回答,“姜是驱寒的,你肚子疼是因为宫寒,放了生姜好,乖啊。我喂你喝。” 他蹲在沙发边,用勺子舀了,吹凉了送到我嘴边。 这个世上的人很奇怪,有的人不吃青椒,有的人不吃羊肉,有的人不吃大蒜。我吧,吃不了太浓的姜味,普通的还可以忍受,像这样满是姜味儿的红糖水,我嗓子会辣得吃不消。 我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姜放得太多了。”我都快哭了,这么一碗喝下去,不是折磨我吗?“你到底放了多少生姜里面?” “喏,这么一小把。”他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并在一起,弓给我看。 你们自行想象。一个大男人的手,掌心那块有多大,我要崩溃了。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想了下,喂了一口到自己嘴里,跟着贴了过来,喂进我嘴里。 我惊讶地看着他,没了声音。 “我刚漱过口的。”他立刻解释,“我跟着你一起喝,能喝得下了不?” 简直肉麻死了,就跟纪舟泓说得一模一样,他就是个护妻狂魔。把老婆恨不得含在嘴里宠着。 我又觉得羞耻,心里又觉得开心,因为承受着他的好的人,是我。 “想亲我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我翻着白眼,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是啊,就是想亲你,就是舍不得放你走。”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我凑了过来,“微微,你能不能尽量,在我身边多留点儿时间?” 我想了下。回答他,“不能,我找到了好工作,就走。就是路易斯,你带回来之后得自己照顾了,要不然让陈姨每天下午三点过来,来照看几个小时。” “你舍得我啊?”他继续死皮赖脸,就像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似的。 我发现吧,男人有时候贱起来,叫人招架不住。 也许是因为,之前苏臣对我不够用心,我从来都没觉得男朋友老公会是这样的形态。像卓航这样,简直是为达目的,脸皮什么的都不要了。 别人说,初恋是最美好的,可我现在回忆起来,似乎苏臣的地位,远远及不上卓航。 我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姐姐得上班呢,不舍得你也得走啊,日子总得过下去,不然离开了你,我吃什么?” 正文 081 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钱,不能离开了卓航之后,就六神无主,无处安放自己。以前的唐微微是个学霸是个女汉子,将来还得继续这样。 我也不会回旅行社去上班了,因为那是卓航给我的机会,以后要是宋萱真的跟卓航复合了,我不想这么拖泥带水地跟他牵连着。 我想到阿兰之前跟我说过的,法国大使馆正在聘人,我不靠阿兰。想自己去试试,看是否能有机会进去。 几乎是想了一整夜,都没睡着,迷迷糊糊的,早上听到卓航闹钟的动静,我就醒了。 卓航这人没赖床的毛病。对自己非常心狠,闹钟一响,一分钟没到,就坐了起来,下床之前,凑过来轻轻吻了下我的脸。 我闭着眼睛,他以为我没醒,下去没一会儿,洗漱完就关了房门。 我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他的车开出了花园,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林荫道间。才转身去卫生间收拾自己。 九点整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法国大使馆门口。 接待员告诉我说,确实他们最近会有一场笔试面试,招聘两个本地雇员,但是是否能参加考试,还得看我的简历。 因为这是别国政府设在中国的大使馆,所以中国人入职,不属于公务员的性质,而是合同工雇员。 正好老板今天在,接待员看了下我的各种证书,犹豫了下,给楼上打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他挂了电话,扭过头来问我,“唐微微,是吧?” “嗯,唐微微。”我舔了下唇,小心地回道。 “你简历上写着,要六月底才毕业,我们这边大使馆的要求,是满了相关工作经验两年,才能参加笔试。但是老板说,还是让你上去一趟,想要见见你。” 我有些受宠若惊,暗暗地猜想,或许是因为那张极难考到的中翻证书,被我拿下了,所以才能有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我跟在接待员身后,小心翼翼地上了顶楼。 这边还没正式对外开放,因为这个馆是今年才落成的,我来之前才查过。 网传,待遇极高,是外国驻中国大使馆里面,待遇最高级别的。 我暗暗猜想着,他们老板的要求,肯定也高得惊人。 “到了。请进。”接待员带我走到虚掩着的门前,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礼貌的敲门,用法语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里面随即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心跳得有点快,因为不知道是否别人也能有这样的机会,只是来询问,并且投了个简历,就能见到大使馆的最高行政长官。 小心推门进去,就怕自己在哪个环节做的不好,出了差错,让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后,金发碧眼的,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 “您好。”我走到离他不算远也不算近的地方,用法语流利地朝他问候。 “你好,唐微微小姐。”他做了个记号。随即合上文件,起身朝我握手,微笑的幅度正好得体,看起来十分迷人。 “是这样的,我刚听接待员简单介绍了一下你的履历,你之前,工作经验并不多,是吗?” 我不想骗人,在工作经验方面,立刻点头回道,“是,实习了三个月,之后又在旅行社工作了一个礼拜,确实没什么经验。” “你可以用英语跟我交谈吗?”老板随即又问,“比如,我知道你们东城语言学校,语言专业的课程里有商务课程,如果我需要在中国宣传一下法国的美食节。要求你给我们带去足够的游客资源,法国菜系和各种菜的名称,你都可以说得出来吗?” 这个老板提的问题,有点奇怪。 我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比如。法国厨师做的芝士焗龙虾,和中国的小龙虾比起来,优点在什么地方,你可以用英文和法语切换,流利地进行介绍吗?五分钟之内。” 我想了下,自信地点头回答。“我可以。” “那你给我演示一遍,就在这里。” 这就像是在给我面试最后一关,考官问题之刁钻,你永远也无法猜到。 完全用法语,我绝对不可能办得到,但用英文。我有足够的自信。 我想他的用意,可能是法国美食节,会吸引到周边一些以英语为主的国家的游客,受众不单单只有中国人,法国人。 我学过的课程,曾经学到过法国美食文化这一块,自己也暗地里研究过,我为了达到每门课程都成绩优异,哪怕是选修公共课,也上得非常认真。 此时此刻,我非常感谢之前那么努力的唐微微,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荒废学业。 稍稍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就在老板面前开始了演示。 我根据自己的语速,每分钟大概能说多少单词,准确地卡在五分钟之前,结束了自己的演说。 那老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又抬头看向我,扬起自己的眉头,惊叹道,“唐小姐应变能力十分不错啊!” 说完,在原地踱了几步,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唐小姐的英文功底十分过硬。我知道中国人出国留学要考雅思托福,按唐小姐的口语水平,完全可以拿到托福口语二十五分,你的法语口语虽然偶尔出现了小小的差错,但是无关大雅,只要敢说。没什么不行。” “而按目前情况来说,我们确实需要这样的口语人才。但是……唐小姐相关经验,还是有些许的欠缺,我们不会聘请你,但是说不定能有转机,请留下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的。” 我走出大使馆时,还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 尽管对方拒绝了我,但是总体对我,还是比较赞赏的。 我还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接到了阿兰的电话。 我愣了下。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唐微微,你刚刚去大使馆了?”他一接电话,就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更加觉得惊讶。 “你去之前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要不然不等于白跑了一趟吗?”阿兰德语气,不无可惜,“真是的,早就跟你说了,你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他,而是不愿意麻烦他,欠他的人情。 我想了下,笑着回道,“没事儿。结果还不错,白跑一趟也不要紧,至少我对自己更有自信了。” “你是怕欠了我的吧?”他问我,不等我回答,又自问自答,“其实我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中国人有时候那么知趣,不懂得,这件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而不是你欠别人的人情。” 他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他们那里正缺人呢,我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机会,提你一把吧,一点也不听别人劝。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搭上关系吗?”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着实委屈,我忍不住笑,一边下了公交车。 “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如果我没有能力的话,不得搞砸了你爸派给你的任务吗?” “这有什么的,我们这边,主要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中国项目负责人,人品。至关重要,口才与交际能力排在第二个,我还不信你能把我谈下来的项目给搞砸了!”阿兰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觉得他挺好玩的,这个富二代似乎有点着急在他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慢悠悠地走到半山腰处,忽然觉得面前拦了一个人。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个人,是赵有利的老婆。 她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要进这个别墅区,只有通过山脚下唯一一道门,门口有乱流值班的几个保安,一条狼狗,刷卡或者是得到屋内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大门。 正文 082 狐狸精,弄死你! “赵有利呢?”不等我开口,她就问我,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赵有利死了,但我不可能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真相。 “赵有利呢?”她没听见我的回答,紧跟着又问了第二遍,语气比先前更急促,口气十分强硬。 我想了下,硬着头皮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赵有利老婆尖叫起来,“赵有利失踪那天你也同时搬走了,你以为我没脑子呢?你是不是把他骗走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样的一个强奸犯,恐怕也只有他老婆心里,能觉得会有女人会主动去勾引他吧! 我想到冲姐,和自己的遭遇,忽然就没了跟她继续好好说下去的欲望,低着头。一言不发就要绕过她往前走。 谁知赵有利老婆不依不挠,跟在我身后,紧追了两步,又死死拦在我面前,不让我走。 卓航家就在上面不远处了,我甚至能看得到,陈姨在二楼阳光房里浇花若隐若现的身影。 “你如果继续这样打扰我的话,我要叫我们家保镖过来了。”我收回目光,又望向气急败坏的赵有利老婆,淡淡开口。 “赵有利是不是中了彩票?是不是中了一亿多的大奖?你们还能请得起保镖?!”她几乎是扯着喉咙尖叫起来。 “什么中了彩票,就他那样的人,哪怕是中了十亿大奖。我也不愿多看他一眼。”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她十分荒谬。 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航花了两百万,就能让她签了离婚协议,不管她老公死活,现在又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在发什么疯,竟然能想到赵有利中大奖。 这个白日梦,未免做得太美了吧! “你赶紧走吧,在保镖和下面的保安来之前,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我朝她摇了摇头,绕过她继续往上走。 “好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骚货!老子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厉害!你不是会勾引男人吗?”她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尖叫。 我心想着,她再过分,不过就是躺在这里打滚撒泼,或者是跟着我到家里去罢了,也没理她。就当是没听见她说话。 “叫你勾引男人……”往前走了几步,还是能听到她跟在身后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要是卓航回来,看见这个泼妇在这里闹事,她肯定是完了,拿了钱还这么嚣张。 我忍不住想劝她,赶紧走吧,趁卓航没有回来之前。 还没回头,就看到她飞快地冲到我面前。 她可能要报复,要拿什么东西伤害我! 我脑子里立刻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往边上闪的同时,挡住了自己的脸和自己的胸口。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我立刻感到自己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背手腕。一阵麻木,随即火辣辣地疼。 而在这个瞬间,一件衣服迎头朝我兜下,挡住了朝我泼来的大部分液体。 我痛得忍不住嘶声尖叫起来,是真的很痛,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我没看清那个替我挡住的人是谁,只觉得他飞快地伸过手来,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我的手背和手腕。 “少奶奶!!!”我听到陈姨叫我的声音,痛得眼前几乎一片发黑之时,余光看到赵有利的老婆飞快地往底下跑。 “你家是哪一间?”帮我那人,一边用自己的衣袖飞快地替我擦着,一边用英文大声问我。“这个硫酸浓度不是特别高,赶紧用水洗!” 是阿兰,救了我的人是阿兰! 他顾不上去追伤人的赵有利老婆,随手丢了自己的外套。“唐微微你别害怕,伤口不是很严重,得赶紧用清水冲洗!” “就是上面那家……”我咬牙抵御着钻心的疼痛,答道。 刚说完。阿兰就一下抱起我,往回去的方向冲去。 陈姨还没冲到我这边,看见阿兰抱着,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后面往回跑。 当打开水龙头时,我的左手手背,已经是几乎掉了一层皮的状态,阿兰揪着我。把我的整个小臂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脑子才恢复了清醒,左手依旧疼,但是不像刚才疼得那么厉害了。能够忍受的程度。 我看到自己的手,连五指指背都是发红的状态。 我想象不出,如果这硫酸泼到脸上,或者是阿兰没有替我挡住那一下,我会伤得有多厉害,会不会毁容。 我全身都在颤抖,因为疼痛,也因为后怕。 “叫你家的保姆赶紧打医院电话!你们有没有家庭医生?这里也不知道离最近的医院多远,我怕距离太远你的手就没用了!”阿兰架着我的胳膊,大声告诉我。 我扭头,望向六神无主似乎想拿手机报警的陈姨,忍着痛哑声问她。“陈姨!你有没有迈克的电话?” “有有有!我这就打电话叫迈克医生过来!”陈姨恍然大悟,立刻拨下迈克的电话。 说是十分钟之内就能到。 陈姨又立刻给卓航打电话。 迈克果然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带着急救工具,一大瓶碳酸钠。倒在盆里,就按着我的手背就往里面浸。 直到此刻,我一直像被火灼烧着的伤口处,才缓解了许多。 迈克皱着眉头,看到阿兰卷起自己衣袖,手臂上有点泛红,随即把手上瓶子里剩余的溶液递给他,“用棉签抹。赶紧把衣服脱了。” 说了一遍,见阿兰似乎不懂的样子,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阿兰只是脱了自己一只手臂的衣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处理完自己泛红的皮肤,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迈克处理我的伤口。 “你做法挺对的,硫酸在浓度不高的情况下。一定要擦干之后再用大量清水冲洗,不然她这只手就完了。”迈克一边快速取着药箱里的东西,一边朝阿兰道,语气不无赞赏。 话还没说完。正对着大门的我,就看见黑沉着脸的卓航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看见的是蹲在地上帮我处理伤口的迈克,还有我。随即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阿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跟他说明事情原委。就看见他忽然朝阿兰冲了过去,一拳头就砸在阿兰脸上。 阿兰没看到卓航进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你干什么!”我朝他叫,“卓航你干什么?怎么打人呢?疯了吗?” “这是阿兰是吧?”卓航拎着阿兰的衣领,扭头咬着牙问我,“我上次见过他,记得他这张脸!要不是他的话你怎么会受伤?我打的就是他!” 阿兰人高马大的,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挨了打也觉得莫名其妙,两个男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迈克一看形势不对,他知道是阿兰救了我,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劝架。 劝架的过程中,自己也挨了两下子,好不容易才抵住卓航胸口,把他推得倒退了两步。 我头都要炸了。 并且对这样的卓航,感到很失望。 他太蛮横不讲理,这样冲上来就打人,算是什么意思呢? 卓航被推开之后,似乎还想继续打人的意思。 “卓航,你再打他一下试试?”我终于忍不住,朝他叫了起来,“你再碰他一下,我现在就走!” 卓航一双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扭头望向我,不断地喘着粗气。 阿兰一边摇着头,一边也扭头看向我,十分费解的模样。 “你打人得有个道理吧?要不是阿兰今天救了我,我就毁了!你有什么理由打人?”我现在心里真的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拼命压住怒火,反问他。 “就冲他让你出门,唐微微,你今天是不是跟他一起出去了?”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跟他一起出去!你听谁说我跟阿兰一起出去了?” “门口保安说的!说看见他跟你一前一后回来了!”卓航声音比我还大,怒吼道。 正文 083 给她我的皮 阿兰跟我一前一后回来? 我又看了阿兰一眼,忽然间理解过来,我刚刚忘了问,阿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跟着我,能及时救我,肯定是跟着我进来的。 “你怎么不说你建的这个小区安保系统不完善,赵有利老婆才有机会进来行凶呢?你嘴上会责怪别人,怎么没有想过自己的的小区安保是有问题的?”我沉默了几秒,朝他摇头回道。 “我今天出去应聘了。你昨天自己也同意了的,我没有跟他说好一起出去。” 我说到这里,扭头用英文问阿兰,“他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着我,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刚挂电话没多久就跟上我了?” 阿兰脸上闪过一丝羞恼,看着我回道,“我是在跟你通电话的时候,听到英文报站,我正好在这附近,就想来找你谈谈工作的事,刚在外面追上你,叫了你你也没理我,我就下车追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确实,我坐的公交车上,每一站都会有中英文双报站,可能自己没有注意,但是电话里的阿兰听见了。 他解释完之后,耸了耸肩头,回答,“但我觉得,现在重要的问题并不是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伤害你,你们要不要报警把她告上法庭,要求索赔。” 听到阿兰这么说,卓航没吭气了。 许久,他瞟了眼阿兰脱一半穿一半的衣服,扭头朝陈姨吩咐,“先带他上去换件合适的衣服。” 他有先支开旁人的意思,我看出来了,他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阿兰,你先上去换衣服吧,待会总不能这样穿着出去吧?”我想了会儿,还是请求阿兰道。 阿兰又耸了下肩,没有拒绝,转身跟着陈姨上楼。 “这个小区的物业,也属于我旗下公司,刚刚赵有利老婆出去的时候就被保安捉住了,我不打算报警,因为报警必然会让警察注意到赵有利的行踪。”卓航看着他们上楼去,紧跟着沉声道。 迈克也在,虽然是自己人,卓航说话还是藏了一半。 “之前她已经被我的人说服离开赵有利,忽然又来找你。其中必有猫腻。” 是,被他这么一说,我一时也顾不上阿兰了,仔细一回想她向我泼硫酸之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点怪异。 就像是,有人怂恿她,告诉她已经死掉的赵有利中了彩票,看不上人老珠黄的原配,为了年轻貌美的另外一个女人,而假装失踪。 那么赵有利老婆肯定是心有不甘的,换成任何原配,假如碰上这样的事,肯定都会心有不甘。 她问我赵有利是不是中了一个亿,两百万和一个亿比起来,算是什么呢?她觉得我这个所谓的狐狸精。肯定赚大发了,所以气急败坏地来找我对质,伤害我。 “她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你明明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能有几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我思量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低声问卓航。 “还有,你身边,有几个人知道赵有利的事?” 迈克一直在默不作声地替我处理伤口,听我这么问,立刻朝卓航摆手道。“不是我啊!不是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疯了才会告诉别人,引火烧身。再说我跟这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跟你也是,你一年给我那么多私人医生的聘金,我可没什么理由害你们。” 卓航的眉头,越皱越深,随即反问迈克,“你最后一句说什么?再说一遍?” 迈克愣了下,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和唐微微都没仇,我没理由害你们。” 其实迈克不这样说,我心里也有了一个最可疑的人选,知道这些事的,又恨我的,明明只有一个最可疑的嫌疑人,宋萱。 我想答案,再明确不过。 我看着卓航,卓航也看着我,我猜他也已经想到了答案。 “你放心,这件事我必然给你一个交待。”许久,他沉声回道。 宋萱这次使的招,未免太阴狠毒辣,亏我以前一直以为,她虽然是个心机婊,但却是很懂得分寸地在争夺卓航,不是这么阴险的女人。 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对敌人慈悲让步,敌人却不让你好过。 这次我不可能会假惺惺地让卓航算了,以退为进这一招,得看用在什么时候。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朝他冷笑,“或许有的人,是想我这张脸毁了才能开心吧?” 卓航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头沉默不语,隔了几分钟,问替我包扎伤口的迈克,“真的对骨头没有影响吗?” “没有。不过就算恢复得再好,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一定会留下大面积的疤痕,除非做换皮手术。” “那什么时候做换皮手术合适?”卓航想也不想,问迈克。 “她这伤,要做的话,我建议是在一个月内做,不然会影响植皮,你们应该明白的,有些植皮做了之后。很明显能看出不是他们原本的皮,或者是要适应很长时间,这个阶段是十分痛苦的。” “不过好在唐小姐皮肤白皙光滑,我观察了一下,或许唐小姐能够接受动物植皮?”迈克扭头问我。 猪皮一类的。确实是比较白。 但现在跟我说这些,确实让人很难接受。如果伤在隐蔽的地方,也就算了,手是一直要露出来的地方,我怕这甚至会对我的工作应聘造成影响。 谁想要自己的员工,手一伸出签字,就能把客户吓跑? 我无法可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看了卓航一眼。 卓航没说话了。 “我不得不帮唐小姐说句话,手是很重要的器官,对于女人来说。是第二张脸,卓航啊,你要是知道是谁干的,要是轻饶过她,可真的会是件让人绝望的事。” “我知道。”卓航轻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我,“迈克,你看,要不然这样,你挑我身上最适合的一块皮。移植到微微手上,这样行不行?” 我忽然间很愤怒,我要的,不是他的皮,他难道不懂吗? “就这样吧。”我失望到了极致。从迈克手上抽回自己的手,“迈克,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要换药,就这样吧,恢复不了也就随它去,也不是手被剁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迈克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那我自己看着办吧,觉得该换药的时候就去你那。”我轻声继续道,一边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阿兰正好换了衣服下来,我立刻抬头朝他笑,“现在走吗?我送送你。” 我不想看见卓航,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甚至对他有些恨。 “不用你送,你看你还有伤……”阿兰愣了下,立刻小声地回绝我。 “不主要是为了送你,还想跟你谈谈入职大使馆的事,你不是想要我当你这个合作项目的中间负责人吗?”我咬着牙,努力朝他挤出一丝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阿兰脸上,随即显出一丝惊讶,也有喜悦,“你这就算答应了是吗?” “是。”我点头,“我们一路走一路说,我想跟你谈一下具体细节,在这里不方便谈。” 阿兰自然是开心,二话不说跟着我往外走。 “唐微微!”我还没走出门口,卓航就追了上来,拦在我和阿兰面前,“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待!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刚才他该说话的时候沉默,就是对宋萱的一种无形的包庇。 我忍不住朝他冷笑,“那好,我问你,如果我也去朝宋萱泼硫酸,你觉得这个解决方式怎么样?我不泼她的脸,也不毁她的手,我就泼她一只脚!你同意吗?” 卓航愣了下,紧接着,咬牙切齿朝我低声吼,“你可以这样做,但我绝不会为她自愿割下自己身上一块皮!” 正文 084 别走 卓航的这声怒吼,让我愣住了。 我想揣测,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阿兰吃惊地看着我们两个人,不解,然而又似乎害怕我受到伤害,伸手拦在我面前,“卓先生想做什么?” 卓航立即又抬头看向他,随即一口完美的伦敦腔,“唐微微是我的妻子,我很感谢你帮助她,我也对我刚才的鲁莽表现觉得抱歉。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需要什么补偿你尽管提。” “但是,阿兰先生,不觉得自己黏着一个有夫之妇,是件很无耻的事吗?”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阿兰。 我看见阿兰的脸色随即变了,隐约地骂了句脏话,又扭头看向我,“唐微微,你丈夫可真不算上是个绅士,身为上流人,说话和流氓地痞没什么区别。我们俩之间的事,改天找机会再谈好吗?” 说完,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我追了几步,朝他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卓航又拦住我。反问道,“你朝他道什么歉?你做错什么了吗?” 我眼睁睁看着阿兰快步走了出去,一把甩开他握住我的手,“卓航,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是在替他的过错道歉,他打错了人,非但没有诚恳道歉,还这么咄咄逼人,我简直是够了! 我的手还痛得厉害,又被他烦得几乎想杀人,二话不说去了楼上,反锁上二楼房间的门锁,自己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了地板上。 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是为了我还是如何,他今天真的过分了,实在太过分,让人觉得无语。 我隐约听见楼底下迈克跟卓航说着什么,似乎在争执。 没一会儿,迈克就上楼来敲我的门,“唐小姐,有件事情,我作为医生,不得不跟唐小姐说清楚,用别人的皮,排异反应会很强,几乎不可能成功,对你自己也有伤害,我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袒护卓航,我刚才也责怪过他了,他这次,确实不怎么理智公平。” “他说用他的皮,等于没说。但是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小猪皮加上唐小姐自己身上一小片皮表,可以成功的,因为创面不是很大。国内植皮技术不算成熟。为了能看起来更加完美,唐小姐得去国外给医生诊断之后,再确认解决方案。” 迈克说完,等了一小会儿,没听到我的回答,又低声紧接着道,“不管是用自己身上哪里的皮进行移植,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女性来说,都是相当大的打击,我明白,所以我才建议去国外治疗,国外植皮技术成熟,只要在移植处,割下薄薄一层皮表,不会留下明显创面。” “唐小姐哪怕为了自己,还请暂时放下别人,不要意气用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手,真的很重要。” 我心里清楚,这种伤,不可能会像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卓航说给我皮,我就能痊愈。 哪怕是电视里的明星皮肤受到灼伤之后,再出现在大家面前,体表依旧可以看得出创面。 但是经迈克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是烦躁到无以复加。 我想了一会儿,起身打开门,逼着自己不要太过于激动。按捺着怒气,低声问迈克,“那你实话告诉我,其实无论如何,哪怕植皮再成功,我的手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差不多的状态了,是不是?” 医生都是这样,不可能对患者完全说出实情。 “我要你说实话。”我不等他开口,又加了一句。 迈克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微微别过头,叹了口气,轻声回答,“确实。” 有这一句就够了,我不需要听那些花里胡哨的解释。 结果就是,我的手毁了。 “我父亲在十几年前接过一个患者,是脚踝的地方受伤,比你现在这个伤要严重得多,伤口深可见骨,表皮更不用说了,他们后来成为了朋友,那个患者,现在不经意去看他的伤口处,根本就看不出当初有多严重,只是跟正常的皮肤有些微的差异。” 迈克又看了我一眼。轻声继续朝我解释。 “不用说了。”我咬着牙朝他摆手,“真的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转身关门的时候,我还是恨到眼眶发酸,我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到宋萱面前,用硫酸去浇她的脚,我也想让她尝试一下,身体最重要的地方被毁,是什么滋味! 她是舞蹈演员,脚至关重要,而我是一个翻译。 如果我的手露出来很恐怖,会有哪个老板愿意带着我出去当口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里还是被怒火充斥着,外面天色都黑透了,也不想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我要离开卓航,迫不及待的,在我被伤害彻底之前。 我觉得阿益曾对我说的一句话很对。他说,自己一定要爱自己。 人活着,一定要自私一点。 黑暗之中,我听到一阵脚步声停在了我门口,我猜是卓航。 他在我门口停了很久很久,忽然轻声开口。“微微,我刚刚去找过宋萱了,话确实是她说的,她说,她怕赵有利的老婆继续继续追究下去,要是报警的话。被警察查出来就不好了,所以才向赵有利老婆编造了一个谎言,说赵有利中了大奖,自己在外面吃喝玩乐。”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说,明天亲自带你去医院,听听医生是怎么说的,也会跟你道歉,她会对你的手负责,直到治好为止。” “所以你觉得她还挺顾全大局的是吗?”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所以我活该被泼硫酸是吗?你有没有想过,宋萱跟赵有利这件事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赵有利老婆为什么会去找她!” “迈克的话你还不懂吗?他说了,没办法痊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不可能见宋萱,我看到她就想吐,也不可能会接受她的道歉!” 而这样变相袒护宋萱的卓航,我也同样没有办法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卓航在外面,不断地向我道歉,“但是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一定会让她向你道歉,做出补偿,她做出这样的事,确实不对,过错完全在于她。” “微微,先放下仇恨不谈,咱们先把你的手伤处理好再说,行不行?” 我慢慢爬起来,闭着眼睛,深呼吸,又吐出来,连续好几次,才拧开锁上的门把手,面无表情看向卓航。 “微微……”他看到我终于开门,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欣喜。 我想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我,让步让得太厉害,宋萱又仗着卓航,才会这么嚣张。 “我的手怎样,不用你管,想让我接受道歉,明天让宋萱到这里来,朝我磕头下跪,并且召开新闻发布会,让记者过去,你让她当众宣布,自己因为嫉妒而做出的丑事,可以不说我的名字,可以用化名,我只是要让大家都看看,这样的宋萱,有多么下贱丑陋,不要脸。” “做不到的话,她就是没有诚心,我也不会逼她。这话我就说一遍卓航,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我知道我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很过分,但是,我绝不会让自己这么下去了。 即便宋萱不能接受那样的道歉行为,我也要逼着卓航去逼她,让他们两人产生隔阂,让她明白,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今晚我去找冲姐,去她那里睡,宋萱要是想好了,我再回来,想不好,我找到工作那天,再回来把我东西都搬走,就这样。”我说完,转身开灯,用一只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卓航应该是慌了,跟进来,紧紧从后面搂住我。 我只当没他这个人存在,心里疼的一片麻木,把桌上的东西,往包里塞。 “微微,你稍微冷静一下好不好?让宋萱那么骄傲的人开记者会骂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先把手治好再说,其他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但是不是以这样的方法!你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正文 085 就她一人高贵吗 “我今天走定了。”我语气十分平静地回答他,“卓航,这事儿我跟宋萱没完,你心里明明也知道就是她做的,你帮着她说话,我权当你是她的帮凶。” 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银行卡身份证和零钱什么的东西,一股脑全塞在了包里。 我待不下去了,就冲卓航这态度,我要是继续跟宋萱纠缠下去,只怕自己会伤得更重。 刚刚坐在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发短信问清楚了冲姐现在住哪。她说要是没车过去,她就开车来接我,很仗义。 我感谢能有这么一个,在我困难的时候,能毫不犹豫站出来挺我帮我的人。 正是因为心里有了底气,才能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卓航。 卓航抱我抱得更紧,不让我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唐微微!你骂我什么都行,但是在你工作没稳定之前,我绝不会让你搬走,你难道忘了当初赵有利那件事吗?陈冲她也得对你受伤害这件事负责,如果她不是跟赵有利有一腿……” 我顿时怒从中来。一转身,没受伤的手,狠狠打了卓航一耳刮子。 听到那清脆的声响时,我自己也愣住了,我这次下手,真的挺重的。 然而我并不后悔打了这巴掌。我觉得这是卓航应得的,他袒护宋萱也就罢了,还这么说冲姐,我实在无法忍受。 “你觉得你还是个人吗?”我看着他被我打偏过去的脸,许久,低声反问他。 “卓航,就这么说,如果冲姐都不能算得上是好人,都不可信的话,那我觉得我留在你这里,只会更危险,现在给我带来伤害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我对你挺失望的,真的,不是只有你那宝贵的前女友才是高贵的,舞蹈演员怎么了?坐台女又怎么了?我心里觉得,无论是什么职业,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才真正叫人看不起!” 卓航紧抿着春望着我,没有说话。 “她觉得她叫人用硫酸来泼我,你去找她,她还挺委屈的是吗?让她在公众面前对我道歉,是我最基本的态度,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你要么像上次一样把我锁在家里,但是卓航我告诉你,这一次,绝对没有原谅。” 我狠狠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往试衣间里走,去收拾我的衣服。 我已经做好了要在冲姐家住上好几天的准备,如果入职的单位没有公共宿舍的话,我就住在冲姐家里,会给她房租,我想和她住在一起,哪怕她会接触到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 她前两天跟我说,她花了大价钱在好一点的地方租了房子,干净。也不往回领男人了,因为觉得上次挺对不住我的。 我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出来,一起丢在了双肩背包里,自己背上了,转身就往外走。 卓航跟在我身后,终于在我临出门前,忍不住开口,“微微,我没有袒护她的意思,而是我欠着帝豪人情,不可能说翻脸就随时翻脸,路易斯也还在他们那里。” 我人已经站在花园里,看到孤单地站在门廊上的卓航,他那样子看着我,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兽,眼神里也带着受伤。 说实话,这一瞬间,忽然有些心疼他。我承认我心软了。 但是这回不一样,我不逼他,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总是可怜这个,心疼那个,不忍心做这个,不忍心做那个,却忘了,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我受到这样的伤害,还要再怎样让步? 我不知道了,如果这次都能够对卓航妥协,下次事情会严重到何等地步。 因为孩子,始终都是因为孩子。男人一旦有了孩子的羁绊,就会变得不一样。 “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怎么解决这件事。”我狠了狠心,逼着自己转身,伸手打开花园门口的铁门,走了出去。 我没尝试过,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单独走下山的路,因为知道没有交通工具通往外面,可这次,带着毅然决然的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手疼得都几乎麻了,想到自己绷带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心里对卓航的失望,又开始逐渐加深。 他说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说要尊重我,可是我这次分毫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尊重。 他要是想抢回路易斯,完全可以用十分强硬的态度,跟宋萱说他要单独抚养。 如果宋萱有足够的诚意,应该立刻赶过来,而不是假惺惺地说,明天过来陪我去医院。 明天,多恶心人啊? 她只怕在惋惜为什么赵有利老婆为什么没能毁了我的脸。 难道欠帝豪的人情。就没办法用其他方式去偿还了吗? 我越想越是生气,走到马路对面,却看见一辆车已经停在了马路对面,车窗是摇下来的,车里的人看见我出来,立刻伸手跟我打招呼,“微微!”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冲姐。 我跟她发完短信,到现在还没满一个小时,她就已经赶过来了。 “上来吧?愣着干什么?”她见我愣在原地不动,立刻又朝我招呼。 我以为她说的来接我,不过是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真来了。 我坐上她的车,心里还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她,“冲姐,你这哪里来的车啊?” “早就有了啊,这车也不值钱。是之前有个老板,买了辆进口车,店里送了辆便宜的,他家没人开这种档次的车,就送我了。我就为了这辆车,才去考了驾照。”冲姐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不以为意地笑道。 那个老板应该是有心了,说是便宜,我看这型号也得一二十万的样子。 “之前我倒真没见你开过。” “我车是停在那边小区外面的,里面太挤了,停不下,你不知道很正常。”冲姐继续解释。扭头看后视镜的时候,往外看了两眼,忍不住“咦”了一声。 “那人是卓航吧?” 我顺着她看过去的方向,看到果然是卓航在铁门后,刚好转过了身,往回去的方向,低头慢慢走着。 他穿着西装的时候,显得格外的瘦,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身形单薄。 我不知道他刚刚跟着我下来了,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没顾得上身后。 “微微,我觉得他,肯定对你动情了。”冲姐认真朝我说了句,“但是一直护着前女友这种行为,确实挺禽兽的,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姐说的对不对?” 我看着卓航一直往上走,没有回头,半天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所以,连外人都觉得卓航禽兽,我又何必去心疼他? 一路上,我都想着他往上走的那个背影,越想,越是觉得心里难受,开了车窗,胳膊肘搁在在窗户上,手抵着下巴,看着外面,忽然觉得自己手背一阵冰凉。 我想,他要是真心里有我,就该心疼我,做出正确的行为。 要不然,这件事就是我跟卓航决裂的分水岭。 “微微,觉得难受就跟姐说,手要是觉得不对劲,姐就送你去医院看看,我刚跟经理请了假,这两天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陪着你。”冲姐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我。 “男人就是这样的,姐早就看透了,世上没几个好男人,哪个不是见一个就爱一个?” 她这话说完,还没过多久,我觉得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卓益发来了短信。 “微微,我回来了,赵有利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终于回来了,卓益回来。我这心就定下了。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回了卓益一个“好”字,把手机收进了包里。 “冲姐,其实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恰好缘分不对而已。” “或许吧。”冲姐不甚赞同地回了句,带着嘲讽的意思。 正文 086 水军大战 冲姐在靠近繁华市区的外围,租了间单身公寓,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两个房间。 因为怕晚上睡觉时太蛮横,压到我的伤手,二话不说就把书房里的单人懒人沙发给拆了,铺在地上当个简易床,自己睡书房。 我跟她犟了半天,她趁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抱着被子进了书房,把门给反锁上了。 没办法。只能睡她房间。 第二天,她果然没有去上班,我睡得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时候,听见她厨房里烧得滋滋啦啦的,爬起来一看,她在给我煎鸡蛋。 “姐本来不想做早饭的,想去给你在外面买两个包子回来,又想你爱吃米饭,手受伤了,还是不能瞎吃,就给你煮个粥,煎俩鸡蛋算了,那边有我妈腌制的咸菜,带点酸味儿,不是很咸,没放辣椒炒的,你尝尝爱吃不?” 忘了说。冲姐也是南方人,不过是比我老家南城靠西一点的地方,好这一口,爱腌制东西,口味也好吃。 我没用筷子,用手去捻了一点放进嘴里,真的挺好吃的,放个鸡蛋烧蛋花汤,放一个小红辣椒,切碎了,肯定更好吃。 冲姐见我直接用手,筷子直接就来敲我的头,“脏兮兮的,脸也没洗,牙也没刷!” 很奇怪的,有些自诩干净的人,也许都没冲姐干净,至少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厨房里一点油垢都没有。 我笑着去卫生间,看到冲姐已经替我把牙膏挤好了。 等到洗漱完,出去的时候,她早饭也弄好了,盛着放到了桌上,一个人一边吃着鸡蛋,一边缩在椅子上玩手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笑什么呢?”我问她。 “笑这帮人简直是愚蠢。”冲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递到我眼前,“你看看,今天微博的热搜前十是什么?” 我擦干手上的水渍,接了过来,认认真真看了几眼。 第三名,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名字,卓航和宋萱。 第八条,是宋萱疑似当小三。 宋萱其实只是小有名气,就是比那种普通模特略微出名一些的那种。她上次上热搜,也是蹭着卓航的热度。 我先点进第八条看了下,被顶在前面的几条相关微博,无一不是转发了一个疑似小号的揭发。 那个小号叫做天天天啊!说卓航的老婆,另有其人,并不是被前段时间被炒得火热的十八线舞蹈演员宋萱,宋萱以前和卓航交往四年多,最终以分手告终。 而卓航,确实已经在她回来之前,跟一名神秘女子领了结婚证,小三宋萱见卓航事业蒸蒸日上,想要上位,甚至不惜雇人朝卓航原配泼硫酸!行径令人发指!甚至能说得出卓航房子所在的路段名字。 旁边,配着一张模模糊糊的几近黑白色的照片,是赵有利老婆朝我泼硫酸的那个画面,从那个角度看上去,应该是监控截图。 有热评说,这个身高确实不像是宋萱。宋萱只有一米五八到一米六之间,而这个高档小区他去过,截图画面一定是真的,说不定真的是宋萱雇人朝原配泼了硫酸。 而更有人爆料,说,宋萱当初离开卓航,是因为她劈腿了,抛弃卓航在先。 我看着这一条条的评论,惊得合不拢嘴。 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细问过卓航的过往,也不知道网友说的是真是假。 我退出去的时候。看到冲姐也转发了,说事实就是,小三为上位,用硫酸伤害原配,她的粉丝还挺多的,一两万,这条底下的评论,已经有几百条。 我猜想,我的微博底下,现在大概要炸了,或许一个小时之后,我的热搜度要排在宋萱之前。 “你看了第三条热搜没?”冲姐接过手机的时候,反问了我一句。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 “你说这傻逼小三,怎么会有人维护呢?第三条是有人后来顶上去的,我猜是水军干的,说原配才是卓航和宋萱之间的小三,说得头头是道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所以我说被水军欺骗的那些人呐。真是愚蠢!” 我听她说着,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前一条,是卓航让人干的,因为要想得到保安室的截图,必然得是内部人员,卓航不授意,保安敢发出去吗?这个天天天啊!说不定就是卓航本人的小号。 而排在第三,污蔑我是后来上位的,我猜可能是宋萱雇的水军,为了洗白自己。 我觉得挺搞笑的,这些明争暗斗。一夜之间,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冲姐给我仔仔细细说完这场争斗的原委,又忙着去回复自己粉丝的评论,只要有攻击宋萱的,她就会回复。说自己亲眼见到被害的原配有多惨。 我默默地吃着滚烫的早餐,不吭声,听着冲姐在那为我打抱不平,粗口不断。 吃完早饭,正要转身去冲碗,冲姐一把拉住我。问我,“这个是你吧?你看看,你已经几十万粉丝了,底下还有骂你不要脸造谣的呢!你就在这坐着,跟他们战斗,就一只手洗什么碗呢!” 说完,自己稀里哗啦地吃完自己的早饭,抱着碗去洗了。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听她在厨房里骂骂咧咧,全是骂宋萱的话,一边拿自己手机出来看了眼。 确实挺夸张的,不过挺我的网友。远远多于骂我的人,他们全都在替我加油,祝愿我能早点好起来,打败小三,匡扶汉室。 看到匡扶汉室这个词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 有的时候。你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不一定就是事情的完全真相,不像两派网友所想的那样,单纯的我是小三上位成功,或者是宋萱的行为令人发指。 我管不了这事,太复杂了,我不知道卓航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宋萱发声明,当着广大网友的面,向我道歉。 就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完全不了解事情的走向了。 卓航本人的大号。依旧是没什么动静,最新的一条,是上个月转发我的微博,问我有没有睡到男神。 而宋萱的大号,昨晚还在发自己舞蹈训练室的图片,半夜十一点多。 她似乎是关闭了评论功能。那张图片底下只有几十条评论,都在心疼她训练吃苦,丝毫没有提及今早开始的风波。 眼不见心不烦,她的境界还挺高的。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冲姐洗完了碗筷,听见我冷笑,立刻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是吧,觉得那些帮着宋萱的人说话脑残是吧?完全没脑子,人云亦云,几百上千个水军一搅合,竟然就能颠倒黑白了!” 我其实不怎么在意网友是什么说法,这个月已经被卓航的粉丝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我在意的,是这桩事的主导者,是否跟我想的一样。 “冲姐,你别回了,那么多评论,一个个的回一个个的解释,不得累死啊?” 我放下手机,走到厨房边上,倚着门看向冲姐,“要是下午没事,陪我去医院一趟吧,我的伤口有血渗出来了。又疼又痒,可能需要换药。” “好。”冲姐一边洗着锅,一边干脆利落地回答我。 我正在医院换药的时候,卓益电话就追来了。 “微微,网上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你被泼硫酸了?!我刚去你们家,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连番发问,问得我只有苦笑。 “嗯,是真的,不过……我伤不算严重,就是手上沾了点,现在正在医院换药呢。”我尽量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吗?在哪间医院?我现在去看你。”然而,卓益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隔了几秒,又低声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宋萱她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啊就是后悔,没早几天让你离开我哥。” 正文 087 我会陪着你 半个多小时之后,卓益赶到了医院,我正在医院挂消炎点滴。 冲姐没见过卓益,就刚才听我简单说了他和卓航的关系,见他过来,立刻识相地出去了,说有重要的电话要打。 卓益进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冲姐笑了笑,坐在我身边。看着挂在上面的点滴瓶,又看我重新包扎过的手。 有的时候,即便来的人,一句安慰都没给你,你却会一瞬间觉得舒坦了。就像是卓益现在给我的感觉。 他消失了十天左右,现在回来,看着似乎比之前又黑了一点,估计是海风吹的。 男人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还会变一次样,没有长胖的趋势,那么他的脸就一定会变得更加有棱角,更加有辨识性,卓益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他忽然间长大了,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天天放学之后被父亲罚站的小混混,不懂事的孩子。 他虽然看起来还是痞痞的,但他的痞,已经带了丝成熟。 他见我打量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怎么?几天没见想我了啊?” “以后不要干这种傻事了。”我也朝他笑,轻声回道,“不要再拿自己的前途性命开玩笑。” “我有什么前途?我这条命都不能算是自己的。”卓益想也不想地回答,“微微。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那就不会后悔,哪怕你会讨厌我不理我,但我知道那是对你好的,就不会后悔。”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从你二年级第一次给我抄作业,帮我在老师面前打马虎眼时,你唐微微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无论你以后会嫁给谁生几个孩子,会不会看不起这样的我,我都会一厢情愿一如既往地坚持我从二年级就开始的信念,唐微微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 我想我现在应该骂他是傻子,或者是说些像他这样的肺腑之言。 然而我绞尽脑汁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我就是因为给他抄了几年的作业,所以他要用自己的命来回报我。 最后,也只能朝他撇嘴,“不简单,竟然能连着说两个成语。” “我虽然不像你和卓航那样,好歹也是读过两年高中的。好不好?”卓益忍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 其实挺感动的,听到他这样说。 以前的卓益虽然对我好,但没有对我说过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今天,这是破天荒头一回。 “还有,我刚刚去办公室问了下医生,他说如果想要放心一点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在这里手术,这家医院的植皮技术不怎么样。” 医生说,在取皮的地方不可避免的,一定会留下明显疤痕,哪怕是以后能够彻底除疤,植皮后的肤色也可能会有所不同,也就是,我的身上会留下两处疤痕。 这方面。我听迈克说了,也是觉得模棱两可,不怎么懂,反正就是,医院如果在我臀部取一块皮,我的臀部将来也会留下一块跟随终身的疤痕,消除了之后依旧很难看。 我跟冲姐在家查过了东城几家医院的信息,觉得这里植皮技术还不错,才过来就诊,没想到真的像迈克说的那样。 我想了一会儿。盯着我的手,看了很久。 挺烦人的,这件事真的让我觉得心烦意乱,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病小痛,说治好就能治好。这是我每天要露出来给人看的手,我总不能工作的时候也带着手套吧? 本来已经没那么烦躁了,卓益这么一提,简直暴躁到想扯掉自己手上的输液管。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哪怕再贵,我也会帮你治好。”卓益跟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这也不是你伤的,干嘛要你帮我治。”我忍不住,扭头朝他笑。 “唐微微,你这狗脾气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吗?你可不能因为赌气不去治啊!别说现在是整个手背手腕都伤了,就算是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块地方,我也得陪着你治好。”卓益一本正经地严肃回道。 我也没想过不去治,就是,心里挺恨的。 我抿着嘴角,没有说话了。 冲姐在外面待了一二十分钟,回来了,给我们提了袋子水果回来。 她刚说要削个水果给卓益吃,卓益一边推脱着不要,一边忽然起身要走,没有任何预兆的。 “你去哪里?”我下意识地问他。“阿益,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清楚卓航现在的处境,不要再去逼他了!” 我自己说出这话的瞬间,都愣住了。我没想到,我到现在,还会帮着卓航说话。 卓益盯着我看了好久,脸上的神色自然是不用说,非常难看,隔了会儿,冷笑了两声,“没事儿,我明白你意思,我不会去为难他的。” 我心里清楚,卓航也许是为了保住卓益,而不敢为难宋萱。 自己想的时候想不通这回事儿,可跟别人解释时,却还是偏袒着卓航。 我害怕卓益被保护着却还不自知,还要去伤害一心向着他的哥哥。 卓益说完那句话。转身又要出去。 我看着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他会去做什么傻事,卓益的脾性,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阿益!”我又叫了他一声。 他在门口停住了,扭头看向我,眼底是满满的戾气。 “卓航当初跟我说,你们一家人,当初都以为你的失踪,是绑架案。所以错过了最佳的寻找机会,他刚回国时,心里想的是,哪怕是毁了自己的将来,也要找到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回东城。他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卓益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又盯着我看了好久,别过头去。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又走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又造成两兄弟之间的误解和不愉快,我希望他俩能好好的,不要再打架。 我知道卓航会让着卓益,但是卓益不一定会放过卓航。 冲姐不明白卓益的个性,帮我削着水果的同时,小声嘀咕了句,“你都这样说了,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不一定。”我紧皱着眉,摇了摇头,“他过来之前,明明跟我说他下午没什么事,忽然要走,或许真的是想去找卓航麻烦。” 我一直盯着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卓航,但是想到昨晚甩给他的态度,还是按捺住了。 我先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觉得我心软了,不会再给他和宋萱难做,我不想给他造成这样的误解,宋萱的道歉,是一定的。 消炎药水挂完之前,我给卓益追去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卓益接了。 “你在哪?卓航在你边上吗?”我低声问他。 “我在市中心,放心。我明白你意思,不用担心卓航。”他笑着回了句,“你挂完水就赶紧回去吧,在家好好养伤。” 我听见他电话里,确实是汽车喇叭声和杂音不断,才放了心。 冲姐带我去菜场买了两只猪蹄,说是回去炖猪蹄汤给我吃,吃哪补哪,伤口也能好得快。 我帮着她在锅里搅着汤底时,放在兜里的手机,猛然间震动起来,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我放下汤勺,掏出手机一看,是卓航打来的。 想了几秒钟,还是接了。 “微微,卓益有没有去你那里找过你?”我刚接通,他就在电话那头沉声问我。 “找过,两个小时前去医院找过我。”我愣了下,反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你看过微博没有?这件事对宋萱的压力太大了,她中午跟我说,会在微博上公开道歉,你想要的道歉,她会给你,所以,你能不能劝劝卓益,放了她?” 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又愣了几秒反问他,“阿益干了什么?” 正文 088 宋萱失踪 “今天下午宋萱自己出门去训练室的路上,忽然失踪了,她的车丢在训练室楼下,人不见了,手机也关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宋家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楼下保安看见,她下车之后,跟一个年轻男人走了。” “那你给阿益打过电话了吗?”我立刻问他。 “打了。通的,也是没人接,从三点多一直打到现在,大约打了二十几个,他一个都没接!”卓航的语气,显得十分焦灼。 我也是三点多的时候给卓益打了个电话,打的时候,没有提示语音占线,而且那个时候他说他在市中心,我也明明听见了那边闹市嘈杂的声音。 而三点多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宋萱失踪。 “什么时候发现宋萱失踪的啊?”我继续问他,“三点钟之前吗?” “她下午十二点半出了门,到训练室只是十几分钟的车程,训练室里的人等到几乎两点没联系到她,就通知宋家人了。” 十二点多到两点之间。卓益确实已经从我这里离开,他走的时候,是一点多,因为我一直想给卓航打电话,所以注意着时间。 可是我觉得不对,应该不是卓益做的,宋萱一点左右肯定到了舞蹈室楼下,那个时候卓益还在我这里,宋萱没有理由在楼下逗留一个小时,等着卓益带她走。 我迅速理清了思路。想清楚这个时间上的不可能,随即回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三点多给卓益打电话的时候,他接了的啊!会不会是正好手机落在哪里了?所以没接你电话?” “你觉得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卓航沉默了几秒,反问我道。 “为什么不能?这世上的巧合就是这么多,阿益不具备作案时间,我可以给他作证,他一点多的时候在医院陪我说话,冲姐和医院的护士都能作证。” “你不觉得他是因为你,而想向宋萱报复吗?”卓航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立刻反驳我。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益他一点多的时候就在待在医院没走,你自己和宋家人再好好想一下,会不会是她自己出去跟谁见面忘记带手机了,或者是她还得罪过什么人?我会给阿益打电话,他接了之后我立刻给你回电话。” 卓航又顿了下,沉声答道,“好,如果是他。你能不能帮忙劝他理智一点?” 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好,我会的。” 冲姐站在一边,愣愣地看着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萱失踪了,卓航他们怀疑是阿益干的。”我简短解释了句,去翻阿益的号码。 “干得好。”谁知冲姐竟然这么小声嘀咕了句,“整死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虽然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不希望是卓益干的。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这样,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是对仇人不可避免的一种情绪。 我给阿益打了第一个电话,他没接。隔了五分钟,再打第二个,接了。 “阿益。”我听到他说“喂”的时候,声音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了?”他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不是下午才给我打过电话吗?” “你刚刚怎么没接电话呢?”我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他,“吃晚饭了吗?” “我刚在健身房锻炼呢,还没吃饭,手机放在储物柜里了。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你打电话来,还不知道你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他低声回道。 他那边有些安静,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撒谎。 “没吃晚饭的话,就来我和冲姐这里吃吧,炖着猪蹄汤,煮了绿豆莲子粥,你不是爱吃绿豆粥吗?”我继续不动声色地邀请他。 如果他推脱不来,或者是说要晚一点来。肯定就是有猫腻的。 “好啊,我吹干头发就过去。”他顺口就答道,“冲姐家在哪呢?” 我回答,“在建设路。你下午的时候去哪里了啊?为什么忽然要走?” “看到你那熊样,心里替你觉得憋屈,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透透气不行啊?”卓益笑了声,“不过在健身房发泄了一会儿,好多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去找卓航算账!” “你过来吧,就是在建设路和人民二路交叉的这个地方。是栋单身公寓楼房,我在楼下等着你,要多久过来?” “那我离你们那里不远,吹完头发,大概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吧。”卓益迟疑了一下,回道。 我觉得,不是卓益绑架了宋萱,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绝对不是。 卓益撒谎没有这么溜,想都不用想就能编出胡话。他撒谎会结巴,虽然结巴得不厉害,但是我能听得出他是否在撒谎。我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非常了解他。 “我下去接他。”我挂了电话,站在煤气灶前。发了会儿呆,低声朝冲姐道。 “不是他干的吧?”冲姐一边把猪蹄往锅里放,一边疑惑地看了我两眼,“哪有绑架犯刚绑了人,还跑出来吃饭的呀?” 我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到门口换鞋,慢慢走到门口的停车场边上,蹲在路边,没等几分钟,就看到卓益的车开过来了。 “以后健身的时候,记得把手机也带着,不然别人找不到你会很急。”我等他车停稳,立刻走到他窗边开口道。 “我哥找不到我人,给你打电话了是吧?”卓益一边解了安全带。一边冷笑了两声,“我为什么要接他电话?我把一个好好的唐微微交到他手上,他做了什么?” 说着,开门要下车。 我往后车门处退了一小步,这样。卓益下车时候,我就能看到他的头顶,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发梢确实还有点湿,一股洗发水的味道,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他惯用的那个牌子。 他没骗我,刚刚确实是在洗头洗澡。 我闻到他身上味道的同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上楼之后,他先去卫生间去洗手,我立刻掏出手机。给卓航发了个短信,“阿益在我这,不可能是他的干的,你们先赶紧想想还会有谁能绑架宋萱。” 发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挺傻逼的。我为什么要给他发后一句话?宋萱怎样关我什么事? 只要能确定卓益是无辜的,不就行了吗? 卓益洗完手之后,慢慢走到客厅里,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扬着眉头朝我道。“微微,我觉得这样一套单身公寓,挺不错的,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租一套吧?也能跟冲姐走得近些。” “是不错。”我回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观察卓益脸上的表情。 “你要是身上没钱,我先给你垫着。”他回头看来我一眼,脸上带着丝柔和的笑。 “冲姐,你这公寓租的是多少钱呀?”他又问厨房里的冲姐。 “我租的是一年,优惠价,一年五万。”冲姐大声回道。“我觉得微微租到我身边来也好,她这手一两个月的,肯定什么也干不了了,我还能照应着她一点。要不然先跟我住一段时间也不要紧,我这两个房间,也不挤得慌。” 卓益听她说着,又回身走到厨房门口,和她讨论租房的问题。 我转身坐到了背对着他们的沙发上,掏出震了一下的手机。 卓航回了我一条短信,是这么写的,“陈冲家在哪里?我现在立刻去,你稳住阿益,我想单独跟他谈谈。” 他还是怀疑卓益,他肯定觉得就是卓益干的。 并且,我怎么能透露冲姐住在哪里?这样卓航又能轻易地找到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大约一分钟没到,卓航又一条信息追了过来,“失踪二十四小时就能立案,你想阿益被逮捕吗?” 正文 089 我没有说谎 打赏满60000加更 我不知道卓航为什么忽然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但是,我不想像卓航说的那样,阿益二十四个小时之后被警察逮捕。 所以,我还是把地址发给了他。 刚发完,卓益忽然在我背后开口,“给谁发短信呢?在这偷偷地发。” 我吓得浑身一抖,同时迅速把手机放到腿上,按了退出,扭头看向卓益,假装低声责备道,“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吓死人了!” “就是想看看你跟谁发短信。”卓益撇了下嘴角,不经意地回道,“没看清。”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没看清,还是骗人的,但我的是智能机,发件人信息要拉到最后才能看见,他就算看见了内容,也不知道我是发给谁的。 这么一想,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趁着冲姐饭还没做好,我忍不住把他拉到阳台上,轻声问他,“阿益。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因为我,而想报复宋萱?” “这是什么问题?”卓益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还用问吗?我恨不得拎着一桶硫酸,把她从头浇到尾!让她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你会这样做吗?我现在是认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问他,死死盯着他的双眼。 若非是我对卓益的了解很深,就凭他杀了赵有利这件事,也会怀疑是他绑架了宋萱,卓航怀疑他,并不奇怪。 我知道,卓航一定是因为赵有利的事情在先,所以怀疑卓益,因为卓益对我实在太好了,好得叫人不得不生疑。 卓益扭头看着我,傍晚的暖风,从开着的阳台窗户吹了进来。吹得他眼神一片温柔。 “如果你们没有合伙去杀了沈年,我想我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毁了宋萱,但我不想因为这些复杂的事,而牵连到那天在场的你,所以,我绝不会继续把事情闹大。” 我,全都是因为我,他的残忍和温柔,全都是因我一人而起。 我相信卓益,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没有绑架宋萱,一定不是他干的。 “那个……我忽然想起这边好像有一家烤鸭店的烤鸭挺好吃的,是不是,冲姐?”我扭头大声问冲姐。 “对啊!你上次还欠我一顿烤鸭,记得不?”冲姐毫不客气地回我。 “记得啊,你没吃就出门去了,我说下次会补给你的,我现在下去买吧?”我笑着回答。 卓益跟着我走到门边,小声道,“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用,就在楼下,走几步路就到了,难不成真的只给你吃两个菜啊,遥控器在沙发上,你自己开电视看吧。”我笑着把他往回推。“最多二十分钟,我就上来了,他们店生意好,可能要排一会儿队。” “配菜和面皮酱千万不要忘记拿。”冲姐伸出头来,认真地嘱咐了我一句。 我答应了,随即转身打开门,出去了,卓益没跟着来。 一出电梯,我就立刻给卓航打电话,“你人呢?” “在路上了,马上到,现在这个点路上有点堵。”卓航冷静地回答。 “我跟你说件事。”我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慢慢走出大厅,往烤鸭店的方向走,“我可以用我的人头担保,不是阿益干的,我刚才问他了,他说他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牵连到我,所以不会去伤害宋萱。” “卓航,你可能觉得,阿益脾气不行,随随便便就杀人,因为生气而做出绑架的行为,更是不足为奇,但我告诉你,他其实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在做下一个决定之前,一定会再三考虑清楚。”我小声地,向卓航解释。 “他不会害我。所以,同样的,他做不出绑架这么不经大脑的行为。” “你确定他不会因为想要替你报仇,而丧失理智吗?”卓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我。 “我确定,他不会,所以你赶紧去想想办法,想想怎么能快点找到宋萱,行吗?不要浪费时间了。” 卓航禁不住地苦笑,“但是我已经在建设路上了,我这边已经能看到你们在的那幢公寓楼。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楼下,说要给他们买烤鸭吃。才能溜下来跟你打电话,阿益要是知道你怀疑他,肯定得伤心。” “我知道那个烤鸭店在哪,你在门口等着我,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完就走。” 卓航这么简短地回了句,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实在别扭,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见他,但是已经跟卓益撒了谎,说要买烤鸭上去,就得去烤鸭店。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店门口,站在十几个人后面排着。忽然就看见卓航的车停在了路边。 我看着他下车,快步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他也许是停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我,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 “说吧,还有什么事。”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先朝他轻声开口。 “那个天天天啊,就是我。”他第一句话,就是坦诚。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他,心里虽然早就猜到了,却还是惊讶。 他藏在墨镜后的双眼,看不出情绪。 “微微。我过来,其实不仅仅是想见阿益,更想见你。我早上的时候就想给你打电话,问你是否看到了微博热搜,是否能猜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但是我害怕你不接我电话。” 他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把我的头,揽进他怀里。 “对不起,我只能说,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把事情处理到让你完全满意的地步,但是我在尽力。我真的,真的在非常努力地,想要保护你,也许你不信,但我没有说谎。” 我有一点点的信,冲他就是天天天啊。 他甚至不惜爆出当年宋萱离开他的隐情,这样地去抹黑宋萱,来美化我撑着我。 “你说阿益是无辜的,那我就信。我刚刚怀疑他,是害怕你我在做了那么多努力之后,还是被他的冲动毁了一切,我在害怕。我担心他毁了自己。” “我知道你很在意阿益。但同时,他也是我的弟弟,爱之深,责之切,我要解释的就是这么多,你说不是他做的。那我就不会再去怀疑他。你让他这两天躲好了,在宋萱被找到之前,千万不要被警察发现行踪,宋家明天一定会报警。” 他轻声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松开我的同时,又添了句。“不要因为生我的气而耽误了自己的伤情,你银行卡带在身上了是吗?” “嗯。”我点头。 “那好,看到你好好的就好,我这就走了。” 他说完,果真,扭头就往回走。 我想要叫住他。但还是忍住了,我想,他也许是怕被卓益看见,所以匆匆忙忙地交代了几句话就走。 他们两兄弟还僵着呢,就冲卓益不接他电话,我就知道他俩上次打架有多严重了。 我看着他。调转车头,消失在这条街道的拐角处。 买了一只烤鸭上去的时候,冲姐的猪蹄汤也炖好了,卓益缩在沙发上,电视机声音开得不大,好像是睡着了。 “怎么买了这么久呢?”冲姐小声问我。“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冲姐,我有话跟你说。”我拉着她,进了厨房,用取盘子的声音盖住我和冲姐的交谈声。 “你明天去上班吧,借口说我没人照顾,让阿益在这住两天,行吗?”我小小声跟她商量,“就这两天,下不为例。” 在外面住酒店要身份证,卓益很快就会被警察查到行踪。卓航虽然交待的话不多,但是不难猜到他用意。 冲姐想了下,随即点头。“行啊,但是他可能要睡沙发才行,我睡相不好,跟你睡一张床会压到你手臂。” “行!只要你同意就好,睡哪都无所谓!”我打心底里的感谢冲姐,真的感谢她。 今天是四更,不知道的宝宝往前翻,也许会不小心中间看漏了一章~ 正文 090 残忍与温柔 我想,在外面的这些天,卓益一定是累坏了,我不信他杀了人,却一点都不恐慌,如果是我,杀了人,肯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沈年那件事,都让我连着失眠了几个晚上,累到极致,才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冲姐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卓益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睡得很熟。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去叫醒他,扯住要去叫他吃饭的冲姐,“让他睡吧,睡醒了再吃饭。” 冲姐十分善解人意的,去房里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搭在卓益身上,怕他着凉。 即便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让卓益醒过来。 冲姐坐在桌子上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看着卓益笑,“他是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只怕是因为你陪在身边,才能睡得这么安心吧?” 我忽然想到从前,周末的时候,我写完主课作业,坐在后面小山坡上做美术老师教的写生作业。 卓益跑到小山坡上来找我。一边往上跑一边朝我叫,“微微!咱两个班英语老师是一样的,你看看我们俩家庭作业是不是一样的?” 他一看英文字母就想睡觉,唯一的强项是数学,后来就是靠着数学物理成绩,才能考上高中。 我坐在地上,画着远处山坡上成片的桃花树。他趴在我边上,抄着我的英语作业,还没抄完,就已经睡着了。 那个时候,卓益也像是现在这样,睡得这么安稳,这么熟。因为他知道,醒过来之后,我已经帮他写完他最烦的英语作文了。 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这些往事,大概是因为,我俩太熟了,相处的点点滴滴实在太多,所以顾不上去回忆。 今天听冲姐这么一说。又想到,他在阳台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卓益,对双方其实都挺放不下的。 不同的是,我心里虽然在意他,但我很清楚的明白,那不是情侣之间该有的感情,而是对亲人的一种依赖,但是卓益对我,是不一样的。 这就造成了,我和他之间感情的不对等,就注定了,我会对不住他。 冲姐收拾完碗筷,给卓益在桌上留了饭菜,洗完澡之后就进了书房玩电脑,锁上门准备睡觉了。 我坐在卓益边上,把电视机声音调得小小的,看着狗血连续剧。 看了两集的晚间档,在放广告的时候,卓益醒了,稍稍扭了下长时间没动而有些酸疼的脖子。 “几点了?”他声音沙哑地问我,还有点迷糊,没睡好。 “十点了,冲姐都睡了,你先吃完饭再接着睡吧,绿豆粥和汤在微波炉里,桌上给你留了烤鸭。”我轻声回答。顺手给他递了一杯水。 他接过,一口气喝干了,大概毯子有点厚,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喝完,自己去厨房间,摸黑取出绿豆粥,坐在桌上,唏哩呼噜地几分钟,吃完了。 他端着烤鸭坐到我身旁时,我正在看一部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我记得那时候,也跟卓益一起看过,记忆深刻。 卓益卷了个烤鸭送到我手上,又自己卷了个,盯着电视屏幕傻呵呵无声地笑。 “笑什么?”我问他。 “觉得我俩小时候挺傻的,竟然爱看这种动画片。”他竟然也还记得,那时候我家先有了一台彩色电视,他总是爱到我家来,一边抄我作业,一边看。 笑着笑着,他就扭头看了我一眼。“没留神,咱俩都这么大了,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那些事似的。”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咱俩到现在关系还这么好,你还是那么迁就我。” 卓益听到我这么说,不吭声了,又扭头,去看电视,也不知道能否看得进去。 “累不累?”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 卓益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咱俩之间,从来没有误会,因为能猜得到对方问这种话的用意。 他把烤鸭卷一口塞进嘴里,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手,往后仰倒在沙发上。嘴里慢慢嚼着。 嚼了许久,点了点头,“累,我一个人,靠着我哥的人脉,有惊无险地带着尸体到了海边,那边的海比较荒凉,海岸是黑色的滩涂,不是金黄色的沙滩,去的人很少,几乎只有出海打渔的渔民。” “我把尸体,放在了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木屋里,自己住在离那不远的一个小旅社,每天都去看两遍。是否有人发现了赵有利的尸体。一开始,挺恨的,看到赵有利死了也会恨他,但是他的尸体开始腐烂的时候,这种恨,就变得麻木了,我知道。我得立刻处理掉他。” “说实话,我确实是为了逼你离开我哥,才会在去仓库的时候,下狠手杀了赵有利。但是,我离开东城之后,就在想,我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现在我知道了,我的决定是对的。” “那几天,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门口有人经过,都会觉得,是警察来抓我归案了,后来知道,我哥为了救我,采取了最极端的办法,知道你也参与在里面了。” “我累得心慌,甚至后来不敢去那个小木屋,你给我发来短信之后。我才联系人出海,丢掉尸体。那几天,平均每天能睡着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但一想到是为了你,就没什么熬不下去的。” 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听到他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出那几天的遭遇,我忍不住哭了,没哭出声音,默默流着泪,看着电视上放的动画片。 “微微,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现在我杀了人,更加配不上你,我这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去了,假如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你也不要去看我,别去看我,偶尔帮我照顾一下我可怜的养父母,就成了。” 我欠卓益的,这辈子都还不起。 “真的,我想到是我哥,糟蹋了你,心里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他不是人,我托他照顾你,他却把你弄到了床上,他女人那么多,少你一个,又能怎样?” “如果你离开我哥的时候,身子还是干净的,就好了。我真的,真的当初是脑门被门挤了,才让你住到他家里去。” 我扭头看他,看到他的脸色。是带着心疼与后悔的。 “我……”我沉默许久,想对他说,跟卓航都是我自愿的,与他没有关系。 刚说了一个字,卓益就打断了我的话,“我告诉你,宋萱跟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两年多前就跟他相认了,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我现在确实好奇,网上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没吭声了。静静地看着卓益和卓航有些相似的侧脸。 “宋萱她,从小就是家里的天之骄女,因为她爸家里连着四代,都没能有一个女儿,宋萱出生之后有多受宠,可想而知,她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远远高于宋斐,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三代人宠着她,但是她外公家里,是书香门第,所以对宋萱。其实管得挺严的。” “就这么说,我们卓家,其实跟宋萱外公家是世交,她外公是个非常令人尊敬的人物,宋萱身上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跟着外公一起熏陶出来的,但是她骨子里的娇气,变不了。” “我哥跟宋萱的第一次见面,是宋萱外公,邀请我爸去看一个名家的画展,宋萱和我哥都跟着,不约而同地去了,碰上了,我哥最欣赏的女人,是有才气的漂亮女人,就是宋萱那种类型,两人一见如故,都挺欣赏对方的。” “特别是我哥,听说宋萱是个芭蕾舞演员,更加动心了,一发不可收拾。爱情就是这样盲目的,当你喜欢她时,她的一切缺点都是好的,我哥几乎把宋萱爱到了骨子里,就像宋萱家里人对她那样,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发脾气也觉得她可爱。” 正文 091 你有多爱她 “当一方付出的过多时,两人的感情就会变了味道。”卓益说到这里,扭头看向我,“所以,宋萱觉得不满足了,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她的追求者挺多的,出去演出结束之后,总能收到无数捧花,而她自己,也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我哥几年前生意还没做到现在这么大。或者说是,远远不及现在,比不上宋萱的一些追求者。” “但是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宋萱的变心,他甚至觉得,宋萱选择了他,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和鼓励,鼓励他变得更优秀,在他心里,宋萱就是他的公主,没人能比得上。” “他为了拓展自己的事业,非常拼命,他想要给宋萱提供更高的物质水平生活。有的时候会连着几天在外地出差,连着开会,自己亲自去实地考察,或者诸如此类。宋萱一个人在家,渐渐觉得我哥对她的宠爱不够,心就开始痒了。” 我忽然觉得,卓益说的那个卓航,就像是当初的唐微微。 一味的对苏臣付出,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苏臣,所以努力地要让自己变得优秀,尽管苏臣家里条件比我好不了多少。 努力拼命到最后,还是没能留得住。 “你就看,我哥一直住着的这个房子,这个房子就是当初他能给宋萱提供的最好的,因为他极其独立自主,就拿着我爸给他的一千万出来创业,三年之后还给了我爸,没多拿家里一分钱。他以为,宋萱是能跟他同甘共苦的那个人。” “我之所以说宋萱不是省油的灯,是因为,在她被发现劈腿之前,卓家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十分的有心计,做事面面俱到,懂事听话,不露一丝马脚,只有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态度十分坚决,说不到三十几,不打算要孩子,舞蹈演员需要优美的形体。” “你看我哥多傻,其实我觉得,他到现在或许也不明白,宋萱说三十几岁都不要孩子,是因为她没想过要嫁给我哥,只是想跟他谈恋爱谈到三十岁,他要是真没什么大用,就一脚踢开他。” “我哥说,家里父母催得急想要孩子,既然宋萱不愿生,那就去领养一个,让老人家心里先有点安慰。就领养路易斯这件事,我哥跟家里差点闹翻了,几乎断绝了关系,最后我妈觉得路易斯乖巧,讨人喜欢,才慢慢接受。” “我妈刚接受路易斯,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猜是什么?”卓益说到这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扭头问我。 我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确定地回道,“卓航发现宋萱脚踏两条船?” “并不是,而是我哥,发现宋萱怀孕了,直到她怀孕,他们都不知道。宋萱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 “我哥细心,一直记得宋萱的生理期,有一次忽然想起来,宋萱她似乎两个月没有来过月经,他出去开会的时候,宋萱给他打电话,不当心告诉了他,她那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早上还吐了,他就猜,宋萱怀孕了。” “他在电话里没有点破,而是想偷偷提前两天回东城。给宋萱一个惊喜,带她去医院查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发现宋萱并不在家,他站在楼上,亲眼看着一个男人把宋萱送了回来。是抱她下来的,宋萱脸色惨白,衣服上还有一点血。”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并且瞒着卓航,偷偷把孩子打了。 我听到这里,此刻内心的震惊,不是一点点。 “最可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哥在一次喝醉酒之后告诉我说,宋萱和他,每一次都用安全套,但是她跟别的男人就不用。” 我更加说不出话来,虽然卓益跟我讨论,用不用安全套这个问题会显得很奇怪,但是真的,我忽然打心底里的心疼卓航。 “即便这样,还是宋萱先提出了分手,你自己想想,我哥对她的感情有多深,甚至在她离开以后一度陷入消沉,他乱七八糟的私生活,就是从宋萱离开他之后开始的。” “宋萱见到这样的他,当然是更加看不起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离开了中国,眼不见为净。可或许在我哥眼里,她离开的行为,是因为宋萱自己心里觉得愧疚,觉得是她把他逼成了这样,她离开了他就能好起来。” “而唐微微,你觉得,我哥一开始。是因为什么才同意去帮你?”卓益嘴角的笑,更加的冷,“因为他觉得他跟你同病相怜,他可怜你,才会去帮你。” 原来在卓航眼里,我很可怜。 我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更加卑微了。 我知道卓航可怜我,但是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帮我,就带着同情的性质。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别过头去,没看卓益了。一边无声地苦笑起来。 “至少在我看来,我哥变成现在这样,仍旧是为了宋萱,他是为了赌一口气,给宋萱看看,他只是凭着自己的能力,不靠任何人也能一步步地往上爬,他是为了要证明给宋萱看,让她后悔。” “现在宋萱后悔了,回来了,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回到我哥身边,你能猜到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吗?” 他努力变得更强大的动力,就是宋萱,最后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两人和好如初。 这就是,卓航最开始的开始,说随时可能会跟我离婚的原因。 也许,我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意外,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但我想,让宋萱吃醋,或许也是他最初计划中的一步吧? 我越是这么想着,越是喘不上气来。 我从来都猜不透卓航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我太悲观。把他想得太不堪了,但是卓航为了宋萱做的那些,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离开他吧,我们谁都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离开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卓益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水,轻声叹着气,朝我道。 “好。”我随即,跟着轻声回答。 “冲姐明天要上班,我一只手不方便,现在还没习惯,你在这陪我两天吧。”我抓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你睡房间还是我睡房间?” “当然你睡房间,沙发这么窄,你手掉下去充血了对伤口不好。”卓益想了下,回道。 这么,他就是同意了要留下来陪我。 我稍稍松了口气。起身之前又朝他笑,“那我去睡了,千万别趁我睡着出门啊,不然我一个人在家得气得哭。” “说什么呢?我能把你一个人丢家里吗?”卓益抬头也朝我笑,“去吧,去睡吧。”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清楚到根本都没有一点点睡意。 逼着自己闭上眼睛,躺了很久很久,拿起手机一看,都已经十二点多了,还是毫无睡意。 我想放下手机的瞬间,鬼使神差般,又想起卓航在烤鸭店门口对我说的那些话。 他会不会是因为,心里对我觉得愧疚,所以才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我? 我想了下,还是打开信息,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觉得他还没睡,卓航是个努力的人。晚上经常工作到深夜不睡,虽然那是为了争一口气的努力,但我想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我告诉他,卓益今天睡在冲姐家沙发上,我会监督他这两天尽量不要出门。 然后就把手机握在手里,耐心地等着他给我回信息。 如果他半个小时之内不回我的话,我就再给他发一条。 但是很快的,几分钟之后,手机就震了一下。 我飞快地举起来,点进去看他给我回了什么。 他说,“好,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宋萱,然后让她继续给你道歉。” 我忍不住笑了,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我说冷笑话,所以手指就忍不住飞快地按下了一行字,继续给他回复了一条信息。 我问他,“所以,你现在心里,到底还有多爱宋萱?” 正文 092 猜我见着谁了? 我是一时冲动,才问他。 发出去的第一秒,就后悔了。 我跟卓航之间,谁都没有追问过对方的过往,因为原本说好了,只有交易,没有感情,所以我和卓航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但是我今天这样的行为,好像是违规了。 卓航很久很久之后,才回了我一句话,“等会儿,等我手上事情忙完了。” 我看着他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回我是什么意思,脑子也转不起来,只是把手机捧在怀里。等着他忙完,给我再回短信。 我想,他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还不睡觉呢?为什么用陈述句的语气,不让我去睡觉呢? 他肯定还是因为不喜欢我,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一点也不关心我。 挺心烦的,想到他不喜欢我,就心烦,更加没有睡意。 我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就怕自己不小心按了静音,没接到他的短信。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失望。 就像等延期上映的电视剧一样,每天都期待着它开始播放,发现无限期地延后时,更加期待,但同时又更加失望。等得心焦,心烦意乱。 然而其实我心里明白,离他给我发那条短信,不过才过了半小时而已。 卓航总有很多的事情要忙,现在宋萱又失踪了,为了打探她失踪的蛛丝马迹,肯定更加忙。 我甚至在想,逼着自己睡觉吧,有什么明早再说,越这么想着,越是睡不着。 正要下床去走走,促进一下想睡觉的欲望,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是来电话的震动。 我急忙举起来送到眼前,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就是卓航的电话,他给我回电话了。 卓益就睡在外面,我怕他听到我跟卓航打电话的声音,立刻用被子蒙住脑袋,小心翼翼地接通了。 “怎么接得这么慢?是睡着了吗?”我没说话,卓航在那头低声问我,带着些许疲惫。 “没有。”我闷声回答。 他清了下嗓子,似乎是喝了口水,才继续问我,“怎么忽然问我那个问题?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我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挺在意她的,微博里不是有热评说,当初是她劈腿在先吗?我就想,你为什么还这么在乎她。” 卓航随即笑了。迟疑了几秒,问我,“微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问过你这样一个问题,我问你,你是否心里已经放下了苏臣,你当时没有回答我,过了这么久,现在有答案了吗?” 有了,在他问我那个问题不久之后,我就有了答案,是在赵有利的租房里忽然想通的。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伤手的位置,轻轻吸了下鼻子,用更轻的声音回答,“有了,我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他问我。 “已经不喜欢了。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放下了。” “如果苏臣某一天回来,走到你面前告诉你,微微,我后悔了,当初不应该那么对你,我最爱的人还是你,是沈诗蓝勾引我在先。他要是这么说,你会动摇吗?” 会吗?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卓航说的这个语境,可能出现的场景。 隔了几秒。还是很笃定地回答他,“或许会觉得他可怜,但绝不会回头,他做的那种事,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原谅。” 我还记得他在我面前维护沈诗蓝的样子,那副神情。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所以即便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用自杀来威胁我,我也不可能跟他复合。 卓航忽然笑了,“所以,我的答案跟你差不多。” 他的意思是,他也无法原谅宋萱,是这个意思吗? 我愣住了,没说话。 “微微,宋萱做的事情,比苏臣还要过分,她做的那种事,放在任何男人身上,也绝不可能原谅,但是,我有我的苦衷,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所以不能做到像你这样果断。你能看得起这样的卓航吗?” 我想,他的一部分苦衷,我是能够理解的,他有把柄捏在宋萱手上。 “而同样的,我现在还下不了手去整她,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之间牵连太多。无论是人或者是事,我都无法对她下狠手,否则后果会是两败俱伤,伤得不仅仅是她和我两个人而已。” “殃及池鱼的道理,我想你应该能懂。纪舟泓他们跟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现在还是这句话,我想保护你。我不挽留你,是对你人生的负责,你是我老婆,在离婚之前是我老婆,离婚之后,也是我前妻,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厌烦我的多管闲事。” 唐微微就像是一个装满了负能量的包袱。别人一煽情,于是她一点就着。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听到他这么跟我说,特别是那句,离了婚,我也是他前妻。 我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卓航,你以后没事,都不要来找我了,阿益也不想看见我跟你在一起。” 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是个不称职的大哥,我不会去招惹他生气的。” “那就这样吧,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小声回答。 我也不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脸颊边的床单,已经湿了一片。 卓航的答案,跟我是一样的,他也许已经不爱宋萱了,但是他无法去惩戒她的过失,下不了手,也无法下手。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离开卓航。所以我不会死缠烂打。 • 接下来的两天,我跟卓益两个人,几乎都没下过楼,就买菜下去了半小时,卓益在楼道外抽了两根香烟,立即就回来了。 在菜场买菜那一会儿功夫,我看见旁边有城管经过,以为是警察,吓得差点拉着卓益就跑,好在是弄错了。 卓益非常的疲惫,用冲姐的电脑玩了两局游戏,就呵欠连天,几乎整天都在睡觉。 我一个人,神经兮兮地,不时跑到窗户边上往底下看,我怕像电影里放的那样,警察忽然破门而入,用枪抵住卓益的头把他带走。 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听见冲姐在隔壁卫生间洗澡的声音,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是早上五点多,她今天回来得很晚,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酒。 我起床,艰难地穿好了衣服,到厨房间用一只手慢慢地淘米,想煮个粥。 米刚下锅,就听见冲姐出来的声音,往我这边走过来。 “微微啊!”她坐在饭桌旁喊我,“你过来,姐跟你说个笑话。”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脸颊是红的,确实是喝了不少,也不知道醉没醉。 我扭头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卓益,他只是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什么事?要不要去给你倒杯茶?看你喝的。”我贴着她坐了下去,“先去睡个觉再来跟我说吧?” “不行,我怕我醒过来之后就忘了,刚刚一路上都在念着才没忘记。”冲姐朝我乐呵着回道,“你知道我今天……哦不,昨天晚上,在我工作的地方看到谁了吗?” “看到谁了?吴天逸啊?他又去找你了?” “胡说八道!”冲姐骂了我一句,“我看到宋萱了!” ……她可能是真的醉了。 我愣住了,吃惊地看着她,大家都在满世界地找宋萱,她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呢? “你昨晚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样子。”我不由分说就用自己的一只好手去拉她起来,“赶紧先去睡一觉,醒过来脑子清楚了再说。” “我两只眼睛看到的,没有骗你,我刚开始喝的时候,就见到她了。”冲姐边说边朝我乐,“我在电视上见过她的脸,不可能认错!” 正文 093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不定就认错了呢?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我上次在大街上就看见一个人,跟你没化妆的时候挺像的。”我皱着眉头回答冲姐,“你确实自己看清楚了吗?” “何止看清楚了,我还听到别人叫她宋萱,叫了好几遍呢!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是打了一个你没接,肯定是睡着了,我就想回来当面告诉你了。” 冲姐一边说着,一边一脸严肃地回答我,“微微,你别以为我醉了在说胡话。姐是喝多了,但是姐在夜总会干了四五年,每天喝那么多酒,两斤白的下肚都不吐,就十几瓶啤酒算什么?” 十几瓶啤酒也挺玄乎的。 我想了下,反问她,“那你跟我说说,宋萱过去是干什么的?她一个人去的,还是别人陪着她一起去的?” “她穿的衣服跟总是去那里玩的人不一样,我一眼就注意到她了,她是跟着一个男人过去的,那个男人是我一个小姐妹的常客。我小姐妹不在,我就给顶上去了,我听到那男人喊她,宋萱,你别喝多了。” “你说,我听到了她名字,她就是长的那张脸,我能认不出吗?” 冲姐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今天来是干什么了,还有一男一女也在,宋萱似乎不怎么情愿去我们那地方,兴致不高。后来吧,我就去别处陪客了。”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啊?多大年纪啊?”我问她。 “长得高高壮壮的,我好像听我那小姐妹说,是三十岁左右,反正你懂的,老去我们那的,能有几个好鸟?所以说,宋萱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到这里,朝我连连摆手,“哎呀我不行了……我想吐,我去趟卫生间啊……” 我听着她在卫生间的动静,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宋萱,该不会是自导自演,想用假的绑架案,压住前面那件小三事件的热度吧? 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男人既然绑架了她,没理由还带着她出去喝酒,还很关切地让她别多喝了,怎么想,怎么不对。 或者是,她可以再次利用水军,说这起绑架案是我指使人去做的,那么舆论就会完全倒向她那边。 我起身,立刻回到厨房里,关上了门,掏出手机给卓航发了条短信,“冲姐看到宋萱了,就在昨晚,她在冲姐工作的夜总会出现过,身边还陪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卓航很快的,给我回了条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冲姐还在床上睡着,没起床,我就看见微博上又莫名奇怪出了条热搜。 我一看,就知道宋萱一定是回家了,卓航一定顺藤摸瓜找到了她。 说是,宋萱被绑架了,不是故意在微博上消失了三天,也许是因为最后一条微博有定位,被不理智的粉丝发现了,强行带走三天,所幸被找到的时候还没出事。 然后可想而知,底下一大片的质疑声,说怎么就这么巧?会不会是原配为报复,所以绑架了她。然而官方为了保全卓航的面子,才故意说是粉丝搞的? 跟我想象的,八九不离十。 发出质疑的粉丝,得来得多快啊,那个说宋萱被绑架的微博才发了十几分钟,底下被顶到第一条的热评,就已经有了近千个赞。 有些不明真相的网友,还附和着说,哎呀,贵圈真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得多无辜啊! 这整场戏的受害者,只有我一个,我被泼了硫酸。竟然还被骂,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了,恶心到比逼着我吃虫子还难受。 宋萱这心机婊,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沈诗蓝在她面前算是个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 我越想越是觉得可笑,看着飞速涨上来的评论。忍不住一边看一边冷笑。 全是水军,清一色的全部都在骂我,说我做了第三者,还要污蔑宋萱用硫酸伤害我,明明我才是个心机婊,臭不要脸的。 我挺心疼我自己的,在宋萱这样段位的人面前,只有被秒杀的份。 所以吧,卓益和卓航的决定,挺正确的,我斗不过宋萱,所以只有离开。 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更是可怜。 但是也只能这么着了,至少卓航还在跟她斗法,能替我挽回一点面子,微博上的面子而已,有几个人知道唐微微就是卓航的老婆啊? 不知道,所以无所谓了。 卓益不知道我两天为了护着他,有多提心吊胆,没心没肺地休息了好几天,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下午没睡午觉,在冲姐家阳台上,吊着上面一根横梁往上做引体向上。 目测是做了几十个了。臂力很强,没掉下来的趋势。 并且还在看着我这边,多管闲事,“你都抱着手机看了一天了,看什么呢?” “你猜。”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同时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知道警察不会忽然拿着枪冲进来逮捕卓益。 “刷微博啊?”他想了下。很快地回答我。 不然怎么说卓航和卓益是亲兄弟呢?两个人脑子转起来都是一样的快,智商高。 我哼了下以表示他说的是对的,退了出去,倚在沙发上,看着他继续做引体向上。 他打架厉害,不是没有缘由的。就这臂力,估计能把人胳膊拧成麻花。 “阿益,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难道要继续靠打架混黑帮为生吗?要是哪天警方顺藤摸瓜,查出你底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我真觉得,卓益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儿,并且他迟早都要回到卓航他们身边的,如果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架滋事。他父母会不会很明显地偏袒卓航? 我想,如果我家非常有钱,有个公司什么的,我乖巧听话,并且十分有能力,而唐一天不学无术。只会给家里添麻烦,我父母肯定会把大权交到我手上,家里越有钱,这种落差,就会越大。 久而久之,矛盾就出来了。 卓益松了手。落在地上,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思索我这个问题。 “我哥已经教了我一些东西,我正在摸索,不仅仅只是在黑帮里混着。”许久。他低声回答,“但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我不能再那么下去了。” 关于打架这个问题,卓益是第一次听我劝,我觉得挺神奇的。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我。“你既然喜欢我哥那样的,那我可以试试,去往他那方面做一些改变。” 这都是哪跟哪的事? 我哭笑不得,“阿益,我觉得这世上好姑娘多得很,我这么普通的,街上一抓一大把,你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呢?而且,我对卓航的感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缘分这回事,真的是老天注定的,我对阿益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那方面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试一试呢?”他看着我,淡淡笑着回了句。 这句话,把我问得蒙住了。 是的,卓益向我坦诚自己的感情,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几乎在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枪毙了他,毙得死死的,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留。 “我……”我愣了半天,朝他摇头,“不行的阿益,我对你没感觉。咱们能不能别讨论这个问题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咱们要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当你是亲人。” “任何感情处到最后,都是亲情,你觉得会有两夫妻在一起待了一辈子,完全都靠爱情撑着吗?不可能的,到后来都是变成了一种不能离开对方的依赖。” “就像你跟我一样,我长时间没跟你联系没见到你,就会想你,就会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过的不顺心,你难道对我不是这样吗?”卓益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柔和。 正文 094 能不能给个机会 我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我确实是这样,跟卓益一样,对他有着一种无形的依赖,摊上事了,最先想到的人里,肯定有他。 但他这是在误导我,我真的真的,只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看待。 我没说话了,而卓益依旧是看着我,隔了几秒,低声问我。“能不能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 能吗?不能,因为我现在满心里的,全是卓航,即便我不肯承认,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心里只有卓航。 我看着他转身坐到我身旁,第一次,不希望他能离我这么近,希望他能给我一点冷静的空间,下意识往边上瑟缩了一点位置。 我不知道卓益察觉到我的小动作没有,他低头擦着汗,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离我挺近的,一拳左右的距离,一回头就能靠我很近。 恰好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去拿自己的手机,刚拿到手。卓益的手就伸了过来,盖住我的手,和手机屏幕,不让我接。 “微微,我希望你这次能够正式地,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了,现在我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往回抽了两次手,他就是不让我接,很固执很用力地拉着。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朝他道,“阿益,我们两人太熟了,熟到除了身体之外的想法,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你应该明白,我那时候在大学里,选择跟苏臣……” “那你为什么不能试试身体上的反应?”他不等我说完,立刻打断我的话。 我还没消化完他这话里的意思,就看见他,盯紧了我的唇,飞快地朝我凑了过来,。 我要疯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乎是他要贴上来的同时,我立刻毫不犹豫地别过头,虽然已经坐在了沙发的边缘,退无可退,还是尽量别过头,躲过了他的唇。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碰到了脸颊。 我不想尝试,跟自己好朋友接吻的滋味,我想那么做了之后。我跟卓益就没办法回头了,很有可能,会失去彼此。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那么在做了不该有的尝试之后,我们两人应该如何自处?即便我现在骗自己说,没关系,不合适就分手呗,继续做朋友。 但是这个谎言连我自己都不信。 最主要的是,我还没跟卓航签离婚协议。 抢女朋友和抢老婆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脑子转得飞快,也没敢回头去看卓益的表情,他停在几乎抱着我的动作上没动,大概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吧,背后冲姐的房门忽然开了。 我迅速地,别扭地转过半边身体,假装去捡地上的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卓益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有什么吃的吗?”冲姐的声音显得有点痛苦,我眼角余光瞄见她低垂着眼睛。皱着眉头,痛苦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往外面走,没看我们这里。 但是卓益还是紧贴着我,没有往后退。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啊?”冲姐说话间,还是看向了我们这里,脸上的表情,随即显得有些怪异,“你们……” “我项链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正在找呢!”我好不容易,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好像在沙发缝里。” 背后的卓益听到我这么说。终于往后退了一些位置,但是随即,站了起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了。 “也有可能是在卫生间里,你去看下洗脸台!”我继续自导自演,冲卓益道。 不然戏演到一半得多尴尬呀!冲姐尴尬。我更尴尬。 “我好像是看到洗脸台上有条项链。”冲姐跟着嘀咕了一声,扭头往厨房走去,想看看有什么剩菜没有。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吓得心还扑通扑通地跳着。 不行了,我不能让卓益再住在这里,他都那样了,冲姐上班去了之后,我跟他两人独处该怎么办呢? 越想越是心烦,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俩兄弟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要么是因为在卓航的刺激之下,卓益才能忽然大着胆子对我这样。 以前的卓益,连拉我的手都不敢,偶尔有身体上的触碰,也是很快就收敛了。 我跟他不像其他正常的男女朋友那样,不把对方当异性看。 自从我有意识卓航喜欢我之后,我就更加刻意地注意我俩之间的距离,可以一起出去玩,可以聊心事。可以一起买菜做饭,但是绝不能乱碰身体。 哪怕是个不经意的搭肩膀的动作,我也会很快地,用其它事情转移卓益注意力,和他分开。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的矜持,所以卓益也注意着分寸。 今天这样的卓益。让我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他似乎是在卫生间里抽了根烟,我闻见有淡淡的烟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十几分钟之后,拎着我的项链从里面出来了,隔空扔在了我腿上。 “以后东西不要乱扔,这么小小的一根东西。要是掉进水池里了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说完,收回了目光,一边往手上套自己的手表。 “要出去啊?”我问他。 “嗯,出去帮你问问,这边公寓楼还有没有朝南向的房子,有的话帮你先去看一眼,晚上得去赶一个饭局,就不回来吃了,反正晚饭冲姐在家,我放心。” 他应该是在刻意回避我。但是经过刚才那件事,离开一会儿,冷静一下,确实对我和他都好。 我没说什么,望着他抓了西装外套走到门边,换鞋。 以前觉得他穿正装,都能穿出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好像就这几个月,就变了,卓益的气质确实变得沉稳了很多,是那种带着邪气的沉稳。 “西装里面穿黑T吗?你要去赶什么饭局啊?”我忍不住问他。 “跟检察院里的一些人,吃个饭。我哥刚给我发了信息,说一定得去。”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出去了,晚上要是晚了,不一定回这里。” 我想,也许是跟之前他被调查军火走私和杀人案有关。虽然死去的沈年已经替他顶了罪,但他毕竟是当初第一疑犯,确实得去。 “少喝一点,当心一点。”我还是起身,走到门口去送他,看着他出了门口去搭电梯。 冲姐端着饭,也朝卓益打了声招呼,“听微微的话,当心一点,不要惹事。” 他下去了之后,我关门转过身的瞬间,看见冲姐朝我笑得奇怪。 “笑什么?”我问她。 “按我来说,还是卓益这小子适合你一点,他外面也没女人,不会说有人吃醋到拿着硫酸来泼你,跟卓航在一起啊,太危险了,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我张了张嘴,正要回她,她朝我耸了下眉,“别跟我说,你跟卓益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你对他没意思,姐可是能看出他有多喜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坐到了饭桌旁,一边吃,一边嘀咕,“吴天逸是卓航的人,心腹级别的,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有多脏,那么卓航,就更不用说了。你就是为了能多活几年,也赶紧跟卓航断了吧,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她说话的时候,我手机又响了,我想起刚刚被卓益挡住的那个电话,立刻伸手捞过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是阿兰打来的。 “唐微微,恭喜你,你被大使馆老板破格录取了。我跟他说你受伤了,得静养一段时间,他说不急,下个月随便哪一天入职都行。”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阿兰在跟我开玩笑。 “过几天等你手上的伤方便了一点,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吧,放心,不是跟我单独吃,而是跟老板还有商务部的负责人一起吃。” 正文 095 一团乱麻 唐一天告诉我他比赛的时间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比赛那天,竟然跟我拿毕业证是在同一天! 但这是我弟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我想我必须得去,给他一点鼓励。 医生说,打算等唐一天比赛完回去之后,立刻安排手术,这样不耽误他下半年复学。 唐一天这孩子,不念书是糟蹋了,我觉得他再念一年高三。一定是妥妥的清华,他要是不想念清华,想读艺术类院校,那也没关系,这次比赛也许能给他铺路。 这次能给他带来信心的比赛,我一定得出席。 我在家思考了半天,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冲姐下来跟我一起吃晚饭,打开门一看,是卓益。 他站在门口,朝我扬了扬手上的袋子,“龙虾球。用龙虾黄烧的,还有糖醋里脊。” “哪买来的?”我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笑着问他。 “就在路边一家饭店买的,我正好前段时间在他们那里吃过,菜烧得挺好的,就思量着给你带两个菜来。你手又不方便,这种菜难煮,肯定馋了。” “自己喜欢吃就直说呗。”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卓益一进门,就进了厨房,帮我洗泡在盆里的小青菜,一边闷声反问我。 “这礼拜周末,唐一天和我妈要来,唐一天来参加钢琴比赛,早上就开始了,但是我正好早上要去拿毕业证,你早上帮我出席一下呗?我拿完毕业证立刻赶过去。” 卓益在厨房里半天没吭声,吸了下鼻子回道,“那他要是抽到最前面的签,你还赶不上了。” “那也没办法,你等于是他哥哥,你去,他心里也能安慰一点,我看学校忙不忙,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一定提前走。” “那好呗。”卓益顺口答道,“唐一天他们是提前一天来,还是老师带着他们当天早上到啊?” “应该是提前一天来,不然南城到这里,坐高铁也得五六个小时,他们也不能买早上四点的票过来吧?” 我答到这里,自己心里咯噔了一声,没了声音。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唐一天和我妈来了,住哪里呢? 唐一天那天跟我说,想要我和卓航一起去看他比赛。我既没住在卓航家里,也没通知卓航一起去看唐一天的比赛,我妈年纪这么大了,阅历不说多广,总能猜出点什么来吧? 光叫卓益去代我一会儿。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我要给卓航打电话吗? 卓益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妈和唐一天,知道你跟卓航是怎么回事儿吗?” “知道我跟卓航领了结婚证了。”我叹了口气回道。 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这句话,我此刻忽然有了更深的体会。 我还没跟我妈说,我的手伤得不成样子了,她要是看到,不说心疼死,就这怎么伤的,我还得找个好理由。 “你完了,唐微微,你玩得这么大,总有一天会出事会露馅。” 挺让人烦恼的,我连着想了几天,每次要给卓航打电话的瞬间,都会控制不住地停下。 我跟卓航半个多月没联系过了。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就像是变成了陌生人。 我跟他说,让他没事就不要来找我了,他果然没找我。 但宋萱确实是在网上模棱两可地和我道了个歉,说是间接伤害到了我,不是她本意,觉得十分抱歉。 没有丝毫诚意,看着挺叫人糟心的,我也不知道卓航是怎么逼得她,但她能道歉,我都觉得很神奇了。 宋萱出了件事。她的车轮胎有一次叫人给扎破了,她不知道,开到半路,出了个小车祸,扭伤的脚踝受到了二次伤害,接下来的十几场舞台剧。全部宣布罢工,无限期延期。 我想了三天,最后一天晚上,卓益去把我妈接到这边公寓来的时候,我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找卓航。 唐一天跟着老师住在离比赛场地很近的一家酒店里,所以没跟着来。 我妈上来之后,先是在我租的六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里转了一圈,神色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就凭卓航开的几百万的车,也不是能住这种房子的人。 我的手好了很多,不必继续吊在肩膀上,一直小心地藏在身后,我妈接过卓益递过去的水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微微,你的手怎么了?不能动吗?” “就……前些天被熬好的猪油烫到了,怕你们担心,就没说。没事儿,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撒谎。 “自己怎么这么不当心呢?你说你在这里,也没个亲戚什么的,阿益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手给我看看!包成这样,伤的有多严重啊?卓航呢?” 我猜她后面一句是重点,因为一直没看见卓航的人,想问没机会问。 我扭头朝卓益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能露馅。 又回过头朝我妈笑,“这两天有事。出差去了,那边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着不敢,就住小房子里来了,我喊他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早点回来,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赶得回来。” 我妈想了下,轻声回道,“那一天得失望了,他本来以为明天卓航也去呢。” “没事儿,你先别跟他说,他现在肯定心里也紧张着呢,别让他再失望。影响明天发挥。”我抿了抿唇。 我知道唐一天很期盼卓航去,就练琴这件事,是卓航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也会经常打电话鼓励他。 但是没办法,我拉不下脸来,让卓航陪着我一起。 “这房子是哪里来的啊?卓航买的吗?”我妈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一边扭头看着四周,一边问我。 “不是,是我自己租的。”我硬着头皮回道。 “租的?”我妈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对了,“卓航不是跟我说,你们住在一个三层楼的大房子里吗?” “是啊,妈我跟你说。是这么一回事,就我上班的地方,离这里挺近的,有时候卓航有事不能送我上班,我自己又不会开车,住在这里能方便一点。卓航在这一块没房子,我就自作主张租了一间,没让他再买一套。” 我一边瞎编,一边凑到我妈跟前撒娇,“妈,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吗?咱也不能太浪费他的钱,不然要被公公婆婆说闲话呢,你觉得对不对?” 我妈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错,咱们还没办婚礼呢,太铺张了,公婆肯定不喜欢。” 她这么一松口,我才松了口气。 “真是的,伤成这样也不跟我说,不然我带点土方子过来,给你涂一涂了。”我妈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手,心疼道。 我就怕她想要拉开纱布,看我的伤口,老人家总能看得出烫伤和其它伤口的区别的,而且我这伤口太吓人了,没有一块好皮。 我这边在担心着她发现端倪。我妈又抬头,忽然语重心长地朝我道,“微微啊,你说,你跟卓航都领了结婚证了,我们双方家长还没见过,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要不然趁这次机会,妈在这里多待几天,和他父母见个面?” “还有,主要是一天这次回去,没多久就要做手术,妈得陪着他,抽不开身,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的,这见面的事,再往后拖,多不合礼数啊!你觉得呢?” 我妈,特别注重礼节上的事。要和卓航父母见面,在我面前提了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我就光想着该怎么对付其它事,竟然给忘了这么一茬。 我看着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啊,结婚证都领了将近两个月了,双方父母都没见过,肯定是不行的。 正文 096 那个帅大叔,好像在看你 “阿姨,卓航他父母在国外呢,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啊,要不然先等卓航回了东城再说吧。”一直坐在我们身旁没吭声的卓益,忽然帮我解围,说了一句。 “是啊,咱先等卓航回来再说吧,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我小声跟着劝我妈。 “嗯,那好吧,那我在这里等到卓航回来。”我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么回道。 说到底,她还是要留在这里。 而我刚刚说。卓航这两天不一定能赶得回来,我妈要是待一个礼拜呢? 先不说卓航那里,我手上的伤就得先露馅了。 我妈去厨房帮着我炒菜,我端菜出来时,看见卓益脸上的神情,满是担忧,坐在沙发上盯着我看了好几秒。 真不行的话,我还是得回头去找卓航。 我的难处,卓益也是看在眼里的,回头去找卓航帮个忙,糊弄一下双方父母,他也不能转头就去公安局自首杀人了吧? 我妈晚上跟我睡一间房。卓益就睡在了小房间里,因为说好了明早要先送我去学校,然后带着我妈,一块去看唐一天的比赛。 我小心翼翼地洗完澡,回到床上时,房里就留了一盏床头灯,我妈闭着眼睛没吭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关灯躺下的瞬间,忽然听到她轻声叹了口气。 我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转身,面向她,“妈,你还没睡着呢?” “嗯,睡不着,想到明天一天要比赛,挺紧张的。”她轻声回答,跟着又叹了口气,“微微,你实话跟妈说,你跟卓航,你们俩吵架了吧?” 要是吵架就好了,比吵架要严重得多。 “没有。”我一只手捏着被角,小声地回答,“没有吵架。” “没吵就好,妈就是担心,我们这样的家庭会拖累了你,一天的身体,也不知道做完这次手术之后能不能好得起来,能好,那就是万幸,不然他就是个无底洞,卓航的父母肯定也会有意见的。” 我妈的担心,说实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哪怕是我跟苏臣那样的人谈的时候,在知道了唐一天心脏病突发之后,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苏臣,而卓航,更不用说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就算唐一天的身体是好的,我也配不上卓航。 “微微,咱们这样的人家。卓航已经够迁就了,吵架的话,别犯倔脾气,多想着他的好,别总是一生气就不说话,行吗?” 我愣了几秒,点了点头,又想到黑暗中,我妈是看不到我点头的,跟着转到她那边,伸手搂住她一只胳膊,凑到她身边,小声地答了句,“好,知道了。” 所以说,大人的眼睛,就是这么毒,你不得不佩服。她一下就能看出你在撒谎。 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早上卓益来敲我的门,我才惊醒过来。 我妈已经坐起来了,在穿衣服。 “阿姨,微微,起来了吗?路上可能会有点堵,得早点出发呢!” 我猜我妈也失眠了。两个人急匆匆穿好衣服洗漱完,阿益已经去楼下买好了早饭。 我这才注意到他提上来的行李,里面放着好几件衣服,看来我妈早就打算在我这里住上几天了。 阿益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我在镜子前收拾自己,忍不住笑,“慢点,不要急,你们在车上也能吃早饭。” “就怕你们去迟了,唐一天没看见你们人会紧张。”我顺口答道。 我到学校时。还挺早的,看到有些要离校的同学,在路边拍照留念。 我们班班长通知说,也许是在拿了毕业证之后,下午才轮得到我们班拍集体毕业照,但是我想,也许我赶不上一起拍照留念了,我得赶着去唐一天那里。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虽然我宿舍的人,我一个人都不想见到,但是班里并不是没有玩得好的同学,我也想挨着那些善良的人。一起留念。 辅导员提前通知了我,到学校去了之后,直接去行政楼,因为我是优秀学生代表,得拿着演讲稿上台演讲,不必跟着同班同学一起。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辅导员已经在了,忙着收拾各种东西,看到我来,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欣喜,“微微啊,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其实辅导员对我挺好的,就是因为卓益来学校闹的那件事,她也没办法帮到我,得听上层领导的指示。 我一边帮着她收拾,一边问,“老师,我们班的毕业照,到底什么时候拍啊?” “应该就是在拿了毕业证之后,十点多钟,运气好没有其他系的抢的话,能轮得上,怎么。你也没时间拍吗?”辅导员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顺口回答我。 也,她用的是也这个字。 “有谁说不拍了吗?”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她。 “沈诗蓝啊。”她紧接着回答,“昨天跟我打电话说,可能毕业证也要别人代拿。她家不是最近出了好多事吗?二叔也被查出来有问题,他们已经叫了律师开庭过一次了,正好今天是第二次开庭。” “说到这个,沈诗蓝上次还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换了新号码,我一想到你们之前的不愉快。怕她找你麻烦,就没给她。” 所以说,公道自在人心,贱人总会有恶报的。 “她也许是找你有什么事吧,你要是觉得没什么,回头可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啊!” 我和她收拾东西。一直到临近八点半,才一起往学校体育馆去了。 我站在后台上的时候,看见前面观众席上已经挤满了学生,操场上也坐了一两百个学生代表。 忽然之间,我挺为自己觉得自豪的,我甚至在优秀学生中,也是佼佼者,上台发言的不过是三个人而已,我就是其中一个。 也许是靠着那篇得了奖的毕业论文。 其实挺紧张的,看着院长在前台上发言的时候,我们三个学生就在后面小声地念熟稿子,也没说话。自己顾着自己。 我记忆力好,念了三遍的样子,就记得八九不离十了,忍不住总是去看前面和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人站在后台入口处,静静地望着我的方向。 这是一瞬间的事。我的眼角余光掠过看到了。 等到目光定在膝盖上稿子的同时,才反应过来,那是谁。 但是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想念卓航了,那可能站的是个什么老师呢? 我不敢回头再看第二眼,也没勇气看第二眼,我想卓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没有理由的。 身边的另一个女学生代表,记住了稿子,也像我刚才那样东张西望,她看到门口的时候,“咦”了一声,接着伸手戳了戳我。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唐微微,门口那个帅大叔,好像是在看你哎!你认识他吗?” 她都这样说了,帅大叔,能有别人吗? 我刚才确实没看错,我也不是在做梦,卓航确实是来了。 我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回答,“不认识,不知道。” 正好。前面辅导员转过身来,找我第一个上台发言。 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强行让卓航这一刻,从我脑子里抹掉,撩开面前的红色幕布,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我想如果爸爸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他的女儿骄傲。 然而我站在讲台上的这一瞬间,忽然彻底推翻了脑子里背下来的演讲稿,捏着话筒的同时,我想,我应该说一些,不一样的话。 和老师提前给我的演讲稿上,不一样的话。 确实,命运对人是不公平的,然而,你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上帝没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这是一个充满负能量的可怜的姑娘的,肺腑之言。 我没有钱,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好运气,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正文 097 我也想你了 我说到一半的时候,看见辅导员拼命地朝我使眼色,我知道我说的跟她面前的那张稿子上的话,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要说。 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大部分人都不会继续联系,谁知道你是谁呢?但我想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大家。 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进入职场之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庆幸在这之前已经历练过,拥有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我可以说是不幸的,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底下的同学。听着我的演讲,渐渐的,一片哗然。 “恭喜你们顺利毕业。也恭喜你们,一只脚已经踏入炼狱。” “但是我想,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爱笑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差。” 边上的那些院长校长,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我不知道他们那么看着我的意思是什么,或许有的人是赞许。有的人是觉得我离经叛道。 但是都无所谓了,发给我的毕业证不能再收回。 辅导员跟着我一起回到后台的时候,我看见她一头的汗,“唐微微,你是我当辅导员五年以来。见过的最特别的学生!” “为什么?”我朝她笑。 “从来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场合,把这种黑暗的事实全讲出来,虽然是振奋人心的话,但是从来没有过。”辅导员说着,朝我笑了起来,“但是我以你为傲。” “还有,刚刚校长说待会解散之后,你们班先拍毕业照,再等半小时。” 我走出后台的时候,看见卓航早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忽然想起来,他知道我哪天拿毕业证,一直都知道,也许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得个安心。 我一个人先到了拍集体照的阶梯上,坐了下去。 不远处体育馆的声音,坐在这里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 我听到第二个学生代表已经发言结束,忽然听到院长这么说,“下面,有请我校长期赞助商,航氏集团董事长,卓航先生上台发言,卓航先生曾在英国留学十年,懂才惜才,也希望能有更多有能力的学生能入职集团公司。” 卓航是东城语言学校的赞助商。我竟然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我呆住了,听着卓航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直到他说完,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卓航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能拿到毕业证,跟他是赞助商,是否有关系? 我看到我们班的同学,陆陆续续从体育馆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跟我打招呼,我也是懵懵懂懂地回着,说了些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摄像师把镜头对准我们的时候,我忽然看到穿着一身蓝色套裙的沈诗蓝从不远处的一辆车上走了下来,辅导员也看见了,随即朝摄像师示意暂停。 我因为个子高。所以站在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位置,沈诗蓝走到我们面前,张望了几秒,看见了我,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她完全没有在意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接过辅导员给她的学士服,一边套着,踩着高跟鞋,就这么自然地站在了我身边。 “都准备好了啊!帽子衣服都整整好!”摄像师朝我们喊。“我数到三,不要眨眼睛,喊茄子!”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我扭头看了眼沈诗蓝,她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朝我伸过手来。 我下意识避开了她,并且想要跟左边的人换个位置。 “你帽子歪了。”她朝我笑了笑,轻声道。 帽子歪了也不需要她给我整理。 我自己伸手,调整好了麦穗。 “一!”摄像师已经在数数了。 “唐微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拿到毕业证吗?”沈诗蓝看着前面。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做好了时刻拍照的准备,用非常轻的声音问我。 我忍不住扭头去看她。 “是卓航用钱砸出来的,他给学校砸了一千万,新建图书馆。所以我甚至觉得,你获奖的毕业论文,也是他用钱买来的证书。” “再拍一次!有个同学没看镜头,注意力要集中!”摄像师很大声地叫着。 我收回看向沈诗蓝的目光,望向前面。 “我有你们嫁祸我爸的证据。” 她又轻声说了一句。 我心慌意乱,脑子顿时一片混沌,呆呆地看着摄像镜头。 “你和卓航两个人,最好是帮我公司起死回生,帮我保住二叔,不然,我让你们全都毁掉。” 她说完。摄像机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我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适应了一两秒之后,听着身边同学欢呼声的同时,看见卓航的车停在了那边林荫道上,而他站在树荫底下。看着我这里。 “正好,他今天也来了,我告诉你,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待会打开自己的QQ看一眼。那只是我手上证据的一部分。” 我听着这些残酷的话的时候,却看见卓航勾着嘴角,朝我露出一丝微笑,笑得很暖。 我立刻掏出手机,低头打开自己的QQ,看到沈诗蓝在十分钟前,通过班级群的临时对话框,给我发了几张照片。 那是我瘫软在楼梯上的照片,卓航拉着我,俯身对我说着什么的样子,很明显的,能看出是在宫的楼梯上。 “沈诗蓝!”我低声叫了她的名字,扭头一看,她却已经走了,身边只有三三两两在聊天的同学。 我心急如焚,想了想,立刻朝站在树荫底下的卓航走过去。 他看到我过来,转身上了车,也许是怕过多的人看见,发现我俩的关系。 他今天带了司机。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我拉开后排车座坐进去的时候,他抬眼看着我,依旧柔和地朝我笑,“恭喜我的宝宝今天顺利毕业。” 而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沈诗蓝对我说的那几句残酷的话,她说,我的毕业证,是卓航用一千万砸出来的。 我笑不出来,只是咬紧了牙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我了?”他的嘴,贫到我忍不住想哭。 而他说完,忽然朝我伸手,把我揽进他怀里,顺势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 “其实我也想你了,但你那天跟我说,没事就不准我找你,所以好不容易才忍到今天。今天不同,今天是真有事,你拿毕业证是多重要的事啊,还有唐一天,他也要比赛呢,我作为姐夫,不出席总是不妥当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我的脑子。我的手,我的脚,全都在发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的身体不太对劲。 “……微微?” 许久,他放开了我。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低头从身上掏出手机,给他看我手机上的照片。 卓航的脸色,在看见照片的一刹那,随即变了。 我想,他大约以为自己把事情处理到了完美无缺,但是,这些照片证明了并不是这样。 他抓住我手里的手机,按下后退键,看到备注名显示的“沈诗蓝”三个字,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了。 “你给我们学校捐钱,重建图书馆了是吗?”我抿了抿唇,轻声问他,“花了一千万。” 司机正在开着带着我们往唐一天比赛的地方赶,外面强烈的阳光,透过车窗上的半透明膜,依然在卓航脸上投射出一道道的阴影光斑。 他紧抿着唇,沉默地看着我,依旧没有说话。 我想我们没有办法回头了,这一切的一切,叫我觉得脑子都要炸了,难受,难受到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在发麻。 他伸过手来,慢慢握住我冰凉的掌心,我没有挣扎,任他握着。 许久,他朝我勉强笑了笑,“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我为了我媳妇儿花一千万,没什么不对。” 正文 098 看到媳妇儿,心里开心 “所以,我的毕业论文,你有没有动手脚?”我深吸了口气,继续问卓航。 他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摇头答道,“没有,这个是老邢自行决定拿上去比赛的,跟我没有关系,他不是当初给你打了九十九分吗?你给你打这个分数的时候,我跟你甚至都不认识。” 我想了下,确实是这样。 也许是我太悲观了,被沈诗蓝一挑唆。就会往坏的方面想。 我欠卓航的,也实在太多了,他总是不显山露水,不把心里的事情拿出来说,他总说,不希望我误解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这一千万,我恐怕这辈子也还不起了。 “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跟你说,但是我猜,刚刚沈诗蓝肯定都跟你说了。所以我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你不必觉得心里愧疚,这一千万,我早先就在筹备要捐给你们学校,投资了之后,学校才会把优秀的人才往我手下公司引荐。” “但不可否认,是因为你,我才会把这个计划提前实施。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不必觉得心里有疙瘩,你明白,一千万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要是不信,去问一下老邢跟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说得认真,我盯着他认真的脸,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相信他。 我为什么要选择相信一个仇人的话,而不是他呢? 我心里的戒备和防线,因为他这么几句解释,彻底瓦解。 卓航大概是看穿了我心底所想,没继续往下解释,而是伸手又把我搂进怀里,一边搓着我冰凉的手,叹了口气。 我被他搂着,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寒,“怎么办?卓航,怎么办呢?沈诗蓝跟我说,她手上的证据还远不止这点,说如果你不保她二叔出来,不帮着她的公司起死回生的话,就要把我们全都毁掉……” 这是留下了证据,如果没有证据,我不会这样绝望。 我想如果东窗事发的那天,我一定会站出来,跟卓航一起承担杀人的后果,我不会让他一个人顶着。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会有这样一天,卓航会落到这个结果。 “我有办法。”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答道,“我有办法,沈诗蓝既然跟我们提到钱,提到她二叔,这就是她的软肋,她捏着我们,我们照样也捏着她的把柄。” “说到底,她要的是钱。她跟沈年一个德行,如出一辙!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想借着沈年的死捞一把,撑下去。对付她不难,用钱慢慢吊着就行。” 他想轻描淡写地带过,然而我明白,他只是要我放宽心而已,要想解决沈诗蓝,绝不会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们抵达音乐大剧院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一点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一天排在了下午的第九号,大概要两点才能轮得到。 我怕卓航急匆匆地赶过去会露馅,故意拖了一会儿,在外面吃了个饭,把我和我妈昨晚说的,全部告诉了卓航。 他看着我笑。“那晚上我把你们都接到家里去住,省得她担心。” 我原本不想麻烦他的,但是他自己今天找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进剧院,我妈坐在靠后的位置看见了我们,随即朝我们招手,一瞬间显得特别开心的样子。 我不想扫她的兴,满腹的心事,还是硬是挤出一丝笑,挽着卓航往她那里去。 坐在她边上的卓益,看到我是跟卓航一起过来的,神色有了丝微妙的变化。随即黑沉了下去。 我假装没看出,故意拉着卓航在我妈另一边坐下了,让两兄弟隔了两个人的位置。 卓益一张脸臭的可以,甚至没多看卓航一眼,只是盯着台上的比赛。 卓航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屈着身体。扭过头看了卓益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始终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我也不知道我妈察觉出这微妙的气氛没有,也许没看见,也许是看见了也不懂,以为这两人只是单纯的情敌关系。 唐一天确实是弹得很棒。我不是替自己弟弟吹牛皮,排在他前面几个,我都大致地听了听,轮到唐一天的时候,底下的气氛都不对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些来观赛的人,除了家属,就是热爱艺术的,跟外面乱听一气装高雅的人不一样,能听得懂好坏。 十个人一组进行评分,唐一天弹完,卓益没等最后一个人上去。忽然起身,往边上的出口走去。 我看见他一边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烟来,也许是烟瘾犯了。 卓航也看着他往外走,没等卓益走出安全通道,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句,“我出去看看。” 说完,也跟着出去了。 我妈紧张地看着前面评委,注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注意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我能看得到他们长长的倒影,在拐角处拖得很长。但是看不见他们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回来的时候,卓益脸色好歹好看了些,卓航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 还没走到我们这边,忽然又举起电话,跟谁打电话的样子,转身走回到安全通道里。 唐一天这组的评分,很快就出来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他是十人一小组的第一名。 卓益听到这个结果的同时。扭头朝我和我妈低声道,“阿姨,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就先走了,反正卓航来了,你们待会回去也方便。” “你去哪里啊?”我忍不住问他。 “处理点小事儿,沈年他二弟的案子,不是今天下午二审吗?我过去看看。”卓益说着,朝我露出一丝笑,“别担心,这事儿总会过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正想叮嘱他几句,我妈在边上好奇地问我,“谁是沈年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在思考的时候,卓益就转身走了。 卓航很快就回来了,几乎是卓益前脚走,他后脚就回到座位上。坐下的同时,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寻到我的指尖,十指相扣。 我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挣扎。 他凑过来,在昏暗之中吻了下我的脸颊。又顺势小声朝我妈道,“妈,我刚问了我父母,他们说正好这几天有空呢,可能是明早或者后天早上过来,大家一起见个面,吃个饭呗。” 我妈脸上随即浮起一丝欣慰的笑,看了看我,眼睛都开心到发光,用力地朝卓航点了两下头,“哎!好!” 我真的挺感激卓航的,能这样照顾我和我家人的颜面。打心底里的感谢,他这样尊重我。 唐一天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二名,卓航立即带着我们去和他的老师,还有认识的评委道谢,说要一起吃个饭,感谢老师的悉心栽培。 酒过三巡,大家看着都有点醉了,我妈立刻朝我使眼色,示意卓航不能喝下去了。 但是唐一天的钢琴老师兴致还很高的样子,刹不住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伸手。拉了下卓航的衣襟。 卓航回头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怎么了?” “你少喝点儿。”我说着,看了眼我妈。 卓航只是笑,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上,轻声回了句,“没事儿。今天回来看见媳妇儿,心里开心,多喝两杯没事儿。”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跟他都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他也许是真的开心,看着我的眼神都不一样。 我妈看着他们一瓶瓶地往下灌,一脸担忧的样子。凑到我身边小声道,“微微啊,卓航他要是总这么喝酒,对怀孕有影响呢……” 这虽然是母女间正常的对话,可我的脸,还是忍不住腾地红了。 自己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别人跟你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文 099 呛死你 “妈你说什么呢?”我别扭地回道,“我和他还没打算要孩子,我还小呢,而且他难得喝酒。” 我妈还是在边上叽里咕噜地念叨,说什么,我们家附近以前我一起玩的几个小女孩,有的没考上高中去念了五年制的,还有的考大学成绩没考好,连大专都没给去上,有个人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最不济的都怀孕了,就我。 我妈一念叨起来的时候。真是烦得没边,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想她对儿子也没这么多话说,爸爸又不在了,好不容易来女儿这里一趟,能有个说话的人,就任她说去了。 “卓航妈妈就没催的意思呀?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他妈妈五十五还是五十几了来着?还不急呀?” 她念叨我还好,一念到卓妈妈,我心里就更郁闷。 卓妈妈当然催得更急,她每回来电话,总是会提孩子的事。 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卓妈妈以为我这都三四个月的肚子了,这回来,要是发现我肚子是平的,怎么办? 偏偏我妈不知情,见我不说话,忍不住接着念。“微微啊,不是妈妈啰嗦,是因为卓航年纪不小了,等他年纪再大一点,生出来的孩子,可能就没那么优秀。” 我妈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 卓航才三十三岁而已,怎么就是年纪大了?他要是四十三,说不定对孩子有影响。 “我要上厕所。”我实在是顶不住我妈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随即离开了席间。 刚走到门外透了口气,又怕我妈追出来,看我是否在卫生间里,只能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我慢腾腾走到洗手台边,看了眼自己有些憔悴的脸,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心力交瘁的时候。 俯身洗了把脸,抬起脸的瞬间,我看见隔了三个水池的那边,有个女人正对着镜子补妆。 世上总有这么巧的事,你不想看见谁,偏偏就能撞见。 我愣愣地盯着宋萱的脸,看了几秒,随即收回目光想要假装没看见,扭头就往外走。 不是怕她,而是看见她很恶心。 往外走的同时,我心想,要么说卓航跟宋萱处了这么久,总有相似的地方呢,他们喜欢在类似的饭店吃饭。 刚急匆匆走回到我们包间门口,卓航恰好走了出来,一张标致的脸,带着微醺的颜色。 看到我回来,他愣了下,小声嘀咕了句,“怎么这么快?” 他难道是跟着我出来的吗?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反问他。 “你妈刚说的话啊,我听到了几句。正想和你商量呢。”他一只手撑着墙面,拦在我面前,轻声道,“我爸妈也要来了,你肚子还是平的……” 虽然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讨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宋萱在厕所,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回去再说吧。”我轻轻推了他一把,想拉他往回走。 只是我们还没进去,就听到宋萱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卓航?你也在这吃饭呢?” 以前我听她这柔柔糯糯的声音,觉得真好听,不嗲的过分,让人如沐春风,但是现在听到吧,真的是想吐,忍都忍不住。 卓航先扭头,看了眼宋萱。又低眸看向我,没吭声。 我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才笑着扭头望向宋萱,“是啊,巧得很,宋萱姐姐也在这吃饭呢?” 一边笑,一边心里骂着贱人,我想这是人必须经历的一个成长过程。 “我听说姐姐的脚又受伤了,伤得这么厉害怎么还出来呢?”我不等她回答,又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她的脚。 是真的,宋萱的脚真的受伤了。她这次没穿高跟鞋,穿了双带有点小底的坡跟鱼嘴鞋,比较好走路的款式。 左脚脚踝处包着纱布,并且脚面看起来,比右脚宽厚多了。 “朋友约出来一起吃饭,推不掉。就来了。”宋萱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楚楚可怜。 “真是可惜了,之前那么小巧好看的一双脚。”我抬眼看着她,心里却恨不得把她这张脸给撕了,不要脸的心机婊,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在装什么装! 我说这话的时候。宋萱随即把左脚往后缩了些位置,紧跟着看向我的手,“那微微你的手好些了吗?” “没好。”我毫不客气地回答,“我听人说宋萱姐姐想当面跟我道歉呢,正好碰上了,怎么说?” 宋萱的表情随即变了,也许是被我呛得下不来台,扭头望向站在我身边的卓航。 卓航始终搂着我的腰,一言不发。 然后,继续一言不发。 我觉得挺可笑的,就这样,没人帮她。她还想怎么混过去呢? “其实赵有利老婆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她说听人讲,我跟你认识,直接就把我堵在了后台。”她皱了皱眉眉头,轻声回道。 这种瞎理由我不想再听了。叫人觉得可笑。 “我不想再听人提到赵有利,和他老婆,一个字都不想听见,你知道我手上的伤可能这辈子都要跟着我吗?”我不等她继续编下去,继续呛她。 宋萱看着我,没说话了,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对不起……我真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所以说好的,诚心诚意地道歉,要给我下跪呢? 我实在忍不住了,紧跟着笑了起来。 里面有两个评委还有唐一天的钢琴老师,大概是红酒也喝了不少。喝多了,要出来上厕所。 宋萱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朝着唐一天的钢琴老师惊讶地喊道,“黄老师,你怎么也在呢?” 我愣了愣,首先。扭头望向卓航,我想这件事,他得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宋萱,会认识唐一天的钢琴老师? 卓航随即扬了下眉头,背靠着墙壁。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脸,有些无奈的样子。 “黄老师也认识宋萱姐姐啊?”我朝着握手的两个人,柔声问道。 “是啊,我也是宋萱的钢琴老师,教了她有七八年呢!好多年没见了,后来我年纪大了。才回了南城。”黄老师笑呵呵地回我。 这下我明白了,感情这黄老师,是宋萱的启蒙老师,而不是卓航先认识的。 我又想到,卓航的五音不全,这么一联系起来。忽然明白了,会弹钢琴的人,不是卓航,而是宋萱。 我又扫了卓航一眼,心里忽然觉得很生气。 得,让他们三个人叙旧去吧。我杵在这里简直是扎人眼。 我没说话了,转身往自家包间里走。 刚进去,卓航后脚就跟上来了,在我背后懊恼地低声道,“微微,你别生气。我当时是因为黄老师在南城最有名气,才选他给一天当老师的。” 我没理他,从椅子后面,绕到我原先坐的位置边上,我妈在边上,卓航也不敢声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坐下了,扭头看着我。 挺烦人的,宋萱宋萱,全是宋萱,好像我遇到的卓航的朋友什么的,没有一个能不跟宋萱扯上关系的。 堵得人心里难受。 我妈正跟唐一天凑在一块。看他们白天比赛时候的视频,没注意到我和卓航之间的别扭。 卓航观察了一下我妈和唐一天的动静,隔了会儿,小声懊恼道,“宋萱的车轮胎是我叫人戳破的。” 我一直以为,是卓益戳的。 这句坦诚,叫我有些没缓过神来,我吃惊地望向他。 “没骗你,就是我干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帮你出口气。” 我真以为,这么幼稚的事情,只有卓益才能干得出来。戳人轮胎这种事,跟卓航明显画风不符啊! “那你还生气吗?”他继续轻声问我。 生气自然还是要生气,他刚刚在外面,谁都没帮,这让我又觉得憋屈,所以还是得继续生气。 但一看他有些委屈的表情。我一下没忍住,别过头笑了。 正文 100 正宫娘娘,得大气 卓航随即死皮赖脸地凑过来,伸手环住了我的腰,假装看我妈手里手机上的视频,离我离得很近,甚至气息都能喷洒在我耳边颈窝的距离。 “妈,正好,一天过两天要复赛,我父母来了之后,你们在我这多住几天吧,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厂里老板要是嫌你休息时间太长了,咱就换个工作。那么辛苦,工资又那么低,谁稀罕呢?” 他看了一会儿,朝我妈笑道。 真的挺不要脸的,我猜他就是想我在他那多住几天。 但是吧,也不好当着我妈的面戳破他,暗暗背过手,逮着他腰狠狠掐了下。 卓航痛得不自觉缩了下,瞪了我一眼的同时,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晚上要你好看!” 我妈看着我俩笑,“也不是那么说,老板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我跟他说可能这几天不能回去,他也没说什么。” 我们这边刚说了几句话,宋萱竟然跟着黄老师一起走了进来,一边说一边笑,“……那我得看看,黄老师说的学生到底有多优秀呢!” 说完这句,又看向我,“微微,黄老师说唐一天是你亲弟弟,真的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就在原地坐着不动,朝她皮笑肉不笑回道,“是啊,唐一天跟我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弟。” 我妈倒是拉着唐一天,热情地站了起来,问黄老师,“这位是?” “这个呀。是我十几年前的一个学生,也很出色,是个芭蕾舞演员,前段时间还在全国巡回公演呢!” “那真不错,跟我们微微认识吗?”我妈一边赞叹着,一边扭头问我,“微微?” “不认识,跟卓航认识。”我依旧赖在椅子上不起来,把烫手山芋扔给卓航。 宋萱进来时倒是叫我叫得亲热,好像跟我很熟似的,我这么一呛,黄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尴尬了。 “嗯,之前跟她认识,所以才知道黄老师教得好,就让咱们一天去拜黄老师为师了。”卓航看了我一眼,勉强提了下嘴角回道。 “拜师这个,也得看机缘的。”宋萱顺口把话接了过去,乖巧地答,“我听黄老师说,一天之前学的都是电子琴,都没怎么碰过钢琴。” “毕竟电子琴跟钢琴音色触感还是不一样,一天挺有天赋的,好好上课,黄老师还跟我说。现在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一天呢,以后一定有出息!” 宋萱表现得就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接着又说了几句鼓励唐一天的话。 而我,听在耳朵里却不是个滋味。 说一遍电子琴不如钢琴,或者是因为黄老师说者无意,只是为了借此来表扬我们唐一天确实很有天分,但是宋萱说了第二遍,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我不是傻子,我觉得自己情商挺高的,那些暗讽的话,还是能听出端倪的。 宋萱这就是在讽刺我们家很穷,攀上了卓航,才能给唐一天买得起钢琴。 我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盯着继续跟他们谈笑的宋萱。 “是你姐夫给你买的钢琴吗?”宋萱一脸惊讶的样子,“买的什么牌子呀?” “跟黄老师家的是一个牌子。”唐一天脸都红了,看了卓航一眼,“我查了下,好像是雅马哈。”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懂事的唐一天,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大概也察觉出了宋萱的不怀好意。 卓航脸上的表情,也不是特别好看了,朝宋萱笑了笑,“也不贵,微微自己要给他买,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瞒着偷偷买了送过去的,差点给买重了。” 宋萱好像有点接不下去了。 大概沉默了有一两分钟的功夫,外面那两个去上厕所的评委回来了,宋萱顺势朝我们笑。“那边朋友在叫我了,我得过去了,有空再聊啊!阿姨也是有福气,有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我这也没带什么祝贺的礼物,别见怪啊!” “没事儿。你赶紧过去吧!”我妈还能保持好言好语的,也是不容易。 黄老师实在是喝高了,脸色刷白的,坐下去之后也不怎么说话,想吐的样子。 那俩评委过了会儿,也推托说要早点回家休息。卓航一个个地亲自把他们送了出去。 我坐在车上,看着他满脸堆着笑,送走了所有的人,他手上那些小动作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 他上车之后,也没戳穿他。 回到他家,我去楼上给我妈和唐一天找两床干净的毯子床单。卓航十分贴心地跟在我后面,陪着我一起忙。 两个人时,我才轻声问他,“给塞了多少红包?” “不多,就是意思意思,人认识的不给点,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别记恨我们,过两天给一天打个低分就不好了。” 他伸长手,拖出上层柜子里的毯子,抱在怀里,空着的一只手顺势拉住我。低下头亲了我一下,“你说对不对?再说了,我现在还是他姐夫,帮着他打点一下,是应该的。” “说得好听,还姐夫,你老情人当着你的面羞辱我们一家人时,你怎么没这么多话?” 我轻轻推开他,心里憋了一口气,一个人先往楼下走。 “你看你又生气了,怎么醋劲就那么大呢?”卓航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小声解释,“她愿意显摆,是她的事,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她心里不平衡,越是显得她落在下风。” “你看你怎么就不跟她一样呢?证明你在我这,是最重要的,她比不上,才会这样!咱们是正宫娘娘的地位,大气,才显得她寒酸呢!” 他这嘴,是越来越贫了,之前我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但是说的,还确实挺有道理。 我没吭声,打算把他晾在边上,跟我妈进房说一会儿话。 我妈站在房门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但是因为识趣,所以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看而已。 但我想。哪个妈妈,第一次来女儿跟女婿住的地方时,不想多看几眼呢? 卓航大概也想到了这层,把床单毯子送到房里去之后,随即朝我妈笑,“妈。我领着你看看房子吧?” 我总觉得他有刻意讨好我的嫌疑,没跟着去,只是进房简单地收拾了下,听着唐一天和我妈跟卓航轻声说着话,问这个房间是谁住的,干什么的,卓航都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没一会儿,他们三个人大概是看完了下面两层,去了三楼。 我一想,不对劲,猛地丢下手里的毯子往楼上走。 但是已经晚了,我听到唐一天这么问,“咦?姐夫你这里也有钢琴呢?” 那架钢琴师宋萱的,底下还摆着一双芭蕾舞鞋。 我一不会弹钢琴,二不会跳舞,卓航也不会,我妈肯定得怀疑。 就听见卓航淡然地回答,“嗯。是啊,正好你在这也能练练,我把它摆在这就是附庸风雅,当个摆设罢了,姐夫也不会弹,就买了看看的。” “别说,摆在阳光房里,确实挺好看的。”我妈跟着道。 “一天,你试试音色呗?我也不知道它走音没有,听不出来。” 我实在是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走到他们身后。看见唐一天已经坐在了椅子前面,卓航站在边上,冲着他柔和地笑。 “卓航,一天和我妈都累了,让他们先睡吧。”我伸手去拉住正要往那边走的妈妈,怕她看到藏在钢琴座椅前面的那双芭蕾舞鞋。 “急什么。才八点多呢!”卓航毫不在意地回道。 “是啊,急什么呢?”我妈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我今天也没做什么,不累。” 我简直是要疯了,扭过头去朝卓航使眼色。 卓航跟瞎了一样,只是朝我妈打招呼,“妈,你过来看看这种三角钢琴好不好看,觉得好看的话,我给一天再买一架放家里。” 正文 101 他爷爷和奶奶要来了 我再继续这么扯着我妈,我妈肯定心里更加怀疑。 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往钢琴那走。 你们做坏事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就是越是要被发现的时候,越会欲盖弥彰,越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你想要隐瞒的那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察觉出不对了。 而你,只能眼睁睁地。恨不能把眼睛给捂住,把自己给掐死,觉得自己看不到,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此刻我就是这种心情,有些不忍直视那边的动静。想自己一个人出去静静。 “微微。”卓航看着我这边,叫了我一声,“咱们下去给妈他们洗点水果吧?陈姨买来的水果一般是放在哪里的?我找不着。”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支开我,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但还是不敢看我妈那里,索性扭头,自己一个人慢慢往下走。 卓航后脚就跟着我下来了。 我低头找陈姨一般放水果的那两个格子,看到里面有几个芒果,一包山竹。 卓航从我后面伸手,拎了出来,往厨房里走。 我跟在他后面,迫不及待地关上了厨房门,关上门的同时,忍不住恶狠狠地问他,“你疯了吧?” 我都要抓狂了,想掐死我自己,顺带掐死卓航。 “宋萱的鞋子我早就给扔了,你害怕什么呢?”卓航背对着我,一边切着芒果,一边笑着回答。“你以为我是你呢?等你反应过来,咱俩早完蛋了。” 我没了声音,被他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慢慢走到他身边,愣愣地盯着他切芒果。 卓航真是个居家型的好男人,什么都会弄,连芒果也切得这么好。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脑子里是不是觉得自己老公真好?简直不能更喜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取笑我。 我撅着嘴,没吭声。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他放了那么多年的芭蕾舞鞋,竟然就这么扔了,得下了多大的决心? “但是微微啊,我说真的,你能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扔掉苏臣送给你的东西吗?” 能吗?我继续盯着他看。 他就像有透视别人心底的功能,竟然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扔掉苏臣给我的一些东西。 不是舍不得扔,而是,好像留着他们,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苏臣曾经送给我一只储蓄罐,放零钱用的,外表很萌。一只超萌超萌的小狗,只有进钱的口,没有出钱的洞,钱扔进去,就取不出来了。 我在两三个月前最缺钱的时候,把它砸了,就在我回南城的时候,我觉得我必须把这钱取出来的时候,把里面存了很久的,折成一颗颗心的一百块,全都展开,铺好,揣在了身上。 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块,和几十个硬币。那原本是我打算存起来,存个五年七年的。跟苏臣结婚的时候,买件婚纱,再跟他去不远处的海边玩一趟的钱。 那只狗并没有摔得粉碎,但是想要拼起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我把钱放进口袋里的时候,蹲在它身边犹豫了很久,留着它,还是扔掉,毕竟那是我存了将近三年的一个愿望。 最后还是,用扫帚把它扫在了一边。 直到此刻。知道卓航毫不犹豫地扔掉那双舞鞋,我才明白,他的行为有多么不容易。 或许在他彻底认清宋萱本来面目之前,还打算留着鞋子,一直等到宋萱回到他身边。 “你觉得我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第三者吗?”他处理山竹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他。 “什么意思?”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回头皱着眉头看向我。 “如果不是我,或许宋萱现在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你等了她三年。不就是想等着她回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不然你留着她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卓航眉头皱得更深,半晌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很对,我留着她的东西,就是等着她有朝一日能回到我身边。” 我听到他这句话,心已经凉了一分。 而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但是那时候的我。是不清醒的,我想要她回来,只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现在想来,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已经跟她和好了,但那一定是另一段痛苦的开始。所以,我还挺感谢你的,让我能认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大概你这样的,才是适合我的人。我跟宋萱并不合适,强求的感情只会不堪一击。” 有的时候不能失望过早,得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譬如现在卓航对我说的话,让我忽然幸福到无所适从。 “不管以后咱俩能不能在一起,咱们的缘分还有多久,我感激的是老天爷把你安排到了我身边。” 他说着,伸手把一瓣山竹送到了我嘴里,“我也希望每天都能这样喂你吃东西,每天回来看见你在家里,看电视或者是做什么,真能那样就好了。” “微微,你不知道我想你的滋味,是怎样的。” 我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他也不知道我每天想他的滋味,是怎样的。 但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单靠着爱情活下去。人生总有那么多的不如意。 “我下个月月初要去法国,阿兰要带我过去,亲眼认识一下法国的风俗人情,还有,他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做人造皮的医生,能帮我做手术,我可能得离开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在他怀里。闷声道。 “那挺好啊。”卓航沉默了几秒,紧跟着轻声笑了起来,“但是你得向我保证,离婚之前不能跟他谈恋爱,虽然这小伙子看着人还不错,要保护好自己,不然遇上我这样的流氓你就完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流氓。 “我这些天本来也在叫迈克帮你想办法,既然阿兰那边认识人造皮专家,我觉得去试一试也无妨。” 我以为他会阻止我去,没想到就这么同意了。 “微微?”我妈忽然在楼上叫我。 我随即松开了卓航。先端了盘切好的芒果上去。 我妈站在楼梯口,朝我指了指楼上,“我听见卓航的手机响了,在楼上,你让他赶紧上来接。都响了好几遍了。” 卓航正好端着山竹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听到我妈这么说,愣了下,嘀咕道,“估计是我妈吧?” 他把水果端到我妈房间里的同时。喊我道,“微微,你也跟我一起上去,我妈都好久没跟你视频了。” 我跟他进了房间,打开手机一看未接来电,果然是四个未接的FaceTime。 卓航开了灯,立刻给卓妈妈回电话。 大概三秒钟,卓妈妈就接通了,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怎么打了这么多个都没接?微微呢?” 卓航扭头。朝我晃了晃手机。 我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喊了卓妈妈一声,“妈妈。” “哎!微微啊!爸爸妈妈明天就去看你啊,机票都已经订好了,让你妈妈别见怪,我们马上就到!我还给孙子带了几套小衣服过去呢,我算了时间买的,生下来就能穿呢!” “你爸爸以前都不爱逛街的,一逛街就生气,这次我说要给孙子挑衣服,他从早上就开始催我,不知道多起劲呢!等着哈!还有一个晚上,他爷爷和他奶奶就去看他了!” 她孙子,现在还是我和卓航两个人体内分开的两个细胞。 我本来被卓航还哄得挺开心的,她这么一提,我心里更加郁闷了。 卓航在边上看了我一眼,把手机又接了过去,“妈,就这样吧,我还得招呼微微妈妈呢,你们去机场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卓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卓航不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立刻给挂了。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声问他,“你说怎么办吧?你上次不是说能有办法吗?怎么办?他奶奶把衣服都买了。” 正文 102 能不能体谅下老公? 卓航听到我说“他奶奶”这三个字,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下我的脸,“怎么你说这三个字,我觉得是在骂人呢?” 我确实挺想骂人的,但是不知道骂谁才好,我觉得很无奈。 要是我妈不在这里,我在肚子外面绕一层棉絮就行了,三个月也没多夸张,可是,我妈就在这,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没怀孕。 这事复杂了。 我没朝他笑,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卓航和我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道,“你明天跟你妈出去一趟,带她去东城逛一圈,你不是对东城几个景点都挺熟的吗?下午再回来,我也许能解决,你妈在这不行。” 我也知道我妈在这不行,我恨不得她今天就已经回去了。 偏偏卓航要顾着我妈的面子,把他父母叫了来。 但是仔细一想,也拖不过去,我妈昨天还问我卓妈妈的电话是多少,一问就露馅。 “那我明明知道你妈要来,我还带着我妈出去,她会不会不开心?”我想了下,反问他。 “你怕我妈因为这个,而对你有意见是吧?”卓航朝我耸了下眉头,“没关系,你明天尽管出去就行,回来事情就解决了。” “待会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明早早点去景点买好票,你带着你妈和唐一天尽管开开心心出去玩,你下去告诉他们一声,八点前起来。” “那你妈要是像上次一样,早上三四点就跑过来呢?”我对卓妈妈那次偷偷摸摸的行为,仍然心有余悸。 “你妈在这,她能这样吗?”卓航忍不住笑。 我一想,确实是这样。 我妈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明天还后天过来,卓航下去跟她说,要我明天带着他们出去逛逛时,我妈问他,“那你父母明天来吗?” “或许回来,或许不回来,到时候再说吧,他们临时有事,也许要耽搁一会儿。”卓航说谎时的表情很逼真,我妈信了。 我和我妈一起进卫生间,教她怎么用热水器时,她又悄悄问我,“你跟卓航确实没吵架吧?怎么刚刚在三楼不太对劲的样子?” “没有,哪有吵架,就是之前商量着要带你跟一天明天出去玩,八点多了,我想你们也累了,特别是一天,早点休息多好,他还要一天弹琴。”我一边伸手去试水温,一边轻声回答。 “妈,你就别多心了,卓航这么好的脾气,你看不出来啊?以前还总说自己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一眼就能看出人好坏呢!”我假装着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女婿哪里找?水果都亲自弄好了给你们吃。” 我妈没说话了。又伸手戳了戳我的腰,“那……我们明天就玩一个早上,你陪妈去买两件衣服好吗?我也没带什么好衣服来,别让他父母看着,太寒酸了。” 其实,我妈已经把她最好的衣服都带来了,身上穿的这件,还是我上大一的时候陪她一起去买的,当时是两百多块,摸了好久没舍得,我转回去偷偷给她买下来的。 我想,她大约是被卓航这房子吓到了,也许是卓航比她想象得还有钱,所以才会这样。 但我并不觉得我妈寒酸,而是心疼她。 “好。”我压住心里翻涌上来的情绪,小声回答,“我给你买,用自己赚的钱买。” 我怕她知道我还没上班。用的是卓航的钱,会不好意思。 我给她调好水温,转身抱了抱她,就出去了。 替她关上房门的时候,眼前有点模糊。 就算是为了我妈,我也得好好活下去,我不能自私地,只为了自己的感受陪在卓航身边,我希望我妈能够幸福地安度晚年。 我回到三楼的时候,卓航也从唐一天房间回来了,站在落地窗旁打电话。 他听见我进门的动静,转身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然后继续认真地听着电话。 我关上门,走到他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认真地听了会儿他的心跳。 “嗯……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他们公司做的假账,必须不择手段拿到手,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包括他们之前在越南边境干的那些事,尽快搜集证据,传到我第二台电脑上。”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的公司,但既然敢在我面前说,一定是对我完全信任。 “对,三天之内,拿不到的话,根据证人口供。也要伪造出一份以假乱真的证据来,记得录视频。” 我看见落地窗里映衬出的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应该是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 我缠着他,别打扰了他打电话,跟着乖乖松开了手。转身去试衣间找我的睡衣,先去浴室放水洗澡。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电话刚打完,一边放下手机,一边打开电脑在看什么的样子。 “还不洗洗睡啊?”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卓航低眸看了我一眼。很不正经地回了句,“到床上去等我。” 说完这句,又看着电脑上的东西。 我盯着他认真的脸,看了一会儿,他是完全没空搭理我,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有点累了。因为前晚上和我妈一起睡的时候,失眠了,本来想等着他洗好了一起上去的,实在是熬不不住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一个人灰溜溜爬上了楼梯。 几乎是躺下的第一分钟。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卓航上了床,我斜着睡的,伤手压得有点发麻,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嘀咕了一句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实在困到了极点,手也没力气,拍了他一下,又嘀咕了一句,“别闹。我困……” 还没说完,他就吻住了我的唇,我被动地回应了他一下,只觉得脑子昏得不得了,就像被下了安眠药一样,反正身上发软,眼皮睁也睁不开,太累了。 “才十二多点呢,宝宝……”他咬着我的耳垂,轻声道。 “刚刚让你上来你也不理我!”我恨到极致,闭着眼睛骂了句,“别碰我,明天再说!” 卓航有些委屈地,凑过来吻我的眼睛,“刚不是有事吗?让人去处理了下沈家的事,沈家人确实是不怎么干净,我并没有栽赃嫁祸沈年二弟,既然沈诗蓝这么逼我了。我还真得花功夫去整他们。” “你看我都这么累了,都喝醉了,还得花心思去整那帮贱人,能体谅下你老公吗?” 他吻得我眼皮有点发痒,我就是怕痒,忍不住笑,眼皮也跟着抖了起来。 “笑就是答应了啊!”他松开我,认真道。 “我眼睛疼,睁不开,真累,睡饱了明天再说。”我又歪过身体,想要躲开他。 他却不依不挠跟着凑过来。顺着我的脖子一路往下亲,“没事,你闭着眼睛就好了,反正也不要你动,累的还是我。” 这句话我有点不乐意了,忍不住睁开眼睛,愤怒地推了他一把。 “那我还说错了啊?”卓航无奈地笑,“你除了喘气发出声音和抬腿,需要用力,哪里还要用力啊?” 说完这句,又自己摇了摇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刚刚是我说错我家宝宝了,宝宝开心的时候下面也会用力……” 我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捂住自己脸的同时,他又亲了下来。 他这次也许是憋得太久了,我搂紧他脖子的同时,他喘得有点厉害,似乎是想缓一缓,“我去拿安全套……” 而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末了,他从我身体里退出去,搂着我长舒了两口气,轻声问我,“你今天是不是安全期?要不然。明天去给你买颗药吧?不伤身体的那种。” “是安全期。”我扭头吻了下他的唇,“不用担心,我月经很正常。” 正文 103 天注定的 跟着唐一天和我妈逛了一上午,我头有点晕乎乎的,随意找了一家商场,准备买衣服,我坐在店里沙发上的同时,觉得自己几乎要累瘫了。 妈妈挑中了一件衣服,问我和唐一天,“这件怎么样?” 说实话,我浑身难受到就像生病了一样,眼前的东西在转,摸摸自己的头,也没发烧。嗓子也痒。 我勉强看了下那件衣服的款式,觉得还可以,就朝她点了点头,“行,你试试。” “姐,你是不是病了?”唐一天凑过来看了眼我的脸色,低声问我,“还是累着了?” 我昨晚睡的时间不短,十点钟上床,虽然中间被卓航吵醒了近一个小时,但是早上七点多才起床,应该不是没睡好的缘故。 “可能是感冒了吧。这几天忽热忽冷的。”我勉强朝他笑了笑。 妈妈试了衣服出来,走到离我们最近的那面镜子前,照了照,我觉得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挺好看的,大小也正合适。 “好看吗?”她扭过头,有些局促不安地问我。 “好看。”我朝她点头。“喜欢就买,再试试有没有其它好看的款式。” 我妈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旁边替我们挑选款式的店员,压低声音朝我道,“微微,这也太贵了。我们去其他店看看吧……” “妈,我一个月一万多,给你买件两千的衣服,算什么呀?”我强忍着脑子里的晕眩,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小声回道。“不要紧的,以后我工资还会涨呢,跟卓航他父母第一次见面,肯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你说是不是?” 我妈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再试试吧,待会去便宜一点的店里转转。” 我没有骗她,阿兰跟我说,商务部的基本工资就有一万多,业绩好的话,赚得更多。 她去试衣间试另外一件衣服时,我转身把店员拉到一旁,轻声问对方,“妹妹,待会能不能帮我骗一下我妈?就说这衣服打三折,开一张假发票,开一张真的。” 对方看了我两眼,犹豫了一下,“按理说是不能的,但是吧,看你这一片孝心的,可以帮你,没问题。” 原价两三千的衣服。原本是八折,店员骗我妈说,明天的活动价是三折,看我们面善,就提前给我们打个三折。 我妈随即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一个劲地对我说,“这小姑娘人真好!我们碰上好人了!” 唐一天在边上看着,没吭声。 很多老人家总是这样的,如果碰上个力度大的促销活动,就会开开心心地在同一个店里买很多东西。 我妈一听说是三折,很爽快地又挑了两件,那小姑娘给我们开了张总发票,统共加起来才一千五不到。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是否哪里有质量问题时,小姑娘又把价钱重新用计算器算了,给我看。 我去付了账回过头,我妈依旧很开心地拎着衣服袋子,等着我。 “我这才给你买过几件衣服呀。这么开心?以后给你买更多,不得开心到晚上都笑醒啊!”我忍不住笑她。 她伸过手来,拉着我一起往外走时,在拐角处的时候,我差点就摔倒了,脑子里的晕眩根本都控制不住。说来就来。 我妈拉了我一把,吓得不轻,,“微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我站稳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边上一家店的穿衣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果然不对劲,唇色也有点发白。 本来说还要替一天买两件衣服,我这样子,实在是逛不了了,就给我妈塞了两千块钱,叫她陪唐一天上去逛。 我坐在一楼的长椅上,点了杯边上店里的红枣茶,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些。 我也许是贫血症犯了,昨天在学校,也有类似的感觉过,全身肌肉无力,只是今天头晕的症状更加明显了。 早知道应该听卓航的话,平常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饮食。 刚想到他,电话就追来了。 “你们回来吧,晚上的桌子订好了,爸妈现在在家里等着了。” “我不需要做什么吗?”我愣了下。意有所指地反问他。 “不需要。”他淡淡答了三个字,就挂了。 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他说可以,那肯定就是解决了。 唐一天他们下来的时候,我一杯茶喝完,身上有了点力气,头也没刚才晕得那么厉害了,但是喉咙又痛得厉害。 司机一直在外面等着,送我们到家的时候,我看见卓妈妈第一个迎了出来。 还没等我妈下车,就热情地打招呼,“亲家母啊!今天一定累了吧?我刚刚还骂航航呢,孩子一点也不懂事,在这多住几天慢慢逛呗,一天刚比赛完就让他出去,真是的!” 我妈在路上听说卓航父母来了,还有些紧张局促,一看卓妈妈这热情的样子,明显是松了口气。 下车的时候,也是眉开眼笑。 “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心里有点忐忑,小声地问了句。 “下午来的,刚来没多久。”卓妈妈伸手,抱了抱我。“我都两个月没见着你了,还挺想你的。” 说完这句,竟然看都没看我肚子一眼,也没提到孩子的事,转身挽着我妈往里面走。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卓航这次竟然能把卓妈妈骗得服服帖帖的。 晚上出去吃饭,卓妈妈也丝毫没有提到我肚子里的是否有宝宝的事,吃完饭,他们硬是要陪着我们回来。 我有些忐忑不安,觉得卓妈妈跟回来,怎么着也得兴师问罪了。 卓航淡然地出奇,一回来就说先要洗澡,把我一个人丢在卫生间外面。 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单独跟他说,他就把门锁上了。 卓妈妈原本在楼下,跟我妈聊着闲话,没一会儿就上来了,见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装着看书的样子。随即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我身边。 “航航也喜欢看这本书。”卓妈妈盯着封皮看了一眼,朝我抿着嘴笑。 “妈妈……”我硬着头皮,把书放在了膝盖上,小声朝她道歉,“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我想,无论如何,卓航不管是怎么解释的,我先道歉,总不会出错。 “怎么是你的错呢,航航他这么大人了,比你大了十岁呢,做事还这么不小心,我就这么说,你没错,责任全在他那里。”卓妈妈伸手摸了下我的头,和蔼地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望着她,没吱声。 “看把你吓的!”卓妈妈不无怜惜地又摸了下我的头。 “你还小呢,以后机会多的是,妈妈看你今天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身体还不舒服呢?有没有每天按时吃胃药?胃这东西啊,得养着,好好养个三五个月,就行了,以前你爸爸也是,有胃炎。” 怎么忽然扯到我有胃病这件事上去了? 我心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往卫生间看了一眼,卓航洗了十几分钟了还没出来的迹象。 “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怕我们心里不好受。所以啊,以后就不提这事儿了啊!谁都不提了,买来的小衣服小鞋子,将来总有机会能穿得上,乖孩子,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卓妈妈这一句句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她说完,还伸手又抱了下我,“怀孕这件事急不得,以后我们都不催了,这事儿得看天注定。以后航航要是对你不好,你就给我打电话。别不好意思的。” “他这孩子不爱把心里话说出来,有时候他不说你就多问问,真委屈了,妈妈给你撑腰!不过其实他跟你在一块之后,比以前笑的时候多得多了,小两口在一起,图的就是互相看得顺眼,看得开心,你说是不是?” “是啊。”我愣愣地答。 说到这里,卓航肩上搭着毛巾,从卫生间里开门出来了。 正文 104 预兆 “妈,你还不走啊?”卓航瞅了我们两眼,催了声卓妈妈。 “走了。”卓妈妈松开了我,脸上的表情显得还有点恋恋不舍,“微微啊,妈妈没有催你的意思啊,就是养孩子之前,先得把身体养好才行。” 我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虽然心里什么都不懂,还是听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本来打算在这多玩两天的,但是国外那边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明天凌晨的飞机就回去了,你跟航航要好好的啊!我下去跟你妈妈还有一天打声招呼,马上就走了,不用送了大半夜的。” 他们这次走得这么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卓航搞的鬼。 我看了眼卓航,他也正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隔了几秒朝卓妈妈回道,“路上小心,等有空了,我和微微或许会一起去看看你们。” “她手上的伤你可得长点心啊!”卓妈妈都走到门口了,还是扭头责备卓航,“也不说她受伤是不是你保护得不够,既然这件事都发生了,后果你必须得承担起来,我一个老太婆还成天做手膜,你说微微伤成这样……” 说到这里,没说下去了,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我裹着的左手,叹了口气。 “妈,我知道了。”卓航低声答道,“下午你说的话,我都听着呢。” 我和卓航两个人先下楼,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蚊子挺多的,卓航不时地伸手替我周围扇两下,眼睛却是盯着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跟阿兰去了法国,记得要时不时地联系我,做手术之前通知我一声,要是术后恢复得不理想。我立刻过去。”他忽然间轻声朝我道。 “反正疤痕修复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恢复,没什么的,你忙你的就成。”我没看他,跟着小声回答。 卓航没说话了,伸手拂走我右手上叮着的一只蚊子,顺势拉住了我,“对不起……” 他这对不起,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这是宋萱的错,所以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多生他的气,早就没什么了,我想他现在跟我道歉,也许是因为阿兰抢在了他前面。 “要是真觉得对不住我啊,以后就得对我好一点。”我仰头,朝着他笑,“光嘴上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脸上的表情挺复杂的,好半天,伸出手捏了下我的脸,“就晚了一步,我原本打算陪你参加了毕业典礼,带你去治的,但是你既然都有了打算,那我充分尊重你的决定。” “马后炮谁不会放?”我嘘了他一声。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正好卓航父母下来了,卓妈妈和我妈走在后面,声音不轻不重地商量,“那好,那我请个大师给他们算算明年的日子,选好了送到你们家,你和微微喜欢哪天就哪天,我们都行的。” 她们都开始商量这个了。 卓航也听见了,忍不住低沉地笑,伸手搂住我,跟在他们身后,送他们上车。 我妈其实挺聪明的,那时候有个有钱人家资助她读书,一直念到高中,那时候的高中生可不容易,最后要考大学时,资助人去世了,我妈也就放弃了念大学的机会。 可以说。我妈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看得出卓妈妈跟我妈是一见如故,上车之后还跟我妈絮絮叨叨说了两句。 卓航这一家人,真是难得的好人,并没有因为我家的穷苦,而表现出丝毫的看轻或者是如何,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 我很喜欢卓妈妈。在我印象当中,好像婆媳关系总会有些许不和,但是卓妈妈对待我,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我们目送着他们车子离开之后,我妈回过头来第一句话就是,“卓航啊,你爸妈人真好。” 卓航嘴很甜地回了句,“那也得看对谁。” 我上床睡觉之前,开始发烧了,烧得不严重,就是有一点点烫,喉咙也有点哑了。 卓航要去给我拿药,我一把扯住了他,“我不想吃药,你给我去煮点可乐生姜水吧?” “你能受得了生姜汤的味道,我就给你去煮。”他随即拆我的台。 “能,你姜少放一点点,我就能受得了。” 我觉得,我有可能是怀上了。 因为我妈跟我说,她怀我和唐一天的时候,头一个礼拜都感冒了,但是因为害怕怀孕,所以不敢喝药,只是多喝开水。喝了两碗生姜汤,到后来咳得嗓子里都有血丝了,也一点药都不敢沾。 卓航或许不知道女人怀孕的初期反应是什么,我白天的时候还不懂,刚刚咳嗽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时候我妈跟我说的话。 也许不是贫血,就是怀孕,贫血怎么会咳嗽呢? 但是我心里明明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却还是想,暂时把它当作秘密,不告诉卓航。 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他。 他送生姜汤上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暗暗地想,将来我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 其实好像,大部分人,无论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会像爸爸多一点。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个人傻笑,像他就好了,又聪明,长得又好看,儿子女儿都无所谓。 卓航把生姜汤端到边上,瞟了我一眼,“一个人傻笑什么?” 我翻了个身,抬头看着他,想了下,回答,“在想你到底是用什么借口降服你妈的。”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卓航坐在床沿边的同时,得意地扫了我一眼,“你猜我怎么说的?” “猜不着。”我皱着眉头摇了下头,“猜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也猜不着。” “笨!”他紧跟着骂了我一声,“我就说啊。当初其实你不是怀孕了,而是胃不好,因为前两天打针,含的激素过多,所以自己用测孕试纸,也测出了两条线,以为是怀上了,咱俩太开心了,当时也没顾得上去医院查,等再去查的时候,发现搞错了。” 原来是这样,卓航懂得还挺多的。大概是迈克教他这么说的。 “然后我说,你因为这个还挺难受的,每次想向他们坦诚,又觉得没脸说出来,只好我替你说了。” 合情合理,绘声绘色。这个理由我给打满分。 我忍不住朝他撇了下嘴角,“你这脑子在骗人的时候,转得可真快啊!” “平常转得就不快吗?”他朝我耸眉。 说完,端起生姜汤,自己先尝了一口,喝下去之后。皱着眉头朝我问,“你这是跟谁学的呀?这味道这么奇怪,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你管我。”我自己坐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碗,一点点,全都喝了下去。 “今天表现真好。真乖,我知道了,下次给你这么煮,你就能喝得下去。”卓航坐在一旁,紧皱着眉头看着我,嘀咕道。 我难受到想吐。没理会他,喝完自己又躺了下去,缩成一团,自己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 唐一天在三天之后的复赛上,还是拿了第二名,这是实实在在的结果,就是第二名,还有奖杯和奖状拿。 我和妈妈还有卓航三个人,坐在台下,看着他开心地走上台去领奖。 本来叫了卓益,他嘴上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没来。 唐一天站在领奖台上,朝我们笑得灿烂。 我希望卓益能看到这个时刻,毕竟唐一天是真的把他当成亲哥看待,忍不住扭头往四周围看去,希望他能出现在某个角落,悄悄的。 “你看什么呢?”卓航扭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我妈紧跟着站了起来,尖叫了一声,“一天!!!” 这事就发生在一瞬间,我扭头去看的时候,唐一天已经倒在了领奖台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不省人事。 正文 105 卓益,你混蛋! 其实唐一天早在比赛之前,就已经不舒服了,只是为了能来参加这次比赛,而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回想到这几天唐一天比以往更加的寡言少语,总喜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边暗暗骂自己这个姐姐当得不称职,他要么是有心事,要么是身体不舒服,才会这么安静,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医生立刻给唐一天做了脑动脉造影,结果出来的同时,让我们自行决定,是就在东城做手术,还是回南城做手术,如果选择回南城。这路上的一天会出什么事,他们医院概不负责。 唐一天很快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妈正坐在病床边上无声地抹着眼泪。 其实我挺想打唐一天的,他身边半边麻痹,这么大的事,不跟我们说。 我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忍住了打他的冲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 “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还要让妈怎么操心?唐一天!你已经成年了。你不是孩子了知道吗?”我妈舍不得骂,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憋着眼底的酸涩,狠狠骂他。 唐一天睡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额角有一块跌下领奖台时,磕破的伤口,他扭头看着我和我妈,没说话。 “你要是早点跟医生说,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做完手术了。拖到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妈怎么办!”我越说,越觉得生气,心都要气炸了。 “微微,这不是没事吗,一天他刚醒,身体还不舒服……”卓航伸手过来,拖住我一只手臂,沉声道,“没事的,反正东城医疗技术只会比南城更加先进,就在这做手术,没事的。” 怎么没事?唐一天留在东城做手术,卓航势必要照看他,我担心的是卓航对我家越上心,宋萱就越看不过眼,伤害我没事,伤害唐一天跟我妈,我得悔死! “姐……”唐一天这时忽然说话了,开口的同时。眼泪忽然往下掉,“我回南城做手术,不在这。”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姐夫能让你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去吗?”卓航有些生气了,立刻打断他的话,“就在这里做手术,我刚刚已经跟医生谈好了,随时都能安排手术!” “不行!” “不行!”几乎是在我拒绝的同时,门口忽然也传来一道坚决的声音,“不能让一天在这里做手术,我现在就带他走!” 我看着卓益风尘仆仆地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从东城开车到南城,至多十五个小时,我带他回去!” 卓航愣了下。随即一口回绝,“你能保证他路上不出事吗?卓益,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刚刚问了医生,唐一天这情况,七十二小时之内做手术。任何时候做效果都是一样,不影响,他病发到现在才五个多小时而已,我一定要带他回去。” 卓益的态度十分坚决,一边说一边去按病床后面的铃,让护士过来。 其实,我知道卓益心里在想什么,一个是,他不想我欠卓航的情,跟他无休止地牵连下去,一个是,他确实心疼唐一天,怕唐一天在这里受到伤害,他想保护我们。 卓航离他很远,根本来不及去扯他的手。 护士听到铃响,立刻进了病房,问我们,“怎么了?” “把他手上的输液管拔掉,现在,立刻。把他身上的设备全都扯掉,我们要出院。”卓益丝毫不乱地朝护士吩咐。 “可是……”护士有些诧异地看向我和我妈,“家属同意吗?确定不在这里做手术吗?” 我妈有些慌了,来回看着卓航和卓益两个人。 我心里,其实是不想一天留在这手术,然而又怕一天在路上出事。 “确定,我就是他哥!”卓益抬高声音吼了句,“我们现在就要出院!” 我没说话,我妈站了起来,护士犹豫了一下。伸手要去拔唐一天身上的输液管。 卓航紧咬着牙,沉声道,“阿益!你不要乱来!唐一天就在这里做手术,哪都不去!” 护士被卓航这么一说,又停住了。 “阿益……”我妈嗫喏着。喊了声卓益,还没说话,卓益就已经推开了护士的手,强行自己去拔输液管。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样,他拔了管子,立刻俯身把唐一天的双手搭在他肩上,想要带唐一天走。 卓航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卓益,你混蛋!!!” “你别碰我!”卓益一手摔开卓航的手。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能从眼眶里挤出来,满是怒火,“我今天话撂在这儿!要是唐一天有个什么好歹,我以命抵命!他的命就是我的,我的命就是他的!” 这句话说完。立刻不管不顾背着唐一天就往外跑。 “一天!”我妈叫了声,急得往我这里一歪,差点倒了下去。 我立刻伸手扶稳了她,一边解释,让她情绪能稳定一些。“妈你别急,医生说了七十二小时内做完手术没有影响,既然一天想回去做,那我们就回去,他现在这个样子受不了刺激的!” 卓航已经跟着往楼下追了。我扶着我妈下去的时候,卓航站在停车场前,狠狠踢了下边上的垃圾桶,扭头朝我们沉声道,“他带着一天走了!” 追。只会让卓益更加急躁,一天半边身体是麻痹不能动的,要是逼急了卓益,他开车不当心,伤着了一天更加不好。 “怎么办?”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件事了。急得一身的汗,感觉自己站都站不住了。 卓航紧咬着牙,回头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从身上掏出手机来,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接通了。 “迈克,你现在立刻让你那个心脏科的朋友带上急救设备出城,从南边出城!对,现在,立刻!我待会会给你们一个追踪的方向!钱不是问题!” “我也要去!”我妈扯着我。惊慌道,“我跟着那个医生一起!” 卓航迟疑了一下,看了我妈一眼,又继续朝电话里吩咐,“记得在南边收费口的地方停一下,我马上也赶过去。” 卓益疯了,我以为他会好好跟我们商量再做决定,但是他把事情搞成这样,不是疯了是什么?! 迈克他们那边离收费口近,我们和卓航一车,他一路在城中甚至把速度提到了一百码,赶到南边收费站口时,迈克他们已经到了。 我妈慌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被卓航半抱着送到了车上。 我紧跟着要上去,卓航却拉住了我,“微微……”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摇了摇头,“卓航,那是我弟弟啊……” 他眉心几乎搅在了一起,迟疑了几秒,还是松开了我,俯身朝坐在车里的我妈轻声道,“妈,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暂时走不开,处理完了立刻就去,你别急,一天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我妈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卓航点了点头。 “千万要根据我待会给你们的路线追,不能追丢了!”卓航又朝迈克他们嘱咐了一句,最后看了我一眼,关上了车门。 车子转身通过收费口的时候,我看见卓航还站在路边,看着我们这里。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不跟我们一起去,我知道的,他先要追踪上卓益的车。 车子大概往南边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卓航给迈克的电话就追来了。 卓益开车开得很快,已经甩开我们几十公里。我不知道卓航是怎么弄到卓益的具体位置的,看见迈克打开车上导航的同时,有一个小点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前面不断闪烁着。 迈克一咬牙,把油门踩到了底,疯狂地超车。 我想唐一天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老天爷夺走了奶奶和我爸,一定不会再夺走唐一天。 正文 106 陪着你 我们在一处高速服务区的时候,差点追上了卓益,距离那里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卓益又开车走了。 迈克之前连续值班两天,开了近八个小时的车,实在顶不住了,只能在服务区先停了一会儿,快速地吃了个饭,换那个心脏科的医生开。 我一路都在给卓益打电话,他没接,而唐一天的手机在我妈包里。 我想,如果唐一天忽然发病,卓益一定会在半路停下的,但是他没有停,证明情况应该还好。 因为追不上他,所以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我们看到卓益的车已经上了南城高架,而我们正好到了南城收费站入口。 “妈。没事的,都到了南城了……”我因为头晕难受,好歹在路上还迷迷糊糊睡了个把小时,而我妈从昨天下午唐一天晕倒在台上开始,就没休息过,一直盯着卓益那个闪烁的小点看。 她眼睛又红又肿。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微微,要是一天真的出事了,阿益就算以命抵命,也无济于事啊。” 她一路上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这句话却已经说了好几遍。 我知道卓益这次是过于冲动了,就算要走,也得仔细遵从医嘱,他这种行为,把我们都吓得不轻。 我们上了高架时,看到卓益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在之前唐一天就诊的医院附近,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看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我忍不住长喘了一口气,我妈也是,瘫软在了座椅上。 没几分钟,卓益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说,“微微,替我给阿姨道个歉,但要不是卓航,一天也不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比赛,他发病,跟卓航逃不了干系,我不想你们家继续被他害下去,一丝一毫也不想。” 他也许是累到了极点,声音沙哑,却还是带着他的固执,“医生已经在给唐一天诊断了,估计马上进手术室,路上没出事,不要担心。”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这是个报平安电话,一车人紧跟着,沉默不语了,那个心脏科的医生,也松了口气,放慢了车速。 我们抵达医院的时候,看见卓航的司机就在医院门口,蹲在那里抽烟,一脸的疲惫。 他看见我们。立刻掐掉烟,站了起来,我看见他,更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少奶奶。”他疲惫地笑着,朝我打了声招呼,“早上五点多的飞机到临城,赶过来的,董事长正在楼上跟医生交涉呢。” “阿益他知不知道你们来了?”我愣了下,轻声反问他。 “他不知道我们来了,董事长没去病房,我们刚到半个多小时,你们上去的时候,最好也别告诉他。” 他说到这里,搓了把脸,又笑道,“我去边上买点早饭来给你们,早饭肯定都没吃呢吧?” 我们上去的时候,主刀医生还没到。卓益看见我和我妈来了,皱着眉头看了眼我们身后,没看见卓航的人,又收回了目光。 “阿益,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事了。”我妈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朝卓益道。“阿姨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也知道你对一天好,把他当成是自己亲弟弟看,但是这次我实在是不懂……” 说到这里,没继续说下去了。 “下次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卓益看着我妈,忽然之间,跪了下去,“是我的错。” 如果唐一天在东城出了事,我想卓益肯定是无法原谅卓航了。 但同样的,他这次这么做,假如一天真的在他车上出了事,我妈绝不可能原谅他。 放在别人身上能懂的道理,为什么放在自己身上就不能懂? 我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去扶卓益,嘴里不停地念,“傻孩子……”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唐一天。 护士给唐一天打了麻醉针,大概几分钟之后,主刀医生就到了手术室,让人把唐一天推过去。 听护士说,主刀医生本来应该是一直给唐一天治疗的医生,但是这次只是负责打下手。主刀医生比他更厉害。 我们三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的时候,我想,大概是卓航上来交涉的结果。 因为是卓航找来的医生,所以,我竟然莫名的心安,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我妈在手术协议上签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一个完整的字都写不了。 我接过去,替她签了。 整整四个多小时,我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偶尔。忽然把脸埋进我怀里,抱着我,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她比我更恐惧,更恐惧再失去一个亲人。 “妈,没事的,我和一天一定能一直陪着你。”我轻抚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 卓益坐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一直用手抵着前额,不知道是太累了睡着了,还是怎样。 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口,焦急地问护士,“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还算是成功的,静脉溶栓之后做了支架,正在缝合伤口,马上就好。”护士脸上的表情。也是轻松的。 我想她干这一行,见多了心脏病病人被推进手术室,说出的一定是负责任的话。 “患者还年轻,病情也不是特别严重,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几句话对于我和我妈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从唐一天第一次,口吐白沫倒在教室里,直到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心头上的大石头落地了。 “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憋了许久,压抑了许久。转身搂住我妈的时候,终于还是哭了。 一定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一定都会慢慢走上正轨。 我蹲在走廊上,很快吃完了客饭,要到楼底下去缴杂费。看交的钱是否够唐一天这些天的康健和手术费。 下楼的时候,看见卓航就坐在一楼出口外面的那个走廊上,斜着坐的,看着外面草坪上正在玩耍的几个心脏病小孩。 “刚刚有人给唐一天交过费了。”窗口后的护士这么回答我。 “好。”我心不在焉地接过单子,揣进袋子里,想了想。转身朝卓航走了过去。 我庆幸我这次是理智的,选择相信卓航,他果然甚至比我们提前一步到了医院。 我看着司机那疲惫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肯定也没得闲。 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在看着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了我站在他身边。 他看着那群孩子的眼神。十分的柔和,嘴角也带着一丝笑。 我陪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在他背后坐了下去,轻轻叫了他一声,“叔叔,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也许吧,反正不讨厌。”他思索了几秒,这么回答我。 我累到了极致,嗓子也疼得像是裂开了一样,闭着眼睛,轻轻靠在了他后背上,不想说话了。 他没动,任我靠着,很久很久之后,问我,“你是不是去学校给唐一天办理复学手续之后,就要回东城去找阿兰?” 我跟卓航的每一次见面,似乎越来越短。 确实。回去之后我就得找阿兰去了。 好半天,我点了点头回答他,“是啊。” 半个月前,我偷偷回了南城一次,那时候就已经提交了办理护照手续。 他轻轻叹了口气,问我,“记得要经常给我打电话,我关心你做手术,这应该算得上是很重要的事吧?” “算。”我朝他笑了两声,又伸手,搂住他的腰,“谢谢你。” 应该要谢谢他。每次在最重要的时刻,都陪在我身边。 卓妈妈说的很对,卓航有什么事,都不喜欢用嘴说出来,宁愿被人误解。 卓航背过手,轻轻捏了下我的耳垂,“微微,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正文 107 你拿主意就好 唐一天术后恢复的很好,我在南城陪了我妈一个多礼拜,唐一天能自己坐起来的时候,才离开南城。 在他醒过来的第二天晚上,我上厕所时,发现自己内裤上有血迹,不是来月经的那种血,并且伴随着轻微的疼痛,不是经痛。 我确定,我怀孕了。 有的女人会在精子着床的一个礼拜左右,几天不等的时间内,发生轻微的出血症状。 而我的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咬牙坚持着,没让我妈发现有多严重。 我脑子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早上的时候体温是正常的,到了下午就会忽然发烧,然后睡觉之前,又好了。每次忽然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会一片发黑,比以前更加严重。 我坚持着没喝药,等回到东城,去医院验血,果然是怀孕了。 医生拿着血检单子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唐微微,你贫血知道吗,很严重的贫血。” 我不懂她为什么脸色会这么严肃,愣了一下,轻声反问她,“是不是对孩子会有影响?” “那是肯定的。对孩子的无论是智力还是任何方面都有影响,不严重的话也就算了,你这必须得重视啊,甚至有可能会造成流产。” 甚至会流产吗? 我又愣住了,隔了几秒,点了点头,“好,我一定重视。” “我给你开点叶酸片,还有补铁的含片,还有一种不伤身的药,你不选择吃药也可以,但是回去之后必须注意你的饮食,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时候,别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啊,必须重视起来,不要减肥。” “我建议你啊,还得去做个全身性检查,看看还有哪里不对,如果不行的话,你这孩子还不能要。” 之前迈克给我做过一系列检查,我就是贫血,还有胃病。 孩子在肚子里才两个礼拜,我这个时候去做检查,那些仪器说不定会对它有什么影响。 我嘴上虽然是答应的,出了办公室就直接去药房拿叶酸片去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虽然脑子晕了十几天了,眼前发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还是开心。 医生说我感冒这么严重,是因为最近贫血严重,体虚所致,我想,我每天吃多点补血的食物,应该会有所改善。 反反复复,大概是大使馆商务部通知我去报道的时候,病情才有所好转。 接待我的是一个办公室同事,商务部总管带着我到办公室门口时。朝里面坐着的一个年轻的女人打了声招呼,“朱蔚然,这是新来的同事,唐微微,你带她熟悉一下办公环境,她不懂的,你也多教教她啊!” 朱蔚然是个中国人,我扫了一圈办公室里坐着的人,有一半是外国人。 所以看到时朱蔚然带我的时候,心里还欣喜了一下,毕竟还是自己国人相处着会亲切一些。 卓蔚然随即起身,朝我迎了过来,满脸善意的笑,朝我伸手,“是叫唐微微啊?欢迎欢迎,以后我就叫你微微,你叫我阿然,行吗?” 朱蔚然长得是比较普通的类型。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不算白,但是五官看起来十分和善,挺有亲和力的样子。 我跟着回答,“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然。” “还有啊。之前AC公司的案子,唐微微会跟你一起负责,你把之前整理的资料和档案,全都给她过一遍,她过几天应该要飞法国一趟,回来之后应该就能消化完了。”商务部总管继续吩咐。 AC公司,自然指的是阿兰他父亲的公司,到中国拓展建筑合作的案子。 朱蔚然的脸色,似乎变了变,又朝我笑,“那很好啊,微微跟我又是同事又是负责一个案子的,以后要好好相处才行。” 总管走了之后,朱蔚然带着我,从一楼逛到三楼,跟我说了遍每层楼都有什么部门,文官和武官的区别,我们商务部肯定是属于文官所属。负责通过大使馆的商务贸易往来。 其它有政治部,文化部之类,武官是负责两国军事往来,任职的全部都是法国人,一般跟我们是不搭界的。 我一点点地听她说着,走到三楼时,朱蔚然忽然问我,“微微,你多大呀?看着年纪挺小,比我小好多哦!” “没有啊,可能是因为脸上有点婴儿肥吧?你多大呀?” 在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长了个心眼,因为之前阿兰对我说过,到大使馆任职,硬性规定,是一定要满两年工作经验,老板跟他是表兄弟,才睁只眼闭只眼给我过了。 在外人面前。特别是同事面前,千万不能透漏自己刚毕业的消息。 “我二十六岁,去年刚进来的。”朱蔚然朝我笑,“我看你肯定比我小。” 我不明白,她这是在套我话,还是怎样。也朝她笑了笑,“我二十五,比你小。” “那也挺不错呢!”朱蔚然抱着文件袋,回过头继续慢慢往前走,“过来吧,我带你去文化部看看。” 不过就这么一瞬间。心里觉得有点疙瘩,朱蔚然之后对我一直很热情,我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AC公司跟建筑公司合作的材料,给我捧来了一大堆,放在我办公桌上。 就这么忙碌了一天,阿兰到了五点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对新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我握着话筒回答,“你也很不错啊,我正在看你们公司的一些东西,我觉得这建筑创意挺好的,设计好框架之后,是要做高档公寓楼,还是酒店?” “这就得看你心情了,毕竟负责人主要是你,你想做公寓就公寓,想做酒店就是酒店,做全套酒店也不错,反正是小户型的。”阿兰朝我笑。 我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我可不不敢私自拿主意啊!” 他邀请我一起吃晚饭,请我吃法国大餐,以免过几天去了法国之后,吃不惯当地的食物。 我欣然同意。 放下电话转身回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朱蔚然正看着我这里,发觉我察觉到她的注视,随即朝我抿唇礼貌地笑了笑,接着埋头干自己的事。 我发现自己又犯了个错误,虽然我是在外面打电话的,并且声音很轻。但是也许朱蔚然听到了大部分谈话内容之后,还是能猜到我跟AC公司的某个人交情匪浅。 她给我的感觉很怪。 我没吭声,回到了位置上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旁边的同事,已经有人拎着包要走了,经过我身旁时。都热情地跟我道别。 我一个个的打招呼下来,有的人的名字太难记,忽然之间想不出来,挺难堪的,短短几分钟就热得身上直冒汗。 没剩几个人时,朱蔚然也起身要走了。 “能理解你。我刚开始上班时也是这样,跟他们多说说话,熟了之后就行了。”她走到我办公桌旁,胳膊抵着上面的亚克力板,朝我和善地笑,“怎么。要跟男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啊?” “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男朋友就不会拿英文交谈了。”我摇了摇头。 “那现在下去吗?一起?” 阿兰正在下面等着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已经在这附近了,我愣了下,摇头笑道。“不,还要等一会儿朋友,他还没来呢,我就在这里看会儿资料,你赶紧回吧,肯定饿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啊。”她没有再问第二遍,拎着包,转身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资料,没看进去多少,几乎是人都走光了,阿兰一个电话又催过来,我才用袋子装了些资料,下去和他碰面。 阿兰小帅哥坐在他拉风显眼的敞篷座驾上,远远的,一看见我,就心情很好地用法语朝我打招呼,“美女,能否赏光一起去吃个晚饭?” 今天是四更,前面三点也更新了一章,觉得有遗漏的往前翻一章~ 正文 108 嫂子,我航哥呢? “去哪吃?”我慢慢走到阿兰跟前,笑着问他,“我是不喝酒的啊,不去酒吧。” 阿兰湛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笑,外国人的眼睛跟我们是真不一样,我之前觉得卓航的眼睛已经够好看了,深邃,轮廓立体,但跟阿兰的还是不一样。 阿兰这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能把人融化。 “不喝酒,你不想喝酒我们就喝果汁。”他迁就地回答我。 我们吃饭的地方离大使馆不远,开车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进去的时候,正在放着一首法国民谣。 我听过。所以跟着哼唱起来。 阿兰扭头惊讶地看着我,扬了下眉头。 这餐饭大概价值不菲,进去之后,除了不靠窗的几张桌子,剩余的都是包间。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灶头,当然那并不是灶头,就是一块可以做煎烤类的地方,有专门服务的厨师,单独给你们做菜。 我本以为阿兰是居心叵测。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错怪他了,有厨师在,他能怎么着我? “这里的厨师都是高价请来的法国大厨,做的全是正宗法国菜。“阿兰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向我热情地介绍,“还有的大菜是从后面大厨房送过来的,想吃什么,你就点。” 我接过高鼻深目的厨师递过来的菜单,说了声谢谢。 这里的菜单都做得别别处精致,一面上只印着一道菜的成品样子,原料什么的,标得清清楚楚。 翻了几页,我看到有道菜标着招牌大拇指,忽然忍不住笑了。 随即把菜单送到阿兰手边,“我要吃焗龙虾。” “很会挑啊!”阿兰没看我,一边假装自己翻着菜单,掩饰自己的局促尴尬。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大使馆老板面试我时,起的那种不伦不类的题目,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并且,老板叫我上去之前,还很认真地问了我一遍,是不是叫唐微微。 他表哥应该在之前就听说过我的名字,阿兰肯定在他面前提过。再仔细一想,我当时觉得他跟阿兰有点神似,不是毫无缘由的。 要么阿兰还在他表哥面前提过,我带他一起去吃小龙虾的事。 我点了这道菜,就是旨在告诉阿兰,我都明白了。但是并没有当面戳破他,而是扭头看向外面的夜景。 厨师做煎烤类的东西时,总是有些热的,阿兰让人把室内温度调得低一些,我又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就像是在烤火,并且我身体确实不怎么舒服,就叫人把房门开了半扇。 外面时常有人经过,我坐在里面,跟阿兰说笑时,不免会扭头对着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经过的一个人,“咦”了一声,往我们门这边退了过来。 我抬眼一眼,竟然是纪舟泓。 “嫂子。”纪舟泓伸手。把门推得更大了些,看清阿兰的同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愣了几秒,问我。“我航哥呢?” 我还真不知道,他航哥在哪里,我们就几天前联系了一回,我告诉他,唐一天在逐渐好转。 然后我回东城的时候,他送我回了公寓楼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了下,回答他,“在家呢。” “哦。”他朝阿兰努了努嘴,“那这位是?” 他大概以为我婚外情,在偷腥呢,孤男寡女的。 “这是我工作合作的一个老板。”我简短地回了句,“过两天我要跟他一起去法国,所以提前来长长正宗的法国菜是什么味道。” 也许纪舟泓抠住了我某些字眼,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越解释越乱。 “嫂子是做什么的啊?要出差去,我航哥同意吗?跟不跟着?” “我现在在大使馆商务部工作,我去法国,卓航他早就知道了。”我忍不住朝他笑,“要不然你打个电话问卓航,问他知不知道。” 纪舟泓大概以为我这是激将法,紧皱着眉头,嘴里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了之后,阿兰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我,“刚才那位是?” 真的,法国人非常注重礼节,在他看来,纪舟泓这样的行为是相当不礼貌的,打断了别人吃饭。连声招呼都不打。 但是他不懂,纪舟泓这是误解我了,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以为的奸夫打招呼。 我轻声回了句,“卓航的朋友。” 阿兰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上次他被卓航打的阴影还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笑了笑就过去了。 我们已经吃到了尾声,我吃着甜点的时候,脑子里却在想着,为什么纪舟泓反应会这么大,忽然就想通了。因为之前宋萱抛弃卓航,也是因为脚踏两条船。 我估计他刚才脑子里想的是,握草,卓航这都什么品位啊,怎么挑的女人个个都是这德行! 想到这里,自己也是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阿兰出去付了账回来,起身拿衣服的时候,看见我还是在笑,脸上满是不解。 我们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经过了纪舟泓所在的包间,他门是开着的,看见我经过,故意拿英文问候了我一句,“嫂子,这就走了啊?” “嗯,吃饱了,你慢慢吃啊,小牛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应了句,看到里面坐着个不认识的女人。 “女朋友。”他笑呵呵朝我解释,一边又问。“嫂子,你吃完了饭就回去吗?” 我哭笑不得,他声音大的就像怕阿兰听不到似的,“我不回去去哪里?你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两个人好好吃啊!” 我就怕他这性子。给我搞出什么乱子,让卓航再过来跟阿兰打一架就不好了,说完,就急匆匆地扯着阿兰的衣袖,让他跟我一起赶紧走。 下楼的时候。阿兰在电梯里,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还早呢,要不要去边上的公园走一圈,消化一下?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吗?” “你说得还挺溜的。”我表扬了他一句,觉得一起走走,谈谈关于工作上的事,也没什么不好。我对阿兰什么态度,早就表示得很清楚,也不怕他误会什么的。 怪刚才纪舟泓多了句嘴,问我吃完饭之后回不回家,估计这句提点了阿兰。 边上的公园。走个一两百米就到了,现在七八点,出来纳凉的人还挺多的,有人在跳广场舞,放的是凤凰传奇的歌。声音很大。 因为太吵了,吵到两个人说话都得提着嗓子,我本来就喉咙哑着,索性跟阿兰往河边人少一点的地方走。 阿兰把外套搭在肩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我聊着,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忽然问我,“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就离这不远的地方,我打个车回去很方便。”我立刻婉言拒绝他。 “你不跟卓航住在一起了吗?”阿兰吃惊地扭过头来问我。 …… 我有点想打自己一嘴巴子,为什么拒绝别人的时候,不能动下脑子呢? “没有啊!”我愣了下,朝他装疯卖傻地笑,“就是想住的地方离大使馆能近一点。” “你……”阿兰随即皱起眉,“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的手伤成这样,为什么卓航没带你去看?我就这么带你去法国,他不吃醋啊?” 涉及到这个问题,就尴尬了。 “他真的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我总共见过他几回,第一回就是跟你吵架,第二回没能保护好你还打人,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幸福吗?”阿兰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也不是你说的这样,正好那段时间他很忙很忙。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吃不吃醋?你后来又没见过他。” 我觉得这样聊下去,又会堵得心慌,扭头要往回走,“我忽然想起来,他今天跟我说了家里有点事呢,我得赶紧回去。” 今天是四更,宝宝们往前翻还有三章哟! 正文 109 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然,我明白自己这是自欺欺人的行为,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再跟他谈论卓航的事,说多了,没意思。 阿兰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没说话了,紧跟在我身后,往前走。 “也许是我错怪卓航了吧,但是我确实是关心你。”走了一段,他朝我懊恼地低声道。 我其实更多的是尴尬,倒没有怪他的意思,走到那边跳广场舞的地方,我慢慢停下了步子,扭头回答,“没事,或许是他上次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才会让你对他有这样的误解,他打你那几拳头。我再次替他向你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这道歉你都说过多少回了,又不是你打的,我没怪你。”阿兰摇了摇头,“那,过两天再见?” “好。过两天再见,我自己回去可以的。”我朝他浅笑。 阿兰站在原地,目送着我往那边大路走去,我回头看了两回,第一回他还站在原地,第二回在慢慢往他车子那边走了。 我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自己一个人晃荡着包,往自家公寓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有个人站在路灯下,站在最明亮的地方看着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卓航来找我了。 其实在意料之中,我猜纪舟泓跟他说了我和阿兰在吃饭,但是我又以为,他不会来。 这种感觉,其实挺矛盾的,既没有抱着希望,又期待他可以来看我一眼。 他等着我走到面前,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就像是昨天刚见过面似的,“不是说法国人都挺绅士的吗?怎么没送你回家?” “他要是跟到我家里去,你就不怕啊?”我朝他撇了下嘴角,顺手挽住他的臂弯,“你车子呢?” “停在你们公寓楼底下了,本来是想着,等你回去,看你一眼就好了,又怕阿兰对你动手动脚欺负你,所以走过来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我继续朝他翻白眼。 卓航忍不住朝我笑,跟我一起慢慢往回去的路上走,“今天第一天上班,有同事欺负你吗?” “第一天而已,谁不得装着个善良的样子啊,日久才见人心呢。”我忍不住嘲笑他,“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没在这种小圈子里混过。” “你反正总是一眼就看出什么了,那你当初怎么没看出我不是个好人呢?还傻乎乎的。”卓航说得认真,“你们那个地方,竞争肯定激烈,不比其它普通公司,你千万长点心,别又被别人欺负了。” 我这第一天上班,他就来给我说教了。就像是我哥哥是我爸爸一样。 我低头,看着脚底下的一块块整齐的砖石,两块石头一跨不够,我的腿没卓航那么长,一块石头一跨,又走得憋屈。 就像是我跟卓航之间的感情。 我就是这样的强迫症,我是处女座,所以觉得这种设计可真不科学,简直能把处女座逼疯。 “想什么呢?”卓航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也看着我的步子,“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吗?吊儿郎当的。” 我琢磨了几秒,抬头问他,“叔叔,你既然怕阿兰对我动手动脚,那你为什么就站在这里等我,而不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公园呢?” “谁说没有的?我就站在那边外面,看着那些叔叔婶婶们跳广场舞,看了半个小时。幸亏穿的是长裤,不然得被蚊子咬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拦住阿兰,还由着他跟我一起去逛公园呢?” 卓航低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表情没变,隔了一分钟的样子吧,伸出舌头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笑了笑答道,“因为我觉得他人不错啊,如果他真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我肯定是不让你跟他在一起了,但他如果是个正人君子,我不会阻拦你们。” “你又不真的是我叔叔。”我心里忽然有些郁闷,低下头,踹了脚地上的小石子,“我找什么人还要你把关啊?” 说到这里时,卓航正要说什么的样子,后面忽然好像有人喊我。 我扭头一看,阿兰的车停在了路边,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朝我扬了扬他手上的一叠材料。 那是我要带回家去看的资料。上他车的时候,顺手丢在了他车上,竟然给忘记了。 我愣了下,正要回头去拿,卓航却拉住了我,轻声道,“我帮你去拿,你在这等着。” 我扭头,眼睁睁看着卓航走到阿兰边上,伸手去拿那叠资料,接到手上时,似乎跟阿兰说了几句话。阿兰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回了句什么,然后就上了车,开车走了。 卓航转过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跟他都说了什么啊?他看见你竟然没想打你。好神奇哟!” 卓航神色怪异地低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就这么顺口告诉我了,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回答我,“秘密。” “那我也有一个秘密,不跟你说。”我紧跟着回答。反正就是我不好受,也要堵得他心里不舒服,大家都别好过! “你能有什么秘密啊,炸我,你以为我会上当啊。”他态度颇为不屑。 我没说话了,朝他笑得意味深长。 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不过是耐性有多好的区别,我就不信卓航不好奇。 我和他走了一路,嘴里不停地念着,“哎,有些人就这么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也挺好的。” 念的次数少了,或许他就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念的多了,卓航就有些忍无可忍了,忽然停住脚步恶狠狠地盯着我,“唐微微。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就跟你上楼去了啊!” “我姨妈来了。”我顺口回答,毫不惧怕他的威胁。 因为是在小巷子口,又已经将近十点了,所以附近没什么人,他有些不相信,眼疾手快地伸手摸了下我下面。 鼓鼓的,他的表情就不对了,一副服了我的样子。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对你放尊重一点,你是有老公的人,我们中国不兴这样的风气。女孩子做得过分了会被人指指点点骂死。”他跟着向我坦诚。 我才不信,他刚刚明明跟我说,觉得阿兰是个好人,就不会阻拦我跟他交往,现在又说这样的话,鬼才信咧! 我忍不住朝他哼了一声,转身自己继续往前走。 “那你说的秘密是什么啊?”他紧跟在我身后,不依不挠地追问。 我低着头,绞尽脑汁地想,我该怎么圆这个场,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扭头眯着眼睛朝他笑,“你知道不,纪舟泓有女朋友了。” 卓航愣了下,“他女朋友多得是,这算是什么秘密啊?” “但是这次不同,他可是当着我面,说跟他一起吃饭的是他女朋友,他上回不还说自己是单身狗吗?”我扬着眉头回道。 卓航的脸色立刻不对了,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小兔崽子,竟然瞒着我!” 我就这么顺口一说而已,纪舟泓那边怎么办,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满足了没有?”我朝他眯着眼睛笑。“你看,我都老老实实地说了,你反正就喜欢骗我。” 卓航脸色依旧很臭,我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公寓楼底下,他跟着我进了楼下大厅。看着我按下了自家的楼层,我进去时,还看了眼里面有没有人。 “上去吧,我看着你到了楼层就走。”他站在外面,忽然又朝我笑。 我心里挺难受的,看着他朝我微笑的样子。同时心里又在埋怨他,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起上去呢?抱抱我也好。 我是属于胚胎着床,引起的少量出血,断断续续总有一点,一点点暗红色的血迹,持续了好多天,所以我一直垫着护垫。 因为这样,才能对他顺口撒个谎。 我是有个秘密,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是这个秘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正文 110 他给了你多少钱? 上楼的时候,我发现家门口,摆着一双皮鞋。 我盯着那双皮鞋,看了很久,其实心里在打鼓,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卓益的鞋子,但也有可能,是入室盗窃的小偷。 我往前两步,悄无声息打开了门口的路灯,同时伸手去掏包里的钥匙,摸到钥匙的同时,也碰到了自己的手机。 我想。或许我可以给卓航,或者是冲姐打个电话,卓航应该还没走,就在楼下。 还没考虑好,是先掏钥匙,还是打电话,面前的门就开了。 卓益出现在了门后,屋里玄关处的灯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吓得全身抖了抖,往后退了一小步,看清是卓益的脸,才长长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低声问他,“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傍晚来的。”他低声回道,“太累了,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还没吃吗?”我看了眼屋内,除了玄关处,灯全黑的,转身就要下去给他买点东西吃。 “不要紧,三四点才吃过。”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说实话,这一下他扣得很重,弄疼我了,我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向他,卓益皱了下眉头,才松开我,“家里有面吗?饿了我自己煮一点就好。” 我把手背到身后,轻轻扭了下,“有的。” 说完,脱了鞋进屋里。 我打开客厅里的灯的时候。包里电话忽然响了,卓益离我包离得近,立刻伸手去摸出来,看了一眼,朝我伸手。 我猜是卓航打来的,硬着头皮接过去一看,果然是他。 “怎么才到家?”卓航声音里带着疑惑,沉声问我。 “找了会儿钥匙。”我顺口答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卓航从来没上来过,怎么知道我住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哪个窗户?” 卓航忍不住在电话那头笑,“笨蛋,你按楼层的时候我不是站在边上吗?你们这是一梯一户的,我看见你灯亮了,当然知道你到家了。” 对哦,我竟然没反应过来。 所以别人说,一孕三傻,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脑子晕乎乎的,想问题也想不明白。 “你现在走了吗?”我看到卓益自己转身进厨房去煮面,顺口轻声接了一句。 “没呢,在楼底下的广场上,打完这个电话就走。” 我转身走到窗户前,往下看。果然有个傻子站在楼底下,仰头看着我这边,整个广场上几乎只有他一个人。 “我看到你了,赶紧洗洗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他低声朝我笑,“我这就走了啊。” 我心里虽然舍不得他,还是乖巧地回了句,“嗯,路上当心点开。” 挂上电话的时候,他果然低头慢慢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分钟左右,开车走了。 卓益端着面碗,走到阳台上,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小沙发上,闷头吃了起来,吃的很凶,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没几口就吃完了,扭头看向窗户外面。 沉默了一会儿。一边慢慢嚼着嘴里剩下的,一边抬头看向我,“唐微微,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些没理解他的意思,愣了下,反问他。“什么怎么办?” “你们都已经分开了,还这么藕断丝连的。”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好看,甚至,带着一股戾气,“你是打算某一天还能回到他身边,还是怎么着?” 我觉得卓益越发的变了,这几个月来,变得我甚至有些不认识他了,以前的卓益不是这样的,说话难听,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并且他这样跟我说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他的脾气变得反复无常,好的时候非常好,不好的时候,就像是随时能提刀去杀人的样子。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回答。“阿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跟卓航还没办离婚手续,现在还是合法夫妻,有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联系。这不是很正常吗?” “上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妈兴冲冲的过来,我总不能告诉她我要离婚了吧?那是我妈,我不忍心,至少我觉得应该在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告诉她,而不是现在。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在南城。当着我妈的面我不好说什么,但是你就那么抢走唐一天,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我觉得我跟卓益必须把话摊开来说了,我十分不理解他现在的情绪状态,我觉得他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了人的缘故,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神经质,不可理喻。 “阿益,如果因为我,而导致你和卓航这样针锋相对,那我也答应了你的要求,说会跟他离婚。你到底还要怎样呢?” “我恨他。”卓益的脸,甚至有些狰狞,“我觉得他是个禽兽,不择手段的禽兽。” 那么,就是因为我跟卓航上床了,导致了卓益这样。 可我想,当初我要是跟苏臣这样,卓益也不该恨苏臣啊?吃醋可以理解,埋怨也可以理解,怨恨,恨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唐微微。你没有觉得,我养父母被撞那桩案子很蹊跷吗?为什么,事情一变再变,最后是死去的沈年背了黑锅,你有没有想过?” 原来,他还以为是卓航干的。 我错愕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卓航他为了你,报复沈家,去栽赃嫁祸沈年走私军火,虽然那个高管并不是我杀的,但是卓航巧妙地全都把矛头引到了沈年身上,你就不觉得整件事很奇怪吗?” “我。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独立于这整个事件之外,我没有走私军火,没有杀那个高管,而警察却莫名其妙来查我的底细,我被栽赃。被迫出逃,逃出去十天之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你不觉得这是卓航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卓航派人去杀他养父母。没成功,而卓益以为是沈年干的,沈年不愿背黑锅,于是反抗想陷害卓益,卓航见沈年反抗的厉害,于是开始一系列的嫁祸栽赃。一不做二不休,嫁祸杀了沈年。 在他脑子里,是这么一个流程。 他把卓航,想得这么肮脏。 我目瞪口呆,很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卓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卓航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知道吗?” 整个事件过程,我都参与在其中,但卓益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或许这样才造成了他的误解。 “你是卓航亲弟弟,他是要夺回你。不是杀了你!但那辆卡车就是去撞你的!卓航能提前料到你忽然身体不舒服,不去超市吗?他不是先知!” “可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杀我的养父母,所以你对沈年杀人的假设不成立。”卓益摇了摇头回道。 他没救了,卓益心里对卓航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 我心里对他既失望。又觉得心疼他,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我想了许久,问他,“阿益,我之前问过你,你知不知道,卓航有多爱你这个弟弟。他爱你,就不会伤害你,就不会去做伤你心的事,又怎么会去撞卓三吾?” “归根究底,也许是因为他从来不向你解释什么,所以你才觉得,是他做的。” 卓益却冷冷笑了起来,轻声答,“他既然爱我珍惜我这个弟弟,为什么会下手抢他弟弟喜欢的女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有多少,为什么偏偏是你?” 所以,在他心里,卓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混蛋。 “因为我喜欢卓航,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你要是恨的话,就连我一起恨。他没有逼我。” 卓益猛地站了起来,歪着头凑近我,恶狠狠地问,“你喜欢的是他的钱,对吗?唐微微,你老实告诉我,他给了你多少钱?” 正文 111 五百万 一定,是有人告诉了卓益什么,不然,他不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我,卓航给了我多少钱。 “不说话,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是吗?”他一抬手,狠狠把桌上的面碗扫了出去。 我听着陶瓷碎裂的清脆声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说的不错,我当初愿意嫁给卓航,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卓航给我的一年五百万,我缺钱用。所以才答应了卓航的条件。 然而,并不是谁给我五百万,我都能接受。 卓益觉得我就是为了这钱,而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你真叫我觉得失望!既然缺钱,为什么不问我要?我拿不出五百万,五十万总是有的!你这和卖有什么区别!”他红着眼睛,沉声骂我。 我控制不住地,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气到全身发抖。 他竟然这么说我。 或许别人这样骂我,我可以忍受,因为我不在乎那些不认识的人对我是怎样的评价,我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心甘情愿,但是卓益不同。 越亲近的人对你的伤害,会越深。 卓益被我打得偏过了头,半晌,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半边脸颊,眼睛看着别处,朝我冷笑了起来,“呵呵呵……” “我知道了,是因为我的钱,也是他的钱。不就是,我没有他那么有权势地位吗?你喜欢钱,喜欢那样的男人。那我就做给你看!” 他说完这句,抓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关门的声音,重到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扭头,看着冰冷的防盗门。心里也是一样的冰冷。 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从他被抢到卓三吾家,就开始的交情,相熟到几乎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他就是这样想我的。 就因为,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卓航给了我五百万,他就这样作践我。 我心里虽然知道,此刻的他是不理智的,但是要我怎么原谅那句话?他说我,和卖没什么区别。 挺难受的,心里绞着疼。 许久,我一个人慢慢走到沙发旁,躺了下去,蜷缩成一团,躺了很久很久,右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医生说,我本来就贫血,所以这段时间更加要保持一个好的情绪,对宝宝好,不然流产的几率会更大。 所以,就算是为了宝宝,我也不能这么难过。 就当是我把自己卖给了卓航吧,毕竟他是出了钱的。无所谓,卓益这样说,也没有错。 我叹了口气,又爬起来,自己去柜子里找出来一包红枣,一颗颗地往嘴里塞,连着塞了五六颗,嘴里塞得满满的,就是吞不下去。 五百万,它的爸爸出了五百万,才让这个小东西出现,还挺值钱的,所以我必须得保护好它。 我强迫自己打开电视,看了两段郭德纲的相声,心情才比刚才好了一些。 笑过之后,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又慢慢去收拾干净了卓益留下的残局,洗澡之前,吃了叶酸片和补铁含片。 虽然躺在床上的时候。几乎没有睡意,但一想到自己的好工作,是来之不易的,一定得好好干,强行逼了自己一会儿,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去办公室的时候。朱蔚然没在办公室,同事说她是出去当随行翻译了,她没给我打电话,我只能窝在自己位置上,看了一天的资料。 直看得头昏脑涨的时候,阿兰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叮嘱我明天晚上一定要带好的东西,还很幽默地说了句,据说中国人最开始到国外吃东西是吃不惯的,所以别忘了带几包泡面。 我忍不住笑,这老外是真挺搞笑的,总假装自己是中国人,竟然还知道要嘱咐我带康师傅泡面。 别说,我昨晚吃了那餐之后,阿兰跟我说,我吃不惯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是我哪天的主餐,我特别特别不爱吃通心粉。哪天以这个为主食,估计得饿一天,我打算下班之后去趟超市。 朱蔚然下班之前总得回来一趟的,别的同事又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了,我耐心等着,打算等到六点。她还不回来的话,我再走。 人快要走光的时候,朱蔚然果然回来了,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稍微有点凌乱。 “阿然。”我立刻起身朝她笑,“你昨天给我的资料我都看完了。还有其它需要看的吗?” 朱蔚然微微喘着气,显得很累的样子,缓了一会儿,朝我道,“过两天我带你去看一下AC公司设在东城的临时分部,认识下里面的人。以后都可能会接触到的。” 我愣了下,回道,“但是,我明晚得飞法国,可能是两个礼拜之后再回来。” 朱蔚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半天“哦”了一声。“那你把那些黑色封皮包着的资料再多看几遍,得记熟在脑子里,不然跟人介绍的时候容易卡壳。” “好,那我带到法国去看。”我点了点头。 我说着,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朱蔚然忽然又问我。“微微,那你这次出行,是老板同意的吗?出去半个月,属于公务还是什么?会不会扣工资?” “是啊,是老板同意的,老板说我得去法国实地考察一下,什么具有法国特色的行业,不然我什么都不懂,就不好了,会不会扣工资我不知道。”我愣了下,回答她。 “这次主要还是为了去一座旅游小镇实地考察,回来之后要洽谈旅游合作事宜,可能会让中国的某个明星当宣传大使。” “哦……”朱蔚然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我以为这是法国同事需要干的事呢,老板倒从没让我去法国实地考察过。” 她语气虽然很正常,但是不难体会出一点酸味。 我想也是,法国人自己了解自己当地文化,自然应该是法国同事做这些事。老板这是因为阿兰的缘故,而对我私自偏袒了一些。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出来,我不知道朱蔚然没被派到法国去过,她这次肯定对我会有什么想法了。 我还是嫩,实习的那几个月经验都不够看的。 我咬了咬下唇,想要说什么弥补一下。但是发现自己因为什么都不懂,可能越说,朱蔚然越生气,索性就不解释了,只是朝她笑了笑。 在去超市的路上,还是一直想着这件事。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本来想买很多很多东西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怀孕,不能拎太重的东西,就照阿兰说的那样,买了几袋泡面,两袋红枣。和一点点小零嘴,日常必需用品。 拎着两只小袋子,忽然不想回家自己做饭吃了,索性就在楼下一家水饺店,点了二两水饺,和一碗猪肝汤。 我端起碗喝猪肝汤的时候,觉得窗户外面有人盯着自己看,扭头一看,发现是卓益。 他也许已经跟了我一路了,但是我路上一直想着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这就像是,以前念初中的时候。不住校,但是学校离我家挺远的,我得踩半个小时自行车回家,而卓益始终都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跟我一起踩自行车回家。 他跟了我一年,我都没发现。偶然轮胎有一次被石子磕到,摔跤了,他冲上来时,我才发现这个秘密。 我放下碗,扭头看了他一会儿,脑子里想着当年的那件事,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原谅他。 气性过了之后,其实就没那么严重了。特别是看到他这么晚还跟着我。 脑子也忽然比昨晚清楚了一点。 我就是好奇,谁跟他说了卓航给了我五百万,我猜,是宋萱最近跟他说的。他的忽然爆发,是从强行带走唐一天开始的,之前偶尔犯脾气,也不会那么夸张。 但是卓益还在生气,所以就是站在外面看着我,好半天,转过身去,走到不远处,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烟抽到一半,忽然又回过头来打开水饺店的门,朝我的位置走了过来。 正文 112 不用麻药 卓益的烟还在手上夹着,进来之后,才把它用力按进旁边的小碟子里,掐熄。 我下意识,往后避了下,避过朝我飘来的烟。 “是因为卓航不抽烟吗?”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却还是冷笑。 我曾经劝过卓益,不要抽烟抽的这么凶,他不听,但至少在我跟前的时候,基本不抽了,要抽也是避开得远远的。 我避开烟,不是因为卓航不抽烟,我受不了烟味,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 也许是因为他在生气,所以才把这样一个行为,和卓航联系起来。 说真的,我无话可说,对着这样不理智的卓益。 我定心,把猪肝汤里的猪肝,一块块捞出来,全部都吃干净,汤也喝得干干净净,才抬头问他。“晚饭吃了没?要不要多叫三两过来给你吃?”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放在一边的汤碗,“你以前不吃猪肝,一块都不吃,吃了就想吐。”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没看他,一边继续慢慢嚼着水饺。一边回道,“因为这是卓航让我吃的,他叮嘱过我好几回,一定要多吃猪肝,多吃红枣,多吃菠菜。之前还在家里给我买了阿胶。”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吃这些吗?” 卓益脸色越发的不好看,望着我没说话。 “因为我贫血很严重,他关心我,才让我吃这些。但是阿益,就连你和我妈,都不知道我贫血严重。严重到,现在我就这么站起来,眼前都会发黑。我离开他了之后,更加觉得他对我的好。” “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单纯为了骗我上床,我也不是单纯的为了他的钱,而嫁给他,我喜欢他,都是这样一件件的小事堆积起来的。” 我铺垫了一大堆,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话,但我想卓益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确实就是这样,卓航对我的付出,巨细无遗,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是想补偿我,对我心里愧疚还是如何,我都坦然地接受了下来。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是吗?”半天,卓益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并不是这样,阿益,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当你是我的亲哥,亲人的含义。你懂不懂?亲人跟恋人,终归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我的态度,我再说一遍,卓航没有逼我。” “现在我决定要离开他了,所以我觉得,你恨他都是于事无补,我作为当事人,对他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你为什么又要紧揪着不放?” 卓益靠上了椅子背,望着我,又摇了摇头,“他用钱来买你,你能放得下,我放不下。” “并且,我原谅不了他对我养父母的伤害,我养母现在几乎就是个植物人,养父一条腿没了。你觉得他们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人在做,天在看的阿益。你只想到你养父母对你的好,你有没有想过你亲生父母的善良大度?”我吃不下了,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认认真真回答。 “卓航当初接纳我。帮助我,只是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亲弟弟请求他那么去做,所以他就去做了。你有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他的难处?” “他给我五百万,是让我跟他协议结婚,他想摆脱宋萱,才恳求我帮忙,因为当时他觉得,我不会对他动情,他用一年五百万来交换我的青春,仅此而已。并不包括你想的那些,后来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自愿的。” 卓益静静地听我说着,半晌,轻声回答,“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说他想摆脱宋萱,你觉得这句话我能相信吗?你就那么信他那一套说辞吗?” “为什么不能信?”我硬着头皮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要信宋萱对你说的那些话?” “我就问你一句,她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卓益随即平静地回道。 他这一句话,堵得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宋萱跟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对于我的沉默,卓益又笑了起来,“他不是让我回爸妈身边吗?那好,我让他得偿所愿,但是同时,我也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 “我要去英国了,微微,今天我已经让律师帮我把我的身份凭证,还有我的血样,都送到了英国,也许明天。血样就能配对成功。” “你猜,我爸妈会有多开心呢?”他说到开心这两个字时,脸上的神情却有些诡异。 • 我先跟着阿兰,到了巴黎,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人造皮专家,是个中年男人。家里的各种荣誉凭证挂了一墙。 人看着随和而又低调,跟阿兰一样,热情绅士好客。 他看我伤口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多惊讶的样子,而是很平静地说了句,“这么美丽的女士。这样漂亮的手,谁能下得了手伤害呢?” 看到他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心里的紧张,才缓解了些。 “我可以保证,唐小姐做了人造皮移植手术之后,一年时间内,左手跟右手的颜色相差无几,皮肤的质量也跟以前达到差不多的样子,能出汗,没有紧绷感,但是唐小姐得明白一件事,任何疤痕都无法完全恢复如初,现在没有这样的技术。” 我之前,听迈克分析过了,所以医生这么说时,我十分坦然,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唐小姐很乐观。”医生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朝我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我给你指一下,大概就是,能恢复成你这一小块皮的样子,你是否能接受?” 我仔仔细细盯着那一小块皮,看了一会儿,觉得还不错。就是能看得出和正常皮肤有一点点不同,可以接受的程度。 这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所以我觉得,很开心。 “阿兰说你半个月之内就要回国,那我们明天就安排手术可以吗?因为观察期至少需要十天,而两个礼拜的时候。我要帮你拆掉纱布,拆掉纱布之后,就等它掉痂,一个月之内,尽量少碰水。” 他说的过程,十分简单,一次性就能成功的样子,而我之前以为,这个过程会十分痛苦,会出现各种复杂的情况。 医生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朝我解释,“唐小姐的这个创面并不是十分严重,所以,放宽心相信我们。” 我既然相信阿兰,跟他来到这里,自然也会相信这个医生。 “做这个手术会有点痛,唐小姐是选择局部麻醉还是?” 人说,十指连心,但我想,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心尖上的宝贝,我宁愿手指扯得我心痛,痛到晕死过去,也不能伤到我的孩子。 “不打麻药,一点都不打。”我坚决地摇头。 一直坐在边上的阿兰,随即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唐微微,你疯了吗?” “这世上的痛,最痛的是分娩,女人连分娩的痛都能忍得住。为什么不能忍住手术的痛?”我冷静地朝他道。 “就算是这样。”阿兰十分不理解的样子,朝我摊了摊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手上用药,也会影响到我孩子,所以我想我必须跟阿兰还有医生说清楚,在尽量不伤害孩子的情况下,帮我治疗。 我沉默了很久,轻声问他,“我告诉你原因,你能帮我保密吗?” “你说,你不让我说出去的话,我当然会保密,咱们之间也没几个共同的朋友,我没道理告诉别人的。”阿兰朝我皱紧了眉头,回答。 “我怀孕三周了。”我轻声,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卓航的孩子,但是他不知道。” 阿兰立刻睁圆了眼睛,骂了一句什么,“唐微微!你知道吗,他上次跟我说,如果我对你是真心的,那请我在你离婚之后,对你好一点!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正文 113 因为我爱他 卓航竟然已经告诉了阿兰,我会跟他离婚吗? 我无比震惊地望着他,所以,卓航那次在路边跟阿兰说的话,果然是在骗我! 我心里涌上来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我讨厌他的多管闲事,像家长托付终身一样,把我交待给别人,但是我又明白,他是为了我好,又有些感动。 “反正你们都要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呢?当然我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没有别的意思。”阿兰见我不说话,立刻又奇怪地问我。 是啊,为什么呢? 没有人这么问过我。但我只是思考了一秒钟而已,心里就有了答案,“因为我爱他,仅此而已。”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并不是不喜欢。既然你们互相都有感觉,为什么要离婚?”我这么回答之后,阿兰更加不理解了。 “说不清,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并不是互相都舍不得。就能继续在一起的。”我朝他摇了摇头。 阿兰没说话了。 我和医生又交谈了一下,关于手术用药的问题,确定他的用药对我孩子没什么伤害,才放心地跟阿兰一起离开了他家,预约明早八点手术。 阿兰跟我一起慢慢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时,忽然问我,“唐微微,你确定,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是吗?” “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在有这个孩子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我要他。” 我想要一个小卓航,或者是长得像卓航的小微微陪在我身边。 “当然我并不介意,我们将来带着一个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一起生活……” 他刚说了一句,我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阿兰被我打断话,耸着眉头看向我。 “谁告诉你,我将来还会嫁人的?你又怎么确定就算是我嫁人,一定会嫁给你呢?” 他相当有自信地回答我,“凭男人的直觉啊,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日久生情,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这么优秀,你不喜欢吗?” 在我心里,觉得阿兰还是个孩子,虽然我自己比他年纪还小,但是我跟他的经历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他不懂,我对卓航的喜欢有多少,喜欢到能称之为爱。能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阿兰。”我停下脚步,扭头,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卓航是我丈夫,不是我爸爸,他对你说了什么要照顾我的话,与我无关。我把你当朋友,真的,你可以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而不是我这样的,已经结过婚有了孩子的。” 阿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是……我这次带你过来,也是有私心的,我父母催我跟我不喜欢的女孩见面结婚,为了家族利益。我不想接受那样的人生,我想把我喜欢的女孩带给他们看。” 这小子挺滑头的啊!竟然带了这样的目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官N代富N代,做事风格可真是任性。都把我带过来了才向我坦诚! “或许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我,那我把你当成是我朋友,介绍给我父母,总可以的吧?什么关系不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吗?再说你现在是我们那边项目的中间负责人,我父母总要见见你的。” “我是真不喜欢那个女孩,我喜欢你这样的,有个性有能力的,性格沉稳不娇气的,招人喜欢的,我不喜欢家族联姻。不喜欢每天除了炫耀自己家里的财产,一无是处的女孩,我觉得什么家族荣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就冲阿兰对我说的这些话,我知道他并不是个只会炫富的浪荡公子,他也在努力。 但是没有办法,他喜欢错了人。 我认真思考了下,指着自己问他,“以朋友的身份,你确定吗?” “确定!”阿兰忙不迭地点头。 我朝他笑了。“只是朋友,你自己说的。” 我不会回复任何看盗版读者的留言,谢谢配合,请支持正版,作者写书不易,肩膀写断了的感觉希望你们能体谅。 割皮不打麻药手术的痛,不经历过一次,我想我只是用语言描述,不足以描述得出来,痛到后来,已然麻木。 阿兰带着无菌口罩,始终待在手术室里陪着我,眉头紧锁,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忧郁到能汪出一潭泉水来。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问我,“打麻药吧,真的,打麻药吧?” 也许是我血肉模糊的左手让他觉得很害怕,到后来他甚至不忍心去看了。只是看着我。 我始终固执地摇头,痛到无法说话,冷汗热汗冒了一层又一层,粘到眼睛都无法睁开,手术服也贴在身上。湿透了。 大概是过了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吧,我觉得我已经经历了生死,被推出手术室的一刹那,我虚弱到了极点,晕死了过去。 但是我的晕厥很短暂,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正对着病床的时钟,显示的是下午一点多,顶上吊着一瓶葡萄糖。 医生大概又到了上班时间,我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还是很痛的左手时,他正好走了进来。 见我清醒过来,随即走到我病床边,俯身往我嘴里塞了根温度计,脸上带着十分柔和的笑意,“作为一个母亲,我觉得你十分伟大,除非是神经坏死的人能忍得了不接受麻醉,你这样的,我第一次遇到。” 我嘴里塞着温度计说不出话,只是朝他虚弱地笑。 “但是不得不说。不用麻醉肯定效果更好,上帝保佑,你这次手术非常成功。” 我想我这一切的痛苦,都应该还给宋萱,但是一想到。是为了卓航的孩子,而忍受了那三个小时,又觉得是值得的。 医生跟我说,要我住院三至五天,有什么不良反应,能方便他们及时应对。 又嘱咐了我几句话就出去了。 我看到自己的包就放在床头,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艰难地撑坐起来,取出里面的手机,给卓航打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接,我想了下,给他发了条短信,“我很好,手术已经做完了。” 中国和法国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我现在是下午一点钟,也许卓航正在吃晚饭,或者是在参加什么活动。 对于他短时间之内能回复我,我没抱希望,所以又睡下了。 正打算用阿兰借我的平板电脑看电视连续剧,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我有些诧异,心里有点开心,立刻拿起来看了一眼。 短信上却是这么回复的,“是吗?待会我会转告给卓航,希望你平安。手术费用我报销吧,这是我应该补偿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着这条回复内容,愣住了。 卓航的手机,怎么会在宋萱那里? 我想我应该愤怒,被宋萱再一次这样羞辱,可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心凉和悲哀。 我想打过去,臭骂她一顿,可是我骂人的词汇实在有限,可能反倒会被她呛住。并且我记得卓航对我说的话,他说,正宫娘娘要大气一点,对对方的挑衅行为越是反应过激,就代表你输了。 我气到只能对着手机自嘲地笑,对于这种level的心机婊,我真的是自愧不如。 或许两个人恰好参加了同一个活动吧?又或许正好宋萱去公司找卓航有什么事,在他办公室里等着呢吧? 我努力地为卓航找着借口,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孩子受不了刺激,为了孩子也不该生气,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要是生气,宋萱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么安慰了自己几遍,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因为我在乎卓航,所以不可避免的,安慰自己也没用。 我怕被忽然进来的阿兰看到,立刻用被子擦干净眼泪,一个人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许久,心里才好受了一点点。 正文 114 他有未婚妻的 过了好久,阿兰满头汗地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看见我醒了,手里抓着手机,立刻惊讶地问我,“什么时候醒的?” “一点多的时候醒的。”我努力朝他挤出一丝笑,“手里拿的什么?” “我想到你们中国人生病的时候喜欢喝粥,就去唐人街买了点粥还有小菜过来,你看看,买的东西是不是都能吃?我不怎么懂。”阿兰一边说着。一边拆开食盒给我看。 我看到,竟然有猪肝汤,忍不住诧异地问阿兰,“你知道猪肝补血吗?” “卓航跟我说,你贫血,我就跟那个饭店的老板娘说,让她做几道贫血的孕妇能吃的菜。”阿兰耸了耸肩头回道,“毕竟我也不懂你们中国人有什么忌口。” 他连这个都跟阿兰说了。 我愣了下,忽然间觉得,心里的气一下子都消了。 正好一瓶葡萄糖挂完,护士过来替我拔了针管,我慢慢吃着饭,还是决定给宋萱回一条短信。我不需要她的臭钱,用她一个子儿都觉得恶心。 “不必了,谢谢。”我是这么写的。 正在喝着汤的时候。电话来了。 一看,还是卓航的号码,我盯着看了十几秒,没动,坐在边上看电视的阿兰。扭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不接电话?” 我觉得可能是宋萱打来的,所以做好了心理准备。 接通电话送到耳边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却是卓航的声音,“怎么了?不必什么?” 他好像不太理解的样子。 我愣了下,甚至刚刚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嘲讽宋萱,听到他的声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怎么去了两天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发这么条短信什么意思啊?发错了吗,还是要发给卓益的错发给我了?”他的语气,竟然带着一股醋意,酸溜溜的。 我抿了抿唇,轻声回答,“我在吃午饭呢,手术早上做完的,是发错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刚回车上,准备回家呢。”他一边说着,一边长喘了一口气,“累死了,昨天刚从外地赶回来,今天还要参加活动,明晚还要参加活动,想睡个懒觉也不行。” “哦……”我迟疑了一下,又问他,“什么活动啊?跟谁一起参加的啊?” 卓航忽然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刚走两天就查岗。” 这哪是查岗,原配不在家,小三喜翻天,都这么骑到我头上来了,我能不查理吗? 我心里一下子又有点冒火,低声问他,“你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吗?我没跟你离婚之前,绝对不允许你在外面胡来,不允许你跟宋萱复合,你做到了吗?” “怎么就没做到?”卓航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我,“我八九点就乖乖回家了,刚刚他们还笑我呢,说我最近老实的不像话,我怎么没做到?” “你边上没人?”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又追问了他一句。 “没人啊。你该不是以为宋萱在我车上吧?忽然提到她的名字。”卓航又奇怪地反问了我一句,“你要是不信,我拍个照片给你看,我现在已经开到高架上了,高架不能停车。宋萱在车上也不能跑了,要不要拍给你看?” 他说得光明磊落,完全不怕我捉奸的样子。 “但是你刚刚肯定是跟她在一起。”我沉默了几秒,回道。 “那也不叫在一起,正好活动方也请了帝豪公司,宋萱跟她爸一起来的,我们坐一桌吃饭,十二个人一桌那也叫在一起啊?”卓航又是笑。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要么宋萱是趁着卓航不在的时候。拿了他的手机。 一想到卓航手机,我就想到他给宋萱的备注名,心里还是堵得慌,随口顺了句,“你跟你萱萱说话没啊?” 他停顿了几秒,笑得更大声,“我说宝宝,你就为了这个啊?” “宋萱这电话号码,是我换手机的时候直接导入的,我都几百年没给她打过电话了。就后来她回来了,和她通过几次电话,我也没思量着要改,每天烦你的事都烦不过来了,有的时候。你们女人吃醋的点啊,真是奇怪。” 叫得这么亲热叫萱萱,还说我吃醋的点奇怪! 我咬了咬牙,回道,“就这样,我要休息了,你早点回家睡觉吧。” “你……” 我也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挂了手机。 男人才奇怪呢,都分手了那么多年了,老婆也有了。自己说不能原谅宋萱,还不把她电话删掉,一想到就堵心! 阿兰在旁边,又打量了我几眼,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我。“吵架了?” 吵不吵架的,反正也不会嫁给他。 我没理睬阿兰,自己一个人插了耳机,看平板电脑上的电视剧。 最近有个播的很火的美剧,叫《吸血鬼日记》。我是听办公室人说了,才叫阿兰下载的。 刚看了半集,有几个吓人的点,我吓得忍不住一个哆嗦,阿兰跟着就凑过来了。和我一起看。 我看那个女主角的弟弟,觉得跟阿兰长得还挺像的,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两眼。 阿兰朝我耸肩,“他是美国人,我是法国人,没血缘关系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跟你长得像?”我皱着眉头问他。 “猜的,你看他鼻子和我的嘴唇,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他顺手点在了暂停上,点了点自己,“看看。” 我把平板电脑举到他脸边上。对比了一下,还确实,眼睛也长得像,不过阿兰的眼睛偏东方一点,整体长得更为精致一点。 对于我这种。一看到长得差不多的外国人就犯脸盲症的,要辨别出他们的不同点,还真的挺困难的。 阿兰忍不住朝我笑,凑得离我更近了一点,“要不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我一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立刻放下了平板电脑,就要伸手去抵住他凑过来的上半身,这小子没安好心啊,以后不能跟他一起看电视剧,他看他的。我看我的。 我推他,他就更用力地往我身边凑,两个人正在用力的时候,阿兰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忽然没动了。 “萨拉。”我听到他喊了这么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一惊。扭头往门口看去,一个看起来似乎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金色长发,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穿着吊带衫。超短裙,很火大地看着我们。 “阿兰,你父亲叫你回去开会,你不去,还说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就是为了这个中国女人是吗?”萨拉的语速相当快,我差不多听她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阿兰的父亲,一定是让阿兰回去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但是阿兰没去。 “萨拉小姐,我想也许你们也许误解了……” “你是什么东西?我跟阿兰说话你插什么嘴?”她立刻骂了我一句。 “你别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的朋友?”阿兰跟着站了起来,脸色迅速黑了下去,“你出去,我要回去的时候当然会回去!” 外国女人凶悍起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就像是我们中国人东北妞的性格,直爽。 我坐在床上,一来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二来,怕因为我,而造成他们之间更大的误会,索性坐在床上不说话了。 偏偏卓航的电话忽然追了过来,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而萨拉偏偏不听阿兰的话,硬是进来了,语速更加快地朝阿兰说着什么。 我基本上就听不懂了,不解地来回看着他们。 卓航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就是要打过来,我连着挂了三个,终于还是忍不住接了,小声道,“我现在这边有点事,你就别添乱了成吗?” 那个萨拉忽然就走到我跟前,大声问我,“你知不知道阿兰有未婚妻了?你这样做就是第三者!” 用英文说的,我听得非常懂。 我愣住了,张开嘴错愕地望向阿兰,又听到卓航在那“喂喂……” 我脑子要炸了,暂时顾不上卓航,随即挂了电话。 正文 115 想和我爱的人,住在这里 “你有未婚妻?你不是说,你对对方没有兴趣吗?怎么就是未婚妻了?”我诧异地望着阿兰,小声问。 “订婚的时候我都没在现场,这能叫未婚妻吗?”阿兰朝我紧皱着眉头回答,“再比如,结婚的时候如果我没去,逃婚了,你觉得这算是结婚了吗?” 我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以为阿兰甚至目前没有女朋友,他对我这么好,显然在他未婚妻眼里,我就是第三者啊! “不是你对我没有兴趣,我就不是你的未婚妻,阿兰,我们的关系是双方父母早就定下的。你逃不掉。”萨拉双手环胸,撇着嘴,清晰地回答阿兰。 所以,我面前这个身材火辣的金发美女,就是阿兰的未婚妻。 “至于你一个小时之内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我不想再跟你重复第二遍,晚上你父亲已经约好了跟经济部部长一起吃晚饭,去不去,你心里有数。” 看来阿兰的家族,在这里确实有着显赫的地位,能跟经济部部长攀上关系,而大使馆的老板虽然是阿兰的远房表哥,这种地位,也是相当显赫了。 打个比方,在我们中国,阿兰这种身份,叫做高干子弟,家里改从商的高干。 大使馆还未对外开放,阿兰家里的公司就能作为最先一批。通过大使馆和中国政府部门合作的公司,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他身份不简单。 我看着阿兰,阿兰看着我,萨拉看着阿兰,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阿兰似乎在斟酌。 “没事的,我在医院养病,能有什么事?”最终,还是我第一个开口说话。 我说完这句,又扭头朝萨拉和善地笑,“萨拉小姐是真的误会我们了,我跟阿兰是很好的合作朋友关系,他们公司在中国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我是中间负责人,而且我这次过来,是想实地考察一下孔克镇,为大使馆采集资料,出院了就去。” “真的吗?”萨拉满脸的不相信,反问我。 “真的。并且我们中国将会有一名大明星过几天过来,去孔克采景,做宣传大使,萨拉小姐要是不信的话,过几天去问问阿兰的表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要记得,过两天再问,不然老板知道我提前泄露机密,可能会辞退我。”我小声说得一本正经。 我帮阿兰圆场圆到这个份上,我觉得够朋友了,他再不走,我估计在这的半个月能被萨拉整死,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我在这举目无亲的。 阿兰眼睛瞥着我,听着我说完。忽然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外套还有手机,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萨拉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跟着阿兰往外跑。 这两个活祖宗走了之后,我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卓航也没有继续打电话过来。 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够倒霉的了,我还以为阿兰小帅哥是我唯一一段正常的桃花运,没想到还是我想多了,老天爷是想整死我。 但愿阿兰回去之后能学乖一点,至少不要让他的父母对我有意见,不要让萨拉厌恶我,这样我还能清净地过完这半个月。 我一个人,继续安静地看连续剧,看到吓人的地方,就自己捂着自己眼睛。听到里面尖叫声过了,就好了。 阿兰接下来两天,都没有来病房看过我,但是有一个护士后来来我病房专门照顾我,不知道是不是阿兰特意吩咐过的。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来问我,是否真的没有不舒服感,我觉得挺正常的,就是那么大一个伤口,肯定还会隐隐地痛。 他剪开外面的纱布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不良症状,没有流脓,也没有流血,人造皮很服帖。 而我取了一点点皮表的地方,也在结痂了。一小层像是在沙地上被磨破的油皮,很快的就长了出来。 一切迹象都表示,我的手术非常成功,医生帮我重新裹了纱布,通知我明天就可以出院。 而此时此刻。孔克那边负责接待我的同事,跟我联系上了,说那个要来的明星已经在安排行程,说是定了七天后的机票。 其实我的行程跟那个明星基本没什么联系,就是我可以全程在边上看着他们完成婚纱拍摄。见证了整个过程之后,回去方便写材料。 最主要的,是仔仔细细地游览完整个小镇。 我觉得我这工作真的不错,拿着工资出来旅游,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于是。第三天的傍晚,我已经在通往孔克的九转十八弯的路上,是同事叫了车来接我的。 阿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欣赏路边成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唐微微,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去医院你不在,我以为你失踪了呢!”阿兰在电话那头表示着对我强烈的不满。 其实一个老早说好的,是阿兰也想跟着我一起来孔克,他在这里有一个故人,顺便来拜访一下,然后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巴黎。见他的父母,顺便问问他的父母对于合资的那个项目有什么想法。 但是经过萨拉那一闹,我觉得我应该自觉一点。 孔克真的很美,非常非常的美,就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小村庄。色彩艳丽,并且充满了神秘感,这里有一个非常出名的修道院,就叫做孔克修道院,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朝圣者对这里充满了敬畏,而我这种没有任何信仰的人,到了这里,惊叹的是它的古老与美丽。 阿兰叫我把手机给了司机,我乖乖地递过去之后,司机停了会儿。就把我载往阿兰的故人那里,他或许觉得有熟识的人照料我,才能放心一点。 我们到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斜斜的照在不远处那幢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屋上。司机跟我说,我这几天都住在那幢房子里。 我不知道那房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红色的外墙,满是色彩各异的石头,连窗户都是漆红色的。美到让人窒息。 我穿的是平底运动鞋,往上走的时候,能感受得到脚下鹅软石和石板的纹路,就像是穿越到了十九世纪的法国小山村的那种感觉。 一路上都是色彩各异的花草,这里的居民应该非常注重生活品质。古老而优雅,随便拍个照片,都能是PS之后的惊艳效果。 我跟着司机慢慢往上走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样一个想法,如果我能和我爱的人,一起住在这里,收拾几间房给来旅游的人居住,并不十分富足但是幸福地生活着,就好了。 哪怕你只是看着路边的景色,都能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当然,我幻想能陪我一起住在这里的,是卓航。 我往上走的时候,看到人家家里的后院,有一个长得帅气的中年男人坐在院子里的圆桌上,看着报纸。喝着咖啡,边上蹲着一只有点胖的黄色猫咪。 我想,如果是我的叔叔坐在那里,一定看上去更加优雅,像是一幅画。 当然,那只是我的意淫而已。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小村上人并不是很多,我们往上走的这条路,人更是少,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准备晚餐了。 我快要走到那幢小房子面前的时候,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口,朝我腼腆地笑着,脸上有一点点淡淡的雀斑,但是长得很漂亮。 随即有一个老妇人,从她身后打开门,一只手搓着围裙,一只手朝我挥着打招呼,“是不是唐小姐?非常欢迎。” “奶奶好。”我眯着眼睛朝她们笑,随即蹲下去轻轻捏了下那个小女孩的脸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玛,是阿兰叔叔请你到我家做客的吗?”艾玛说着,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朝我伸了出来,手心里躺着一个有她两个手掌那么长的小娃娃,“阿兰叔叔说,你肚子里有个小宝宝,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正文 116 小号的怪招 阿兰那个大嘴巴,我嘱咐过他不能告诉别人我怀孕的消息,他还是跟人说了。 艾玛的奶奶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十分善解人意地伸手拉我起来,“唐小姐放心,这个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阿兰的故人并不在家,奶奶说他和妻子出了远门,今天下午才听到我要来的消息,幸好小艾玛在家,需要人照顾,家里人才没全部走光。 客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木桌前面是个壁炉,里面燃着一小堆篝火。 我不知道为什么法国的老式建筑,窗户都做得不大。窄窄长长的,透进来的光不够,屋里没有点灯,篝火暖暖的光照着长桌,倒也足够亮了。 法国的气候跟中国不一样。太阳落山之后,倒还挺冷的,我估摸着只有十度的样子,一进屋里,温暖到让人想哭。 小艾玛抱着送给我的娃娃。一咕噜坐在了长椅上,拿起画笔认真地告诉我,“我在做老师布置的写生作业。” 她大概是在邀请我看她画的画,我笑着凑上前去看了眼,艾玛画的就是她家的壁炉,壁炉边上还有一只黄色的条纹小猫,蜷成一团在睡觉。 画得真的挺棒的,能有我们中国儿童画报上刊登的作品那种水平,而小艾玛,看上去最多不过是七八岁的样子。 “她的母亲是一名画家。他们出远门就是为了开画展去的。”奶奶一边拿来一筐面包在桌上,一边朝惊讶的我柔声解释。 “天赋。”我真心地赞扬了一句。 而奶奶不无骄傲地伸手去默默小艾玛的头,“艾玛,待会自己收拾好东西,半个小时之后要吃晚饭了哦!” 奶奶给我准备的晚饭不是十分丰盛,但也足够了,我个人特别爱吃她做的法棍,表皮十分松脆,没有奶味,但是越嚼越香。 而壁炉边上的小罐子里,正在炖着浓浓的罗宋汤,香气四溢。 我觉得自己一瞬间就爱上了这里的生活,或许是因为,我的人生过于悲苦复杂,难得有这样的静谧温暖,实在是来之不易。 就像是西方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那样,吃完饭之后,我跟奶奶一起洗完了碗,她就坐在壁炉边上的摇椅上,织着一条长长的纯羊毛围巾。 艾玛坐在长椅上。跟我一起看她家里的相册,艾玛的父亲长得十分英俊,据说是军官转业,相册里还有他年轻时候在部队里的照片,艾玛长得像他,而艾玛的母亲,则是十分温柔的模样,非常有气质。 我跟艾玛说笑的时候,奶奶走过来,把手上的围巾对着我的脖子比了一下,点点头道,“嗯,这个颜色花纹挺配你的,我这两天就织完了,送给你做礼物。” 我有些受宠若惊。诧异地望着奶奶。 “我和艾玛都很喜欢你。”奶奶没有多余的解释,摸着我的脸笑。 这个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我自己的奶奶,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了,我家里还有两件她织给我的毛衣。 “好。”我想了下。十分爽快地接受了。 翻到下一本相册时,艾玛十分得意地抓起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是很小很小的她,还长得肉乎乎的,蹲在美丽到让人忘记呼吸的一个小花园里,给面前的一株彩虹玫瑰浇养料。 而这株玫瑰已经有两朵待开的花苞了。艾玛的父母笑意吟吟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非常温暖,非常让人感动的一个画面。 大概是奶奶抓拍的。 “这是我爸爸在我三岁的时候,从荷兰带回来给我的礼物。现在我们的后花园里已经长成了八株,都是我种的呢!”艾玛不无骄傲地告诉我,“姐姐,你走的时候我送给你一盆吧?” 这样的生活,真的叫人艳羡。 我低头看着她。隔了几秒,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好。” 我拿出手机,对准这张照片,认认真真地拍了下来。 奶奶给我收拾一间二楼的房间,大大的原木床,上面铺着洁白的羽绒被,红窗子就在我的脚头边,屋里的墙上画着蓝天白云小怪兽。 我换上睡衣坐在床上的时候,艾玛从门外伸进一个脑袋来。眯着眼睛望着我笑,“姐姐,以后你的宝宝出世的时候,让我妈妈也去给你们房间画上这样一幅画吧?” “好啊,荣幸之至。”我欣然同意。 奶奶立刻伸手,把脱得只穿了薄薄一层的艾玛拉回去睡觉。 我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孔克修道院传来的钟声,窗户关着,隐隐约约的,钟声过后。万籁俱寂。 四周安静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奶奶说,这里的房子很多都空了,大家都出去,去了城市或者是镇上,他们家是少有的常年住在这里的人家。 才九点而已,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我尝试着让自己入睡,但是小腹却有点隐约的疼,我始终担心这次手术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越是想着,越睡不着觉。 我掏出手机来,翻看刚才经过艾玛同意拍下的那几张照片,盯着那张彩虹玫瑰的,经不住心里有点发痒,人都是这样的,看到美的事物,就会忍不住想要分享。 我想起自己好久都没上过微博了,连了艾玛家的无线,忍不住打开微博,把艾玛父母的脸打了马赛克,把修过的照片传了上去。 几乎是传上去的第一秒,就有粉丝评论,“好美的景色,好可爱的娃娃哟,女神是在国外度假吗?卓先生有没有陪着?” 我忍不住笑。我也希望卓先生能陪在我身边,一起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 十一点多的时候,就有了上千条评论,我想到中国现在应该是早上,大家刚起来准备上班,这是得有多闲啊! 当然也有嘲讽我的,说我把宋萱伤成那个样子,剧都演不了了,自己竟然还能有心情跑出去旅游。 有向着我的粉丝回,“那你们怎么没想到女神手也受伤了呢?” 我觉得挺惊讶的。竟然有人会这么护着我。 没一会儿,就看到有人@卓航的大号,让他赶紧也把美图贴上去。 于是有人更加幸灾乐祸,说昨天还看到卓航出席了什么公众活动呢,恐怕卓航会让他们失望了。 面对着这些针锋相对的两派人。我却十分淡然,看他们实在是吵得凶了,又挑了条顺眼的,回,“卓老板挺忙的呢!” 这样就直接是承认了。我一个人独自出来,卓航没有陪着我。 我以为,这样两帮人就吵不起来了,哪知道粉丝自发地把我的这条回复顶上了第一条,大家吵得更凶了。挺我的骂宋萱更是骂的厉害。 于是就这样,恶性循环,我看到有娱乐公众号转发了我的微博,还截取了一部分粉丝的评论,挂在头条。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我背后没有运营团队,之前我发微博,也没有这么大的影响过,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了,我得想个解决办法。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条微博删掉。 几乎是在我删掉这条微博的同时,看到第一个转发我的娱乐公众号那里,也炸开了锅。 有人跑到我这里一看,我的微博删了,没了,就去那边骂,事态逐渐在失控,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那些消息里,有一条提到我的次数最多,转发的是这样一条微博。 天天天啊!说:“你们怎么知道卓先生没有去法国?” 我点进天天天啊的微博,盯着他置顶的第一条,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我脑子有点懵,我知道这个人是卓航,他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过来了,还是为了呛那些帮着宋萱的粉丝? 并且,直接透漏了我就在法国这个消息。 有些人于是相信了,问他,“你怎么知道男神女神在法国旅游?你是他们身边的人吗?” 下一更提前到晚上七点,今晚有加更。 正文 117 骑士什么时候来? 但是天天天啊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任凭网友闹翻了天,也一声不吭。 我本来想等着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也想给卓航打个电话,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强行忍住了。 大概是在将近一点钟的时候,放下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面修道院隐约传来的钟声吵醒的。 我刚换下睡衣,小艾玛就来敲我的门。 “请进。”我笑眯眯地打开门锁,歪着头看着门口的小女孩。 “姐姐。楼底下有个先生要见你呢,说要跟你一起出去采景拍照片。”艾玛乖巧地回道。 应该是老板安排在这边的当地同事,要过来跟我一起汇合了。 我收拾完自己,扎了个马尾辫,下楼的时候,果然看见一个中年法国男人坐在楼下等我。 “我是临镇的一个政府人员,迪恩,上面安排说要我带唐小姐游览一下孔克,昨天通过电话的还记得吗?”那个男人朝我礼貌地笑,朝我伸手。 我听出来就是他的声音,随即握住他的手,笑道,“记得。” 我得负责为那个中国明星挑选拍结婚照的最佳地点,因为整个小村,鹅软石和石板路占了大部分,只有一条柏油马路,迪恩为了让我不那么累,特意带了两辆自行车来。 前两天大概是下过雨,乡间的路上全是湿滑的青苔,我不敢骑自行车,跟迪恩慢慢地往前走。 迪恩为人十分健谈,很快的就跟我热络起来,热情地向我介绍每一处的来历,甚至有些人家门上的门牌号。也仔仔细细向我介绍。 而孔克的神秘和美,正是在于这些小细节。 艾玛奶奶说得没错,整个村子没剩多少人了,我们早上八点左右出了门,看见除了走出村子去外面镇上上学的几个小朋友,路上很少看见本地人,慕名而来的朝圣者倒是很多。 正因为那个中国明星信奉的是天主教,所以才选择在这里拍婚纱照。 迪恩没有带我往小路走,而是一路慢慢地往孔克修道院径直而去,我们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参观修道院。 然而迪恩没有先向我介绍宏伟的修道院建筑,径直带了我去后院。 后院里有一间小小的祷告室,迪恩带我进去时,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没有花门票钱。 他跟我说,这个祷告室里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全都是虔诚的教徒送过来给上帝保管的珍贵之物。 我看到里面有一只黄金手镯,大约八厘米左右粗细,上面缀满了宝石,每一块宝石都不甚相同,看得出来,名贵非常。 迪恩看见我盯着那只手镯看,忍不住笑,“其实这件东西跟你们中国也颇有渊源的,是一名很有钱的商人前几年的时候送过来的,说是他亡妻生前最爱的东西,他希望他的亡妻在天堂也能用得上它。” “他很爱他的妻子。”我想了下,扭头朝他浅笑。 “不少女性游客过来,也是在这只手镯前面驻足最久。你可以拍照片,没事的。”迪恩示意我随意。 我是真觉得这镯子很美,但是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觉得会亵渎了它。 这么跟着迪恩逛了两天,我终于累倒了,小腹隐隐作疼,回去的时候,趴在铺着毛毯的长椅上没动。 奶奶过来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哪里不舒服吗?” 已经有好多天,除了医生之外,没人问过我,是否不舒服。 奶奶这么问我的时候,我鼻子忍不住一阵发酸,扭过头去望着她,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回答她,“这里不太舒服。” 我觉得我可能明天需要去镇上一趟,查查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是我下身没有流血。 奶奶看了下我包着纱布的左手,没吭声,忽然转身,去厨房里拎着一只小篮子出去了。 艾玛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地毯上。陪着我,怀里抱着一只小狗,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她说,“姐姐,我给你说个故事,好吗?这样你就不会身体不舒服了。” “好。”我朝她轻轻地点头。 她跟我说的,是法国一个古老的本地童话,也许是十几世纪的时候,发生过的真实的事,经过口耳相传,就带了魔幻色彩。 是一个骑士跟公主的故事。 “姐姐。你说你的骑士,会不会最后也像故事里的那样,来到你身边保护你?”艾玛说完了之后,认真地问我。 外国小孩的教育方式,跟我们不一样,我听她这么说着。忍不住笑,偏偏她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像是已经理解了成年人的感情。 “为什么这么问?”我反问她。 “我觉得姐姐笑起来的时候,跟我们不一样,姐姐的眼神里带着忧郁,奶奶告诉我。是因为肚子里有宝宝,所以影响了姐姐的情绪,但我觉得不是。” 这么一个小孩,竟然知道忧郁是什么情绪,情商也够高的了。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你所理解的忧郁,是什么意思?”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我感觉姐姐笑的时候,哪怕是像刚才那样发自内心的笑,脸上也带着愁容。” 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愣了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所以,我觉得姐姐需要一个骑士,来到你身边,保护你,然后就能像故事的结局那样。开心地生活下去。” 艾玛这么说着的时候,奶奶回来了,小篮子里装了绿油油的什么东西。 她去厨房,用石臼捣了会儿,我小心地爬起来,站在厨房门口看,她把捣碎的东西放在了锅里,煮沸。 “奶奶,那是什么?” “去别人花园里要来的,喝下去之后,你的肚子就能舒服一点,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年轻的时候,刚怀上艾玛的爸爸,肚子不舒服也喝过几次,感觉好了很多。” 奶奶一边回答,一边回头朝我笑,“孩子,你要是怕,就喝一点点试试,但是喝下去之后,可能会有点犯困。” 吃完晚饭之后,我喝了几口那碗绿绿的草汁。并不难喝,就像是夏天割草机割过草坪,暴晒之后的那种清香。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也许是草汁的原因,奶奶坐在床头陪着我,轻声聊天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发现外面正在下着雨,小腹竟然真的一点点都不痛了。 奶奶正好推门进来,端了碗肉汤。送到我的床边,我正要起来,她伸手压住了我,“迪恩说今天下雨,就不来了,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天。” 我闻着那碗肉汤,竟然像是鸡汤的味道,有些诧异地问奶奶,“这是鸡汤吗?”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厨师,会煮一点中国菜。” 我感动的同时。想妈妈了,我不敢告诉她我怀孕的消息,怕以后跟卓航分开,她的心理落差过大,只是告诉她我要去国外出差。 同时,心里也有点委屈。难受的时候,陪在身边的,竟然是个素昧平生的外人,忽然之间,就有点恨卓航,当然。更恨的是宋萱。 “不开心就不要忍着,怀孕的时候难免会情绪不稳定,奶奶今天在家陪着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奶奶伸手搂了下我,“跟孩子的父亲打过电话吗?说你不舒服。” 我跟谁说呢?除了阿兰和他们,谁都不知道。 更不可能和卓航打电话,说我怀了孩子,好像不怎么稳。 奶奶见我不吭声,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又问我,“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我摇摇头,“昨晚的汤真的有用。” “那好,如果明天不下雨,我打电话,叫镇上的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下一更,待会晚上九点。 正文 118 反锁 吃完一整碗肉汤之后,艾玛奶奶又给我端来半碗昨天喝的那种草汁,也许是怕我不敢多喝,所以只弄了一点点。 我觉得有些人对你的尊重,和给你的爱,就是从这些小细节里体现出来的,不会强制你去做,那些她觉得很有帮助的事。 同时也很感激阿兰,他让我住到这里来,不可能不知道艾玛奶奶会煮中国菜。 我喝过草汁之后,又开始犯困,陪着艾玛奶奶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期间醒过来一次,看见艾玛奶奶正在替我掖被角,又伸手过来,试试我是否在发烧。 我的感冒已经好了,所以没有发烧,只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意外。 我挣扎着起来。上了个厕所,回来钻到床上,很快又睡着了,也许是因为怀孕之后,本来就嗜睡,睡了一天。也没觉得脑子多清醒。 艾玛放学回来了,趴在我床边的一张小椅子上,又在画画,画了几笔就看一眼我。 我侧过身,头靠在床沿上,看着她笑,“你老是看我干什么?” 艾玛一脸可惜地回答我,“外面雨下得很大,你的骑士也许今天不会来了,所以我决定,给你画一个。” 我伸长了脑袋,看她放在小椅子上的画本,她已经画出了一个盔甲的轮廓。 是啊,下雨天,骑士肯定不会来了,他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艾玛继续画着,忽然想,卓航不给我打电话,我为什么不能给他打呢?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固执,那么骄傲,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端着装模作样的人,忍着可真是难受。 这么想着,从床头上取了自己的手机,找到卓航的号码,毫不犹豫按下拨打键。 有的时候,并不是你努力,鼓足勇气,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打过去,里面有一道冷冰冰的女声这么提醒我,“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大致地算了下,现在北京时间是将近十二点,也许卓航已经睡了。 说实话,心里一下子又有点郁闷,睡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转好的心情,就跟外面的雨天一样,彻底阴了。 我放下手机,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叔叔。我手术做得挺成功的,现在伤口也不痛了,过几天去医院看看,也许能提前拆纱布。” 等他明天早上醒过来再说吧。 我打开微博,顾不上去看@我的无数消息,无数评论,而是去看天天天啊这两天是否有什么动静。 然而,并没有,他发了那一条微博之后,就再也没有动态了。 但是卓航的大号,就在天天天啊发完那一条微博之后,发布了一个活动讯息和现场图片。 我觉得挺失望的,卓航这不是耍着人玩吗?既然不来,为什么又要当众说那句话? 如果我不知道那是他小号就算了,可是我知道,他亲口对我说的。 睡了一天,小腹处确实一点点都没觉得不舒服了,艾玛的图画到一半。奶奶开门来告诉艾玛说,可以吃饭了,我立刻跟着下床。 坐在长桌前吃饭的时候,奶奶把那条已经收了线的围巾披在了我肩上,暗红色和灰色,还有墨绿色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真的很好看。 奶奶织的纹路又细又密,像一张小毯子一样,我低头喝着肉汤,眼泪却不自觉地啪嗒啪嗒往汤里掉。 第二天,迪恩准时八点来找我了,特意嘱咐我穿厚一点的运动鞋。 我出门一看,太阳虽然出来了,阳光很灿烂,但是地上还是湿的,奶奶追了出来,给我手上塞了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拐棍。 迪恩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没问原因。 我们今天是去上面的高处,去树林里,昨天一天的大雨,浇得小径上落了不少的叶子,一踩下去,陷进去足有一厘米深。 阳光从茂密的枝叶之间。斑驳地照在地上,边上有红色的野罂粟,有各种紫的红的黄的小野花,还有蓝色的灌木,随便取一处的景,都是艺术。 “刚刚大使馆通知我说。要来的明星已经在机场了,也许是今晚到,也许是明天早上到,来得倒是凑巧,明天这边就全干了。”迪恩朝我笑。 然而我扭头看着底下的孔克小村时,却笑不出来,其实挺悲哀的,我在这里,帮别人的婚纱照选地点选景,自己跟卓航都要离婚了,别说拍婚纱照了,合照都没有一张过。 孔克修道院很美很大气。特别是它的门楣和走道处,拍婚纱照,一定很好看。 我心里又是别扭,又是羡慕。 “我们今天绕着外围走一圈,还有下午的时候,我用车把你送到边上的葡萄酒庄去看一下。那边的葡萄酒庄跟孔克就是连在一起的,大使馆说要连带着一起宣传。” “好。”我收回目光,轻轻点头。 中午匆匆吃完了早饭,我就跟着迪恩开往边上的葡萄酒庄。 去的时候,我看到酒庄的工人正在往车上运一箱箱的葡萄酒,有个白胡子的老头站在门口,迪恩跟我说,那就是酒庄的负责人了。 应该是有人以前跟他们打过招呼,我跟迪恩下车时候,那老头很开心地迎上前来,热情地邀请我们到酿酒的地方去。 “现在来的不巧,要是过两个月来,正好到了采摘葡萄的季节,那时候酿出来的才最香醇呢!”老头一边走一边得意地告诉我。 “我听说这边的葡萄酒带有覆盆子的香气,是不是?”我跟在老头儿身后走着,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你尝尝就知道了。”他打开了一处地窖门,让我和迪恩进去,“这里面是我们酿造出来的精品。唐小姐请随意品尝。” 我也不客气了,既然老板叫我过来实地考察,这葡萄酒什么味道,我确实得尝尝,因为孩子不能喝多,浅尝两口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我看着边上陈列着的满满当当的酒,忍不住咋舌,以前觉得卓航的酒窖里,酒实在是多,来了酒庄才明白,那么几百瓶酒,在这里根本都不算什么。 这个地窖非常的深,一眼望过去,后面似乎还有好几排。 我也不不知道怎么挑酒,什么都不懂,转了半圈,也不知道拿哪一瓶好,扭头正要喊那老头儿替我挑一瓶时,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地窖的门竟然关上了,刚刚还跟在我后面的迪恩,也不见了! 我转身,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晃了下门,门竟然从外面反锁上了! “迪恩?”我大声地叫着迪恩的名字,“你们在不在外面?” 或许是这个地窖太大了,他们晃了一圈没看见我的人,以为我挑好出去了,才锁上门。 然而我叫了好几声,也没一个人理睬我。 我的包又落在迪恩车上了,手机在包里,身上什么通讯工具都没有。 我扭头,看到那边靠墙的位置,有一扇小窗,立刻走到边上,打开窗户往外看,从我这里可以看得到远处搬酒装车的工人。我尝试着叫了一声,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傻,隔得那么远,他们肯定是听不见了。 我扒着窗户,尝试着把自己的头伸出去,然而发现那是只能塞半个肩膀的宽度。 折腾了半天,只能又转身,转到门前,用力地拍门,“迪恩!!!” 我忽然很慌,想到那些拐卖异国妇女,最后被沦为性奴的那种肮脏交易,我知道我脑洞很大,但是他们忽然这样把我锁在酒窖里,很奇怪不是吗? 我拼命地拍着门的同时,忽然感觉到后面似乎有人在盯着我,我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扭头的同时,几乎要尖叫出来,因为我看见,我后面确实站着一个人。 下一章十一点半前更新。 正文 119 像做梦一样 为realkitty的玉佩加更感谢亲爱的 地窖里有些暗,我看了两三眼才看清是谁。 卓航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嘴角边噙着一丝坏笑,低头看着我。 我都要吓死了!他还好意思笑! 我长长松了口气,腿都软了,想要往前走一步,却差点瘫软下来。 这个骑士是想过来吓死公主的。我扶着门,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后怕地喘着气,望着他,真恨不得咬死他。 真想咬死他,我现在受不了惊吓,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幸亏前两天艾玛奶奶给我喝了两碗草汁,不然我估计得被他吓得流产。 “你胆子以前可没这么小。”他捧着一瓶酒,慢慢走到我面前,在我身边坐了下去。 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既是个惊喜。又是个惊吓。 “你不是在东城参加什么活动吗?”我用手捂着眼睛,想要掩盖住被他吓得眼泪都出来的事实,一边小声反问他。 “障眼法呗,哪有那么高调当众秀恩爱的啊?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他在我边上轻声笑,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左手呢?给我看看。” 其实缓了几分钟之后,更多的是感动。 想要他来,不过是我心里任性的小心思罢了,我知道卓航这几天很忙,超忙,他自己都说忙到觉都不够睡,但他还是来了。 “不要你管。”我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犟,别过身体不让他碰到我的左手。 “怪我这两天没给你打电话啊?”他又是笑,“那天我听到电话里那个女人那么叫,说阿兰有未婚妻了,怎么着,我也得赶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宝宝一段恋情又告吹了,不得过来安慰一下吗?” 我眼泪根本都来不及擦干,忍不住扭头朝他反驳,“什么叫恋情告吹了?我跟他谈了吗?不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啊!你凭什么管我跟谁在一起?你看你多管闲事能管出什么好事来?” 其实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对他发脾气。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卓航一边柔声哄着,一边把酒放在了一旁,伸过手来搂我,“我这不是当面来跟你道歉了吗?”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火大,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我交给别人,我也是有心的好吗?我就喜欢他不喜欢别人,为什么要这么把我硬塞到别人那里? 我忍不住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一挣扎,他抱得越发的紧,最后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搂进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哎呀。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本来是想前天来的,但是法国这边大风大雨的,航班延误,我在机场整整等了一夜呢,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上飞机,所以才关机。” “一下飞机看到你给我打的电话,还有发来的信息,我连休息都没休息,直接就奔这儿来了!你这人有事的时候就喜欢装得镇定,我一看你那发来的信息语气不对,就赶紧来了。你看我黑眼圈,你看给我急的,看看看看!” 他拉住我的手,指着自己眼眶底下。 别说。还真的是,黑得跟熊猫一样。 刚刚在暗处没看清,现在面对面的,才发现他脸色有多憔悴,眼皮都是虚肿着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渐渐的,在他怀里不动了。忽然挺心疼他的。 他撇着嘴,又朝我轻声叹了口气,“进来的山路又湿又滑,你坐车过来的时候应该知道,路有多绕,全是转弯,我开不快,但是心里却着急,就希望能早一点到你身边。早点看到你。” “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松了搂着我的力道,问我,“现在能不能把左手给我看看了?” “看也看不到什么。就是透过边缝看到一点呗。”我别扭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把手伸出来给他看。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点点边上的纱布,大拇指却在我掌心轻轻地蹭,煞有介事地盯着我的手看了两眼,皱着眉头回道。“嗯,确实没流血了。” “你这样看能看到什么?”我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被他蹭着的掌心又痒,立刻往回抽开手,朝他翻了个白眼。 “就是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就知道你没事啊。”他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随即头靠上我的肩膀,“别闹了啊,能不能带叔叔回去睡个觉?” 他这是有多久没睡好觉了?以前我见卓航无论睡几个小时,第二天都精神抖擞的样子。以为他都没有累的时候呢。 迪恩送我们回艾玛家的时候,艾玛正好放学了,背着小书包在门前,跟其他小孩一起笑闹。 她看到我回来,身边还领了一个男人。一张小嘴张成了“O”字型,诧异地来回看着我和卓航。 我走到她身边,亲了亲她的脸,轻声道,“谢谢你帮我许愿。” 艾玛仍旧是一脸吃惊,隔了几秒,从书包里掏出她的画本,翻到画着骑士的那页,跟卓航对比了一下,十分可爱地回了句,“我这就把他的脸画上去,然后送给你们。” 奶奶正在屋里准备晚饭,我带着卓航进去,挽着卓航的胳膊,笑嘻嘻地和她介绍。“奶奶,这是我先生。” 奶奶十分善解人意地,只是问了下他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赶来的,又说,“去楼上休息吧,累得脸色都不对了。” 我领着卓航上了楼,给他放好了洗澡水,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他脱了外套,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他真的很累了,没叫醒他,只是抱了床毯子,盖在他身上,开了屋里的暖气。 真的,他能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推开门出去的时候,艾玛正在楼梯边上,探头探脑的。 我朝她轻轻“嘘”了一声,蹲在她面前,轻声跟她商量,“艾玛,千万不要告诉骑士,你的娃娃是送给我肚子里的宝宝的,好吗?我想以后再告诉他。” “可以!”艾玛十分爽快地点头。 奶奶正好从厨房里端了馅饼出来,听到我和艾玛的对话,看了我一眼,把馅饼端到桌子上,又转身回到我面前。轻声问我,“你先生还不知道孩子的事吗?” “不知道。”我朝她浅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打算告诉,等过些天再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我是跟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好。”奶奶用围裙擦了擦手,“可以吃晚饭了,叫你先生一起下来吃吗?他是不是睡着了?” “对,我待会吃完了给他带上去。” 艾玛一边吃着馅饼,一边继续画着卓航,一顿饭吃完,她差不多已经画好了,还剩最后的上色。 我看了一眼,我想,卓航应该会喜欢他在孩子眼里的模样。 端着馅饼和茶上去的时候,也许是开门的声音吵到了他。他动了下,扭头望向我。 没睡好,眼皮更是虚肿得厉害。 “吃完东西再睡吧?再洗个澡,到床上去睡,这样睡会感冒的。”我把茶和馅饼端到边上的小椅子上,蹲在他面前,轻声问他。 他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笑着回答我,“我刚刚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真的追过来了,不是梦里发生的事。” 他说着,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可能是没睡好,身上有点发软,“好,听你的,先吃完东西再睡觉。” 我坐在边上的小椅子上,托着下巴望着他吃东西,他也许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吃相却依然优雅。 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前天还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哭呢,现在,此时此刻,他就坐在我面前吃东西。 今天是五更,看这一章看不懂的宝宝肯定是看漏了,往前翻几章就好。 正文 120 不强迫你 卓航从浴室里出来之后,随即倒在了床上,用十分疲惫的眼神,半眯缝着眼睛打量我,问我,“还不睡啊?” “你什么时候走?”我澡还没洗,和衣趴在床上,问他。 “这两天都不走了,来都来了。”他朝我抿着唇笑,“等到你这边的任务结束了,我再走。” “公司怎么办?”我忍不住问他,隔着被子埋进他怀里。 卓航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揽住我的肩头,轻轻抚摸着,“没事儿,又不是我离开几天公司就不能转了,来之前任务都已经分配好了。” 我忍不住闷声笑,“你说那个黄董事。还会碰到大雾霾天,下车看才能看得清红绿灯这种状况吗?再被撞了谁给他收拾残局呢?” “都六七月了,他还能碰上这种事,我回去二话不说辞了他。”卓航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我又是笑,回想起来,就这种倒霉事。摊在人身上,去申请吉尼斯记录都可以。 “我可得工作呢,你在这里,我也没办法陪你玩。”我偏过头望向他。 他累得眼睛都闭上了,一边轻声回答我,“没事儿,我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你陪我玩,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天来的那个明星,我前两年参股了她的公司,是她公司大股东。” 有钱的人,手伸得就是长,连娱乐圈都混。 我叔叔这张脸,要是去当明星,铁定红透半边天,就是太优秀了,明星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他塞牙齿缝的。 我没吭声了,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绕着他的脸,勾勒着他的轮廓。 他一开始还笑,伸出手抓住我的指尖,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等他睡得更熟,悄悄从他手里回指尖,去卫生间洗澡。 回来的时候,他翻了个身,侧身睡着,我上床,睡在他背后,没敢碰他惊扰到他,轻轻地把脸贴在他后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他来了,就好了。 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也不在乎宋萱之前的诡计,也不在乎那个忽然出现的萨拉对我的大吼大叫了。 • 迪恩第二天果然没有来找我,我醒过来的时候,卓航似乎也才醒,头枕在右臂上,转过身来对着我。 我睁眼的时候。他正在盯着我看。 我看了他两眼,把脸埋进他怀里,问他,“几点钟了?刚醒吗?” “马上九点了,我也才醒。”卓航伸手搂住我,一边亲吻着我的头顶,一边回答。 “我得去工作了,迪恩还真不给我打电话。”我懒懒地应了句,打算在一分钟之内起床。 卓航却不让我动,“工作什么?今天陪我。” 他话是这样吩咐没错,可我总得回去交差的,老板是他,也改变不了我得工作上进的决心。 我在他胸口蹭了蹭,叹了一口气答道,“不行啊,我得看着他们拍照片呢,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回去之后谁帮我写报告写资料?” “你喜欢的景。迪恩都跟我说了。”他笑着回答,“你陪我一天,我保证你回去能交差,能写得出东西。” “这么有自信啊?”我不屑地答了他一句,“脑子长在我身上,也不是你身上。” “长你身上和我身上有什么区别吗?”他手又不老实了。伸过来咯吱我。 我被他挠得痒得受不住,笑着伸手去拍他手背,不准他瞎动。 卓航收回一只手,捧住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问,“难道大姨妈能来十天啊?还不给碰吗?” 当然不能给碰,肚子里有孩子,前三个月是坚决不能让他碰的。 当然,过了三个月,肚子能看得出一点,更加不给他碰,因为他会发现。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 “给个理由?这是对我的惩罚吗?”他愣了下,没想到我这次会回绝得这么干脆。 我想了下,回答他,“在别人家里,按理来说夫妻都不能同床,会给这家人带来厄运的。艾玛奶奶虽然没讲究,但是我不行,这里又不是旅馆,所以,不能给你碰。” “外国人当然不讲究这个。”卓航无奈地答。 “不讲究也不行,就是不行。等回国了再说吧。”我回绝得干脆。 卓航更加无奈,吻了吻我的额头,隔了几秒答道,“那好吧,那就不碰你。” 我想一个男人如果心里有你,一定会尊重你的任何意思,包括那方面的事,你不要,他就能收住,不强迫你。我叔叔,心里真的是在乎我的。 我们两人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我和他说了那天他听到的。那个女人朝我吼的原委,他显然满心的懊恼。 当然我并没有戳穿他对我撒的那个谎,戳穿他那天其实跟阿兰说的是其他的话,他脸上满是自责,憋了半天,轻声回道。“咱们不跟阿兰好了啊,他未婚妻太泼辣,别伤到你了。” 现在知道要心疼我了,之前怎么就托付得那么爽快呢? 我比他先起床,洗漱完下楼去的时候,艾玛奶奶和小艾玛,正在后面花园里给花浇水。 “艾玛今天不用上学吗?”我蹲在收拾彩虹玫瑰的艾玛身边,柔声问她。 “对呀,今天是休息日。”艾玛抿着嘴角抬头朝我笑,“姐姐,你看你喜欢哪一盆,喜欢哪盆我就送你哪盆。” 彩虹玫瑰不仅仅是很贵,培育它更是要花费精力和心思的,这几盆,艾玛不知道每天来看多少遍,当成是宝贝的东西,我怎么能忍心拿走? “姐姐,没事的。花会开,也会谢,为什么不在它最美的时候,把它送给喜欢它的人呢?”艾玛仰头,不无认真地回答我。 我愣住了,忽然觉得有时候,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天真,但却是很珍贵的道理。 “爸爸妈妈不在家,不然我就让他送到一个地方去,替我做成永生花送给姐姐了。可惜之前的我都送给别人了。”艾玛一边可惜地嘟囔着,一边替我挑最好看的。 艾玛奶奶一边在边上浇花,一边回头看着我们笑。 “你看那一盆行不行?开了两朵的那一盆。”艾玛伸手指给我看。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盆确实长得挺好,开了三朵,还有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姐姐要是怕自己带走之后养不活它,就把它的枝剪下来,养在水里,还能养到它完全绽放的时候,能保持一个月不凋谢。” “孩子一番美意,你就接受吧,国外人不兴我们中国人那一套,推来推去的,她愿意送给你,就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你能接受她,尊重她。” 卓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站在后门口,盯着我们这边微笑,“要是觉得凋谢了会可惜,我过几天带回去,让人做个花盒送给你。” 我知道艾玛喜欢我。 我扭头,朝艾玛笑,“既然这样,姐姐就收下了。谢谢你。” 说完,我还没伸手捧起那盆花看看。卓航就已经拎着把剪子过去了,看了两眼,就剪下开得最好的那两朵。 我根本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剪下来,又恨不得咬死他,“你现在剪干什么呀?过两天带回去要是干死了怎么办?” “剪下来当然是有用啦。”卓航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又头也不回地回了屋里。 我被他回答得莫名其妙,扭头看,艾玛也是有些惊讶的样子,隔了几秒,反倒来安慰我,“没事的姐姐,养在水里能活很久。” 我朝艾玛道了歉,急忙跟在卓航身后出去,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我忽然发现,艾玛家门口,虚掩着的门外,似乎站着几个人。很热闹的样子。 卓航不在屋里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人,好奇地走到门边,推门往外看。 下一更是三点。 正文 121 稀世珍宝 一个年轻的法国姑娘,就站在正门口,手里捧着一件洁白的婚纱,见我开门出来,立刻笑嘻嘻扭头看向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盯着那件婚纱看着的同时,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法国姑娘,立刻往我身上抛洒花瓣,全是白玫瑰花瓣,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了厚厚的一层花瓣,像毯子一样。 我吓了一大跳,抬起右手挡在自己额头上,往四周围扫了一圈,也没见卓航人,就这三个姑娘围在我身边,还有后面几个小孩,嘴里哼唱着一段法国民谣。很欢快的歌曲。 那捧着白色婚纱的姑娘,立刻伸手过来搂住我胳膊,笑容灿烂,“我们上去换上婚纱吧!新郎已经在远处等着你了!”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被他们簇拥着往楼上走时,艾玛奶奶站在里面朝我笑。也催促道,“赶紧上去换婚纱吧,漂漂亮亮地拍婚纱照!” 估计这几个姑娘之前已经和艾玛奶奶说好了,她们就这么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听到婚纱照这三个字,我随即反应过来! 怪不得早上卓航向我保证,说我不去跟着那个明星也能写得出资料! 化妆师给我画着淡妆的时候,我还是飘飘忽忽的,看着小艾玛和几个小朋友在我房间里抛洒着花瓣玩,更是觉得这一切都来得不可置信。 卓航他昨天才来,怎么会布置得这么巧?或许是从知道我和那个明星同样要来孔克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他这个大骗子! 旁边给化妆师帮忙的一个小助理,非常小心地往我左手上套着白纱露指手套。上面点缀着无数的钻和还有粉色的花瓣,戴上去之后,完全看不出里面,我的整个手背和手腕上都粘着纱布。 这套婚纱,是费了心思的。 收拾好一切,艾玛奶奶随即往我嘴里喂了两颗糖枣,朝我和蔼地笑,“我知道中国姑娘出嫁,吃枣是好兆头。当然,这个枣子是拿你放在桌上的枣子煮的。” 在这种条件下,能有这样的待遇,我真觉得已经足够了。 门外停着一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花车,三轮车的样式,但是后面完全改装过了,铁丝棚上绕着花藤,像是马车一样的车棚。 艾玛替我捧着长长的裙摆,我坐上车时,她很认真地替我整理好,又仰头朝我笑,“姐姐,我说过骑士和公主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骑士和公主并不是一对,因为有着无法跨越的阶级身份鸿沟,童话故事终究只是童话。 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不忍心让艾玛失望,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下,微笑着回答她,“是的,亲爱的。” 这辆小车,直接把我带到了孔克修道院。我下车的时候,真的挺不好意思的,觉得有点羞耻,卓航整的这一出实在是太浮夸了。 但奇怪的是,边上并没有多少游客,我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今天孔克修道院不开放。 然而管理员却朝我们几个人笑,示意我们进去没事。 “今天卓先生包了一整天的。”一个姑娘向我解释。 她们簇拥着我,替我捧着裙摆往里走,走到我最喜欢的那处门廊尽头时,我看到换了身衣服的卓航,就站在那里。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红色的小领结。 我从没见过卓航打领结,这么一看,忍不住笑了。 他也低头看着我笑,手里捧着一束花。也许是刚刚才叫人扎的花束,艾玛送给我的那两只彩虹玫瑰扎在正中间,非常清新的一束花。 摄影师也准备就绪了,站在门廊外,就等我。 说实话,这一刻。这一秒,我心跳得非常厉害,满心的感动,我没料到,卓航真的会跟我一起拍婚纱照。 就像是,我这段时间心里所想的。来到孔克之后,全都梦想成真了。 我走向他的脚步,不由自主越来越慢,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愿意跟我拍这组照片,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他见我渐渐地停下了脚步,自己忽然朝我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走到我面前,轻声开口,“这是我应该补给你的结婚照,不然就太委屈你了。” “真拍啊?”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哽咽了。 他低头捧住我的脸,笑,“傻瓜,不真拍还假拍啊?” “我前些天回去,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只大钟的时候,忽然觉得,它周围的墙壁太空了,我想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明明结婚了,但是媳妇儿不在身边时,好像她就从我身边完全蒸发了,从没在我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你曾经会不会有一样的感觉?” 我忍不住撇着嘴,吸了两下鼻子,低下头没看他。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我曾经以为,离开卓航之后,就应该干干净净地走,不留一点念想,当然也有想过,这样会不会,以后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往下滚了。 委屈,但是又开心。 他忽然伸手,轻轻抓住我的右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枚钻戒,就那么强制性地戴进了我的中指。 那钻大概有卓航衬衫上的白色扣子那么大,大得吓人,带着淡淡的粉色,我也说不出那是几克拉的,做成了皇冠造型,边上围着一整圈的碎钻。 “我欠你一枚钻戒,可能戴在右手中指上有点点松,但是我打听过了,一般人的左手手指都会比右手粗一点,你现在左手戴不了,等手上的纱布拆了,再试试。” “谁答应要了?”我忍不住哭着脸顶了他一句。 “不答应也得要啊,谁叫你当初要跟我领证呢?你是我媳妇儿我还不能给你戴钻戒了?”卓航扬着眉头。回答得理直气壮。 说完,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金镯子,拉着我的手,套了上去。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是那个祷告室里的镯子,我诧异地张开嘴望向他,“这只镯子……” “你把拍的这些照片发给了唐一天看,所以,他是叛徒,不关我的事。”卓航朝我耸了下肩,“我在机场等了一会儿。觉得一整天也没什么事干,就亲自去那个人家里,把一对的另外一只给你买了过来,你喜欢,所以就给你了。” “别人出嫁的金器,都要买个六样八样十样的。取个兆头,咱们不图多,就两样,成双成对,也挺好的。” 他帮我小心地套上镯子之后,转了一圈看了两眼。又认真地开口道,“嗯,我宝宝挺白的,带黄金也好看,大一点点也没关系,以后胖了就怕取不下来。” 他说得认真。我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是拼命地吸着鼻子。 “赶紧过来补个妆!”他一边低头替我擦着眼泪,一边朝那边的化妆师吩咐。 卓航越擦,我眼泪越多,他随即柔声哄着,“哎呀宝宝别哭了。眼妆多麻烦呀,再花了再补,咱们婚纱照得拍到什么时候呢?” 该有的,他全补给我了,别人正常夫妻结婚有的,他一样没少给我。 他对我这么好,要我怎么办呢? 化妆师立刻过来给我救脸上的妆,我坐在走廊上,卓航站在我面前,陪着我笑。 好不容易弄完了,他拉着我起身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这两样东西多少钱呀?” 卓航皱着眉头瞥了我一眼,骂我,“你怎么就这么俗气呢?总是问我这样多少钱,那样多少钱,我买来给你的,是我心甘情愿的,就是我的真心,无价的那是。钱无论花出去多少,总能赚回来。” 两句话,堵得我没话说了。 正文 122 此情不渝 我承认自己挺俗气的,因为穷,因为自卑,这两样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满心欢喜,却又惶恐。 摄影师和卓航甚至没有问我的意见,拍完了一处景就往另一处走,全部都是我心心念念喜欢的。他之前一定是问过了迪恩。 我穿着高跟鞋,脚背肿得充血,痛到几乎迈不开步子,却还是没有放在脸上,拉着卓航,走在像是停留在十几世纪的孔克小村上。 因为是在异国拍婚纱照,用的是异国的化妆师摄像师,路上的人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他们,根本不用畏畏缩缩地担心,害怕有狗仔队偷拍。 这是我认识卓航以来。最开心,且没有负担的一天。 照片拍得不多,只有一百多张,但是摄像师应该非常厉害,十分会抓拍。 拍完照片,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卓航仍旧让我坐在车上,亲自骑我回艾玛家。 下去的路容易,上去的路难,他骑到后来,只能下来推,一边腿嘴里一边嘀咕,“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继续这么胖下去还得了啊?” 得亏我现在只是胖了一点点,现在就嫌我胖了!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脱了鞋子,手撑在膝盖上,转着手上的黄金镯子,稍微动一下。上面的宝石就流光溢彩,美丽不可方物。 卓航见我不说话,扭头看了我一眼,问我,“你知道这只镯子的故事吗?” “迪恩跟我说了一点点。”我漫不经心地回。 “你看它成色,就知道应该有些年头了。” 我一看,确实是这样,这只金镯子没有柜台里卖的那些金子那么亮,颜色暗一点,也许是清洗的时候怕伤到了上面的宝石,也许是时间太过于久远。 “这是五百多年前,一个西欧地区王妃的私有品,辗转多手,十几年前被中国的一个商人买去了,我去买的时候,他跟我说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只有得到它的人才知道这个故事。” “五百多年前,西欧这边很乱,经常有战争,一个小国国王,为了争取回自己的领地,亲自去几百里以外征战,把王妃独自留在了宫里,他走的第一年,差人给王妃带回了这对金镯子,当作是战利品,那个时候,上面还没有宝石。” “王妃刚刚拿到它们,就传来国王失踪的消息,大家都说国王死了。但是王妃不相信,坚持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继位,作为一个女人,代替国王继续治理这个国家。” “每一年,她都叫工匠分别往上面镶嵌一对宝石,国家富强的时候,就挑珍贵的宝石,不够富强的时候,就挑次一些的宝石,你数一数,上面有多少颗,她就等了多少年。” “到后来,因为之前镶嵌了一些过大的宝石,这镯子马上挤不下了,国王还没有回来,她就往上面镶钻,一小颗一小颗的。因为她坚信国王没有死,所一直都坚持着。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没有疯,而是她太爱国王了。 我听卓航说着,慢慢地,一颗颗认真地数,上面到底有多少颗宝石,数了两遍。发现有五十多颗。 也就是,王妃从一个妙龄少女,等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那她后来等到了吗?”我数了两遍,忽然有点害怕最后的结局,是悲剧。 “等到了。”卓航扭头朝我微笑,“一定是等到了。不然这镯子早就埋进土里了。” 我估量不出这镯子的价钱,五百多年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我觉得,少说是八位数的价格。 而且它的寓意这么好,卓航能买到它,肯定是不容易。 “这里面刻着一行字,我不认识,据说是希腊文,写的大概是忠贞和此情不渝的意思。”他说着,回过头去了,推着我往最陡的的一段路上走。 “那个转给我的老板说,他本来是想要跟亡妻,一人一只的,但是又想着,只留了一只,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才忍痛割爱。送给了我。” 忠贞,此情不渝。 我小心翼翼地脱下它,对着最后一丝阳光,照着找了一圈,果然看到,对着最大的那颗红宝石相应的里面,刻着一行小小的文字,看不懂的字体。 “真的有啊……”我小声地嘟囔。 卓航没吭声,推着我到了艾玛家门口时,才长长松了口气,“可把我累死了,唐微微。你再不减肥可没人要了啊。” 前面说的是那么浪漫的故事,后面反过来损我一句,亏我这一整天都觉得他有情调呢! 我没穿鞋,就光着脚,自己跳下车,也不等他在院子里停好车子,就一个人上楼去了。 上去换鞋的时候,发现落在家里的手机,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一看都是阿兰打来的。 我们说好的是第九天或者是第十天的时候,我回巴黎去拆纱布,现在才第七天,也不知道阿兰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一边卸着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一边给阿兰回电话。 “唐微微,你手机忘记带在身上了吗?”阿兰接了,第一句就这么问我。 “对啊,落在楼上了,艾玛奶奶也许年纪大了,没听见吧?”我随口回答。 “我找你有事呢,你能不能提前一天回来啊?车子我给你安排就好,后天晚上我们这边有个活动,也有中国人来,你能过来充当一下翻译吗?不然我父亲跟对方交流起来,可能会有点问题。” 当翻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我这要是回巴黎,明晚或者后天一大早就得走,卓航怎么办呢? 我开的免提,正好卓航上来了,开门听到阿兰请求的话,走到我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朝我点了点,轻声道,“去吧,没事,我跟你一起走。我正好要去巴黎机场乘飞机回国。” 他这两天就要走了。我以为他过来,能多陪我几天呢。 我一时之间,有些郁闷,却还是回过头,朝阿兰回答,“嗯。我看情况吧,后天到巴黎。” “那太好了,中午十二点,我去酒店找你一起吃饭,去接你。”阿兰高兴地答。 可是我多待在卓航身边一会儿,也是好受的。我不想跟阿兰一起吃午饭,想跟卓航一起吃。 我没回答好或者不好,又可怜兮兮地扭头望向卓航。 卓航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轻声答,“他父亲也算得上是你半个老板,要想往上爬。就得懂事一点,去吧。”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就是舍不得卓航。 我想了下,还是撅着嘴,不开心地回了句,“好。十二点你去酒店接我。” 说完,就挂了。 卓航在边上,替我把耳钉装了起来,一边低着头帮我装,一边低声笑着问,“是不是舍不得我?” 心里明明知道答案,还要问出来。 我没吭声,接过他手上的首饰盒,把钻戒和镯子也放了进去,起身塞到自己有密码锁的行李箱里。 卓航跟着我起身,撑着墙面看着我收拾东西,轻声问,“怎么了?又生气了啊?” 塞在这里又不是,塞在那里又不对,我赛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么贵重的东西。 “就怪你,送给我了我往哪塞呢?”我忍不住冲他发脾气,“我又没有保镖,又没有保险箱,你让我往哪放?” “钻戒戴在手上呗,镯子要是不好处理,觉得戴着太显眼的话,我先给你带回国去,回去之后再还给你,送你的东西,总没有收回的道理吧?” 卓航看出我是在乱发脾气,忍不住笑了,跟着蹲在我边上,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都已经是工作的人了,还总这么犯小孩脾气,你说我能忍你,同事能忍得了吗?” 说完,伸手从我手里拿过首饰盒,把镯子取了出来,塞在自己兜里,“这样不就行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三更完毕。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把更新时间提前了,晚上木有更新了。怕有的宝宝不知道,再重复一遍,昨天是五更哦,不要看漏啦。 正文 123 希望时间停住不走 对于卓航这样的行为,我竟然无言以对,低头呆呆地看着他的口袋,不说话了。 该说什么才好呢? 我来回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的口袋,回答,“你干脆连戒指也一起带回去吧,不然我怕走在路上,有识货的小偷把我手剁掉。” “嘴里总是没句好话!”卓航朝我皱了下眉头,又回道,“戴着吧,真有人抢,你就乖乖把戒指给别人,当它是假货就行了。” “那你给我买个假货我不就不心疼了吗?”我气鼓鼓地站起来,把自己干了的衣服也往行李箱里收。 卓航老老实实站起来,帮我一起收拾,“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一大早吧。”我随口答道。 他一手抓住了我按住衣服的手,认真回道。“我送你,一起,不要阿兰派人来接,那我买后天下午回国的机票。我知道,你想我多陪你一会儿。” 他既然自己心里明白,我就不跟他拐弯抹角了。“回去之后,你也忙,我也忙,好不容易在一起待了两天,你过来就是为了陪我拍个婚纱照的,急匆匆的就要走。” “微微,我不是不想多陪你几天,实在是……”卓航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却没说下去,“回去之后,我有空就去找你,行吗?” 他有空,我却不一定有空,再说卓益的眼睛还盯着呢,哪一天忽然回来,看到我和卓航在一起,我不愿去想那样的后果。卓益有我房子的钥匙。 我没吭声,只是轻轻朝他叹了口气,“好。” 至于那个明星是谁,反正我也没见到,第二天,卓航陪着我,替艾玛奶奶把花园里的一块地翻了一遍。 也不知道一天为什么过得那么快,之前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时,只觉得度日如年,跟卓航待在一起,好像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我跟卓航早早地就回房间了。 卓航在洗澡的时候,艾玛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喊我,“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啊。” 我从床上下来,看见艾玛手里拿着一个卷画用的纸筒,递到了我面前,“姐姐,这是送给骑士的礼物。” 她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我打开画看了一眼,画得真不错,我觉得,至少跟一些欧美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形象,不相上下。 卓航脸上的特点。她画得很明显,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笑的时候,嘴角会带一点点斜的弧度。 卓航正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幸好这边晚上冷,他穿了衣服出来的。 然而艾玛扭头看到他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跑了。 卓航扭头看着她跑出去,忍不住朝我笑,“这孩子还挺害羞的,长得很漂亮,她父母长得也一定很好。” 我看着铺在床上的画,忽然忍不住了,问他,“叔叔,你说……咱俩要是有了女儿,会有艾玛长得这么漂亮可爱吗?” 卓航转身在床沿边坐下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没几秒钟,扭头回答我,“要是长得像我,肯定漂亮,长得像你。就不一定了。” 我立刻抓了枕头去扔他,“你这意思是我长得丑喽!” “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卓航一边笑着接住枕头,一边接着说,“要是像你,肯定又漂亮又讨人喜欢,像我这脾气不行。” 他这张嘴。是又贫又甜,我没搭理他,一个人先钻进了被窝里,玩手机。 卓航擦干了头发,跟着钻了进来,右手撑着下巴,偷看我在玩什么。 我就不给他看,捂在怀里,他就伸手来挠我痒痒,我痒得受不住了,一只手也打不过他,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直求饶。 卓航跟着我笑,好不容易才松了手。 “你这不欺负人吗?你有本事也一只手!”我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指着他生气道。 卓航好整以暇半倚在床帮上,耸了耸肩,“我觉得吧,我让你双手双脚你也不一定赢。” “怎么就不能赢了?你脚和手都不能动怎么欺负人?”我不明其理。 “要不要试试?”他一下把被子朝我兜过来,把我抱在了他身上。 臭流氓。 我当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坐在他身上没吭声,许久,俯身趴在了他胸口,伸手搂住他脖子。 “为什么忽然问那个问题?问孩子会不会有艾玛长得漂亮?”他忍住了,一只手慢慢抚着我的背,一边轻声问我。 我睁着眼睛。看着旁边那张画,想了下,回道,“就是,觉得自己结婚了,不再是小姑娘了。然后看着别人小孩那么乖巧那么漂亮,还那么会画画,就忍不住瞎想了呗。” “其实……”卓航的手顿了下,紧接着又继续抚摸着我的后背,“宝宝,你还小,要孩子,也不是那么着急的事,如果将来……” 他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了。 我知道他不确定,不确定以后是否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将来,所以索性不承诺,承诺了却没有兑现,我一定会很失望。 我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又问他,“你打算把路易斯怎么办?接到家里去吗?” “嗯,差不多有这个打算吧。”卓航点了点头,“陈姨的孩子已经高考结束了。所以不需要每天煮饭服侍,以后陈姨可以住在家里,照顾路易斯。” “那挺好啊。”我轻声回道,“只不过我觉得,领养的,终究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孩子长大了,自己有一天迟早会发现这个事实,就比如说阿益。” 卓航的手又停住了,许久,轻声叹了口气,“阿益已经去英国了,你知道吗?” 我自然是知道,恐怕除了律师,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我。 我没吭声,卓航又接着轻声道,“微微,以后。尽量不要挑阿益,好吗?我怕自己看到你们俩在一起,心里会难受。虽然这是个很自私的想法,但也是为了你好。你离开了我,和阿益在一起,我父母说不定会对你有看法的。家庭和睦对一个女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卓航说的,全是非常理智的一个成年人的想法,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并且,确实是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的。 “再说吧。”我假装轻快地回了句,“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我和卓航两个人,七点半就出发了,艾玛和奶奶要送我们,我怕石板路上的青苔打滑,她们摔着了就不好了。坚持着没让她们送,和卓航两个人,到了最上面的停车场,上了他租来的车。 也许是阴雨天,我的心情不怎么好,卓航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开到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时,卓航放慢车速的同时,扭头看了我一眼,才说了第一句话,“把安全带系好。” 我系着安全带的同时,忽然想到那一次。卓航因为生气,强制把车停在了高架上,对我说,“一起死了算了。” 我望着周围甚至能挡住视线的郁郁葱葱的树林,忽然间有一种想法,时间要是停留在这一秒,停在我和卓航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这段路上,就好了。 哪怕是,跟他死在一起,我也没有遗憾了。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像中了魔障,甚至幻想着,面前会忽然冲出一辆失控的车或者是什么,然后卓航急打方向盘,车失控,我们翻车。 或者是,我伸手去抢夺方向盘。 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想什么呢?”卓航又扭头看了我一眼,“还是身体不舒服?” 他问这句话的同时,我忽然清醒过来,我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在我肚子里,我就得对它负责。 “没有,山路太绕,有点晕车。”我轻声答了一句,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正文 124 慈善晚会 四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在巴黎城中,卓航带我一起去打点好入住的酒店,跟我上了楼,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置,确定房间是正常的,才准备要离开。 我坐在床沿边,看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心里纵然有一百个舍不得,却知道留不住。 “晚上睡觉之前,记得要把防盗锁锁上,不然别人有房卡,也能进你房间。”他走到门口,指着防盗锁,朝我认真嘱咐道。 “好。”我朝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正要打开门的同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又嘱咐我,“晚上要是回来的晚了,千万让阿兰送到楼底下,他上次没送你到家,我还挺不放心的。” “好。”我继续乖乖点头。 也许是因为在异国,所以他对我更不放心,说完上一句,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然而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我抿了抿嘴角,笑道,“那我真走了啊。” 我没回答了,也没到门口去送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听到他关门出去的声音,许久,叹了口气,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卓航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酒店大门。 我看到他上了门口的出租车,车子直奔机场方向,直到看不到那辆出租车的影子,还是站在窗户边上呆呆地看着。 直到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转身去接,是阿兰打来的。 “我已经到酒店门口了,你下来吧。” 我转身去卫生间里搓了把脸,调整了一下心情,换了衣服,下楼去见阿兰。 阿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站在喷泉边上看着别的入住旅馆的酒店的小孩,在喷泉边上玩,跟个大男孩似的,还拿水去撩他们。 “阿兰?”我站在他车子旁边,叫了他一声。 阿兰随即回过身朝我大步走来,打了声招呼,笑嘻嘻地问,“你手上的伤还痛不痛了?” “不怎么痛了,不碰到它就没事。”我朝他扬了下眉毛,笑着回答。“萨拉呢?” 阿兰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朝我无奈地回道,“上次萨拉的事真的是对不起,她就是那种脾气,我跟她真的没订婚呢,她说得夸张了,就是我们双方父母都有撮合对方的意思,上次我和你解释过,你懂的。” “懂。”我简洁明了地回了他一个字。 随即拉开车门上车,别说我对阿兰没有意思,就是有点什么意思,也能被萨拉吓跑。 我受够了宋萱的折磨,绝不可能再插足在这种复杂的关系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路上,阿兰都不断地向我解释。向我解释萨拉家跟他家是什么关系,其实就是世交,他跟萨拉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正好家长又发现了萨拉对他的感情。所以就有了后来的结果。 我就当是听故事一样听着,笑而不语。 “那今天晚上,萨拉会不会出席这个活动?”我听到后来,忍不住问他。 “参加的。”阿兰点头老实地回答我。 “那你这么早来接我,干什么啊?”我紧接着又问他。 “吃个饭。顺便带你去买件晚礼服,出席那种活动,总要穿得正式一点。”阿兰回头看了眼我身上的衣服,我穿的是卓航买给我的衣服,这套套装不过才穿了两次。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摇头,“不买,我不买衣服,就穿身上这套,我是去当翻译的。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穿得太隆重了倒不适合。” 萨拉要是知道了阿兰带我去买衣服,不吃醋才奇怪了,我才不自己找罪受呢。 正好红绿灯,阿兰扭头打量了我一圈,似乎在犹豫斟酌,“还是买件衣服吧。” “不买。”我十分坚决地拒绝了,“阿兰,你知道我手是怎么受伤的吗?是被卓航的前女友伤的。她叫人拿硫酸泼我的时候你也是在场的,女人的嫉妒心就能达到那种可怕的地步。”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萨拉也会那样做。而是中国有句话叫做,防范于未然。你对我越好,萨拉就越吃醋,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摆脱得了她,但很有可能,结果跟你预想的,恰恰相反。” 阿兰安静地听我说着,很久之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那好。我们就一起出去吃个饭,不买衣服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才松了口气。 阿兰喜欢我,对于我来说,甚至是个负担。而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哪知道他带我去吃饭的地方,是米其林三星餐厅,我虽然没进去吃过,但是见过猪跑。 进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觉得阿兰在这样的地方和我一起吃饭,很有可能碰到熟人。 “怎么了?桌子都订好了。”阿兰扭头,朝站在门口驻足不前的我问道,指了指那边靠窗的桌子,“放心。不是很贵的,我们就简单地吃一餐。” 我犹豫再三,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于小心了,并且只是吃个饭而已,不进去,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给阿兰丢人。 面对着阿兰不解的眼神,我想要解释,却还是忍住了。最终还是朝他点头回道,“那好吧。” 这一餐,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门外就是一个空中花园,一座很短的小桥直接连着对面那栋楼的楼顶。那里是个露天餐厅。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之前跟卓航在国内一起时,也是有这种担忧,总是怕和他在一起时被狗仔队拍到。 但是我看过去时,却并没有发现谁在注意着我们这里。 好不容易一餐饭吃完,因为要提前去见阿兰的父亲,我几乎是催着阿兰赶紧走。 阿兰家的房子是在河边上,长长的一代富人区,连成一片,并不像卓航住的地方那样那么隐私。 我们上去时,阿兰的父亲正坐在客厅里面看报纸,阿兰的父亲听见动静,起身往大门这边看了两眼,看到我和阿兰,立刻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这就是请来的翻译,是吗?” “是的父亲,你先跟她说说今天要见面的对象是谁,好让她提前有个准备。”阿兰笑嘻嘻地朝他的父亲介绍我。“她的名字叫唐微微,这是我的父亲。” “叔叔好。”我随即朝他礼貌地问候。 阿兰的父亲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因为脸上干干净净的,没蓄胡子,像是只有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但是长得比较普通,父子两人并不像,他没有阿兰这么英俊,阿兰的长相应该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唐小姐请坐。”阿兰父亲的眼睛,落在我的伤手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挪开目光,立刻朝我热情地招呼。 “我们今天晚上这个活动,是个慈善晚会,是我们法国本地比较有名气有声望的一个企业家举办的,我们家算是半个负责人,前来的还有别国的企业家,所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我们这期间谈论到的每一句话,或许都至关重要。” “所以,我希望唐小姐能够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因为来的华侨和中国人不少,我和阿兰都没学过中文,应付起来可能比较吃力,要麻烦唐小姐了。” “不麻烦,我是阿兰的朋友,帮个忙没什么的。”我拢了下耳边掉下来的碎发,笑着答道。 “对了,我还听说,唐小姐是我们在中国拓展的第一笔业务的中间负责人,对吗?”阿兰的父亲继续朝我善意地追问道,“阿兰说你做事沉稳,对你还挺放心的。” “承蒙他厚爱。”我扭头看了眼阿兰,轻声回道,“我不过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而已,做的不好的地方,叔叔别见怪就行。” “谦虚了。”阿兰父亲摇了摇头,继而跟着我望向阿兰,“对了,萨拉刚刚来找你,在家里等了半个小时你没回来,她就走了。” 正文 125 有钱到能亮瞎我的狗眼 “哦,知道了。”阿兰只是不在意地应了句。 阿兰的父亲看了他一眼,随即脸色有些不悦的样子,然而碍于我在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叫佣人拿来一叠今晚可能出席慈善晚会的公司简介,拿给我看了。 然后扭头朝阿兰道,“你跟我上去。” 说完,带着怒气先一个人上楼去了。 “有时候父母的话,还是得听听的。”我看着阿兰父亲上了楼梯,扭头朝阿兰小声道,“别跟他吵架,说不定你跟萨拉试着交往一下之后,能喜欢上她呢?” 阿兰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就她那种花钱就像是撒纸的拜金女孩。要我同意跟她交往,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完,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慢慢摇上楼去了。 我待在会客室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阿兰父亲给我的资料,看了一遍,发现其中确实有几家出名的中国公司,几乎能和卓航的几间大公司齐名的公司也在内。 还有邻国的几间公司,我看着名字。也能隐隐约约记起,好像在电视或者新闻上看到过。 边上附着可能出席的公司代表人的名字,我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记牢,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了。 阿兰和他父亲在楼上谈了很久。我无聊到把周围的布置都打量完了一圈,阿兰才换了衣服先下楼来。 阿兰平时喜欢穿运动休闲类的衣服,我不知道是否大部分的国外男孩都会这样,喜欢练肌肉,喜欢穿露出肌肉的紧身上衣。阿兰就是这种类型的。 他正正经经穿西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虽然下来的时候,脸色挺臭的,但是这么一打扮,忽然就显得成熟了一点,也更帅气一点。 “走吧,我们先去会场,我爸手头上一点事处理完再去。”阿兰黑着脸朝我道。 到了门口换上鞋,直接就出去了,招呼也不跟他爸打一声。 所以说他,还年轻,不懂事呢,富家公子哥跟普通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唐一天哪怕是跟父母有了再大的不愉快,也不会这样。 我跟着阿兰下车库的时候,简直被一车库的车亮瞎了狗眼,各种各样的,有轿跑,有跑车。有四座豪车,排成两排,车库都有两个门。 我认真地数了下,有十一辆。 加上他在中国买的那辆,直接留在刚买的住房车库里的,他就有十二辆车。 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同样是有钱人,卓航的资产少说也是有十位数的,家里就只有一辆常用的,一辆备用的呢? “你喜欢哪一辆?”阿兰吊儿郎当地甩着手上一把钥匙,开了边上的保险箱,露出一排车钥匙,以及里面几摞厚厚的钞票,更是亮瞎了我的狗眼。 “你随意。”我盯着保险箱看了两眼,似乎看到里面还有几条金子。随即别开脸,没再看下去了。 阿兰比我之前想象的,有钱多了,我之前以为,他家应该是有上亿资产的普通有钱人。但是就看这车,其中还有有钱也买不着的限量版,就明白了。 一条金子是五百克,现在国际金价是二百八人民币左右,也就是。随随便便一个地下车库的保险箱,里面就有上百万的现金和等价物。 阿兰说他是家里的独子,也难怪被惯成这样了。怪不得萨拉那么气急败坏地想赶走我这个情敌。 我忽然间觉得上帝对人是不公平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呐,真是大。 有些很普通的家庭,可能攒了一辈子的钱,都及不上里面两根金条值钱。 偏偏这么有钱的公子哥,还任性不听话到,让父母恨得牙根发痒。 我一边心里默默感叹着,一边跟着阿兰上了一辆。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磨砂黑色四座豪车。 真的是豪车,这个牌子的这个款式,我在新闻上看见过,一辆大约卖到了两千多万,只不过新闻上的颜色是金色,阿兰的是磨砂黑。 我和他很快抵达了开慈善晚会的一处房子前,独门独户的,超大的门面。 “你家的?”我问阿兰。 “是啊,我家建的,但是自己不住。等过两年这片地皮再涨价的时候,打算出手,现在就偶尔租给别人当活动场地用。”阿兰随口答道,开车转进刷卡入户的地下车库。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是他家的。 巴黎的这个地段。这么大一处房子,价值多少,我不明白,也不敢去估量。 能租得起这里开活动的,肯定是很有钱的人。他们把这里租出去,简直是一举两得,还能起到免费宣传的作用,坐地起价。 有这种土豪朋友,我感觉很自豪,然而这种男人,打死我也不敢碰,怕某天被绑票。 我们进了车库之后,刚停稳,后面就有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黑色轿车跟了进来。从上面下来了两个黑衣壮汉,看着我跟阿兰上了电梯,也没跟着,就守在车库门口。 那么大的体型,阿兰不可能没瞅见,只是见怪不怪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 原来这就是保镖啊…… 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因为卓航是不用保镖的,只有一个有功夫的司机。 我们上去的时候,偌大的宴厅内。已经有了一些人。 阿兰带着我走到旋转楼梯面前,指着二楼一个指挥布置的女人的背影,告诉我,“那是我母亲,比我父亲和气多了。” 说完。带着我往楼上走。 他妈妈从背后看,就能看出是一个美人,半露背的薄荷色纱制晚礼服,包裹着姣好的身材。 阿兰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大美人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到是阿兰,随即宠溺地笑,侧脸就温柔美丽得叫人窒息。 阿兰跟着朝她介绍我,是今晚陪着他父亲的翻译,他妈妈随即转过身来,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带我参观二楼。 他们二楼有很长一条走廊,半圆形的构造,一边是房间,一边是厚厚的墙体。里面打通成一个个的展柜,放着各种名贵的香水。 阿兰父亲上来找我时,我才停止了走马观花的参观。 已经有一大批客人进来了,他们定的晚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 我跟在他身后迎接客人。遇到有中国人时就得翻译,在一边陪着笑脸,一小时下来,脸都笑僵了。 整六点时,宾客差不多已经来齐了。我才有了个小小的空歇时间。 随后又陪着阿兰父亲上二楼,他打开一个房间门,走到室内阳台上,对着下面满堂宾客用英文进行演说的同时,我坐在门外一张小板凳上,一边搓着脸上的笑肌,进行同声翻译。 这个活动确实挺正式的,我知道下面的来宾里,甚至有一些法国的政府官员,阿兰找我。也许是为了给我在他父亲面前一个表现的机会。 说到后来,阿兰父亲从房间里出来,朝我笑,“你先在楼上休息一会儿,需要你的时候我再让人上来找你。” 正好有几个穿着西装的外国男人走了上来,也不知道什么身份,和他交谈了几句,我不免看了两眼,转身回避的时候,发觉有个站在前面的男人,看了我好几眼。 我礼貌地朝他笑了笑,随即转身去了走廊深处躲着。 阿兰母亲很贴心地叫人送了一些点心上来给我吃,我一边吃着,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展柜里的香水,柔和灯光的折射下,各种精致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衬托得更为神秘珍贵,好多名称和牌子,我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这两个香,是我亲手调的。”我正看得入神时,一个法国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扭头一看,是刚才冲我笑的那个法国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正文 126 你就便宜了这种渣渣 楼上没什么人,有几个也都在前面几个房间里,我看了周围一圈,除了我和他,没有其他人了。 “在跟我说话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对啊。”男人点点头,朝我又走进了两步,指着左边一瓶粉色的香水,说,“这瓶是我调制之后,亲手放进去的。” “那你很厉害。”我扬了下眉头回道,往后退了一小步,刻意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似乎没发现我往后退似的,又走到我身边,按了玻璃柜边上一组密码,然后柜子就开了。 他竟然知道密码,我以为只有阿兰他们才知道,看来这香水确实是他调制的。 “你闻闻看,好不好闻。”他从里面取出那瓶粉色香水,打开了盖子,递到我眼前。十分热情地招呼我。 我想女人,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的料香水的诱惑,只要你有这个资本去买,就一定会有不停购买的欲望。 但是我没有用过香水,所以,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觉得它们放在这些璀璨流光的小瓶子里,很好看,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 我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朝他礼貌地摇了摇头。是的,我怕他在里面放催情的香料。 我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浓厚的脂粉气,但是又带着一股柠檬草的香味,清新而又艳俗。 “我觉得它的香气挺适合你的,我今天看见你,忽然觉得它有了自己合适的主人。”那个男人却抓过我一只手,滴了一滴在我手腕上,“你试试。”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的同时,香水已经滴在我手腕上了。 挺别扭的,这种感觉,这并不是正常的法国男人给我的感觉,阿兰之前见到我时,虽然热情,也不会过分到这个地步。 我随即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严肃地回答他,“我从来不用香水。” 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种香味为什么是适合我的?难道我不应该是纯粹清新的柠檬味吗? 我心里忍不住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但是他还没做到太过分的地步,所以我也不好意思通过话筒叫阿兰上来,只是往楼梯的方向慢慢走去。 那个男人把香水放回了玻璃柜里,紧接着又跟在我身后,找着话题跟我聊,“你知道吗?你脚底下的这幢楼,是我的。” 我微微张开了唇。吃惊地扭头看向他。 他在骗人,这楼明明是阿兰家的,阿兰从不刻意在我面前炫富,他的生活态度就是那样,不会显得很突兀,就他那十几辆豪车摆在那里,我想他没有骗我的道理。 然而我面前这个法国男人,也许不知道我认识阿兰,也许以为我只是他们花钱雇来的一个临时工,偏偏我都知道。 “当初我买下这幢楼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多万欧元,几年过去了,差不多市价达到了八百多万吧。”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他看到我脸上的诧异,也许以为我是惊讶于他的财富,继续得意洋洋地编了下去。 我不动声色。想了下,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是吗?我竟然不知道它有那么贵!你是做什么的?” “调香师,专门给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品牌调香,每调出一个香味。上市之后,我可以拿百分之二十的利润提成,至今为止,我已经成功调制出六十多款香。” “再加上,我父母本来就经营着一间酒庄。所以这楼对我来说,算不上是什么。” 以前,我觉得那种厚颜无耻骗婚骗女人上床的男人,只能在电视上出现,因为我身边从没有人有过这种经历,然而当我亲身经历时,只觉得想吐。 我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情的女人,被他以这种方式骗成功过,但就他能按密码打开玻璃柜这种行为。一定能让很多人信任他,从而上当受骗。 我又看了他两眼,朝他微笑,“说实话,我见识过的有钱男人。很多。” 说完,转身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我可不想再被这样的人纠缠下去,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偏偏他还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他似乎以为我是在故意勾引他,笑嘻嘻地跟在我身后,“那我一定是你见识过的有钱人之中,最特别的。” 说完,一只手缠上了我的腰,把我按在了墙上。 我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这人的脸皮竟然能厚到这种程度。可能因为我是个东方女人,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正好合他的胃口,所以他想泡我,和我上床。 就他这猴急地要朝我凑过来的样子,我心里当然是清楚明白通透,没受伤的那只手立刻挡在他和我之间。 他刚才和阿兰父亲说话了,证明他俩认识,也许他确实是个有点身份的人物。我想光是叫阿兰上来,还不足以解恨,这种骗子,就该丢尽颜面。 我不怕他报复,因为我过几天就回中国了,他难道还能追过去吗? 想到这里,我抵住他的那只手。改成轻轻扯住他领带,朝他温柔地笑,“这里不行,我不喜欢这里。” “那你喜欢哪里?”他拼命地凑过来,贴近我的脸,似乎想要吻我。 我跟着别过头,想要躲开他,一扭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面对着我们这里,看着我们。 “有人。”我顺势推开了他,因为有人,我的计划暂时实行不了了。 他和我分开的同时,我朝前走了几步,然而奇怪的是,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也朝我们这里靠近了一些。 走廊上的灯光有些昏暗,所以我一霎时没看清他的脸,两个人互相走近的时候,我一下子呆住了,站在原地动弹不能。 偏偏后面那个不要脸的骗子,还要不识相地伸手过来,搂我的腰,在我身后轻声道,“那我们去后面花园好不好?” 前面那个男人。离我们越来越近,然后在距离我五六步的地方停住了,冷冷扫了眼我,又望向我背后的那个调香师。 “微微,你就是这样自暴自弃的。是吗?”卓益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怖,“这种货色你也能看得上眼。” “你和他认识吗?怎么不走了?”这个法国人听不懂中文,当然卓益也听不懂法语。他没学过。 卓益听到那个男人还在跟我说话。手还缠着我,忽然一步冲了上来,狠狠一拳头砸向那个男人的脸。 “阿益!”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再回过头的时候,那个调香师已经被卓益打翻在了地上。 “你别冲动!今天这个活动是什么性质你不知道吗?”我立刻转身去拖住卓益一只胳膊,惊慌失措地朝他叫道,“这底下这么多法国官员,你闹大了要让阿兰他们的面子往哪搁?这是个慈善活动!” 卓益根本都不听我说,一只脚就要往那个调香师身上踩。 “你先听我解释,我让阿兰上来了再说,你别打人了!!!”我拼尽全力拖住他一只胳膊,我不知道卓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就是站在我面前了,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卓益几乎是拖着我的手臂在打人,踩了两脚还不够。手被我禁锢着,随即很不耐烦地甩开我。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甩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上,撑住后面的墙才稳住身体。 我得叫阿兰上来,立刻!不然等卓益把事情闹大,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那个调香师就是个绣花枕头,比不上卓益这种有实战经验的,几下子就被打趴在地上,我急匆匆跟阿兰通了电话之后,再扭头去看,卓益已经把他嘴都打出血了! “卓益你疯了吗?”那边房间的人都被我们这边的动静招出来了,我看见有人在那看热闹的,立刻又伸手去拖他胳膊。 卓益听见我叫,总算是停下了。 然而他扭头看着我时,眼里却满是怒火,“你就便宜了这种人,也不选择我是吗?!” 正文 127 卓家二公子 卓益说的这句话,挺伤人的,我连脸都没被那个调香师亲到,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这样说,甚至有些侮辱我的性质。 我无声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松开了手。 我不管他了,我总是这样多管闲事,对我有过什么好处?反而受伤的人总是我。 而我松开手的同时,卓益眼中也闪过一丝懊恼,似乎是在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我没继续和他说话,只是失望地朝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阿兰正好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走,看我下来。随即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去走廊上看一下吧,我下去陪你父亲。”我不想多做解释,别过头就往楼下走。 “你……”阿兰似乎想拦住我,说了一个字。又放我下去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阿兰的父亲,刚走到他身边,他扭头看见我来,朝我笑了笑,“正要派人叫你下来呢。” 他跟对方说了什么,我听着,机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的事。 我猜想,卓益刚回到他父母身边,或许是卓爸爸卓妈妈要给他一个表现学习的机会。然后就让他代表公司,过来参加这个慈善晚会。 我陪在阿兰父亲身边,帮他拿着酒杯,看着他不断地跟各种人游刃有余地周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阿兰搂着那个调香师的肩膀,带着他从楼梯上下来了,脸上看上去还好,应该已经在上面做了处理。 而卓益隔了几分钟才现身,走在最后面,冷冷地盯着那个调香师的背影。 我看到他们走到人群中,阿兰先带着那个调香师,从边上绕了一圈,亲自把他送到门口,又叫了门口的保镖,似乎是要叫人把他送出去。 这一刻,我甚至觉得,连阿兰都比卓益做事稳重多了,顾全大局,心里对卓益的失望,更是加深了一层。 “唐小姐?”这时,我忽然听到阿兰父亲叫我,扭头一看,走神的瞬间,他已经离我有十几步远,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应该是中国人的男人。 我回过神来。立刻跟了上去。 “这位是HB联盟集团底下一家杂志公司的执行总监,陶先生。”阿兰父亲提醒了我一声。 杂志公司,陶先生,我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下午阿兰父亲叫我看熟的那份资料里的一个名字,他叫陶善泽。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家杂志公司,是HB联盟集团底下的。也就是,是卓家的公司。 他们是做时尚杂志的,这几年时尚杂志有多赚钱,我也不多说了。 卓益也许是跟着陶善泽过来的。 我脑子里正在思量时,陶善泽忽然朝我斜后方招了招手,叫了声“二公子。” 听到这个称呼,我就明白了,我的猜测是真的。 杂志公司参加这种活动很正常。而不正常的是,卓益也跟着来参加了。 我硬着头皮,扭头看着卓益走到我们身边,和他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却又忍不住别过头去。看向别处。我觉得很别扭,在这种地方,看到这种身份的卓益。 并不是见不得他好,而是我想,卓爸爸卓妈妈一定开心疯了。找到了自家的二儿子,殊不知,卓益同意这么早和他们相认,针对的是卓航。 这才几天功夫,就让原本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卓益,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代表他们出席活动,我原以为卓益至少得适应一段时间,最主要的是,他的英文真的很烂。 “这位是卓仕先生的二儿子。”我轻声朝阿兰父亲介绍。 “卓先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阿兰父亲随即显得很惊奇的样子。盯着卓益望着,“是……养子还是?” 陶善泽自然英语说得很溜,立刻朝阿兰父亲解释,“不是养子,是亲生儿子。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的。” 说得很圆滑,并没有提及到卓益被拐卖的事情。 因为陶善泽对于卓益来说,就是个翻译的身份,他用英文对阿兰父亲说了之后,不得不再用中文低声朝卓益解释刚刚说了什么。 这样,就显出了卓益的劣势,连基本的英文对话都听不懂。 我听着他们来来回回说了几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看不下去了,他们以这样的方式交流。其实这样一来,就会显得卓益十分的没用,跟他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哥比起来。 我想正常的人都会这样想,觉得卓益连卓航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尽管心里还在生他的气,但是也见不得卓益这种窘迫的处境。咬了咬牙,朝陶善泽轻声道,“陶先生说中文就好,我是翻译。” 陶善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显得卓益更加的突出。 卓益望着我,皱了下眉头,忽然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隔了几秒,才继续看向阿兰父亲,跟他继续交流了下去。 虽然卓益并没有说多少话,但我还是禁不住为他捏了把冷汗,他之前完全不懂时尚这块的东西,他什么都不懂,最好的是数学,还有打架闹事。 他说出口的话,陶善泽都会想一下,润色之后朝我重复一遍,我再向阿兰父亲解释。 他们提到,这次活动之后,杂志社还会跟进追踪,或许还会派一个明星来做慈善活动的宣传大使。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如果陶善泽没有跟来,而是一个没有什么工作能力的其他人跟着来了,卓益作为主体,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搞砸。 我并不是看轻卓益,而是他,刚刚接触到这些东西,肯定不懂。 让他跟着卓航学,主要管理建筑开发商类的行业。或许也要比现在这样好得多,毕竟他对数字空间类的东西很敏感,学得快。 然而在陶善泽跟阿兰父亲沟通的过程中,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卓益会选择学习干这行。 因为卓爸爸卓妈妈在英国。是靠媒体宣传类的公司发家的,他们现在这家杂志公司,消息来源的信息网,广泛到几乎可以称之为行业龙头。 卓益的野心,可见一斑。 我心中。越发的五味杂陈。 阿兰处理干净了那个调香师的事情,很久之后才从外面回来,进来的时候看清我和他父亲所在的位置,立刻走了过来,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走到我们身边,才看到正在和我们交谈的,正是卓益,脸色又变了一下。 阿兰父亲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向卓益和陶善泽介绍他的儿子。 阿兰听说卓益正是风向杂志的代理负责人。忽然间摇着头笑了起来,“那卓二公子倒正好,能自己把这件事压下来,我刚刚还在担忧消息传出去会有不好的影响呢!” 陶善泽也不知道刚刚上面发生了什么,听阿兰这么说。愣住了,扭头不解地望向卓益,轻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脑子都要炸了,被这件事情搅得。 阿兰又意味深长地扭头看向我,问我,“卓家二公子?他跟卓航是亲兄弟吗?” 我觉得阿兰一定是看出了什么,通过刚才卓益的表现,而他知道我是卓航的妻子。或许他现在脑子里以为,我跟自己的小叔子有了什么不伦之恋吧。 正好那边有人找阿兰父亲有事,几个人随即散开,阿兰跟他父亲一起去了。 我扭头又看了卓益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就往门口走。 我需要喘口气,这个把小时里发生的事情,我一时之间消化不了,憋得心里堵得慌,我需要新鲜空气。 大门口静悄悄的,跟里面的热闹截然不同,只是站着几个保镖守着。 我走到一旁的阶梯处,暗暗叹着气坐了下去。 虽然卓益以后的道路会是怎样的,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是我担心他走上邪路,担心卓航。 正文 128 真相 卓航一定不知道卓益今天回来参加这个活动,我猜想,肯定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中午就不会走。 而在前两天跟他的谈话当中,他提到了卓益,还担心卓益的脾气过于急躁,甚至于阴沉,怕父母不能接受这样的卓益。 我想,卓航真的是想多了,卓益跟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情商智商能差到哪里去?只要他想,他一定能把父母哄得很开心。 卓航不在父母身边,在中国拓展业务,而卓益去了英国,整天陪在他父母身边,又因为是走失了二十几年的小儿子,怎么能不偏心偏袒? 而卓益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还有宋萱的挑拨,我想我回国之后,必须跟卓航说清楚这回事,不可避免地得告诉他,要提放着卓益,因为现在的他是不理智的。 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我虽然穿着中袖和长裤套装,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打算问一下阿兰父亲,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酒店了。 刚起身,就看见卓益站在我身后。 大门边的保镖可能认识我,因为我是跟着阿兰过来的,随即要上来拦住靠近我的卓益。 我怕他又跟保镖打起来,随即朝保镖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这是我一个朋友。” 说完,又坐回到了刚才的地方,看着远处的巴黎夜景。 卓益在我旁边站了一会儿,跟着坐到了我身边,我俩谁都没有吭声。 许久,我先开口轻声问他。“阿益,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在我印象当中,十五岁之前的卓益,跟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处于叛逆期,最不听话的时候,那却是他最乖最听话的时候,虽然偶尔跟人争执打架,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回答我,“记得啊。” “你看,十年之后,你的身份变了,我的身份也变了,咱们谁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会是这样的。”我轻声朝他笑,“但为什么十年之前,我们很穷,还能过得那样开心呢?” “因为你啊。”他没看我,依旧低着头,却跟着我笑了起来。 我微微皱着眉头,盯着他。摇头回道,“我不懂。” “你当然不懂,因为那是埋在我心里的一个秘密,或许现在的你听我说,会觉得不以为然,然而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死,都会记得那个时候的卓益,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脸埋进掌心里,用力搓了两下,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我。 “既然你问了,我今天就把以前没告诉你的事,都说出来。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也许不是我养父母的亲生儿子。我的出生证明不对,我长得跟他们也不像,一点都不像。” “有一次我在楼上做作业,没有出去打球,我养父以为我不在家,领了一个人回来。我听见那个人问我养父要钱,说当初早知道就绑架我,还能多拿四十五万。我在楼上听了一会儿,大致听懂了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床上躺了半天,想不通,很绝望。” “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地明白,四十五万可以在南城市中心,买下一整排店铺,我知道或许我的亲生父母很有钱,可是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很绝望,当然是因为我亲生父母不来找我而绝望。前一天我还因为一些小事跟我养母吵架了,她心里恨毒了,让我滚。当时我觉得活在这世上真没意思,没有一个人对我好。” “我特别伤心难过的时候,你来找我。看到我躺在床上,以为我睡着了,然后你就坐在我书桌旁,把我没做完的作业,全写完了。你妈在楼下叫你吃饭,你说。给阿益留一份。然后你就下去先吃饭了,你不知道你走出去的一刹那,我哭了。” 我确实不知道,也不记得那天是具体哪一天了,因为我跟卓益经常在一起做作业。 我扭头看着他,没说话。 “而那个时候。你说你想考市里最好的高中,我就想,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你是一班,我是最后一个班,我也想跟你考在一个学校。所以我开始好好上课,好好学习,特别听话不惹事,不然老师都不让我坐在教室里上课。” 我听他说着这些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心酸。 “然后,我中考的时候数学物理化学几乎满分,虽然英语只考了五十几分,但还是勉强进了最后一个班。但是你考砸了,你没能进一班,而是进了三班。我拎着成绩单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妈正在家责怪你,说你跟着我学油了。成绩才会下降。” 这件事,我记得。 因为我妈不怎么骂我,我的学习从不让家长操心,在班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总能保持在年级前十。 我考砸了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为中考当天。考数学的时候,我正好来了月经,痛得在位置上坐不住,忍了很久,考试中途就去了厕所,回来之后没来得及做最后一道大题目。 我妈骂我的时候。我爸正好上班回来,撞见卓益拎着成绩单站在我家门口。这桩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你的,你成绩下滑,我觉得跟我逃不了关系,我去念书的时候,比我们高一届的人,有个人是我冤家对头,他看到我老去你们班上找你,有一次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他下跪道歉,就找人轮了你。” “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学好,想像你一样,能配得上你,至少能跟你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但是没有办法。”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卓益在高中的时候。忽然有一段时间疏远了我,喜欢跟外面那群人混在一起。 我甚至跟他吵过,觉得他当时英语能考五十分,能考得上高中,是因为我给他补习的原因,觉得自己真的是白瞎了功夫,当时大约气了三四个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现在听他说着,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太过于骄傲了。 “后来,我就瞒着养父母,去了公安局,采了血样。而因为高一是至关重要的一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外混着,功课根本都混不下去,成绩全年级倒数几位,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辍学。” 卓益就是因为我,高中才混不下去,而我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变得更坏了,不想学。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考上大学那年秋天,卓航找到了我。” 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起卓航,现在说的是卓益。 并且我知道了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现在应该是我良心难安,和卓益和好的时候。 然而。这一刻,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卓航。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去过公安局,可是卓航放弃了找你,像你父母那样,以为你死了,就放弃,你还能和他们相认吗?” 也许我这么说会显得狼心狗肺,可我不得不说。 卓益轻声笑了起来,这才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也许是失望,也许是觉得可笑,伤心。 我紧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希望我的问题能让他幡然醒悟。 许久,他站起身望向远处,停止了笑。 “但也许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我不在家,我在外面打架,或者是打球,而不是傻逼似的在家里做作业。这样,我就不知道真相,就不会去公安局,就不会跟卓航相认,你也就,不会跟卓航认识。” 正文 129 闹剧 卓益,已然无药可救。 我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能说出宁愿没有跟卓航相认这种话,心里该有多恨? 好像,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解释的,也都跟他解释过。 我跟卓航上床,是自愿的,当初为什么跟卓航结婚,也解释过了,卓航有多在乎他,在他面前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这都无法改变他憎恶卓航的事实。 “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我真的真的,不是被卓航逼的,我就是喜欢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这样你还是无法原谅他,是吗?” “对。”卓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微微,你可能还忽略了一个问题,我养父母十有八九是他雇人去撞的,你拿不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我就永远无法原谅他。” 用永远这个词,未免过于严重。 “其实你当初为了让我拿到毕业证,而同意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这件事,你跟卓航之间的交易,我两三个月前就知道了。你既然跟他有协议,他是商人,应当明白讲信用有多重要,你跟他还在协议期,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过分的行为。” “我不知道宋萱跟你说了什么,或者是你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什么。宋萱告诉你的事,都是为了让你吃醋,借你的手让我和卓航彻底分开,别人告诉你的,一定是见不得卓家好,想要你们兄弟两人反目成仇。这些你心里是否清楚?” 卓益转过脸,朝我摇了摇头,“清楚。可你从来只站在卓航的立场替他打算,有没有想过我,有多难受?有没有想过,这些事对我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微微,破镜不能重圆,覆水难收,我无法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哪怕是你说破了嘴皮,我也不可能原谅他。你不明白,你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我的养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也不可能全然忘记。”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情绪失控。 “他睡了你,却无法保护你,最终丢弃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自己是理智的吗?” 我猛地站了起来,轻声反问他,“难道你就理智了吗?如果你没有杀人,卓航也不必去杀沈年,大家都风平浪静。那么卓航杀人的把柄也不会落在宋萱手上。你弄清楚,他不是不能保护我,而是无法发作。” “他本来就计划着杀了沈年,我,不过是他借题发挥的理由,这点我希望你也能弄清楚,卓航他不是干干净净的人!”卓益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晰朝我回道。 “唐微微。你是被他的陷阱冲昏了头脑,你现在已经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在你心里,他就是好的,然而事实并非这样!” 他似乎还想说下去的样子。阿兰忽然在我背后叫了我一声,“唐微微?” 我立即停止了跟卓益的争吵,挤出一丝笑转身望向阿兰,“怎么了?” “我父亲大概不需要翻译了,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阿兰瞥了一眼卓益。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我早先就想回酒店了,跟卓益说到这份上,我知道已经无法说得通他,与其在这里挨冻,倒不如回酒店,毕竟我有孩子,感冒了又不能喝药。 我多看卓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阿兰,“走吧。我累了。” 我同意了卓航,即便离开他,也不可能跟卓益在一起,并且,我爱的人只有卓航而已。所以对卓益冷淡一些的话,或许他能更清醒一些。 阿兰看我冻得抱着双臂,随即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如果在平时,我可能会推脱还给他。但是我不想在卓益面前这样做。 所以,我坦然接受了,头都没有回一下,跟着阿兰一起进了大门。 卓益没有追上来,关上门的瞬间。我觉得心里很冷,不仅只是身上冷而已。 我跟着阿兰走到电梯前,正要进去时,忽然又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叫声,“阿兰!” 我扭头一看。是萨拉。 她手上端着一杯酒,似乎刚才正在和朋友说话,我们停住的时候,她随即转身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要走了?跟她一起回去吗?”萨拉紧紧皱着眉头,手指着我问阿兰。 “嗯。她没有车,住的酒店离这里很远。”阿兰剪短地解释了一句,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那你还回来吗?”萨拉紧接着追问他。 “应该不回来了,直接回家休息了。” 我觉得阿兰的这个回答有问题,萨拉这么问,明明是在考虑阿兰是不是跟我一起回酒店,会不会发生关系,阿兰应该回答说会回来,哪怕是敷衍一句也好。 “你等等!”萨拉的声音果然比刚才更加尖利,伸手拦住电梯,“你是要跟她一起回酒店是吗?你不是说跟她只是朋友关系吗?” “是朋友。”我尴尬地回了句,“阿兰,要不然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不用你送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肩上的外套脱了。塞回到阿兰手上。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浓烈的甜果酒的气味就朝我兜头扑来。 我愣在当场,隔了几秒,才伸手,抹去满脸的酒。诧异地望着萨拉。 阿兰一下子从电梯里冲了出来,伸手狠狠推了一把萨拉把我护在身后,“你脑子有问题吗?唐微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你敢说,你今天中午没有跟她一起吃饭吗?吃了饭还不算,还把她带到家里。晚上又要跟她一起回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萨拉唯恐边上的人听不见似的,扯着嗓子叫,并且是用的英文,就怕别人听不懂。 “我带她回去给我爸爸看!想让她帮忙做翻译!”阿兰咬牙切齿地小声回。“你把人招来,丢的是你的脸!我爸爸在家,佣人也在家,你中午去的时候不知道吗?” 我低头看身上,衣服前襟全染上了桃红色,卓航给我买的这套衣服,算是毁了。 旁边有服务员递给我餐巾,我使劲擦了两下,一点颜色都擦不掉,这衣服是真的没用了。 我很头痛。太阳穴突突的跳,我不想动怒,就像卓航说的那样,不想跟这样的泼妇一般见识。我动气,伤得是自己。 萨拉活蹦乱跳的,我跟她打架,就算是她受伤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受伤了,后果是不能想象的。 我随意地擦了下脸上还在往下滴的酒水。随即转身,自己一个人往门口走去。 虽然卓航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拉着阿兰送我回去,但是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哭,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明天我就去医院找医生,自己去拆纱布,能拆能立刻上飞机的话,我马上就走,我要回国。 阿兰似乎想要拉住我,萨拉却还在那里大呼小叫着,拖住了他。 正好,我一个人落个清静。 我的方向感很强,记得酒店是在哪个方位,出了门,一个人抱着手臂,往那个方向走。 现在还不晚,我虽然身上没有带钱,走过去可能一个小时也就到了。专挑大路走,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吵吵闹闹的生活,这让我越发的怀念,前几天在孔克的日子。 说实话,挺心疼自己的,更心疼自己肚子里的宝宝。 其实挺想哭的,但是走了一会儿,被冷风一吹,发热的脑子渐渐也平静了下来,也就忍住了。 没什么可哭的,就是被气急败坏吃醋的女人,泼了一杯酒而已,回去洗洗就没事了,可惜的是,卓航对我的一番心意给毁了。 正文 130 钻戒 我大约走了十几分钟,走到一条大路的交叉路口时,阿兰追了上来。 “唐微微。”他放慢速度,慢慢跟在我身后,叫我,“上车吧,晚上旁边的几个街区还挺危险的,我送你。” “你就不怕萨拉吃醋吗?”我慢慢在路边走着,扭头扫了他一眼,“这次是酒,下次会是什么?” 我跟阿兰说过了好几遍,让他不要在萨拉面前。表现得明显倾向于我,我管不了他喜欢谁,但是萨拉对我怎么样,直接取决于他的态度。 别人说,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我担心中午跟阿兰一起吃饭,会被他们朋友看到,果然就被发现了。 阿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跟在我身后,“不管怎样,我送你回去是应该的。你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你肯定吗?”我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问他。 “肯定。”阿兰朝我无奈地回道,“上车吧,外面挺冷的,你就穿这么一点,感冒了就不好了。” 人总是自私的。我听到他的保证,随即欣然同意,上车。 阿兰把我送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要下车继续把我送到楼上,我随即制止了他。上了楼之后的事,谁也说不清。要是萨拉再派人跟踪我们,有口也辩不清。 推脱了几句,他只好同意,“唐微微,你有的时候,脾气真的是。挺让人无奈的。” 我天生就是这样的狗脾气,我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很犟,与生俱来的,没办法,改不掉。 我朝他笑了笑,“你赶紧回去吧,别再让萨拉误解了什么。” 说完,正要转身,阿兰又叫住了我。 他表情十分严肃,正经地朝我道,“如果你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困扰,那么这两天要是能拆纱布,我就帮你订了机票,送你回中国吧。” 他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但是我不需要他帮忙,我不想欠他更多的情。 “不,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用你帮忙订机票,来回飞机票的钱,大使馆会报销的。” “我帮你订机票方便一点,回去你把这钱再打到我卡上不就行了吗?”阿兰忍不住冲我摇了摇头,“咱俩是朋友。朋友之间帮这么点忙算什么?你要是把我当外人,那就算了。” 他说得挺伤心的,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难过,我实在是不忍心驳了他的好意,只好点头回道,“好,那明天去医院看了情况之后,麻烦你帮我订下机票。” “还有这套衣服……”阿兰盯着我上衣上的酒渍看了两眼。 “衣服就算了吧,你不知道我穿什么码,不知道我穿什么颜色好看,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出去逛街的,怕有人再去萨拉面前告状。”我立即回绝了他。 阿兰脸上的表情显得挺复杂的,我这么说了之后,他就没说什么了。 我说完上面那句话,等了他几秒,见他没话说了,朝他笑了笑,转身就上楼去。 回到楼上的时候。我打开放在酒店里的手机看了眼,发现我妈给我发了条信息,让我报平安。 我来到法国之后,就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也许是人自己当了妈妈之后,就会变得更成熟,更懂事。知道责任的重要性。 我忽然挺心疼我妈的,带两个孩子,确实不容易,更何况唐一天的身体,这几年简直让她操碎了心。 我忽然很心疼她,很想她。一边躺下,一边给她回了个电话。我妈一般都起很早,五点多起来,收拾完了唐一天,就去菜场买菜,替他把早饭和中饭做好。摆在床边,然后再去上班。 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果然刚起来,正在刷牙。 “妈,我挺好的。”我告诉她,“你这些天是不是很累?要不然,我帮你请个保姆吧,一两个月的,唐一天能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就好了。” “你辛辛苦苦挣的这些钱还是留着吧,家里这种情况,妈也给不了你几个钱,不拖累你就成了,还请什么保姆?”我妈随即用责怪的语气回答我,“你那边是不是晚上?怎么还不睡觉呢?妈知道你好好的就行了,赶紧洗洗睡吧。” 我又跟她说了几句,她随即挂了。 过了许久,我才放下手机,侧过身看着窗外的巴黎夜景。我住的这是景观酒店,卓航特意给我开了个总统套房,能看到的景色也是最好的。 然而没有他在身边,再美的景也没有用,还是想他,还是希望自己难过的时候,他能陪着我,跟我说说话。 哪怕就是躺在我身边,睡觉不理我也好。 从来没有这样地想过他,他才大半天没陪在我身边,就这么想念他。 我很累了,躺在床上,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早上是被阿兰的电话闹醒的,“唐微微,你起来没有?我帮你医院那里预约了九点半,带你去看医生。” “好。”我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愣了下。 挂断了电话,发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卓航给我发来一条信息,问我有没有回酒店休息了。我回了条,昨晚早就睡着了,回复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九点了。 我赶紧去浴室放水洗澡,换掉我一塌糊涂的衣服。 整理好自己,下楼的时候都已经要九点半了,阿兰似乎在楼下等了我好久,汽车座椅都放下了。躺在车座上休息玩手机。 幸好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晚,十点没到。 医生查了下我的伤口,斟酌了一会儿,觉得伤口恢复得不错,并没有任何排异的反应。决定提前帮我拆纱布。 纱布拆完之后,说实话,挺丑的,看上去很别扭,我自己都不敢多看。 “回国之后要是不放心,就去找我一个朋友那里去看看,他要是觉得没事,唐小姐就能慢慢等着自己的手恢复如初了,一年之内,一定可以恢复到以前百分之八十的健康皮肤状态,唐小姐还年轻,说不定过两年皮肤自己也能慢慢修复。” 听到医生这样说。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阿兰立刻帮我订了第二天早上临近中午的机票,回去之前,再到医院来给医生看一眼。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阿兰早早的就来接我,我上车的时候,给我递了一副半镂空的手套,遮阳用的那种款式。 我惊讶于他的细心,去医院的时候,却发现萨拉竟然也在,她似乎是刚赶过来的,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脸上还有汗。 “唐小姐。”她听到医生叫我,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别扭地扭头看向我。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她,愣在门口没动,谁知道她又要来做什么? 萨拉也站在原地不动,隔了几秒,指着我的手问我,“伤口好点了吗?” 我此时此刻这种心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她竟然关心我手上的伤有没有好! 我扫了眼阿兰,他先走了进去,没说话。 “好很多了,谢谢关心。”我十分别扭地回了一句,低着头也往医生办公桌方向走。 我脱掉手套,把手露出来给医生看的同时,萨拉朝我靠近了两步,“觉得这手套合适吗?” 我愣了下,反问她。“你买的?” 萨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朝我点了点,“嗯,我买的,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手上的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我另外一只手,似乎是看到了我手上的钻戒,顿了顿,又问我,“你这个钻戒……是你先生买给你的吗?” 我这钻戒戴在手上戴了两天,竟然忽略了它的存在,萨拉这么一说,我跟着低头看了一眼,点头回道,“是啊,我先生买的。” “那你先生对你挺好的啊,光这颗粉钻,少说也得二百多万美元。”萨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鼻子,小声回道。 正文 131 回国 萨拉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手上的钻戒?她昨天才见到我一面而已啊! 我有些不理解,扭头望向阿兰。阿兰也表示不理解,朝我耸了下肩。 “阿兰昨天跟我说你已经结婚了,我以为你还是单身呢,对不起啊……”萨拉的声音更小,跟我前两次见她,截然不同的样子。 “我觉得你先生对你真的挺好的,又有钱。”萨拉继续说着,说了几句又道,“不好意思了。真是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所以错怪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就两天,阿兰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我服。 我又看了眼阿兰,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阿兰却盯着萨拉,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不理解的表情。 医生很快给我开了份诊断书,让我觉得伤口不适时,就拿着诊断书,去找他的朋友,不必再跑到法国来找他。 萨拉跟着我们一起出了医院,阿兰说要送我去机场。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并且嘱咐了一句,“反正时间还早,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呢,路上开慢一点。” 我看着萨拉消失在后视镜里。立刻迫不及待地扭头问阿兰,“你怎么跟她说的啊?她今天不正常啊!” “不知道。”阿兰随即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就前晚上回去之后,跟她解释了一下。说你已经结婚了,说你的先生也很优秀,你不是她想的那种人。当时她还是很生气的样子,然后今天早上她到我家来,给我母亲送了套化妆品过来,然后给我了那副手套。” “就是今天早上,忽然变得不正常了,感觉很对不起你的样子,我也不明白,她对你的态度为什么转变那么大。” “真的吗?”我有些狐疑,继续追问他,“真的不是你说的吗?” “不是,我想也许是她忽然之间想通了吧,又或许我母亲跟她说了什么,她们两个人关系很好。”阿兰继续摇头。 很快的,阿兰就把我送到了机场,他一直陪着我,怕我一个人在机场等着无聊,等到我登机了才转身离开。 “再见。”他有些不舍地朝我挥手,“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时什么时候了。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会去中国。” 阿兰留在法国,我心里简直欢呼雀跃。 说实话,他是我朋友,对于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我的照顾,我自然是感激,也许长时间不见到他,或许还会想他,会想跟他打个电话联系。 但是谢天谢地,他不留在中国,一直粘着我,我简直是松了口气。 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时,正要拿出手机关机,忽然又看到卓航发来的信息,“别太累了,等你回国一起挑照片。” “小姐。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关闭您的手机,好吗?”边上的空姐和颜悦色地朝我道。 我没来得及回复卓航,当着空姐的面,按了关机键。放进了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不是阿兰劝导的结果,那,会不会是卓航? 阿兰就算是注意到了我手上的钻戒。他又怎么知道价值多少?我后来上网查了下,粉钻的价格天差地别,根据成色和大小的不同,价格也随之不同。 只有亲手买下它的人,才能知道。 我这么一想。恍然大悟。 卓航一定是害怕我留在巴黎的这几天,萨拉会继续针对我,他也许是跟萨拉通过了电话。 十个多小时之后,落地的瞬间,我立刻打开手机,给卓航打电话。 “你现在在干吗?”我轻声问他。 卓航喘了口气,十分疲惫的样子,隔了几秒才回答,“宝宝,你看现在是几点钟?你说我在干嘛?” 我的手机设置的还是法国时间,看着外面天亮了,因为是阴天,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掰着手指算了下,现在才北京时间六点而已,卓航一般起床时间是整七点。所以,他还在睡觉。 “笨死了,有时差的。”卓航紧接着在电话那头埋怨我道,“别人还在睡觉呢!” 我停在原地,在清晨的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一个人捂着嘴傻笑。 “还笑,打电话给我干嘛?”卓航的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一些,随即问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我忍不住顶了他一句,“我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恢复得挺好的。” “哦……”卓航轻咳了一声,又吸了下鼻子,“不是你说,没什么事的话。咱俩就不要联系了吗?” 他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我纱布拆了,算不上是重要的事是吗?所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是这么一点点。” “说什么呢?”卓航随即低声笑了起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你怎么知道在我心里,你地位就跟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呢?” 我没说话了。卓航等了我几秒,没听到我回答,试探着反问了一句,“不是吧?开句玩笑而已,又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人嘴就这样。” 他一边嘀咕着,声音低了下去。 “不是因为这事生气,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瞒着我的事,最好是老实交代。不然婚纱照你就一个人去选吧,你喜欢什么你就挂你家里,跟我没关系。” 我绷着,故意套他的话。 “最近有什么事……”卓航小声重复了一句,想了下,回答我,“你该不是怀疑我身边睡着其他女人吧?你那里有没有无线?或者是阿兰他有没有我这样的手机,我跟你视频一下,给你看看我卫生间,除了你留下来的牙刷你的毛巾。还有其他人的东西没有。” “谁管你身边有没有女人,不是这件事。”我故意显得更生气的样子。 卓航更加无奈地回了句,“大早上的,别人还没睡醒,姑奶奶也不知道是在胡闹什么。” “那好,反正你现在脑子也没清醒过来,我给你一整天的思考时间,我现在挂电话了啊,考虑清楚了再给我回电话。” 我也没等他回答,随即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偷笑起来。 我现在先把行李送回到自己家,然后去大使馆报道,得先向上级回复了这十天的工作再说。 我往外走的同时,忽然看到那边登机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而那边的飞机,好像是开往美国的。 我停在原地,又仔细看了两眼,没看错,就是沈诗蓝。她带着一副墨镜,穿的很朴素,身边连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没有以前轮班换的几个司机,似乎是比之前落魄了一点。 苏臣现在是在美国交流深造,她也许是去美国见苏臣吧。 很久都没看到她了,我忽然想知道。上次她威胁我之后,结果是什么,是不是被卓航倒打一耙,整得够惨。 我那晚隐约听到卓航打电话的时候说,要派人找到她家公司之前做的假账。 账面上的事,作假的证据要是被抓到送到工商局的话,她爸留给她的公司,估计命也不长了。 我盯着她看的同时,沈诗蓝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扭头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 我不想被她发现,免得多生事端,随即拉着行李箱转头就走。 我到公司的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商务处的顶头上司几乎是跟我一前一后到了办公室。 他手里端着咖啡,走到办公室门口,扭头一看跟在后面的人是我,有些惊讶地朝我道,“唐微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六点到的机场。”我朝他笑,“我去整理一下,马上就把来回机票,还有这次收集的材料,交到你办公室。” 朱蔚然看到上司来上班了,立刻抱着一打材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送到总管面前,走到门口才发现我也在,愣了下。 “阿然。”我笑着朝她打招呼。 朱蔚然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勉强朝我抿了下嘴角,随即跟总管小声地商量事情,没跟我说一个字。 今天有加更,下午三点加了一章,宝宝们往前翻。 正文 132 给他惊喜 打赏满80000加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了朱蔚然,也许是,我刚来就能外派出去,而她一次都没有过,所以心里一直不舒服。 事实上,我这么着急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同事对我有意见,这里是我以后要工作的地方,不说能让大家喜欢我,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吵架就行。 朱蔚然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几乎是摆臭脸给我看了。 她是带我的师父,并且,我跟她是负责同一个项目的,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在巴黎买回来了几瓶护肤品,原本想着就是要给朱蔚然的,东西都拎在了手上,我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探头看了眼主管办公室,朱蔚然正在里面跟他说话。 我整理着从法国带回来的资料的同时,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朱蔚然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进来的时候,我朝她笑了笑,她却目不斜视,似乎没看到的样子,径直从我面前经过,回到了位置上。 然后早上也没跟我说话,办公室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很多同事都朝我打招呼,“微微回来了啊。” 连说过一次话的也跟我打了招呼,就朱蔚然,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用电脑打着资料。 设身处地地想。假如我是她,遭遇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肯定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舒服。虽然她表现得实在过火了,但我可以理解她觉得不公平的心情。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出去了,我看她还坐在电脑前面没动。随即拿了个早上在路边买的饭团,走到她桌子前面,递给了她,“阿然,不去吃饭吗?” “嗯,这几天有点忙。”她这才很勉强地朝我笑了笑,抬头跟我说话。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我那边的资料不忙着做呢。”我立刻问她,“AC公司那边,我资料都看得差不多了,有什么简单的东西我可以接手的,都可以做。” 朱蔚然听我这么说,立刻把手边一沓看上去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递到我手边,“这个是刚发过来的英文原版,英文法文的都有了,还需要中文版本的,你拿去翻吧。” 非常厚,乍一看,少说得四五十张。 她好像是把资料全给我了,文件夹里一张纸没剩。 我愣了下,硬着头皮接了过去。 这种是最累人的活,口译什么的,做资料什么的,都是现成活。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要啊?”我轻声反问她。 “不急,一个礼拜之内翻出来就可以了,翻完之后给我,我再做检查。”朱蔚然随口回道,“正好这周我手上的活实在是多,辛苦你了。” 她嘴上说着辛苦我了,实际上语气却十分敷衍,没有一点诚意。 然而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我俩负责的同一个项目,我总得做些什么。 我转身,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又看到桌上要带给她的护肤品,虽然心里挺憋屈的,但是为了大家的和睦,这一套是必须的,不然以后她在老板和主管面前说我坏话,防不胜防。 我硬着头皮,拎着包装盒递到她面前。柔声朝她道,“喏,送给你的,正好商场打折,不贵,我就给你带了套回来。我以前用过这个牌子,我们这种年龄用最好了。” “哦。”她接过去,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隔了十几秒,才抬头向我道谢,“谢谢啊。有心了。” 我猜她心里在骂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出去玩还能拿工资,给她一套几百块钱的化妆品,她根本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我做到这个份上,我觉得如果她还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大不了以后破罐子破摔呗。 我看了她两眼,随即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没几分钟,她忽然站起来朝我道,“微微,你上次临走之前,我说要带你去AC公司的临时分部去看看,要往后拖拖了,我这十几天的行程全满了。” “好。”我愣了下。 她不带我去认识那些人,我跟他们不熟,有什么事,那些领导肯定都是找她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这意思,害怕我一去就抢了她风头。 但是AC公司的地都已经拿到手了,动土在即,我们只挑好了建筑合作商,其他的一概都没谈,甚至不确定以后这地上建的楼房。是做什么用的。 我们作为中间人,虽然只是起到传话纽带的作用,但是我想,朱蔚然该不会想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吧? “如果我这份翻译资料很快就能做好,那是不是,能早点去见他们?毕竟以后我们要一起负责的。”我又问她。 “再说吧,看我哪天不用出门。”朱蔚然头也不抬地答道,随即没了声响。 她不说话,我也没吭声,吃过午饭后,同事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他们在休息说话的时候,我一个人抱着资料去隔壁空荡荡的会议室,开始翻译资料。 我不知道需要翻译多久,但是我想,我手头上的活要是全做好了,强行要求她带我去她也不肯的话,我就有理由告诉主管。 这不是我故意想告状。而是她做得有些过了。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我打字不快,大概就翻译了五六张纸的样子,而那叠英文资料足有六十七页厚。 起来的时候,肩膀酸胀得厉害。 收拾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我看着我可怜的那么点工作量。狠狠心,一咬牙,把它们装进了包里。 走到公交站台,刚坐下等车,卓航的电话就打来了,“我今天空闲的时候。想了很久,觉得自己有太多瞒着你的事儿了,全交待出来也不好,要不然这样,等你回来再说,好不好?” 我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卓航并不知道我回国了,他还以为我在法国呢。 “你就是想见我呗。”我随即嘲笑他,“还找那么多理由。行,等我回国之后,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我忽然有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我今晚不能去见卓航,给他一个惊喜呢? 人生虽然艰难,但也要懂得寻找乐趣,我想看看他被吓到的样子,并且现在卓益不在中国。我去见卓航一面,应该是没事的。 这么想着,我又看到直接通往卓航家门口的那路公交车来了,脑子一热,随即起身上了车。 去他家要好久好久,我忍着饿,继续把翻译资料拿出来,就用笔翻译在我的小本子上。 翻了一张纸的样子,差不多就要到卓航家了。 我看了下时间,六点半,七点没到,卓航没事要忙的时候,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到家了。如果有事的话,一般八点左右也会回来,这个时间掐的刚刚好。 心里其实还挺紧张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给过卓航惊喜,希望他能喜欢这个惊喜。 我一边自顾自乐着,一边下了车,往坡上走。 从公交站台走到卓航家门口,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我就怕在路上碰到他,被他提前发现,一路都提心吊胆的。 鬼鬼祟祟走到大门前,发现花园门口的铁门是锁着的,证明他还没回来。 我拿出套着海绵宝宝的钥匙圈,打开了门,进屋里之后,又打开地下室的门看了一眼,车没在。他还没回来。 正好,能自己煮个饭,顺便给他做个夜宵。 我喜滋滋地拿陈姨放在冰箱里的面,做了个炒面自己吃了,收拾干净,站在窗户后面偷偷地看外面,灯也没敢开,怕他发现。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我看到外面不远处闪过一道车灯的亮光,这条路只有我们一家,是卓航回来了。 我抿着嘴笑,拎着自己的东西上三楼,进了他房间。 今天是四更哦,四更完毕。 正文 133 进来坐坐吗? 我等了好久,因为卓航这房子隔音效果做得好,一个老早就说过的,根本都听不见他在楼下的动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在沙发上坐了近半个小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打开了一条缝,想听听下面的动静。 “……你大晚上的过来做什么?”我隐约听到卓航的声音,这么问。“跟你说了,我今晚有事,回来得晚,不方便。” 谁进来了吗?我愣了下,转身走到窗户旁往下看,发现草坪上停着两辆车子,一辆是卓航的,还有一辆不知道是谁的。 我盯着看了几眼,才发现,卓航是因为被前面的车挡住了,才不能开进车库。 那就证明,前一个人,来得比他早。也就是,我刚刚上楼之前看到的那道车灯,是别人的,不是卓航,卓航刚刚才回来。 楼下就开着一盏廊灯,卓航把人拦在了外面,不让人进来,我站在楼上,也看不清底下发生了什么,只能又转身跑到门口,听卓航和那人的对话。 “……你走吧,我还要上去工作。”卓航的语气显得十分的生硬。 “哪怕是进去,让我坐一坐都不行吗?”我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听不清是谁,忍不住走出房门,站在三楼楼梯上听。 “不行,赶紧走。”卓航语气更为生硬,“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别人再来烦我。” “我是别人吗?你现在住的这个家里,从装潢风格,到你坐的沙发椅子,再到你每天用的浴缸,甚至是睡的床,哪一样不是我跟你一起挑的?你现在跟我说,我是别人。” 我就算没听出声音,就听这话,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是宋萱。 “很多东西我都已经换过了,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行吗?”卓航声音猛地拔高了。 “宋萱,有的时候我看着家里剩下的那些东西,想到你,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我想到你竟然带着其他男人住进来,躺在我睡的床上。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你现在回过头来跟我说,你要回来,你觉得可能吗?” 宋萱的声音也跟着他抬高了,“为什么不可能?我跟你解释过,你也承认了是因为当时陪我太少,现在我想通了,我宁愿放弃我的事业陪你,为什么不行?” “你的事业?”卓航冷笑了一声,“我房间里的东西,通通都换过了,能换的一件不剩,就差把墙敲掉重新装修一遍,我要是有这个时间这个精力……” 宋萱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问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搬走?”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搬走?这也正是我心中的疑问。 还留在这个满是宋萱残留的气息的地方,既然恶心,为什么不走? 卓航沉默了几秒,沉声回答。“我不想伤你的心,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你现在,赶紧走。我想纪舟泓肯定跟你提前打过预防针,让你不要来烦我。所以,你少跟我说话,走。” 我听见卓航赶她走,忍不住幸灾乐祸,无声地笑了起来。 “卓航……”宋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恳求,“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复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路易斯天天在家吵着要见你,你连去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卓航又是一声冷笑,比刚才更加不齿的样子。 “你别用孩子来拉住我,我的律师团已经在想办法,怎么才能从你们手里夺回路易斯。上次他到底是不是发高烧,我也就不追究了。如果是假的,我想他在你们家这种教育环境下成长,将来跟你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既然孩子想我,我哪怕花尽一切代价,也要让他回到我身边,至于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卓航,路易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如果真的要做得那么绝的话,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宋萱随即尖叫起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后果!我低声下气地来求你,这是最后一次!” 我从没听过宋萱这样歇斯底里地尖叫,她一向在别人面前,都是优雅端庄的模样。 卓航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恼火,“说得就像是你在乎路易斯似的,你四年前在乎过他吗?你有没有做到过一丝当养母的责任?你现在装模作样地跟我讨价还价,没有用!” “你失去路易斯,就失去了一个要挟我的筹码,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吗?你想把路易斯送回到他亲生父母身边,让我也彻底地失去他。宋萱,只要你敢,我就敢跟你鱼死网破!” “除非你不想要卓益的命了!” “你看我敢不敢!还有,我前几天跟宋斐谈成了一桩合作,我要想陷害一个人,轻而易举,我捏着他的把柄,就能断送他的前程,不仅仅只是你捏着别人的性命,你搞清楚。” “宋萱,你错就错在,不应该伤害唐微微。你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这一句话,叫我愣在了楼梯上,动弹不能。 而底线这个词,叫我忽然有了,下去制止他们争吵的勇气。 我扶着楼梯,一步步,慢慢地往下走。 我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我坐着卓航夫人的位置,坐在他心上的位置,就得承受那么多的苦难,与无休止的陷害。 卓航厌恶宋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虽不知自己在卓航心里的地位有多重,但我想。以后等我宝宝出生的时候,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并不是他爸爸不爱我,才不要我们。 我听到楼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说来说去。你变了法的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就是为了唐微微吗?”宋萱沉默了许久,低声惨笑起来,“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怕。” “我怕什么?”卓航不屑地回。“当初你能做到那么绝,就该想到再也没有回头的那天。” 我已经走到了一楼和二楼交接的地方,听到宋萱又轻声说了句。 “卓航,你就不怕我毁了你吗?” 卓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静地回。“你现在,立刻走,不然我就叫保安过来了,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吗?” 我走到客厅大灯开关的地方,看见他们两人站在门口。针锋相对的模样,随即轻轻按下了开关。 宋萱被照得情不自禁眯了下眼睛,比卓航先看见我,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惊讶。 她或许也以为我还在法国,没有回来。才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勾引卓航,虽然没有成功。 卓航的身形僵了下,扭过头来,看向我的同时,明显也呆住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早说呢?”我十分平静地望着他,轻声责怪他。 又转开目光望向宋萱,“宋萱姐姐,进来喝杯茶吧,顺便看看我和卓航拍的婚纱照,你眼光肯定好,我都挑花了眼,不知道应该选哪些留下来。” 宋萱脸色的表情,更加怪异,勉强朝我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拍的婚纱照,我都不知道呢。” “前不久,就在法国拍的。”我毫不避讳地承认。 我看到了卓航随即皱起的眉头,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想让宋萱知道,我们前些天一直在一起,他怕宋萱吃醋报复。 然而我偏偏不怕,我知道卓航在努力地保护我,我没什么好怕的,对于这种贱人,越是让步,她就越是得寸进尺。 “要进来坐坐吗?”我继续热情地邀请她进来。 宋萱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几乎挂不住了,自然不会进来,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摇头回道,“不,我这就走了,我今天来,是想跟卓航商量搬走上面那架钢琴,明天就叫搬家公司来。” 正文 134 想到梅干菜肉包就想到你 宋萱临走还要借着钢琴,这么抵我一句,恐怕是想让我生气,可相反的,我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她聪明归聪明,但是打错了算盘,走错了路。 卓航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了,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理由,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或许是心有不甘吧,看到自己当初狠心抛弃的人能有今天的作为,并且已经不在乎她,心里有了别人。她不要的,也不让别人得到。 这样的人,真是可悲。 我想我不能给卓航丢脸。拖他后腿。 我已经无数次地让步,但这次不同,这次卓航已经明确地告诉她,我,跟她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作为正室。态度再不强硬一些,不就是明摆着给她登堂入室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我走上前两步,伸手挽住卓航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笑嘻嘻朝宋萱回道,“可以的呀,明天陈姨白天都在,我和卓航不在家,你就找陈姨,钢琴随时随地都能搬走。” 我无所谓的态度,让宋萱更加心里不好受了,她脸上的笑甚至都维持不下去了,只是轻声回了句,“那好,那我走了。” 没人叫她慢走,卓航黑着脸一声不吭,甚至没看到她上车,就转身进了屋里。 我只好代劳,朝她热情地挥手,“再见啊,有空过来玩!” “她要是过来玩,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卓航在屋里不轻不重地回了句。 宋萱已经关了车门,没听到卓航说的话。 她离开的速度飞快,几秒钟的功夫,就倒车驶出了大门,迅速消失在远处。 “我说你也真是的。”我望着她离开了,才转身进屋里,“你说你这么不给她留情面,她要是真的报复你怎么办?我跟你说,逼急了女人,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是被她逼急了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卓航从冰箱里找了瓶矿泉水出来,一边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一边嘲笑我。 “可不是被逼急了,你说我这个月遭的是什么罪?好好的一只手给弄成这样。你就是把她脚砍了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啊!”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还有啊,我跟你说真的,女人由爱生恨,后果可是你承受不了的。” 他随即不以为意地回道,“放在两个月前,或许我会担心,现在宋斐的命捏在我手上,你觉得我会怕她吗?她知道我被逼急了,比女人更难缠,所以不会做得过分的。我跟她认识了多少年了,互相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这事儿不用你操心。” 他说到这里,又瞟了我一眼,“刚才我们在楼下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清清楚楚,一字不漏。”我诚实地回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 我笑嘻嘻地跟他打岔,“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呗,今天早上回来的。本来是想来找你算账来着,但是看在你这么坚决地。拒绝了一个心机婊的约炮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原本的计划是,过来见卓航一面之后,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顺便蹭他的电脑用用,继续工作。 想到这里,我也不等他回答什么,转身就往楼上走,一边朝他嘀咕。“今天我帮你赶走宋萱,你欠我一个人情啊!所以你电脑得借我用用。” 卓航没吭声,我上去打开他电脑的时候,他端着我放在碗柜里的炒面,跟着上来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斜眼瞄着我,吃了一口问我,“你做的?” “不然呢,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田螺姑娘啊,天真!”我忍不住朝他翻了白眼。从包里扯出了我那厚厚的一沓资料。 “你不就是我家的田螺姑娘吗?”卓航一边嚼着东西笑,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所以你今天过来,是因为自己没有电脑,所以用我的是吗?” “我觉得你这话。从逻辑上来说,没有什么错误。嗯,蹭你的电脑用才是主要目的。”我一边很慢很慢地打着小本子上的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卓航沉默了几分钟,看着我没说话,忽然又端着碗坐到我身边,“要不要我帮你打?” 他吃着面,显得很闲适的样子,看着我的码字速度,似乎很不屑。 我承认自己打字是真的很慢。差不多一个小时不超过一千五的速度,甚至还要盯着键盘上找字母,在他面前是挺丢人的。 以前在我的字典里,卓航能跟猫这个动物挂的上钩,因为他吃东西很理智,很饿的时候也吃得慢条斯理,很高贵的样子,他现在不屑而又同情地盯着我的手的样子,瞧不起人的态度,和猫更像。 我有点不爽了。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沙发朝他道,“你滚。” “滚就滚。”我面炒得有点辣,卓航一边吸了下鼻子,一边无所谓地答。“我本来是想感谢你来着,感谢你帮我赶走宋萱,又给我做饭吃,不要我帮忙拉倒。” 他哼了一声,又坐回到沙发上。继续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我打了一行字,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他今天吃得很多,一大盘炒面。青菜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炒面还剩下盘底的最后一点。 他以前吃不了这么多东西的,他的食欲就跟他的人一样,用两个字来形容,节制。 我忍不住又找他说话,“今天很饿吗?” “是啊。”卓航吃完最后一口,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回答,“从中午十二点吃完东西以后,八九个小时。什么都没吃。” 给我早饿得吃不消了,他还能有耐心站在门口跟宋萱吵架,也是苦了他了。 忽然间很心疼他。 “今天是不是很忙?”我继续轻声问他,“不然怎么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呢?” “嗯,事挺多的。”卓航应该是吃饱了。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靠在沙发后背上,扭头望向我,“要不是我的田螺宝宝,我今天得饿死在家里。” “你没长脚啊?”我被他逗笑了,“又不是没车没脚,在我面前装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 “虽然长了脚,但是不想吃外面的东西,就想吃你做的炒面和炒饭,刚刚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呢。回来又得吃意面,那味道恶心的我都要吐了,要是我宝宝能在家给我做好饭就好了。” 我忍不住损了他一句,“今天也没下流星雨啊,怎么就愿望成真了呢?嘴甜成这样。怎么不去外面骗别的小姑娘回来给你做?” “是没下流星雨,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卓航朝我耸了耸眉头,“但是老天给我人生的设定,是心想事成模式,你看,我天天想你回来,你不就回来了吗?” 就他这种命,确实是心想事成模式。 “你演科幻片呢?”我不愿意再跟他贫下去了,伸手把资料翻到上次没翻完的那一面,继续。 卓航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烦我,端着碗下楼去洗碗,似乎又停了下车,上来之后,自己乖乖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仍旧是没穿上衣,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坐到了我边上,随意翻了翻我放在桌上的东西,开了另外一台电脑。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凑过来亲了下我的脸,“我刚没骗你呢,真的,天天都想你回来,什么时候做一顿饭给我吃,我想吃梅干菜肉包。” “感情你想的不是我,是梅干菜肉包啊?”我皱着眉头,锤了他一拳。 “想你,也想梅干菜肉包,想到梅干菜肉包就想到你。” 卓航这张嘴,真没救了。 我没憋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打广告呢?” “没呀,说的是实话。”他一本正经地回我,又问我,“我给你买台电脑吧?你连台电脑也舍不得买,想要笔记本还是台式机?” 正文 135 第一次孕吐 “我自己买。”我摇了摇头,回答卓航,“谁说我舍不得买了?我连两百多万美元的钻戒都戴在手上,还能舍不得买电脑吗?” 说着,朝他伸手,亮了亮自己手上的钻戒,“你觉得呢?” 卓航脸上的表情,稍微变了变,假装没听到我问的话似的,扭头去点开自己面前那台电脑上的文件。没说话了。 就他这种表现,我彻底明白了,就是他找过萨拉。肯定是他跟萨拉说,我是他媳妇儿,钻戒都买了这么贵的宠着,能勾引别的男人吗? 我眼瞅着他在那装,更是觉得好玩,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粘着他问他,“你怎么不理我呀?这钻戒是不是两百多万美元?” “可能吧。”他尴尬地清了下嗓子,低声回道。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可爱,做了就做了呗,还不承认。 但是吧,男人你得照顾着点他的面子和尊严,他本来想偷偷做的事,你不经意间发现了,心里清楚就好,总是逼着也不行。也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我眼瞅着他在电脑上面瞎点,也不知道在点什么,笑了笑。轻声回答,“得了,不逗你玩了,我看网上说,这四五克拉的粉钻成色一般的都要几百万美元,你该不是真花了这么多钱给我买钻戒吧?” 我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卓航的尴尬情绪才缓解了一些,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跟你说过,别问价钱?我给你买怎样的东西是我的心意,我乐意花这钱,我觉得花在我媳妇儿身上值就行。” “你当初买我做媳妇儿的时候,怎么就只舍得给五百万呢?”我白了他一眼。 “说实话吗?”卓航脸色忽然变得正经了一些,转过身来,把我抱在他腿上坐着,“要不要听实话?” 我伸手捏着他的脸,点头回答,“要。” “因为那时候你不值这么贵的钻戒啊。”他想了下,这么说道。 怎么一言不合就损人呢?我随即瞪圆了眼睛要骂他。 “你看是你要我说实话,我说了实话吧,你又生气。”卓航无奈地撇嘴,“你就这脾气,等我先说完你再生气不成吗?” “那你说啊。”我气鼓鼓地回答他。 “以前你又不是我的千金宝贝,千金你知道什么概念吧?古时候的一两金子值多少铜板你知道吗?在南宋的时候,差不多一千金是十万贯铜板。一个铜板能买一串糖葫芦,我们就算它一个铜板是一块钱吧,一贯钱是一千个铜板,也就是一千块钱。” “所以你算出来没有?你值多少钱?” 十万后面加三个零,一千万。 我竟然跟着他不由自主地算了起来。 “一千万……啊呸!现在黄金市价三百不到,你跟我扯什么南宋啊?”我忍不住顶了回去,“说话就没个正经。” “没有为什么,显得我很有文化啊!你肯定不知道南宋的金子值多少。”他理直气壮地回,“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比喻,以前你在我心里不是千金宝贝,所以只能值五百万。” “那你给我的黄金手镯和钻戒加起来,肯定不止一千万啊,你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因为现在你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 他这撩妹技能,我给满分。 我撇着嘴。盯着他看了很久,“你摸着良心把刚才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了下我的额头,“好了,不说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他不愿意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说得夸张了吧。 我盯着翻译资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心里默默地想。但他既然这么比喻,还用了千金宝贝这个词。其实我就挺开心的了,至少在他心里,我值得他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虽然在飞机上睡了觉,但睡得迷迷糊糊的,断断续续加起来没超过五个小时。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十点多的时候,我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跟卓航说了声“我去睡了”,我就爬床上去了。 我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睡觉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还睡得很熟,紧贴着我,一只手搂着我的腰。 虽然空调开着,我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说真的,我不知道其他男人身上有没有这么热。天凉的时候被他搂着还挺舒服的,夏天跟他靠在一起,简直要人老命。 我热得心慌,胃里一阵阵往上翻涌,忍不住嫌弃地扯开他的手。坐了起来,我得对着空调风口吹一会儿,我要热死了。 下床赤脚走到中央空调的排风口底下,吹了一会儿,我看见躺在上面的他动了下。翻了两个身,抬头来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就在下面,又躺了回去。 “几点了啊,宝宝?”他不怎么清醒地问我。 “六点十几。”我看了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回道。 “不上来再陪我躺一会儿吗?”他哑着声音反问我,“昨晚我上去之后,看你太累了,睡得熟,就没忍心吵醒你。还没摸够呢。” “臭流氓……”我低声骂了他一句。其实心里也明白他想做什么。 我本来想在下面耽误一会儿时候,上去之后他就来不及做什么了。 对着风口又吹了一会儿,明明身上已经吹凉了,我还是难受得坐立不安,忽然觉得想吐。 这感觉说来就来。我一时没忍住,转身奔进了卫生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一夜之后,其实胃里消化得都没什么了,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然而吐光了。还是觉得恶心,胃和肠子都要翻搅过来一般。 我扶着马桶盖,跪在地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词,“孕吐。”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孕吐的时间来的也就不一样,或者是从来都不吐,又或者从头吐到尾,我一个月就开始了,还挺早的。 “怎么了?”卓航匆匆忙忙跑到我身边,沉声问我,“是胃又不舒服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往马桶里看了两眼,没看到有血丝状的东西,显然是松了口气。 我难受到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久,恶心的感觉才消减了一些。 卓航不断地抚着我的后背,又伸过手来摸我的额头,小声焦急道,“没发烧啊,也不是感冒,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他倒了水过来给我漱口,我又吐了两口,嘴里满是酸味儿,好久微微喘着气朝他伸手。 他拉我起来的同时,皱着眉头又说,“该不是怀孕了吧?但是你月经不是半个月前才来吗?我都将近一个月没碰你了吧?” 他一说到怀孕这个词,我后背又瞬间冒了层冷汗。 “还不是你……”我脑子转得飞快,先顶了他一句。 他愣了下,吃惊地反问。“我怎么了?该不是真的怀上了吧?” “昨晚热成那个样子,连蚊子都热没了,你还搂着我睡觉,我可能是中暑了吧……”我抚着心口,小声地回答他,“我月经刚走,说什么孩子啊?“ 我这么一说,卓航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隔了半分钟回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今天别上班了,你留在家里,待会陈姨过来,我让她带点绿豆过来,熬绿豆汤给你喝。” “不行,我这才回来第二天,不去上班同事会有意见的,我这次去法国,有个同事就已经看我不顺眼了,别回头在老板面前给我小鞋子穿。”我硬着头皮回。 卓航叹了口气回道,“那好吧。” 想了下,又补了句,“待会我送你上班的路上,给你买点祛暑的东西,要是实在顶不住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咱们生病休息一天也没事,同事总不好说什么了吧?老板扣的工资我给你补上。” 正文 136 喜欢吃酸 也只能这样了,卓航这么说着,我就这么听着。 其实我不想吃早饭,但是卓航下去,亲自给我煮了面,虽然他煮的面很一般,不怎么好吃,我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怕自己吃多了,待会又想吐,会露出端倪,也没敢多吃,看着他把我碗里剩下的全吃了。 从小到大,只有我爸妈吃过我碗里的剩菜,卓航竟然没嫌弃,吃了我吃剩下的东西。 我愣愣地看着他吃完了。心里挺感动的。 “陈姨待会过来,东西你就别收拾了。”他见我伸手要接过碗去洗,随即反驳道,“身体不舒服还洗什么碗?” 说完,帮我拎着包。先下楼去开车子。 我锁了门,上车的时候,想了下,轻声朝他道,“以后别吃我剩下的了,我有胃病,嘴里的细菌很有可能会传染给你。” “跟你一起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卓航不以为意地回了句。 胃病是件非常烦人的事,而且轻易养不好。 “喂。”我伸手拽住他一只胳膊,“快点把那句话呸掉,以后不许那么说。” “就不。”卓航扫了我一眼,淡然地回道。 “你不是说,老天爷给你的设定是心想事成模式吗?你那么想,要是真得胃病,再来找我麻烦我可不认啊!” 我都这么撒娇卖萌的了。卓航还是目不斜视地回了句,“就不。” 要么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之后,会越来越像呢?饮食习惯,肤色气色,脾气什么的,越来越像,卓航好的没学去,这狗脾气倒是学得像那么回事。 我没搭理他了,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窗外。 开上大路的时候,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停住了车,伸过手来帮我系安全带,一边嘴里嘀咕,“说过多少遍了,坐车一定要系安全带,跟个孩子似的,就是不长记性。” “要不然,怎么叫你叔叔呢?”我没好气地回了句。 卓航瞅了我一眼,没说话。 送我去上班的途中。他停了下,跑到旁边一家连着药店的便利超市里,买了一袋子东西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打开袋子一看,除了祛暑气的药,里面竟然有两根黄瓜。 “吃不了回去也好使。”卓航没个正经的,朝我解释了一句。 虽然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也不怎么正经,但是我认识的卓航,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随随便便开口就黄腔呢? 我诧异地扭头看着他,扬着眉头没吭声。 “脑袋瓜子想歪了吧?”卓航白了我一眼,“吃黄瓜祛暑最好,你早上又吃什么,饿了在办公室就啃两口。吃不完的,回家做个拍黄瓜也好啊!” “你要是没往那方面想,怎么就知道我想歪了呢?这段时间没少看小黄片吧?”我愣了下,随即给他顶了回去。 卓航只是看着我笑,发动车子的时候问我。“你今晚上回去吗?” 回去吗?应该不会回去吧。 我愣了下,答道,“不回了,冲姐找我有事呢。等下次,挑照片的时候我再回去吧。” “照片倒还没全部修好呢。”卓航犹豫了一下。“那我催摄像师快一点。” 我没吭声。我知道他想见我,变了法子地找借口要见我,希望能跟我多见面。 我去上班的时候,朱蔚然没在,问了同事。说是刚到办公室,就跟着领导出去了。 她倒真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我一边啃着黄瓜,一边暗暗想着,啃完了一小截,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觉得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根本都吞不下去。 我从包里掏出那叠厚厚的资料,打开电脑,登录邮箱草稿,想要接着我昨天翻译好的继续时,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我的邮箱草稿,昨天明明拖一下鼠标就拉到底了,我自己翻译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然而它,莫名其妙地,怎么也拉不到底。 该不会是,昨晚卓航趁我睡着之后,替我翻了一部分吧? 好不容易才拉到底,发现最后一行标着几个字。“二十三页,第三段结束。” 我立刻把资料翻到二十三页,发现上面确实用黑色签字笔标注了一个记号。 他那么累,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还替我工作。 我心里满是感动,一时之间,盯着那个黑色的标记,忽然有些想哭。 想掏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但是莫名其妙的,又下不了手,摸到手机的时候又放下了。这么来来回回的几次,还是决定不给他打电话了。 我今晚肯定不会去他那,去了他又休息不好,我希望他能多心疼自己一些,不要那么拼命那么累。 中午的时候,有个外国同事没去吃午饭,我坐在位置上,一边继续翻译资料,一边啃着我早上没啃完的那根黄瓜。 因为是卓航买的,所以就算吃不下我也得逼着自己吃。 我正啃着在我嘴里不知为何变得没有味道的黄瓜。忽然闻见一股酸酸辣辣的香味儿。 扭头一看,那外国同事正在朝我招手,“唐微微,麻烦你了,你过来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这么泡的啊?” 闻见那个味道,我竟然莫名变得有食欲了,走过去一看,他原来泡的是即食酸辣粉丝。 “我第一次吃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这样泡,对不对。”他给我看了眼。 “对的。”我朝他笑,“要是吃不了太酸的,醋少放一点也可以。”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零食少,看到想吃的东西馋得不得了的滋味,我的七魂六魄都马上被这碗酸辣粉丝勾走了。 我转身正要走的时候,他拉住我,给我递了一碗没开封的,“我买了好几碗呢,你还没吃吧?给你一碗。省得出去再买了。” 多和善的同事啊,比朱蔚然对我的态度可好多了。 我虽然馋,但是不好意思要,又把它推了回去,“不了。我正要下去吃呢。” 虽然承认自己很想吃,真的很羞耻,然而我真的是忍不住了,再加上早上也没吃什么,就那几口黄瓜,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二话不说拿了钱包就往外跑。 正好步行十几分钟的地方有条小吃街,我记得有酸辣粉卖。 走了一路,任何香味都吸引不了我,包括以前特别爱吃的的麻辣火锅的香气,我闻见了也不馋,一心一意只想吃酸辣粉。 老板煮好了送过来的时候,我吃了第一口,简直幸福到想飞。 我回想起这些天吃的东西,确实吃什么都没什么食欲。以为是国外的东西吃不惯的原因。 我一个人一边吃,一边傻笑,别人都说,酸儿辣女,我忽然这么喜欢吃酸的,说不定是个儿子呢,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吃饱喝足,吃了一头的汗,忽然就有精神了。 我想到边上就有个电脑城,不如趁午休的时候去逛逛,省得晚上再多跑这么多路了,买回去晚上就能有电脑工作了,也省得去冲姐家死皮赖脸地借。 导购员刚把我带到一排笔记本电脑面前,让我挑选的时候,我听到门口又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然后眼角余光发现有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王芙。 “还真的是你啊,唐微微。”王芙见自己被我发现了,大大方方地朝我打招呼,“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她说完,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忽然眼带嘲讽地又紧接着道,“你不是去豪门当阔太太了吗?怎么还挑这种价位的电脑啊?不觉得掉档吗?” 我看的确实是不贵的电脑,太贵的对我来说用起来是浪费。 我没说话,也没理财她,继续自顾自跟着导购员,听她跟我介绍各种笔记本电脑的优劣。 之前实习的公司,确实是离这里很近,不然我也不能知道这边都有什么,王芙也许是刚刚在小吃街吃饭的时候看到我了,才跟过来的。 正文 137 风向杂志的异动 我不理王芙,她仍旧是跟着我,假装也在我附近看电脑的样子。 其实我倒是看中了一个型号,很划算,只要三千多,我平常工作用是够了,这电脑城里的东西据说是比别处便宜,我懒得再去别处挑。 比较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王芙,跟导购员轻声商量,“她不是来买东西的,我要是买你的电脑,你能不能帮我赶她出去啊?不能赶她出去的话,那先去帮我开了这台电脑的发票,然后你让别人给我把电脑弄好。软件装个word就行,我从后门走,你帮我拖她一下也好。” “我看她好像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导购员扭头看了眼王芙,又朝我笑了下,“赶她倒是不行,拖着她可以。你跟她有仇啊?” “差不多吧。”我不愿多说,导购员也没多问,倒是个热心肠的,我假装继续看电脑的时候,她到后面去帮我把发票开好了。 王芙见我一个人了,又问我,“是在这附近工作吗?终于找到工作了啊,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你老公那么有钱,你还出来工作干什么?还吃路边摊,该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我今天不跟她吵架。也不跟她打架,我肚子里要是没有宝宝,老子弄不死她!打她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等到导购员十几分钟之后回来的时候,她给我指了下付账的地方,我才对着王芙,伸手慢慢撩了头发,朝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我老公刚送的,你要是不识货,自己上网查查价。你全家人,祖孙三代加上你的表亲堂亲,或许还能加上将来的老公,所有人加起来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 我朝她眯着眼笑了下,随即朝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王芙在学校其实成绩还不错,就是不那么出类拔萃,而她最大的硬伤就在于,家里实在太穷了,并且不怎么上进,凡事都喜欢走捷径,为人十分自私。 就东城这块地方,人均月消费也许能达到两三千,我用我的奖学金供自己读书,绰绰有余,但是王芙拿不到我这么高的奖学金。她家比我还穷,每个月的生活费克制在一千左右,很可怜。 你是她朋友的时候,她节省,你会心疼她,两个人不是朋友的时候,剩下的也只有同情罢了。 我此刻想来,她愿意做沈诗蓝身边的一条狗,不要自己的尊严,其实倒也合情合理,因为穷怕了啊。 人穷不要紧,只要努力,任何人都有一飞冲天的机会,没志气不要脸不要自己的尊严,这种人。过得和狗有什么区别? 其实之前,我在宿舍里,倒跟王芙是走得最近的,因为觉得我俩很像。 后来沈诗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简直觉得当时的自己。比猪还蠢,识人不清。 因为曾经把她当成是很好的很交心的朋友过,所以被她背叛时,这种滋味更不好受,我甚至。一度恨她比沈诗蓝还恨得深。 今天我看着她还是那么落魄的样子,忽然间解脱了,向她炫耀的时候,心里也并没有觉得不好受,或者是别扭这类的想法。一点点都没有。 她也许是被我气得不轻,被我这样侮辱,气急败坏地叫了我一声,“唐微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我转过身朝她微笑。 “你觉得我跟你很像,所以一直在跟我攀比。从拿的奖学金等级就开始攀比。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就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找的男人肯定也跟你是同等货色,你想找个有钱的婆家,做梦去吧,要么你去当保姆。当狗的人,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还有,我说你肯定找不到好婆家,还有一个原因是,你长得真的很丑。” 说出这些话。我更加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说完,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付账的地方走。 王芙似乎想追过来,刚才那个导购却拦住了她,“小姐,你买不买东西?你要是进来找我们顾客的茬的话,不如在外面等着,在我们店里闹的话店长可不买账的,你看保安都看着这边了。” “我买东西!我正在挑不行啊!”王芙气急败坏地叫了声。 “买东西也行。后面结账的柜台,是只有买了东西才能进去的,你不能进去。” 我付了账,走到边上帮装软件的一个柜台,这边柜台是外面看进来的死角。我出示了发票,接过电脑就往后门口走。 我不想让王芙发现我在哪里工作,发现之后又是没完没了的报复,我实在厌倦了这种生活。 后门口的小路上停着两辆出租车,我随意上了一辆,就赶回了大使馆。 主管正好午休结束回来,看见我一脸汗,随即问了声,“吃火锅去了?热成这样?” “回来路上被一只疯狗追了一路,吓死了,就怕被咬。”我耸着眉头回了句。 • 连着好几个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洗完澡之后就坐在电脑前翻译,翻到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就去睡觉。 大概在第五天的时候。总算是全部完成了。 我头晕乎乎地拎着电脑去办公室的时候,朱蔚然还是不在。 我用过公司打印机,把翻译出来的材料全都打印好,再把原文件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放在她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礼拜三是公司比较清闲的时候。我坐在那里无事可干,听到后面有同事在小声谈论着一本杂志。 我忍不住搬着凳子凑上前听了下,发现他们说的,就是《风向》杂志,说是。《风向》杂志要出中文版本的了,在中国设立分公司,一半消息跟西欧同步,另一半消息,是搞中国的版面。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听了会儿,轻声问他们。 “我跟《风向》杂志的一个工作人员认识呢,他是我朋友,前两天才跟我说的,说官网上也要发布消息了,就这两天。” “说是主管。可能是他们的小儿子吧。” “卓仕有小儿子吗?不就只有卓航一个孩子吗?” “不知道,忽然传出来的消息,我朋友在杂志社工作,总不可能骗我吧?他骗我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是真是假,只要等官网发布消息就知道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担忧。 毕竟,卓爸爸卓妈妈辛辛苦苦一手经营起来的公司,在中国设立分部,应该不能交到外人手里。 而,卓益和他们相认没多久。在英国肯定是语言不通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回国发展。 我觉得,中国这边的主管,真的很有可能像传闻说的那样,就是卓益。 大儿子在经营着跟父母截然不同的领域。小儿子一回到他们身边,立刻就有让他继承衣钵的意思,他们偏向谁,显而易见。 我沉默不语地坐在他们身边听着他们,继续谈论着这件事,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股压力,压得我心情沉重。 说了半个早上的闲话,我忽然看到朱蔚然回来了,这几天我就没看到她有早上回来的时候,立刻起身,走到她位置边上,指了指文件袋,“这份资料我都翻好了。” “这么快?别质量差到需要我返工啊。”朱蔚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打开文件夹,随意翻了几页。 “没有,都是认认真真翻的。”我轻声回答,“我手上也没什么活要干了,要不然这样,你要是没空的话,告诉我AC公司临时分部的地址,我自己过去找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朱蔚然沉默了一分钟的样子,回道,“明天晚上有个活动,AC公司要去参加,旨在确认合作伙伴,你跟我一起去,大概晚上六点开始,我把地址待会发给你。” 正文 138 走错门了 我也不知道,朱蔚然为什么忽然想通了,愣了几秒,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笑着回了句,“好的,这个晚会活动,我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挺开心的,真的,她能松口简直是让我松了口气,只要她不为难我,什么都好说。 “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是我之前让你看的那些东西,你都看熟了就行。” “嗯。” 我正要转身回位置上,朱蔚然又叫了我一声,“微微,你是八六年的吗?” 我愣了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我这边需要给AC公司填一份东西,要给他们看你的资料。”朱蔚然朝我稍稍笑了下,也没说什么了。继续坐了下去,忙自己的事。 我当然不是八六年生的,我虚报了自己的年龄。 整个大使馆只有老板知道我真实年龄,他是看在阿兰的面子上,破格录取了我,而这边规定。相关工作经验需满两年,他当然不会自己说出来,打自己的脸。 朱蔚然没什么要我做的事,我也是闲得无聊,出去吃了顿饭回来,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同时,忽然看到冲姐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妹子,我今天晚上不上班,现在睡得饱饱的,要不然下班之后,姐带你出去潇洒一下?” “怎么潇洒?”我一边笑着一边回了她一句。 没几分钟,她很快地又回了我一条。 “出去唱歌唱通宵呗?你不是说你的赶工期过了。很闲吗?姐带你放松一下,总是这么待在家里也不好,唱歌发泄一下还能缓解压力呢!” 确实,我连着几天晚上赶翻译资料,每天早上起来又犯恶心,一点幸福感都没有,确实需要发泄一下。 “好的。”我想了下,很快给她回了个笑脸符号。 看了两集连续剧,又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会儿,熬到下班时间,我下楼的时候,冲姐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 她气色看起来十分的好,朝我露着两个小梨涡,穿着正常不暴露的衣服,站在那里还挺美的。 “我就几天没见到你,你就迎来自己的春天了啊?”我朝她走过去,伸手勾住她胳膊,一边取笑她。 “眼睛毒辣。”冲姐朝我比了下大拇指,赞赏我,“确实是遇到喜事了。” “不遇到喜事你今天干嘛要找我出去玩呢?还特意休息一天。” 冲姐朝我挤了挤眼睛,卖关子没回答。 我跟着她上了车,她启动车子的时候,才告诉我,“我可能再过半年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我愣了下。“谁啊?之前怎么一点都没预兆,没跟我说过呢?” 冲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对着后视镜瞅了我一眼,“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吴天逸。” 我更加呆住了,吴天逸不是有老婆吗? 冲姐见我没说话,跟着解释道,“他前几天跟他老婆办了离婚证,已经搬出来了,他们两人没孩子,房子当初是他买的,他让给了他老婆,没要求分那一半,就带着几十万存款,几乎是净身出户。” “是为了你吗?”我愣了好半天,试探着问她,“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才会离婚的吗?” 冲姐随即撇了下嘴角。回道,“倒也不是,他结婚的晚,老婆也年轻,跟我差不多年纪,吴天逸老是在外面出差。不能回去,本来就有些花心,他老婆也就慢慢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双方都出轨了,经常吵架,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上个月的时候。吴天逸有天晚上回去的很准时,发现他老婆不在家,回家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是在家看电视,打了几个电话问别人,才知道原来是去酒吧玩了。他追过去一看,他老婆正真枪实弹地在包厢里跟人亲热呢。” 我身边的亲戚朋友,结了婚大多都是老老实实的,听她说着吴天逸的情况,觉得实在是奇葩,双方都出轨。这段婚姻确实也没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跟吴天逸在一块儿的时候,有没有被他老婆发现过啊?”我消化了很久,继续小心翼翼地轻声反问她。 “我吗?”她朝我笑了下,“没有,我跟吴天逸严格来说,没有发生过关系,但是我看到过他老婆,他带着他老婆一起去我们那里玩过。” “我跟吴天逸的关系啊,说起来还挺微妙的,以前他是我另外一个小姐妹的客人,我们那里请假是经常的事,有一次我就代我姐妹上了。陪了他一宿,他那天心情不好,只是喝酒,喝了怎么着也有将近两斤,睡死过去了,我心想出了命案就不好了。守了他一晚。” “后来,他有时候来我们店里,就会点我,但是他不睡我,只是在我跟前喝酒,有时候喝得半醉,话就多了,许多秘密就会不自觉地跟我说。” “那他到底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结婚,还是因为……”我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微微,你有一次跟姐说过,说卓航很喜欢亲你,其实确实是这样,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你,才会亲你。我跟吴天逸没有发生过关系,但是亲过,我感觉他心里是有我的,并不是因为我这个职业,会给他自由。不管他,他才想跟我结婚。” “再说了,姐心里通透着呢,他离婚,是因为当场抓住他老婆偷腥,我也不是什么干净人,他就不怕跟我结婚,我也出去找男人吗?他既然不怕,那就是喜欢我。” 冲姐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其实我早就不想干这行了,就上次赵有利那件事儿,给我的冲击还挺大的。我最近总在想,我走这条路到底对不对,我害了你,总有一天也会害了自己。” “然后前几天,吴天逸就跟我求婚了,我才彻底想通,我不干了,我已经跟经理说过了,他正在找人接替我的位置,一旦有人顶上来,我就立刻辞职。” “其实吧,我说得俗气一点。女人,图的就是能嫁给一个心里有你的男人,两人要是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在一起?我很幸运,能遇到一个知道我底细,还能不嫌弃我接受我的男人。我现在挺开心的。” 她不说,我也能看出她有多开心,也能看得出她有多幸福。 她选择从良嫁人,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吴天逸能接受她,这是我之前都没想到过的事,我知道冲姐喜欢吴天逸,早就知道了。 并且,我挺佩服她的,她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能抛弃所有跟着他的这种勇气,是我所没有的。 我做事喜欢瞻前顾后。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真好。”我看着她脸上遮都遮不住的喜悦,忍不住打心底里的替她高兴,“那你辞职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大约就是,我心里有这么一个雏形,我想开家买衣服的淘宝店,我没什么文凭,出去做什么纺织厂的女工,说出去肯定会丢吴天逸的面子,淘宝做着自由,多多少少养活自己的钱总是能赚到的。” “那很好啊。”我眯着眼朝她笑,“你总说我腿又长又细又好看的,你要是卖裤子,我给你做模特,不拍脸的那种,免费,不要钱。” “拍脸怎么就不行了?”冲姐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俩笑着说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她订好的地方。 她选的是正正经经的KTV。不是带有夜店性质的那种,进出的有很多年轻人。 她跑到隔壁去抱了个全家桶过来,和我手牵手进了预定的包厢。 冲姐唱歌还挺好听的,她兴致很高,我陪着她唱了几首,也上了兴头,两个人疯了一样在沙发上蹦跶。 大概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忽然有人推开门,探头进来,看了一眼,我看她穿的不是服务员的衣服,随即问她,“怎么了?” 那女的连说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正文 139 当小三的下场 那开门的女的说着这话的时候,还仔细看了我和冲姐几眼。 KTV包厢里面,灯光肯定是比较昏暗的,看不清人,但是她听我声音就知道走错门了,为什么还是盯着我们看? 我跟卓航在一起久了,对于这种细节上的事,十分敏感。 我总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冲姐只是不在意地扫了眼门口,继续撕心裂肺地吼着歌。 那女人察觉到我狐疑的目光。又朝我笑了笑,退了出去。 “冲姐。”我随即伸手推了一下冲姐,叫她,“你认识刚刚那个女人吗?” 冲姐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看清啊,就是开错了门呗,很正常的事。” “有些不对啊,我们要不然先去厕所躲一下?”我轻声提醒她。 我看刚才那人的目光,看到冲姐时,闪过了一丝凶狠,并不是看到陌生人的那种眼光。 冲姐扫了我一眼,没吭声了,转身去拿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 我也赶紧伸手去捞自己的包,一边轻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在厕所躲个十分钟,当真是我自己吓唬自己的话,那再回来就行了呗。” 正把手机往包里丢的时候,我们的门又动了一下,冲姐想要冲上去抵住,还是晚了,大约有五六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拦住冲姐,不让她出去。 为首的一个,穿着黑衣黑短裙,长得不错,身材高挑,脸上画着淡妆,歪着头冷笑着望向被抵在门口的冲姐,“去哪儿啊?” “你停在门口那车,看着挺眼熟啊,谁送的?”她根本不给冲姐回答的机会,劈脸就是两巴掌,“你他妈跟我说你跟吴天逸没发生关系,是我智商有问题还是你智商有问题呢?” 那车原来真的是吴天逸送的! 我看着其中一个两个女人,往我这边走过来,以防我按边上呼叫服务员的按键。 我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藏在手心里的手机,塞在了腿下面,往后瑟缩了一点位置。 “是你自己跟别的男人上床,被吴天逸抓到,离婚证都办了,再来找我麻烦。你觉得有意思吗?”冲姐被打了,却还是保持着淡然,回过头镇定地望向吴天逸前妻。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偏偏就被他抓住了呢?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从中作梗使坏,他那天为什么会跟到酒吧!”吴天逸前妻一边说着,一边抬脚,狠狠踹向冲姐的大腿,那尖利的金色鞋跟,在昏暗的灯光下,刺得我一阵心慌。 冲姐是在那种地方工作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像这样的争斗,肯定时有发生,不然她不会这么镇定。 她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吴天逸前妻的一脚。 边上两个女人立刻上前抓住冲姐,不让她逃脱。 然后吴天逸前妻。又是狠狠一脚,踩中了冲姐的腿,冲姐穿的是宽松的热裤,半截大腿露在外面,我看着那脚踩下去的时候。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得多痛啊,吴天逸前妻可能是故意穿这么尖的鞋跟,故意要来打人用的。 我一只手垫在腿底下,暗暗摸索着,我摸得熟得不能再熟的键盘。开机,解锁,最近通话,按下第一个号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最近打的一个电话。是打给卓航的,是昨天晚上打的,我记得今天一整天都没打电话,一直都是给冲姐发的短信。 我身边两个女人,虽然拦在了我面前。主要还是看着冲姐那边,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 我不知道我打过去,卓航接通没有,九点多,他肯定没睡。但是有没有在外面参加活动,有没有把手机揣在身上,是否开了静音,我不能确定,因为卓航经常会把手机设置在静音状态。 让人觉得欣喜的是,我按下拨打的时候,冲姐的手机并没有响,也就是,我按的确实是卓航的号码。 冲姐的腿被踩了那脚之后,鲜血就开始慢慢地往下淌,我随即,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甚至盖住了炸鸡的香味。 “你还挺开心挺得意的是吗?还在这里庆祝!你他妈的臭不要脸的婊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不姓钱!” 吴天逸的前妻说着,一把抓起桌上我们没喝的那瓶可乐。死死抓着冲姐的脸,对着她的鼻子就往下灌。 冲姐拼命地挣扎着,然而身边又两个人拽住她,让她几乎动弹不得,被大量涌入的碳酸液体,呛得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冲姐!”我尖叫了一声,想要起来帮她,屁股刚离开沙发,边上那个小太妹随即把我推了回去,“你他妈再叫一声试试?连你一起整!” 她们下手的力气很大,我几乎是被推得陷进了沙发里。我不能打架,我肚子里有宝宝,不然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冲出去喊人进来。 我看不下去了,甚至无法直视冲姐被呛得痛苦不堪的那个画面,低下头,一边逼着自己冷静,一边掐断了自己压在腿底下的电话,继续重复拨打卓航的号码。 因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接,所以必须一遍遍地打。 “爽不爽啊?”吴天逸前妻一边冷笑着,一边揪起冲姐的头发。丢掉了手上空了的瓶子,“陈冲,我告诉你,我给你准备的节目,还远不止这么精彩。这只不过是我借用了你一个小道具而已。” 冲姐有了喘气的余地,一边拼命咳着,脸上糊满了可乐,还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整我没事。那个小姑娘是无辜的……她只是我楼下一个认识的,你们先放她走……” “放她回去给吴天逸通风报信吗?”吴天逸前妻随手又给了冲姐一巴掌。 而这次,我看见她把手上的戒指,转了个面,转到手心。就跟我那次打沈诗蓝一个手法。 冲姐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血,随即跟着汹涌而出。 她们站在摄像头的死角上,所以就算前台能看到我这边有些异常,也根本都看不到那边角落里,冲姐被打的惨状。 而吴天逸前妻并没有因为冲姐流血,而手下留情,右手接连不断地,重重连扇了好几下。 冲姐本来是忍着的,这么几下。终于让她忍不住痛哼了两声。 我希望卓航能接电话,我希望他能快点来,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这就算痛了吗?”吴天逸前妻冷笑着,抬脚勾住冲姐的脚踝。把她狠狠勾倒在地,那边两个人按着冲姐的肩膀,而吴天逸前妻顺势一屁股就坐在了冲姐身上,从边上人手上接过一把小刀。 她打开刀片的时候,我想。她也许是想毁了冲姐的脸。 “你们放了她吧。”我的声音因为惊恐,破碎到不成样子,“求求你们了,你们这样是犯法的!这边监控能拍得到我身边两个人的脸,警察一定能顺藤摸瓜抓到你们所有人的!” “你要是敢报警,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吴天逸前妻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我,面目狰狞到了可怖的地步,“小姑娘,你看着,这就是当第三者,抢别人男人的下场!” 她不知道我身份,假如她知道我身份的话,会不会收敛一些,放过冲姐? 我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忽然间这么想到。 卓航的脸应该够大了!吴天逸前妻身份背景再怎么牛,我不信她能比卓航还牛。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定了定心神,沉声反问她们。 “我管你是谁啊!傻逼!”吴天逸前妻不可一世而又嚣张地叫,“你天王老子都不关我的事!” 说完,一刀子就要朝冲姐的脸划下去。 “我老公是卓航!!!”我实在没办法了,冲她沉声叫道,“你要是再敢动陈冲一根毫毛,后果你自己想会是什么!” 正文 140 癞蛤蟆吃天鹅肉 吴天逸前妻手上的刀,好不容易停住了,又扭过头来,似笑非笑望向我。 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很奇怪。 “就凭你?你算是什么东西?天天跟着网上那帮人叫,卓航是我老公!我要嫁给卓航!你以为你就能梦想成真了啊?我跟你说吴天逸是我前夫,我都没见过卓航几次,你以为你他妈的能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她们以为我在撒谎,觉得我是有臆想症的网瘾少女,然而并不是这样。 如果我拿手机出来。通过微博证明,很可能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她们相信了,然后不敢轻举妄动,还有一个,是一不做二不休,连我一起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然而,冲姐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哪怕是一点点的失算,都不可以。 手机是我唯一能够保命的东西。 谁知道吴天逸前妻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和冲姐?我看她们这架势,根本就是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一帮不良黑帮团伙。 我没吭声了,微微喘着气,望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冲姐。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吴天逸前妻等了我几秒钟,似乎觉得我很可笑,挑着眉毛看着我,“小妹妹,我可没有空跟你玩下去,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楼上还等着一帮饥渴到迫不及待的男人呢!” 她的意思是,她要把冲姐送上去,给人轮! 我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冲姐,她的眼睛里满是绝望,脸上的鲜血和可乐,已经糊得看不清楚她原本的模样,她一边继续往外咳着可乐,一边盯着我。 “微微,别管我了……”她朝我露出一丝凄惨的笑,“保住自己才是真的,姐不怪你。” 她这一句话,说得我鼻子跟着一酸,忍不住地想哭。 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是冲姐奋不顾身地救了我,现在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毁? 边上,放着两瓶KTV包厢送的啤酒,就在离我手边不远的地方。 我扭过头的同时,吴天逸前妻手上的刀,已经朝冲姐的脸划了下去。 我听着冲姐极力忍住的悲鸣,心里一团火,越烧越旺。 我本就不是善良的人,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做得出!就算豁出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掉,我也得救冲姐! 她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眼角余光,看见吴天逸前妻,又往冲姐脸上割了第二刀,再也忍不住,趁边上两个人注意力放在那边的时候,飞快地抓起桌上的酒瓶瓶口,奋力朝离我最近的那个小太妹头上砸了下去。 酒瓶碎裂的同时,我抓住她的头发,用瓶口抵住小太妹的脖子,尖叫起来,“我数到三!你不停下,我就戳下去了!!!” 吴天逸老婆没想到几秒之间会有这样的变故,愣住了,扭头皱紧了眉头看向我。 忽然间,荒唐地笑了起来。“这小朋友以为我们是吃素的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他们帅猴一样地耍着。我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她们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虽然利器在手,我忽然还是有点慌了,我要是真的割下去。杀了人,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从外面被人抵开了一下,因为有个人拦在那里,第一下。门没能开得开。 “就是这里。”在KTV嘈杂的坏境中,我听见有人这么说。 吴天逸前妻随即松开冲姐,诧异地站了起来,还没一探究竟,门外人用更大的力气。猛地又撞了下门,门口挡着的小太妹,甚至被巨大的力道顶了出去,摔倒在地。 然后,我看见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下子冲了进来。 正在我愣神的瞬间,被我砸得脑袋出血的小太妹,忽然从我裤兜里抽出忽然亮起屏幕的手机,猛地砸在地上,叫了起来。“算你他妈的狠!” 我看见卓航,手里拿着手机,最后一个走了进来,屏幕也是亮着的。 我没有打错,我打的是卓航的手机。没错。 这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感,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有这种体会。 就在我要朝卓航走过去的同时,身边的小太妹忽然发了疯一样,扭住我的手腕,拼命地想抢走我手上的碎酒瓶,同时一只脚猛地往我身上踹。 我大骇,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躲过她踢向我我的脚,手上的酒瓶却被她夺了过去,眼睁睁看着她对准我的脖子,朝我扎了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在几秒钟之间,我来不及闪躲,后面是桌子。我退无可退。 她这下要是扎中了我,我可能就要死了。 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猛地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拖到了自己怀里。 我虽然被勾得很痛。但是险险的,就差一点,那个酒瓶就插进了我的脖子,或者是我的脸,或者是我的肩膀。 环住我的那只手臂,却被扎中了。 我立刻抬头,看见卓航痛得皱紧了眉头,一抬手,猛地把那个小太妹甩在了沙发上。 她受伤的头又撞在墙壁上,痛得尖叫了声。血随即顺着墙壁往下流。 “找死!”卓航沉声骂了句,低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好端端的没事,一手把我紧紧护在怀里,一边转向吴天逸前妻那边,“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你是不是在做梦!” 说完,又指着几个男人中的一个,低声吼道,“叫吴天逸过来!立刻。十分钟之内赶不过来,他可以去死了!” 吴天逸赶过来的时候,迈克已经在帮卓航包扎伤口了,他陷在肉里的玻璃渣子,迈克几乎是满头大汗地挑出来的。 但是冲姐的伤势更严重,我用消毒水帮她擦掉脸上的血污的时候,发现她脸上少说有七八道印子,用刀割的两道,深得叫我两只手都在颤抖。 她痛得嘴唇发白,掐住我的一只手,五指尖端几乎陷进了我的肉里。 但我知道,我受的这点痛,跟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卓航沉默不语地低头看着我,给冲姐清洗伤口,始终都没有吭声。 直到吴天逸急冲冲地冲进来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自己说,怎么办?” 我抱住冲姐的头,让她后脑勺垫在我的腿上,这样迈克就能更好地给她上药,吴天逸首先看到的,就是冲姐凄惨的样子。 他喘着粗气,慢慢朝我们靠近了两步,盯着冲姐的脸,沉默了很久。 边上跪着他的前妻。 如果吴天逸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他前妻也搞成这样,比冲姐还惨,我发誓。 我紧抿着唇,咬着牙抬头望向吴天逸。 他来来回回,看着冲姐和他前妻,目光最终落在了冲姐身上,沉声答道,“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娶她。” “你觉得她要的是同情吗?”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哑声反问他。 “我没有同情!”吴天逸想也不想,大声反驳道,“我要娶的人就是她!就是陈冲!” 他跪在边上的前妻,随之尖叫起来,“吴天逸你他妈混蛋!” 吴天逸猛地扭头望向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前妻跌倒在地,“你这个婊子还想怎样?你要钱要车要房子,我能给的全给你了!” 我抱着冲姐的鬓角的手掌,渐渐有了濡湿感,她哭了。 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是很心疼,真的,忽然就想起了,我跟卓航,还有宋萱之间的纠缠。我没用,斗不过宋萱,但是我要帮冲姐得到她应得的。 “你让她坐牢。”我咬着牙,指着吴天逸前妻,恶狠狠道,“她不坐牢,这件事没完!” 我恨这个女人,就如同恨宋萱那般。 同样都是不要脸的东西,我要让她得到该有的下场! 正文 141 他的宠爱,亦是利器 “微微。”坐在沙发上的卓航,忽然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扭头望向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我盯着他望着,他同样也望着我,隔了几秒,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心里很清楚,卓航他不喜欢冲姐,他从一开始就表示过,他觉得后来发生的一切事都是由冲姐引起的,赵有利会对我动邪念。就是因为冲姐。 他不想管冲姐的闲事,他觉得只要我没事,就行了,我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清楚地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是他太在乎我了,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但是冲姐被整成这样,我看不下去,作为朋友都不帮她的话,我觉得我禽兽不如。 今天这事严重成这样,他不管的话,我是真的,对他很失望。 我别过头去,望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吴天逸前妻,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吴天逸,似乎想要求他,求他不要做得这么绝,把她送进监狱。 “谁让你站起来的?”我抓起边上被那个小太妹砸得不成样子的手机,猛地朝她身上狠狠砸去,“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你他妈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你现在求谁呢?” 破碎的边角在她身上蹭出了两条血痕,她随即就是一声尖叫,摸向自己被砸的地方。 真恶心啊,就这么小小的一个伤,就叫成这样。冲姐脸上的伤,腿上被她踩出的洞,要是搁在她身上,她不得叫成被强奸一样啊? 不对,她很享受出轨的感觉,强奸对她来说。肯定就是享受啊。 我越想越愤怒,轻轻搁下冲姐的头,从边上抽了自己的包,拉上拉链,狠狠往她头脸抽去。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伸手护住自己的脸,“吴天逸!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打吗?” 吴天逸犹豫着,朝我靠近了一小步,我随即扭头,死死瞪了他一眼。 吴天逸站在原地,没动了,只是把头微微扭向了一边,低着头没吭声。 我今天就是要任性一回,我就是要仗着自己是卓航老婆,没人能违逆我的意思,这世间的王法,对于这种贱人的处罚,根本都算不上是什么,哪怕她是无期徒刑,也解不了我心里的恨! 要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脸,她把冲姐的脸伤成这样,凭什么要对她手软? 我每一次抽打,都是牟足了力气。看着她哭叫,心里的气却无论如何也消不了。 没有一个人阻止我,也没有一个人帮我,我怒到极点,把包随手扔到一旁,伸手就揪起她的头发,抓起边上剩余的一瓶啤酒,往她鼻子里灌! 她刚才怎么折磨冲姐的,我就怎么还回来! 才灌到一半,卓航忽然伸手过来,紧紧抓住我手里的酒瓶。 我用力拉扯了几下,酒瓶在他手里纹丝不动。 “我要让她进监狱,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也不可能就让她这么算了!”我歇斯底里地朝卓航尖叫。 我知道我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但卓航的无动于衷,是促成我如此激愤的原因之一! “微微。”他又轻声叫了我一声,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们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扯不动他手里的酒瓶。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们全是帮凶!” 卓航被我打得偏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顿了几秒,又转过头。望向边上的吴天逸,低声道,“你要是真心的,想娶陈冲,就在你前妻身上割满一百道刀痕,我会派人在边上数着。记住,不要割脸,不然法庭上不好交待。” “你要是下不了手,也可以,以后就不要在我手底下干了,我给你一百万的抚恤金。够了吧?” 他说完,不等吴天逸回答,又朝迈克道,“你在这里留着,照顾陈冲,等这边的事了结了。送她去医院,医药费我报销。” “还有,这边过来的这几个丫头,你们谁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后果自负,我话不多说第二遍。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狠狠把手里的酒瓶,砸在吴天逸前妻面前,又看向我,紧咬着牙关,没说话。 “我留在这里陪……”我酝酿了几秒钟。撇开头低声回道。 还没说完,卓航忽然一把抓起我的手,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由自主被他拉着往外走,走到KTV大门口,他要去开车。我的手才松动了一些,一下挣脱开。 他绷着脸,扭头望着我,还是不说话。 “我不回去。”我逼自己和他对视,硬着头皮低声回道,“我跟冲姐一起去医院。” “你还想怎样?”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问我,“唐微微,这本来是别人的家事,我不该插手,因为涉及到你,我才出手帮一把,你觉得我这么逼吴天逸,他心里能好受吗?” 他这话刚说完,我立刻反驳道,“那如果今天被毁容的人是我呢?下手的人是宋萱呢?你还觉得这是我逼你吗?如果吴天逸下不了手,选择带着一百万离开你,那我宁愿冲姐不跟他结婚。强扭的瓜不甜。” 这就像是我跟他的关系,我做的假设,就是我心中所想,而不是一时冲动。 这么婆婆妈妈,这么不干脆,当真让我觉得心寒。 我真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跟冲姐他们现在是差不多性质。 “但我不是吴天逸,你也不是陈冲,宋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把自己逼到绝境。”卓航愣了下,摇头回道。 “我说如果!”我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一些,我可能有些无理取闹,但是这件事让我不得不反思。 “没有如果,我会保护好你。”卓航咬了下牙,沉声回道,“并且这件事是吴天逸自己处理得不妥当。” 我立刻伸出手,脱掉自己左手上半镂空的手套。举起手背露给他看,“那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卓航不说话了,彻彻底底没了声音。 我恐慌了一晚上,思考了一晚上,冲姐这件事确实让我感到恐惧了。卓航对我的宠爱,同时也是伤害我的利器。 而他犹豫的态度,更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现在,认认真真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咱俩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你是否能给我一个我要的未来?无论将来有怎样的危险,有多大的威胁,你都能像今天这样。和我一起面对吗?” 如果他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么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怀孕的事,如实向他坦承,无论宋萱以后会对我展开怎样的报复,我都会陪在卓航身边,坚决不离开,我会学着勇敢,不再一味地退缩懦弱。 “你想要的,是怎样的未来?”卓航顿了一下,轻声反问我。 “我想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可以毫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别人问我,我就能承认,对,我就是卓航的老婆。我想要,我和你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你和我都会陪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成长。我想要的,是跟你一起生老病死。” 我要的无非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卓航望着我,眼底的挣扎,十分的明显,他渐渐的,红了眼眶。 “可是微微……我现在还无法向你保证这些,有些事,我还没有处理到没有纰漏的地步。” 好了,我已经坦白向他说了。可是他,依旧在往外推我,依旧是这么不果断地,想要留下我,又不想留下我。 说实话,我心里无比的失望,很难过。 我总觉得,我们两人之间,主动的总是我。我很累了。 “我想我们两个之间,必须得好好考虑一下,什么时候领离婚证了。”我朝他摇了摇头,轻声回道,“真的,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别来找我了,你既然不要我,就会害了我。” 正文 142 长久以来的焦虑 冲姐在东城举目无亲的,没有人照顾,躺在医院里,只有两个小姐妹早上的时候来看了会儿她。 眼看着就要到上班时间了,我咬了咬牙,还是找到了小本上记着的电话,用冲姐手机跟上司请了个假。 吴天逸并没有跟过来,昨晚我们是跟迈克一起走的。 吴天逸大概割到第二十几刀的时候,冲姐看不下去了,让他停下,随后就让我和迈克带她走。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以后会怎样,但这是冲姐的决定。我充分尊重,没有继续为难吴天逸。一整晚过去了,他没有打电话来。 我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沉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冲姐,她脸上有伤,不能多说话,只是倚在床头,看电视。 当然,她不可能看得进什么,里面正在放着狗皮膏药广告,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我想到,昨天傍晚她跟我在路上时,还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只是几个小时,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我无法接受,我相信她也无法接受。 “冲姐,你睡一会儿吧?”我起身,想要替她摇下床。 她随即看向我,朝我摇了摇头,“你睡,我睡不着。” 她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说得很辛苦,因为会带到脸上的伤,会疼。 晚上送过来之后,迈克让值班医生给她做了进一步处理,打了麻药,然后她睡着了一会儿,小姐妹过来时才醒过来。 而我,一晚没睡,心里烦乱到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认真地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去睡。” 我不想让她太担心,不想让她知道我昨晚和卓航的争吵,点了点头,回到沙发上躺了下去。我蜷缩着身子,对着冲姐病床的方向,看到她扭过头去,看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眼。 她在等吴天逸的电话,我看出来了。 或者是在等吴天逸过来,而我,也希望吴天逸过来,他欠冲姐一个安慰和解释。 我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 而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无法解决,也管不了她的。昨晚吵完之后,我就那么,一甩头,把卓航一个人丢在了外面,当然,他也没有跟过来。 我想,我们两人都需要冷静地想想,接下来一步要怎么走。 怀孕之后,需要的休息量原本就比之前要多得多,我一整天都没睡觉了,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下午了,我的手机摔烂了,我拔了手机卡顺手扔了,不知道时间,而冲姐依旧是在看电视,就是早上那个台,没有换,声音开得小小的。 我得出去给她买份稀粥回来,还得去买个新手机,不然我妈他们联系不到我,肯定要着急。 我坐起来的时候,冲姐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冲姐?”我走到她身边,轻声叫了她一声,“你饿不饿?” 她这才迟钝地扭头望向我,朝我摇了摇头。“医院中午,送了饭的。” “那我出去一个小时左右,没有问题吧?顺便把你的晚饭也带回来。”我小声跟她商量。 “可以。”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脸变成这样,将来也不知道是否会落下明显的疤痕,我想。光这个原因,就能让女人难过好一阵子的了。 如果我能有好办法,能安慰她,也就不至于一句安慰的话都找不出了,我自己的手伤成这样,以后能恢复几成还不能确定。 我盯着她看了几眼。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随即走了出去。 边上就有个手机大卖场,我忍着饿,去手机卖场挑了个跟以前用的差不多的智能机,并没有买忽然流行起来的触屏机。因为触屏机救不了我的命,而智能机可以。 手机卡装进去的时候,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 未接电话是朱蔚然打来的,我猛然间想起,她说今晚要带我去参加一个活动。但是因为不能确定,冲姐晚上是否有人照顾,所以我没有立即回她的电话。 短信,是卓航发来的。 短信内容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条短信你会在多久以后看到,或者。换了新机之后,就看不到了。但是有几句话,我挺想跟你说的。” “我不是不想像你昨晚说的那样,给你那样的未来,但是微微,我觉得自己挺可悲的。说实话,我自己都想象不出,如果我们能有孩子,孩子长大后,是否会失去他的爸爸,我不希望孩子成长在单亲家庭之中。也不想,自己某一天忽然跌下来时,会给你带来厄运。” “长久以来,我的睡眠质量都不好,通常都处于浅眠状态,因为焦虑。因为害怕那些可能到来的报应。你应该知道,我很少能睡一个安稳觉。就是这么多,希望你能懂。” 说得很简短,虽然他可以解释更多,但他就是写了这么短而已。 卓航是个好男人,这点我不否认。因为有担当,所以不愿耽误我,害怕连累我。 但是我第二遍看他的这几句解释时,忽然忍不住的,眼泪就往下滚落。 我不怪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埋怨上天,为什么要给我和卓航安排这样的缘分。 我摸着自己的小腹,无声地抽噎着,哭够了之后,一个人默默地擦掉眼泪,去旁边小吃店买了份粥。买了点自己和冲姐都能吃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进去的瞬间,猛地转身,没让他们发现,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不愿打搅里面的两个人,只是默默听着。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昨晚说三个月之内娶你,并不是被逼的。”我听到吴天逸这么说道。 冲姐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别哭。”吴天逸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加柔和。“我昨天不想做得太绝,是怕将来我前妻会继续报复你,我想给她一条生路,或许她还能醒悟过来。” “你觉得可能吗?”冲姐的声音,有些沙哑。 “卓航今天早上给我分析了,让他的律师团紧急讨论过。我们拍下你身上的伤,最大的胜算,有可能会让她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我相信十几年足以磨灭她心中的怨恨了。毕竟昨天是你先开口替她求的情。”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吴天逸一边叹着气,一边回道。 “我在这里,就微微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她还要上班,你又不在,我怎么办?”冲姐似乎哭得更凶了。 吴天逸又不说话了。 我听着冲姐的哭声,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吴天逸打醒。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吴天逸咬着牙回道,“我今晚陪着你,尽量早点说通我妈,让她过来照顾你,成吗?她年纪也才六十,照顾一个病人还是可以的。” 我听到这里,忽然松了口气,我相信冲姐也是。 只要能得到对方父母的认可,我相信冲姐很快就能熬到头。 我拎着包,抱着自己的那份饭,把冲姐的饭留在了外面的长凳上,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层楼。 我吃饭的时候,给朱蔚然回了个电话,“喂,阿然,六点咱们要在哪里见面?白天我正好这里有个朋友出了事,走不开,现在可以了。” 只是因为吴天逸的那句话,我才松了口气。但是我明天会再来一趟,假如吴天逸的妈妈不来,我会继续陪着冲姐,并且劝说她。趁早放弃这个男人。 朱蔚然的语气显得很冷淡,给我说了地址,又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想老板也不会让你继续管这个案子了。” 正文 143 巧了 朱蔚然对我说的话,显然是威胁,我觉得她最近对我说的话,越来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深意,好像想对我表达什么。 我一边想着,一边一路赶回去换了身衣服,草草吃完东西,赶到举行活动的酒店楼底下时,正好五点四十几。 朱蔚然就在楼底下等着我,穿着一件黑色抹胸长裙。还化了妆,戴了美瞳,跟平常截然不同的样子。 而我之前问她,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她说不需要。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瞬间崩塌。 也怪我,没有问清楚,是不是需要穿得隆重一点,幸好,我自己心里明白这是第一次见面,不能太磕碜,所以没穿牛仔T恤过来,穿了条还不算便宜的桑蚕丝连衣长裙。 即便这样,跟朱蔚然比起来。简直就不像是参加同一个活动的级别。 心里挺生气的,然而还是按捺住了。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事,咱们也不是主角,穿这身我也不丢人,大不了早点离开就得了。不是来比美的,穿得那么有心机,说不定还会被参加活动的女宾欺负呢。 连着暗暗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才稳住心神,朝朱蔚然走了过去。 我看见她发现我时,打量了我一眼之后的幸灾乐祸,但是我并没有更生气,只是走到她面前,淡淡问了句,“要上去了吧?” “是啊,楼上活动应该要开始了。”她撇着嘴回了句。 我吧,其实特别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果我讨厌的人出洋相,我肯定心里也偷着乐,觉得很爽啊。 我走来的一路,看见那边停车场还停了一辆日报社的公车,又问她,“今天有记者来的是吧?” “嗯,开场发言的时候,怎么能没有记者呢?”朱蔚然反问了我一声,又自言自语回道,“哦对了,你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今天有几个小明星也在。就是代言比较出名的几个家纺和家具品牌的那几个小明星。” 特么的,代言品牌的明星都能出席这种活动,能代言就证明不是小明星了,她之前提都没跟我提一句,我这样穿着得多丢人啊! 我骂也骂不出,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忍不住别过头去,自嘲地笑了声,“知道了,赶紧上去吧。” 能说什么呢?只怪自己太嫩生了。吃一见长一智吧。 上去了之后,看到脚底下一路贴着的提示小广告,才明白这次是个品牌活动,一个响当当的国际牌子,几乎上学的小孩都知道名字的那种品牌。 我更加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再回去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坐出租车来回都得至少半个小时,附近又没有卖衣服和化妆品的商场。 AC公司的负责人看到我这身,肯定得想,这唐微微几个意思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简直是给我们丢人啊。 我甚至已经脑补出,他们以后不待见我的种种场面,能待见才有鬼了。阿兰远在他国,管不着这边的事,我除了无奈,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边设置的会议厅,好像是早就在开会了,有记者挤在门口拍摄,而另外一边的宴厅,也已经到了不少人。 朱蔚然认识一些人,随即上前打招呼,我跟在她身后,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们笑着打招呼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我。 好不容易有个人看了我一眼,随即问朱蔚然,“怎么把记者也带进来了?” 我简直尴尬到无以复加。 朱蔚然这才想起我似的,恍然大悟般,转身轻轻推了我一把,“哦,这是我同事,新来的,叫唐微微。微微啊,你面前的这个是……” 她一个个地向我介绍,有的是公司副总,有的是什么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夫人什么的。 我看到她们有些人眼里闪过的惊讶,或者是瞧不起,或者是幸灾乐祸。到后来,我都已经麻木了,坦然地面对他们各异的神色。 一圈介绍下来,我轻声推脱,“那个,我先上个卫生间,待会再回来。” 我就是出去透口气,不是想上卫生间,走出了大厅,靠在那边廊柱后边人少的地方。轻轻喘了口气。 朱蔚然早在这之前就认识了那些人,她就算不说什么,人家就冲着她这股麻溜劲,她嘴又能说,这样的我在她身边。自然是相形见绌。 我不愿把人想得太坏,但是朱蔚然此举,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那么想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走是走不了了,就算是再丢人。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不然会显得更加上不得台面。 那边会议厅里的人应该是已经开完了会议,一群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我贴着柱子又转了一小步,让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继续一个人愤愤地想着心事。 待会在AC公司高层面前出现。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也许男人不会注意到这种穿衣细节,但是我跟她们显然穿得不是同一种类型的衣服,显得多奇葩啊! 正在一个人默默生着闷气的时候,有个上厕所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好从我面前经过,我不经意地瞟了眼,愣住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陶善泽。 陶善泽似乎也发觉到有人在看他,跟着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扬了下眉头。停住了脚步,朝我张了张嘴,“这位小姐,是不是我们上次在巴黎见过面?” “我……”我结巴了一下,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是的,陶先生。” “巧了!”陶善泽朝我笑了笑,“唐小姐今天还是来做翻译的吗?我刚刚还在里面碰到了AC公司的高层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有人声音响亮地叫了他一声,“陶总监!快一点,这边马上开始了!” “你快去吧。”我笑着朝他催了句。 反正待会在里面估计还是能碰到,丢人丢到家也无所谓了。 陶善泽离开的瞬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陶善泽来了,几乎就是坐实了《风向》杂志会在中国开副版的传闻,他是卓爸爸的心腹,如果他来,会不会卓益也来了? 我愣了几秒。想要追上去问他一声,刚转过身,就看见那个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却又不得不接受他的存在的人,站在门口。跟陶善泽轻声说着什么。 说话间,正好扭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挺想逃的,我不想在这里跟卓益遇上。 这种大活动,即将在中国开副版的《风向》杂志社来参加,其实并不奇怪。 就如同,有明星参加的活动,中国各大媒体都会来参加报道,一样的性质。 跟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我真的心慌了,犹豫了几秒,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想假装自己只是路过这里。 刚走开几步,卓益就大步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低声问我,“你来这里,是跟AC公司有关是吗?” 我被他硬生生拖住了,实在不想承认,只是闷着头摇了摇脑袋。 卓益也跟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又开口问我,“怎么穿成这样?家里没有晚礼服吗?” 我也不可能向他解释,朱蔚然摆了我一道,仍旧是不吭声。 “我记得你好像提过一声,是在大使馆工作吧?”他继续问我。 我当然无话可说,继续不说话。 他揪了我一会儿,随即又不由分说抓着我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啊?”我小幅度地挣扎,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赶紧进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你跟我过来。”他一边拉着我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我。 “我不去!你赶紧进去吧,别管我!”我几乎是半蹲下了都。 但是地上铺的是光滑的瓷砖,我的鞋底又不是防滑的材质,被他一路拖行了十几米,拖到了卫生间门口。 正文 144 我是你嫂子 里面的活动应该已经开始了,卫生间几乎都没什么人,卓益把我拉到角落的地方,看了我身上一眼,立刻不由分说,伸过手来揪住我的扣子。 “你干什么啊!”我狠狠拍开他的手背。 他痛得往后缩了下,立刻又伸手过来,扯开我无袖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都吓得立刻变了,随即紧紧捂住自己的领口,“卓益你干什么?” 他随即从自己西装裤带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只是轻轻一挑,挑破了我衣服。 “你穿成这样进去不丢人吗?”他皱着眉头小声问我,“自己没带脑子过来,还问别人干什么。” 我愣了下,他张嘴咬住瑞士军刀,伸手用力一撕,顺着衣服的纹路。横向撕开了我胸口以上的衣服。 没撕干净,一半吊在身上,一半在他手里,但我这件衣服是A字版型的,没有松紧,他这么一扯,半边衣服往下滑落,我里面全都被他看光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往下看了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拉起来捂住胸口,一边羞恼地侧过身,“你这样一扯我怎么见人啊!这衣服没松紧!” 他愣了几秒。又蹲下去,扯我的裙角。 我护住上面,下面就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地松了一只手去推他,他已经扯了一大圈裙角下来,叠成两层,对着我的前胸比划了下。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一伸手,把我拉到怀里,一只手捂住我后背,用撕下的裙边箍紧了。绕到我的前胸,在前面扎了个蝴蝶结。 他的手在扎蝴蝶结的时候,不免抵住了我的胸,软软陷下去的时候,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他没看我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我前面,顿了下,又继续刚才的动作,扎好了蝴蝶结,又松了牙齿咬住的瑞士军刀,利索地割干净我胸口和肩膀以上的布料。 这样一来,短短几分钟,这条裙就变成了抹胸裙。 但是A字版型的裙子,实在是太宽松了,他扎了个蝴蝶结,我也不敢松开,总觉得它会往下滑。 卓益又蹲下去,把已经撕短了一截的裙子,又撕了一层。 我知道他是在帮我,这个过程发生的时候,始终一声不吭,他再一次要帮我扎蝴蝶结时,我伸手抵在他胸口。小声道,“我自己来。” 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上次,他在冲姐家里要亲我的那种感觉,我实在接受不了跟他之间有这样肢体上的接触,并不是恶心,而是觉得尴尬。 他伸长了手,又把我用力拉进自己怀里,继续一丝不苟地完成刚刚的动作。 “肩带拿掉。”他系好的同时,轻声朝我道,看了眼我肩膀上的胸衣带子。 都这样了,我就算拿得掉前面的。后面的扣子也没办法解开啊…… 我已经尴尬到无以复加,扭头看了眼边上的女厕所,回道,“我进去脱了再自己穿上,你先去大厅吧。” “不行,你待会跟我一起进去。”卓益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顿了下,又轻声添了句,“我帮你解,快一点。” 隔着衣服被他碰到,我都已经够尴尬的了,还能让他碰到我的肉吗?再说了,内衣是多私人的东西啊! “不行!”我随即反驳,想要转身进旁边的女厕所,他却欺身上前,把我堵在了墙角,手已经伸过来,提住了我的内衣衣带。 他的手虽然笨拙,但是几秒钟就已经解开了一个。 “我自己来!”我往后瑟缩了一下肩膀,固执地小声回道。 卓益眉头微微皱了下,没说什么,只是强硬地让我转身,解背后的两个扣子。 转过身时,他的鼻息甚至喷洒在我裸露着的肩膀上,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前就是墙角,背后就是他,进退不能。 我暗暗调整了下呼吸,感受到他滚烫的指尖触在自己的肌肤上。 不该是这样的,我跟卓益不该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接触,已经让我快到了爆发的边缘,我跟他看来是真的不可能,我忍不了。 我觉得自己都快哭了,有一种背叛卓航的感觉,但是卓益偏要这样,在这种公众场合,我又怎么可能打他让他丢脸?记者就在一墙之隔,不远的地方。 他解下一个,开始解第二个的同时,我自己拼命地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自己低头,解着前胸的另外一个。 他手指离开我的同时。我没有转身,只是背过一只手,朝他伸手,沉声道,“还给我,以后如果这样,我真的会生气。” 卓益能听得出我开玩笑和真正生气时的情绪变化,他一直都知道。 然而我说出口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停留在了我肩膀上。 我随即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种感觉我再清楚不过,卓航很喜欢在背后亲我。亲我的后背,亲我的脖子,所以我知道,那不是卓益的手指,而是他的唇。 下一秒,我猛地转身。反手狠狠抽向卓益的脸。 就跟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得一样,我只把他当成是自己朋友,他却想睡我。 我气到浑身颤抖,喘着粗气瞪着他,努力地想要自己平静下来,但是真正遇到这种事,真的,轻易冷静不下来。 好半天,他抬手,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脸,沉默地望向我。 “卓益,我是你嫂子。你想清楚了,你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憋了半天,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他说了,但是以前他没有这么过分,没有这样肆无忌惮,所以一直都憋着,没说。 但是我今天必须要让他清醒过来,就跟卓航说的那样,即便我跟他离婚了,我也是他前妻。所以,即便我跟卓航离婚了,我也是卓益的大嫂。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半晌,卓益忽然笑了,微微扭头看向别处,“但是我就是喜欢自己的大嫂,很久很久以前以前,就喜欢她。你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忽然心里翻搅得难受。 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转过身,绕过他往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他跟了上来,并没有离我很近,差不多隔着一步的距离。 “微微,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继承我父母的事业,该得的,我一定会拿到手,不会因为卓航和你的原因就手软,包括你。” “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和卓航认识的时间要久得多,我这次,绝不会善罢甘休,绝不会被动,绝不会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伸手去挽留。希望你和卓航,都能清楚地明白这点。” “你觉得卓航会跟你争抢什么吗?”我咬紧了牙关,忍无可忍,忍不住停住脚步,扭头问他。 “他跟你抢了吗?他要是不想你回来,想要得到原本属于你的那些东西,就不会去找你!” “我想要的只有一样。就是你。”卓益想也不想,随即回道。 几个字,掷地有声。 “在我没有做下这个决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说,你既然喜欢卓航这样的,我就会努力往他靠拢,他会的,他有的,将来我不会比他少。” “但是你不明白,哪怕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跟他再像。你们两个人都是不同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你在学他的过程中,就已经背离了原本的初衷,就已经和他截然不同,卓航不会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故意去伤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原本的模样,去学卓航呢?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压低声音朝他吼。 “我觉得有意思,就可以。”他却忽然,满不在乎地朝我勾起嘴角,笑了。 正文 145 卓先生,幸会 讲不通的道理,你重复无数遍,还是没用的。 就比如现在卓益,满心的嫉妒与仇恨,我相信哪怕向他重复一百遍,也没有用。 我紧紧捏着破碎的裙角,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许久,轻声问他,“你父母给你投资了多少钱?在《风向》副版这个项目上?” 他脸上的笑,更是带着嘲讽的意味,“也不算多,买下了环球写字楼的顶楼,一整层,加上隔出的两间加天台,暂时给我和陶善泽的经济预算,是一个亿吧。” 环球写字楼。是整个东城,地段最好的写字楼,我经常会路过那幢外面像是镶满了玻璃,能把人眼睛闪瞎的大楼,它是一个“凹”字形的构造,两个连着的单元。 一整层。面积着实不小,据说是,要比普通公寓楼要贵得多。 卓爸爸卓妈妈,对这个刚认的儿子,实在是不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有人跟我说过,当初卓航只身回国到东城发展,他父母只给了三千万。那个时候,卓航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而今年才二十三的卓益,拥有了这么多,仍然觉得不够。 对于他的野心,我无话可说。 大概是我离开了太久。朱蔚然开了门出来找我,一下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卓益和我,叫了我一声,朝我走了过来,“微微,你这衣服……” 我正在气头上。扭头冷冷瞥了她一眼,回道,“一衣两穿,不行吗?” 朱蔚然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只是又看向我身边的卓益,挤出一丝假笑,“这位是……” “《风向》杂志副刊董事长,卓益。”卓益面对着朱蔚然的伸手示好,无动于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微微的同事吗?” 朱蔚然显然是被这么大的一个头衔,弄晕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答,只是诧异地望着卓益。 “是,她是我同事,我还有事呢,进去了。”我替朱蔚然答了一句,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要和她一起进去。 卓益亦步亦趋,随即跟在我们身后,忽然又朝朱蔚然问道,“今晚你们大使馆就来了你们两个人是吗?你们跟AC公司有合作关系的,是不是?” 朱蔚然或许觉得这家八卦杂志的董事长。是在向她打听什么小道消息吧,脸上带了一丝喜悦,随即停住脚步,不管我了。 她伸手顺了下头发,扭头朝卓益柔声回道,“卓先生这是想,从我嘴里探出点什么吗?” 朱蔚然显然太看得起自己了,卓益根本都不知道她是谁,连她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 我总觉得卓益这么问,有些不太对劲,本来不想搭理,还是停在了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 “是啊。”卓益朝她眯着眼笑了起来。“所以我就这么厚颜无耻地承认了,面前这位漂亮的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呢?” “那得看你想知道什么了。”朱蔚然的声音里,带了丝骄傲。 “我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我刚才问的那两个问题。”卓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帮着朱蔚然,轻轻顺了下她的头发。 说实话,卓益长得确实不错,人靠衣装,再加上这压死人的身份,我想没有多少女人,能够拒绝得了他刻意的搭讪。 至少我知道,此刻的朱蔚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她拒绝不了卓益。 朱蔚然脸颊有些泛红了,我不远不近地看着,能看得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卓益。”我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以示警告。 卓益抬眼望向我,不屑地笑,“关你什么事?” 说完,又继续撩朱蔚然。 我不想管了,我管不了那么多。 “是啊,我们确实跟AC公司有合作的,但卓先生也不是从事建筑行业的,为什么要打听AC公司的事情呢?” 我一个人慢慢往半开着的宴厅大门走过去的时候,听见朱蔚然这么小声地问。 “你是带唐微微的前辈,是吗?”卓益不答反问道。 “是啊,卓先生,认识微微吗?” 然后,里面传来的音乐声就大到盖住了卓益的声音,我进门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卓益低头,凑到朱蔚然耳旁,轻声说了两句什么。 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挺好奇的,但是看到这样的卓益,心里又觉得无比的失望,他这样,就像是不羁的放荡有钱公子哥,那种见一个就想上一个的类型。 我在门口愣了几秒,旁边的侍应生朝我弯腰,让我进去。我没继续看下去,转身,进了吵嚷的宴厅。 一个人,站在放酒水和点心的长桌边上,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心却不在这里。 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吧。朱蔚然先走了进来,我扭头看向她,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奇怪,看见我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眼里更是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她脸上带着犹豫,却还是慢慢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仔细问过侍应生,哪种杯子里的酒是不含酒精的,端了一杯。 正要跟着朱蔚然去见AC公司的高管,已经走到我跟前的朱蔚然,却忽然朝我轻声道,“今天的事,对不住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是个什么场合。” 一定是我进来之后,卓益跟她说了什么。 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又朝我歉意地笑了笑,“走吧。带你去认识一下AC公司的高管,还有他们打算合作的几家公司高层。” 对于她态度转变得如此巨大,我十分的不理解,忽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留在外面,听他们说完话。 她带着我,向那些人热情地引荐我,我看到那些男人,看到素面朝天,穿着与众不同的衣服的我的时候,眼里闪过的惊奇,我明白今天这场任务。总算是没有搞砸。 转了一圈下来,AC公司临时分部最大的头,立刻带我们去见今晚最可能达成合作协议的伙伴,我看到那个站在角落里,和别人谈笑风生的男人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我不知道卓航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卓益一定知道,他和陶善泽刚刚好像在那边会议室开会的。 而我早该想到,作为东城赫赫有名的HB集团,主攻的业务就是建筑开发,卓航又怎么能不出席? “这位就是卓航先生吗?”朱蔚然随即走到我前面,拦住我,先伶俐地朝卓航打招呼,“刚才我在外面,还看到了卓先生的弟弟,《风向》杂志的董事长呢!” “对,《风向》杂志今晚本来就参加了这场活动,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但我以为只有陶善泽总监来了,不知道我弟弟也回国了。”卓航随即彬彬有礼地答道。 我站在后面,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上前。 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以及上不了台面。这些上流人的活动,卓航经常出席参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脑子实在是转得太慢。 并且,我下午才看到卓航给我发来的那条短信,装得再像,也不可能说,能丝毫不放在心上脸上。 他们在前面说了两句话,AC公司的头,不免就要回过头来介绍我。 我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低着头,往前走了一小步,朝卓航伸手,“卓先生,幸会。” 卓航朝我轻声笑了起来,“唐小姐,幸会。唐小姐的这身衣服,真是别致。” 我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脱口而出。问我,怎么这么眼熟啊?你以前是不是穿过差不多的衣服? 但还好,他说了这句,就止住了。 “以后中间的协调工作,还要靠唐小姐经常出面的。”AC公司的头在一旁笑道,“借这个机会。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也好。” 我能感受得到,卓航一直落在我身上火辣的目光,但我就是没有勇气看他。 正文 146 我确实是属狗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竟然选了彼此作为合作对象,然而卓航分明知道,AC公司就是阿兰父亲的。 我听着卓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发呆,却一点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过得很快,朱蔚然伸手悄悄顶了一下我,我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她一眼。 “名片带了吗?”她轻声问我,“卓航先生问你要名片。” 怎么可能没带。我从手上挎着的卓航给我买的包里,掏出两张名片,一张递给AC公司的头,一张递到卓航手上。 卓航接过去的瞬间,淡淡扫了我一眼。“唐小姐今天好像不在状态,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他在,所以我才身体不舒服。 我朝他笑了笑,答道,“没有。多谢卓先生关心。” 卓航是演戏一把好手,当然我也是,两个人就像是从未认识过似的,交换名片,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我自然是愿意跟贵公司合作,你们公司有几名建筑师在业界赫赫有名,有价也请不来,我们两家跨国合作,我父亲母亲也是赞同的。” 卓航在生意场上一本正经,并没有放过多的注意力在我身上。闲聊了几句,又拉着AC公司的头详细聊了下去。 我和朱蔚然在边上听着他们详谈的细节,偶尔,卓航会回过头来,不经意地看我一眼。 这是我们两人世间相处久了之后。心照不宣的小动作,有的时候就是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卓航也会忽然转过头来看我两眼。 然而我忘了,这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相当不正常的。 朱蔚然拉着我转了半个身,轻声问我,“你跟这个卓航也认识吗?” 我愣了下,朝她摇头,“没有啊,不认识。” “可是你跟卓益认识啊!”朱蔚然皱着眉头,瞟了我一眼,“你跟卓益好像很熟的样子,跟他哥哥却都不认识,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卓航刚刚可是看了你好几眼。” 我抿了下嘴角,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朱蔚然这显然是在套我的话,她最近总是在套我的话,好像对我的过往十分好奇,时时刻刻想要揪住我小辫子的样子。 “可能是他在哪里见过我吧,我跟卓益是朋友。偶尔会见面,卓航在某种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过我,并不奇怪吧?”隔了几秒,我低声笑着反问她道。 朱蔚然被我问得愣住了,虽然脸上的疑惑一点都没减淡的样子,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只是又扭头看了眼卓航。 我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待到了八点多,实在是累得脑子都要炸了,累得简直要虚脱了。我知道自己这几天这样的状态是不行的,之前又连着熬夜赶翻译资料,对孩子不好,甚至累到站也站不住,心口闷得发慌。 朱蔚然跟旁边的人说话去的时候,我转身回到刚才放鸡尾酒和点心的地方,那边靠着两个阳台。 我打开阳台门,看了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抚着心口一边喘着大气。 好像孩子满了一个月之后,我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之前在学校,为了考试经常连着几天通宵,平均每天只休息几个小时,也从来没有累过。 等周末的时候,我得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是否是哪里出了问题。 外面好像刚下过雷阵雨,空气很潮湿,带着泥土的腥气,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得到远处时而不时地有闪电闪过。 虽然没有里面凉快,我吃了颗补铁的含片,一个人悄悄在外面坐了会儿,倒好受了很多。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我想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现在走应该没什么事吧? 刚起身。想要去跟朱蔚然打声招呼,阳台门就开了,我一看,是卓航。 他平静地上下扫了我一眼,低声问我。“是不是因为昨天没有休息好?” 我有一点点不舒服,他都能看得出。 “没事。”我低头,小声回了句。 “我正好要走,送你回家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往常那样。朝我伸出一只手,想要牵我。 “不行。”我闷闷地回答,“这外面都是认识你的人,朱蔚然眼睛也在盯着我呢,我怕她会打小报告报复我,这边打的很方便,我自己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一小步,躲开他的手。 “也没说牵你啊,就是想抱你一下而已。”卓航轻声笑了笑。“待会我去停车场取车,你大概过五分钟的样子,在酒店那边左边拐角的地方等着我。” 我想了下,这办法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我还是不愿意他送我回去。 “我待会还要从医院走一趟。你自己赶紧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我再一次拒绝他。 他迟疑了一下,反问我,“怕阿益看见啊?但是他刚刚已经跟着陶善泽走了。” 实际上,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原因,卓益走了也不行,他人在国内,我心里就不得不担心。 “那我就送你去医院,行吗?”卓航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送你去医院,也不去你家,没什么的吧?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送一趟。也没什么吧?” 我还要继续摇头,卓航脸色就慢慢拉下来了,“唐微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离婚之后我也还要多管你的闲事儿,你自己答应了的。现在还没办离婚呢,就顺路送一趟怎么了?” 他的语气有点凶,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别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不生气了啊!现在我下去,五分钟之内你必须给我下楼去,在外面等着我!”他紧皱着眉头,紧跟着又沉声吩咐了句,转身就走。 我看着不断晃动的门,心里实在委屈得很。 这两兄弟,一个拉着一个扯着,快要把我逼疯了。 我越是跟卓航亲近,卓益越是要针对卓航报复他,我心里清楚得很。 更可笑的是我昨晚才说要跟卓航离婚,说得很坚决了,他还是要对我这么好。我就差对他吼让他滚了。 但是我做不出,对着孩子他爸我可做不出这种绝情的事。 “你爸爸好凶哦……”我低头,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小声道。 我在楼上磨蹭了几分钟,跟朱蔚然说了声,我要先走了,昨晚熬夜照顾朋友,很累了。 朱蔚然出奇的,态度很好,朝我道,“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呗。” 我又和AC公司的几个高层,一一打了招呼,一个人,又磨磨蹭蹭地乘电梯下楼。 我走的时候,还看了场内一圈,确实卓益不在了,陶善泽也不在了,媒体记者几乎全走光了。 走到那边拐角处的时候,卓航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他把车窗摇到最底,手挂在车窗外,面无表情看着我,不情愿地走到他边上。 “我自己打的去。”我又倔着回了句。 “我数到三,唐微微你要是再不上来,后果自负。”他眼睛唬着我,十分严肃地答道。 卓航这人做事就是让人出其不意的,我听他这么威胁,为了不出什么幺蛾子,只得乖乖自己拉开车门上车。 坐上去的时候,他凑过来,狠狠替我拉上安全带,一边拉一边没好气道,“总是要让人生气,就没一次能好好听话的!属狗的吧?” “没错,就是属狗的。”我小声嘀咕了句。 卓航看着我,愣了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确实就是属狗的。 我眼巴巴瞅着他,心里其实挺想笑的,他到今天才知道我就是属狗的,觉得好好笑。 憋了几秒钟,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就笑了。 才咧着嘴笑了几秒钟,他忽然松开安全带,揪住我下巴,狠狠吻了下来。 正文 147 心疼 他这次的吻,十分霸道,并且吻得非常用力。 我们都熟悉彼此的身体,知道要怎么轻易撩起对方追随的欲望,所以,我抵挡不了卓航的亲吻。 吻到我嘴唇都痛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狂风卷着冰凉的雨,从全开的玻璃窗洒在我身上时,我才轻轻抵开他,让他松开。 卓航退离了我的唇舌,仍旧靠得很近,外面的路灯照进车里,我看得到他又长又直又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洒下阴影。 孩子他爸,长得是真帅,我怕再这么下去。又舍不得他了,微微别过头,轻声道,“走吧,送我去医院。” 卓航恋恋不舍地,又轻啄了几下我的唇。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在驾驶座上坐稳了,缓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对不起,我知道我挺自私的。” 谁能不自私呢?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自私的,除了父母对待自己的儿女。 我没吭声,转过头去不看他,伸手慢慢关上了车窗。 “我就是,想以后多见你几面,能时不时地,看到你。可能就这个项目,三两年就做好了,我们也见不了几回,可是我没忍住,我已经跟底下的人说了,明天就跟AC公司签协议。” 他伸手。打开了雨刮器,外面雨大得,雨刮器刚刮过去,玻璃又模糊了。 我听着那有节奏的声音,听着卓航对我的坦白,心底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也想,赖在他怀里撒娇,喊他叔叔,索吻求拥抱,像一对正常的夫妻那样,坦然地接受他对我的好,接受工作上领导被他逼得不得不一路向我开绿灯,我会想,这么厉害的人,他是我男人啊,我就是要这么任性。 可是,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正如他所说,他跟AC公司签了协议之后,我虽然不会很经常地跟他见面,但是总有工作需要,逼得我们不得不见面的时候。 我无比地担忧,被他发现的那一天,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我相信。他百分之九十九,会为了孩子而把我接到身边。可是卓益呢?卓益那边的状况,是让人完全无法预料的,他会不会报复卓航,会不会憎恶我和卓航的孩子,而伤害孩子? 更不用说,宋萱会用怎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卓航没有信心,我更加没有信心。 “我今天能来参加这个活动,是你要求的是吗?”我沉默了很久,轻声问他。 一定是上面向朱蔚然施压了,不然她不可能会同意让我来。就今天。她让我出丑这件事,我心里很清楚,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让我来,是被逼无奈。 “是,我让底下的人,跟AC公司的高管透了话音。”卓航很爽快地承认了。 我就知道,卓航有时候做事情,因为带有的目的性非常强烈,所以我很容易就能猜出他做了什么。 “我跟你这么说吧,你要是想利用职务之便,经常跟我见面,那我宁愿跟老板说,放弃这个能拿高额奖金的机会,我宁愿天天被人压着,坐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翻译资料。” 我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我就是要用自己威胁卓航,让他知道我有多生气。 “我好不容易,没有靠你,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你为什么还要粘着我不放呢?”我硬着头皮,以这个借口责问他,“卓航,你就不能让我松口气吗?” 卓航扭头望着我,没有争辩,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你要么放弃跟AC公司签约,你也不差这么一个机会。”我皱着眉头,强迫自己跟他对视,皱着眉头瞪着他。 他此刻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被主人丢弃了的宠物,带着受伤和委屈,紧抿着唇望着我,一声不吭。 “看着我也没用,你自己考虑清楚,是要把我逼到绝境还是怎么着。”我咬着牙,又逼着自己骂了他一句。随即转开头,望向车窗外。 “微微,可是以后咱们要是分开了,我也想,偶尔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不会利用职务之便骚扰你或是怎样,我不会逼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可怜,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 我心里既烦,却又不忍心再像刚才那样跟他说话,憋得心里发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许久,我还是轻声答了两个字,“走吧。” 能说什么呢?对着这样几乎是以央求的语气跟我说话的卓航,我还能说什么呢? 路上雨下得很大,所以卓航开得很慢,大约平时十几分钟就能开到的路程,他整整花了半个小时。 开到停车场的时候,他似乎想要跟我一起下车,我看到他自己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随即坐在位置上没动了,静静看着他。 卓航察觉到我没动,随即望向我。然后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我不送你上去了,你自己当心一点。”他眼神闪烁了两下,低声开口道。 “好,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我朝他笑了笑,这才解了安全带,下车。 我逼着自己不要回头。到了楼上,站在冲姐病房窗户前往底下看的时候,似乎他的车还停在车棚里,没走。 “吴天逸呢?”我看到冲姐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顺手扯了根香蕉,剥好皮递到她手上,柔声问她。 “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冲姐一边回答,一边朝我稍稍抿了下嘴角,示意她在笑。 “行了,脸疼还笑,知道你开心呢。”我朝她翻了个白眼。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床边,靠在了被子上,歪着头望着她。 “冲姐,你说,男人忘记一个他以前喜欢过的女人,要多久呢?” 冲姐愣了下。低头看向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回答我,“宋萱那贱人,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朝她摇了摇头,“就是好奇。都说男人比女人更绝情,对一段感情会放下得更干脆,毕竟男人老的比女人慢,四十多的找二三十的,可正常了。” “瞎想什么呢?得看人。”冲姐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现任,像我们这样的,肯定是希望男人越绝情越好,那样才能一心一意的对我们。” 是吧,这道理我都懂,冲姐不说我也懂。 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我到底是希望他忘了我,还是希望他一直都记得我呢?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了。 我跟冲姐说了几句话,眼皮子渐渐的睁不开了。 没一会儿,还没睡熟,冲姐伸手过来,摇了下我。“微微,护士来赶人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昏昏沉沉地坐起来,缓了下,看到吴天逸也回来了。 晚上冲姐有人照顾,那我就放心了。 我看了吴天逸一眼,没说什么,接过吴天逸借我的伞,转身走了出去。 我下楼,上了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开出去大约三四个红绿灯,忽然问我,“姑娘,你知道后面那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吗?” 已经不下雨了,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一下就认出来,那是卓航的车。 “没事儿的,师傅,别怕。”我随即轻声笑着回道。 “今天这场雷雨下得可真大啊,也不知道晚上还不会不会打雷,我儿子一个人在家睡觉估计会怕。”出租车司机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我聊着。 我忽然反应过来,卓航知道我怕打雷,所以才跟着我吧? 下了出租车之后,我一边慢慢在路边走着,一边回头看路上的车子,却发现卓航没有跟着了,走了。 “唐微微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忍不住小声嘲笑自己。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我困得几乎要晕过去,回去草草冲了个澡,几乎是倒头就睡。 还好,第二天八点左右的时候,自己醒了过来,新手机虽然忘了上闹钟,却也没迟到。 我几乎是掐着九点钟的最后一分钟,到了办公室门口。 没等我坐下,朱蔚然就走到我办公桌前,低头笑着朝我道,“微微,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正文 148 今晚,一起吃个饭 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看着朱蔚然走了出去,才急匆匆地放下包,跟了出去。 朱蔚然就站在外面公共休息室的窗户那里,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击着窗棂。 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工作,就我和她两人,在外面,我朝周围了看了一圈。犹豫着朝她走了过去,轻声问她,“怎么了,阿然?” “我再问你一次啊。”她微微侧过头来,问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几岁?” 我听她这语气,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然而,卓益不可能告诉她我多大年龄这种事儿吧? 况且她昨晚还跟我道歉了来着,是卓益逼的,我估摸着。 我愣了几秒,没吭声。 “唐微微,你知道我们这大使馆,对于入职者的条件很苛刻的是吧?你跟我说一遍,入职的基本条件是什么。”她嘴角的笑,带着嘲讽,和看穿一切的犀利。 我面对着这样张狂的她,忽然间,有一点心虚,隔了半天低声回答,“是,我知道。” “哼!”她紧跟着冷笑了起来,忽然把右手手心里捏着的东西,放在了面前的阅读桌上,朝我这边推了过来。 那是一张身份证,看一眼就能看出,而这张身份证上的照片,竟然是我。 我看着桌上的东西,惊得呆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的身份证怎么会在朱蔚然那里?! “觉得奇怪是吧,为什么身份证会在我这里。”朱蔚然继续朝我低声笑,“你昨晚心不在焉的,掏名片的时候,身份证掉在地上了,你原来是,八九年出生的啊?” “就算是念书再早,你也不可能比正常人提前两年毕业吧?你五岁念的一年级吗?这里规定的是,必须满了两年相关工作经验,才能入职,你念过大学吧?没念大学,怎么能考到专八证书?” 朱蔚然的一句句话,像一把剑,把我之前的谎言。斩得七零八落。 “你投简历的时候,身份证造假了吗?”她继续低声问我。 阿兰之前提醒过我,或许会出现别人追问我底细的情况,就算她拿出证据,也一定不要慌乱,因为我的入职是通过大使馆老板一手审批通过的,并没有通过下面的面试官。 现在面临的,就是他曾经猜想过的状况。 我望着朱蔚然,逼着自己稳住,看着她脸上的狐疑与猜测。许久轻声回道,“我大三的时候,就开始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了。” “是吗,你当初跟老板就是这样说的吗?”朱蔚然不屑地回,“现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你投简历的时候身份证造假了,第二种就是,你是靠不正当的关系进来的。” 如果,我是通过面试官进来的,那么或许很有可能是我买通了他们,然而朱蔚然并不知道内情。 正因为她的不知道,我先前还慌得六神无主,忽然稍稍安定下来了一些。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上去找老板说。” 我伸手抓起自己的身份证,放进口袋里,轻声回答她,“在这里闹也不是回事儿,不然会回头被同事说了闲话就不好了,我这才进来一个月,就跟师傅闹不愉快,说出去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听。” “你倒是挺自信的啊,唐微微,我手上可不止你一张身份证的证据这么简单。”朱蔚然见我转身要走,紧追了两步。又拦住了我,“前两天,有人找我,说了关于你的一些事儿。” 我低头看着她紧紧拽住我衣袖的手,挣扎了一下,她没松开。 “有话好好说,不要拉拉扯扯的。”我提醒了她一声。 朱蔚然却还是不依不挠,拽紧了我衣服不肯放松,“你们专业大四上半学期放寒假才开始实习期,你怎么大三开始就实习了呢?” 她怎么会连这些事都知道? 我心里一惊,皱紧了眉头望向她,“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有人跟我说了。”朱蔚然又是一声轻笑,“唐微微,说实话的,我跟你同处了一个月,又是带你的老人,所以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得太过火,要么你自己跟老板说,放弃AC公司的合作案子,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她还是因为这件事。 但是我不是这么容易退让的人,阿兰既然把机会送到我手里,我没有放弃的理由。 “我知道这是块肥的流油的好肉,你不就是想一个人独吞奖金吗?”我忍不住反嘲道。“你觉得就为了几万块钱,把同事关系弄僵到这种地步,合算吗?你尽管去老板那里惹事好了,我不怕。” 我说完,狠狠甩开她的手。抬脚就往办公室里走。 真的,到了社会上你才明白,什么奇葩没有啊?我倒是想好好经营跟她之间的关系,可别人呢,想的都是怎么算计你。怎么独吞功劳。 但幸好我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朱蔚然没有立刻跟着进来,我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看到她脸色很臭地进了主管办公室,应该是去揭发我去了。 十几分钟之后,我看到她又走了出来。 “老板今天不在。算你走运。”她经过我的办公桌的时候,朝我轻声说了句,“我待会给你看个东西,希望你不要觉得惊讶才好。” 我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了,随即拿起手机。翻看了几下,又举起来,朝我挥了下。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我随即收回目光,抓起手机看了眼,是条彩信,打开一看,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我打开卓航车门,要进去的样子,另外一张,是卓航捏着我的下巴,吻我的照片。 是从不同视角拍摄的,第二张因为在下雨,所以拍得没有第一张清楚。 “有人让我跟我说。你猜如果这两张照片被卓益看到,后果会是怎样?”朱蔚然又追了一条短信过来。 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无非是那几个人! 我忽然想到,知道这些事情的,很有可能是我大学同学。而前几天我在电脑城遇到过王芙!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还有,知道卓益喜欢我,又知道卓航是我老公的,肯定是沈诗蓝无疑了! 宋萱不会做这么拉低她档次的行为,所以只有一个人。就是沈诗蓝! 我看着这两张照片,心瞬间凉了一半。 我从来没有删除过沈诗蓝的电话号码,随即一条短信追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沈诗蓝的短信就回了过来。“没什么意思啊,你和卓航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爸是谁杀的,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你们以为。杀了人就这么轻易能脱身吗?卓航势大权大,我承认我弄不过他,但是你们两人,就算不进监狱,也别想好过!” 我几乎没看完,立刻扔了手机。 然后想了几秒,还是觉得不对,又给她回了条短信,“你的那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你管得着吗?”沈诗蓝几乎是秒回。 “你要知道,当初我爸也是你们逼死的!你爸那种人死有余辜!” 我飞快地,又回了她一条。 然而,沈诗蓝都没有再回了。 我等了一个上午,她那里,一点点动静都没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卓益的电话就来了,我看到显示的是他的号码,几乎条件反射般,把屏幕翻了个面,不想接他的电话。 第一个停下了,没隔几秒,第二个又追了过来。 卓益现在脾气太反复无常,我怕自己不接,后果会更加严重,想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按下接听键,送到耳边,“喂?” “微微啊。”卓益的声音,平静到让人觉得可怕,“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买菜去你那边。” 正文 149 咱们住一起吧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慎重地考虑了下,小心翼翼地反问卓益,“为什么忽然要去我家吃饭?” “就是,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呗,我这边拿了瓶进口葡萄酒,想跟你一起尝尝。”他轻声回,“你是五点多下班吧?我在家里等你。” 进口葡萄酒,葡萄酒。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只是还没做仔细思量,他就已经挂了电话。 一整个下午,我面前摊着书和资料,却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我在想,那天,会不会是王芙,不甘心被我辱骂。所以从前面追到了后门,跟着我到了大使馆楼底下。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跟朱蔚然搭上关系,但是我还记得,我和主管几乎是最先回办公室的,朱蔚然上来得很晚。 王芙跟沈诗蓝之间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即便沈诗蓝再落魄,王芙也是靠着她才能进了五百强企业,两人即便关系比以前淡了,却还是狼狈为奸的一对贱人。 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把那张跟我卓航在雨里亲吻的照片,发给了卓益。 但是卓益找我,绝不会是因为事发突然。 熬到下班,我看到朱蔚然站起来收拾自己东西的同时,朝我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以为,这个世界会因为你的可怜,而对你宽容一些,而事实上并非如此,有些人,生来就是受虐的。 就好像,我这辈子唯一的好运气,就是遇到了卓航,和这个地位高到一般人无法高攀的男人相遇,然后他给我钱,把我宠上了心尖。 然后,我还是诸事不顺。 很多人都会靠着自家的势力,给自己谋求一份向上爬的机会,我相信,朱蔚然也绝不会是,单纯地靠着自己的能力,就能进这种地方的。 大使馆不是你有能力就能进的,越是大国,越是困难。 曾有人跟我说过,并不会因为你站的高度比别人高一些,你的生活就能轻松一些,职场圈就是一场宫心计,谁怂,谁就是垫脚石,谁厉害,谁才能站在高处。 特意跟我强调了一遍,是高处。而不是顶峰。 我记得,好像就是我的大学辅导员跟我说过这句话。 直到我自己经历了这些,才明白这道理的残酷,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么幼稚。 我冷冷盯着朱蔚然看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自己一个人下楼,乘公交车回家。 我走到自家公寓楼底下时,看到卓益的车果然就停在公共停车场上。 我不由自主愣了下,转身掏门卡和钥匙。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卓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比从前,他竟然没有换车。 上楼时,家门是开着的,卓益有我家钥匙,正在厨房间里洗着什么。 我站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敲了下厨房关着的玻璃移门。 卓益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亮了下手上的鸡翅膀,他在洗鸡翅膀,边上菜篮子里也放了满满一堆洗好的菜。 我在餐椅上放下包,同时看见他放在桌上的两瓶葡萄酒,如果我没有认错,就是我在法国去过的那家酒庄里卖的牌子,带有特殊的覆盆子香气的葡萄酒。 有些事,也不用点破,况且我是真的跟卓益认识了太久,对方的一个小举动,你就能猜出他的意思。 他把酒放在这里,就是告诉我,他知道卓航跟着我去了法国,并且在孔克一起住了几天。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他把酒放在这里给我看,起一个警示的作用。但是待会吃饭,绝不会点破他知道的那些事。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洗了把脸,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厨房帮卓益做菜。 “我倒是好久都没吃过你烧的蜜汁鸡翅膀了。”我收拾着菜的同时,轻声朝他道。 “想吃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都不成问题。”他笑了一声,这么回答我。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嘲笑他。 “我今天去看房子了。”他扭头,看了眼砂锅里炖着的鸡汤,热气一阵阵地往上飘,显得他的脸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 我盯着他,笑着反问道,“要买房子了吗?” “是啊。既然选择了回国,不就得安家落户吗?”他淡淡回答,“本来是想去看四合院样式的,但是太大太空了,觉得进去了之后。或许只有陶善泽和司机跟我一起住,挺孤单的。” “然后你选了怎样的房子?” “就是城中那一块,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后面不是有一幢高楼吗?都是大平层的挑高公寓房,我买了两层。打算上下两层打通了,当成是别墅住,也一样的。” 他认真理智地跟我说话,我心里虽然提心吊胆的,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却还是像以前跟他唠家常似的,关心地问他,“那个地段,得多少钱一平啊?” “十几万吧,暂时给的是那个价。”他笑了笑。扭过头来朝我伸手,“油递给我。” 我擦了下手上的水,把油递给他,看着他加调料爆锅,香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十几万一平,我给算了下,如果上下两层加起来是三百平米,就是至少三千多万。 谈论到真枪实弹的东西时,我才一下子意识到,卓益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卓益了。 “自己一个人住吗?”我想了下,问他。 “你如果想搬去一起住的话,我也不介意。”他随即顺口回了句,把鸡翅丢进锅里。 也怪我嘴贱,要这么问一句。 我没吭声了,看着他给我做他最拿手的蜜汁鸡翅。 “其实这两天,我想过了。”隔了几分钟,他盖上锅盖,扭头认真地望向我,“你要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我也可以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咱们好好处,不要总是吵架。” “我说真的,要让我心平气和的,不是没有办法。你跟卓航两个人彻底断了,我眼皮子底下能天天看到你,或许就不会那么暴躁。” 他意思是让我跟他住一起,然后他就不那么针对卓航了。 “我觉得,我现在得到的。理所应当就是我的,其实我要的并不多。要我原谅卓航,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可以选择把他当成是透明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要我怀着卓航的孩子住在卓益家里,那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听起来有点不切实际。 “你爸妈如果忽然回国来看你,发现我住在你家,你觉得呢?咱们这么做是不是理智的行为?”我想了下。低声反问他。 “撞上就撞上了,坦诚你跟卓航已经分开,跟我在一起,并不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当然我并不是让你立刻就接受我,咱们只是试着,先在一起,感觉一下。” 他这就直接跳过我的感受,安排了我接下去的人生。 我摇了摇头,尽量平静地劝他,“但是,你自己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如是你的孩子,老大和老二,老大离婚之后,媳妇儿跟老二在一起了,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呢?心得多大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啊?” “接受不了可以慢慢接受啊。”卓益更加理所当然地回答。 “就算,就算他们能接受,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否愿意跟你在一起?”我被他荒唐的说话,气得忍不住笑了,“我或许这辈子都不结婚了呢?” “那咱们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啊。”他顺口接道,“反正总而言之,你必须,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我要看到你,不跟卓航在一起,才能安心。我得不到你,他也别想得到。” 我被气得,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也看着,我是怎么一步步往上爬的,我不会比卓航差。” 正文 150 失而复得 卓益给我做了一桌子的菜,满满当当地摆着,我要去盛饭时,他已经转身拿了两个玻璃杯出来,打算倒酒喝。 “你喝,我不喝。”我看着他在那里起瓶盖,淡淡说了句,“我胃不好,现在几乎滴酒不沾。” 卓益倒酒的手,顿住了,扭头看向我。 我还记得,跟卓益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我考上了大学,并且选择了能拿一万多块奖学金的学校时,卓益打心底里的替我开心,要替我庆祝。 然而我们两人商量了好久,要请哪些关系好的人一起搓一顿,到后来,他说他要付钱,我舍不得不肯,于是就我们两,搬了一箱啤酒,买了一袋鸭脖子鸭翅膀,两个人坐在老学校的操场上,对着喝了一晚。 当然,我醉了,他也差不多醉了,还是背着我,一起回了家。 换成是现在,即便我没有怀孕。也不敢喝得像那个时候一样。 我看见他脸色稍稍变了,紧跟着又低声添了句,“就一口,不然晚上会胃痛。” 他默不作声地,果然就给我杯子里倒了一点点,刚填满杯底的量。 往事如刀。割得我心里生疼,也把我和他,割得面目全非。 我把碗刚放到桌上,他就给我夹了块鸡翅,随即收回筷子,自顾自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他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处。前襟扣子解了两颗,梳着和以往不同的大背头,截然不同颓废的模样。 我看他这个样子,说实话,吃不下饭,心里堵得慌。但还是逼着自己,陪他喝了一口,硬着头皮,往嘴里塞了几口东西。 碗里的一只鸡翅还没有吃完,他已经灌了半瓶葡萄酒下肚。 虽然说,葡萄酒度数很低,但这么个灌法,一两瓶下肚也不行,他还得开车。 我正要劝,他手机忽然响了下。 他伸手拿起来,看了两眼,扭头望向我,“我还有点事儿,这就走了,你慢慢吃,别噎着了。” “还有,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儿,房子是精装房。只要打通上下两层,做个楼梯就行了,大约半个月之后就能入住,到时候我找人来接你。” 说完,放下了手里杯子,一边起身拿自己的衣服,一边轻声道,“走了。“ 我搁下筷子,起身送他到门边,低头看着他换鞋的时候,回道,“我不去。我住在这挺好的。你也别发火,一个月之后你自然能明白原因。” 一个月之后,宝宝就满十周了,我让他摸摸我的肚子,他应该能明白。 是的,到了这个地步,我打算向卓益一个人坦诚,我已经怀了卓航的孩子,总有瞒不下去的时候,卓益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早点向他坦诚,说不定他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对卓航好一点儿。 再怎么样,卓航是孩子的爸爸。 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晚上他到学校接我,送我回去,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说,“微微啊,你知道不,你们隔壁班的那个班花,怀孕了,就是成绩垫底的那女的。” 我很吃惊,问他,“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你的吧?” “又胡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玩过女生啊?”卓益摇头,“是我一朋友的,他昨天跟我说他女朋友怀上了,就是我觉得一个男人,不管怎么着。得对他的女人负责吧?年纪还小不是让女朋友打胎的借口,有担当的男人,就得老婆孩子一起养着,女孩子打胎多伤身体啊!” 我希望,现在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观念,能放过我和卓航,成全我们,也放过他自己。 我希望,他能像爱惜我一样,爱惜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很自私的想法,但是只有他舍不得。才能成全。 “为什么要等一个月之后?”卓益穿好了鞋,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我。 “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有些话我得一个月之后再跟你说。”我朝他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伸手给他开门。“走吧,去忙你的吧。” 卓益脸上虽然还带着疑惑,看了我两眼,还是出去了。 我关上门,走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心里难受得隐隐作痛。 就是普通的三角关系,那也得一个人先放手,我跟卓航之间,即便是有可能不能在一起,还是需要其他人先放手,因为我不想失去我的孩子,我得把自己和孩子,放在第一位。 • 早上我去上班,发现前台没在。 上楼了之后,刚坐下,朱蔚然就走到我跟前道,“今天楼下接待的两个都有事。没来上班,你反正也是空着,在底下值班室值班吧。” 什么叫我反正也是空着?虽然我手头上的事确实不多,但是我也有主管吩咐下来的闲差事要做啊! 我皱紧了眉头,盯着她,沉声反问道。“这是主管说的吗?” “全公司就你最空,主管说了,谁空谁下去待着。你还能找出一个比你还闲的人吗?”朱蔚然随口甩了一句话,就回到自己位置上。 我们内部平时都是用英语对话,不用中文,就朱蔚然有时候跟我说几句中文。她刚刚用的是英文。边上靠的近的几个同事,都朝我这边看了两眼。 我这等于是实习期,手上的活肯定没他们多。 我也没朱蔚然那么厚的脸皮,让别人去,我看了周围人一圈,虽然心里恨不得踹她几脚,还是抓了本书,到一楼值班室里坐着。 大清早的其实也没什么事,本馆还没到开放日,偶尔有外国人找过来,询问一些事情,所以倒还算是清闲。 我以为能就这么清闲地待到下班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警车的声音,就停在了门口。 我愣了下,放下书,走到门口看了眼,发现两名警察押送着一个外国男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警察同志?”我急忙上前,询问原委。 原来,东城当地警方抓了个法国惯犯,因为盗窃次数过多,中国政府无权处罚这个小偷,要让我们大使馆亲自派人遣送回国。 “我们这边还有几个监控,就当做是证据,你们一并带回去,他还偷自己国家来的游客的东西,我们这边拍摄了一组照片,你们挂在一楼展示厅里,游客要是过来找,你们就让他们去东城警察局认领。” 警察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组照片。 我打电话联系了上面办公室的武官。让他们下来处理,一边顺手翻了下照片,要贴在楼下展板上。 这小偷什么都偷过,金项链,手机,现金钱包。应有尽有。 翻到最后几张照片时,我看着一张照片,不由得愣住了。 那两对耳钉,好像是我的。 就是,我在独自南城的火车上,睡着之后被偷的那两对。因为买的时候,店里还有最后几个当季限量版的盒子,跟普通的盒子有些许的差别。 而且那个盒子我曾经不小心摔过,角落被磕了一小块,我都记得清楚。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我手上,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跑不掉。 所以这就叫缘分吗? 我看着那照片,惊讶到许久没回过神,警察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 我看着武将要带小偷上去问话,立刻扯住了他们,举着这照片急急忙忙问小偷,“你这是不是在火车上偷的?在东城去南城的火车上?” 那个小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像是的,我记不大清楚了。” 不是好像,就是我的。 警察带着我去取回了我的东西,我站在警察局外面,又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眼,我没想过还能找回它们,丢过一次的,更加显得珍贵。 更何况是卓航亲手挑了,送给我的东西。 我多希望,这是个好的预兆,弄丢了的东西尚且能失而复得,为什么人不能找回来? 正文 151 帮帮她吧 卓航打电话过来,叫我去挑选照片。 其实我挺想拒绝的,因为卓益。我发现,最近好像总是有车子跟着我,上下班,在路上,那个车子的车牌号,我几乎都能背下了。 卓航没有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踪过我,所以,一定是卓益。 卓航发觉我在电话里的沉默,忽然叹了口气问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脑子里想的是卓益的事,什么叫做我是否都知道了? 我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事啊?是关于阿益的事吗?” 卓航也愣住了,隔了几秒,才回答我,“阿兰没有给你打电话吗?前天或者是昨天。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这说得不明不白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和阿兰扯上关系,我都好久没跟阿兰联系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 “我接你到这边店里来,挑照片,不是来我家里,一边挑一边说吧。”他叹了口气。答道,“今天放假对吗?不用上班是不是?” 礼拜天我确实不用上班,我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法语讲座,一边做手工包,有机棉的DIY材料包。按照步骤做出来的婴儿用品,比一般工厂里造出来的质量好一点,更可爱精致一点。 我手上的痂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左手比之前灵活了许多,虽然不像自己的真皮那样舒适,有一点点不适应感,但是比先前要好得多了。 “那好吧,你来接我,多久能到?”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柔声反问他。 “二十分钟之后,你在楼下等我吧,我正好刚刚在这附近开会。”他简短地答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这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卓航将要对我说的这件事,会对我以后的人生,产生很大的影响。我满不在乎地以为,或许又是宋萱那里出了什么事。 我挑了件不是很紧的裙子,因为我的小腹好像比之前胖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没有鼓起来,但是腰围就是粗了一点。 我下去时,卓航已经在路边等着了,我本来是脸上带着笑朝他走过去的,上车之后,看见他严肃的神情,随即收了脸上的笑,轻声问他,“怎么了?” “之前,我们去孔克的时候,因为感觉那里很美,而且搬走的人又不少,很多空房子,你不是说,喜欢那栋带着黑色小尖顶,墙壁是白色加红色的房子吗?” 我想了下,好像在孔克的时候。我确实指着一栋房子对卓航说,觉得很漂亮,很喜欢。 没想到就那么随口一说,他还记得。 “是啊,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喜欢,所以我离开孔克之后,就一直在尝试着联系房主,上个礼拜的时候联系上了,对方也愿意卖,因为急缺钱,就给我开了十万欧元的价,带前后两个小花园。” “我叫人去付钱。去翻新收拾那个屋子的同时,忽然得到一个消息说,小镇上要办一场丧事,所以工期要停几天。” 卓航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我,“我就好奇,随口问了句,是谁去世了。” 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我怔怔地盯着他,没吭声。我猜是艾玛奶奶,不然卓航不会用这么严肃的神情跟我说话。 “艾玛的父母之前在外面举办巡回画展,艾玛母亲很有名气,她的画十分值钱,有个富商,就邀请他们坐船回西欧,他们不知道船上混着个窃贼海盗。” “在回来的路上,那个海盗里应外合,让海盗船半路截住了他们,抢走了船上所有的画跟财物,然后,这帮海盗是属于IS组织的,他们见艾玛的母亲长得特别好看,就想掳走她,艾玛父亲上前阻止,被杀了,艾玛母亲受不了凌辱,也跳海自杀了。” 卓航说得十分平静,而我的心里,却渐渐翻腾起来。 “艾玛妈妈的尸体找不到了,船上的幸存者。就带了她父亲的遗体回去,艾玛奶奶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我叫人把她送到了镇上的医院,阿兰前天已经把小艾玛接到了巴黎。” 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这个集团组织的只言片语,一直觉得,自己离这帮残暴的人,十分遥远。 而当我,听到这几乎让人心碎的消息时,心里真的不愿意接受,可是又很难过。 “如果艾玛奶奶走了。谁照顾艾玛呢?她还有其他亲人吗?”我想了很久,轻声问他。 “阿兰说是,之前艾玛父亲有两个兄弟,一个好像是死了,一个在外面飘荡,已经失踪了很多年。很长时间都没回来过了,如果艾玛奶奶走了之后,政府找不到艾玛的监护人,就会把她送到福利院。” 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就像是天使一样,我怎么能忍心看着她进福利院? 我还记得。她跪在床头边,对我说,希望我能找到爱我的骑士,希望我能开心幸福。 想着想着,忍不住眼泪就往下落。 太惨了,真的,如果她遭受了这样的厄运之后,还要被送到福利院,这个开朗善良的孩子,将来怎么会幸福? 而且我现在初为人母,更加心疼遭受了这些事情的艾玛。 我舍不得。 在我沉思的时候,卓航启动了车子,要带我去店里挑选照片。 卓航只是告诉了我这么一个消息,或许他也是不忍心,希望我能找阿兰说说,一定要把艾玛留在身边。 但我想,阿兰这样一个不成熟的未婚男人,要收养一个外人的孩子。几乎是他未婚妻的萨拉,一定是不同意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宽容慈悲的心,并不是谁都喜欢孩子。 我得想个办法,毕竟我不是外籍,艾玛是外籍小孩。我想要收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卓航带着我坐在电脑前面挑选照片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的捧花,那两朵鲜艳的彩虹玫瑰,心里更不是滋味。 越看到后来,越是心酸。因为看到那些法国姑娘捧着婚纱站在艾玛他们门前的照片。也放在了上面,我笑得有些腼腆,艾玛就站在我身后的门背后,笑嘻嘻地偷看我。 “卓航,你帮帮艾玛吧?”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滚落,小声地哀求他。 卓航有些为难地,望着我,许久,伸手帮我擦掉脸上的眼泪,柔声回道,“没事的,我待会就打电话。让人把艾玛奶奶送到最好的医院诊治,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想办法。” 然后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告诉店员,要把艾玛站在我身后的那张照片,弄最大尺寸的框架。送到家里挂着。 我心不在焉地挑完了照片,店员出去了,就留了我和卓航两个人在屋里,他随即伸手,把我的脸揽进怀里,一边小声地安慰,“别着急,说不定真有奇迹,奶奶能好起来呢?” 我希望我的心愿上天能够听到,我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我希望,上天能够保佑那么虔诚,那么善良的一家人。 我越想,心里越是伤心,在卓航怀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哭了好久,心里才好受一些,卓航捧着我的脸。一边伸手触着我哭得虚肿的眼皮,一边轻声叹气道,“你看你,总是这样,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呢,咱们哭得这么伤心,不是咒别人吗?” “哪有咒他们!”我不服气地争辩。 “那你就别哭了,乖,有的时候,事情不一定会坏到我们想的那个地步,光靠想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你看哭得眼睛又肿了吧,可真丑!” “不是我说你,你哭的时候真丑,见面第一次我就说过,是不是?”卓航说着,竟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别人在讲正经的事,他还笑! 正文 152 大起大落 我伸手拍开了卓航的手,一个人起身就往外走。 有的时候,我发现男人跟我们女人是不一样的,发生了这么严肃的事情,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再一想到他说我哭起来的时候丑,更加觉得心烦。 我哭起来的当然丑了,哪比得上他前女友,皱起眉头的时候比林黛玉还美。 卓航起身跟在了我身后,出了房间,朝店员嘱咐了两句,随即又跟紧了我。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可能是刚才因为艾玛的事,太过于伤心了,心口忽然一阵阵的绞痛,眼前也跟着发花,一时之间竟然看不见眼前的路。 以前小的时候,我会忽然心口一根筋抽搐起来,不能呼吸。半分钟之后就能好,当时问过同桌,同桌说她有时候也会这样。 那还是在上小学时,距离现在,有十几年了,这种感觉忽然又来了。 我以为。那是小孩长身体时很正常的身体反应。 我慢慢停下步子,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同样的,吸一点点气,都觉得一根筋抽着,要比腿抽筋更严重的程度。 卓航跟上来时。又忽然好了。 “脾气就跟个孩子一样,都这么大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卓航不明缘由,过来拉住我一只手,轻声嘲笑我。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眼前也不再发晕发黑。能看的清他的脸。 那种呼吸不上来的痛,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着要四点钟了,一起出去吃顿饭吧?”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这么提议道。 我想了下,摇头回道。“不去,家里还有中午吃剩下的菜,不吃就浪费了。” “请你吃饭,也花不了你的钱,就当是吃了顿剩菜不就行了?”他不依不挠地继续邀请我。 “不行,不想吃。”我低下头,继续拒绝。 “减肥啊?”卓航忍不住笑,又上下瞄了我一圈,“别说,还真的长胖了,以前穿这件衣服挺宽松的,现在马上成紧身衣了。“ 他说的,自然是开玩笑的话,然而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心惊。 卓航细心仔细,连我在他面前就穿过一次两次的衣服都能记得,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我胖了。 现在是七月份,八月份的时候,我的肚子就会鼓出一小块,天正当热,穿一件衣服,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啊,减肥。”我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回答。“一个人过得舒心,我这都长了两三斤了,说不定你下次看到我,我都成了个胖子了。” 卓航又笑,拉着我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下,“好,你不想吃的话,那我就送你回去。” 如果现在已经是九月份,倒容易瞒着。 他虽然没说要带我一起去吃饭,我还是提心吊胆的,路上他跟我好几次说话,我都没注意他在说什么。走神走得厉害。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车停在我楼下的时候,忍不住轻声问了我一句,“如果是因为太担心艾玛,等你下次休息,我跟你一起去法国看一趟。现在有阿兰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好。”我愣了下,点头回道,自己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那我走了啊。” 卓航随即跟在我身后,开了车门,把我送到楼下公寓门口,我正要让他回去,他却自己停住了,看着我走进去。 我走到电梯门口,扭头望向他,他倚着那边玻璃门边上的墙,朝我笑了笑,“上去吧,我马上走。” “还有啊,要记得,减肥可以,但是不能不吃饭,你本来就贫血,饮食方面千万要注意。” 他可真是爱多管我的闲事,总是这样,让我受着他的好,就是不知道别人因为不能陪在他身边,想着他的好,心里会有多难受。 我没吭声。撅着嘴,闷下头等着电梯下来。 我没上去,卓航自然不会走,等了大约半分钟的样子,电梯门打开了,我抬头要进去。却看到电梯里站着一个人,就站在里面,没出来。 我愣在那里,几秒钟过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卓航已经开口在问,“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似乎要朝我这里走过来。 “没事,忽然以为自己没带钥匙,一摸又在口袋里。”我伸出头,回了他一声。 卓航已经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听到我这样说,脚步又放慢了,朝我笑了笑。“上下班路上记得要小心,晚上八点之后就不要出去了。” “好。”我乖巧地答了一个字,自己往回缩的同时,卓益一只手已经把我狠狠扯了进去,按下了关电梯门的按键。 我肩膀撞上了后面的广告牌,痛得皱了下眉头。抬头望向卓益,“就是普通地见个面也不行吗?他又没跟我上来,你这样做什么?” 他果然在监视我,不然怎么这半个月来就跟卓航见过一次面,就被他碰到了? 卓益没吭声,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我。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囚犯。”我盯着他看了两眼,从他手里狠狠挣脱出来,扭头看向别处,“能不能别让人跟着我了?你手底下的人应该去跟踪什么明星名人的,那样对你的公司才更有价值。” “你跟他去干什么了?”半晌,卓益沉声问我。 “我哪怕是把他当成朋友出去见个面,吃个饭,又能怎样?”我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忍不住抬高了声音,生气地回道。 卓益低头望着我,忽然笑了声,“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行为举动已经代替他的嘴都说出来了! 我觉得很可笑。就针对于他问出口的这句话。 “我需要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我觉得自己最近过得真的很压抑,我相信没有一个人处在我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歇斯底里的,你知道吗卓益,你让我觉得害怕!” 我这话说完,就到了我家的楼层。 卓益似乎还想说什么,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冲姐站在我门前,和吴天逸两人,正在敲我家门。 吴天逸先扭头看向我,笑道。“倒是巧了,正要找你呢。” 有人在,卓益随即收住了嘴,没说话了。 “怎么了?”我朝吴天逸挤出一丝笑,又走到冲姐边上,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怎么就出院了?我才几天没去看你,都没跟我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他妈妈让我搬到他们家里,方便照顾。”冲姐朝我温柔地笑,脸上虽然还上着药,部分地方还贴着纱布。但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了。 “我下午还上来找过你呢,你没在,我就想着你晚上总要回来吃饭的。”她继续道,“他妈妈这两天已经算好了日子,我就是想上来,跟你说一声。给你送张请帖。” 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红艳艳的信封,递到我手里。 我看着这信封,不由得呆住了,心里一瞬间开心到几乎要炸了,好半天才回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快?哎呀你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 冲姐满脸满眼的笑,“就是,他妈妈在家,反正也是闲的没事做,说吴天逸他年纪不小了,希望能找个好女人。赶紧娶进门,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问了医生,说我两个月之后,除了那两道刀疤,应该都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决定,两个月之后给我们办婚礼。” 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实在是让我有点承受不住。 我竟然连恭喜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激动到几乎要哭出来,伸手一把抱住了冲姐。 冲姐知道我跟卓航还没离婚,一边拉开我,一边看了眼我身后站着的卓益。笑道,“我老家亲戚来的不多,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叫阿益还有你妈妈,还有弟弟一天他们,有空都来替我撑撑场面呗?结婚总是要图个热闹喜庆。” 正文 153 发病 冲姐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说的话自然是光鲜漂亮。她大概知道我和卓航还有卓益三人之间的纠缠。 如果两个月后,我还没跟卓航离婚,就能跟卓航一起去,但是卓益就站在这里,没有不请他的道理。 冲姐这么一句话,把我们全家人和还有卓益都请上了,倒是说的滴水不漏。 “晚饭还没吃吧?”冲姐又继续眯眼笑着问我,“正好,我们家里烧了一桌子的菜,一起下去吃吧?” 冲姐家就在我楼下两层,走着去也可以,我不想跟卓益共处一室,随即欣然同意。 卓益却站在门口没动,冲姐往安全通道走的时候,见卓益没跟上来,随即扭头问,“怎么了阿益?” “你们去吃吧。我手上还有点事儿,要跟一个明星经纪人见面,就是过来拿个东西的。”他朝冲姐笑了笑,“不用管我,我约好了跟他们吃饭了。” 卓益不来,我自然是松了口气。看着他转身去开我家门,没说话,隔了几秒,随即拉着冲姐下楼去。 看得出来,吴天逸和冲姐都挺开心的,我们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两人在桌上还要眉来眼去的,争执两句,都能感受得出那种喜事要来的满满幸福感。 吃完了饭,因为菜是冲姐烧的,吴天逸就自发主动地去洗碗,让我俩看电视去。 我靠着冲姐肩膀的时候,冲姐调高了电视剧音量,忽然问了句,“微微,想好了要跟谁了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其实要我说啊,跟着卓航虽然危险。但你跟着他,肯定要比现在这种状况幸福多了,你看,你跟卓航也没离婚,卓益总是在你家这么待着,就像你跟他才是夫妻似的,姐知道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真的,这样不好看。” “你要不要,狠下心,要么不顾一切跟着卓航,要么,立刻跟卓航离婚。离婚之后,你先跟卓益处着试试,真不行,他还死缠烂打的话,姐护着你,我就不信他还能霸王硬上弓怎么着了。” “最主要的是,卓益跟你认识那么多年了,就算是对你有想法,一时之间也不会强迫你发生关系,咱们还有和缓的余地,并不是走投无路。” 冲姐说的,固然是有道理。 “你没有跟姐说过。卓益杀人的事,是前几天吴天逸跟姐说的。之前其实姐还挺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纵容卓益,现在想通了,他是不是用自己威胁你了?” 这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敢跟人说,但是冲姐现在这么直截了当地跟我摊牌,问我,我心里既是震惊,又觉得内心的绝望,终于有了个发泄的出口。 我松开她的手,坐直了,愣愣地望着她。还是不说话。 “你放心,他杀人的事姐不会说出去的,吴天逸是卓航的心腹,这事儿就他们几个人知道,他以为你跟我说过,才会说漏了嘴。看来,我猜的是对的,他拿自己威胁你了。” “你跟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喝酒?姐这么开心这么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不肯喝一口?”冲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你上次月经痛了吗?” 说实话,我在这举目无亲,关系一般般的,绝对不可能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只有偶尔跟冲姐说一说,所以冲姐知道我月经哪天来。 “我怀孕了。”我硬着头皮,终于把这个秘密,轻声告诉了她,“我要卓航的孩子,所以,我不可能跟卓益在一块。” “你让我说什么好?”冲姐的脸色一下更加难看,伸手用力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既然想留着他的孩子,那就别跟他离婚,咱们怕什么宋萱?卓航心里要是有你,一定把你当成宝贝豆子似的宠着,能让贱人伤害你吗?” “我问过他,想不想留下我,他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不能。”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你没把孩子的事告诉他!”冲姐一针见血地回答。 我摇了摇头,“但是冲姐你不知道,阿益他是怎么威胁我的,他说,只要我跟卓航在一起,他就会去公安局自首。说不要这条命了。还说,一定会报复卓航。” 冲姐愣住了,许久,轻声回道,“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如果你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我当时愿意听你的话。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不能。” “要不然……咱们,把孩子打了吧?现在还不是怀孕的最好时机。” 正好吴天逸给我们倒了两杯水过来,冲姐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离吴天逸近一些,随即伸手去接。 站起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脑子一阵天旋地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手去接的,吴天逸松手的瞬间,我看见杯子,从我的手上滑落,落在了地上。 我耳朵里一阵轰鸣,外面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只能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咚咚”激烈跳动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伴随而来的痛苦,叫我浑身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杯水,摔倒在地。 “微微!!!”倒在地上的同时。我才听到了冲姐刺耳的尖叫声。 我的心脏,痉挛般地痛,我说不上话来,看着冲姐惊慌失措地朝我扑过来,跪在我身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痛得要窒息了。 “冲姐……药箱里,一个小瓶子……”我挣扎着,朝她吐出几个字。 其实这个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句话说得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朦胧间,冲姐往我嘴里,塞了颗药,抬起我的头,硬是把药灌了下去。 我好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等我缓过来时,全身湿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跪在我身边的冲姐见我清醒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头,小声啜泣起来,“微微啊,咱们去医院,去医院看看……” 她重复了很多遍。越哭越凶。 吴天逸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开了封的强效救心丸,沉默地看着我们。 这瓶药,我一直都备在自己的药箱里,是以防万一,给唐一天留着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用上。 以前我觉得自己的心脏挺好的,没往那方面想过,但是心脏不好,是会遗传的,我忽略了这点。 直到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时,冲姐还在哭,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似的,她脸上不能沾水,吴天逸就不停地给她递纸擦眼泪,哄也哄不住。 她被吴天逸前妻折磨成那样,也没流一滴眼泪,因为我,却哭成这样。 我沉默地望着她,始终没吭声。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们那块,我出生那几年,是计划生育查得最严的时候。但是我们家没权没势没钱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唐一天。 我爸妈一直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我奶奶封建,觉得家里有男丁才能传宗接代。 村里像我这个年纪的。别人家都没有老二,只有我家有。 唐一一天为什么能生下来,我总算是明白了。我妈怕我夭折,所以趁着还能生养的时候,生了二胎。 一瞬间想通了,竟然没觉得很难受,只是觉得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好。 医生开了诊断书过来,看见冲姐还在哭,随即劝,“你这不能哭啊,毁的是自己的脸!再说了,这姑娘情况还没严重到那一步呢!你是她姐姐,还是边上这位是她亲戚啊?” “我是她干姐,她妈在南方,所以我就是她亲人。”冲姐随即接口道。 “那这位先生麻烦回避一下吧,病人也有隐私。”医生随即皱着眉头赶吴天逸出去。 正文 154 绝不打胎 “是叫唐微微,是吧?”医生把吴天逸赶出去之后,看了眼病历本上的名字,向我确认了一遍。 “是。”我点头,轻声回道。 医生打开病历本,又看了眼诊断书,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问我,“知道自己怀孕了吗?我们刚刚给你拍片子,还有验血的时候,发现你怀孕了。” “知道,六七周了。”我抿了抿唇,用更轻的声音回答。 我觉得,医生很有可能下一分钟就会对我说,你这病要不了孩子,打掉吧。 我满心惶恐,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医生。 他对着病历本记录的东西。又看了两眼,“这是第一次发病,是不是?我再跟你确认一遍。” “对,第一次发病,今天下午有过预兆,一分钟没到就好了。” “引起心脏病的原因有很多。你们是不是有家族心脏病遗传史?就是,你父母,或者是你的祖辈,有人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 我喉头哽了下,点头回答,“对,我爸爸前不久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那就对了……”医生轻声回了句,“简单通俗地讲,你小时候应该有过犯病的征兆,后来又好了,因为有遗传的因素在。所以你心脏比正常人要脆弱一些。我想如果你之前有过什么病,医生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一定跟你说过,你贫血很严重,会引起贫血性心脏病。” “像你这种,患上任何能够诱发心脏病的小毛病。都能引发很严重的后果,什么风湿病、贫血、高血压啊。你可能是之前没有重视,所以引起今天这样的后果,很大责任在于你自己。” “不过你这还处于初期状态,并没有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听到医生这么说,冲姐随即拉住他问,“那怎么治呢?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不用过于担心,如果治疗得当,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久。现在主要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孩子,我们就不能用药。” 冲姐随即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看出了她的意思,还没开口说什么,她又紧接着问医生,“如果把孩子打掉呢?没有孩子,我们需要多久的治疗时间?” “建议不要打,我们现在可以先多摄入一点叶酸和铁,刚刚验血结果出来了,她贫血就是因为缺铁,如果吃这两样东西没用,我们还可以输血。” 我脑子里还在考虑医生说的话,冲姐又很着急地问,“大人健康了。才能养出健康的宝宝啊!为什么不建议打胎?” “因为,她这已经属于先天性心脏病的范畴了,所以,我们不确定,打了第一胎之后,还适不适合再怀孕。现在她还好,是心功能三级,如果达到四级,一定不能怀孕,立刻打掉没得商量。” 之前我陪着唐一天治疗,医生说的话,我还是有点懂的。 他的意思大概是。心功能三级,尚在可以怀孕生育的范畴。很有可能在我打掉这个孩子之后,我心脏病长期不能痊愈,又恰好某次怀上,心功能四级,又得打掉。 得在三级的时候,保住这个孩子。 “我们主要是为了患者考虑,这只是一个建议,打了孩子以后,还适不适合生养,所有后果我们医院概不负责,你们自己商量好。” 医生说着,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你今天心绞痛犯得挺严重的,为了孩子考虑,我们建议先输一次血。” “可以。”我想了下,点头轻声回道。 “那孩子的问题,你们先商量,我们医院打胎技术也可以的。”那医生嘱咐了一句,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冲姐目送他出去之后,忍不住皱着眉头轻声回了句,“怎么说话的?” 我猜冲姐的意思是,不该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 然而,这次心绞痛来得气势汹汹。我满心以为,我的孩子保不住了,听医生那么说,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我倒是希望他已经把所有的实话都跟我说了,没有隐瞒我什么。 如果这是最坏的结果,我愿意承担。 “微微,医生刚才跟我说,怀孕肯定会加大心脏负荷,这是诱发你犯心脏病最主要的原因。”冲姐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十分严肃地坐到床头边,和我商量。 “你得知道,如果不治疗,严重到一定程度,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心衰,心衰可比你这严重多了!咱们为什么不能先把身体养好了再怀孕呢?” 冲姐也许不懂,医生说的心功能三级四级的意思,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是否适合怀孕,我心里却懂。 如果我以后,都无法怀孕,那么这个孩子必然得保住它!更何况,它还是卓航的孩子。 别人不懂我,我却知道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没得商量,我绝不打胎。 “我想好了。”我自己撑坐着坐了起来,朝冲姐轻声一字一句回,“我要生下它。” 冲姐看着我,愣住了,许久,又反问我,“你确定,你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吗?” “不用确定,我就是要它。” 吴天逸进来的时候,给我买了一袋李子和葡萄,放在床头上,“医生说吃这水果对你好。” 冲姐没有和我继续讨论孩子的事,因为她知道,我暂时不想告诉卓航。而吴天逸是卓航的心腹,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不告诉卓航的道理。 她沉默地起身,抓了两个李子,到卫生间洗给我吃。 护士进来给我输血,吴天逸就往外走,说,“我去给办个手续啊!” “不必办住院手续,你们要是不放心,明天继续到医院来检查。”护士一边给我手上扎皮管,一边叫住了他,“输血费用先去缴了吧。” 我看吴天逸走了,轻声问护士。“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比别的孕妇,更经常地到医院来检查?” “那是肯定的,你这有一定的风险。”护士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 话音刚落下,我就看到卓益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满头的汗。眼睛通红,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猛地长喘了一口气,径直靠着门框,滑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好像是。非常急地赶过来的。 缓了会儿,用西装外套胡乱地抹了把头脸,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护士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针头差点歪了。 我忍着痛,没吭声,只是扭头看着卓益。 他很害怕。害怕我像我爸,或者是唐一天那样。 他好像是哭了,脸上不仅仅是汗。 既然担心我,为什么又能忍心那样逼我? 心疼我的是他,伤害我的,也是他。 冲姐从卫生间里洗了李子出来,看到坐在门口的卓益,显然愣了下。 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冲姐把李子放在床头边,想了下,还是跟着输完血的护士出去了。 卓益头都没抬,还是坐在门边。大口大口喘着气,累得要虚脱的模样。 我眼尖地看见,他额角上有一块青紫,周围一圈通红通红的,像是刚撞的样子。 我在床上坐了会儿,其实心脏已经不疼了。输完血之后,感觉脑子也不犯晕了,状态还不错。许久,自己爬下床,把刚才护士垫在我手底下的一次性毛巾,递到他面前。 他慢慢抬头。看了我一眼,气喘地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伸手接过毛巾,抹了把脸。 “头上的伤是刚撞的吗?”我轻声问他。 话音刚落下,他忽然丢了毛巾,就坐在地上。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我的小腿。 “我以为你会像你爸那样。”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沙哑。 我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任他抱着,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微微……”他忽然就,哭了起来,毫无预兆的,一声哽咽。 正文 155 夜半惊醒 其实本来我并不伤心的,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有心脏病这个事实。 我爸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小时候心脏不好。父母都是这个想法,自己孩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没有心理负担,就行了。他们瞒着我,我不怪他们。 然而卓益这一句话,忽然叫我无比的难过。 他越哭越厉害,虽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我却听到他在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哽咽。 我也有点想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一家四口人,三个人有心脏病。 就如同,我爸去世那段时间,我心里无比地担忧。唐一天会像我爸那样,我不希望自己的亲弟弟,步爸爸的后尘,于是,我当时接受了卓航的五百万。 我当时心心念念的。就是,一定要治好唐一天,一定要,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现在唐一天正在恢复,我却又患上了心脏病。并且怀孕会让我的心脏病病情加重,卓益担心我,哭成这样,我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慢慢做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逼上眼眶的湿润。许久,伸手去摸了下卓益的头。 “起来吧,没事儿的,医生说了,我这病不严重。” 我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去卫生间洗把脸吧。”我俯身,轻轻扯开他的手臂,也没看他,转身坐回了床上,低头吃着冲姐洗给我的李子。 我在考虑一件事,我要不要提前把我怀孕的事告诉卓益。 但是一想,提前告诉不告诉的,都没什么影响,他早晚都得知道,我也不打算瞒着他了,时机成熟了,他该知道就知道。 他听我的话,起身去卫生间洗脸,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对他这段时间曾有过的怨恨,也忽然间就失去了着落。 他对我的感情,自然是不用明说。可我忽然,心里却在隐隐地害怕。正因为他对我感情太深,说不定会为了保住我,而逼着我打掉这个孩子,他喜欢的是我,不是卓航的孩子。 或者可以这样说,他一定会怨恨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因为它是促成我病因的导火索。 原本这段时间,我挺喜欢吃酸的东西,这么一想,忽然又觉得嘴里索淡无味。味同嚼蜡。 我听见他在卫生间接电话,声音很小,但还是听见了。 “嗯,我马上就去,我知道,我不会肇事逃逸的,也没撞着人。” 他肯定是在过来的路上,车速过快出了车祸,头给撞成那样,应该撞得很严重。 隔了几分钟,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比方才镇定了许多,眼皮虽然是肿着的,但没刚才红得那么吓人了。 “不需要住院是吗?”他声音沙哑着,低声问我。 “嗯,不严重,不需要住院。”我点了点头,“现在好多了,可以立刻就回家。” 说完,自己转身去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 卓益随即快步走过来。抢过我手上的东西,帮我一样样地装好了,伸手过来,牵着我下床。 我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了下,自己穿好了鞋,也没跟他抢,就让他帮我拎着东西出了门。 冲姐和吴天逸就在楼下缴费处等着我们,吴天逸看到卓益来了,冲他笑了笑,“二少爷。” “嗯。”卓益闷声答了句。“我车子抛锚在路边上,交警去拉了,让我本人马上去交通局一趟,你要把微微安全送到家。” “好,放心。”吴天逸的这两句话说得别有意味。 今天傍晚在我家门口看到卓益时,他并没有叫他二少爷。 “医生说下次要什么时候来医院检查?”卓益往外走的同时,问吴天逸。 “说是不放心的话,明天来一趟,这个礼拜觉得有不舒服的时候再来复查,也是没关系的。” 但是我不想卓益陪着我来,我自己来都没事,希望他不要跟着我才好。 卓益皱着眉头考虑了下,隔了会儿回道,“那你来医院之前,告诉我一声,我问问这边的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这边技术不行,咱们立刻转院治疗。” 我听他这么回答,没有吭声,也并不打算答应他。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接通了,送到耳边,回了句,“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我们已经走到了吴天逸车子旁边,他还是耐心等着,替我把东西塞进了后座,看着吴天逸启动车子,掉头开出去。还是站在原地看着。 我扭头,透过后车窗看了他一眼,车子开出去多远,他才往别的方向走去。 “今晚让你们担心了。”车子里谁都没有说话,我沉默了许久。先开口打破车内的寂静。 “有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微微我跟你说,身体是你自己的,光别人心疼你没有用。“冲姐隔了几秒,非常严肃地回答我,说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我看了眼驾驶座上没说话的吴天逸,点了点头,轻声回答,“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明白?”冲姐忍不住摇了摇头,“真别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才后悔。” “别这么凶,她身体还不怎么舒服呢。”吴天逸忍不住扭头搭了句。“要不然这样,今天微微你就跟陈冲一起睡,有什么情况她也好照顾你,我送你们回去之后再回家。” “不用这么麻烦,我好多了,现在没觉得哪里不对。”我摇了摇头回绝道。 “别总是怕麻烦别人,我麻烦你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冲姐没好气地回了句,“今晚你就睡我家里,就这么决定了。” 其实就是楼上楼下,我想继续拒绝。但是又觉得吴天逸说得对,别真的出了事,没人救,那就悲惨了。 我明白我今天为什么发病,是听到了艾玛家的消息。伤心过度,紧接着卓益又气的我不轻,然后冲姐又给我送了请柬,心情起伏实在太大,心脏负荷过重。 说不定晚上还会出什么状况,毕竟医生没有给我用药。 吴天逸亲自把我们送上了楼,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冲姐累得不轻,我也累得不轻,她先陪我洗完澡,照顾我上床睡了,才去收拾自己。 我听着她卫生间传来的水声,疲惫到眼睛睁也睁不开了,渐渐的,睡熟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荒无人烟的荒地上奔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得那么快,但是就是很焦急,腿也不受自己控制,跑得心脏生疼,也停不下来。 然后,忽然觉得有人捏了下我的脸。 我几乎是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昏暗之中,看见身边坐了一个人,而我心脏确实跳得很快,有点隐约的疼。 缓了几口气,才好了些。 我以为床边坐着的人是冲姐,迷迷糊糊地嘀咕了句,“冲姐,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你睡你的。” 床边那道人影,起身靠近了我一些,去按床边的床头灯。 他行动间带起的风,让我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床头灯打开的同时,我看见暖光映照下的那张脸,是卓航。 “要不要给你倒杯水?”他伸手撩了下黏在我脸上的碎发,轻声问我。 床边的夜光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他大半夜的,赶了过来。 我拉住他盖在我脸上的手,愣了下,朝他摇了下头。 卓航紧跟着叹了口气,眉眼间的神色,变得有些严峻。 他肯定要数落我了,大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说教。 我心里刚这么琢磨着,他果然就开始跟我念叨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在几个月前就提醒过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饮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为什么不听话?你说你到了这个地步,我是该生气还是心疼你?” 正文 156 安慰 卓航数落我的话,竟然跟我预想的八九不离十。 “生气也没用了啊。”我朝他撇了下嘴角,“要是有用,我宁愿给你骂一整天。” “到了现在还嘴贫!”他愣了下,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唐微微,你怎么就没心没肺的呢?你这心脏病虽然没有多严重,好歹它也是个大病!光别人在后面催着赶着,想要你好好的,你自己这种态度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我看着他气急败坏地骂我,心里忽然好难过,轻声挤出了三个字。 卓航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什么没有?没有什么?你住在家里的时候,我给你的买的那些东西你吃了吗?我看了下,还是几乎原封不动地在冰箱里放着呢!” 之前,我以为就是个小小的贫血,没什么的,怀孕了之后。自己就开始注意了,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谁得了病,自己心里会好受呢?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他。 而且。是因为他的孩子啊,因为孩子,加重了我心脏的负荷。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卓航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间就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朝我张开自己的双臂。 意思就是,滚进来吧,本少爷来安抚你。 我随即,挪到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腿,伸手紧紧圈住他,闷进他怀里。 忽然间觉得很委屈,本来今天在人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这,被他伸手一抱,就想哭。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有区别的。 “我没有,我最近都在吃补铁含片,每天都在吃补血的东西。”我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回答他。 他着急,心疼我而骂我,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骂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我身体不好,自己发现了,也想过要补救,我不是没心没肺。 卓航没吭声了,又叹了口气,搂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 我眼泪已经忍不住哗哗地往外流,一股脑地全往他衣服上蹭,蹭了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不爽,眼泪就是止不住,越流越多。 “好了好了,我不该骂你。”他无奈地朝我道歉,“我这不是实在心烦吗?你身体这样,我每天还要担心你,害怕你什么时候会像昨天晚上一样,忽然发病,我又不在你身边。怎么办才好?” “咱们去公司请个病假吧?我带你去看医生,这边看不好就换地方,叔叔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钱了,钱能买不来你的健康吗?”他小声地嘟囔。 就冲他只有钱这句话,说出去都得被人打死。 我忍不住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张开嘴就往他身上咬。 卓航没挣扎,就任我咬着,咬得实在疼了,忍不住咂了下嘴,伸手轻轻拍了下我脑门。“都咬出血了要!真下得了口!” 我自己掂量着轻重,他说得倒真夸张。 我松口的同时,他眼疾手快地把我脑袋捧了起来,警告我,“不准再咬了啊!再咬我可生气了!” 我一咕噜爬起来,骂他,“马后炮谁不会放啊?你要是天天把那些东西捧到我面前逼着我吃,我能不吃吗!别人说男人结婚前后是会变的,这句话果然不假,轻轻咬他一口就大惊小怪的,以前真把你咬出血你怎么就能忍着不吭声呢!” 这些话当然是无理取闹的话,我知道不怪他,就是想顶他几句。 卓航无奈地皱着眉头看着我,盯着我的嘴,猛地就亲了下来,堵住我的话。 几秒钟之后就松开了,恶狠狠回,“这嘴就是欠收拾!他是谁啊?他是一听到消息觉都不睡,开车一个多小时赶过来看你的人,是你老公!谁还会像我这样惯着你吧,你自己说。” “出了这样的事,你妈和我妈跑不了要怪我没照顾好你,我倒是最可怜的!有的人还不听话,吴天逸跟我说了你晚上发病的样子。再一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我都怀疑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不就是皆大欢喜吗?我倒希望是医生搞错了。 我气鼓鼓地看着他,没吭声,一下拍开他的手,自己又躺下了,背对着他,不想和他说话。 我这么一个病人,他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没病也得气出病来。 冲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这边动静闹得不小了,也没过来看看,她没跟我一起睡。可能是故意放卓航进来的。 我不吭声,背对着卓航生闷气,他也不吭声了,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我背后想着什么。 我索性闭了眼睛不理他,想着要是能继续睡着就睡吧,把他干晾在一边,他就知道自己态度不对了。 老娘这么辛苦地怀着他的孩子,几乎天天都要呕吐两回,心力交瘁,他还这么凶我。 他就静静坐在那里,也不跟我说话也不来哄我,我等着等着,意识又不怎么清楚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又叹了口气,忽然挨着我躺了下来,从背后搂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拖进他怀里。 “我以前以为吧,吵了架之后,没有一炮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你身体这样,陈冲跟我说了不能碰你,会有刺激有危险,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说要陪着你,带你一起去看病,你又故意打岔,诚心是不想搭理我。”他的语气里,不无委屈,“现在我连带你去看病的权利都没了吗?” “我自己去医院,我也不是没钱。”我被他这么一拖一抱的,又没了睡意。 “钱算什么?我就是想陪着你一起,咱们把病看好了,我心里有了着落,才能放心啊!”他无奈地回,“是我错了,好不好?我刚又说错话了。我心里急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别跟我怄气了。对不起,以后我不这么说话了,不惹你生气。” 我忽然有些不服气,在他怀里转了身,伸手揪住他嘴巴。“你说我嘴贫,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我还不信你能不惹我生气了。” “能,我给你对天发誓保证。”他正经地回道,“都是我的错,以后不跟你顶嘴了,都让着你成吗?” “真的,现在身体最重要,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带你去看医生。”他低头,丝毫不嫌弃我刚才出了一头的汗,脸上还黏答答的,他就这么亲了下我的额头。 “就不怕宋萱使坏吗?就不怕卓益生气吗?”我认真地思考了下。反问他。 “特殊时期,阿益他肯定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为了你的身体,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难我们吧?”他随即轻声回道。 说的都是不切实际的话。 我暗暗叹了口气,朝他勉强笑了下,“没事儿,我真没事儿,医生说靠吃叶酸片和补铁的东西,先观望一下病情,我这情况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定养养就好了。” “那我明天去问问迈克,看看他怎么说。”他也不是这么好蒙的。顺口就回道。 他哪怕去问十遍,我也不可能去治疗,为了保住孩子,我绝不可能接受药物治疗。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险些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我累死了,想睡觉,你在这陪着我,明天早上再走,行不行?”许久,我把头埋进他怀里,半撒娇地问他。 “好,你睡吧。”他伸手搂住我,柔声哄了句,“晚安。” 也许真的是他陪在我身边的缘故,异常心安,几乎是刚闭上眼睛,我就睡着了。 后来一个梦也没做,睁眼的时候就是大天亮,是被闹钟吵醒的。 卓航没躺在我身边,我缓了几秒,在房间里看了圈,发现他确实不在。一咕噜爬起来,没穿鞋就下床去找他。 正文 157 陷害 然而这个骗子凌晨答应得好好的,早上就不见了,桌子上放了个三明治,还有一盘洗好的水果,我走到边上一看,卓航还留了纸条,“要吃早饭。” 我摸了摸三明治,还是温的,里面的鸡蛋和培根还没冷,他应该是刚走没多久。 冲姐恰好睡眼朦胧地从外面打开了门。看到我已经起来了,揉了下眼睛,“怎么起这么早?我去给你准备早饭啊。” “你从哪里回来的?”我忍不住问她。 “你家啊。”冲姐把手上一串套着海绵宝宝的钥匙丢给我,“卓航来了,我还能不识相地待在这里碍你们眼吗?” 我接住自己的钥匙,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本来想就睡隔壁书房的,我怕上去了之后,卓益回你家,发现是我睡在你家里。后来你老公过来之后,那气场简直是容不下别人在同一个屋里,我就只好上去睡了。” 她跟我说着的同时,看到桌上摆着的三明治,忍不住笑,“你之前跟我说他会做饭,这该不会是他做给你吃的吧?” 我点了点头。想了下,反问她,“你跟吴天逸该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吧?” “那肯定的,卓益车子撞了,自己那边的事还顾不过来。我们不得赶紧打个招呼,让卓航过来嘛?”冲姐随即撑在椅背上,朝我笑,“不用谢,昨晚开心吗?” 开心是挺开心的。我虽然嘴硬跟他吵了几句,但是好久都没跟他睡一床过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心理,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然而我自己,哪怕卓航跟我睡一床,只是亲亲我,抱抱我,都能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也许是我对他感情太深了,怀了孩子之后,对他的依赖更是与日俱增。 “多谢了。”我愣了下,朝冲姐笑。 冲姐随即朝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我抓着卓先生给我做的爱心早餐,还有海绵宝宝钥匙串,上楼去收拾了一下自己。 水果吃完了,也舍不得吃他给我亲手做的早餐,出门之后,也不管公交车上乘客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一路捧着小口小口地吃。 我正坐在办公桌前,戴着耳机看法语教程,练习听写时。一叠东西忽然不轻不重,砸在我桌角上。 我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是主管。 他跟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愣了下才伸手摘掉耳机,起身小心地反问,“怎么了?” “你翻译这些东西时,是睡着了吗?”主管脸色十分的不好看,皱紧了眉头。瞪着我。 虽然翻译有些东西时,我确实困得意识不清醒,但第二天都会回过头去检查一遍的。 “哪里出问题了吗?”我有些不确定地反问。 “你自己先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你自己翻译的,别到时候说冤枉了你。”主管又伸手一推,把白花花的纸张一股脑推到了我面前。 我心里有数了,我花了一个礼拜,通宵达旦整理出来的翻译,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按捺着性子,抓起纸张,慢慢地往下翻看时,发现就是我翻译过的文字,每个人行文都有自己的笔锋,即便是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也能翻出自己的风格,没有错,就是我翻的。 “是我翻的。”我心里翻腾着,放下东西,硬着头皮朝主管回道。 “驴头不对马嘴!你们中国是有句话这么说吧?”他脸上充满了失望。“唐微微,你对待这份工作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员工!” “重新给我再翻出来!这次如果再出什么问题,你的实习期一过,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主管说完这些话,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办公室里全是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挨训,我扭头看了一圈。看到同事看着我的各异的神色,既觉得羞愧,又觉得愤怒。 不用说了,这一定是朱蔚然搞的鬼。 我扭头,寻到朱蔚然的座位,看到她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我,十分得意的样子。 其实我就算了,卓航帮我通宵翻了那么多页出来,他学历我也就不说了,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翻译出来的东西能不对吗? 我觉得这是对我和卓航的侮辱。 “我说过,要你放弃AC公司的这个案子,你不听。”朱蔚然随即给我追了条短信过来。 挺生气的,是真的很生气,明明那么努力,心血却这么被糟蹋了。 我盯着那堆东西看着,觉得心肺都要气炸了,甚至觉得心口也隐约的疼。 大概过了几分钟吧,手机屏幕又亮了下,我本来不打算看的,然而怕漏了上司发给我的什么话,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卓航发来的。 “宝宝,今天有没有犯心绞痛?痛了告诉我,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却叫我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我犯不着为了这样的贱人生气,她什么地位,我什么地位?就算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我是阿兰介绍进来的。是老板钦点进商务部的,并不会因为主管让我走,老板就开了我。 我只要在卓航面前提一句,朱蔚然就完了。 但是我现在还不屑于做这么下三滥的事,如果我跟她们一般计较。不就变成跟她们一样的人了吗? 沈诗蓝应该要感到后悔,因为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她练就了一颗不死心。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给卓航发了个笑脸,“没有,没痛,今天不打算去医院了。” “你就是要躲着我呗。”卓航随即回过来的语气,显得有些失落。 他现在竟然会跟我卖萌了,一个一米八几,脸长得几乎完美没有缺陷。看起来很冷酷的男人,跟你撒娇卖萌,画面自行想象。 我忍不住笑,没有回他了。 我摊开英文原版跟中文版对照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份英文版本的,并不是我之前看过的原始版本,很多专业名词都被调换了。 我翻到卓航曾给我做过标记的地方,发现果然是干干净净,一点签字笔的记号都没留下。 也就是,确实是朱蔚然想要故意陷害我,我觉得这很可笑。 老板打座机,通知我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上去的时候,看见他签证还摆在桌上。应该是刚回来。 “刚才你们商务部主管,问过我关于你身份证上年龄的问题,我说,你比别人早一年实习,实习证明已经叫人给你开过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但是这是我卖给阿兰的一个人情,如果你工作上有什么失误,底下人给我反映上来,该怎么办,我不会手下留情。” 老板坐在宽大的沙发转椅上,皱着眉头,朝我沉声道。 “我是被人陷害的,那份资料有问题。”我实在受不了委屈,立刻辩解。 “你还是工作经验不足。领导和老板要看的,是你最终做出来的成绩,而并非是过程!谁想知道你过程经历了什么?谁在乎?合作方在乎吗?失误就是失误,没有借口。” 老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说完这几句话,随即朝我摇头,“下去吧,没什么事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说得很对,这就是职场规则,你顺应不了它,就会被淘汰。 他在教我很重要的准则。 其实想通了,也没什么,也就是那些比宋萱level低很多的小贱人,给我使了个绊子而已,没什么过不去的,自己以后当心一些,就好了。 我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重新坐在自己位置上时,竟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眼不见为净,我搬了电脑,一个人又带着翻译资料,自己坐在会议室里工作,一行字一行字地比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看到很多同事在往外走。 等了会儿,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办公室时,听见还没走的两个同事,在电脑前小声地议论,“这是《风向》杂志的董事长吧?” 正文 158 弟媳妇 “你看他跟谁在一起呢?是标题上写的那个女人吗?这照片拍得不够清楚啊!放大一点试试看呢。”另外一个同事伸手去点鼠标。 他们好像说的是卓益,卓益谈女朋友了吗? 我一愣,忍不住转到他们周围,盯着电脑看了两眼。 就看一眼,我就知道是卓益,我对他太熟悉了,只要不打马赛克,我都能认出他来。 “是《风向》杂志的董事长吧?”我假装认不清,跟他们搭了一句话,“这边上是谁啊?” “不知道呢。拍得太不清楚了,标题说是那个二线女明星,白一凡,就是前段时间拍《虐情》女主角的那个,这大晚上的,路灯打在他们身上也看不清楚啊,我感觉好像不是。” 我盯着电脑屏幕,非常仔细地,看走在卓益前面那个身影,我看过那电视剧,白一凡是童星出身,早几年前就出名了,这两年长大了,才开始接拍女一号的戏。 头发披着,连侧脸都没拍到。谁能看出她是谁? 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他们杂志在中国第一期还没赶印出来呢,别人的新闻还没曝出来,自己董事长的新闻倒让别家报纸给曝光了,你说,这不是笑话吗?自己的反侦察能力都不够呢!” “什么时候拍的呀?”我愣了下,低声问他们。 “就昨晚的照片呗,说是车子都撞了,被拉到交通局去了。你看这里写的,白一凡留在现场,卓二公子逃之夭夭。” 那就没错了。卓益昨天晚上是出去见一个明星和他经纪人了,临走前跟冲姐说得清楚,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要去见人有要紧事要办呢。 “那也不会肇事逃逸吧?毕竟这么大的身份。”我反驳了句,“说不定是临时处理什么要紧事了呢?”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怕被人曝光吧,但也不能让一个女明星替他背黑锅呀!” 这两个同事是中国人,一边又议论起来,“白一凡这是第一次被曝光和有地位的男性同框吧?怎么眼光是这样的,挑男朋友也不擦亮眼睛。” 卓益没有跟我说过,他和女明星在交往。 被他们这么一说,我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要真是他女朋友,昨天卓益是去医院找我了,白一凡不得气死啊。 我没吭声了,自己心里暗暗琢磨着,就到楼下不远处,点了碗小馄饨吃,加了好多醋,我加醋进去的时候,老板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假装没有看见,连汤也喝完了。 上去的时候。人到了一半,关于卓益和白一凡的讨论,越来越激烈。 我想卓益肯定是在处理这个棘手的事儿,不然按他的性格,昨晚上去了交通局之后,一定还会回到我家来看我,陪着我。 朱蔚然没一会儿也上来了,在位置上做了几分钟,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立刻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脸色都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卓益上次是怎么骗朱蔚然的,但这新闻一出,肯定是伤了朱蔚然的自尊心了。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那些男女同事激烈地讨论着,卓益该不该跟白一凡在一起,反正脸是黑了。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爽,就是你讨厌的人,她发现自己不过是被男神耍着玩的,这种打击,肯定很大,我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倒是希望,卓益跟白一凡是真的,我觉得除了卓益杀过人和喜欢了我很多年这两个黑点,凭他现在的地位,配白一凡绰绰有余。 他如果也能移情别恋,我倒真的是松了口气。 一整天卓益都没联系我,卓航倒是又断断续续跟我发了几条消息,让我今晚继续跟冲姐睡在一起,他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我坐在沙发上。看《虐情》的重播时,几乎是用看弟媳妇的标准,打量她。 白一凡长得很可爱,乍一看没有心机的类型,她上过综艺节目。反响很好,大家都说她是萌宝宝,表里如一,是童星出道,所以更加没有黑点,没有潜规则一类的说法。 我就光盯着她看了,心里不知道为何,喜滋滋的。 看得正起劲时,电话响了,我以为是阿兰忙完了手上的事,跟我联系,要说说艾玛的事,拿起电话一看,竟然是卓妈妈打来的。 我隐约觉得,她联系我。是跟卓益昨晚那照片有关。 卓航不可能这么早就告诉她,我患上心脏病的消息,于是想都没想,接通了。 “微微啊!妈妈找你有事儿呢!”卓妈妈语气里满是兴奋,“你现在有空不?还没睡吧?” “妈妈。我们这里才八点多呢,当然没睡了。”我柔声朝她回道,“你说吧,什么事儿。” “就是,我听航航之前说啊,你跟阿益之前在南城那边,是邻居,你肯定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了,妈就不跟你解释了啊!航航反正跟我说,他一个月前就要给阿益介绍对象呢,他二十三了,说实话也该处个对象了,我就是不希望他跟他哥一样,这么大年纪了才讨媳妇……” “当然妈妈不是说你不好哈,意思就是航航他要是能早点遇上你就更好了!你看到那新闻没啊?看到说阿益处的那个对象没啊?航航给他介绍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小明星呀?” 卓妈妈开心到说话都语无伦次的,但我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怀疑,白一凡是卓航牵线的。 “妈妈,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卓航他还没回来。”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瞎话。“等他回来了我再问他吧?”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卓妈妈随口就抱怨了一句,“我跟你说啊,男人你就得管着他,该惯的时候惯,该管的时候管!妈妈支持你管着他,不过分就行,有什么委屈你也跟妈妈说啊!” 卓妈妈越说越是兴奋,好像距离她上次给我打电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她就教我怎么教导卓航,以她自己还有身边姐妹的事例为教训,给我仔细分析了二十几分钟,我手举着电话都举麻了。 “哎呀,正好有个电话切进来了,先不说了,你这个大嫂一定得帮阿益把好关啊!你跟阿益也认识那么多年了。也别把他当外人!”她急匆匆嘱咐了几句。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我笑着回。 她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同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卓航是一家影视集团的大股东,说不定。这个白一凡就是这家影视公司的。 如果真的是卓航暗地里牵的线,那我完全可以理解,卓航之前告诉我说,时机还不成熟是什么意思了。 假如,卓益移情别恋,不喜欢我了,他的重心转移到了别的女人身上,那么我跟卓航,自然是能轻松一点。 想到这里,我急忙打开电脑,去查白一凡是哪家公司的,这么一查,她果然就是卓航参股的影视公司的签约艺人! 曝光卓益照片的,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啊!说是怀疑两人正在交往,这句话倒不是炒作。 这完全让我大吃一惊。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打电话问卓航,还是问卓益了。 好像问谁都不合适,卓航一直都瞒着我,我总不能逼他承认吧?卓益更不能问他,不然他以为我吃醋了。问他是使激将法呢! 我一个人琢磨了好久,卓航倒是先打电话过来了,我接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记得洗澡水不要放得太热啊,你不能洗太烫的洗澡水,这又大夏天的,别闷晕在浴室里了。” “知道。”我随口应道,“我今天真的没有不舒服,不骗你。我问你件事儿,你今天有没有看到阿益跟白一凡在一块儿的照片啊?” 我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妈妈已经电话追过来了,只是小心地试探。 正文 159 借酒撒疯 “看到了啊。”卓航再自然不过地回道,“早上就看到照片了。” “你什么想法?就是阿益跟白一凡要是在一块儿的话。”我继续问他。 “没什么想法,他要是对人姑娘是真心的话,那我这心里倒是松快很多了,就怕他只是逢场作戏,为了合作,哄哄人小姑娘的。”卓航淡淡回道。 我琢磨了下,又问他,“那你之前知道这事儿吗?他跟你说过没有?” 卓航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就听他这么一笑,我就知道是他干的了,瞒不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选的人挺好的。白一凡这小姑娘,确实长得不错,人看上去也挺乖巧的,和阿益倒是挺配。” “嗯,我挑了好久呢。我感觉身边认识的适龄的姑娘,除了你,就属这小姑娘好一点儿了。你我是当然不可能让给他的,白一凡身家底子都是干净的,父母都是老教师。” 他这张嘴。就是到婚庆公司做主持人,也能说出一朵花来。 还说什么不能把我让给他,就是不想我跟卓益在一起呗。 “那我下次见到他时,问一问,对白一凡到底什么感觉。如果他不……”我顺口回道,差一点又把自己怀孕的事给说出来了,愣了下,又停住了。 “什么啊?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他等了几秒,反问我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参加冲姐婚礼,吴天逸跟你说了吧?他们俩要结婚的事。”我想了下,这么回道。 “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他低声笑了起来。 “就冲着你这赖皮劲,我本来打算去了,现在忽然觉得我得好好考虑下。”我不屑地回。 跟卓航打完电话,已经好晚了。 我正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家门响了声。 之前洗澡的时候,我以为卓益肯定不会来了,解决自己那边的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 这么想着,卫生间门也没锁,换洗衣服也没拿。 我确确实实听见他打开鞋柜,拿拖鞋的声音。 立刻迅速冲掉身上的沐浴露,关了水龙头,刚拿到浴巾,就听见他敲了敲浴室门,“微微?你在洗澡吗?” 挺尴尬的,从前咱们没挑破这一层的时候,他找我出去玩。我就隔着浴室跟他说话,从没觉得有什么,我甚至觉得他就跟自己的闺蜜一样,和女生没有区别。 “嗯。”我闷闷应了声,迅速擦干身上的水,就怕他忽然进来,拿了条最大的浴巾裹在身上,又拿了条浴巾披在肩膀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冲他道。“你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卓益清了清嗓子,嘴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走到门边,也没听清。 “我不想看电视。”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清晰地回了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那你先去客厅坐着,我马上出来。”我对着身后的镜子照了照,虽然裹得很保守,但是就这么出去,难道不是在勾引他吗? 至少我要是这样从浴室里出去,卓航一定是觉得我在勾他。 卓益没吭声,我又等了一会儿,浴室里实在是热得我要喘不上气了,换气阀开着,也还是热。 “你在吗?”我又问了他一声。 他答应的声音很小,似乎不在门口了。 我这才开了门出去,走出去两步,我以为他是在客厅里坐着,然而下脚差点就踩到了他,他竟然在卫生间边上的地上坐着。闭着眼睛,看上去是喝醉了,浑身的酒气。 “你怎么喝这么多?”我愣了下,随即伸脚踹了踹他,我怕他酒精中毒。烧心晕过去了。 “嗯……”他像是应了声,又像是在叹气,动弹了下,还有意识,并没有晕过去。 “你等着啊,我去换件衣服,马上给你做醒酒的东西,自己先去饮水机那倒杯水喝。”我紧皱着眉头回了句,说完就往房间走。 我关上房门,转身就去找睡衣睡裤。衣服套了,睡裤还没来得及套上,就听到自己房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扭头一看,卓益撞了进来,醉意朦胧地看着我,门把手也给他撞坏了。 喝醉了酒,就会坏事。 我诧异地看着被他撞坏的房门,愣在原地,没动。 他望着我。眼神火辣辣的,站都站不稳,忽然,跌跌撞撞朝我走了过来。 我意识到自己的裤子还没穿好,一边跳到床上套裤子,想跳到另一边的走道,转出去,拿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打电话赶紧让冲姐和吴天逸上来。 很久之前我就对卓益有一种恐惧感了,从他上次在我面前摔了面碗开始。我就害怕他,总觉得他会在哪一天忽然爆发。 当然我希望不是今晚,我希望自己永远都是疑心过重防备过重。 然而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卓益忽然伸过手来,拽住了我一只裤脚管。我跑得太急,被他这一扯,一个重心不稳栽了下去,差点滚到了床下。 我倒下的时候,先想到的是孩子。瞬间松开了自己的睡裤,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还好,倒下的时候是斜着倒下去的,我睡的是席梦思软的一面,栽倒的时候。并不是很痛。 然而我的裤子却被卓益整个扯下去了。 他自己也站不稳,跟着我倒在了床上,立刻又伸手过来,抓住我的小腿。 我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卓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松开我!” 几乎是他的手,一触碰到我肌肤的时候,我就要疯了,我不希望我跟他的关系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手暗暗使劲,把我往他那个方向拖去,我伸手扒住床沿,根本都敌不过他的力气。 他可是能吊着房梁做几十个引体向上都毫不费劲的!我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小鸡崽,一下就被他拖到身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我一边叫着,一边胡乱地往他身上拍打,“卓益你放开我!!!” 他喘着粗气,望着我,一声不吭,任我用力地打他推他,都不为所动。 我害怕到已经哭了,用力抵着他的肩膀求他,“阿益。我求求你了,不行的!你放开我吧!” “为什么卓航可以,我不行?”在我一遍又一遍地求着他的时候,他忽然这么恶狠狠地问我,“我想不通。为什么是卓航,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说着,一只手狠狠把我的手禁锢在头顶,一只手来撕扯我的睡衣。 他疯了,我知道现在的他是不理智的。他在借酒撒疯!那个见不得我受到一点点伤害的男人,现在却在把我推入深渊! 我听见自己纽扣崩开的声音,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比刚才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挣脱开一只手,狠狠甩向他的脸,“你混蛋!!!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我下手真的很重,打得我自己手心都发麻了,手腕处一阵抽疼,估计是扭到了。 卓益被我打得一声闷哼,嘴角都出血了。 然而我相信,比这个巴掌更让他震惊的,是我的那句话。 他好像是被我打醒了,隔了几秒,诧异地扭过头来看我,又望向我几乎赤裸着暴露在他面前的小腹,捉住我的的手,放松了力道。 他松手的瞬间,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下爬了出去,紧紧捂住自己的衣服,逃离他的一瞬间,我全身抖得更厉害,腿都在发软,扶着墙才逃到客厅里。 然而抓到手机,要打给冲姐的一刹那,我却又犹豫了。 我不想让冲姐他们知道,毕竟卓益还是忍住了。如果吴天逸告诉了卓航,他们两兄弟该怎么继续相处下去? 正文 160 跳下去 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该打电话冲姐的时候,听到背后又传来一阵东西被推翻的动静。 我飞快地扭头,看到卓益跌跌撞撞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刻,这一秒,我忽然萌生出一股勇气,慢慢倒退到窗边,开了窗子,站上放多肉植物的两层小木架,摸索着,坐到了窗台上。 这个架子,还是卓益抬了木板过来,亲手帮我做成的。 “阿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敢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一尸两命。”我低声,一字一句。慢慢地,向他说了这句话。 “你选择恨,还是逼迫,自己决定。” 卓益的嘴角被我打得一片青紫,站在饭桌旁的那块空地上,没往前走了。只是怔怔地盯着我。 “我知道,你今晚是因为喝酒喝得脑子犯晕了,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行为,我不怪你,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是否原谅你。取决你此刻的态度。” 我虽然说得冷静,然而处在十五楼,夜晚的狂风呼啸着吹在我身上,摇摇欲坠,我只要一松手,不用跳。就会掉下去。 我抓着不锈钢窗户的手心,渐渐沁出了一层薄汗,有些打滑。 他一句话都没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错开眼神,看向别处。 他大概是看到我还摆在沙发上的,做成了一半的小鞋子,忽然间愣住了。 许久,咬着牙低声问我,“多久了?” “八周。” 八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是当初的样子。 八周前,我没有想过,卓益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我对这样的卓益,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害怕他,可怜他,心疼他,厌恶他,所有的感情掺杂在一起,叫我也不明白,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忍他多久。 如果他不愿意放过我,放过他自己,那么。我今天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绝不会后悔。我死后,卓航也不会要我那么点财产,剩下的几百万,尽数归了唐一天和我妈,想必一定能治好唐一天的病,也能让我妈颐养天年。 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就是,心疼卓航。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再找一个,从头开始再用心去经营感情。再要孩子,一定会很累。 “八周了啊……”不知过了多久,卓益才喃喃念叨了一句,像是笑,又像是哭。 他慢慢地摇着头,隔了会儿,倒退着,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走了出去,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 刚要从窗户上下来,他又走了进来,我一颗心猛地又悬在半空中,愣愣地望着他。 他还是没看我,只是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俯身去捡地上他的东西,又返身走到门口,换鞋,他刚刚是穿着拖鞋出去的。 他蹲下去系鞋带的时候。轻声又念叨了句,“对不起,这样的我,一定让你觉得很可怕,很反感……” “可是微微啊,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强迫我呢?我心里有多难受,就连你也不理解我。” “如果你想要我那样去做的话,我可以,为了你牺牲一切……” 念完,又像是没有灵魂一般,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不知道他说的是醉酒的话,还是清醒的话。 我一时还是不敢下去,扭头盯着楼下。也许是过了一两分钟吧,我看到他上了楼下的一辆车子,车里好像有司机。 没一会儿,就开远了。 我看到车子离开的瞬间,第一件事,是跳下窗台。反锁上门。 我没有反锁门的习惯,然而现在的我,实在是怕了卓益,他让我觉得胆战心惊。 一晚上,我都没能睡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小小的一声滴水声。都让我惶惶不安,从床上惊坐起来。 第二天,昏昏沉沉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块淤青,都是昨晚卓益留下的。 特别是手腕上清晰的乌青色指印,非常明显,他昨天使了多大的劲,我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因为害怕,因为惊恐。 然而现在看到这些可怖的伤痕,还是止不住地后怕。 隔了三天,我又听到,办公室里的人在说,白一凡确实已经在跟卓益约会了,有白一凡的粉丝,拍到他们在餐厅出双入对的照片。 我本来想忍住不看,然而打开上网网页的时候,有一条弹窗新闻。自己就跳了出来。 卓爸爸卓妈妈,在国际上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据说还英国首相曾经还单独接待过他们,本着对媒体人的尊重,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 这些,也是这几天听到那些同事说,才知道的。 所以他们二儿子谈恋爱的新闻,当然能上得了这种重要的弹窗新闻。 我还是没忍住,点开看了一眼,确实看到有清晰的图片,拍到两个人在餐厅吃饭,出来时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车的照片。 我忽然间想起,那天卓益离开前,说的那两句像是醉话的话,他说,我帮着别人,一起逼他,如果我想要他那么去做,他就去做。 那看起来,卓妈妈和卓爸爸,已经对他施压了,要他和白一凡交往。 所以,那天是卓益误会了我,以为我和他们一伙,全都把他往白一凡那里推。 而事实上,卓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的大多数都是关于要怎么管男人,怎么留住卓航的心,之类的话。 其实我并没有一定要他和白一凡交往的意思。我希望的,是他能正常地喜欢上一个人,而不是维持着我跟卓航之间,这样一段可以称得上是畸形的关系。 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他喜欢,只要他想要去留住的女人,不是白一凡,是任何女人都可以。 我想他对我的误解,可能是很深了,他甚至都没问过我,就对我做出那样的事,直至今天,手腕上还青紫着。 卓航都约了我几天了,要带我去医院,我全都推脱了,因为怕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伤,会担心会追究。 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走到公寓楼底下,又看到卓益站在门口。 我心生胆怯,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远远看着他。 他也看到了我,随即朝我笑了笑,抬脚朝我走过来。 我想要逃,一想到那晚的事。又忍不住地开始抖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害怕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恐惧,真的是由心起的,行为动作几乎都受不了自己的控制。 “我不是之前有些东西放在你这里吗?”他走到我面前,大约离了五六米远的距离,停住了,没有继续朝我靠近,“我今天要搬新家了,是过来拿东西的。” 我正想回说,你不是有钥匙吗?自己进去就可以。 忽然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车子上,有个穿着深灰色长裙的女孩,戴着墨镜下车,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 她走过来的时候,我认出来了,她是白一凡。 “这位就是你大嫂吧?”白一凡走到卓益身边,乖巧地朝我笑。 “是啊,我大嫂。”卓益牵强地笑了笑,低声回道,“就叫嫂子吧。” “嫂子。”白一凡随即听话地喊了我一声,依偎在卓益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 两人要确定了关系,才能这样叫吧?他们两个人,进展还挺迅速的。 我有些惊讶,隔了几秒,才知道朝她点了点头应下,“嗯……那我叫你一凡,不介意吧?” “不介意啊,我本来就比你们都小,我现在还在上大学呢。”白一凡随即朝我腼腆地笑,非常招人疼爱的模样。 正文 161 三人行 白一凡的智商很高,我那天在网上搜她的信息时,发现她考大学那年,文化分是他们戏剧学院的第一名,如果不是靠艺术类院校的话,她那成绩,也可以上正常本一院校了。 同时兼顾拍戏和学习,成绩能这么棒,证明她是真的挺聪明的。 虽然她长得是比较蠢萌的类型,个子不算高。小脸圆嘟嘟的,一双大眼睛也圆溜溜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神。 我一向识人不清,没有旁人那种毒辣的眼神,能一眼大致看出你是怎样的人,但是我想,卓航挑了很久的人,一定不会差。 当然宋萱是例外。 我盯着白一凡看了一会儿,她在走到我们边上时,已经摘了墨镜,家教很好的样子,并不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模样。 “你长得很漂亮,比电视上还漂亮。”隔了几秒,我朝她勾起唇笑道,“行了,下面挺热的,一起上去喝杯茶吧?” “好。”卓益冷着脸,顺口回道。 他们叫了司机一起上去,卓益吩咐着他们要搬走哪些东西,我一眼都没看,只是陪着白一凡坐在沙发上喝茶吃点心。 白一凡一边喝着花果茶,一边扭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那里,“大嫂,卓益原来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东西在这里?” 她这么一问,我愣住了。 卓益是有挺多东西放在我这里的,搬一两趟肯定搬不光的程度,他还抬了一只酒柜在我这里,放在阳台的角落上。 大嫂家里有小叔子这么多的东西,怎么想都不正常吧?他偏偏还要让白一凡一起过来,怎么想,都觉得他是故意做给白一凡看的。 “是啊。”我想了下,柔声回道,“在老家那块,我和他是邻居,是好朋友。这房子是他租的,正好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近,他又买了新房子了,就把这让给我了。” “哦……”白一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隔了会儿,又饶有兴致地问我,“他之前好像跟我提过一句,说大嫂跟他以前是邻居。那大哥跟你是他介绍认识的吗?我之前好崇拜大哥的,就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亲口问你们啦!” 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追星的脑残少女,就像是之前吴天逸前妻说的那样,整天在网上喊着谁谁谁是我老公。我要嫁给他!这样的少女。 忽然间觉得她挺接地气的,挺可爱,跟我截然不同的性格。这样的女孩子,很讨人欢心,不像我这样的,别扭,古里古怪,还总爱发脾气。 “我以为,你们明星都不怎么上网看新闻,都是背后团队在帮你们运营呢。”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就像是卓航经常伸手摸我的头那样。 “不啊,我算是什么十八线明星啊!微博上都没有多少粉丝的,公司能捧得起来就捧,捧不起来,也就这两年能接点戏了。”白一凡皱了皱鼻子,回道。 这小丫头片子还挺会自黑的,她大概是不知道,卓航是他们公司的大股东,她要是真成了弟媳妇,以后自然星途坦荡。 “又胡说了,谁能说得准以后的事儿呢?”我朝她笑,“不过,我跟卓航,就是阿益他牵的线,不然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能高攀得上卓航这样的?” “谁说你普通啦?刚刚卓益在路上还跟我说呢,说大嫂学历高,努力上进,又讨人喜欢,是个很棒的人。不然就凭大哥的眼界,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还有呢,上次宋萱传得沸沸扬扬的,被粉丝绑架的那件事儿,她的脑残粉说是你做的。我就心想他们得多没长脑子啊!正常个人,能做出这么抹黑自己的事儿吗?只有他们那种三观不正的人才会那么想别人!” 白一凡在这絮絮叨叨的给我翻陈年旧账,卓益已经清点完了自己放在我这的东西,走到我们身边听了两句,低声问我们。“不饿吗?我们先回去吃饭吧,让司机多跑两趟就得了,饭菜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瞟了我一眼,眼神挺怪异的。大概是也听到了前面的话。 白一凡都那么问了,我能说,不是卓益牵的线吗? 我知道,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初让卓航去给我救场。每一次的每一次,都会往那上面扯。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笑着起身,朝白一凡伸手扯她起来,“走吧,吃饭去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呢。” 卓益当着白一凡的面邀请我去吃饭,我自然是没办法推脱,索性爽快地答应下来。 “大嫂我跟你说啊,这两天我跟卓益一起去挑家具,还不知道遭了他多少白眼呢!你过去看了之后给评评理,他全挑的黑色白色家具,多压抑多沉闷啊,人住在里面都能给憋出病来!”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说实话,卓益不喜欢话实在的女孩,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他见到班里那些爱说话的女孩就头疼,理都不理一句。 但我觉得,就是这样的人才和他般配,阳光一点开朗一点的,虽然烦人,但是能影响他,让他开心起来,摆脱沉郁,也挺好的。 别人都说性格互补,会让双方都变得越来越好。 好像我和卓航就是这样的,卓妈妈说卓航比以前话多爱笑了,我好像跟了他之后。也不像以前那么冒冒失失的了,成熟了很多。 以前的我,不够细心,不是很会处理跟别人的关系,不会讨别人的欢心。现在理智地想来,宿舍人那时一致向着沈诗蓝,也是因为我太忙了,没有跟她们过多的交心相处。 卓航宠着我惯着我,但却并不妨碍我往好的方面成长。 我觉得两个人之间。最成熟的关系就是,哪怕我离开他,离开他的扶持,一个人照样能活得很好,不会撕心裂肺地想他。以至于无法生存下去。 虽然这条路上会走得跌跌撞撞。 我听着白一凡在车前座叽叽喳喳地说话,想着卓航,自己一个人看着窗外,偶尔回过头来时,会看到卓益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 他把后视镜调到能看到我的角度,白一凡坐在右边,自然是不知情。 我想了下,假装俯身去捡东西,坐到了另外一边。 “对了,你们这车什么时候买的啊?”我看到因为卓益很久才搭理白一凡一句。白一凡脸上有些落寞了,随即找话题聊。 “前天去店里提的现车,大嫂觉得这车好看吗?”白一凡立刻又来了精神,扭头问我,“上次我正好在卓益车上。就出了事儿了,我就说他开得太快了,其实也不怪那边左转弯道上的人,大部分过错在卓益这,在普通道上他就已经开到一百五十码了。” “可能我们觉得四十几万的奔驰撞了没什么。但是和我们撞上的人,当时差点就哭了,那一下少说要赔个五万八万的。卓益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骂人,我说我没事儿,就别……” “你一天说那么多话,就不嫌累吗?”卓益跟着低声说了她一句,“大嫂她上了一天班已经很累了,你在休假别人可没休假。” 卓益他,实在不该在我面前责备白一凡。 我当然不能说,卓益也许是因为要着急去见我,所以才会开得那么快,但是他实在不该说白一凡。 跟人姑娘才交往了几天,就这种态度,如果是我,早就甩了脸色走人了。 我想卓益或许就希望能有这样的效果,把白一凡气走才好,两个人分手了就能一了百了。 但他没有想过,跟白一凡分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白一凡补上来。卓航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正文 162 结婚照和永生花盒 白一凡可能是个缺心眼儿的姑娘,卓益当着我的面那样数落她,她气鼓鼓的,下了车之后,又好了。 我看到外面的街上有超市,给她带了个冰激凌过来,她接过去的瞬间就笑了。 她看到我买了两个口味儿的,一个是巧克力的,一个是草莓的,立刻转过头去问卓益,“你要巧克力还是草莓的?” 卓益微微皱了下眉,答道,“随便,你两个都吃了也没关系。” “你好像爱吃草莓,那我吃巧克力的吧。”她认真地思考了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卓益确实爱吃草莓味的东西,虽然这跟他的外形不符合,但是他确实爱吃草莓。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觉得实在是神奇。她才跟卓益交往几天啊,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般来说,女孩子会比较爱吃甜巧克力味的东西,所以我拿了两个口味的,巧克力的本来就是给白一凡准备的。 卓益没吭声,接过白一凡递过去的冰激凌。 这要是卓航吃冰激凌,我就觉得神奇了。每个人的画风都是不一样的。 卓航好像除了喝矿泉水白开水,就是蛋白粉和咖啡。 卓益撕开外包装纸的时候,白一凡眼睛都直了,盯着卓益看了好几眼,眼睁睁看着卓益咬了一口。 她自己低下头吃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在偷偷地笑。 挺可爱的,这丫头,至少第一面,让人觉得很舒心,没有一点点造作的痕迹,而我见宋萱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我们上去的时候,卓益雇来的阿姨,已经煮好饭了,正好把饭菜往桌子上端。 我放下在超市买来的水果的时候,白一凡已经去厨房洗了手,帮忙端菜。 这样的一个明星,没有光环,看着就跟邻居的妹妹一样,可爱,叫人喜欢。 我对白一凡,是打心底里的满意,卓妈妈叫我来打探一下,看看这丫头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第一个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负责搬东西的司机回来了,往家里运东西的同时,往我这边塞了个大纸袋子。 “什么东西呀?”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正好我们出门的时候。有个像是送快递的人问我们你在不在家,我们说不在,然后门锁了,进不去了,只好给你带过来了。”司机憨憨地笑着。 “什么呀?”白一凡眼睛瞅着我手上硕大的纸袋,好奇地问我。 我也没在网上买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快递?我自己也捉摸不透,想了想,当着他俩的面拆开了。 是结婚照,我打开礼盒。开到一半,看到个角落,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卓航这是整的哪一出啊!要么是司机弄错了,给我送东西上来的不是快递员,是卓航的司机! 我再想要合上,已经来不及了,白一凡和卓益都看着我腿上的这个大盒子,都带着好奇的神色。 “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在网上买的那个……”我支支吾吾地回道,想了几秒,还是慢慢合上盖子,“那个女生用的东西。” 自己编这样的谎话,自己都觉得尴尬。 “那个东西为什么要网上买?”白一凡有些不理解,说完,放下筷子。朝我靠近了一些,小声问我,“网上会便宜一点吗?大嫂你用的是什么牌子啊,我有个朋友就是日本进口的本地经销商,改天我送你一箱。” 她好像说的是卫生巾,而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内衣。 她看到我神色不对,又改口道,“她们也卖内衣的,质量可好了,上次我去拿了几套,给我妈也带了,可便宜了,一般来说不会超过五百,也有可能是她们卖给我面子,才卖这么便宜。大嫂你穿什么尺码?我给你带两套来。” 可尴尬了。 虽然她声音很小,坐在桌对面的卓益可能没有听到,然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可能是女生之间示好的表现,她喜欢你,想要讨好你,才会这样。然而我在撒谎,所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下台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啊?给我看一眼嘛,我好给你去挑挑。”白一凡继续朝我傻白甜地笑,笑得眉眼不见,“就算是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说完,像个小仓鼠一样,埋下头往盒子缝隙里看。 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笑得比哭还难看,下不来台了,身体也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果然。白一凡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朝我眨巴了两下眼,脸上写着“我懂的”三个字,没吭声了。 她可能知道我在撒谎,人总有难处的,但是并没有拆穿我,只是挠了挠头,笑了下回道,“那个……不如我们下次一起去逛街?明天是周六,你休息不休息呀?” 始终在旁看着不吱声的卓益。目光牢牢锁在了盒子上,白一凡这么说的同时,他忽然笑了,抬眼望向我,“什么东西啊。一凡能看我不能看?难不成还能是情趣内衣啊?” 他明知道不可能的,他知道我怀孕。 “说什么呢?”白一凡瞪了他一眼。 他这个玩笑开得过了,小叔子和嫂子之间能说这样的玩笑吗?再傻的人也能听出不对吧? 他已经起了疑心,说话的瞬间,半开玩笑地起身朝我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抢走了盒子。 我尝试着抓住,但抢东西的人是卓益啊,他拿过去的时候,我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两个字。“完了。” 他打开的瞬间,里面掉出来一个白色的盒子,外面扎着五彩缎带。 白一凡“哎呀”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卓益你怎么能动别人私人的东西呢!” 我愣了下。看了白一凡一眼,又硬着头皮去捡地上的盒子。 还没捡到,卓益已经伸手抢过了,他一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白一凡没有看见。 盒子里那张用玻璃框裱起来的最大的照片,赤裸裸地暴露在卓益面前,那是我挑的,因为家里小,所以要了个小玻璃框,大的都在卓航那。 如果光是相册就算了。也许卓益还注意不到。 他皱着眉头,看了眼盒子里剩余的两本相册,犹豫了下,最先打开了扎着缎带的盒子。 我看到里面是彩虹玫瑰,是开了苞的,卓航说话算话,帮我用水养开了,叫人去做成了永生花盒。 里面还摆着那只黄金手镯。 这我有十张嘴简直都说不清楚了,我知道,卓益现在一定很生气。我跟卓航连婚纱照都拍了,还送了这么一盒子玫瑰来。 我也不能当着白一凡的面,跟他说,“你先听我解释!”这种话吧? 里面还放了张小纸片,卓益跟着拿起来看了一眼,轻笑了声,又放了进去,重重连着盒子,搁在了桌上。 白一凡张开了手指,偷看了一眼。看到摆在桌上的是永生花盒,跟着长松了口气,小声道,“我刚看到那盒子,还以为真是卓益说的那东西呢……原来是花和结婚照啊!” 她没看到卓益的神色,只是非常有兴趣地,指着那两个相簿,兴奋地问我,“大嫂,那我能看看里面的照片吗?是不是不能看啊?不能看我就忍着吧,但是我真的挺想看的!” 卓益都打开了,能不给她看吗? 我静静点了下头,轻声回道,“可以,你想看就看吧。” 白一凡专心致志地打开相簿看的同时,卓益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客厅。 而沉浸在兴奋和好奇之中的白一凡,丝毫没有注意到卓益的变化。 只是小声念叨着,“哎呀,我认识这种建筑,这是法国老式建筑对不对?那上次,大哥是真的和你一起去法国旅游了吗?哎呀!我真想拍一张下来发到网上,狠狠打宋萱的脸!你跟大哥这么恩爱,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怎么好意思贴上去的?” 正文 163 宝宝,永远爱你 其实这些照片我都看过了,然而还是硬着头皮,坐在白一凡身边,陪她一起看,看了几页,伸手去拿起花盒里的小卡片,看了一眼。 是卓航亲手写的卡片,我认得出他的笔迹,就写了几个字:宝宝,永远爱你。叔叔。 他这个人。是属于比较闷骚型的贱人,嘴上从来没有对我表达过爱意,只说过在乎。 看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我都愣住了。更不用说是卓益,怪不得他刚才会那样阴阳怪气地笑。 “这张好美哦!大哥也看起来好帅!跟男模一样!”白一凡一边在边上看着,一边惊叹。 卓航自然是帅,但也许是我看久了,没有之前最开始遇到他时,那种惊艳的感觉了。 “是吗?”我被她惊叹的声音拉回了神似,笑着反问了她一句,“我怎么没觉得他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才没有。”白一凡一边嘀咕着,一边继续往下翻,“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嫂你难道不知道,前段时间网上发起了一个投票,选了一百个明星和有钱有地位的男人,问网友,想选谁做老公,大哥是排在前三位的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太忙了,偶尔看看电视都觉得是种享受。 “还有人说,大哥这张脸摆在这,哪怕是个穷光蛋,他们也愿意嫁。再说了,谁不知道他努力上进,顾家爱老婆呀?”白一凡一脸艳羡地又紧接着道。 “你们怎么知道他爱老婆?”我忍不住笑。 “喏!”她随即指着婚纱照,“那天那个小号天天天啊说,谁说卓航没跟着你一起出去的?其实我们这些CP粉啊,心里就清楚了,他肯定是跟着去了,无风不起浪啊!” 我甚至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萌我跟卓航的CP粉,虽然听着有点怪,我和卓航本来就是夫妻,然而这么听着,竟然觉得十分舒心。 “总会有三观正的人支持你们啊!”白一凡扬了扬眉头,又一本正经道,“大嫂,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们CP粉的贴吧吧主之一。” 这个白一凡啊,就比我小了三岁,按理来说,跟我是没有代沟的,然而她这么一说,我忽然间觉得我老了。 我内心有些震惊。诧异地扭头望着她。 她小姑娘又朝我点了点头,“嗯,你没有听错,我就是吧主之一,所以今天我真的是死皮赖脸地跟过来的,卓益说要到你家去搬东西,我还以为能看到大哥,但是哪知道没见到他。可是能见到大嫂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吧。原来我也算是半个名人了啊。 白一凡又非常认真地,几乎是用大家来找茬的劲头。看我和卓航的结婚照,看了好久,卓益又进来了,浑身的烟味,朝白一凡皱着眉头道,“九点了。” “九点了吗?”白一凡诧异地反问了一句,随即从凳子上跳了下去,十分满足地去沙发上找自己的包,一边嘀咕,“那我得回家了。” 家教很严的样子,这丫头看着活泼,倒是十分自爱的类型。 我站起来,慢慢收拾好了东西,仍旧装回大盒子里,扭头朝卓益道。“你送一凡,让司机送我吧。” “司机把车开回去了,奔驰撞烂了,这里只有一辆车,你要么坐我的车,要么坐地铁转公交回去,随你。”卓益倚在门口的墙上,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我眼看着白一凡转身朝我们这里走过来,笑了声,“好笑,就像是我不能坐出租车回去似的。你送一凡回去吧,我自己坐出租。” 九点了,好像这边附近到我家门口的公交已经停运了,费这个心,不如坐出租回去。 “为什么不能顺路送呢?”白一凡好奇地问,“反正大嫂家跟我家离不了多远啊!” 我就是不想卓益送,特别是刚才,卓益看到了那张小卡片上的字,我想我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妙。 卓益轻哼了声,没说什么,我看到白一凡好奇地盯着我的眼神,朝她笑了笑,“那好吧,那就得麻烦阿益顺路送我一趟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反正你们也认识好多年了呀。”白一凡伸手搂住我的胳膊,笑眯眯地挽住我。“走吧大嫂,一起下去。” 我跟着他们坐电梯,到了楼下的时候,让他们俩先出去了,白一凡走出去好几步,没见我跟上来,问我,“怎么了?” “我手机好像落在上面了。”我假意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白一凡随即回道,“那我陪你上去找。” “不用了,你们先去车库。反正阿姨还在上面,也不是没有人开门。”我随即推辞。 其实我是想,待会在二楼就下,然后从安全通道出去,从这幢楼的后门口走,他们要是跟我打电话,我就说我没找到他们,自己上出租走了。 计划是相当完美的。 我一个人奔上十楼,假装叫阿姨来开我,在沙发上摸了一阵,趁阿姨不注意,把手机从包里偷偷掏了出来,说找到了。 往外走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拿影后大奖,我这样的人才要是去演戏,别人都没饭吃了。 出门按下电梯,没几秒钟电梯门打开了,卓益竟然站在里面,白一凡没陪在身边。 我愣了下,讪笑着问他。“一凡呢?” “她家司机来接了,不用送。”他面目冷峻地盯着我,沉声回道,“手机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就放在家里,能不见了吗?”我更是觉得尴尬,支吾了一下回道,“那个,我也回去了,不用你送,这边闹市区,随手就能招到出租车。” “送就送了呗,能怎样?”他面无表情地回,“进来吧。” 我实在是没有继续推脱的理由。咬紧牙关,慢慢走了进去。 能买得起这栋楼的住宅区的,实在是少,我下去车库,看到车位停了一半都没有,我东张西望地,不情愿地跟卓益隔了好长的距离,往他车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车旁,没上车,停在原地扭头看着我,等着我走到他身边。 骑虎难下。 我心里暗自想着,待会一定要坐后面,要不然就给冲姐发条短信,让她半路上给我打电话,假装和吴天逸吵架了。做这种小把戏,我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 卓益靠在车头上,看着我像龟爬一般走过去,嘴角忽然溢出一丝冷笑,“觉得白一凡怎么样?” 他忽然问我。 “挺好的啊,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看上去也挺喜欢你的,我觉得你们俩站在一起很配。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挑挑,反正你也还小。”我吸了吸鼻子,低声回道。 说话间,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我饶了一大圈,想要绕到车后座。 卓益忽然,一伸手,把我抵在后面的水泥柱上,低头冷笑着看着我,“卓航知道你怀孕了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要是知道你怀孕,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吧?怎么。你想瞒着他,把孩子打掉吗?” 恰恰相反,我是想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我抬起胳膊,抵在自己和他之间,低头回道,“你好好说话,别离我这么近。” 他却丝毫没有退开,锲而不舍地问刚才那个问题,“这孩子,你想留下还是打掉?” “我留下或者是打掉,跟你有关系吗?”我实在忍不住了,抬头冷冷回道,“就算是你想逼着我打掉,那也没门!卓益,除非你想让我这辈子都尝不了做母亲的滋味!你知道,我这心脏病是遗传的,医生说了,这孩子不能打,打了以后很有可能无法再怀上。” 说出实话的感觉,是真的很爽。 我一口气说完,看到卓益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 正文 164 看演唱会啊 周六,大暴雨,我懒得出门,窝在沙发上,继续做送给我孩子的小鞋子。 外面的雨,大得就像是用盆泼下来的一样,我给我妈打电话,她说南方这两天也在下雨,并且越下越大,很可能要发大水。 我妈和我都开的免提,然后听见唐一天在边上说,“姐。周杰伦下个月要来咱们南城开演唱会呢,我朋友多买了两张,你要不要过来看?不要的话,他就要把票卖给黄牛了。” “下个月几号?”我想了下,问他。 “好像是下礼拜三号吧。”唐一天随即回我,“你等等啊,我看下聊天记录。” 隔了几秒,回道,“嗯,是三号,你要不要来?” 大使馆可以调休,正好,我前两天还在想着,趁肚子还看不出来的时候,回南城一趟,我都马上两个月没回去了,我妈和唐一天可想我了。 “是内场票还是看台票呀?你想看的话,咱们就买内场票。”我问他。 “内场票。靠前的,位置挺好,就是因为贵,所以留在手上出不去。”唐一天顺口回道。 “那就买了,你让妈先把钱垫着,回去了之后我再给你们。” “他唱歌就跟说话一样,有什么好听的啊?反正我不去,我不爱听。”我妈忍不住在边上小声念叨,“这一张票就得一千多呢,一天你也真是的,就知道花你姐的钱……” “我拿我出去打工的钱,不用姐的钱。”唐一天随即回道。 “你在哪打工呢?身体还没养好打什么工?”我忍不住骂了唐一天两句。 唐一天有些郁闷地回,“没有,不用花力气的活,是在乐器店里给人打工,一天客人都没几个的,有空调,很轻松的。” 一千二百八一张票,两张票就是唐一天一个月的打工钱,我肯定是不会让他付的。 第二天,我独自去医院检查身体,谁都没告诉,医生检查了我的各项身体指标,问我,“你要出远门啊?出去是可以,但是这种暑天,千万不要太劳累,记得让你吃的东西要随身带着。” 医生既然说了没问题,那我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我出了医院门,拍了张医生单独写的诊断书的照片,给卓航看,“你看,没有问题吧?医生都说了没问题,那我下礼拜就回去了。” “就不能挑着周末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吗?”没隔几分钟,他一个电话就追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就责备我,“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你说你一个人回去了,我没跟着一起,你妈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那你得管公司啊,我妈知道你忙,不会怪你的。”我理亏地回。 卓航沉默了几秒,像吃了枪药似的,冷漠地回,“你就是想赶紧跟我撇清关系是吧?我要陪你去医院,你死活不肯,现在回去也不愿跟我一起了,咱们这离婚协议还没签你就这样。” 我跟他都已经好久没见面了。自然那晚他陪我在冲姐家过夜之后,就没见过面了,我总是找理由推脱,要是反过来卓航这么对我,我肯定也会生气。 我迟疑着要拿怎样的话哄他一下,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挂了。 卓航从不主动挂我电话,我跟他打电话,都是我先说了挂了啊,然后他回,好,你先挂。 可见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要我,我们迟早都要分开,他要是陪着我回去,我在家里总是要呕吐,傻子也能看出是什么原因了。 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上,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想要给卓航打回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也不想跟他道歉。 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赌气地把手机塞进了包里,回去收拾自己回去五天要用的行李。 本来跟老板说的是从下周三开始休假,下下周一回去上班,但是我这还不如今天就回去,反正礼拜五晚上看完演唱会就回来,直接值班就得了。 怀孕的人脾气是真的暴躁,分分钟被惹了就心里不爽,天天来大姨妈的既视感。 我之前还不能理解,自己怀了孕才明白,这暴脾气根本就不是你人为能控制得住的。 我一回家,立刻开电脑选票,买了下午一点钟左右的高铁票,到家六七点正好吃晚饭。 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还有结婚照相簿,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了一本。塞进小箱子里,打算拿回去给我妈和唐一天看看。 人都已经坐在高铁上了,忽然接到卓益的电话,手机震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卓航打来,要跟我和好的,看到卓益的名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人不在家吗?”他低声问我。 “嗯。”我轻声回道,“唐一天和我妈想我了,我就调休,回家休息几天。” “哦……”卓益沉吟了几秒。“那你记得从城里经过的时候,帮我养父母带几盒药回去,我算着他们的药可能是吃光了,药的名字,还有钱,我待会就给你。” 我随即回,“不用了,一点点钱而已,当初我奶奶和爸在医院的时候,你借给我的钱,我要还你你也没要。” 我这么回,卓益没吭声了。 我等了他一会儿。又迟疑地问道,“你去我家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过来,把你房子的备份钥匙还给你,都已经走到楼上了,发现你没在。”他笑了声,“没事了,你既然不在的话,那下次给吧。回去玩得开心一点,小心自己身体。” 说完就挂了。 前晚上坐他车回去,他一直很暴躁的样子,没跟我说话,但是车速很快,吓得我一句话也不敢说,一个人逃也似的上楼,反锁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跟我说这样的话,忽然要把钥匙还给我。 我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在南城高铁站附近,找了间大药房给卓三吾夫妇带了药回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看到我妈坐在走廊底下,摇着把小蒲扇,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看时间。 我比之前说好的,晚到家一个小时左右,她肯定是等得心急了。 楼下客厅的灯开着,我看见唐一天坐在老沙发上看书,盘着膝盖,看得十分认真的模样。 “一天啊。”天黑了,道上没路灯,我妈坐在亮处。自然是看不到我已经在不远处的小道上了,我隐约听见她扭头招呼唐一天,“你再去把糖醋排骨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吧,你姐可能要回来了。你要是饿,就先吃。” “再等会儿吧,要是八点钟还没到家。我就先吃。”唐一天想也不想地回。 一般来说,我们这边吃晚饭早,五点就吃了,现在都已经马上八点了,他们等了我三个小时。 一个人怀着孩子,每天下班还要自己回去煮饭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心酸。 而我听到唐一天和我妈的对话,是真的忍不住了。我停在原地,默默擦了下眼睛,把眼泪都擦干净了,才往上面走。 我妈似乎是隐约看到了我,摘了老花眼镜。站起来遥遥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是微微吗?” “妈!”我叫了她一声,堆起满脸的笑,朝她走过去。 唐一天立刻从屋里出来了,走到坡下帮我拿行李,叫了我一声,虽然没说什么,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模样。 我妈看着我走上去,忍不住皱着眉头责怪了一句,“你说你,也真是的,出门手机也不充满电,也不带充电器,走丢了谁找得到你?” “出来的急了,就忘记了嘛!”我撅着嘴,朝她小声撒娇。 “你看卓航都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来了?你自己看看,搞得大家都紧张,以后不能这样了啊!”她说着,给我看了眼手机上的已接电话,一排全是卓航的名字。 正文 165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我瞄到卓航的名字,随即收回目光,回道,“他忙,没跟我一起来,肯定得担心了。” “也不挑个他空闲一点的时间来,刚才他打电话都跟我说了,说你最近闹小脾气,偏要挑着别人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来。”我妈言语中,不无责怪的意思。 “你在家里,父母亲人惯着你。老公就不一样了,毕竟两人在一起还没多长时间,你说你那点小脾气,就不能收收吗?” 我妈说了两句,大概又想到我爸不在了,没继续往下说了。 我怕她想到爸爸又得伤心,连忙打岔,拉着她进屋吃饭。 吃完饭之后,她去厨房拎了一篮子南瓜藤出来择,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手伸得老远的,晚上老花眼更加看不清楚。 她也老了,奶奶和爸走了之后,她迅速老了,这几个月,像是老了十岁,头顶满是斑驳的白发。 我原本想上去收拾房间。想了下,还是跟着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择菜。 “这么晚了还弄南瓜藤做什么?”我轻声抱怨了一句,“你看你,晚上干这些活,眼睛会越来越看不清的。” 她朝我笑了笑,“这不是,你回来了吗?你喜欢吃南瓜藤肉馅的大馄饨,妈打算明天晚上包馄饨给你吃,是不是好久都没吃过了?” 如果有人吃过南瓜藤肉馅的馄饨,绝对不会爱荠菜馅儿的,特别是,我妈有独特的调配方式,包出来的味道特别鲜,这是外面的馄饨店加了再多味精,也比不上的味道。 煮了两三滚刚出锅的,沾一点醋和辣椒酱,味道简直绝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我这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我妈斜了我一眼,忍不住笑,“你走那天,我再给你多包一点,你带到东城去,放在冰箱里,能吃好几天呢,早上来不及煮早饭的话,就吃馄饨。” 南城今晚没有下雨,有一点点燥热,有蝉鸣,有远处田埂上的青蛙鸣叫声,还有远处三三两两的女人说着闲话的声音。 即便是她说着责怪我的话,我听着也舒心,回到自己家里,好像心里有再多的委屈,见到妈妈之后。就没了,立即烟消云散。 “卓航妈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呢。”她跟我扯了几句之后,忽然这么说道。 “说什么了?” “就是拐弯抹角地,说自己看到别人的孙子,有多眼馋,问我喜不喜欢孩子。”我妈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希望你能早点怀上呢,但是也不是你亲妈,所以不好意思催,这是让我来催你呢。” 我低下头,假装认真地择菜。没看我妈脸上的表情,低声回道,“这事儿啊急不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怀上了,说不定越是着急,越不来。”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想啊,卓航妈妈都那么大年纪了,虽然看上去还像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但是总是希望家里能添个宝宝的,你要是怕影响工作,妈妈也不会催你什么的。”我妈不急不缓地回道。 “好,知道了。”我闷声回道。 “还有啊,你要是在东城见到阿益,让他回来一趟,卓三吾的女人又进医院了,可能是怕阿益担心,又可能是觉得对不住他们那边。不好开口,所以没跟他说呢,你就顺口说一句,回不回来看他自己。” “这醒过来还没两个月吧?”我愣了下,问我妈。 她放低了声音,轻声道,“是啊,就是脑袋里的肿块,太大了,两个月就移位了,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说句不好听的,很可能啊,拖不到过年,我去的时候,医生有些话都跟我说了。” 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两个人干活,干得快一些。说话的这十几分钟间,菜已经弄好了。 她沉默着,拎起菜篮,回厨房去剁肉馅了。 我仍然坐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卓益的家门,他们家没有灯,卓三吾应该是在医院陪着他老婆。心里忽然有点感伤,卓益叫我带回来的药,可能是用不上了,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世事无常。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唐一天,他还是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书,还是《复活》,但是这次看的是英文版的,是我之前买给他看的。 我想,唐一天一定能够变得像正常人一样健康,我希望,唐一天不会忽然犯病。 虽然这种想法挺可笑的,就是,我感觉,我患上心脏病。是替唐一天担了一半危险,老天爷刻意这样安排的,我替我弟弟承受一部分的痛苦。 可是我愿意,我心甘情愿,如果以后他的人生能一步步走上正轨。 我这病的事,暂且不会告诉他们,以免妈妈太担心,她承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妈这辈子,是个孤儿,从小就比别人缺失了一部分东西,儿女还没成家,丈夫又走了。 我忽然觉得,老天爷对我们一家人都是不公平的。 在门口一个人坐了会儿,我暗暗叹了口气,问唐一天借了手机充电器上楼,自己收拾东西。 我妈已经给我铺好了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用白布铺着,我打开行李箱,把零散的几张婚纱照,压在了书桌的玻璃底下。 我妈把东西冰在冰箱里之后,洗了澡上来,我随即抱着相册去找她。 我俩一起看着照片的时候,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哭了,“你爸和你奶奶能看到,就好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没有爸爸是多让人绝望难过的一件事。我妈承受不了,我也承受不来。 那么,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也承受生来就缺失父爱这种灾难呢? 原本,决定要单独抚养孩子的决心,就在看到我妈哭的一瞬间。就忽然动摇了。 要么,不要它,要么,继续跟卓航走下去,只有这两种选择。 我安抚了会儿我妈,好不容易她不哭了。我抱着相册,又回了自己房间,躺下的时候,我忽然想跟卓航说说话,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多听听它爸爸的声音。 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他没接。 我耐着性子,隔了五分钟,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次他接了。 “刚怎么不接电话呢?还在生气啊?”我小心翼翼地,先开口问他。 “在洗澡呢,洗到一半跑出去接,你又挂了。”他平静地回,“晚饭吃了吗?” “早吃完了,准备睡觉呢,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就忍不住打个电话给你了。”我气弱地回,一边趴在床上跟他讲着电话,一边用手指抠着相簿封面上他的脸。 卓航随即闷笑了声,“不容易啊,终于有一次知道自己先道歉了。你等一分钟,我身上还是湿的,不好接电话。” 于是我就耐心地等,又想到我一个电话,他就不生气了,这么好的老公去哪里找?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得好好珍惜。 一分钟没过,我听到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又接了电话,“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道歉啊?” “嗯,还有件事想问你。”我捧着相簿,翻了个身。 “我能想象出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像只小狗一样在床上翻身,我都听见动静了。”他又闷声笑,“问吧,什么事儿?” 我想了下,回道,“我要问你的事很严肃,你现在跟我发誓,一定会如实告诉我,不然我就不问了。” 他又嘴贫地回道,“除了我一年前有多少女人这件事我不能如实告诉你,怕说你你会疯掉,其它的你随意问。我发誓,一定跟你说实话,不然罚我这辈子都不许去见你。” “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我的回答也很正经啊。”他委屈地回,“我听起来有那么不可信吗?” 正文 166 我想搬回去跟你一起住 他的语气就是听起来吊儿郎当的,然而这个问题,在我心里萦绕许久,所以我不得不问。 我沉默了几秒,轻声问他,“卓三吾夫妇,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去撞的?” 卓航在电话那头的笑声,渐渐止住了,再问我,语气已然变得冷静,“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我听到他这种问法,心已经凉了半截,但还是按捺住了,继续问他。 “我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他继续平静地回道。“是沈年,雇人去撞的,他想撞的人是阿益,然而阿益那天没有出门,所以幸免于难。为什么忽然又问我这个问题?” “我就是想,确定不是你撞的,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儿,但是阿益他不信。”我将信将疑,轻声回答,“这件事你有跟他解释过吗?” 卓航那里沉默了几秒。回我,“解释过了,好像确实不信,不然我和他关系,也不至于闹僵到这种地步。” “卓航,咱们两人之间,就不需要撒谎了,是吗?反正连那件事,我都亲眼看见了,没必要隐瞒什么,我说得对不对?”我继续试探他。 “是啊。”他毫不犹豫地回,“咱们两人之间,确实不需要隐瞒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承认,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阿益回到我们身边,撞他养父母这么过分的事,我想我不至于卑劣到如此地步。” “那天卓三吾在病房,跟我第一次照面,我说我叫卓航,你也看到他的表现了,他怕我,所以甚至不需要我去威胁,他都能自己跟阿益招了。我有必要去撞死他吗?” 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琢磨的,卓航不会这么low,他也不是什么地痞无赖。 “那你对天发誓了吗?”我最后追问了他一句。 卓航又轻声笑了,“刚刚不是发誓过了吗?你要是觉得不够诚恳啊,那我再给你发个毒誓。听着啊。假如是我派人去撞卓三吾的,那我咒我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能陪我到老。” 这些,都是他心里害怕的,我知道。 所以我,选择相信他。 一瞬间,我的心情就雀跃起来,只要卓航没有做傻事。真的不是他做的,那么终有一天卓益会明白,会原谅他。那么卓益这边,阻挠我们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如果卓益有一天会爱上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他,他知道这种滋味是怎样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并不是一方的一厢情愿,或许他就能理解我和卓航了。 我不知道这会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但是好歹我对卓三吾这件事的心结,彻底打开了。 “你能拿出证据来,让阿益彻底信服,不是你做的吗?”我想了会儿,又问他。 “说实话。那个撞人的卡车肇事司机,已经进监狱了,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会很难,沈年也被我整死了,现在的证人,我想或许就只有那个肇事司机,我正在尝试着,叫人进去跟他调解。” “怎么调解?” “现在正在用软的磨他,他被判刑二十几年,我跟他谈判的条件是,如果他能把事实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那么我用钱砸进去,一年之内保释他出来。但是中间还有点小问题,暂时只能耽搁着。” 原来卓航自己心里也明白,卓益对他的误解。得靠这样的方式才能彻底消除。 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地里做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做的这些努力。 好像除了设陷阱杀沈年这件事,他从来都没再让我看到他阴暗冷酷的一面。还有这些背地里肮脏的交易,他把我保护得很好。 虽然只是云淡风轻的几句解释,但我想,保释一个这样的犯人出来,不靠明里暗里的关系网。绝对不可能办得到。 我是他笼子里的金丝雀,但是他愿放我走,我却已经习惯了依赖他,走不了了。 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触动。 “卓航,这次等我回去之后,告诉你一件喜事儿。”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还是犹豫,但是自己也忍不住笑,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我想搬回去跟你一起住,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外面了。”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就不怕阿益生气吗?” “我会摊开跟他讲明白,阿益那边,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最近好像态度有点动摇。”我又想到在高铁上时,卓益说要把我公寓的钥匙还给我,这一刻忽然觉得,心头一下松了。 我要跟卓航在一起。哪怕他保护我的方式,是把我囚禁在笼子里,我也愿意。 只要孩子能安全地生下来,怎样都可以。 “傻瓜,还说等你回去之后再告诉我喜事儿,你愿意回来住,对我来说不就是最大的喜讯吗?”他听我说着,忍不住笑着骂了我一句。 “我这几天也在想一件事,我想保护你的方式,是让你离开我。可是。你现在患上了心脏病,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假如你不能陪在我身边,我看不见你,最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说得上是保护?” 真巧,我和他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等我看完演唱会之后,回家见面。”我此刻心情雀跃到,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他身边,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想要快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迫不及待地想抱抱他,亲亲他,宣布他属于我的主权。 然而我答应了唐一天,要陪他看演唱会,他休学一年半。几乎没什么朋友了,姐姐好不容易答应了跟他一起出去玩,不能爽约。 我妈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心情很好地在陪唐一天下飞行棋,输得一败涂地,脸上贴满了白纸条。 她凑到我俩身边看了眼,伸手点了下我的头,“傻丫头,怎么输了还这么开心啊?” “因为输了的人才能报销演唱会门票啊!”我乐呵呵地回道,“他姐夫这么有钱。他姐不得多贴补点家里啊,再说了,这钱是我自己工资里贴补出来的,全部给你们我都乐意!” 我妈忍不住白了我一眼,“尽说小孩子的话,都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人了,你出嫁的时候,娘家一点都不给,不丢人啊?” “我有钱啊。”我丝毫不在乎地回。 反正卓航给我那五百万,我肯定是不还给他了。老娘给他怀孩子这么辛苦,陪他演了不知道多少场戏了,这是基本出场费。 当你觉得你不亏欠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时,并且他愿意往你身上砸钱,非常在乎你,那么他给你的钱,你就能用得心甘情愿,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我昨晚看着自己手上的粉钻钻戒,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能够非常坦然地接受下来了,我老公爱我,才会对我好,他要是给别的女人买这样的东西,我必然跟他没完! “昨晚还挺不开心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好了啊?”我妈洗了手,在边上一边包馄饨,一边好笑地打量我,“你昨晚是给卓航打电话了吧?他把你这个小祖宗哄服帖了?” “你管我。”我瞥了瞥嘴角,毫不在乎地回道,转身跳下沙发去洗手,给我妈帮忙包馄饨。 我就是个祖宗,那也是卓航心甘情愿地把我哄捧在手心里的,没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 “姐,我前些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调查,问女网友们最想嫁给哪个男人,我姐夫排在前三位呢!你知道不?”唐一天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朝我叨叨。 “想也没用啊,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能谁都能癞蛤蟆吃天鹅肉啊!”我振振有词地回道。 “你这样子还就是一只癞蛤蟆。”我妈又伸手过来,重重戳了下我的头,“这嘴真是没救了,也不知道像谁!” 正文 167 走调的歌 周五的时候,唐一天说店里生意不怎么样,早早的让我去体育场附近的KFC等着他,打算吃完了晚饭就先去体育场等着。 我好不容易在店里挑了个位置坐下,发现就在这店里还有人兜售黄牛票。 一张一千二百八十块的内场票,生生给拉成了两千五一张,夸张到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之前就有听说过,特别是周杰伦演唱会门票开卖之前,黄牛会早早抢空位置最佳的票,然后用高出于几百块甚至于一倍的价出手。 当然,也有假黄牛,卖假票的。 我一个人坐在店里,点了两份套餐,吃着薯条等着唐一天的时候,有个黄牛见我对面没坐人。立刻顺势坐下了,神秘兮兮地问我,“姑娘,要不要票?手上有没有多余的票?” “没有多余的,也不需要票。”我礼貌地回了一句。掏出自己身上的票给他看了眼,就不打算再搭理他。 他自讨了没趣,又起身道周围转了一圈,再走到我附近时,手上刚才捏的几张票已经没了。应该是已经卖了出去。 他见我对面还是没有坐人,又在我对面坐下了。我心想别人赚点钱也是不容易,有些票在手上卖不出去,一张就是几百上千的,演唱会结束了就是废纸一张,没赶他走,也没搭理他。 他休息了几分钟,扭过头来跟我搭话,“姑娘,你是这里本地人吗?你们这块地方挺好的,山美水美,还有钱。” “还行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顺口回了句,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上,卓航给我发来的小黄段子。 我发现他这人,越熟就越是觉得他不可思议,他这种地位的男人,竟然也看这种黄黄的搞笑小段子,看就算了,还要给我发。 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你该不会真的一个人在家憋不住了,自己看小黄片解闷吧?”我给他回了这么一句。 “看啊,等你回来,我们俩一起看。”他没羞没躁地回了句。 我反正是不可能跟他一起看,他两个多月没碰女人了,这干柴烈火的,他要是忍不住了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忍不住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 “跟男朋友发短信呢?”那黄牛见我不搭理他,自己这么问了句。 我给他位置坐,给他休息的地方。不是让他跟我套近乎闲聊的。我对于陌生人,并不是那么的自来熟。 正想说让他去别的地方,正好唐一天来了,走到我边上,看见我对面坐着人,随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卖黄牛票的一眼。 唐一天虽然长得瘦,白白净净的,但是个子比较高,往我身边一站,那卖黄牛票的随即自觉地起身让位置。 “谁啊?”人走远了。唐一天紧跟着问我,“你认识吗?年纪这么大,看上去也不像个好人。” “长大了啊,知道要保护自己姐姐了。”我忍不住笑他,“没事儿,这边这么多人,好多人都知道他是卖票的,能出什么事儿?” 我跟唐一天吃完东西,已经五点半了,走到那边,六点多一点,体育场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就像是节假日的各大旅游景点,吵得人头疼。 我们在路边买了红色牛角,还有粉红色的荧光棒。周杰伦的粉丝在演唱会的时候,统一会把荧光棒的颜色自动归纳成粉色,买了其它颜色要遭白眼的。 在外面小摊子钱逗留了一会儿,就到了进场时间。 很奇怪的,走到我们该入场的入场口附近,又看到那个卖黄牛票的,站在入口前面不远的地方,向人兜售票。 我心想这是多大的缘分啊,这么多个入场口,这样都能遇到。简直是神了。 晚上回去一定得长个心眼,我是买的今晚十点多的火车票,没有人陪我,直接去托管行李处拿了行李就走。 “哎呀,姑娘又见面了!”他问了前面的人要不要票,紧跟着看到我排在后面,笑嘻嘻地搭了句。 唐一天看了他一眼,伸手搂住我,推我往前走。 演唱会有多热闹,有多让人激动振奋,我也就不说了,灯光一关,扭头往四周围看一圈,全是粉色的海洋,几乎座无虚席。 周杰伦在台上唱了一个小时左右。到了让观众点歌的时候,他指着坐在我们前面两排的一个小伙子时,周围的人都要疯狂了。 小伙子是带着自己刚领了结婚证的女朋友来的,故意挑在今天去领的结婚证,也赶巧。就指中了他。 摄像机画面切到他的脸时,他说了好长一段的话,向自己的女朋友表白。 我想,这一定是最让人难忘的日子,对于这对情侣来说。我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脸也若隐若现在他后面两个的位置,忽然就有些憧憬,如果这两个人,是我跟卓航该有多好? 也许是因为我们就在他们后面,唐一天的个子比较高,比较显眼,周杰伦下一个就指中了我和唐一天,举着话筒问我们,“那你们呢?你们是不是情侣?哎哟,长得还挺像的。” 他话都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他指着的人就是我跟唐一天! 我激动到几乎要疯了,立刻回过神来,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误会了不好意思!”周杰伦随即给我们道歉,朝我们不好意思地笑,“那你们想听什么歌?或者说,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唐一天接过那边工作人员递给我们的话筒,递到我手上,小声道,“姐,你可以给姐夫打电话啊……” 对啊,我可以给卓航打电话。 我猛然醒悟过来。激动到几乎语无伦次,“我想给我先生打个电话,可以吗?他今天没有空所以没有到场,但我也想让他听见你的声音。” “可以啊!”周杰伦随性地回道,“那你现在给他打电话。现场的人愿不愿意等这位小姐一分钟的时间?” “愿意!”底下粉丝的回应声排山倒海地传来。 “那你们能不能现在都不要传简讯,等一分钟,让她能打得通她先生的电话?” “能!!!” 我激动到手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卓航打电话。 信号确实不怎么好。然而还是打通了,大约十几秒的时候,卓航就接通了,随口就问我,“怎么了?宝宝?” 我开的免提。他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了全场。 周杰伦在上面捂着嘴笑,“你老公很疼你哦,声音很好听。” 卓航愣了下,大约是听到我这边的声音,隔了几秒,不确定地反问我,“你偶像点了你吗?运气真好。”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全场人起哄的声音,让我简直幸福到冒泡。 因为太吵了。周杰伦随即伸手,示意大家轻声一点。 大家声音低下来的同时,我稳住了心神,好不容易才想到要怎么问他,柔声反问他,“你那边在下雨吗?” “没有呢,这两天都是晴天。”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回答,“是不是想点《晴天》?” “那就《晴天》,我还没唱这首歌哎。”周杰伦在台上贴心地回。 我把话筒交出去的同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切了免提,把手机送到耳边,对着话筒大声道,“叔叔,你听好了哦,这是专门为我们两个人唱的!” “好!”卓航也很大声地回了我一句。 短短四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最走运的女人,台上唱到一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卓航在电话那头也跟着唱的声音,因为唱得跑调了,所以才能听得见。 我忍不住捂着话筒窃窃地笑,因为走调,才显得我叔叔更加与众不同,更可爱啊! 正文 168 绑架 一首歌很快就唱完,到了点歌这个环节,证明离结束就不是很远了。 场上的观众越发的激动,我发觉这时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并不是因为角度问题,而是斜前方,有人在回头盯着我看。 别人都在专注于演唱会,那人回过头来看向我这边,不是很奇怪吗? 我假装没有发觉,目不斜视地看着舞台上,眼光余光瞥见那个人再一次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立刻迅速地扭头。看向对方。 因为场下比较暗,所以看不清对方什么长相,模模糊糊的,我觉得我应该没见过那张脸,但很明显的,他察觉出我发现了他,随即慌张地回过头,没看我了。 所以,不是我多疑,而是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一天……”我趁着大家都站起来,催台后的周杰伦再唱一首的时候,把唐一天拉了下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先走吧,不然待会赶不上火车了。” 唐一天看了下手机,想了下,随即回道,“好,那我们先出去。” 我想趁着这边场上人多拥挤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不管对方是以什么目的看我,当心一点,总归不会出错的。 我们出去的时候,刚九点多一点。 唐一天看我脸色不对,随即问我,“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呀,就是好像有点饿,你知道的,我有吃夜宵的习惯,待会在火车站边上买点东西吃就行了。”我假装不在意地回。 “那我送你吧,反正晚上也没回去的车了,我就住在朋友家,来回也方便,很近的。” 唐一天陪我走到体育馆外面,等车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放心,坚持要送我。 我害怕出什么事,有人陪着自然能放心一点,没有拒绝唐一天送我的要求,上车前,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在周围,才上了车。 一直到车站,都相安无事,没有出任何问题,我就坐在副驾驶座,并没有看到后面有车一直跟着我们。 唐一天替我去买了点吃的过来,一直把我送到检票口,看着我进去才离开。 九十点钟,火车站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是里面有安检和保安,我进去了之后,才放心了许多。 坐在位置上等火车来的时候,我给卓航发了条短信,“大概还有十几分钟要检票了。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去火车站接我?” “大概几点到火车站?”他随即问我。 “估计是早上七点半或者八点不到的样子。”我看了下提示的预计到达时间,回了条。 “好,那我七点半在出站口等着你。” 我害怕自己哪怕有一点点闪失,现在我的命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也是孩子能生下来的保障,保护好我自己,也是对卓航的负责。 正好三个多小时没上厕所了,我看还没检票,随即背上背包,拖着行李箱去厕所。 整个候车区都没几个人,很空旷,厕所里的人更加少。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似乎只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阿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行李箱?”我打开一个隔间门的时候,探着脑袋问了声那个保洁阿姨。 “嗯。”她背对着我拖地,闷闷地回道。 我见她不想搭理的样子,可能是干了一天活,累了,不愿跟人说话,只好开着门,没上锁,开了条门缝,看着我外面的行李箱。 起身拉裙子的时候,忽然看见外面伸出一只手,猛地就拖走我的箱子。 虽然里面没放什么贵重物品,但是有好多书和秋天要用的东西,我一急,立刻推开门冲了出去。 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几秒钟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发黑,紧跟着,没了知觉。 •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周围一片昏暗,头痛得很厉害,应该是迷药药效过后的后遗症。 我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按压了几下。尝试着让自己更加清醒。 身体也软绵绵的,不怎么能使得上劲。 挣扎了好久,才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我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个房子里的卫生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传进来,只能听得见,老旧的窗户被夜风吹得晃荡的声音。 我又废了很大的劲,站了起来,想走到门口,去推下门试试,行走的时候,很清楚地听见了铁链的声音。我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脚上拴着一条铁链,是那种,老式的自行车的锁链。 不长,顶端装了个铁环,紧扣住了我的右脚脚踝,另外一端锁在角落的排水管上。 铁链只有半米的距离,根本不够我走到门边上的。 我坐下去,试着用力拉扯了几下,而自然,我的力气根本抵不到什么用处,只是扯下了一点排水管上掉落的石灰。 这种装修,是我高中时候。家里翻新之前做的那种老式装修,这房子,看起来真的很老了,地上的瓷砖有很多缺角的。 我躺在地上,尝试着拉长身体,去够卫生间的门把手,然而,除非我有两米多的身高,或许才能够得到,我拼命地换角度,最多也只能抠得到门板最底下翻卷的木皮而已。 而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并不小,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里面被他们绑架过来的人,是否醒了。 我趴在地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所在的这幢楼,很有可能是废弃的楼房。把我绑架过来的人,只是把我锁在这里,想困死我。 我觉得,我这次猜得,八九不离十。我在地上,吃力地转了个身。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望着那扇老旧的木框的玻璃,外面好像要天亮了,有点蒙蒙亮的光。 可怕的是晚上,天亮了我就不害怕。 我伸手,把身上摸了个遍。没有发现手机。扭过头再看周围,发现自己的背包被扔在水槽附近,里面的东西散乱了一地。 我爬了过去,勉强勾住背包带子,把自己的包拖了过来,同时发现,里面的东西其实没有少,也许对方只是想翻找一下,我包里面有没有利器,能够撬开东西的。 而我发现,水槽底下忽然发出一阵光亮,我的手机,就躺在水槽底下,是我无法够得到的距离。 好像是有人给我发短信了,我努力地伸长脖子,去看是谁给我发来的短信,可是太远了,看不大清楚。而且,它同时发出了,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我发誓,我昨天下午出门之前,充满了电。 绑架我的人,是故意把我的电放光了。让我尝尝绝望的滋味。 我趴在地上,绝望地望着我的手机,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那个卖黄牛票的人,主动过来跟我搭讪,我给他看了下我手上的票。 这样,他就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然后,检票时就又看见了他,然后,他手上那么多票,总有一张,能让那个偷偷监视我的男人,坐在最靠近我的位置,跟紧我。 那个保洁阿姨,也是有问题的,或许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戴着假发的男人。 越想,心里更是一片绝望,发凉。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翻找了一下背包,看是否能有一样东西,能叫我够得到水槽底下的手机,翻了半天,只有一本书是长的,还有一包我妈塞给我的饺子,还有几件衣服,几瓶化妆品护肤品,仅此而已。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下来,现在除了我自己,谁都救不了我。躺在地上,琢磨了好久,我发现我可以踩着马桶,看看窗户外面有什么。 看出去的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凉了。 这次,我是真的完了。 正文 169 求生 从窗子看出去,周围是一片废弃的场地,楼房几乎都拆光了,地上堆满了碎石和砖块,一个人也看不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条马路,我甚至,都听不见车子开过的声音,这么遥远的距离。 我猜对了,对方就是想困死我。 卫生间不大,大约最多八九平米的样子,门锁着。窗户关着,老式装修,通风肯定不好。 我现在担心的,是几天之后,我是否会闷死在里面。 吃的不愁,我妈给我装在包里的饺子,一半熟的一半生的,喝的,或许被逼无奈,我会打开后面的盖子,喝里面生锈的水。 最主要的是,我无法打开门,也无法打开窗。 我坐在马桶盖上,发了会儿呆,看见手机屏幕又亮了下,第二次通知我电量不足。 我可以等着它自动关机,这都无所谓,因为我这手机,自动关机之后,再打开,还能坚持几分钟,问题是,我怎么才能拿到它。 这个时候,我看到地上的那本书。忽然有办法了。 我开始撕封皮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当初苏臣送给我的几本英文原著中的一本,名家译本,一九八九年的,几乎已经绝版了。 如果这是卓航送给我的,或许我还会犹豫一会儿,但这是苏臣送的。 我撕开它的决心,就像是对他早已死了的心。此时我的脑子里只有卓航,只有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你才能真正了解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把撕下的纸张,五六张叠在一起,折成非常窄的一厚打,就像是小时候在学校很热的时候,给自己叠的纸扇子那种叠法,然后,把折好的插在一起,头尾衔接。 但是这是一项非常艰难的过程,我衔接了大概半米左右,趴在地上去够,发现够硬,但是仍然无法够得着手机。 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卓航打电话过来了,虽然我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但是我知道,就是他。 外面太阳刚升起来,八月的天,太阳升起来不久。大概就是七点半的样子。 我想接,可是接不到。 我一边继续飞快地叠,一边盯着手机的动静。 看着它暗下去,隔了几分钟,又响了起来。 我有些心急了,随便接了几叠上去,继续趴在地上去捞,长度刚好,能够到手机。 然而我在发力去捞的时候,只划拉了两下,纸叠的棍子就从中间断了。 不能心急,千万不能心急。我知道这是心急的后果,我得耐心地一层层地交叠,这根棍子才足够硬。 我把断了的那截捞过来时,继续串在一起时,发现卓航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算不出来大概有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手机又响了。 而我手上的活还没做完。 我希望这么聪明的卓航,能够反应过来,我手机还有电,但是一直不接电话,可能是出了事了。 他最后一个电话结束的时候,我的手机,瞬间黑了下去,没电了。 我有点累,头还是疼得厉害,又饿又渴。手都在发抖。 我打开装饺子的袋子,数了下,煮熟的饺子有多少只,有二十七只,如果一天三顿,我每一顿都吃三个,正好是撑三天的量。只能撑三天 如果三天之内没有人救我,我就得继续挨饿下去,不一定能撑得了几天。我现在还不是饿到发慌的地步,还能忍一忍。 我尽量不去看那些白白嫩嫩的饺子,咬紧牙关,继续叠纸。 第三次尝试去捞手机时。又失败了,又从中间断了。 太阳几乎已经升到了半空,照得我眼前发花,身上直冒虚汗,又累,心里又饿得发抠。我不吃东西,孩子却需要补充能量。 我躺在地上,喘着气,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捞了两只,塞进嘴里,不敢多吃。不能吃三只。 有东西下了肚,终于好了点。 大约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终于把手机从水槽底下抠了出来,拿到手机的一刹那,我几乎要哭了,但是不敢哭。怕自己一哭,缺水会更加严重。 我打开手机,来不及翻看未接来电和短信是谁发来的,立刻迅速地找到卓航的号码,给他发短信,我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打。怕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没电了。 “我被绑架了,可能还在南方。我在一处拆迁的老楼里,边上大概隔了一两里就是公路,不是高速公路。” 我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发完这段话,立刻锁屏,一点点的电都不能浪费。 隔了几分钟,手机屏幕亮了,我一看,就是卓航发来的,他说,“我已经到了南城,在调火车站的视频监控,你看看除了公路,周围还有没有其它标志性的建筑。” 他这么快就来了南城!我就知道,卓航这么聪明,一定能够察觉出不对! 我按捺住满心的激动,双腿发着颤。又爬上马桶盖,借着外面夕阳的光,仔仔细细又透过窗户看外面。 这个窗户跟我们现在一般的建筑窗户是不一样的,窗子很小很窄,所以我看不到多少东西,纵极目力。才看到公路那边电线杆子旁边,竖着一块很大的广告牌,写着“旭日”两个字,其它的就看不清了。 还有边上,有一片连绵的农田,公路旁就是一条小河。 我想这些信息,应该可以给卓航很大的帮助。 信息发出去的同时,卓航又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他说,“别怕,我一定找到你。” 我盯着这句话,眼泪往下滚落的同时,手机屏幕彻底黑了,没电了。 再怎么按开机键,都没办法打开手机。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这栋建筑前面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风吹在墙体上,会发出很恐怖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这边荒凉到,甚至连一只耗子都没有,应该真的废弃好长时间了。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把自己陷在马桶边上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正好,摸到一个东西,那是我之前在演唱会上,忘记摘掉的牛角,卖的人告诉我们说,可以亮四十八小时没有问题。 摸到它的同时,我忽然觉得好像有希望了。 如果周围有农田,那么距离这边不远的地方,一定有村庄,我奢望着,能有个人在天没亮的时候经过,看到这边的亮光。 我打开它,费劲地把它往窗台上丢,一次没有成功。就第二次,不知道第几次,它终于安稳地挂在了上面。 红光还很亮,看着劲头非常足的样子。 我盯着它,又退到那个小角落,抓了两只饺子吃。 人极度饥饿的时候。会有一种不饿的感觉,只想呕吐,但我还是努力地,吞了两只下肚。 我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楼底下传来的空旷的铁敲击着什么东西的声音,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假装听不到那些怪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极度疲惫,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是阴天,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而那个牛角,依旧很亮地挂在窗台上。 那个卖牛角的人果然没有坑我。 我心里觉得十分庆幸,而恰好又是阴天,我原本想早上起来把它打下来关掉,晚上在挂上去,但是阴天,应该也能很清楚地看到这道红光吧? 我很渴,觉得自己舌苔上像生了倒刺一般。 打开马桶后面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小半缸水,但是真的是浑浊的不成样子,我伸手进去,沾了一点表面的,送到嘴里,有一股很浓的气味,铁锈味夹杂着让人作呕的味道。 “铁补血的……”我一遍遍,轻声安慰着自己,说到第五六遍的时候,又逼着自己伸手指进去,沾了点水,送到嘴里,连着沾了很多次,总算是没有渴的那么难受了。 正文 170 听见风的声音 又渴又饿,到最后的滋味,就是让人觉得很绝望,很疲惫。 我躺在破旧的瓷砖上,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看了一会儿,觉得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闭上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意识不怎么清楚。 没有太阳,我就不知道时间。再次睁眼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要飘起来一般,没有力气,脑子也不怎么灵活了。 我转身,又抓了一只馄饨塞进嘴里,到现在为止,我吃了五只馄饨,我还有二十二只。 我吃力地翻了个身,转身抓着袋子。又数了一遍,对,没有记错,还有二十二只。我必须要尝试着去记这些细小的事情,那么才能保持头脑基本的清醒。 狭小的空间里,好像越来越闷热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外面温度上升,还是里面的氧气不够了。 我爬到门口,头尽力地往门底下那条小小的缝隙,凑去,但是感觉并没有好一些,因为门缝实在太窄了。又或许有人从外面堵住了缝隙,反正我看不到外面的光亮,一点点都看不到。 如果,在我的食物和耗尽之前,卫生间里的氧气就不够了,或许这才是最残忍的死法。 我害怕我会因为缺氧,而心脏病突发。 到了这个地步,我的脑子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忍不住的,会往最绝望的方面想。 扭头望着旁边自己背包的时候,又看到了手机,我忽然想起,卓航在我电源耗尽之前给我发的那句话。 别怕,我一定找到你。 我一定要相信他,而不是去想,自己可能都撑不到食物耗尽之前。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别人费尽心思来救,又有什么用? 我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就像是一只离开水濒死的鱼。 对啊,我还有手机。我的手机很重。 我又摸了一只馄饨,放进嘴里,吃力地爬起来,伸手,到马桶后面的缸里,用手心舀了一点水,送到嘴里。 “唐微微,你可以的……”我轻声告诉自己,盖上了马桶盖子,颤颤巍巍扶着墙,又站了上去,举着手机,对准了窗户,用力地砸了过去。 以前的窗户比不上现在的质量,比较脆。我相信,扔一百次,它总有破碎的时候,哪怕是碎一个小口子,那至少,我不会被憋死在里面。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次,我发现它上面终于有了几小条裂缝。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继续吃了个馄饨,逼着自己吞了下去。 而此刻,我的嗓子已经是火烧火燎的,吞东西下去时,喉管里都像有倒刺勾着。咽不下去。 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我混沌的脑子里,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抓着手机,再一次丢向窗户。 这一次,窗户应声碎了个拳头大小的洞。 风呼呼地灌进来时,我才发现,外面在下着小雨,有一丝丝的冰凉,落在我的脸上。 那是水,比马桶里干净很多的水。 我愣了一会儿,发觉,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我迟钝的脑子,这才知道要欣喜若狂。 我希望风刮得越大越好,贪婪地张开嘴,对着风灌进来的方向,希望自己能多喝到一点儿。多呼吸到一点儿新鲜空气。 上天终于对我有了一丁点儿的眷顾,在这种让人绝望的时刻,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沉闷的雷声,飘进来的雨,也越来越多,我看着地上最湿润的那块,跟着躺在了地上,张着嘴,等着雨落进我的嘴里。 我从天昏暗的时候,一直躺到天黑透了,觉得少说灌进了几百毫升的水。并且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竟然觉得精神了一点。 我也很感谢自己的脑子,在这个时候还能想方设法地自救,能想到救自己的方法。 我有力气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把装馄饨的保鲜袋。就放在我刚刚躺着的位置,也许还能有雨落进来,这样我能存一点明天喝的水。 窗户上挂着的那个牛角,还有点隐约的红光,我坐在角落里,望着它,等到雨小了,把保鲜袋袋口扎了起来,一杯水的量,认真地,把它竖着放在角落里,怕它倒下。 第三天。我睁开眼的时候,牛角的光熄灭了,外面。 我起身,呆呆地望着它,心里的绝望,又加深了一层。 三天了。我吃了一半饺子,不,吃了十四个馄饨,还有十三个,昨晚喝饱水之后,我忽然觉得好饿好饿。情不自禁,多吃了几个。 我不知道卓航到底什么时候来,如果我不是在南方,如果我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沟沟外面,中国这么大,卓航要怎么找到我? 所以,我打算今天都不吃东西了,如果能忍得住,就不吃,忍不住,就吃不超过三个。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艳阳天。 我体内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消散。我爬到窗户底下,不让太阳晒得到自己,以免水分流失的更快。 马桶后面那个缸里的,剩余的全是沉淀物,一开始我不知道,现在我伸手一捞,发现用手心捞起来的,根本都没几滴水了,全是灰色的棉絮状东西。 我怕吃了那个东西,会死。 到了下午正热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几乎要哭了。可是我干到已经没有眼泪,缓慢地翻了个身,打开保鲜袋,喝了两口。 但是这么点水对于我来说,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我这么多天,就第一天上了一趟厕所,排泄系统里根本都没有水分,现在消耗的,都是身体里的水。 渴,渴得我要发狂。 我忍不住又喝了两口,逼着自己。闭着眼睛扎上了袋口,不让自己继续喝下去。 到了现在,我几乎已经没有了吃东西的欲望。 第五天,清早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外面洒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我要干死了。 我扭头,看着脑袋边上的水,十分缓慢地,抓起它,用牙齿咬了个小洞。大口大口地,把余下的所有水,都喝了下去。 也许明天就死了吧?我丢掉保鲜袋的时候,这样想着。 就像是电视里放的吸血鬼那样,我害怕太阳,害怕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躺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闭着眼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我觉得好像是一整天过去了,睁开眼睛一看,太阳还挂在正空中。 我以为,保鲜袋里还有水,抓起它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已经喝光了。 我耳朵里,甚至,有婴儿啼哭的幻听。 “妈妈对不起你……”我微微喘着气。闭着眼睛,把双手盖在了自己小腹上。 可是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没有水,无论我有多强的活下去的意志,都没用了。 我好像是昏过去了吧,朦胧之间,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疲惫而又吃力地睁眼来看,好像看到了满屋子的人,有人打着手电筒,照得我眼睛睁不开。 是小鬼来抓我了吧?抓我去投胎。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忽然觉得,有人搬起了我的头,往我嘴里塞着什么。 是水吧?我本能地,用力吮吸了几口,被呛到的同时,明白自己嘴里的,就是水。 “微微……”我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好像听到了卓航叫我的声音。 又好像是卓益,是谁呢? 我用尽全力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可能是过了好久好久吧,也想不出来答案,忽然又听到人叫我的声音了。 “微微?你醒了吗?”这次我确定,是听到了卓航欣喜若狂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一张满是胡渣的脸,在我面前晃着,卓航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十分憔悴的模样,眼眶通红地看着我。 正文 171 会好起来的 我反应还是有点迟钝,脑子跟不上自己眼睛看到的。 愣了几秒,最先想到的,是我吊的点滴是什么,我不能用抗生素类的药物,那样会害了我和卓航的孩子。 “是不是要喝水?”他见我不说话,立刻转身去给我倒水喝,冷热参半,调好了水温送到我手边。 其实并不是很渴,他们也许给我打了葡萄糖。 他伸手过来,扶我起身时,我张开似乎干裂到出血的唇,轻声问他,“是葡萄糖吗?” “是,是葡萄糖。”他紧跟着点了点头,“孩子没事儿,就是医生说你醒了之后,得给你补充上营养。送过来的时候也给你输血了,所以没事儿的啊!” 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我很快的,喝完了一杯水,才反应过来,他刚跟我说了孩子这两个字。 扭过头去看他时。他抓住我的手,低头吻了下,“是,我知道孩子的事儿了。你在电话里给我说的惊喜,是不是这个?” 他胡子生的很长了,可能是在找我的这几天。都没空打理自己,吻我手背的时候,扎得我很痒。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么医生肯定也跟他说了我的情况。 我忍不住轻声的笑,往回缩自己的手,“好痒呢,别这样。” “好,不这样。”他答应得干脆利落,又伸手过来,搂住我。 医院给我洗过澡了,我换的是干净的病号服,然而卓航还没洗,大热天的,身上有一种馊了的味道。 要换在平时,我肯定嫌弃他了,然而就在这大难不死的关头,我觉得哪怕他身上没有清爽的香味,再臭我也乐意抱着他。 他的头窝在我的颈窝里,埋得很深,我感觉得到,忽然脖子有一股潮湿感,他哭了。 卓航的感情从来都是淡淡的,他当初叫我宝宝时,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他因为我哭了,我感动的同时,真的觉得挺惊讶的。 “都这么大人了,我得拍照片给你妈看。”我忍不住嘲笑他。 我以为我这么说,卓航会觉得羞耻尴尬,就不哭了,谁知道他紧跟着吸了下鼻子,哑声道,“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医生说你这肚子都已经两个半月了,你当初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我只觉得他脸贴着我的地方,一片潮湿。 我也觉得挺心酸的,我沦落到这个地步,一个人撑着,从来没向他抱怨过一句,到现在,得到他一句道歉,我觉得我值了。 “行了,我知道我挺伟大的,要是觉得对不住我啊,以后就对我好一点。”我伸手,像他平时摸我头一样。慢慢摸着他的后脑勺哄着,“孩子以后出生了,你也得对我更好一点,它妈妈挺不容易的。” 卓航没有说话,只是把脸窝在我脖子里,半天都没挪开。 我拍着他头的时候,看见我妈和唐一天走到了门口。 刚要进来,我妈扭着头朝门口不知道谁道,“怎么不进去呢?外面多热啊!” 我愣了下,松开了卓航,看到我妈捧着饭盒子走了进来,卓益没几秒钟,也跟着走了进来。 原来他就在门口。而卓航在里面陪着我的时候,他竟然就在门口,没有阻拦。 我妈进来跟我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 我愣愣地盯着卓益,什么话都忘了说,只是盯着他看着。 “醒了就好。”他站在唐一天后面,朝我勉强笑了下。一张脸也显得十分憔悴,“那个,我要去那边看下我妈,这就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他转身的瞬间,我一急,朝他低声道,“阿益,会好起来的。” 他愣了下,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又朝他重复了一遍。 “嗯。”他应了一个字,又往外走。 我收回目光的时候。看见卓航盯着我看着,眼神有些奇怪,然而没说什么。隔了会儿,朝我妈道,“妈,那我回去洗个澡。你们在这看一会儿,我洗完澡回来之后,再叫司机送你们回去。” “赶紧的吧,这些天你也遭了罪了。”我妈随即催促道,“昨天就让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不愿意,我和一天在这看着没问题的,你就在家里睡一会儿啊!” “好,我看情况。”他回了句,转身又在我额头上亲了下,问我妈要了钥匙,就走了。 我妈看着他走出去。回过头来时,虽然看起来松了口气挺高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朝我叹了口气,“微微啊,看来这嫁给有钱人,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光鲜的。不过还好,卓航足够在乎你。” “我觉得两个人互相心里有对方,在一起开心就好,妈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我随口哄道。 她肯定也吓死了,经过这么一闹。 “话是这样说,但是你看看你这被折磨的。还好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自己也是没数,怀了孩子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吗?”我妈随即板下脸来。 “卓航跟那个叫宋萱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这让他感觉报警去,他也没去,不知道脑子里在盘算着什么。她把我女儿折磨成这样,还不该进牢里蹲着吗!” 她越说越是生气,给我舀粥的动静,几乎能把碗给砸破了。 果真是宋萱做的,我就猜,是她指使的人。 我抿着唇,望着我妈,隔了会儿低声道,“他有他的打算呢,宋萱家里也不是好惹的,他可能现在不敢得罪他们吧。” “差点出了人命还说不敢得罪?”我妈更加不乐意了,声音响得唐一天赶紧转身去关门。 我这是差点出人命,宋萱手上捏着的证据,就是一条人命。 哪怕卓航这次要跟宋萱干起来,如果时机还不成熟,我也不可能同意的。 其实比起孩子来说,卓航跟它是同等重要的,如果卓航不在了,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但是杀人这种事。我也不可能开口跟我妈说,怕吓坏她。 我听着我妈破口大骂,一声不吭地,吃着粥,脑子里心里其实挺乱的,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宋萱敢下手去做,肯定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然而她还是做了,就证明,她根本不怕卓航。 吃完了半碗粥。我把碗又递给了她,“不吃了,饱了。” “不是,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啊?”我妈不乐意地反问道。 “听了。”我随即伸手挽住她,靠进她怀里,“妈。这些事,卓航一定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了成吗?我猜啊,他可能觉得宋萱进监狱都不够解心头之恨的,你女婿对我很好,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放心吧。” “那我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我妈还是又嘀咕了两句。 大概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卓航回来了,让司机送我妈他们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应该是新买的,胡子也剃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憔悴。好歹有个人形了。 我是真的挺心疼他的,看到他这个样子,他送了我妈和唐一天,上来时,我躺在床上,随即拍了拍床沿,“来,过来,坐到姐姐身边来,给我说说,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回了我一个不屑的笑,但是身体却很诚实。跟着侧身躺在了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又凑过来吻了我一下。 “累死了。”他先说的,是这三个字,“从发现你消失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昨晚,六天时间,我大概就睡了十个小时不到吧,现在心跳的很快。” 他一边疲惫地说着,一边捞过我的一只手,放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确实跳得很快,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就会这样。 “那你睡吧,醒了之后再跟我说话。”我摸着他的胸口,心疼地回。 “就怕醒了之后,发现是一场梦,你还是不在我身边。”他轻声回。 正文 172 要不要孩子? 我缩进他怀里,张开嘴,咬了下他的肩膀,隔了几秒才松开,“疼吗?” “疼。”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下嘴真重,疼死了。” “如果不疼,你还能相信这是真的吗?”我窃窃地笑,“行了,赶紧睡吧,晚上我妈送饭过来我再叫你起来吃。” 他没说话了。似乎是,一闭上眼睛,就呼吸平稳,睡着了。 他该有多累啊?六天,睡了十个小时,平均起来,每天两个小时的觉都没有,我叔叔,心里是真的挺在乎我的。 我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一只手臂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的也觉得累了。 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好晚了,护士正在我们床边,往我腋下塞温度计,见我醒了,随即朝我笑了笑,“你妈刚才送了饭过来。放保温桶里还热着呢,就在床头柜上。” 我一看时间,都已经八点多了,怪不得她走了。 “让你老公去沙发上睡吧,这么一张小床,挺挤的。”护士指了下门口的沙发。 我也觉得是。睡沙发上肯定要比跟我挤一张小床要好受得多。 我正要叫醒他,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他紧紧捏着,都捂出汗了,尝试着拉扯了两下,他也没松开。 他这睡眠质量,相当于是昏过去了,从没有这样的时候,我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也不醒。 而他或许是,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我又不见了,所以才抓着我的手,抓得这么紧。 “就让他这么睡着吧。”我愣了几秒,扭头朝护士轻声道。 护士帮忙替我打开保温桶,帮我舀了粥送到我手上,我单手吃完,吃了半个小时,卓航也没醒过来。 我横竖是睡不着了,下午这睡了五个小时,谁还能睡得着? 医院统一熄灯的时候,也睡意全无,只是在黑暗中,盯着卓航的脸看,看着他模糊的轮廓。 其实我觉得,他能找到我,已经是奇迹。 就靠那么一块广告牌,一条小河,能准确地找到我的位置,救我。 南方这边。靠着小河的公路有很多,不计其数,我好像光在南城,就看到过不少类似于这样的路。 被关在那栋废弃的楼里时,我并不敢往这方面想,越想心里就越是恐惧。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后怕。 六天,卓航只花了六天就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精神抖擞,其实心里也很想他了,忍不住扒了他的衣服,去摸他身上的肌肉,我想看看他瘦了没有。 就摸了几下。心里就有数了,他确实是瘦了,不是我的错觉,我妈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瘦了好多,连肌肉都不如以前那样鼓鼓的了。 许久,他似乎被我摸醒了,动弹了一下,叹了口气。 “饿不饿?”我随即殷勤地趴在他身上,轻声问他。 “什么时候醒的?”他缓了几秒钟,声音沙哑地反问我,“现在几点了?” 他刚睡醒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最迷人,就连我偶像都称赞我叔叔声音好听呢,虽然唱歌走调,依旧改变不了他声音好听的事实。 “马上十一点了,我八点多的时候醒的。”我老老实实回道,转身去桌上帮他盛还是温热的稀粥。 我给他盛饭的时候。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撩开我后背的衣服,吻了几下,“我自己来,不用你盛。” 他说完,起身,从背后伸长手环住我,不由分说抢过我手里的碗。 他摸黑吃饭的时候,我就搂着他的腰,枕在他的腿上,听他安静地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吃饭。虽然是很平淡的事,然而搂着他。我却觉得无与伦比地庆幸,还能活到现在。 他吃完,轻轻扯开我的手,去门边倒了两杯水过来,又去卫生间漱了漱口,才重新爬上床。喂我喝水。 喂着喂着,就亲上了。 我也想下床去漱个口,他却拉住了我,轻声道,“我不嫌弃你,我怕你嫌弃我。” 真的。真的挺感动的,他这样的人,竟然是我怕我嫌弃他,才去漱口。 我忍不住,双手勾住他脖子,搂着他小声回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好的?”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这么回道,“好像说不上来哎,你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够棒,脾气也臭。可是我就是忍不住的喜欢你。” “这是夸奖吗?”我皱紧了眉头,反问他。 “当然是了。”他随即低沉地笑,“你想啊,这么不完美的你,却有我这样的男人,跟在你屁股后面转。你难道不是人生赢家吗?多少女人能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啊?” 虽然是歪理,但是听着,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我狠狠啄了他一口,又松开他,指着沙发朝他道,“去那边睡,不要跟我挤一床。” “就不,就要跟你睡一起。”他纹丝不动地赖在原处,耍无赖。 “你说我们两人都多久没在一起了?你躺在这里,老是亲我撩我,我能忍得住吗?”我伸手去推他,“不许你睡在这里。” “就不。”他仍旧是坚决的两个字。 我想了会儿,朝他眯着眼笑,“说好的一起看小黄片呢?怎么不跟我看了?” “怕你忍不住。”他扬着眉头回。 也不知道是谁会忍不住,我随即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试试?” “试了也没用啊,我可以自行解决,但是你只能憋着忍着。”他脸皮很厚地回我。 老娘恨不得一个巴掌呼上去,然而想想打了他他不还手,又可怜。 他赖在我一张床上,老这么亲我,我是真的挺烦的,想吃又吃不上的感觉,别提有多烦人了。 “还有半个多月,医生说半个多月就可以了。”他继续厚颜无耻地追加道,“其实别人说怀孕了之后,夫妻之间就不能做那个事,是假的,偶尔温和的一次,戴上套套就行。对你以后生小孩也有帮助呢。” “哪个医生跟你说了?”我狐疑地反问他。 “迈克啊。”他振振有词地回答,“迈克的同事也跟我这么说了啊。” 我一个女人,能问这么令人羞耻的问题吗?我觉得他好像是在骗我。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忽然哭丧着脸回答我,“虽然我很爱我们的孩子,但是吧。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一个月一次,还不成吗?我都快憋死了!” 他也有服软的时候,刚才还嘴硬不承认,说怕我忍不住呢。 我伸手,用力撕了下他的嘴。撕得他疼得求饶,才解了气。 隔了半天,我想着我妈已经知道我怀上了,说不定会打电话跟卓航妈妈报喜,又问他,“你有没有告诉你妈啊?我怀孕的消息?” “还没有呢,等你身体好了,出院了,咱们再一起跟她报喜。”他想了下,认真地回道。 “好。”我乖巧地缩进他怀里,傻笑道,“我觉得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开心。” 我说完这话。卓航好久都没搭理我,我以为他又睡着了,抬头一看,他真盯着我,想着什么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我奇怪地问他。 他迟疑了好久,犹豫地轻声反问我,“微微,咱们确定要这个孩子吗?” “为什么不要?”我听到他这么问,心里的震惊不是一点点,随即松开他,坐了起来,“你不是挺喜欢孩子的吗?阿益现在的态度也比以前明朗了,咱们为什么不能要?” “不是不想要。” 他叹了口气,跟着我坐了起来,“我问过迈克,阿益昨天也找我说过了这个问题,你有心脏病,怀着孩子越久,你的心脏负荷就越大,对你的伤害就越大。这点你是不是自己也明白?我要的人是你,你最重要,只要有你在,是否少这一个孩子,都无所谓。” 正文 173 回去 “微微,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我们没有孩子,我也不在意。这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孩子对于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不是我喜欢孩子,我就要以伤害你为前提,来得到他。”卓航说的十分认真,而又振振有词。 “然而你也不明白。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爱你,我想要生下你和我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不管这个孩子对于我的心脏病,会有怎样恶劣的后果。” 卓航听我这么说着,脸色并没有变得更好看,而是越来越沉重。 我观察着他在昏暗之中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又朝他道,“你看。都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我差点死掉了,孩子都能留下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们的馈赠吗?难道不是上天对我们的启示,要我们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并且,我想要回到你身边,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想要你,能够保护好我,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说到这里。他忽然闭上了眼睛,神色十分痛苦的样子,轻声回答,“你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我必须想清楚。” “可能你觉得,孩子比我重要,但是在我心里,你比孩子要重要得多,这就是一个父亲跟一个母亲的区别。”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挺伤心的,因为他不想要我留下这个孩子,但他上面说的那两句话,让我忽然又觉得,满心的感动。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他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要我打掉这个孩子。我相信他,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外面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他脸上,我伸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又轻轻缩到他怀里。 “正如我下午时候对卓益说的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我问他。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喃喃道。 我没有再吵他,我想这个孩子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难以抉择,难以跨出的一步。 不管要或不要,都好好商量,或者是等医生给出了最权威的说法,再做决定不迟,他不逼我。我也不逼他。 •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就通知我可以出院了。我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妈过来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的手机正好响了,卓航在边上看了一眼,看到我标的备注是领导,随即从我手上抢过了手机,接通了,一个人走到走廊外面打电话。 我想要追上去,我妈却拦住了我。 她小声朝我道,“微微呀,有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体谅一个男人的尊严,他想要保护好他的妻子,仅此而已,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了。凡事都不要太较真。” “你的脾气就是这样,妈妈前几天有没有跟你说过,夫妻两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尊重。难得卓航脾气好,能忍受得了你这样的脾气。” 我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没了声音。 他在外面说了大概没到一分钟,就进来了。 进来之后,轻声朝我说了句,“我跟你领导说了,大不了扣一个礼拜的工资,我们这个礼拜不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补补身体,回去之后我还要带你去医院。” 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跟我妈提起,我得了心脏病的事。 我妈以为卓航是特别担心我肚子里的宝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朝他笑,“其实怀孕之后,老去医院也不行,那些仪器B超啊什么的东西,对人体伤害还是挺大的。我不赞成总是去医院里面做检查啊!” “生儿子生女儿我们都无所谓的。只要能生出来一个健康的宝宝,那就很好了。” 我怕我妈又开始啰嗦,又要扯到其他什么外面人不注意保护,生了畸形的孩子,那些之类的事情。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能受得了,卓航不一定能受得了。 并且我们已经签了下午四点多钟的飞机,回去吃一个午饭,坐一会儿就要走了。 我随即打岔,顺口问了她一句,“妈,我上次吃饭的那个保温桶里放了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呀?” 我妈年纪大了,好像也忘记了她刚刚才把保温桶塞进了箱子里面,我这么一问,她的注意力随即被分散了。忙着去找保温桶。 坐飞机回东城更加快,我们四点多钟出发,五点半就已经到了机场。 卓航先是带我回家吃了个饭,陈姨已经把菜都烧好了,煮的全部都是大补补血的东西。 我放在那边公寓楼里面的东西,卓航也提前让人给我送回来了,也许是卓益把钥匙先给了他。 吃完饭之后我要自己收拾,卓航随即朝我翻了一个白眼,“你给我好好坐在那里,不要动,不要添乱,这么点东西,我很快就收拾完了。” 我倒乐得轻松自在,往沙发上一坐,看着他。帮我整理东西。 卓航这个人有非常强的动手能力,也许是跟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别处求学有关,他整理东西的能力不比我弱。 我在旁边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了睡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伸手过来,摇了摇我肩膀。 “怎么像小猪一样,昨天晚上不九点多就睡了吗?早上也是七八点才起来的,都睡了十个多小时了,就整理东西这点时间也能睡着。”他嘲笑我道。 “要不你帮我怀孩子,你帮我生小孩?” 我气鼓鼓地犯别扭,“别人睡得好好的,过来摇醒我干什么?” “我宝宝真可爱!这不有事吗?”他忍不住笑。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起来吧,我们出去还有点事要办。” 我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都已经七八点了,还要拽着我出去,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套衣服,跟着他上车。 问他是要去干什么,他也神秘兮兮地不说话。 很快的,就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是在东城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我不知道宫的老板,在这边也开了一家分店,不过看起来比市中心边上的那一家,生意清淡了很多,也冷清了很多。 不过楼底下停着的清一色是豪车,过来的应该,都是更有身份的人。一下车就有门口的侍应生过来,帮你把车开到车库,帮你把车钥匙保管在楼下的前台。 我好奇地跟着卓航往里面走的时候,几乎都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隔音做的非常好。是一个非常注重客人隐私的高档会所。 卓航似乎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经理也认识他,径直带着我们往楼上走。 打开一个包厢门进去的时候,我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他们围在液晶屏前面的空地处。中间似乎跪了一个人。 说实话,没有过多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肯定在看到这些黑暗的东西时,会下意识的恐惧,瑟缩。 我忍不住伸手去拉卓航,几乎是我指尖一触到他手掌的同时,他就已经回过头来,安抚地看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 我半掩在她的身后,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往他们围着的中间看过去, 跪在地上那人已经被打的脸上都是血,鼻青脸肿,却仍然跪得笔直,看到卓航和我两个人,还勉强地朝我们笑了一下。 卓航冷眼看着他,沉声道,“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吗?你姐呢?” “你觉得我姐会跟我来这个地方吗?卓航你有时候还挺天真的,你觉得我姐,都已经把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还会愿意看到这个可以称得上是第三者的小贱人吗?” 他开口说话的同时,我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是宋萱弟弟,宋斐。 正文 174 你是我的命 虽然宋斐被打的挺可怜的,但是我听着他的话,同时也觉得挺可笑的。 什么叫做第三者? 在卓航把我接到他家里去之前,卓航跟他姐,已经分手了三四年了。 像宋萱这样厚颜无耻破坏别人家庭的,才叫第三者,正室被人说是第三者,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 我紧皱着眉头,厌恶地盯着他。同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子女,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他跟他姐一样,真让人觉得恶心。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哪怕是自己不要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这样变态的占有欲,让人觉得很可怕。 之前我没想过要争抢什么,但现在不同了,我对宋萱绝对不可能再退让半分。 卓航轻轻摇了下头,那边的人正要下手再打,卓航却又沉声制止道。“别打了,出了人命你们负责吗?” 宋斐似乎算准了卓航不肯下重手,龇着牙,又笑了起来,牙齿上沾满了血。 “麻烦你今天回去之后,跟宋萱打声招呼,她不管躲到哪里,这笔账咱们一定得算清楚,她一天不回来,你每天都要遭一顿打。你们可以选择报警。但是,报了警你他妈也只有蹲大牢的命!” “就好像你有多干净似的。”宋斐桀桀怪笑着,都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紧紧盯着卓航,“卓航,你等着,我坐牢也绝不会放过你!” “那也是你们他妈逼的!”卓航面目随即变得狰狞,松开了我的手,转身从后面茶几上拿起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在宋斐头上。 我听着酒瓶破碎的声音,惊得全身控制不住地抖了下。 那酒瓶正好砸在了宋斐的鼻梁上。 红酒撒了他一身,殷红的鼻血隔了几秒也瞬间喷涌出来,与暗红色的红酒混杂在一起,颜色怪异而又妖娆。 这下真的挺重的,宋斐身形晃了晃,随后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歪倒在了地上。 卓航只是低头,盯着他,一言不发。 许久,扭头轻声朝我道,“宝宝,你到后面沙发上坐着,别让血溅到你身上了,太脏。” 我心里其实挺痛快的。但是又怕卓航下手太重,杀了人,忍不住轻声嘱咐他道,“你下手注意着一点……” “知道,我做事你都不放心吗?”他说话的同时,又轻轻拉了我一把,“坐后面去,给你点了水果还有小蛋糕,你晚上不是喜欢吃点东西吗?去吃吧。” 我看着这种恶心的情形,怎么能吃得下东西?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看着,看到宋斐是怎么受折磨的,也好解了我心头之恨。 但是看到这么多血,我忽然间有点想吐,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要不然我在楼下等着吧,宋斐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抓住我的脚脖子。 被他这么一扯,我差点就摔了,幸好卓航眼疾手快,抱住了我,他扶稳我的同时,一只脚猛地朝宋斐的手踩了下去。 宋斐吃痛,惊声怪叫起来,随即松了抓住我的手指。 卓航又是一脚。狠狠踹向宋斐的脑袋,宋斐被他脚上巨大的力气踹得翻个半个身,跟着闷哼了声。 “你知道她怀孕了是吗?”卓航紧跟着蹲了下去,狠狠钳住宋斐的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别装死,你是不是知道!” 我往后退了两小步,望着宋斐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我的方向,带着仇恨的光,心中仍旧止不住地胆颤。 “是啊……”宋斐往外吐了一口血,冷笑道,“我就是知道她怀孕呢……唐微微,你以为你有了孩子,卓航就会把你放在心上了吗?他心里的人只有我姐!不然你以为呢,他为什么打我,不去……” 卓航一拳,猛地打向他的脸,“你他妈再放狗屁!” 紧接着,随意抓了一把碎玻璃渣子。一下塞进了宋斐的嘴里,随即朝身边的人伸出手,“给我刀。” 宋斐随即住了嘴,拼命地往外吐着东西。 其实,我并不在意宋斐说了什么,我知道,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为了激怒我,让我跟卓航之间产生隔阂。 我看着卓航那把玻璃渣子塞进他嘴里,看着宋斐痛苦地往外吐着喝着玻璃渣子的血,心里忍不住地发颤,几乎都不敢再看下去。 卓航接过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手上打了个旋,沉声问宋斐,“你刚才是拿左手抓她的脚的,是吧?” 宋斐皱紧了眉头望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吐血,没吭声。 “今天我断你一根手指,这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拉她那一下,我或许还不会下重手。”卓航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摇头。 别说出声阻止,我连捂住眼睛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卓航手上的刀飞快地落了下去,砍断了宋斐的左手拇指。 若非是心里恨得毒了,他绝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砍掉宋斐的手指。 我吓得一声惊叫,腿都有点发软了,宋斐更是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惨叫声堵在了自己喉咙里,不断地抽着凉气。 十指连心,我就是在手上做个皮表手术。都痛成那样,更别说断指之痛。 卓航做完这一切,随即把刀还给了手下,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宋斐几乎是满身的血跟红酒,痛得在地上不断地打滚。几分钟之后,才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 我怔怔地望着他,还有被卓航顺脚踢开的断指。 来回看了几遍,还没来得消化完这个事实,卓航已经洗干净了手上的血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只搂住我的同时,捂住我的眼睛,轻声道,“我们走。” 我这才回过神来。伸手紧紧抱住了卓航。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宋斐又惨嚎道,“卓航!唐微微!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卓航非但没有停下,搂着我越走越快,出去关上了门,还能隐约听得到宋斐在里面的叫声。 “卓航,你砍断了他的手指,他要是真的,去警察局自首,想要拖你下水同归于尽,怎么办?”我几乎是被他半抱到电梯前,心有余悸地问。 “一根手指算是什么?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我就是砍了他两只手,也是应该的。”卓航咬紧了牙,摇头回道,“微微,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姐弟两个人有个通病吗?他们的一根手指,都比别人的命来的金贵。” 他这么一说,我愣住了。 “所以对这种人,不必存有怜悯。宋萱那不要脸的婊子既然能对你做出这种事来,就不要怪我对她最亲近的人下手!” 他说着,见我还是害怕的样子,朝我勉强勾起嘴角,轻声道。“微微啊,你就是我的命。所以这笔账,我要亲自跟宋萱算,我下次断的就不是宋斐的手指了。” 我在他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的地位吗? 我禁不住愣住了。 他拉着我坐上车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完刚刚那血腥的一幕,直想吐。 卓航替我系上安全带,又给自己系上了,开出一段路之后,又停在了路边,双手抓着方向盘,沉默了一阵,扭头轻声问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手指。”我抿了抿唇,小声回道。 “还好,不是在胡思乱想,想宋斐跟你说的那两句瞎话。”卓航竟然笑了,“微微,你得想着,你和宝宝的命,能及不上宋斐一根手指吗?如果孩子真的没了,你是不是想要的就是宋斐的命?” 他这种特殊的安慰方式,竟然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我想了会儿,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好了,这样你不就能够很坦然地接受了吗?”他朝我耸了下肩,“以前我想着,我不能害了你耽误了你,所以那次之后,就不敢让你接触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但现在不同了。” 正文 175 提前交待的遗言 卓航顿了下,继续朝我轻声道,“你既然做好了跟我在一起的准备,就得承受住,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以后,还会碰到比这黑暗得多的事,微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吗?” “又或者说,我斗不过他们,有朝一日从山顶跌落,或者是死,或者是坐牢,孩子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将来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你确定,你一个人能顶得住这一切的压力吗?” 我听见他咒自己,随即急了。伸手就捏住他的嘴,“不许你这么说!” 他静静地望着我,只是这样,波澜不惊地望着我,让我忽然间觉得,有一种无力感,跟着松开了手。 隔了几秒,他朝我笑了,“傻瓜啊,我说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不是你或者我想要它不发生,它就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还好。我父母是干干净净的,即便将来我走了,他们也还在,也能照顾你们。” 听到这些话时,我心里,忽然觉得好难受。 我自己当然也有想过。他说过的这些假如,如果心里不害怕,就不会怕他说出来。 “你如果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在保证你平安的状况下,我会同意。但它有任何威胁到你生命的时候,我不管你会不会恨我,打掉,没得商量,哪怕要给你亲手打麻醉药,我也会那么去做。” “但是微微,你想好了,如果我死了,你就是个单身母亲,你不生下这个孩子,独身一个,才更容易改嫁。” “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假如,我说假如,将来我有东窗事发的那么一天,我会提前自杀,提前把离婚协议交给我的律师团保管。然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会拖着那些我仇恨的人一起去死,尽量少的,给你们母子两人留下不好的影响。” 他越说,越是严重,竟然提到了自杀这个字眼。 我心里,不免更加焦急,不由自主地心慌。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也许某天我真的不在了,你可以把它当成是我的遗言,想想我今天在车上说的这些话。过些天我挑个好日子,往你几张银行卡里,各打几百万,数目大了容易被查到,要是我走了,那就是留给你和孩子的赡养费。” “你……”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就说这一次,保证没有下次了。”他又朝我笑了下,回过头的时候,轻声叹了口气。慢慢启动了车子。 他的生死未来,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然而现在,多了我和孩子,多了两份重大的责任,他这样说,我仔细想来,其实可以理解。 我们俩在一起,正如我当初想的那样,会让他更加危险。 我忽然想到,艾玛父母的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会做出跟艾玛母亲一样的决定,虽然这对孩子不公平。 越想着,心越是乱。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回去之后,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哄着我先上床睡了,自己继续在下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望着他开着那一盏台灯,渐渐的,困了,好久之后,一个人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升得老高了。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我睁眼的瞬间,看到卓航还睡在我身边。 大概是我醒来翻身的动静,吵到了他,他动了下,慢慢睁开眼来,看向我。 “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清了下嗓子,柔声问我。 “你怎么还睡着呢?都几点了?今天不用出门吗?”我右手撑着头,半卧着问他。 “我老婆终于回来了,不得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陪着吗?”他朝我撇了撇嘴,这样回道。 我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嘴贫。没吭声,自己先坐了起来,准备下去给他做早饭。 说真的,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见卓航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自己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但是我想通了,好像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他说的那些话。 人生在世,你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就得保证你的每一天都能过得让自己满意,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想我绝对不会选择离开卓航,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 我下楼的时候,觉得心情特别好,锅里煮着绿豆汤的时候,又从仓库里舀了点面粉出来,打算给卓航做他最爱吃的梅干菜肉馅包子,中午也不做其他的了,天热得人难受,喝点绿豆汤吃两个包子就很好。 砂锅里正炖着梅干菜红烧肉时,卓航趿着个拖鞋,闻见香味下来了,就穿了条运动大裤衩,不修边幅的老男人样子。 “想死我了。”他走到砂锅旁,揭开盖子看了眼,满足地叹了口气。 “想我还是想肉包?”我一边揉着面,一边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都特别想。”他继续用满足的音调回我道,“先前不是跟你解释过这个问题吗?肉包和你,我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我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下,“但是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你的回答就跟这个问题的答案差不多。” 他一边拿着筷子去戳,红烧肉烂了没有,一边答,“我就这么肤浅吗?因为一个肉包的味道,而爱上一个女人?” “差不多就是这么肤浅。” 卓航随即不乐意了。回过头来瞟了我一眼,“我觉得,是先有了鸡,才有了鸡蛋,就像如果没有你,我哪知道有个女人能把这包子做得这么好吃呢?我叫人在外面给我买过两个。也让陈姨亲手做过,完全都不是你做出的这味道。” 我抿着嘴笑,没吭声了。 先前有人朝我发过誓,说再也不嘴贫了,就等于是放屁。 相信男人这张嘴,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卓航不会做包子饺子之类的东西。老老实实地,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和面,给我一点点的加水,打下手,绿豆汤好了。先给我盛来了一碗,细心地吹凉了喂给我喝。 我和完面,就等着砂锅里的梅干菜红烧肉收汁了,坐在厨房里的小吧台上,背靠着吧台,就问喝绿豆汤喝得欢的卓航,“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啊?” “都喜欢。”卓航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答道,“要是个女儿,肯定更宠。”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他,“是因为女儿要富养吗?” “不是。”他砸吧了两下嘴,转过身来对向我。 “你想啊。大家是不是都说,儿子像爸爸,女儿像妈妈?按这种说法,女儿肯定得随我啊!那么漂亮那么聪明,我要是不对她好一点,让她知道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就是她爸,以后都比不上她爸优秀的男人,随随便便就把她带走了,我不吃亏啊?” …… 我觉得很无语,我觉得他一语双关,在损我。 “那你觉得你现在还挺吃亏的是吧?”我斜眼瞟着他,“你今天就喝一天绿豆粥吧,包子我不做了。” “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卓航随即伸手过来搂住我,“我正要说呢,女儿她以后找对象,怎么都得以她妈妈的标准来啊,她对象首先要长得好,其次要懂事识大体,最后他得死心塌地地对我女儿好吧?” 我倒是真的,使尽了浑身解数对卓航好,他倒也知道。 我忽然觉得还挺欣慰的,忍不住笑着推开他,“别跟我嘴贫!” “没嘴贫啊!”卓航委屈地回,“说的可都是实话呢!我倒也希望,能够跟你有一双儿女,拼起来就是个好字了。” 但是我的身体状况,还有卓航的前途未卜,事实摆在这里,我们不一定能有条件生两个。 再说下去,又得说到伤感的东西了。 我低着头,没搭理他了,跳下椅子,去看锅里的红烧肉。 正文 176 柔软的心(番外) 我第一次正式和卓航见面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微微差点被赵有利强奸那天。 我在电视上才看到过的人,那么气势汹汹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气场,领着几辆低调的豪车,在我说家里情况不对的时候,半个小时之内,齐刷刷出现在了老旧的楼房底下,吩咐吴天逸必须保护好他的妻子。 而他自己,在房门外整整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勇气进门。 那样霸气的人,唯独对一个女人,拥有着如此柔软的一颗心。 我能看得出,卓航对微微的情愫,那一次就看出来了。所以,我始终都在微微面前煽风点火,我希望互相在乎的人,能够因为爱情而在一起,不被任何因素所干扰。 干我们这一行的。其实心里很清楚,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原配找上门,戳着脑门打骂,或者是被亲戚老乡偶尔遇上,离家离得再远。都毁了。 但是我其实无所谓,因为我早就被那个村里的智障给毁了一辈子。 我曾经跟微微说,我指不定哪天就从良了,然后带着我存的钱,回老家嫁个好人。 但我自己知道,这都是欺骗自己的话,骗别人也就算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的。 我性格乖张泼辣,直言不讳,对想对他好的人,会死心塌地。 我对微微,其实是相见恨晚,我跟她认识了才短短几个月而已,好像在我心里,就没有一个小姐妹的地位能及得上她。 很奇怪的,之前我最讨厌她们这样的人,我觉得自己跟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谁都猜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如同,现在我坐在化妆间里,微微陪着我,看着我幸福地笑,“冲姐,你今天真美。” 因为心里太开心了,所以脑子里也不知道在糊涂地想着什么。 我撩下头纱遮住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这样就不大看得出脸上的两条深疤了。 从我被强奸那一年开始,好像从未有过这么幸福开心的时刻。 “我会给你带来好运气的。”我转身,把微微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里,珍重其实地告诉她。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好的。”微微眯着眼朝我笑,“从吴天逸和你给我送请帖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肯定也能像你这样,有一天能披上婚纱,站在卓航身边。冲姐,是你给了我勇气,你真的很棒!” 我最担心的竟然是微微。而不是我自己的亲人。 甚至连我的父母,都拿有色眼镜看我,觉得吴天逸能够娶我,简直是把家里的瘟神终于给送出去了。 我这些年,除了身边干同一行的姐妹,从没没有人像微微这样,不带着鄙夷的态度跟我交往。 我真的真的,非常希望,她能够在生完孩子之后,和卓航完成婚礼,我希望他俩能幸福,能够有个长长久久的以后。 是卓航亲自替我开的婚车,这是微微无赖撒泼之后的结果,我才能有这样的荣幸,让这么个财团的董事长。替我亲自开车。她觉得卓航开车保险一点,能保证路上不发生状况。 而且我知道,之前卓航一直都不待见我,出了赵有利那件事之后,微微能让他改观。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微微替我挽着婚纱扶我坐上车之后,随即对着驾驶座上的卓航扮了个鬼脸,“新郎新娘子就交给你了啊,你自己提前感受一下这种喜悦的气氛,有了经验才好办事呢!” 卓航望着微微的眼神,满是宠溺,两个人光是对视时,胶着在一起的目光,都让人觉得艳羡,并不是吴天逸不宠我爱我。而是卓航,真的把微微给宠上了天。 我甚至都想象不出,微微生了孩子之后,卓航会怎么供着这大小俩祖宗。 婚车是只有伴娘和新郎新娘才能坐的,我们那边的习惯就是那样。不然兆头不好,微微肚子里有宝宝,不能当伴娘,所以不能跟我们坐一车。 吴天逸扭头看了眼身后,朝卓航道,“喂,你宝贝坐上卓益的车了!” 卓航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无所谓地笑,“我丈母娘和小舅子还在阿益车上呢,能有什么的?” 他似乎从来都不担心。微微会被别人抢走,从来都是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唐微微就是他的,别人怎么都抢不走。 我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瞅了他两眼,问他,“微微现在肚子有五个月了吧?有没有带她去做B超啊?医生有没有透露是儿是女?” 我这些天太忙了,没空顾得上问微微。 “儿女都一样,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呢。”卓航无所谓地回道,“女儿将来要出嫁。省得留在家里碍眼,打扰我们。” 典型把老婆排在头一个的直男癌,我听着,忍不住摇头笑,“到时候你们都老了。你想你女儿出嫁差不多得二十五岁吧,你现在就已经三十四岁了,六十岁了还能怎样啊?” “无所谓啊,我就算不能做,难道就不能带她出去环游世界吗?我现在觉得最可惜的就是。在我跟她办婚礼之前,我不能带她出去旅游,她怀着孩子不能累着了,不然怎么着我都得带她玩个一个月的。” 说到这里,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吴天逸,“我这话意思你懂了没啊?趁现在陈冲还没怀上,带媳妇儿多出去玩玩,想玩多久就多久,我给你带薪批假。” 卓航果然跟微微说的一样,在熟悉的人面前。随口就开黄腔。 我抿着唇笑,不吭声。 “你说你对老婆这么好,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做才好呢?”吴天逸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你之前给我说,你那些弟兄叫你什么来着?哦对。护妻狂魔,简直没形容错。” “吴天逸啊,不是我说你,咱们这种人,活得得潇洒,最重要的就是能过得开心,有些事不趁着这个时候做,说不定哪天你回想起来的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卓航一边低声说着,脸上的神情,比刚才严肃了一些。 “我知道呢。”吴天逸沉默了一会儿,伸过手来,悄悄抓住我一只手。 虽然我结婚,来的亲戚并不多。吴天逸软磨硬泡地给我家里说好话,在这边都订好了酒店,两天的,他们如果有谁想在这玩都可以报销,仍旧没有多少人来。但我心里还是开心。 可能是因为我们老家在深山里。观念老旧,觉得我这么个跟智障搞在一起,丢父老乡亲颜面的人,结婚也嫁不了好人家。其实他们不待见我,我也不见得不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当初的冷漠和苦苦相逼,我或许不会走上这条路。 而且幸好的是,我婆婆对我很宽容。 原本抛花束,计划好的是抛给我当伴娘的表妹,但是我看着她不情愿的样子,并且似乎觉得我能嫁到一个不错的人家,挺不可思议挺鄙夷的神情,我临时改变了主意,看准了微微的位置,笔直地朝她的方向抛了过去。 微微接到花束之前,卓航已经伸手,挡在了她面前,怕别人撞到她的宝贝老婆。 这花束本来只能抛给未婚女性,但我就是不要遵守陈规,我就是要微微能越来越好。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到我父母脸色都变了,赶忙去安慰一脸哭相的表妹。 谁在乎?我尽好我当人的本分就行,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冷漠和打骂而跟他们断绝关系,跪着求他们放我回家进门的那些事,我都记得。 我看到微微捧着花束仍旧坐在椅子上,惊讶地盯着手里的花束,好像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人说一孕三傻,果然没错,再加上老公对她那么好,她简直像个幸福的小痴呆。 我看到卓航无奈地笑着,凑过去吻了下她的额头,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才反应过来,起身一路小跑,过来跟我拥抱。 “亲爱的,祝你好运。”我抱住她的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 正文 177 学车 我妈要我去报驾驶班,说我这才七个月不到的身孕,卓航就不让我去上班了,但是总窝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怀孕之前多走动走动,好生养,不要运动过量就成。再说也不是前三个月了,我七个月很稳。 医生说我的心脏挺好的,不出意外,能够顺利地生出个健康的宝宝。当然,只能剖腹产。 我在家里考虑了几天,跟卓航商量,说要去学车。 卓航今晚回来得晚,我已经跟陈姨吃完饭了,陈姨在收拾楼梯。 我坐在沙发上,趴在沙发背上,望着正在吃饭的卓航,好像是第五次问他,“好不好嘛!你听见我说话没呀!” 卓航先前几次就像是耳聋的一样,我这次问,他才抬眼瞟了我一眼,淡淡吐出几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虽然在预料之中,我还是有些不服气,“那迈克都让我每天做一个小时的健身,你为什么同意?我每天去学车,也就一两小时,两只脚动动的事儿,怎么就不行了?” “你太笨了。”卓航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朝我问道,“你说说你自己,这个月跟司机出去才几趟?你有几次是记得带钥匙的?可怜巴巴地要么去公司找我要钥匙,要么在门口等我到半夜。” “你觉得我能同意让你去学车吗?学车是多危险的事儿?你没见网上放的那图,教练车都翻车了吗?” 网上确实有,倒车入库翻车的图片,但我也总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吧? 我想了下,揪着眉头回道,“可是我听别人说,教练车油门底下撑着东西呢,最快也就只能开十几码啊!十几码能有多危险啊,能翻车吗?” “也许能。”他点了点,说完,捧起汤碗喝汤。 喝了两口,又嘀咕道,“整天跟你吃这些东西,我胖起来的速度马上能赶上你了。我这么辛苦,有人还不听话,想惹事儿……” “那你不喝猪脚汤不就行了吗!谁逼着你喝啦?”我紧跟着甩了一句,自己一个气冲冲地上楼。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出一趟门先要报备,几乎要带个车队。 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据说过几天东城就要下雪,我这身体。夏天可能会危险一点,十二月是将将好的天气,他也还是管得严实。 我都快烦死了,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我除了睡十二个小时,剩下的十二个小时几乎就无事可干了,真的挺闷的,他也不让我多看电视,还让陈姨给我计算着看电视的时间。 玩电脑有辐射,看电视怕辐射影响我。这是什么鬼? 我当初给他总结的那两个字,节制,真是没总结错。 我再也不想生第二个孩子了,就这一个都快把我折磨疯了。 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宝宝织明年开春穿的小毛衣时,卓航上来了,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我身边,给我拿着毛线球。 “要你拿着做什么?它会自己滚跑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家里有司机,司机有事儿要忙的时候,我就是你司机,你要学车干什么?”卓航好脾气地回道,“要么你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免谈。” 我还没吭声,他拿着毛线球看了眼,“嗯。这种薄荷色加白色的毛线,做带扣子的小毛衣裙,应该挺好看的。” 我就生个儿子气死他! “那么多条件,自己怎么不织呢?”我嘲笑着回,“要是儿子。你让他穿裙子吗?” “可以啊,没什么不可以的。”卓航挑了下眉头回道,“反正孩子小的时候,也分不出男女,当女儿带也一样。” 他说到这里,又道,“不是,我说你啊,在家织织毛衣,睡睡觉。不挺好的吗?要受那份罪去学车干什么呢?你这么笨,师傅教你教不会,肯定要骂你,我都舍不得骂你,能让别人骂么?” “那你可以给教练多塞几条烟呐。塞多了他不就不骂我了吗?”我理直气壮地回,“你老是跟我说,你钱得多没处花,怎么几条烟钱就舍不得出了啊?” 就在前几天,他还跟我说。让我妈到东城来一趟,说要用她的身份证,在东城买两套房,我没同意,我妈也没同意。 我就思量着。如果我不接受他大笔的钱,他放心不下我跟他孩子,也就能做事更加当心一点,心里有了牵挂才行。 “那烟能跟房子一样吗?”他听出我的意有所指,随即回道。“你看新闻的时候没听说啊?东城今年房价有往上涨了八个百分点,照我来看啊,这年一过,还得暴涨几个点。” “都是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干的好事儿!”我随口就骂。 自己搞房地产的,来跟我讨论这么个小儿科的问题。 他哪需要花钱买房啊,肯定是要直接挑地段最好的房,划到我妈名下。 “又关我什么事儿了?”卓航无辜地回,“那土地拍卖价贵成那副德行,总不能我连本都捞不回吧?本都捞不回,那将来我女儿的嫁妆可怎么办呢?” “我说真的,你要是想找点事儿干啊,觉得在家闲得无聊,想多做点运动,那就来干我啊,完全可以把频率调成一个月两三次。我不介意。” 他穿着西装靠在沙发上那样子,乍一看还挺有气质挺迷人的,这话一说出口啊,就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衣冠楚楚的禽兽。 我停下手里的活。扭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骂他,这么厚的脸皮,凿子也凿不穿,骂了他也不在意。 “别人跟你说认真的呢,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的,我可翻脸了啊!” 他吸了下鼻子,坐正了身体,回我道,“那宝宝啊,我就跟你说说正经的。” “我也不是警察,我也不是黑社会老大,不能走哪到哪吃得开,宋萱这跑到国外去,我差人到澳大利亚找了这么久了,也没找到她下落,谁知道她在哪躲着呢?谁知道她会不会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呢?” “驾校它也属于是公共场合,人多人杂,你去我当然不放心,我倒是想给你搞辆教练车来呢,但是吧,我们这边场地又不适合练车。所以啊,我刚才那几分钟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我跟司机都忙都不在。那还有那么多打手呢?我给你整一个排的都不过分!” 话虽然如此,但是司机的手和脚又不长在我身上。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我妈说得更有道理,自己会开车,肯定更方便一点。 我想了想,回道,“你想给我妈名下弄房子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给他赡养老婆孩子做个铺垫,他嘴上确实都没有再说过了,但他就是怕自己会死,没人照顾我。怕我的钱有朝一日会用光,所以想方设法地一点点往我这里塞。 卓航望着我,不吭声了。 “所以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学车,是肯定要的,不然我以后,就跟个废人一样,我哪里变出来司机?我的钱得培养孩子养我妈,雇得起司机吗?”我振振有词地回道。 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那我就多给你塞点钱。” “塞你的头!”我伸手拧了他一下。 “我的头不能塞给你。”他一边往回缩一边这么回道。 第二天,他亲自把我送到了驾校。 可能没有比我更夸张的学员了,他挑的是业绩最好的教练,几乎不骂人脾气出了名好的,买断了这个教练一个月的早上,只能教我一个。 我上车,还有两个保镖跟着坐在车后排,教练车在前面开,后面还跟着部私家车。 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大动静,别人不知道的也知道了,不就摆明了是跟别人说,“快来呀,快来呀,快绑架这个富婆,他老公超有钱的!” 正文 178 爆炸 学车教练姓陈,是个中年男人,卓航派的人坐上车后座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 陈教练对我唯唯诺诺的,我哪里做得不对,他仍旧是柔和地指着我不对的地方,说,“你这样啊,是不对的。” 我猜他从没这样对学员说过话,即便是脾气再好的教练,我都不信能好到这种程度。 我总是不自觉地,把两只脚都放在前面,陈教练说我,“你这样不行的,一只脚好控制。放两只脚上面,刹车和油门容易搞混……” 后面一个保镖往前坐了坐,随即打断他的话,“怎么不对了?你见过没开过车的人刚上车就会放脚啊!凡事不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吗?” …… 我觉得我这车是学不好了,卓航还命令陈教练。一定要高质量地在一个月之内确保我能过关,拿到驾照。 就这些人一吓唬,我能学得好才见鬼了! 陈教练果然更加不敢开口指点我的错误,教什么,也只敢说两三遍,他可能是怕自己啰嗦了,又会被威胁。 连着这么五天下来,他单独教我一个人,我竟然才学到考试科目的一半项目,倒车入库是最难的,好像陈教练根本都不敢教我。 我第五天忍到下课,晚上卓航回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他吐槽,“你就不能让你的手下态度好一点儿吗?凶得人教练根本都不敢说话。你是故意让他们这样的吧?” “有吗?”卓航语气贱贱地回我,“你看你又冤枉我了吧?你想做什么我就放手让你去做。你笨,学得不好,反过来又来怪我不对。哎,真是好人难做!” 所以他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想要我放弃,倒成了最委屈的那个。 我没理睬他了,第二天仍旧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上车学车,主动要求陈教练,“我今天可以上路了吗?你看我放脚的坏毛病已经改了呢,咱们是先学在路上开车,还是先倒车入库啊?” 陈教练犹豫了一下,答道,“要不……先学倒车吧。” 他果然不给我上路,肯定是卓航授意的。 好歹我开了口,后面两个人也不敢说什么,好不容易一两个小时没乱骂人,熬到最后的时候,又逮着陈教练一句不算责备的话,威胁了起来。 我简直是。要生卓航的气了,忍无可忍,扭头朝那两人沉声道,“以后我学车的时候,你们两个敢再说一句话试试?” 两个人随即没了声音。 晚上回去我没跟卓航说话,他来找我说话,我也就是哼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睡在床上时,他悄悄地伸手来摸我,我只当做是睡着了,没感觉。不理他。 他自讨个没趣,搂着我也睡了。 我以为,他能改过自新,能够深刻意识到,自己对于我求学之路的阻挠,是错误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坐上车的时候,随即跟进车里来的人,是卓航他自己。 “今天是要练习上路是吧?”他老人家好整以暇靠在车后座上,淡淡问陈教练。 “练习上路我跟着总行吧?”他面对着我差异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回道,“今天礼拜天。” 他跟了我两天,虽然我开车上路练习得还不错,整个过程都没有出什么差错,但是卓航要工作的。这么跟着我也不是回事儿。 第三天他仍旧有跟着我的意思,我在吃早饭的时候,做了个决定,告诉他,“我今天不去学车了。周末的时候再去。” 我知道他用心良苦,但我也不能耽误了他的工作。 我这么说的时候,卓航诧异地盯着我看了一眼,惊奇地反问道,“真的吗?说话要算话啊!” “算话。”我点点头。“那我跟我妈商量下,看寒假的时候,喊她过来一趟,她不在家,留唐一天一个人也不行,唐一天晚上上课回去没人给他做饭吃。” 唐一天不住校,不上晚自习,这是我跟学校已经打好招呼的,怕他太过劳累,会像两年前那样,忽然就倒在教室里。所以我妈一下班就得照顾唐一天。 卓航陪我上车训练的第一天,我还挺生气的,第二天,心里这滋味儿就变了。 就像他说的一样,不是我们想让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它就能实现。他每天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想要做什么,我就配合着他去做吧。 晚上的时候下雪了,我看到外面白澄澄的一片,玻璃上一层雾气。五点多了还亮着,就知道下雪了,跑到门外一看,果然是,地上都落了一层薄雪。天上下得纷纷扬扬的。 南方人就是喜欢下雪,下多少次都喜欢,但是地上雪还不厚,一时之间还玩不了什么,所以只能待在屋檐底下,耐心地等着。 挺冷的,陈姨笑着给我身上披了层毯子,我在门口坐着的同时,卓航回来了。 他从地下室上来了之后,走到我身后陪我。两只手拉住我的一只手,包在手心里,轻轻搓了起来,“小猫小狗才最喜欢下雪呢,你是吗?” “你管我。”我撅着嘴回道。 他蹲下来。往我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望着我,“进去吧,别冻着自己了,明天给你买一副棉手套回来,你再出来玩。” 我认真地思索了下,觉得他这个建议不错,顺从地应道,“好。” 我白天的时候,在家里曾经听到过一声巨响,陈姨说,那是飞机放屁的声音,我之前好像也听过类似的声音,别人也跟我说,那是飞机放屁。 我不懂什么叫做飞机放屁,一边抱着碗小口小口喝着热鸡汤,一边问卓航,“什么叫飞机放屁呀?” 卓航抬头望向我,愣了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是啊,声音那么大,能听不到吗?”我朝他笑,“响了好几声呢,挺吓人的,好像离我们家不远吧?” 卓航没吱声。吃了两口东西,又放下了筷子,认真地朝我摇了摇头,“不是飞机放屁,是下午那边工地爆炸了。” “哪边工地啊?”我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反问他。 卓航脸色有些严肃,看着我回道,“就是我的工地,你们AC公司负责管的项目。是从房基底部爆炸的,里面不知道埋了多少炸药,这件事麻烦了。” “我本来想晚几天告诉你的,但是领导肯定得找你,他们跟你说,还不如我亲口说。朱蔚然不是上个月说把摊子扔给你,她不管了吗?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从没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可能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就在筹备这件事儿了。” 炸药,炸药应该属于武器吧? 我懵懵懂懂的,从卓航的表情中看出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个项目,我是中间负责人,而卓航是合作方,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胆子还真是大,就在这块地方,敢用炸药这么明目张胆的东西。 “伤亡数目多不多?”我想了会儿,低声问他,紧接着又道,“你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宋萱做的吗?” “嗯,死了三个人,幸好下午就开始下雪了,工人们偷懒,停工了一段时间,没有多少人在楼上。”他点了点头,“他们这种行为,可能是报复我砍了宋斐的手指吧。” 我听他说着的同时,放在沙发那的手机忽然响了。 陈姨拿过来给我一看,果然是我上司打来的。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卓航伸过手来,握住我一只手,轻声道,“微微,你别太过于担心,他们诬陷我们,自己也必须承担同样大的风险,我已经叫人去安抚工人,叫人去查了。” 他不害怕,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再严重的事,大不了两个人一起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我轻轻喘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正文 179 把事闹大 出了事没有办法,我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只能暂时又回大使馆工作。 我抵达大使馆办公室的时候,老板正好到楼下来找我,“唐微微,你上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的表情看起来挺严肃的,一定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那件爆炸事件。 我放下东西,随即跟了上去。 我上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里面还有两个人。几乎是看清他们两个脸的同时同时就认出来了。一个是阿兰,还有一个是艾玛。 我愣了一下,脑子反应了几秒钟,才朝艾玛快步走过去。 艾玛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是我,随即朝我跑了过来,一下扑进我怀里。 她没有说话。我抱着她的额头亲了几下,她也始终不吭声,只是用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也没有用天使一般的声音叫我。 我昨晚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兰。但是我心想,可能由AC公司的职员告诉他,会说的更加详细吧,毕竟我这边还不是特别了解情况事情的经过,卓航没有跟我说仔细。 所以看到他们两个人。今天早上就出现在这里,确实还挺惊奇的。 我跟艾玛说了好几句话,她也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于是我抬头看向阿兰。 “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所以出了事我必须第一时间赶过来。但是我无法把爱玛一个人留在法国。所以就带她一起过来了,可能这段时间,会麻烦你多一点,爱玛很想你。” 我也很想艾玛,特别是这段时间。宝宝在我肚子里面翻身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在法国的艾玛。 她身边,没有亲人,艾玛奶奶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植物人,不能说话,也几乎不能动。 我前两个月就挺想去看他们的,但是卓航不允许,说我怀着身孕,坐飞机可能会有危险。 我抱着艾玛坐在一边,听着阿兰还有老板,一起商量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不时地插句嘴说两句自己跌意见,艾玛很安静的坐在我的膝盖上,自己玩着自己的发梢。 虽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怎么处理好爆炸案件,但是我实在,不能忽略艾玛的异常,她之前是一个非常喜欢说话的小姑娘。 一直到我们讨论完初步的对策,艾玛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们要起身出去的时候,艾玛转过身来。抱着我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听了听我肚子里的动静,然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抿着小嘴。 她好像是想问我,“姐姐,为什么宝宝会在你的肚子里乱动呢?” 但是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用眼睛跟我说话。 “艾玛,过来,到哥哥这里来。微微姐姐肚子大了,你这样赖在她身上。她会不舒服的。”阿兰朝艾玛招手道。 老板随即问了我们一声,“你们现在要带艾玛走吗?现在不是要去公司吗?不如先把她留在我办公室里。” 艾玛大了,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我们说什么她都能听得懂,但是我有很多很多话,想问阿兰,所以,先让她留在办公室,其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吃力地半蹲了下去,摸着她的小脸和她商量,“姐姐和阿兰哥哥先把你留在这里,然后中午的时候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晚上你跟姐姐一起回去,骑士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艾玛一开始脸上写满了犹豫,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然而我这几句话说完,她想了好久,还是犹豫的点了下头。 我和阿兰两个人,关门出去的时候,阿兰忍不住轻声朝我道。“她很听你的话,但是在我那边的时候,连我妈都没有办法,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不怎么理人。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她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吗?”我皱着眉头轻声反问他。 “对,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从她奶奶昏迷不醒的那一天开始,好像只有在医院里,她才会凑到她奶奶耳朵边上说几句悄悄话。” “带她去医生那里检查过了吗?”我又问他。 “检查过了,医生说,她这是自闭症的征兆……” 自闭症!我忍不住诧异地张开了嘴巴看着他。 自闭症这个病症,如果治疗不好的话,到最后很容易演变成抑郁症,抑郁症有多严重。自然不言而喻! “没办法。”阿兰对着我苦笑了一声,“我们试过很多种方法,到医生那边去治疗过好多次,医生甚至用了催眠的办法,醒来之后。她还是像刚刚在办公室那个样子,一声不吭。” “到最后,她可能是觉得,我们会伤害她,因为总是带她去医生那里。所以,带她出门一定要提前说清楚,不跟她说清楚到底去哪里,或者是,她出去之后,发现我们是骗了她,她就会不停的哭闹,最长的一次哭了两个多小时,嗓子都哭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孩子。但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她。 我和阿兰两个人为更清楚地了解情况,跑到AC公司的分部去逛了一圈。跟着那边的负责人,到爆炸的工地附近走了一圈。 现场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栋楼本来是要分成两个部分,两栋楼都做成之后,再搭天桥连接起来。 我们看到的是。其中一栋大楼,本来都已经建到了第四五层的样子,爆炸之后,整栋楼都从底部塌了。旁边隔了几十米远的那栋楼,也受到了冲击波影响。虽然没塌,但是情况看着也不容乐观。 我们甚至看到门口,还有几个电视台的人,在采访留守在工地的一些人。 “待会这些记者走了之后,你让所有工人都暂时撤离。半个月之内都不要回来了,工钱照发。”阿兰盯着那边远处,随即低声吩咐了一句。 舆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点大家都知道,如果工人随口一说。说出了什么让大家都难堪难以收场的东西,那么这件事情就难处理了。 但是我转身跟着阿兰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劲,连阿兰都明白的事情,卓航不可能不懂。那么为什么他会,还留着工人在工地上? 要么这些人是卓航故意留在这里,先前已经跟他们套好了话,要么,就是别人故意为之。把这些工人找了回来,又找了记者来拍摄。 我回到车上,立刻打电话给卓航,问他,“你知不知道工地上有十几个工人逗留在门口,记者来采访他们了,他们都要上电视了。” “我昨天下午就已经派人让他们撤离了啊!”卓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严肃,沉吟了一下,回道,“我知道了,我立刻派人去处理,工地那边你不要总过去晃。” 幸好我多了一个心眼,今天脑子还算是转得比较快的,不然的话,这些人一旦上电视,后果无法设想。 阿兰坐在车前座,听着我打完电话,扭头问我,“你是在给卓航打电话吗?怎么说?” “他没有留工人在这边,应该是有人故意,把那些工人招了回来,然后设下的陷阱,故意要让他们上电视,曝光这件事。”我皱着眉头回道。 东城这么大,卓航家离这边工地很近的,开车大概只需要二十分钟,我昨天听到了动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得更远的地方的人,肯定更不明白。 上了电视之后,肯定就是人尽皆知了。 宋斐他们,是想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很容易,就能猜出他们的意图。 “已经派人来处理了吗?”阿兰又紧接着问我。 “应该很快会有人来的。”我回答。 “那么,我们就隔远一点,看一下待会的情况,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离的近也好办事。”阿兰思考了下答道。 “可以。”我点了点头。 正文 180 宋萱露面 大概十分钟之后,那边记者还在采访工人的时候,有两辆车在工地前面停了下来,我看到里面走出来了,大概七八个人,下车就去抢记者的摄像机。 第一台被抢过去的领头人直接砸在了地上,领头人直接对着记者吼道,“谁让你们过来的?你们有什么权利拍摄?” 我们隔得那么远,摇下车窗,都能听见他们在那边大吼大叫的声音。 其实这样的处理办法虽然暴力凶蛮。但是仔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记者不可能把他们得到的东西乖乖交到你手里。 两帮人好像就要打起来的时候,那个过来的领头人,又吼道,“谁跟你们打架了?我们在跟你们讲道理,不要打架,你们要打也打不过我们!设备坏了的钱我们会赔给你们,但是请你们以后,不要再私自到我们这边工地,再来拍摄任何东西,不然后果自负!” 那些电视台来的人当中,有一小半人是女人,吓得瑟缩在后面,一动不敢动。 所以卓航想出来的解决办法,还是对的,记者不敢惹这些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工地是HB公司负责的,他们招惹不起卓航。 我看到似乎有人想要走了。那些工人也一个个都开始跑路,他们,一定是收了宋斐的钱,所以才回来的。 走了几个人的时候,那边忽然又缓缓开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我远远一看就认出来了,确实是宋斐。 这件事情,真的是他们想要诬陷卓航,看到他本人的同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他没有关门,我看到车里好像还坐了两个人,忍不住朝阿兰的司机低声催促道,“我们离那辆车近一点,让我看看车上还坐了谁。” 我猜有可能是宋萱,这个时候,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阿兰司机听到我的吩咐,随即朝那辆车子开近了一点,他很有分寸。 我们这边有几条分叉小路,他装成是经过这条路上的车子,开到离宋斐他们车子最远的那条分叉路上,转过弯,藏在了转弯过后的一栋老房子的墙体后面。 我随即下车,遮掩在墙体后面,朝距离我不足两百米的那辆车子看了过去。 确实还有两个人在车上。我没有看差,一个是坐在最前面的司机,我不认识司机,但是坐在后面的,明显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虽然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宋萱了,但是,她一直都留着那头大波浪的长发,我就看到卷发的弧度,就知道是她。 宋萱真的回来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东城。出现在卓航公司负责的工地上,她胆子可真够大的。 我看到她侧过脸,不时地往那边闹事的方向看。这样我就能大概看清楚了她的侧脸,那五官,就是宋萱无疑。 我看得真真切切,确认了是她,随即转身上了车,给卓航打电话。 “你知道吗?宋萱回来了。”我一开口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她现在就在,出事工地门口的一辆车上。” 卓航迟疑了一下,低声反问我,“确定是她吗?看清楚没有?” “就是她,我不可能看错的,她这张脸,化成灰我也能记得!”我冷笑着答。 “她在那的话。你赶紧回来,不要在附近逗留了。”卓航紧跟着嘱咐道,“她要是发现你挺着肚子在周围,说不定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我自己也挺识趣的,我知道现在这样的自己。肯定斗不过宋萱这个婊子。随即让阿兰径直带我回大使馆。 我上楼的时候,看到朱蔚然不在办公室,就问周围的同事,“朱蔚然去哪里了?” 同事回答说,“朱蔚然这两天出差去了。不在办公室,有可能得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回来吧?” 我又跑到办公室去问主管,主管给了我一个确定的答复,说几天前,朱蔚然自己要求去外地出差。那边的环境也挺艰苦的,同事都不愿意去,她竟然自告奋勇,上面就同意了。 那么很明显的,这件事情跟朱蔚然逃不了关系。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朱蔚然她是有沈诗蓝撑腰的,沈诗蓝有多大本事? 沈年死了之后,沈诗蓝二叔最终也进了监狱,沈诗蓝她一个人成不了气候,我就奇了怪了,那时候她手上,为什么会有我跟卓航杀了人之后逃跑的照片? 现在只有两方面的人,知道当天,卓航杀了人,一个是宫的老板。还有一个,就是宋萱他们一家人。 宫的老板,跟卓航的交情,至少,从卓航口中说出来是很深的,就凭他在我们逃跑之后,立刻切断电线假装火灾这种行为,我猜他至少不会去陷害卓航。 退一万步来说,他想陷害卓航的话,直接留一部分视频监控就可以了,他可以偷偷地去做,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卓航结仇。 我这智商,肯定是比不上卓航,他自己都那么信任宫的老板,我想到的他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要掂量着几斤几两的轻重,他自己不明白吗? 所以,沈诗蓝手上的照片,不是别人给的,肯定是从宋萱手上传过去的。 这么一想通,就很容易能解释,这一切的经过走向。宋萱这步棋,走的真是大,通过控制沈诗蓝。再经过沈诗蓝的手,来控制朱蔚然。心计之重,真是让人自叹不如。 我坐在位置上,想了会儿,想到手机上,还留着几个很重要的人的电话号码。 我琢磨了一会儿,从身上掏出手机,给之前苏臣的同宿舍的一个同学,打了个电话。 那个时候,我总是去苏臣宿舍找他,找不着,就会联系这个同学。 他跟苏臣的关系最好,我想他们两个人在大学毕业之后,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联系了。打过去的同时,果然还是那个声音。“喂?哪位?” 我随即回答他,“你好,我是唐微微。” 对方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回答,“你怎么……换了电话号码了吗?” “对啊。”我回答。“你现在还跟苏臣联系吗?”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还会问到舒城的事情,又愣了下,回答,有啊,还联系着呢! “那你知道他是出国留学去了吧?”我又问。 “其实这件事情……” 对方犹豫了一下,低声这么跟我说,“其实吧,苏臣当初他确实是对不起你,我们哥儿几个心里面都很清楚,他这样做,其实挺凤凰男的,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就想攀着沈诗蓝这个高枝往上爬,当然我们不是嫉妒他,他做下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真的有说过他。” 我现在不急,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卓航的,阿兰还在楼上跟老板商量对策,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闲着也是无聊,随即朝对方回答,“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当初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学校还给了一个,保你去国外上交流大学的机会,当时有三个名额,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你的名额,是被苏臣给顶了。”对方郑重其事地答。 “苏臣他说要去国外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沈诗蓝给他用钱,砸出了第四个名额,哪知道后来临近毕业的时候,有个在教务处帮勤学俭工的学生说了,苏臣就是顶着你的名额过去的。” “沈诗蓝抢了苏臣不说,还抢了你的机会,我们当时都替你挺不值的,但是吧,我们跟苏臣都是要好的,也没脸跟你说这件事。” 那个臭不要脸的贱人,竟然是顶着我的名额过去了,我说他怎么能有机会过去!我跟他们两人的账啊,又多了一笔。 正文 181 恶心的人 “苏臣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吗?是顶着我的名额过去的。”我按捺着,慢慢涨上来的怒气,沉声反问他。 “一开始,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这点我们可以保证,他当时确实不清楚,但是后来知不知道,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好,我明白了。”我冷笑了一声,回答他。“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思。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一下,苏臣他人,现在还在美国吗?” 不追究才有鬼了!我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他们两个! “在啊,交流的时间是一年整,但是现在是十二月中旬,他好像要放冬假了吧!” 他既然知道苏臣放冬假的时间,那么肯定跟他已经约好了回来见面。 我心里这么一琢磨,随即又朝他嘱咐了一句,“那等他回来之后,请你让他联系我一下,你把我这个电话号码给他,我要跟他见个面。有事要说。” 对方犹豫着没了声音,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我知道他们知道我有个有钱的老公,可能是怕我报复吧。想了想,又随即加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打他的,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跟他说清楚。” “那好,那你等着,我这两天把电话号码发给他。他好像这几天真的是要回来了吧,我会问仔细的。” “那谢谢你了。”我随即朝他道谢。 放下手机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燃了一把火,烧得很旺。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贱人?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沈诗蓝和苏臣他们两个人,倒真的挺配的。 我感觉苏臣其实应该知道,他就是顶替我的名额过去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功利心非常的重。但是我不曾料想,一个人竟然能贱到这种程度! 那个名额我就是喂了狗,我也不可能让苏臣顶替过去! 我当初我就觉得神奇,苏臣的成绩并不是十分优秀,他怎么能出国交流?比他优秀的人多了去。 简直让人作呕。 被宋萱关在那栋老楼里的时候,我撕掉了苏臣送给我的书,直到此刻,我更加不觉得后悔,我觉得我终于放下了一段过去,彻彻底底地,不再眷恋。 我希望卓航也能这样,对宋萱的绝情。能断的像我这么彻底。 • 我没有提前跟卓航说,艾玛已经跟着阿兰一起过来了。 晚上我带着艾玛回家的时候,陈姨看到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外国小女孩儿,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她说,“啊,我想起来了,董事长和少奶奶结婚照上有这个小女孩,她叫艾玛。对不对?” 陈姨眼力劲儿挺好的,就在结婚照上看过艾玛几眼,就能认出他。 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回答,“嗯,是的,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艾玛新到了一个地方,对所有的东西都感觉很有兴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是绝不伸手去触摸,她的家教十分的好,在法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陈姨也特别喜欢她,偷偷地跟我讲,“这个小女孩儿啊,就跟当初路易斯送到宋家去之前一样乖。董事长一定很喜欢她吧?我上次好像听你们说,她奶奶,是不是几乎已经成了植物人啊?”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呢?”她边说着,边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是想收养他,但是好像,养父母跟养子不同国籍,收养小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我低声回道。 我们在厨房间说着悄悄话,艾玛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动画片。我给她调到了英文频道,那个频道上面正在放怪物史莱克,艾玛应该很喜欢看,看的津津有味的,很入神。 我正透过透明。玻璃门往外观察她的时候,忽然发现卓航回来了。 他先是探头到厨房间里,看了我一眼,又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惊讶,拉开玻璃门,朝我轻声道,“是艾玛吗?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阿兰今天早上就把她带过来了,他们听到昨天下午在这发生的事情,随即就坐飞机赶过来了,家里没有人能照看得住艾玛,她现在在法国最粘的外人就是阿兰,没办法,只能把她带过来。” “她这两天晚上就住在我们家里,成吗?”我紧接着又跟他商量。 “当然可以。没有什么不行的。”卓航随即爽快地点头回答,“你想让她住几天就让她住几天。” 我又看了眼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的艾玛,轻声道,“我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里面,就陈姨陪着她,她会无聊,阿兰跟我说,孩子得了自闭症,除了跟她昏迷过去的奶奶说几句话,别人跟她说话,她一概不回……” 卓航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低声回道,“那我去试试。” 试也没有用,阿兰说了,艾玛到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人就是我,我跟她今天待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连一个嗯都没有跟我说过,更不用说是卓航。 我根本都没抱希望,跟陈姨继续在厨房间里做饭。 没过几分钟,卓航果然灰头土脸地进来了,“她真的不理我。” 我朝他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卓航一个人在吧台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我们做饭。 忽然见问我,“你说,如果我把路易斯接过来,跟她一起玩,这个办法行吗?反正路易斯这几天感冒了,也没去上幼儿园,不如就在家里玩玩。” 宋萱走了之后。我跟卓航,到之前路易斯待过的福利院办了手续。因为他的养母宋萱失踪了好长时间,所以福利院决定,让孩子回福利院。 回去之后,我跟卓航顺便又了一个手续。把他领养到我们夫妻名下,手续马上完成了,路易斯现在还在福利院的幼儿园里上课。 卓航打算过年之后,把他接到英国去,送到卓爸爸和卓妈妈身边,留在我们身边挺危险的。 卓航真的挺喜欢小孩的,听他这么说,我觉得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小朋友跟小朋友一起玩,当然能更好的交流。 艾玛可以说一些英文,路易斯英文说得非常溜,我想他可以带着艾玛一起玩得很好。 因为其实路易斯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孩,非常的有爱心,在幼儿园里面上课从来不跟别人打架。 我想了想。随即欣然同意卓航的提议。 晚上在饭桌上,卓航艾玛笑着道,“我给你带一个小伙伴来,可以吗?” “他比你小两岁,他有很多会玩的游戏。他也有很多玩具,明天,姐姐和我都出去有事要办,不能陪你一起玩。你的小伙伴的名字叫做路易斯,你愿意跟路易斯在一起玩吗?” 艾玛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听到说,我和卓航两个人都有事情要办,虽然脸上能看得出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孩子自闭症的治疗,需要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我们需要一步步地,让孩子把自己的心门打开,我先不管她在我们这里会留多久,但是她既然在我家,我就必须要对她负责任。 吃完晚饭之后,卓航就去福利院把路易斯接过来了,然后让陈姨哄着两个小孩一起睡。 路易斯把他最喜欢的蜘蛛侠的玩具带了过来,还有他的小火车,也让卓航一并打包带了过来,放在地上跟艾玛一起玩。 一开始艾玛挺抗拒的,到后来,渐渐地就坐在地上,陪着路易斯一起看小火车在地上跑。 艾玛的时差大概还没有调整过来,路易斯还玩得起劲的时候,她就几乎要睡着了。 坐在一旁看资料的卓航,看见艾玛趴在地上,看了我一眼,随即起身用一条毯子裹住了她,抱她去楼上先睡觉。 正文 182 再次见面 路易斯跟在卓航身后,显得气鼓鼓,挺吃醋的样子。 卓航还没下来,路易斯先跑下来了,跑到我身边,有些不服气的问我,“妈咪呀,爹地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为什么抱别人不抱我?那个小姐姐是谁呀?好奇怪哦,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那个小姐姐的爸爸妈妈去世了。” 我把路易斯抱上自己的膝头,轻声跟他解释,“她现在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就像是,路易斯被送到福利院去的时候,那么难过,你能不能,明天好好地安慰她,多跟她说说话。她如果开心了,就会跟你一起玩。” “这个小姐姐会画画,她画的画非常棒,会把你画得很可爱!你可以明天缠着他,帮你画一幅画像。” “可是我本来就很可爱呀,爹地说的。”路易斯虽然脸上看起来不生气了。但嘴还犟着,撅着嘴朝我道。 “妈咪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我想了想,问他。 “当然好呀,问我吧。”他摇着小脑袋,十分可爱的样子。 “你看啊,妈咪的肚子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我指着自己的肚子朝他道,“大概会在过年的时候,就会生下一个小宝宝,小宝宝自己不会走路,爹地肯定要每天都抱着它,那爹地抱她的时候,你会不会生气呢!” “不会生气啊。”路易斯甜甜笑着回答我。 “为什么?” “因为小宝宝每天都喜欢哭,很不开心的样子,那么他不开心,当然需要人哄啊,爹地哄着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同样的道理,那个小姐姐现在十分伤心,爹地当然要多哄她一会儿,你现在还生气吗?”我问他。 路易斯没说话了,自己一个人,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地上又玩了一会儿小火车。 陈姨叫他过来去洗澡的时候,他乖乖地起身,跟她一起上了楼。 孩子都睡下的时候,我也上楼去了,卓航随即跟着我进了房间。 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蹲了下来,贴近我的肚子,认真地听着孩子的动静。 “他有在动吗?”他柔声问我。 “现在没有在动,它也需要休息的,妈妈都要睡觉了,它不睡觉吗?”我忍不住朝他撇了下嘴角,十分鄙夷地回道。 “其实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他又贴着我的肚子,锲而不舍地听了一会儿,忽然这么道。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他自己很自觉地,贴着我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把我搂进怀里,其实有的时候我说,我想要个女儿,确实。主要私心里还是为了你。” “你为了迁就我,收养了路易斯,你是他的妈咪,那么等他长大之前,你都得对他负责,他年满十八周岁之前,你都得养着他,他也算是你的儿子,而如果,你肚子里的宝宝,也是个男孩的话,那将来你的负担会有多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摇头苦笑,“我就是害怕,我就是担心自己有一天……” 他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窝在他的怀里,沉默了很久,推着他的心跳声,隔了会儿,轻声问他,“你今天中午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宋萱?” “没有,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可能是担心我立刻赶过去吧。”他摇了摇头回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也叫了私家侦探跟踪宋斐,他们两个人肯定会有见面的时候。” 我抿了抿嘴角,继续轻声回答他,“你可以去,她之前的男朋友那边去看一看,我觉得她有可能就在那里,要不然就是住在酒店里。” “但是住在酒店就得用身份证,你如果在警察局里有熟人的话,很容易就能调查到她的入住信息,我想她应该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暴露自己。所以,如果你知道她前男友住在哪里的话,去找一找吧。”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卓航找到了宋萱之后,会对她做什么? 他今天,该不会是故意放跑宋萱的吧? 我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发生了宋萱绑架我的事情之后,卓航心里对宋萱的恨,到底有几分?还是爱恨交织,不怎么放得下? 我想每个正常的女人,都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前女友和初恋跟自己比起来,到底是哪一个重要。 但是卓航有时候做事,挺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所以我想象不出他会做什么。 这么静静地搂着他一会儿之后,我有些累了,索性不去想了。 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晚上睡觉也就变得越来越艰难,我习惯侧在左边睡。孩子好像也更喜欢,侧到左边去睡,这样睡他会安静一点,不在我的肚子里面捣乱。 卓航帮我盖上被子之后,俯下身,亲了我一下,“等你睡醒了,一觉醒来之后我再睡。” 他这么跟我说着。 我侧着身体,看着他走到楼底下,继续在办公桌前忙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几个月,哪怕身体再难受,我这样看着她,看一会儿,就能睡着,但是今天情况不同,今天宋萱回来了。 不管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睡不着觉,脑海里都会浮现。那一次,我在火车站被人迷晕的那一刻。心里的恨,又慢慢翻涌了上来。 卓航没有找到宋萱在东城酒店的入住记录,也去她前男友那边看过了,她的前男友,也就是那个让宋萱怀孕,并带着她去打胎的那个男人。 卓航也不好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问,宋萱到底在不在你这?去了两次,又让人跟踪了这个男人的行踪,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宋萱好像,在那个上午出现了一次之后,就从人间蒸发了。 • 我给苏臣同宿舍的同学打了那个电话之后。大概在第三天的时候,苏臣的电话追来了。 虽然那个号码在我记忆当中已经淡了,然而看到的一瞬间,记忆又回来了,当然,主要的情感还是憎恶。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这个电话号码,没有注销。 我接通了电话,送到耳边的时候,他随即低声问,“是你吗?” 光听着他的声音,我感觉都要吐了。 他怎么还能用这么淡然的声音跟我讲话。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回答,“是,是我,唐微微。”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忽然叹了一口气,“咱们出来见个面吧,面对面的。” 其实我也是想约他出来,就算他不开口,我也会先提出来。 趁着这两天我还在大使馆工作,卓航那边忙着,暂时还顾不到我,我打算瞒着卓航出去,见苏臣一面。 他很心急,跟我定的时间就是第二天下午,定的地点,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的一家咖啡馆。 第二天。我趁着午休的时候,去电器城逛了一圈,在录音笔还有微型摄像机之间,挑选了许久,犹豫了几分钟之后,选了后者。我想,用影像录下来的,带有声音的东西,更具有震慑力。 我故意打扮了一下,怀孕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化过妆,但是今天早上出门之前,我涂了个睫毛膏,打了一层粉,还涂了层淡淡的口红。 我看起来的状态很好,虽然说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是穿着宽松的衣服。我确定这样的自己,还是有一点吸引力的,如果苏臣对我还念念不忘的话。 他跟我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我带着东西过去的时候,才一点四十几分,他就已经坐在那里,坐在窗边的位置。 很久之前,我们经常一起坐在那个位置,老板都认识我们。 回忆渐渐翻涌上来的时候,我的内心自然是波动的,然后回忆过后,只剩下无尽的厌恶,特别是想到他的背叛。 正文 183 你幸福吗? 我站在马路对面,盯着苏臣看了很久,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我随即忍着心里的想吐的冲动,朝他挤出一丝笑,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好像有了些许的变化,在我印象当中,他是属于不是很潮的那种类型,然而现在看上去很有海归的腔调,装腔作势地坐在那里,等着我。 我想到海归这两个词,心里更加恶心了,想到他是顶着我的名额过去的,我一句话没说,静静走到那个位置面前,坐了下去,望着他一声不吭。 倒是苏臣先朝我笑了起来。 他朝我笑的同时。我伸手,调整了一下,挂在宽大毛衣外的毛衣链,对准了他的脸。 “我点了你最爱喝的,卡布基诺。”他几乎脸上是带着谄媚讨好的笑。 我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还在往外冒着热气,奶油上面用咖啡粉画着一个笑脸。 我顿了顿,回答他,“我现在不喝咖啡,胃不好,喝了之后就想吐。” “是因为怀孕吗?”他盯着我的肚子看了一眼。低声反问我。 “也有可能吧?”我扭头看向窗外,淡淡回答他。 “你托同学找我,是为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喝了两口咖啡,这么问我。 “我并没有找你,我只是想,问问你同学,你近况怎么样?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而已,难道这些话,我要去问沈诗蓝吗?” 听到沈诗蓝这个名字,他又沉默了。 我别过头去,瞟了他一眼。朝他低声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 当然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是认真的,我就是在讥讽他,讥讽他们两个贱人。 “你后来见过沈诗蓝吗?”他低着头,搅拌着自己面前,杯子里的咖啡,轻声问我。 “你觉得我见过没有?你觉得我见过,我就是见过了。”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吧?他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又恶心又虚假的人呢,很明显的,沈诗蓝不可能放过我。 我不相信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他一件也不知道,偏偏还要装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倒足胃口,看他一眼,都分分钟有想拿咖啡泼他的冲动! 但是我忍住了,我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步。 “我想见你,是有句话想跟你说。” 他酝酿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我的眼睛,“微微啊,你觉得,你陪在那个有钱的男人身边幸福吗?自古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叫做门当户对。我想,他的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 “是你自己经验所得吗?”他话说到一半,我随即冷冷地打断了他,冷笑了声,“不用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他这样当着我的面说卓航的坏话,只会更加让我看不起他,更加让我觉出卓航的好。 贱人就是贱人,本性改不掉的。 他被我打断,愣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回答。“好,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其实,大半年前发生的事情,有个误会在里面。” 其实,我到很有兴趣听听,这误会到底是什么,没打断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们大家在一起吃饭,喝酒喝到很晚,你喝醉了。一个人跑到厕所里去,然后大家都找不到你了,你宿舍另外两个人去找你的时候,沈诗蓝她突然就吐了,说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说自己,像喘不上气来似的。” “我看身边也没有什么其他人了,就好心扶她到外面去,她吐了很久,吐完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赖着不肯走,非要让我去买啤酒,继续陪着她一起喝。我拖不走她,就给她买了两罐啤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还算清醒,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宿舍另外两个人接的。” “他们说,你们已经先回宿舍了,你喝的太多了,然后让我把沈诗蓝也送回到宿舍去,我心想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路上喝醉了,肯定危险。宿管阿姨正好不在,我就扶着她上楼了。” 原来啊,沈诗蓝跟苏臣在一起,是宿舍人都串通好了的。 我想起那天,他们拼了命地灌我和苏臣,原来是故意想灌醉我们两个。好办事啊! “后来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大记得清楚了,因为我们都喝的很多,我好像把她,错当成了你……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跟她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穿衣服,床单上还有她的血。” “你别提这些细节,我不想听。” 苏臣望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越发的苦涩。 “我本来想,装作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虽然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但是沈诗蓝当时的态度也很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因为一次就闹得太难看。我就天真地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 “虽然心里对她很愧疚,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真的心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沈诗蓝。哪知道一个月之后,她忽然过来找我,告诉我她怀孕了。还把测孕试纸拿给我看,有两条线,我到电脑上一查,两条线,果然就是怀孕了。” “我心里很着急,也很害怕。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是让她去把孩子打掉,还是怎样,我也不敢跟你说,但是,她自己跟我说。她挺喜欢我的,希望能跟我在一起,毕业之后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无所谓,她不嫌弃我。” 我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感觉很假,感觉他在撒谎。故意夸大了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忍不住语带嘲讽地问他,“那你怎么解释?那天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人在操场上搂搂抱抱。” “那天晚上,你看到我跟她在操场上抱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我正要走,我过来找你,你不在宿舍,她知道我过来,立刻下楼来拖住我,拉我去操场,说有话要跟我说,我现在想,她可能是知道你下班的时候,一定会经过那边,她知道你会从哪里走,所以才故意那样。” “是吗?你确定吗?你确定是她逼迫你,而不是你自己主动搂着她的吗?” 我摇着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据我所知,你跟沈诗蓝关系一直都很好,你们两个人甚至会在我们俩吵架的时候,聊天聊到深夜,我跟你吵架了之后心里很不舒服,我很难过的时候,你连一句安慰都不给我。却在跟别的女人聊天!” “你觉得我能相信你这样的人的话吗?” 他随即激动地反驳道,“能相信,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一个字在骗你。被你发现之后,我对你那种态度,是因为我觉得。我让沈诗蓝怀了孩子,肯定就是对不起你了,但我不能同时对不起两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然而我却不动声色地,退开了。把手移开,放到了自己膝盖上。 “我当时真的想了好久,还是决定选择她,因为毕竟你还是干干净净的,我没有碰过你。你离开我,还能找到更好的。我觉得自己太脏了,已经配不上你。”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彻底沉默了。 不自觉的,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凭什么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放弃我? “沈诗蓝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他紧皱着眉头,紧跟着道,“当然了,她其实根本都没有怀孕过,前几个月她去美国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当时是骗我的,只是为了得到我才向我撒谎。” “并且,她当时告诉我说,我能出国留学,是她父亲向学校好不容易申请来的机会,我是自费,另外三个人都是学校出的钱,我相信了。” 正文 184 醋性大发 “我心想着,离开这里,都能清静一点,因为沈诗蓝这个人,说真的,我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她时常会歇斯底里,觉得我心里没有她,是因为孩子才跟他在一起。” “我当时想着,孩子都有了,你也有男朋友了,我对你做出那样的行为,你肯定无法原谅我,一切都无法再回头,所以答应了她,自己独身一个人去了美国留学。” 苏臣,说着,轻声叹了口气,“我离开之后很久。碰到了一个同校的留学生,他无意之间问我,我是顶替你的名额,来到这里上大学的,为什么还要自费?还要勤工俭学?我那个时候才知道真相。” “然后,正好沈诗蓝过来看我。我看到她的肚子还是平的,就算她不跟我解释,我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导自演。”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时常在想你的好,时常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我想通过同学来找到你,但是他们都知道,是我先背叛了你,对我挺不屑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你新换了电话号码,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说到这里,伸手搓了把脸,朝我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这次你主动联系我,我挺开心的。” 以前我喜欢苏臣的时候,就是喜欢他这样淡淡笑着看着我,明了一切,通透的样子。 然而现在不了,我现在看到他脸上的笑,觉得他可真做作,真恶心。 我喜欢卓航那样的,爱说黄段子,想要表达什么就直截了当,不装。 我望着他,只是不吭声,冷冷地看着他,一口东西都没有喝。 “微微,我想问你,虽然可能现在这么问有点晚,但是我真的想问你,你能不能,把这个孩子打掉?你能不能,重新跟我在一起?” “我不会在意你和别人在一起过,我当然也不会在意,沈诗蓝的家产,我现在觉得,跟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真的很可怕。我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都会想起你的脸。我是真的,我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我要熬不下去了……” 他妈的,他不介意,但是我介意好吗!!! 他竟然向我提这样的要求,竟然让我打掉卓航的孩子,重新跟他在一起?我耳朵不是出问题了吧? 他大概都不明白,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我刚才差点以为,他经过沈诗蓝这次教训,成长了很多。 他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我会因为他这样一个男人,而放弃卓航。我要么是脑子被门夹过几百遍,才会同意他说的话! 我忍住了冷笑,以及差点没控制住的讥笑,非常努力地控制住了我内心的鄙夷,正色朝他回道,“这件事情,我想我还得考虑一下,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打掉都会对我的身体伤害很大。”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吧!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们这两天都不要见面了,你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我说完这些话,假装非常失意的。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拎着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苏臣随即跟着我站了起来,追在我身后,伸手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差点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然而还是忍住了。 捏紧了拳头,听着他,抱着我在我耳边道,“微微,我不是在骗你,我真的希望我们两个人能重新在一起。如果你能同意的话,我这两天立刻就跟沈诗蓝提出办离婚手续!” “你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吗?”我不可置信地问他。 “是啊,在她假装怀孕的第二个月,我们就已经去领了结婚证了。但是还没有办过婚礼。” 我低着头,想了一下,轻声回答他,“那好吧,让我再考虑一下,我要走了。” 我坐上车子的时候,司机扭头朝我笑,“要是被董事长看到的话,我估计我们几个人都完了。” “放心吧!”我朝他亮了亮手上的项链,“我要的就是这个东西而已,刚刚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坐上车的同时,就给沈诗蓝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是这么说的,“咱们俩,出来见个面吧,让你看看你老公的真实面目。” 如果苏臣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沈诗蓝能够得到苏臣。全部都是靠她的一出出戏撑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牢固的,只是靠一夜情来维持到了现在。 我想,沈诗蓝一定会紧张,看到我这条短信的时候。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之后,她随即给我回了一条,“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见到我之后就能明白了。” 沈诗蓝随即跟我爽快地约了见面的地方,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紧接着让司机带我去买微型摄像头的地方,让老板帮我把里面的那段视频。给调了出来,放在司机的手机里。 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司机就到约定好的地方,去见沈诗蓝。 我猜想,她看到司机的时候,一定会气急败坏吧?她以为我会去。而且我想,她看到那段视频,一定会更生气。 同时,她的自尊也被我狠狠碾在了脚下,哪怕是我唐微微不要的男人,她也同样得不到,能够得到,也只不过是我不要了施舍给她的。 司机出发去了约定的地方,一个多小时之后,沈诗蓝就给我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还带着一股倔强,“你是不是真的要骗他跟我离婚?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怎么样呀!”我无辜地回。“是他自己约我出去,跟我说要跟你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有本事抢走他?怎么没本事留住他的心呢!” “我猜啊,你回去之后问他,是不是要跟自己离婚?他肯定会很爽快的回答,对呀,就是要跟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离婚!”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在他心里,我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你就是个坏女人,所以无论你怎么跟他解释我是骗他的,他都不会相信,要不然你今晚回去试试,失败了之后再来跟我谈条件。” “当然,你也可以不来跟我谈条件,那你就等着苏臣跟你签离婚协议吧!你费尽心思想得到的男人,不过就是我手上的一个玩物。”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真可怜,当初你用手指着我。说可怜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一句接着一句,不给沈诗蓝反驳的机会,冷笑着说完这番话,随即放下了手机。 其实还是因为苏臣给力,我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能够这么顺利地实施。 没想到,他老人家一跟我见面,就跟我倾吐了这么多的肺腑之言,真是让我猝不及防。 • 我就知道我跟苏臣见面之后,司机一定会忍不住跟卓航打小报告。 我回去之后,卓航很快也下班回来了。一脸的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我和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许久,一边松着领带,一边朝陈姨吩咐道,“陈姨,你待会喂完两个小孩吃完饭之后,就哄他们睡觉吧。” 说完又扭头转向我,低声朝我道,“唐微微,你给我上来!” 我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爬起来。跟着他往楼上走。 一边走,还一边笑着问他,“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呀,是那边事情处理的不顺当吗?” 卓航一声不吭,慢慢走在我前面,进了房间。沉默着脱掉了外面的羊毛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副要朝我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瞟了他一眼,假装去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刚伸手去收拾那些纸张,卓航就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用力拉到他怀里,我一个重心不稳,坐在了他腿上。 正文 185 诱导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说今天是出去上班,其实是出去会老情人这件事,要是给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后果你明白。”卓航脸色十分严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的。 我盯着他看两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嘛,你还真当真了呀?” “我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我就知道,我看到他抱着你你没反抗,他跟你说了那么些话,你竟然没有拿咖啡去泼他!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你说我要是泼了他,跟他翻脸。这戏还能演的下去吗?我没有拿水泼人的习惯呀,只有那些小贱人才喜欢拿水泼别人呢!”我瞪圆了眼睛,无辜地回答他。 “这并不是我想,听到的理由,你最好认认真真地。把原因都说给我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卓航是真的生气了,闻着一股子的酸味,针对于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我没有跟苏臣翻脸这种行为,他表示很生气。 我眯着眼睛朝他谄媚地笑,最后就差在他怀里打滚撒泼撒娇了,他也无动于衷。 我本来确实想背着他做完这件事情,做成功了之后再跟他讲,看来现在是瞒不住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听我说完的同时,脸色才渐渐和缓下来。 却还是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问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下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心动吗?我要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他其实最在意的,是我有没有因为苏臣对我说的那些话而动摇。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或许会有一点点的遗憾,但动摇,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随即笑嘻嘻的伸手,去摸向卓航胸口的位置,“呐!我摸着我的良心告诉你,我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动心!” “我这个心里啊,装的满满的都是你,这有什么好问的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老拿出来讲多肉麻啊!” 卓航听我这么说着,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自己心里清楚就好,那你自己得当心一点,这个计划我虽然不反对,但是也具有一定的风险,你自己掂量着轻重,出去的时候。一定要人陪着。” • 大冷天的,谁都不想上班,特别是我这个已经休假了的,却还要偏偏早起去大使馆上班,起床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卓航洗漱穿戴完之后,又跑到上面来,拉着我起床。 几乎要亲手给我穿衣服,我这才自己慢腾腾地在被窝里套着毛衣,一边闭着眼睛抱怨。“你自己先去上班就得了呗,我晚了的话就叫司机送,家里又不是没有人了。” “我不亲自送你这个小祖宗去上班,心里能安心吗?你动作利索一点,我这几天忙着呢,待会还要先赶到警察局去一趟。” 听到他说要去警察局,我的瞌睡虫立刻跑了一大半,立刻坐起来,吃惊地问他,“去警察局干什么?警察抓你吗?” “没有。”卓航淡淡答道。“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呢,只是让我过去了解一下有些情况。” 我觉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卓航还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他很可能要被拘留,阿兰也是。 沈诗蓝那边,我一定得尽快套出话来了。 我中午吃的午饭,都是司机给我买了送上来的。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娇贵,但他既然送上来了,卓航又不准我出去乱跑,只能待在办公室里面,乖乖把饭吃完,等到一些同事上来上班之后,司机才放心地下去了。 就阿兰早上的时候给我发来一条信息,安慰我,现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一步,让我安心的呆在办公室里面等着他的消息,老板也不让我出去,估计是,卓航已经提前跟他打好了招呼。 朱蔚然还是没有回来。我都在办公室里面等了她好几天了,她也没回来。 其实朱蔚然,只不过是沈诗蓝和宋萱手底下的一个小兵,所以就算她回来,估计也从她那边得不到多少消息。主要还是,沈诗蓝这条大鱼。 我坐在位置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了苏臣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打开了一看,他就写了一句话,是这么写的。“我准备离婚了,你呢?” 这傻逼还真的跟沈诗蓝闹翻了,要跟她离婚! 我觉得很奇怪,会不会是苏臣觉得,就算跟卓航离婚了。我也会得到一大笔的赡养费,而这笔赡养费,应该,比现在沈诗蓝的身家,要来的多得多。所以,他才想跟我复合? 因为苏臣的本性并不是十分好,所以我想他有这种想法,实属正常。 我想了想,随即追过去一条短信,“我正在跟他谈呢,他说,如果我不生下孩子,要把孩子打掉的话,办离婚协议的时候。一分钱都不给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啊?要生下孩子还是不生?” 我这当然是逗他的话,我就想看他能回什么。 我等了一会儿,他也给我回了一条短信,说,“你仔细考虑好。” 他虽然没有径直跟我说,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离婚吧。但是,这么一句隐晦的话,等于直接在说,“你把孩子生下来才有钱呢!” 就这么一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内心。即便他前一天对我的道歉再诚恳,我也不可能原谅他,因为我已经看透了苏臣的本质,上过一次当,不可能再上第二次。 我怕我这么一说,他暂时又会跟沈诗蓝和好,随即又追了一条短信过去。 “但是他说话还尚留有余地,说想和平离婚,希望我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他会给我两千万的赡养费,你觉得这么多钱,足够了吗?” “你为他辛辛苦苦怀孕了这么久,把孩子打下来,多伤身体?他就是这么对你的吗?这个男人可真是小气薄情!”隔着屏幕,我都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最薄情的人,应该就是苏臣自己吧?为了我离婚的赡养费,就想跟沈诗蓝离婚。 我看着他回答我的话,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一个人跑到隔壁会议室,听了一会儿法语在线授课。没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十几分钟前沈诗蓝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早上我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事情怎么样了,考虑清楚没有。 我想我正好没有接到,隔了十几分钟再打给她,让她以为我是在吊她胃口,这样她心里害怕了,才能更加配合我吧? 我不慌不忙。先拿着杯子去倒了一杯水喝,喝完之后,又等了会儿,才不慌不忙给她回了个电话。 “你找我吗?”我问她。 “你应该知道了吧?苏臣要跟我离婚。”她迟疑了一下,这么轻声问我,“我知道你不可能跟卓航离婚,那么你能不能不要骗他?” 我终于,轻轻松松地抓到了沈诗蓝的软肋,她果然喜欢苏臣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大概已经可以,称之为爱,而不是喜欢吧? 我觉得她挺可悲的,比我可怜多了,因为她爱上的男人,非常不要脸,朝三暮四。 光在感情上,我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打败了她,她先给我打来电话,实际上就是向我服软,我彻彻底底地,碾压了她最后的自尊心。 除了我,我想大概现在没有人,能够劝得动苏臣了吧? 我一边冷笑着,一边回答她,“不过是,说两句哄他的话而已。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离婚这件事都劝不动她吗?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这点能力都没有吗?” 正文 186 大鱼上钩了 “那你可真可悲。你虽然得到了她的人,但是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苏臣愿意跟你在一起多久,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沈诗蓝彻底没了声音,只是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她无言以对,她还能有什么话说呢,被我设下的圈套折磨到这种地步。 我又忍不住笑了,轻声朝她道,“想让我帮你吗?想的话,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先说是什么条件?”她紧张地答道。 “你搞清楚了,现在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你只有服从的命。”我一字一句,朝她低声道。 “你不答应也可以,我现在立刻挂电话,让苏臣跟你离婚。这样你就开心了吗?你失去了你的父亲,失去了你千金大小姐的地位,落魄的一塌糊涂,走到这一步,还即将失去你的丈夫。” “我是真的,替你觉得可悲。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你说,我会有现世报的,我现在跟你说,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有现世报,别人都会活的好好的!” “你可以继续跟宋萱狼狈为奸,那样你只会越来越落魄,你将会失去你的一切,你今天,可能会失去你的丈夫,你明天就会失去你的家庭,直到后来,你做完这一切,发现你这些行为是犯法的,你就只能进监狱,孤苦伶仃地,在里面被人欺负一辈子,永世不得翻身!” “我言尽于此,再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你想通了,再打给我,我现在要挂电话了。” 我想我说的这些话,应该对沈诗蓝有相当的震慑力,毕竟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苏臣,如果苏臣也离开她了,我想,她应该都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吧? 我挂了电话,没有等多久,甚至连一个小时都没有,沈诗蓝就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怀孕了。” “我怀了苏臣的孩子,所以我不可能放他走,我不可能跟他离婚。” “你又在骗人吧?”我愣了下,将信将疑反问她。 因为她之前已经欺骗过我们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也觉得她是装的,这是为了留下苏臣而耍的手段。 “你得知道,你上一次假装怀孕,苏臣就已经对你够失望的了,如果你这次再骗他,我想应该谁劝都不会有用。” “我没有骗你。”她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人。我前两天才去医院做过检查,你要是不相信,我把医生的诊断书,拍给你看。” 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应该是真的。 我思索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嘲笑她,“真是恶人有恶报啊!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那凭什么现在我知道你怀孕,我就得帮你呢!”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她沉默了一阵,这么回答我,“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哪怕是。要我现在全部的身家财产,我都能给你!我只求你,不要让苏臣跟我离婚!” “谁要你的身家财产?你觉得我在乎你那几个臭钱吗?要么除了苏臣在乎,你那么一点钱能够引诱得了我吗?”我不屑地答。 “那你要什么,你尽管说。”她迟疑了一下。 我止住了笑,认认真真朝她一字一句,轻声而又清晰地吩咐,“从此以后,你爸的事,你不允许,把它拿出来做任何文章。” “待会我会让司机去你那里,你当着他的面。把所有证据,一并销毁。如果真要追究起这个,你打电话给我妈,骗她说,我做了别人的情妇,把我爸气到心脏病突发,我也不是没有留着证据。” “我跟你说,我现在还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孩子一生下来,还在乎什么?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我跟你一起进监狱!咱们两个人谁也落不到好,我还能拉一个替死鬼,我觉得挺值得的!” 这几句话,我早就想对她说了,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趁这一次一并发作出来,我要让她知道,我唐微微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欺负。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沈诗蓝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我等了他半分钟,又问她,“怎么,第一个条件你就不能同意吗?那咱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咱们等着法院见吧!” “哦。不对,你得进法院两次,第一次,是跟苏臣离婚,第二次,是等着被卓航的律师告到你倾家荡产吧!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夫妻两个人现在就是,能拉一个垫背的就是一个,你就是宋萱的第一个替死鬼!”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准备继续等个几秒钟,她再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我就挂电话,关机,我让她尝一尝,心急如焚的滋味。 巧了,正要挂断的时候,她低声回了一句。“行,我同意。”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说的再大声一点,说的再详细一点,我耳朵不怎么好!”我故意装成听不见的样子。 “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抢你男朋友。到后来,搞诡计,打电话给你妈妈,跟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让你爸爸心脏病突发。” “是我欠了你一条人命,你拿我爸的命来还是应该的,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威胁你,或者是你身边任何一个人,我对天发誓。” “你发誓有什么用?我告诉你,我已经录音了,你好好记着你现在所说下的每一句话,如果反悔,我就会把这条录音材料送到警察局去!” 沈诗蓝听到我这么说,应该是害怕了,毕竟是她亲口承认,她间接地杀了一个人。她又没吭声了,沉默了下去。 “这是第一件事,我想你应该能做得到,所以我也不会再继续重复第二遍,希望你能把刚刚说过的话牢牢记在脑子里。”我紧接着又威胁了她一遍。 “好,我听到了。那你说第二件事情。”她轻声回答。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问你,你有没有参与这起爆炸案?如果你参与了,最好仔仔细细地,把这件事情的经过,是谁把炸弹放到了地基里面,那个炸弹是什么型号的?通通都告诉我。”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想就凭你父亲的前科,旁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把事情的矛头,引到你家身上去吧?宋萱她无所谓,因为他们家底子是清清白白的,没有犯过什么事,但是你们家就不同了。” 学我们这个专业的以后可以做教师,所以那个时候我也报了教师资格证的班,我学过心理学,顺便也学了犯罪心理学,所以其实对这方面还有一些研究。 我句句话提到宋萱,提到沈诗蓝可能会成为宋萱的替死鬼,那么,沈诗蓝现在心里面一定十分害怕,害怕我说的这些事,会变成现实。 “怎么,第一件事,你都能同意。这一件事就不行了吗?”我等了她一会儿,冷冷反问她。 “没有,这件事情,我想不方便在电话里面说。如果你真的录音了,我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你的话,宋萱如果知道了,我会死的很惨的。”沈诗蓝随即叹了口气,答道。 “那好,你约个地方,地点随你挑。”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次得自己亲自去。 这一次我出去是得到卓航首肯的,他派了一辆车跟在我身后。保护我的安全。 我到了沈诗蓝约好的那家餐厅,进去的时候,沈诗蓝发现是我亲自过来了,显得十分惊讶的样子,她大概以为,我还是会让司机过来,哪知道我亲自来了。 正文 187 指认 沈诗蓝选的是一家十分高档的餐厅,每一个小包间里面就一张双人大桌,十分空旷。 进去之前,门口的侍应生,会拿着一个仪器,在你身上扫一遍,看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我身上当然没有带什么武器,或者是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因为我觉得到了这种地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沈诗蓝坐在那里。看着我坦荡地站在门口,任他们检查。 到最后低着头朝侍应生吩咐了一句,“好了,让她进来吧。” 我进去之后,饶有兴致地问她,“这家餐厅是你们家开的吗?档次还挺高的。” 她看了我一眼,回道,“这是我二叔留下来的。他没有儿女,所以是我继承了这家餐厅。” “你放心,我知道,你过来肯定带了不少人,所以,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不会明目张胆地引火烧身,我让你过来,是想十分诚恳地跟你谈一谈。” “你现在跟我说诚恳,确实挺有意思的。”我忍不住轻笑了声,走到她对面,坦然地坐了下去。 坐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十分警戒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从我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我留在楼下的那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我,随即往边上走了几步,站在边上的石墩上,警戒地看着我这边的动静,以便随时都能出手。 我确定他们能观察地到我这里的动静,心里稍稍松快了一些,又望向沈诗蓝,低声道,“你说吧。” “宋萱现在,确实是在东城。”她开门见山,直接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知道。”我不在意地回答,“我上次就发现她在东城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上你?”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其实这起爆炸案,就是宋萱一手策划的,她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回到这边了。又是宋斐,亲手把几个炸弹,交给了工地上几个工人,他用了两万块钱来贿赂他们。”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宋斐在工地外面随便挑了几个顺眼的农民工,拦住他们。用一万块钱来利诱,问他们愿不愿意帮他一个忙,事成之后,就付给他们另外一万。” “现在那几个人好像只剩下一个还活着,剩下的一万块钱,宋斐当然没有给他们,他只是用钱把他们引诱到一个地方去,叫打手活活打死了他们,好像其中有一个,还剩了一口气逃走了。第二天他们去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那个人姓王,叫王富贵。” 她倒是说的详细,我想要知道的,其实也就是这些事情。 既然她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了,那么我想,我们这项交易做的还算让人满意。 我望着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昂着头,望着她微笑。 她略微思索了下,又描述了更加详细的细节给我听。我默默听着,把她说的话,全都记到了脑子里,我记性非常好,说一遍的故事我就能记住。 末了,我觉得应该从她手上挖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低声回道,“我会先叫人去查一下,工地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叫王富贵的人,如果没有的话,你给我等着。” “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骗你干什么?”她忍不住朝我惨笑了一声。 “说实话,上次因为威胁你,卓航把我们家已经整得几乎只剩下了一副空壳。我是因为心有不甘,才跟宋萱继续合作。。” “但是我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你自己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应该知道,为了孩子,母亲什么牺牲都能做得出。我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一个当劳改犯的妈妈。” 她这句话,倒是说得十分坦诚,是这两天我跟她交流下来,听她说得最坦诚的一句话,确实是这样。 “我送你八个字。”我朝她撇了下嘴角,“痛改前非,为时不晚。” “就算是为了你的孩子,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告诉我,你刚才跟我说的是实话。还是宋萱让你这么说的?” “实话,这都是我亲眼所看到的事情,我不确定的,不可能跟你说,你现在就可以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让卓航查一下,工地上是不是有王富贵这个人?” 保险起见,我怕她是激将法,毫不犹豫地掏出自己身上的手机,给卓航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去查。 在等待卓航的回电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手机铃声响起来的同时,沈诗蓝比我还要紧张,先瞄向我的手机。 我接通了,直接开了免提。 “怎么样?”我问卓航。 “是有一个叫王富贵的男人。跟他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工友,说他已经失踪了好多天了。” 考察完毕,我现在相信,沈诗蓝跟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不可尽信。但是也不可能有太大大的出入。 我拎着自己的包,随即起身。 走到门口,要出去的瞬间,我停住脚步,又扭头朝她说了句。“说实话,就算你现在把苏臣送到我面前,花一百个亿求我接受他,那也是不可能的,我祝愿你以后能跟他过的幸福。” 就这种男人,还有人把他当成是宝一样宠着爱着,我想这就是付出的多的一方的悲哀吧。 幸好我叔叔对我很好,我对他也很好,我们两个人谁对谁更好一点,分不出胜负。 · 爆炸案件经过了几天之后,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卓航在事情变得最坏之前,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和盘算,让警察先调转矛头,把矛头指向了承包这个工程的工程队。 这个工程队主要是由国家建设局内部的人招来的。要想查人,必须先自查。 幸好卓航在公安局里认识不少人,也认识不少那些高官,所以暂时没有严重到被带到警察局去调查,只是去做了两次笔录。 外面报道得沸沸扬扬之时,事情忽然就有了眉目。 有一个被打的几乎脸上没有一块好肉的男人,有一天,忽然到警察局去自首,说自己是卓航那个项目工程队的一个工人。 他说自己实在是没有活路可以走了,才到警察局来自首,在外面也是死,到监狱里,还能多活几年,还不如寻求警察的庇护。 那个人去自首那天,阿兰和卓航同时被叫到了警察局。 我在家里面陪两个孩子,始终心神不宁,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一个转机。 卓航怕我过于担心,去了警察局两个小时之后,给我过来打电话报平安,说,他和阿兰都挺好的。 就是那个被打的人情绪十分不稳定,让心理医生过来安抚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跟警察招了。 他确实就叫王富贵。 他说自己,是被一个白白瘦瘦的男人唆使,那个男人给了他一万块钱,又给了他两个黑袋子,让他和同行的两个人,把黑袋子里的东西,放进那幢爆炸的楼的地基里面。 他们取出来一看,是八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只有普通小孩玩的魔方那般大小,拆也拆不开,也不知道里面塞的什么东西,他们也没多想,贪财,为了得到那一万块钱,就按照那个男人的吩咐,把那些小方块,埋在了地基里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定时炸弹。 警察让王富贵指认怂恿者,问他是不是卓航,没让卓航直接进去和王富贵面对面,只是把拍好的照片给王富贵看了一眼。 那个农民工,随即摇头,说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不是卓航,但是听到终于有证人,能指出不是卓航干的,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至少这样做就能解除了一半的危机。 警察又拿卓航手底下亲近的几个人的照片,给王富贵指认,王富贵看每看一张都摇头,说没有见到,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正文 188 孩子失踪 听着卓航给我详细描述完这些事情,我总算是放心了。 路易斯和艾玛两个人玩得很好,我看到艾玛甚至都已经朝路易斯笑了,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玩堆雪人,我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觉得挺好的。 如果,我也能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冬天的时候,在我们家门口想他俩这样,那一定很有爱。 玩到一半的时候,路易斯忽然跑到我身边来,仰着小脑袋跟我说,“妈咪,我想吃炸鸡!” 他是想吃肯德基了,我知道。 其实卓航他虽然心里面很爱路易斯。但同时对他的管教也十分严格,像这类食物,卓航一般都不给他吃,好像是控制在一个月吃一次吧,或者是两个月吃一次。 小孩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嘴里总是馋,情有可原,我给总是爱给路易斯好说话,所以他经常会趁着卓航不在的时候,到我跟前来撒娇。 “可以呀。你想吃鸡翅膀,还是想吃鸡腿,还是想吃汉堡包?”我一边摘下路易斯手上的手套,一边把膝盖上的热水袋塞到他手里。 “让艾玛也一起过来,你们两个人想吃什么,妈咪让司机叔叔去买好不好?” 路易斯把艾玛叫过来之后,艾玛还是没有吱声,我就一样一样的,把名字报给她听,问她想吃什么。她听到想吃的东西会点一点头,我都一一记下了,记下了交到司机手上。 正要让司机出去的时候,路易斯忽然跟在我身后道,“妈咪,我想带着艾玛一起去肯德基的儿童乐园玩,那边有滑滑梯。” “昨天下大雪,今天路上不好走,可能会很危险。”司机听到路易斯这么说,随即朝我小声道,“孩子还是留在家里吧!” “好,不让他们去。”我点了点头。 随即扭头,柔声哄路易斯,“你们今天就在家里面玩堆雪人好吗?堆一个特别漂亮的,爹地回来看到之后觉得喜欢,说不定明天就会带你们两个人去儿童乐园玩了,儿童乐园里面有好多好多,比肯德基儿童乐园更大的滑滑梯!” 其实应该是路易斯自己想要去玩滑滑梯,因为艾玛脸上并没有显出特别期待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自己认真地玩着雪。 路易斯好像有点不开心了,朝我撅起了嘴,“可是我今天就想出去玩啊!” “如果你今天出去玩的话,爹爹回来发现我们不在,回来会骂我,那妈咪是不是很可怜?”我耐心的哄他。 我说了几句之后,路易斯终于开心了一点。至少嘴不撅着了,又转身跳着蹦着到艾玛身边,去陪她一起玩。 很快的,又到了下午四点。要准备做晚餐了。 小孩子都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他们在外面吃着肯德基,我在厨房里面,给他们做我拿手的糖醋里脊。 陈姨在边上给我打下手,我正在锅子里面翻炒的时候,突然听到司机在外面喊我,“少奶奶,两个小孩跑到哪里去了?” “你去楼上看一下,他们两个人可能是在楼上玩捉迷藏呢!”我想了下,大声吩咐了一句。“等我锅里弄好了!” 我加好了配料,刚把锅铲交到陈姨手上,还没出去,刚摘下围裙,司机就已经跑到了厨房门口,焦急道,“没有人啊,我每个房间都找过了,没有人在里面!” “不可能啊,十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外面,吃东西看电视呢!” 我一听急了,立刻亲自跑出去找,电视还开着,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一边找一边叫路易斯的名字,“路易斯。你爹地回来啦,他说带你们出去玩,你们人在哪里?” 我连叫了好几声,一直爬到三楼,也没有人应我一声,而二楼他们睡的房间门口,有一只砸碎了的黄金小猪,那是路易斯的存钱罐。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随即让司机到外面花园找一圈。 “我刚从外面花园进来的,不在!”司机焦急地回。 花园也不大。两个小孩一个穿着红色,一个穿着黄色,很显眼。 我打开窗户往楼底下看了一眼,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连他们一片衣角都没看见,这才明白,这下事情闹大了!两个小孩,三个大人都没能看的住! 司机没有说话了,跑到外面的坡上。一路叫着他们的名字找下去。 正巧的是,因为昨天下了大雪,门口路上不怎么好走,所以物业早上就已经过来把门口的雪都清扫干净了,干干净净的路上,根本就看不到脚印。 我觉得这是路易斯的原因,我想到他下午吵着说要去儿童乐园玩。我没有带他出去,他很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带着艾玛离家出走了。 陈姨在我们还在楼上的时候,打电话给门口的保安,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外国小孩出去,保安说没有看见。他们刚才正好坐在里面值班观察监控,也许小孩是趁着那个时候,从门口偷偷溜出去了。 司机随即叫来了一帮人,我们几乎是漫山遍野地找他们。 这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他们两个人。 我心里无比地焦急,和陈姨两个人先去保安值班室里面调监控,我们看到大约是在二十几分钟之前,两个小孩果然走到了门口,趁门卫不在外面。顺着墙根,蹲着溜出去了。 我看到他们朝马路左边的方向走了过去。我记得公交车站就是在左边,随即着急地走出去,往那边公交站台看了过去。 他们想要去儿童乐园玩的话,必须要乘公交车。 那边站台站着几个人。没看到两个小孩,几个乘车的人,看起来都似乎十分焦急的样子。 我紧跟着走上去,问其中一个奶奶,“阿姨。你们在这等公交车呢?是不是等了好久了?刚刚有没有看见两个小孩经过?” “哎呀,就是啊!我们都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可能是公交车在路上坏了吧!倒是看见两个外国小孩在这坐了一会儿的,后来有辆车子过来,把他们接走了。”老奶奶热情地回。 “是抢走的还是接走的?”我立刻问她。 老奶奶愣了下回答我,“是接走的啊!那个女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儿还朝她喊妈咪呢,这个我们这边的人都听到的,主要是因为两个小孩身边没有大人,我们都多了个心眼,听到他喊妈,还跟那个女人很亲热的样子,就没再多管了。” 能让路易斯喊妈咪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宋萱,那么看来。她就是被宋萱接走了! 沈诗蓝说的没有错,宋萱果然就在我们身边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一有机会,就扑上来咬! 两个小孩被她接走了。等于是被她当成了人质。 现在又到了这种紧要关头,那个王富贵已经去警察局自首,宋斐被抓是早晚的事情,她可能是狗急了要跳墙。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些念头,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给董事长打电话吧!”陈姨在我身边楞了一会儿,这么轻声道,“孩子肯定是被宋萱带走了。我们先上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我此刻心里是真的慌了,慌得有点六神无主。 陈姨拉着我往回走,我手机捏在手里,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给卓航打电话。 他现在在公安局,如果接了电话之后直接向警察举报,说宋萱他们绑架了我们两个孩子。宋萱一急,要是伤害了他们该怎么办? 其实路易斯倒没有什么,主要就是艾玛,艾玛不是宋萱的养子,她跟她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肯定就是艾玛!逼急了她,她真的会撕票也不一定。 正文 189 决不妥协 司机他们还在山上找人,我愣愣地走上去了之后,走到门口,朝陈姨吩咐道,“喊他们别找了,找也没用了。” 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失了魂一般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个人留在地上的玩具。 就在这个时候,我捏在手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像触电了一般,立刻翻转过手机,看向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这一瞬间,我确定,我的第六感非常强烈,这个号码就是宋萱打来的。 我稳了稳心神。把手机送到耳边,接通了。 我没说话,对方也没有说话,大概隔了有半分钟吧,宋萱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孩子现在在我的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该怎么做。跟卓航说一声,如果我的弟弟这一次会有什么闪失?这两个孩子也完了。” “宋萱,路易斯是你的养子!”我捏着话筒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沉声朝她回答,“你怎么能狠得下心下手?” “我怎么做人不需要你教!”宋萱随即冷冷笑了起来,“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先向另外一个孩子下手,我听说她挺可怜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奶奶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面,也没有什么亲人能够收养她。” 她说着,停顿了的一下,似乎是故意让我听着她那里动静。让我听路易斯的笑声。 “这个小女孩,现在是自闭症吧?一句话也不说,我觉得她活在这个世上,其实还挺受罪的,倒不如在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去陪她的父母。” “宋萱!!!”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朝她尖叫起来,你敢动她试试!”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觉得我到了这种地步,几乎走投无路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她的声音,冷若冰霜。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以伤害孩子……” 宋萱不等我说我,随即打断了我的话,紧跟着回道,“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怀孕好像有六七个月了吧?马上成母亲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一切都以孩子为先,既然你这么心疼他们?那为什么你不亲自过来。用你自己,来交换他们呢?” 宋萱的目的就在于此,她就是想要我。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清楚了,她想要绑架的根本就不是两个孩子。 她可能已经在我们小区外面,逗留了很久,观察了很久,她想要找机会向我下手,然而没有机会,但是那个王富贵的自首。让她此刻觉得内心非常的恐慌。 如果她今天再不下手,就晚了。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她的诡计,但是,我也不可能放任那两个孩子留在她那里,那么危险,而全然不管。 现在我肚子里怀着孩子,是两条人命,那两个孩子,也是两条人命。 卓航十分喜欢路易斯,而我是他的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让卓航做选择的话,我想他内心也是十分痛苦的。 大部分人在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应该都是自救,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或多或少。 但现在情况不同的是,是我害得那两个孩子走丢,而宋萱,最初的目的是来抓我,除了路易斯,还有一个很可怜的小女孩的命,在宋萱手上。 她很有可能下一刻,就要被宋萱折磨。 “想好了没有?怎么不说话了?”宋萱隔了会儿,在那头轻声问我。 “我这个电话已经打了很久了,说不定你那神通广大的老公。会追踪这个电话来找到我,所以呀,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我会留一个人在这里,如果来的人是你,那么,我会先把那两个孩子放回去,如果来的人不是你,而是警察。我告诉你,这两个孩子死定了!尤其是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女孩,我想她要是死了,真是可惜呢!” 她轻声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朝远处招呼了一声,“路易斯,过来。妈咪买给你们的东西好吃不好吃?” “好吃呀!”路易斯十分天真地回道。 “那滑滑梯,好玩不好玩?” “好玩呀,我真希望住在这里!”路易斯更大声地回答。 我听着路易斯的声音,还有他的笑声,心紧紧揪作了一团,孩子还不知道,他的这一个前任养母,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那好。你继续去玩吧。”她说到这里,又轻声问我,“想好了没有?还半分钟时间。” 我现在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假意答应她要去,立刻紧张地回答,“好,我去,你把地址告诉我。” 我只说一遍,记不住是你的事情,他得意地轻声笑了起来,给我报了一个地址, 我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牢牢记着。 放下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知道接下去一步该做什么,我只知道两个孩子就在那个地方,现在此刻。 我知道现在自己过去可能是送死,即便是机会渺茫。我要去试一试。 我正在发呆的几秒钟,手上的手机突然被人抢了过去,我抬头一看,卓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紧皱着眉头望着我,沉声问我。“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宋萱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已经打开我的手机通话记录看了一眼,回拨了过去。 然而宋萱好像是跟我打完电话之后,直接关机了。打过去也是关机状态,没有人接听,他拨了两三遍没人接,狠狠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他沉默无语地在我身前走了两三遍,又扭过头来问我,“你答应了他什么?我进门的时候,听见你跟他说好的,你答应他什么条件?” 我紧抿着唇不说话,卓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恶狠狠的盯着我眼睛。蹲下来,一把揪住我的肩膀。 “唐微微!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不管你现在心里在盘算什么,你要去做什么?我告诉你。你绝对出不了这个家门,除非你现在立刻告诉我,你向宋萱承诺了什么!” “你现在告诉我,事情还有的救,还有转机!不然的话咱们就全完了!” 我内心里十分煎熬。更多的是自责,难过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忍住了。 许久朝他。,木然地轻声回答,“我不去的话,两个孩子就死定了。” “你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就凭你一个人武断地得出结论。你觉得这现实吗?”卓航几乎暴跳如雷。 “哪怕是事情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你们,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宋斐,而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吗?” “你现在,立刻告诉我,刚刚宋萱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今天是你做错了事!” “孩子是在你的手上弄丢的,如果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是那两个孩子,任何一个人有闪失的话,大家都完了,我势必会为了你们,而去报复宋家人,宋飞可能不拖着我下水吗?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要跟着倒霉!” “你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他一句句地说着,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说得我心里更加难受。 我当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我希望这些,不知廉耻的贱人,能够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望着他,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他妥协,轻声把宋萱告诉我的那个地址报了出来,“这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地址。” “她还说了什么?”他继续问我。 正文 190 丧心病狂 我把宋萱的原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卓航。 卓航自然也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想了很久。不吃饭,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他抬头朝我道,“我有一个计划。” “你说。”我轻声回答他。 这又是一个把我推到危险境地的计划,以我为诱饵。 但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是我心甘情愿,愿意当那个诱饵。 卓航看着我上车的时候,很明显的,脸上写满了犹豫。 当然,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计划。但我相信,卓航可以做到,正如我以前无数次地相信过他那样。因为他是我的老公。也是孩子的父亲。 宋萱告诉我的地点,是一间废弃的工厂,我让司机先开车把我送到半路,然后自己在半道上放下了他,独身一人开往宋萱所说的那个地址。 开到工厂门口的时候。有两个人随即上前,打开我的车门,朝车座底下看了两眼,然后打开车后备箱,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或者是藏着什么武器。 我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已经紧张到麻木。 我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看上去像来送死的,他们搜了会儿随即放行,我把车开进了破旧的铁门之后,又被人拦着停在一块空旷场地上。 下车的瞬间,随即有两个人来搜我的身,搜我身上有没有放着什么武器,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带。 几分钟之后,他们其中一个人,领着我往工厂里面走。 我走进大门的时候,非常明显地听见,里面有小孩笑闹的声音,是路易斯的声音。 宋萱竟然把他们关在这种地方。路易斯还不懂事,但是艾玛已经懂事了,她经历过失去双亲的痛苦,心智自然是比同龄孩子成熟的更早一些,我相信他一定很害怕。 她听到路易斯叫宋萱,叫妈咪之后,一定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会在路易斯之前遭殃。 我捂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跟在那个人身后,慢慢的往前走。经过了一排排整理排列着的废弃的铁箱之后,我看见两个小孩,正在前面正中间的空地上玩。 宋萱给他们挪来了一个滑滑梯,不是很大,但足够让路易斯玩很久了,艾玛坐在边上的一个粉红色的小熊凳子上,看着路易斯兴高采烈地玩。 我离他们越近。心就越是揪得紧,在离他们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艾玛看见了我。 她随即站起来,转身面向我的方向,我越走越快,朝她招手,“艾玛,到姐姐这里来!” 她迟疑了一下,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有东西砸在那边的空地上。很响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宋萱站在空旷的二楼楼梯上,望着我们这边的方向,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她终于还是出现了。 艾玛被吓得不轻,往后瑟缩了一小步,我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更是心疼,顿了一下,挪开目光抬头朝宋萱道,“我人来了。我说话算话,是一个人来的,你现在,立刻让人把两个孩子送回去。” 宋萱遥遥地望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清冷的笑,“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呢,我想留下一大一小,你自己选吧,这两个孩子当中,你选谁留下?选送谁走?” “你……”我猛地抬手指向她,想要开口骂她,却又愤怒到无从骂起。 “我什么我。你现在就是刀砧板上的肉,自投罗网,我同意放一个回去,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一条贱命。抵不上我弟弟的一条命!” “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你想好,到底选谁陪你留下?要是选不出来的话,就直接先杀了一个,剩下的人陪你。” 我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心里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但是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也没有办法,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而且毫无疑问,她如果选择一个孩子杀掉的话。一定会选择艾玛?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在我面前死掉。 我只是考虑了一分钟的时间,心里就做出了决定,扭头朝宋萱道,“你先送艾玛回去,我让路易斯陪着我。” 或许。路易斯陪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人还能拖得更久一些。 宋萱望着我许久,皱着眉头,突然间笑了,“那好。那么我就先送路易斯回去,你想要什么,我偏偏要跟你反着来!” 我没有想到,她前面刚说过的话,隔了几分钟就会反悔。忍不住朝她叫道,“你说什么我都按你说的那样去做了,你还想怎样?” 宋萱又是不屑地笑,“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我见你一招招计谋,耍得挺溜的呀,怎么到了我这边,就没有办法了呢?” 面对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我当然没有对策,我知道她是在报复我。 因为,沈诗蓝现在已经不愿意跟她合作了,她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做什么事都得她亲自出面,她心里能不恼火吗? “你会后悔的。”我沉默了许久,朝她沉声道。 她忽然间拍了两下巴掌,紧跟着回答我,“我后悔什么?你觉得,我都走到了这一步,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她掌声落下的同时,我看到那边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两个男人。把正在玩滑滑梯的路易斯,强行抱了下来。 路易斯似乎被弄疼了,被抱起来没有几秒钟,随即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好像这才发现,我也在这里。扭头朝我拼命地尖叫,“妈咪,你救救我呀!!!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他不这么叫我还好,一开口宋萱更加恼火,冲着路易斯问。“路易斯,你刚刚叫这个人叫什么?” 路易斯哭的厉害,根本都听不到宋萱在问他什么问题,只是拼命的朝我伸手,要我抱他。 “妈咪。爹地呢?我要爹地!!!”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路易斯在,更能激起宋萱的怒火,所以早点送走他,倒其实更保险一点。我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而且抢,肯定是抢不过他们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打横抱着路易斯往外走。 艾玛忽然在我身边哭了起来,一手扯着我的衣角往前走,一边朝路易斯叫道,“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艾玛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 我顾不上喜悦,一瞬间的惊讶之后,被艾玛拖着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 宋萱皱着眉头看着我们这里的动静。然而边上却没有人阻止我们,跟着路易斯往前走,我忽然又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也就假装着。半推半就着,被艾玛扯着去追路易斯。 “妈咪!!!”路易斯撕心裂肺地朝我吼着,“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他在那个男人身上,又是踢又是咬。那男人被咬得痛了,不得已把路易斯放在了地上。 路易斯几乎是一落地,就朝我这里跑过来,刚跑两步,就被追下楼来的宋萱扯住了。 “路易斯,我才是你妈咪!”宋萱口气十分恶劣并且强硬。 我想以前宋萱一定是对路易斯不好,不然路易斯不可能对我只有几个月的感情,就对我粘的这么紧。 宋萱抱起了他,但还是止不住路易斯的哭闹,他拼命地在他身上挣扎,要我抱她。 宋萱脸色当即就变得不好了,不由分说抱着他就往外面走。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他想对路易斯做什么,立刻拉着艾玛追在他们身后。 追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几个男人立刻拦在了我们面前,不让我们出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宋萱把路易斯抱上了一辆车,塞进了车后座,车子很快就开走了,然而开了几十米之后,在开出铁门之前又停住了。 正文 191 心如蛇蝎 宋萱看着车子停住的那个方向,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 我看见那辆车的司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指着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臂,对宋萱道,“不行啊,他这个样子路上肯定会出事的,要么把他打晕!后面的人抱都抱不住他,像小疯狗似的!” “没用的废物!”宋萱骂了一句,顺手就甩了那个人一巴掌,沉吟了一下,转身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忍不住拉住艾玛的手,把她拖到自己背后,用手圈着她护住她,看着宋萱朝我们两个人走过来。 “你要么去劝一劝路易斯。不然的话我真的打晕他,你可能会心疼!”她咬紧了牙,微微昂着头,朝我沉声道。 说到底,她其实还是不忍心动路易斯。或者说,她知道路易斯是卓航心尖上的肉,她暂时不敢伤害路易斯。 我心里随即有了计较。 “好。”我点了点头,正要拉着艾玛一起朝那辆车走过去,宋萱却一把扯住了艾玛。 “这个小女孩。我先把她送到那边的车上,我们马上就走,你别想耍什么诡计!”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低声朝我道。 艾玛自然也是不肯被她控制着,拼命地挣扎,不肯过去。宋萱随即用把艾玛甩到边上一个男人那边去,我看着她粗暴的动作,心忍不住揪了下。 “快一点,我最多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五分钟你搞定不了的话,我当着你的面,弄死这个小女孩!” 宋萱她,仍旧是一副优雅的模样,穿着青铜色的中长裙站在那里,美的如同一副油画,美则美,心如蛇蝎。 我之前从没有想过,她的心竟然会歹毒到这种地步。 我望着小声啜泣着的艾玛,又扭头看向那边的车子,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听得见,路易斯临近崩溃的哭叫声。 先救一个是一个,既然宋萱不忍心下手伤害路易斯,那么就让他先活下去。 我狠狠心,扭头走向那边的车子,朝车后座探了进去。 路易斯哭得一张小脸上全部都是鼻涕眼泪,一看见我,立刻在男人身上挣扎着要爬向我。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帮他擦掉鼻涕,柔声哄道,“路易斯。这两个叔叔是想带你去爹地那里,爹地说要带你去儿童乐园玩呢,妈咪和姐姐,待会儿再过去陪你,好不好?” “你在路上要乖,要听话,这两个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连着哄了好几句,路易斯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但还是止不住哭,一边抽泣着。一边泣不成声地问我,“妈咪,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有没有骗我?” 我抿着唇,朝他笑了起来,“妈咪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有爹地会骗你啊!” 说着这两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真的痛到无以复加。 我不能确定,宋萱是否会真的把孩子送到卓航身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要这个孩子去送死,因为她连打晕他都舍不得。 “那好。那我在儿童乐园等着你和姐姐。”路易斯像个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朝我回道,“但是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宋萱已经走了过来,叫人把我往回拉,“好了,五分钟到了。” 我忍住了,没有挣扎,很平静的朝路易斯道别,“再见,待会儿见。”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到路易斯对我的回答,那些人就把车门关上了。我眼睁睁看着载着路易斯的车扬长而去。心里其实,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先走了一个。 扭头往回走到艾玛身边的时候。我看见边上不远处又停了两辆车,宋萱朝扬了扬下巴,“你们两个人,上后面一辆车。” “你要带我和她去哪里?”我牵紧了爱玛的手,低声问她。 话音刚落。宋萱一个巴掌就朝我扬了过来,“没有你问话的份,你最好祈祷我的弟弟平安无事,你或许还可以留一条命!” 她下手很重,我痛得脸都麻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地点已经暴露了,她不敢在这里做什么,所以想转移阵地,我心里很清楚地明白,或许到了下一个地方,她就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我了。巴掌还算是轻的。 卓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但是我看到,后面那辆车边上只站着一个人。 如果,我能抢到车,我开车的话,那么或许,不等卓航动手,我和艾玛就能逃脱的掉。 我心里暗暗盘算着,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另外一只手牵着艾玛。慢慢朝后面那辆车走了过去。 我先是,打开驾驶座后面的车门,让艾玛坐进去,随即假装自己也要坐进去。 与此同时,我眼角余光看到边上站着的那个男人。正打开车门,似乎要坐进驾驶座。 我虽然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但是,我故意穿了小尖头的鞋,看准了方向,猛地朝那个男人裆部踢了过去。 那男人猝不及防,痛得一声惨叫,立刻松开拉住车门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裆部。我又飞快地伸手去戳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往边上退了一步。 我趁着这个机会,立刻飞速地爬进了驾驶座,锁上车门。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动作这么迅速过。 而我还来不及开心,启动车子,刚踩下油门的瞬间,艾玛忽然在后面拼命尖叫起来,我扭头一看,她那边的车门没锁上,外面不知道是谁在跟着跑,车门已经被打开了! 可能是刚刚慌乱之中,我只锁上了驾驶座车门的锁,没锁住后车门。 “艾玛,你扶稳了!”我朝艾玛惊叫了一声,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想甩掉吊着车门的人。 然而艾玛惊叫得更加厉害,我偷过车后视镜一看,宋萱竟然已经半个屁股坐到了车座上,一只手狠狠拖着艾玛的一只小胳膊,就这么硬生生地爬了上来。 “我既然今天让你过来,就不会让你走!”宋萱的语气。怨毒到犹如地狱修罗使者,带着一股阴狠。 她甚至把瘦弱的艾玛拽得横倒在了车座上,艾玛半只胳膊被她抓得伸出了车门之外,另一只手却死死吊着车上一个东西,不肯松手,痛得直哭。 我权衡了几秒,狠下心,暂时放慢了车速,宋萱毫不迟疑地趁着这个机会爬到了车上来。 她关上车门的瞬间,我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边有两辆车调转车头。飞快地跟在了我们车后。 如果被抓到就完了,我已经抢了这辆车,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宋萱一坐稳,立刻抓住艾玛,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朝我叫道,“唐微微,你现在立刻停车,不停的话我就掐死她!” 我胆战心惊,此时此刻,全身都是冷汗,手心潮得甚至在方向盘上打滑。 我透过后视镜不断地看着他,看着她的双手紧紧掐住了艾玛的脖子,艾玛的脸胀得通红,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让我停下可以。”我脑子卡了几秒钟,随即和她谈判条件,“你先松开艾玛,我有几个要求!” “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你现在立刻停下,你看他这小模样多可怜呀!”宋萱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吵我吼,脖子上的青筋爆的很高,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我有!我为什么没有和你谈判的资格?” 宋萱这车内饰十分豪华,前座跟后座之间,有一层东西隔着,我不在前面打开的话,她后面是无法打开的。 也就是,她无法爬到前面来,跟我抢夺方向盘,她起初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才让我和艾玛上了这辆车,哪知道是作茧自缚。 我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越跟越近的车子啊,一边沉声道,“你可以掐死她,但是如果她死在这里,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正文 192 大家一起死 我说到这里,脚下油门踩的更猛,径直撞向马上要合上的工厂大铁门。 这辆车的车速在一瞬间提到了将近二百码,那废旧的铁门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快的车速,车头虽然撞瘪了一点,然而我还是成功地冲了出去。 撞出去的瞬间,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后面的宋萱还有艾玛,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我看到她们两个人同时跌落到了车座底下,艾玛的头甚至撞到了前面的挡板上。 然而此时此刻,我根本没有时间心疼她,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仍旧没有放慢车速,反而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冲到边上的马路。 这边地段还是比较荒凉的。路上没有什么车,我冲出去的时候,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车。 “宋萱,我给你一分钟左右时间考虑。”我稳住车身的瞬间。沉声朝宋萱道。 “这次你的命是你在我手上,如果你一分钟之内,不让后面的车停止追在我们后面,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一座桥,咱们大不了冲到桥底下。一起淹死!” “唐微微,你疯了吗?你肚子里还有个小孩,你们三条人命,我一条人命,你觉得咱们一车人死了到底谁吃亏?” 宋萱从车座底下爬了起来,爬起来的同时惊声回道。 “我觉得是你吃亏,你死了对大家都好!”我想都没想,冷笑着回答。 卓航也没有了能够再威胁他的人,再也没有不要脸的贱人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我觉得我们三条人命换一条人命,很值。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拖下去,后面的车可能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你我心里都很明白,他们追上来之后是什么后果!我数到六十,即便我开不到那座桥上,我也可以直接上前面的高架桥,从现在开始,一!” 我说到这里,瞪圆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况,从一开始数。 宋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有再伸手去伤害艾玛,而是直勾勾地瞪着我,她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她以为我只是假假地威胁她一下。 但是此时此刻,我心里很明白,我刚刚说的话,不是在威胁她。 我心里面已经完全做好了决定,这个祸害留在世上,只会坑害越来越多的人,如果今天。她不能放过我艾玛两个人的话,那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一起死掉。这是我们一起死掉的唯一机会。 我心里,越来越绝望,看着已经超过了二百码的车速,我开车上路两天,最多也只不过把车速提到过五十几码速。 路边的景物,在我眼前飞掠而过,我盯着前面,想到了从前。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宋萱对我们的折磨,我想今天是应该有个了结了,我不想再这么无止境地纠缠下去。 可能我这样看起来像是疯了,但是我明白,这次真的需要疯狂一把,赌上我自己的命。 我不走高架桥,而是走偏僻的小路,是因为。我跟卓航之前已经详细地分析过,他知道宋萱绝对不会让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会转移阵地,他跟我说,宋萱绝对不会走高架桥,因为高架桥比较危险,宋萱这么自私的人,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所以,他会在那个废弃的工厂边上地各个路口,都留下人守着。 飞速往前开的同时,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他们安排人手的一个岔路口,我看到了那边挺着两辆车子,然而我却不能停下。 因为宋宣的人,已经紧紧跟了上来。就贴在屁股后面,可能只隔了几百米的路。我时时能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并且看到他们,打开车窗门,探出头。手里拿着枪,对着我们这边不断地射击,想射穿轮胎。 幸好这辆车的配置很高,是防爆轮胎,射中了也还能继续正常地往前开。 我不知道卓航的人手上有没有枪。但是,如果我停下,我赌错了的话,遭殃的人就不仅仅只是三个人而已了。 那边车上有两个人下了车,正倚在车门上抽烟,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脸。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伸手朝我招了一下。 我没有理睬他们,方向盘微微打了一下,绕过他们,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继续朝前开去。 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往我们后面的车看了一眼,几个人似乎发现了宋萱的人手上有枪,迅速互相招呼着躲到了车后。 一阵沉闷的消音手枪声紧接着传来。而我已经数到了四十。我听到枪声的时候,忍不住顿了一下。 宋萱在后面又朝我尖叫,“唐微微,你有没有想过卓航?你这么做,让卓航该怎么办?!” 她想跟我打温情牌。然而此时此刻,跟我来这招已经没有用了,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隔了几秒,我继续数下去,“四十一……” 大概后面有卓航的人暂时挡着,宋萱的人,并没有非常迅速地紧跟着上来。 我数着数的同时,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我在想,到底是上高架,还是直接冲到那边的桥上,只剩下十几秒了。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决定走小路。 我想,掉进河里能淹死的更快,但是,高架桥一定要上到很高的高度,掉下去才能确保摔死。 如果我和艾玛摔死了,宋萱这个贱人还活着,那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在我分神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车速降到了一百八十多码,我突然听到,后面传来隐约的车子跟上来的声音。 我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一辆车紧紧跟了上来,速度比我们更快。但是看着并不是之前宋萱手下的车,车型不一样。 我忍不住又放慢了一点速度,那辆车子越靠越近,很快的超越过我们,堵在了我们前面,我看到高速行驶的车子之上。有个人打开后座的车窗,朝我们看过来,是卓航。 “停下!”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来了,就好了,我心里随即松了一口气。 我看到宋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正要慢慢踩下刹车的同时,我们车子的车身忽然猛地颠簸了一下,好像是又有一只轮胎被射穿了。 我慌忙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有一辆宋萱手下的车已经跟了上来。 他们手里拿着,不仅是手枪这么简单的东西了,好像是一把冲锋枪,不断地对准了我们的车轮射击。 完了。我的脑子里只闪过这么一句话, 我看到卓航,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手枪,同时身体缩进了车窗里面,他们的车子紧跟着往边上别了一下,卓航毫不犹豫地,对着我们后面那辆车瞄准射击。 他是在帮我们拖延时间,我知道,他可能是想让我先走。 我知道自己是他的拖油瓶,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上只有一把枪的卓航和有冲锋枪的敌人对峙。 “唐微微,你先走,我们这边车上有警察!”两车几乎平行的瞬间,我听到车里面的卓航朝我吼。 我忍不住扭头朝他看了一眼,看到他扭过头,朝我这边吼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们!” 我果然看到车前座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的样子。 好像卓航之前给我看过他的照片,是警察局的人。 他在警察面前开枪了!即便这枪是警察的,他有如此娴熟的开枪技术,那也完了!我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我愣住的同时,卓航似乎着了急,往我们车后又看了一眼,突然朝我吼道,“把你的车门打开!”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反问他,“前车门还是后车门?” 坐在后面的宋萱肯定不能乖乖听话。 正文 193 羊水破了 “前车门!”卓航继续朝我吼。 他吼着的同时,已经打开了他们车的后车门,似乎是打算找准时机就扑过来,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首先,他扑过来的瞬间,我给他腾位置的同时,可能会控制不住方向盘,第二个,我们两辆车之间有缝隙,他就算跳上来,后面车上的人,很可能会抓准了机会射中他。 我心里的顾虑。卓航也一定明白。 我迟迟不打开车门,卓航已经着急到脸色胀得通红,他似乎猜出了我的心里在想什么,隔了几秒,朝我沉声安抚道,“宝宝,没关系的,你相信我,我们可以做到!” 到了这种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除了相信卓航,别无选择。 再迟一会儿,很可能就要被后面的人堵住,杀得一个不留。 我内心里当然是不想死,如果能活下去的话,我更不想让卓航死。 又犹豫了几秒之后,我非常果断地打开了车门,同时用左手死死抓住了方向盘,往副驾驶座上挪了一点位置。 卓航把枪咬在嘴里,伸手一把拉住我这边的驾驶座车门。我脚离开油门的同时,他们的那辆车,也几乎同时放慢了车速。 卓航一下子跃了过来,稳稳当当落在了驾驶座上。 几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而过,我看到他的左手手背上被擦伤了一块,没隔了几秒就往外渗血。 他紧皱着眉头,毫不在意地接过方向盘,稳住了车子,方向盘往右打了一点,同时脚下踩住刹车,稳稳停在路边。 他停下的时候,右手一下抓住他含在嘴里的枪,转身,把枪口对准了坐在后面的宋萱。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酷的弧度,朝宋萱冷冷道,“就后面那几把冲锋枪,都足够让你至少判死缓!” 我们一帮人正在对峙的时候,十几辆警车开过来了。 宋萱原本还抓着艾玛挡在自己面前,想要用爱玛拖延时间,然后逃跑。几十个警察团团围住我们这几辆车时,她最终还是松开了艾玛,脸色一片死灰,望着我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说,宋萱他们家的帝豪公司,跟卓航的HB集团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两家之前交往过密,这件案子又跟卓航有直接的关联。 所以,在宋萱被警察逮捕的同时,卓航也被带到了警察局进行调查。 警察通融,让卓航先送我回家之后,他说他要去警察局,被依法拘留几天。 我虽然知道撒泼耍无赖是没有用的,然而。看着他走出门外,心里还是觉得心一阵阵的揪着。 他走后多时,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艾玛暂时被阿兰接到了自己家里,去看心理医生,并进行安抚。 而路易斯,被宋萱之前送到了自己家里,宋萱的父母,不肯同意把路易斯送还过来,卓航去了警察局,自己一个人也不好去他家要孩子。 我以为我没有事,彻底逃过了此劫。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陈姨正好又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我忽然觉得小腹有点痛,同时觉得,下身,有一点一点的热流,正在往外涌。 我起身的时候,流的似乎更凶了。我自己一个人扶着墙,慢慢挪进了卫生间,拉开内裤一看,里面湿了一大片,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我可能是羊水破了。 好在好像羊水漏的不多,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自己拿条内裤换上,垫了片卫生巾,出去的时候司机正好赶了过来,看到我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的样子,脸色立刻变了,立刻抱着我上车,送我去医院。 卓航不在,我妈又不在东城,而我也不想给她打电话,让她知道了她又得担心,冲姐又正好跟着吴出门去南方度假了,我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陪着我渡过难关的人,只有司机还有陈姨两个人,陪着我,等待着医生下诊断通知书。 在这期间。羊水一点点地往外流着,不像刚才那样了,我能感觉得到,小腹也没有刚刚在家里时,痛得那么厉害了。 “以后啊,少奶奶就别操心那么多的事了。那两个孩子,暂且先由他们去吧,等到少奶奶把自己的孩子养下来,再去管那些闲事。”陈姨心疼我,忍不住边叹着气边朝我道。 两个孩子我倒不担心,他们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我就觉得没有什么。 最主要的是卓航,我心里面担心的是卓航,他嘴上和脸上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明白的,这件事情,卓航逃脱不了干系。 我望着陈姨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片浆糊。 没过一会儿,护士拿着医生的诊断书走了进来,对我说,“你得住院,我们得观察一下你后期的情况变化。” “虽然孩子暂且胎心还算正常,但羊水破了不是小事,得保胎,你这才七个月多几天,离孩子出生还早。再加上,你又有心脏病,所以得先卧床观察几天。” 我这一整天,又急又累。回家之后,心里又牵挂着卓航,心力交瘁才会导致羊水破裂。果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迈克过来看了我一眼。 陈姨说他前天有三个连着的重要手术,二十四小时都没有休息过了,他也很累,还是赶过来,安抚了我几句。 他说,“我已经听那个妇产科医生说过了,还可以,你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你就在医院里安心呆着。医院有什么事情都有我撑着。卓航不在也不要着急。” 迈克的水平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朝他点了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我不着急。你先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 就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迈克还能赶到我跟前,跟我说这样的话,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挺窝心的。患难见真情。 我这时,忽然就忍不住想起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的卓益。 我上次见到他时,好像是两三个月前的一次晚宴上,卓航带着我一起出席的时候,他跟着白一凡也一起参加了那次活动,见到我和卓航时,反应挺冷淡的。 卓航出事。他的杂志社肯定免不了要受到波及。 然而直到现在,我已经见到了很多人给卓航出谋划策,就是没有见到卓益。 可能任何一个外人的安慰,都及不上自己的亲兄弟出现一面吧,至少我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我出事的时候,唐一天一次都不来见我的话,我一定很伤心,哪怕是有自己的丈夫一直陪在身边,那也没有用。 我一个人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巧了,出去买水果上来给我吃的陈姨,忽然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我扭头一看,是卓益来了,他没有带着白一凡,是自己独身过来的。 陈姨把水果放在床头,随即识相地拿了几个水果出去洗,给我和卓益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卓益看着陈姨走了出去,随即走到门边上,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拿了一张椅子,放在我的床头边,坐了下去。 他目光淡然地看着我,问我。“现在羊水还在流吗?” 刚刚护士进来,又给我检查一遍,其实不怎么流了。 我朝他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好多了。” “那就好。”卓益朝我扬了下眉头,“刚才我已经去问过医生你的情况了,其实我觉得,如果几天后,你的情况能稳定下来的话,那就不要去多说什么了,但如果,你的羊水继续流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感染,伤害你自己,同时也会伤害到孩子。” “这个医生应该没有跟你说,怕影响你情绪,影响你的恢复。我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可能保胎都不会起什么作用,并且,七个多月的孩子强行破腹生下来,夭折的可能性非常大。” 正文 194 家属的愤怒 “我不知道,我哥在监狱里要待多久,但至少短期内是不可能出来的,这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所以过几天我会把你的诊断书,带到监狱去给他看,我会把医生的建议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 “如果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的影响,或者是孩子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性,哪怕你再坚持,我还是会逼着你引产,我哥不在外面,家里就是我做主。” 卓益这一句句话,说得十分淡然,然而我却是听着心惊肉跳。 卓益,本来就不希望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旦有了孩子,我跟他之间就彻底不可能了。 我愕然地望着他,许久,低声回答,“我希望你我两个人,都能理智地对待这件事情。” “至少现在医生跟我说,孩子的胎心是正常的,我的情况也不算严重,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尚早?” 他随即回,“早倒是不早,别人不跟你说是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要跟你提前打好预防针,因为你有心脏病,不提前跟你透露这些话的话,我怕你到时一时之间会接受不来。” “微微,其实严谨来说,只有我一个人,是只在乎你好不好,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意你的孩子,只因为这个孩子,是卓航的独生子。你可能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于HB集团意味着什么。” 我肚子里的,原来是个儿子,我没有去检查过男女,但是卓益竟然知道。 “卓航已经三十四岁了,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哪怕是长到二十五岁,就能继承家业,卓航都已经六十岁了!” 他没有把这个算术题算给我听的时候,我好像还不是特别懂,然而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间就明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卓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很多人,希望你这个孩子死掉,也有很多人,翘首以待着这个孩子能生下来。他们的眼里,只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可以这么说,甚至在我的父母眼里,你跟孩子比起来,他们也是必然更在乎这个孩子。” “所以在此时此刻,卓航不在你身边,你能够信任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只有我不会害你。”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说的夸张了,然而我听着他这些话,不只是一点点的震惊。 他短短的几句话。就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就在几个月前,我心里还在埋怨卓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卓航? 然而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我忽然明白了,他那时的担忧和阻挠,并不是毫无缘由,因为他真的足够在乎我,时时刻刻把我的安危放在心里,他预想到了将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说到这里。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即止住了跟我的谈话,一手插在口袋中,慢慢站了起来。 陈姨进来的时候,他轻声又朝我道,“我待会会派几个人守在医院,因为宋家那两姐弟,虽然都在监狱里呆着,但是他们父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会好好保护你。” 他说完这两句。随即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吃个水果再走吗?”陈姨随即跟在卓益身后,问了他一声。 “不吃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哥不在,底下的董事会,已经乱成了一团。我自己杂志社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随意回了一句,走到门口又扭头看向我,“微微,我刚才说的话,你千万要记在心里。” 我知道他让我记住的是,之前陈姨没有进来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随即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 好像现在,我能够信任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没有多久,刚吃过早饭,忽然听到司机在病房门口,很大声的说,“你们不能进去!我们少奶奶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任何事情,你们哪怕进去闹,她也说不出什么东西的,她不懂也管不了!” “你们可以去找我们家二公子,再说了,黄董事不是在公司啊,你们有什么可以去找他解决!为什么偏偏要到医院来闹呢!” “医院不是闹事的地方,如果你们再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客气了!” 半个小时前,我就听到门口有些吵吵闹闹的,但是,离我们这边很远,所以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好像医生护士也在协调。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朝陈姨轻声道,“你去门口看一下,什么情况?” 几乎是陈姨一打开房门,我就听见门口瞬间传来的,几乎爆炸一样的声响。 我隐约看到门口有好多人站在那里,少说得有十几个人,团团围在门口。司机还有几个保镖拦在门前,不让他们进来。 陈姨打开门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出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儿,我也听到护士在那边叫着。“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先出去?这边是医院,病患需要休息的,我们这一层楼全部都是,VIP病房,有些是重症患者。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能担着吗?” 然后有一个很大的声音这样回答。“我家大儿子死了,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你们这边的人都还活着呢,重症患者又能怎样?除非你们医院能够帮我们讨回这个公道,让里面的人出来,和我们解决完这件事情再说,我们就不闹了!” “出了人命,我们也很抱歉,你们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但是,你们的家属,并不是在我们这边医院进行救治的。而且,我们有权保护我们这边的病患人员!” “果然是官官相护!你们这些人真不要脸!” 说着,似乎是又闹了起来。 我隐约又听到了护士在外面大声道,“都出去。要不然让保安上来把你们都轰出去!”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声,心里很清楚地明白,是之前在工地上出事的那些人来闹事了,因为卓航现在在警察局,主事的人不在。所以他们才会到我这边来闹。 但有一点奇怪的是,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一家医院? 可是我想,暴力解决并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他们继续把这件事情曝光到外面去的话,这对于HB集团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对于整个集团的形象,都有着很严重的影响。 既然那些人,已经知道我是卓航妻子了,那么我就有义务。代替卓航出去,尽量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 我想到这里,自己一个人,吃力地从床上撑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拖鞋。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我打开房门的瞬间,外面那些人在几秒钟之内,快速地安静了下来,我往门外扫了一圈,看到约莫有二十几个人堵在我们病房门口。 后面还有很多的医生护士,想要过来阻拦他们,让他们出去,倒是我们对不起这边医院,因为我们个人的原因,倒弄得像是医闹事件一样。 我刚打开房门,陈姨就转过身来,想要扶着我进房间,一边挽住我的手臂,一边轻声道,“他们现在都是不理智的,少奶奶,我们先进去吧,等他们都先下去了再想解决办法。” 我随即摇了摇头,从陈姨的手中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小心地保持着跟那些人的安全距离,确保他们冲上来时,我能安全地退进去。 几秒钟后,朝四周围的人笑了笑,“对,我就是卓航的妻子。请问你们过来,是有哪些地方,我们卓航处理得不够妥当吗?” “据我所知,他似乎早就给每一个失去生命的工友家属,打了一百万过去,受伤的也都送到医院去了,我们都是全额赔偿的呢。这些钱还没有到位吗?如果还有没到位的,我会让底下的人再额外追加一部分过去。” 正文 195 这些人是流氓地痞 “实在是很抱歉,我们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帝豪公司跟我们之间的陈年旧怨,他们想要打击报复我们,间接伤害了大家,实在是对不起!我再次向大家道歉。” 我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们微微弓了下腰。 “一百万就能买一条人命了吗?那么我们把你打死,我们再凑一百万,来赔给卓航,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很公平?”其中一个领头的家属,随即朝我吼道。 我望向他,顿了一下,轻声摇头回答,“当然是不可以的。” “因为,我死了。只是一条人命,但你们,每一个过来的人,或者是自己的亲人现在患了重伤,躺在床上,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医治好,又或许,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我的死,并不会让时间倒流,并不能让他们痊愈。” “说实话,我心里真的也挺难过的。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知道的第二天就去工地看过,我看到了工地爆炸的惨状,现在说推脱责任的话,肯定也没有什么用了,因为帝豪公司跟我们之间的恩怨,而牵累到你们,真的对不起” “而且这确实,是在我们工地发生的事情,实在很对不起大家。” 司机扭头看着我,看着我给这些人道歉,随即低声朝我道,“少奶奶,对于这些人,我们越是态度软弱,他们越会得寸进尺!” 他这话本来是悄悄对我说的,然而我想了想,又沉声回答,“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们对于人命软弱一些,并没有什么过错。” 我这些话,也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 司机看着我,跟着没了声音。 我顿了一下,又朝那些人道,“但是据我所知,工伤事故赔偿款达到一百万的,近两年,几乎没有,按照法律程序。根据各人家庭情况,每个人拿到手的的赔偿款应该不尽相同,但是,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数目。” “我们已经,给了大家足够的抚恤金。” “除去抚恤金不谈,卓航也向你们保证过,如果伤患者家里还有没有完成学业的孩子,我们会继续资助孩子上学,如果有能力考上大学的,我们一直会资助到他们大学毕业。再给每个家庭老人。每个月一千块钱的扶助金,你们觉得还不够吗?” 我说到这里,门口几乎是鸦雀无声。 就凭卓航赔偿的这个数字,我们就已经足够有道歉的诚意了,因为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们造成的,不是我们在地基里面埋的炸弹。 “警方可能在近期就会,公布这起爆炸案的结果,是帝豪公司的人干的,所以,我们这边赔偿的金额。很有可能只是赔偿金的一部分,你们可以再耐心等一下,去帝豪替你们自己的亲人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你们,从他们那边得不到赔偿的话,我想我可以,让我们HB集团的直属律师事务所来帮助你们,如果需要,我们随时愿意提供帮助!我今天在这里向大家保证,绝对不会收取一分钱的费用。” 我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那些人,有些人的态度已经软下来了。 站在后面的几个人互相小声商量着。我听到他们说,“算了,走吧,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 说的很小声,然而前面几个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但我说到这个份上,我觉得如果他们还想闹下去的话,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钱也已经到位,也承诺了对他们的帮助。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丧亲之痛,我实在可以理解,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在前段时间刚去世,但是也请大家,能够理智地对待这件事情,我们并不是罪魁祸首,请大家把仇恨转移到,最应该仇恨的那些人身上。” 我说到这里,主治我的医生和护士,已经从松动的人群后面挤了进来,迈克也过来了,一边劝我回房间。 “卓太太现在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她的诚意大家肯定也看到了,她不宜长时间站着,所以大家有什么事情?就照这位先生之前说的那样,去找另外几个负责人解决吧!” 我确实也有点站不住了,小腿直发抖。 迈克说完那几句话之后,随即强制性地让我回房间。 他扶着我在床上坐下,我坐下的时候,他低声朝我道,“跟那些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呢?他们全部都是故意来闹事的,据我所知,卓航早就已经完全安顿好了那起工伤事故!” “这些人肯定是其他人找来的,他们是故意来找你麻烦,很可能是想伤害你!他们下次过来的时候你就不要出去了,或者是让我们医院出面,或者是让司机保镖把他们轰出去!” “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了。就像司机跟你说的那样,对这些人,态度不能太软弱,去我看来,这些人之中。百分之五十都是用钱雇来的痞子流氓,并不是那些患者的亲人。” “楼底下还有更多人,我们刚刚已经赶了一些人出去了,所以,下次你不要出面了。很容易伤到你自己。” 我靠在床头,听他对我说着这些话,皱着眉头回答,“其实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这些人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雇来的流氓。” “但是我们的态度放在这里,也许会让局面好转一些。我怕我刚刚不出面的话,他们会无休无止地继续闹下去,如果我的态度软弱一些,或许还会有些人良心发现。” “话是这样没错。”迈克朝我点了点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完,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这天晚上,我睡得十分不安稳。 幸好前天,卓益多派了一些人守在我们这边。不然的话,白天发生的事情后果会多严重,我无法想象。 可能是这些人背后的指使者,以为我们这边没有人了,以为会树倒猢狲散。然而其实卓航在进警察局之前,早就提前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公司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卓爸爸卓妈妈也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大概要到警方公布消息的那一天,他们才能知道,卓航已经进了警察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床边上似乎有人在看着我,并且在帮我拉被子。 我一惊之下,立刻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看向床头边。 卓益正好在俯身帮我拉着掉在地上的被子,发现我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下,又继续帮我拉着被子。 帮我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之后,才扭头朝我笑了笑。“以后晚上睡觉之前,记得要把房门锁上,不然别人很轻易就能进来,就比如我这样。” 我脑子还有点蒙,隔了几秒,朝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昨天下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要有所警觉了,有些事情,自己要有所防范,卓航不在你身边,我也是忙得连觉都睡不上,你自己千万要当心。” 他又朝我轻声吩咐了两句,往后退了一小步,朝我微微笑了下,“那我这就走了,明天早上八点多还有一个会议,我回去睡一会儿。” “好。”我朝他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他对我的关心,似乎又超过了界限,半夜来给嫂子盖被子,别人还不知道要说怎样的闲话。 我想跟他提白一凡,变相地提醒他一声,又怕他会觉得烦躁,索性不说话了。 他带上房门的时候,我抬头看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早上四点多。他四点多才忙完,有空到我这里来看一眼,确实是忙得够呛。 正文 196 到来的预兆 这几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迷迷糊糊的。 那些来闹事的家属和流氓,后来又来过两次,但都被司机他们挡在了外面,到后来,警察都被惊动了来,干预他们不准他们再到医院闹事。 陈姨跟我说,警察带走他们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好受,因为其中有一些,应该是真的家属。 这起爆炸案,对于他们的伤害,自然是不言而喻。 我不是圣母心,但将心比心的来说。如果自己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用多少钱都填不平内心受到的伤害。 大概是因为我的情绪不太稳定,所以,虽然孩子胎心是正常的,我一直在医院做治疗安胎,羊水也没有受到感染,但一直断断续续的,有一点点的羊水往外流。 羊水过少,对孩子十分不利,几天的观察期过后。医生建议我还是要继续住在医院里,迈克也过来跟我说,建议住院治疗,在家十分不安全。 并且上次拍完片子之后,医生发现,我的心房又比之前肥厚了一点,也就是,我遇到很大的刺激之后,随时都有可能犯病。 迈克随即给我换到了最清静的病房处。一层楼,二十几个病房,因为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只有十几个是住人的。不像下面人来人往的,人多人杂。 那天晚上,卓益似乎是稍微空闲了一点,亲自给我送来了晚饭,陪着我吃完,跟我说了几句话,说了下公司现在的现状。 他还说,卓航这件事,似乎已经变得比较明朗了,因为在国外,配戴枪支弹药,并没有国内管的这么紧,经常会有猎户家里常备着猎枪。 卓航之前常年生活在英国,他们以此为备案,向上提出了申诉,说卓航使用枪手法娴熟,是情有可原。 能够熟练地使用枪支,其实是卓航被逮捕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上面决定要好好调查卓航的背景。只是警察局还没审批下达任务。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完美解决的话,那么他的处境,可能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我听卓益说着这些话,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再跟你说件事儿吧!”他说完卓航的事,在窗前站了许久,忽然又低声朝我道,“你知道为什么,宋斐心里会那么恨卓航吗?” “不知道。”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在宋萱离开卓航之后,卓航进行了疯狂的报复。他第一个拿来下手开刀的,就是宋斐的女朋友。宋斐和他那个小女友两个人,如果按照正常的步骤,现在应该是已经生了孩子的地步了吧,但是因为卓航的介入,所以宋斐的女朋友离开了他。” “她跟卓航睡了一个月之后,像被灌了迷魂药似的,直到现在还是死心塌地地对卓航,觉得有朝一日,卓航还会回头去找她。” 怪不得了。怪不得宋斐对卓航,说话和态度总是那么阴阳怪气。但是我对他,竟然没有一点同情。 “他姐姐造的孽,由他来承担,不是很正常吗?”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活该。” 对于他们两个人,我一丝丝的慈悲心理都没有,因为心里实在恨他们,我竟然觉得。卓航做得很对。 卓益听到这里,又扭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问我,“你真的这样觉得吗?姐姐犯的错,要由弟弟来承担?” “至少我觉得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答案是肯定的。”我想也不想回答。 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阿益,你现在心里还恨我们吗?还恨他吗?” “恨,那是肯定的。”卓益扭头朝我笑了下,“然而到了这种地步,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办法?” 他这句话虽然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其实心里已经,放下了一点。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对于我和卓航,满心里只有仇恨憎恶。 他愿意承担这一切,替卓航收拾这些烂摊子,我真觉得挺不容易的。 我看着他走了出去,心里忽然觉得,正如我之前对卓益说的那句话一样,所有的一切,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可能卓航现在的处境还十分危险,但是宋萱和宋斐两个人。吃官司进监狱的结局,那是肯定无法改变得了的。 没有了这两个人兴风作浪,我心里就能安定很多。 十二月初三,这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个日子。 那是我和卓航的孩子,小安宁早产的日子。 十二月初二的那天傍晚,我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我喘不上气来,就像是能预料到即将而来的厄运。 卓益过来跟我说,宋萱第二天就要被送上法庭裁决。 我觉得,好像事情发展得有些过于顺利了。 白一凡跟着卓益一起过来了。给我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来,笑着朝我道,“大嫂,无论明天宋萱的结果是什么,你始终得相信,恶人终有恶报。”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玫瑰花的同时,心口忽然猛地一跳,紧接着,又剧烈地颤了几下。 卓益站在边上没有吭声,看见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才微微皱起眉头,朝我靠近了两步,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忽然心颤得厉害,就像是浑身抽筋的那种感觉,痛是肯定的,然而他凑过来问我的时候,又好了。 我眼前一阵发白,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几秒之后,看着他担心的脸,又好像几秒前的痛楚,是假的。 “会是对花粉过敏吗?”他一手接过我手上的玫瑰,一边焦急地去按床头边的铃。让护士进来。 我好像看见,白一凡也凑上前来,看看我是怎么了,卓益一把推开了她。 我想让卓益对白一凡态度好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护士和医生就进来了,给我紧急装上氧气罩,给我测量各项体征。 我带上氧气罩的瞬间,看见卓益始终守在我的床头边,急的脸色都变了,然而我的心口已经不痛了,只是还有点闷得慌。 “心跳每分钟135……”护士紧张地喘着气,低声朝我的主治医生道。 “比前几天快了。”医生皱紧了眉头,轻声回道,“稳定下来时再测一次。” 卓益猛地扭头望向白一凡,指着地上那束玫瑰花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我身边说话的人太多了,还有各种仪器的声音,吵得我听不清卓益在说什么。 我只看到,白一凡眼眶有些泛红,噙着眼泪,六神无主地看向我。 我戴着氧气罩,无法说话,我想说跟白一凡无关,她也没做错什么,然而不等我这边消停下来,卓益猛地朝白一凡吼了一声,“滚啊!” 白一凡吓得浑身抖了下,眼泪一瞬间滚落下来,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转身跑了出去。 护士给我测了第二次心跳,医生随即得出结论,“心率不正常,立刻送进监护室。” 其实,在医院的这些天,我的心率一天比一天快,偶尔会维持稳定,跟我的心脏病肯定有关,我心里十分清楚。 护士把我推到监护室的路上,我看着紧紧跟在一边的卓益,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完了,白一凡一定看出了卓益对我的感情。 竟然是在这种关头露馅了,我以为,白一凡这样的女子,一定会慢慢融化卓益,卓益对我的感情,也一定会慢慢变淡。 然而,还是我想错了。卓益对我的爱,让我感到惶恐,让我始终无法心安。 重症室除了病人医生,还有在医生允许的条件下,在某个时间段,家属能进去探视,其余时间,都是禁止人入内的。 卓益眼睁睁看着我被推了进去,一拳砸在自动门上,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焦灼而又不安。 正文 197 早产 监护室的自动门关上之后,只有护士跟我一起留在了监护室,完全安静的环境,只能听得到身旁仪器微弱的声音。 护士戴着口罩,在边上调配着什么东西,用针管连吸了两次,似乎是要注射到我身体里。 我自己伸手,抓住氧气罩子,掀开一半,朝护士低声问,“这是什么?要给我注射吗?” “是啊。”她冷淡地回答,继续专注着手上的事。 “可是,我能用这种药吗?”我盯着她手上标着英文小字的一个个小瓶子,忍不住奇怪地问她。 “可以,没有什么药性的。”那护士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道。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暂时也说不上来。 她举着针管,把多余的气体往外挤的时候,我看着那个尖细的针头,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她进过我病房,但是她并不是之前一直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她说那个一直照顾我的,今天生病了。 就这么巧,她来了一下午,我就发病了。 我想通的瞬间,她已经抓住我一只手,要往我的静脉里注射药物。我随即拼命地往回缩着自己的手,急道,“你让我的主治医生进来一趟!我现在不想注射这个东西!” 我闷在氧气罩里的声音十分小,自己都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那个女护士忽然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她好像是在冷笑吧,我心一瞬间凉了大半截,往后缩着要去拉铃的同时,她忽然一下倒了下来,死死压制住我的双手,以及胸以下的部位。 她的力气非常大,堪比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我的肚子也被她压着,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睁睁看着她用力拽住我右手手腕,把针管里的东西,注射进了我的静脉之中。 她的速度非常快,做完这一切,再松开我时,我只觉得自己右腕冰凉,迅速被冻僵了一般,几乎不能动弹!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我惊恐地朝她叫。 然后很迅速的,那阵奇怪的感觉,一直从我的手腕蔓延到我整个手臂。以至于全身,然后,我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非常强烈的无力感,就像是被废了一般。 我几乎是动弹不能,再加上他刚刚那么用力的压着我的肚子。 我此时此刻,痛得都要哭了,强忍着,看着那个女护士松开我的同时。随即从身上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开了免提,放在我的床头边。 我不知道她是打给谁,也不知道对方想让我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你要不要听你老婆说两句话,现在我们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你听着你的老婆孩子死掉。还有一个,我可以让他们活下去,但是你必须要让我们这边的损失降到最低。”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些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们现在再去作伪证推翻,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你们明天要提交上法庭的材料,还有那些报复行为,我劝你,现在立刻停止。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你等着这个孩子出生,要等好久了吧,现在肯定也是心急如焚。” “希望你能理解我做父亲的心情,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也给你行个方便。” 男人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十分清楚,然而我还是断断续续地,大概听了个清楚。 我听他说话的语气,他应该是宋萱,和宋斐的父亲。 我就知道。事情并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明天宋萱的案子就要开庭,然而我这边,却没有接收到任何不利的信息,所以我一直在惶恐。 现在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是我听不见卓航在那边说什么,只单方面的,听到宋萱的父亲,在那边说着话。 他停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起来,“那我可不管!你想听你老婆的声音吗?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或许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能听到她的声音了,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他的意思是,他会做掉我跟孩子吧! 我紧张到,即便是监护室里很冷,他们没有开空调,我身上注射过药物之后,也同样的冰冷僵硬,还是能感觉得到,浑身正在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着冷汗。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我想活下去。距离孩子出生越来越近的同时,我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想活下去! 我不想让孩子失去自己的父亲,也不想让他失去我,更不想让他在八个月的时候,就这么夭折了,他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扭头死死盯着放在床头边的那个手机。 就在这时,那个女护士把它拿了起来,递到我的脸边上,朝我冷冷道,“开口说话。” 我要说什么呢?我非常非常想宋萱能够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我更加想,自己能够活下去。 “说话!”女护士见我迟迟没有开口,又揪着我的头发沉声威胁了一句,“快点说话!”她一边说着,一边摘掉罩在我口鼻上的氧气罩。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迟疑了几秒,小声地,朝电话那头的卓航道,“我想活下去……” 我知道这句话,会给卓航带来十分沉重的心理负担。 但是我没有办法,但凡我能有一点点的办法,哪怕就像是。上次宋萱绑架两个孩子时那样,我能有办法自救,我也不会这样要求他了。 我说完这句话,女护士随即挂断了电话。她好像是干完了自己应该做完的事情,随即动手收拾着边上的东西,又把氧气罩罩在了我的口鼻上。 如果她们想要我死,就不会给我接氧气,我其实心里很清楚,他们就是为了宋萱,暂时也不敢杀我,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孩子。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完东西,把手机塞回到身上,然后转身就走。 她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卓益还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他听到动静。随即站了起来,然而那个女护士随手就把门关上了。我死死地瞪着卓益,努力地叫了两声救命,然而声音轻到真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几秒钟之后,门彻底关上了。冰冷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躺着。而与此同时,我渐渐的感到,我的小腹一阵阵的抽疼,就像是吃坏了肚子时,非常想要上厕所的那种感觉。 我不知道他们给我打了什么药,但一定是,不利于我和孩子的东西。 阵痛朝我袭来的同时,我内心的恐惧已经到了顶峰,我害怕自己和孩子会同时死掉! 不知道痛了有多久,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脚有力气了,能动了,随即艰难地自己撑坐了起来,伸手去按边上的铃。 主治医生进来的时候,我看到进来的人不再是那个女护士,整个人彻底瘫软了下去。 这个时候,我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而我的心脏,好像也即将承受不住了,痛到我的子宫一阵阵的收缩。 医生焦急地朝我道,“忍住,千万忍住,马上给你进行剖腹产。” 我看到不断有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他们似乎是要把我推到产房里去。 这边的门打开的时候,我听见卓益在外面叫着,“保大人,千万要保住大人。孩子要不要都没有关系!” 医生护士推着我的床往前走的同时,卓益也在边上跟着,他紧紧抓了下我的手,咬着牙朝我吼,“微微,没关系的!宋萱那婊子不会有好下场,卓航也不会有事,你也不会!!!”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被推进产房里的瞬间,我眼前一阵发黑。彻底晕了过去。 正文 198 安宁(番外) 正如卓益说的那样,安宁是儿子,生下来时不过三十一周,正好四斤,发育得十分健康,但是迫不得已,他生长的母体,微微已经保不住他,只能冒险早产。 宋轩的父亲没有用一枪一弹,却让我内心感到十分的惊恐,让我瞬间对他臣服,因为他抓住了我的软肋。 虽然我之前,跟所有人说了一遍又一遍,我进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好微微母子两人,但是他们还是大意了。 应该这么说,敌人太过于狡猾,知道抓住别人的弱点。来制服我们。 比如,微微心脏病犯了之后,那肯定是要进重症监护室,如果不送进去,她出了什么危险,谁能负责?而进了监护室之后,那就必然只能留她一个人在里面,必然,承担的风险就就更大。 谁都没有料到,那个护士会有问题。宋萱的父亲,到警察局来看我,他把警察都支走了,然后和我两个人,隔着一道铁栅栏,和我面对面的轻声交谈。 我就听到微微那一声,“我想活下去。” 我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我知道,哪怕我费尽心思。做了再周详的计划,明天开庭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我最在乎的人是微微。 宋家人做事向来都是心狠手辣,他们不是纸老虎,威胁一出口,必然做了最周详的准备。我立刻。毫不犹豫地对宋萱的父亲服软了。 但是,宋萱父亲在临走之前,还是朝我低声说了句,“至于你的孩子早产下来,会不会夭折?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 “为什么会早产,孩子好好的为什么会早产!!!”我立刻起身扑向他的方向,伸手紧紧揪住铁栅栏,我想出去! 如果我的孩子还有微微会出什么危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宰了这只老畜生! 能教育出这样儿女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航,我说了,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总共就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因为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毁了他们,身为父亲,我想你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他说完这句话几句话,转身就走了。 我在警察局里有认识的人,我立刻让他们帮我联系上卓益,让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微微,这几天千万要寸步不离。 如果孩子真的早产了。平平安安地降生,他们接下去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孩子,尤其是微微。 第二天,我要出庭作证,我坐在证人的位置上时,看到了我的律师,他们已经收到了卓益的消息,知道应该怎么有分寸地去做。 我可以受威胁,但是,我决不能让宋萱和宋斐就这样逍遥法外!他们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后果! 初审,第一场。没有给出审判结果。 律师过来看我的时候,悄悄地告诉我,说,就算我们这边没有给出足够的证据,但就警察局那边得到的足够的人证物证,宋萱应该跑不了要判个十几年,而宋斐,有期徒刑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还跟我说,今天,微微在早上十点钟的时候,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虽然说。四斤和正常的生下来的孩子比起来,算是很小了,但是他才八个月,能是个健康的孩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在中午之前,就在这边开庭的时候,已经抵达了东城,先去了医院。 他们是应该先去医院,我这边都不要紧,至少我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微微那边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剖腹产之后。医生给她输了几百毫升的血,她却还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生这个孩子对她的伤害很大。 当时卓益曾经试图冲进去,跟医生商量,千万不能要孩子,但医生说,微微期间清醒过来一次。自己坚持着,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微微被推出来的时候,卓益差点就跟医生打起来了,迈克及时赶了过来,拦住了他冲动的行为。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孩子没事,大人也无大碍。 你心里若是爱一个人,她怀了你的孩子,说实话,你真的会情不自禁的,对这个孩子有着一种非常深刻的感情,我之前在想,如果微微真的,为了保住自己,把这个孩子引产而不要他,那么我心里,也一定是很难过的。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就是,你爱她,而爱屋及乌。 孩子不是最重要的,然而在你心中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应该能和我父母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相提并论,毕竟这个孩子身上也流着我的血,是他妈妈辛辛苦苦怀胎这么多月生下来的。 第二天的时候,卓益到警察局来看我,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告诉我,已经满三十六个小时了。微微还没有清醒过来。 并且,在宋萱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微微的处境一定还是很危险的,宋家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紧揪着微微不放,我的孩子留在这里,也将十分的危险。 他问我,“你有没有想好,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办法,然而,我不忍心说出来。我不忍心,让刚生完孩子的微微,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但是我人不在外面,我也没想到,之前我把一切事情安排好了,我以为他们一定能够照顾得好微微母子两人,然而是我想错了,我安排得再好,也及不上我亲自陪在她身边。 我只要不出去,就会担心,就会惶惶不可终日。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走她,把她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不在我们国内,宋家人就算再不甘心,然而鞭长莫及。两场官司在这里,他们分身乏术,一定管不了那么远。 但是我不忍心就这么说出来,沉默了很久,反问他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有。”他镇定地回答我,“你现在被关在这里。无非是还有几件事情,上面没有弄清楚,所以不能放你出来,但如果,你被控诉的那几条罪状都能解除的话,那么你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我没有学过法律,我不懂,所以想问问你。”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但是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解决的,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果,我能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呢?”他沉声反问我,“如果我能保证你,更快的从这里出去,你会不会向我保证,你能够像以前一样,对她那么好,把她当成是宝贝一样宠着。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其实是一句非常土的话,然而,卓益却对我说得郑重其事,他并不是在向我开玩笑。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一直都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希望你能牢记,今天你向我做下的承诺。”他朝我露出一丝笑,笑得意味深长的模样。 几天之后,宋萱这个案子第二次开庭审理时,我父母来了。 休庭之后,他们来看我。 我就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你们带微微,还有孩子走,不要留在这里。” 这是一场需要持续很久的战役,过程非常艰辛,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赢他们,但我希望,我可以毫无顾忌地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希望他们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你们就跟她说,如果我死了,孩子留给你们,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改嫁。这点你们是否能够理解?” 我妈看着我,还是哭了,朝我用力点了点头,“能理解……” “还有,孩子出院要办理证明,我已经想好了,他的小名就叫安宁,大名,叫卓宁。” 正文 199 出国 卓航毫不犹豫让我离开的决定,是在我还没有满月子的时候。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他可能是早就已经,跟卓爸爸和卓妈妈说过了,然而他们,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所以推迟了一段时间,等到我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才跟我说了那番话。 如果我是独身一人,或许我会选择留在这里,陪在卓航身边,每天面对这些所有的事情,哪怕过程再复杂,哪怕有今朝没明日,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一个死,我也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孩子需要我。他不喜欢喝奶粉,卓妈妈尝试着喂过几次,他可能连五十毫升的量都喝不下去,就吐了。小小的,惹人心疼,我实在无法狠得下心丢掉孩子。 卓爸爸卓妈妈跟我说。要我跟着他们一起去英国的时候,孩子刚从保育室里出来。二十几天之后,他已经长到了六斤多,跟正常生下来的孩子差不多大了,很健康。 他软软的小手,跟卓航一样修长。他的眼睛,跟卓航的一模一样,其他的,都更像我一点。虽然我内心里希望,他长得,能更想卓航一点。但是,儿子一般都像妈妈。所以他能有一些地方跟卓航一摸一样,我其实打心底里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卓妈妈整天抱着安宁,十分开心的样子,一整天叫着他的小名,能念叨几十遍,“安宁,安宁,安宁啊……”用各种语调逗他。 我想,这大概也是他心底的一个愿望,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希望随着安宁的出生,以后大家的日子,都能变得更加安宁一些。 他们都把我当成宝贝一样供着。因为我是早产,所以奶水来得特别晚,卓妈妈甚至亲手帮我按摩,希望奶水能来的快一些。 当他们对我说出,要带我去国外的决定时,我妈也过来了。 我是她的女儿,她当然不情愿我离开她那么远,而且我刚生完孩子,还得过几天几天才出月子她埋怨我离开得太匆忙。 国外的食物,又跟国内的不同,她满脸的担忧,不想让我走。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我坚持着要我妈跟我单独睡在一个病房,让其他人离开。 我妈躺在我旁边那张床上的时候,我对她说。“妈,如果你想要我,和你的外孙活下来的话,那就放我们走。” “说的什么话?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她忍不住骂了我一句。 “有啊。”我朝她笑了笑,“但也有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卓航就是担心没有他保护,我会比较危险,你就想想上次宋萱绑架我的那件事。” 我说到这里,我妈没了声音。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朝她笑道,“国外啊。也有卖中国吃的食物,虽然品种可能没有那么丰富,但是我想,我喝个一个月的炖鸡汤,对我的身体总没什么坏处吧?” 我妈噙着眼泪,转身看着我,忍不住破涕为笑,“傻孩子啊,天天吃鸡汤,都吃得吐了好吗?” “那不就行了吗?除了鸡汤,还有各种鱼汤,还有猪腰子汤鸽子汤什么的。这些我不都可以换着花样吃吗?一个月重复做这几样给我吃,我就已经满足了,我不挑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妈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望着我,轻声道,“微微啊,到了外面,就不可以那么任性了。” “卓妈妈还算是对媳妇很好的,她脾气看着也不错,她这么喜欢你。大概也不会多么的为难你,你跟着他们一起生活,有的时候脾气要收敛一些,毕竟没有卓航陪在身边,你一个人,和孩子……” 我随即轻声打断她的话。“知道啦,这些事情我都明白,妈,我已经长大了。” 生了安宁之后,我这个月,似乎更加快速地成长了起来。我觉得性子温和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 卓航父母他们要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我知道,他们全都是为了我孩子好,在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脾气蛮横,蛮不讲理。 我有心脏病的事,直到现在,也没敢告诉我妈?我害怕她知道了之后,心里一直牵挂着,到最后会变成一块心病,毕竟我爸的去世。她心里到现在还有阴影。 我想到,我被那个护士陷害,心脏病犯的时候,卓益对白一凡那种凶狠,失去理智的态度,我妈只会比卓益更加担心我。 如果出国之后,慢慢的,我的身体能养好,那是再好不过,如果养不好,真的严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才打算告诉她。 这几天卓妈妈。给我炖的鸡汤里面,放了越来越多的红枣。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我妈看着汤里的红枣,忍不住皱起眉头,朝我轻声道。“微微啊,放这么多红枣,不齁得慌吗?而且吃过量的红枣,对人身体也不好啊!你这还没出月子,你赶紧上网查一下,能不能吃这么多!” 我妈正在把鸡汤里的红枣往外挑的时候。卓妈妈回来了,她看到,背对着门口的我妈,正在往外挑红枣,朝我看了一眼。 她知道这件事情我还没跟我妈说。表情有了一瞬间微妙的变化之后,又恢复了常色。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敲了敲门,朝我妈道,“亲家母啊,你说现在微微能吃香蕉了吗?” “医生好像说她可以吃香蕉呢,我到楼底下去买了一大捧,其他水果太冷了,我暂时也不敢让她吃。” 我妈随即放下了碗,有些尴尬地把东西藏在了身后,朝卓妈妈笑着回答,“其实有些软性的水果也可以吃了,放在微波炉里面。或者是放在热水上面蒸一下,蒸热就可以吃。” “寒性的,西瓜什么之类的,还有太硬的不可以吃,其他的都可以。” “好,那我知道了,我看到那边有一个微波炉,要么我去切根香蕉,放在微波炉里面,热一分钟过来给我吃。”她说到这里,又朝我妈道,“还有呀,我也不知道坐月子具体哪些食物要忌口,能不能麻烦你用单子写一份给我呀?” 说真的,卓妈妈对我是真的很好,这么善解人意,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她也足够尊重我的家人。 也许是我前半辈子的命,实在太坎坷了。所以才会碰到卓航这样的人家,能够这样宽容的接待我。 卓妈妈出去之后,我妈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又把红枣,倒进了保温桶里。 她拿笔写着单子的时候。朝我轻声道,“微微啊,你要是觉得不能吃的,以后偷偷倒掉就行了,千万不能在他妈妈面前,说不好。” 我妈这么挑剔的人,遇到这样好说话的人家,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可能觉得这种行为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吧? 我收拾好东西,给宝宝裹着抱被的时候,我妈舍不得了,又在边上忍不住小声嘀咕,“孩子这么小,能上飞机吗?” “妈,之前不说过了吗,出生满十四天的孩子,只要呼吸畅通,身体健康没有问题,就可以坐飞机的。” “可他是早产儿啊!能不能晚几天再走啊?”我妈满脸的不舍,跟我商量。 其实,我跟他们并不是今天就上飞机走,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确实要到南方再等几天,等我出了月子再走,但这些话,我不可能跟我妈说的,这都是为了保障安全的秘密。 卓妈妈站在我们边上,没伸手抱小安宁,她想让我妈多跟孩子亲热一会儿。 她默默听我们说着这几句话,随即柔声安慰道,“亲家母啊,放心啊,等到孩子要办百日宴的时候,我们肯定得回来,到时候一定在这里多待阵子时间,现在情况不一样是不是……” 正文 120 追杀 我妈送了我们上飞机,然而她没看到,我们进入了通道之后,却从另外一条路出了机场。 我们一行人出发去南方,藏了大概有五六天,然后从南方的机场,飞到了英国。 到了英国之后,我们果然发现曾有人闯入过他们家里,但可能是对方等了太久,等得不耐烦了,已经离开了,所以拖延战术还是有用的。 我们立刻报了警,同时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卓爸爸卓妈妈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最新的住处。 我和小安宁,并没有跟他们住在同一栋房子里面,而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另外一栋房子,怕的是。对方能根据卓爸爸卓妈妈的行踪,而找到我们。 他们有时晚上吃完饭散步之后,会到我住的地方去看我跟孩子,但也不敢逗留太久,装作是拜访好友。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小安宁满了第八十九天的时候,卓爸爸卓妈妈,已经在着手安排孩子的百日宴。 那天晚上,我抱着孩子跟着两个保镖,到了卓爸爸卓妈妈的住处,跟他们商量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保镖在送我回去的路上的时候,我们发现,门锁好像是被撬开了,我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望着保镖小心翼翼地掏出身上的枪,在昏暗之中,无声地溜到了门口。 说真的,这一瞬间,我是真的挺害怕的,孩子却特别乖,好像也感受到了危险,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他就喜欢这样被我竖着抱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看着我。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不应该继续下去了。只要他们对我有牵挂,就会给我招来祸患。他们对我的关心,已经成了伤害我和孩子的武器。 边上一个保镖,拉着我们,静悄悄地,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了我们停在路边的车子上,让我孩子先坐了进去。 如果里面真的有人,直接发生冲突的话,我知道,我和孩子两个人又要换住处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一个人,可以带孩子,我不能留在这里,害了他们,我留在这里,自己不安心,他们也没有一天是安心的。 我原本以为,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我们总有一天会摆脱那些人,但还是我想多了,我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脑子里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 我们刚启动车子的瞬间,房子里面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开车保护我们的保镖,随即一个急转弯,调转车头往外面冲去,他开出去的同时,迅速给其他几个人拨下了电话,应该是怕我们出去的时候。再碰到另外一波想要伤害我孩子的人,他部署完之后,又立刻给卓爸爸卓妈妈打了电话。 好在这一路上都有惊无险,他们安排我孩子住进了酒店。我把小安宁放在床上的时候,他才开始哭,哭得很凶,十分不安的样子。没隔半个小时,卓妈妈就赶过来了。 这个时候,安宁其实已经没怎么哭了,卓妈妈看见他小脸哭得通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立刻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地哄着。 “哎哟,把我的心肝宝贝吓坏了,都是爷爷奶奶不好……”她一边哄着,一边抱着孩子,绕着圈走了几遍,安宁一会儿就不哭了。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熟了过去。 卓妈妈轻轻放下孩子的时候,我朝她低声道,“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她松开孩子,直起腰,扭头看向我。隔了几秒,点头回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孩子跟在我们身边,其实并不十分安全是吗?说真的,确实我和你爸爸拖累了你们。” 我朝她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不是你们拖累我们,而是我们留在这里拖累了你们,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回事。你们又是公众人物,如果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们的形象也不怎么好。” “就算日子再艰难,我们也得好好地生活下去,我知道在你们心里,公司很重要,我和孩子更重要。但其实我觉得,如果,我跟安宁单独生活在外面,没有人和我们联系,就当我们母子两人已经死了,那些人没有办法顺藤摸瓜,才更难找到我们。”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们真的别跟我孩子联系了,就是适当的,次数能减少一点。” 我说着这些的时候,卓妈妈的脸色有些暗淡了下去。 虽然知道她心里难过,但我还是得把话摊开来跟他们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还有,妈,如果你有办法的话,能不能把我的国籍迁到国外?我觉得如果,我不是中国国籍的话,他们想通过我的身份证查到我,应该会十分困难。” “这都是小事,可以做到的。”卓妈妈叹着气,朝我点了点头,“为了你和孩子,我愿意接受你的提议,卓航爸爸也应该能够同意,但就是。你们孤儿寡母的,两个人生活在外面,我实在是心疼,孩子还这么小……” “我可以的。人不被逼到绝境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我朝她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妈,真的。这样对大家都好。只要把我送到一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当初卓航把我推给他父母的时候,不正是有这种想法吗? 我现在觉得,他的想法确实是对的,然而当时他还不够狠心,他狠不下心来。让他们都抛弃我们母子。 “孩子的百日宴,往后推吧,真不行的话,等到以后直接办周岁酒,也可以的。” 卓妈妈立刻朝我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样多委屈你和孩子啊!” “我并不觉得委屈。”我朝她冷静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委屈,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卓妈妈没看我,在床角坐了一会儿,想了很久,抬头朝我轻声回答。“那等,阿益过来了再说吧。” 卓益要过来吗?我有些吃惊。 “他这几天本来打算,偷偷过来接我们回去,就在你们南城办百日宴,给你们家一个惊喜,你们那里,相对于东城来说,更安全一点,他都已经准备去订酒席了。” “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我们就不办百日宴了,但我们不能亲自送走你,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们看,太危险了。但是那些人不知道阿益会过来,所以,我们让阿益送你走,行不行?” 这听着,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我朝她点了点头,回答她,“嗯,可以的,全凭妈妈安排。” “还有,你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家这边有一个保姆。是二十几年前,我们加刚搬到英国来就雇来的保姆,十分可信。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对于我们中国人的生活习惯,非常了解。”卓妈妈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接下去的安排。 “我们再派两个人跟在你们身边,不跟你们住一起,暗中保护你们,出了情况,我们这边也好在第一时间,有所准备。” “好,都可以的。”我一一接受了下来。 两天之后。卓益就到了英国。他是晚上到的,径直到酒店找我。 我听到敲门声,透过猫眼看到是他敲门的时候,心里忽然安定了一些。 这几天我在酒店里,过得十分不安稳,总觉得这边没有家里让人有安全感,虽然隔壁住的就是保镖,楼底下有人成天二十四个小时轮班守着。 但是他来了,就证明我们即将要离开这里了。 我给他开门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往身后看了两眼,没看到走廊上有人,才转了进来。 正文 201 相依为命 我转身去给卓益倒茶的时候,他自己走到床边,半蹲了下去,亲了下床上正在安静地跟自己玩的小安宁。 我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看着卓益脸上的疲惫。忍不住轻声问他,“国内的情况还好吗?”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还可以。具体细节我也就不跟你说了,说了怕你担心,但事情基本上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还需要多久?卓航还有多久能放出来?”我紧跟着问他。 卓益一边伸手抱起孩子,一边摇了摇头,没有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谁说不准的。反正你不用担心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地回答了我一句,又打岔道,“你和孩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打算夜里十二点钟送你们走。”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不在我跟前提到卓航的事儿,抿了抿唇。轻声回道,“都收拾好了,今天下午就已经送到机场那边了。” 他点了下头,没有多说,只是小声地逗弄着孩子,跟小安宁玩了几分钟之后。他忍不住朝我扭头笑,“我想到他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血淋淋那么一小团的样子,走的时候还看起来很小,只不过才一个多月没看见他,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应该很喜欢小安宁。把他搂得紧紧的,不断地去用自己刚冒出来的一层青色胡渣,去挠安宁的痒痒。 “长得真好看,越来越像你了。”他盯着安宁又看了一会儿,接着小声道。 我朝他露出一丝微笑,紧接着轻声回答,“其实,如果,你真心喜欢一凡的话,你们过两年也可以要自己的孩子啊!” 我知道我说这句话,他心里肯定会不开心,但我还是要说。我想知道他那次因为我,而朝白一凡发了那么大的火之后,两个人有没有和好。 果然,卓益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许久,朝我轻声回答,“我跟她呀,还早着呢,这些事情都说不定的。” “上次的事情你错怪了她,你有没有跟她道歉?”我不依不饶地追问。 卓益有些无奈地朝我皱了下眉头,回道,“错怪了他,当然是要道歉,就是小丫头可能直到今天,还有些耿耿于怀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安宁放在了床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的面前,“这个是,我和一凡的一点心意。让孩子带在身上,保平安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手工编制串着白玉的红手绳。一个,是元宝的形状。还有一个是如意的形状,十分精致有趣。 我拿起来看了两眼,鱼的成色十分好,白的通透,一点点杂质都没有,看起来价格不菲。 “花了不少钱吧?”我朝他看了一眼,“我们安宁要是接受了白一凡的东西,那可就是认定她了。” 卓益随即扭过头去,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你就当是认定她了吧,人家用心挑了好久的的东西,不收下也不好。” 我没吭声。随即把两串红手绳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转身走到床边,在小安宁面前晃了晃,“看,这是小叔小婶送给你的礼物哦,妈妈还没舍得给你买什么呢!你可真幸福呀,妈妈真羡慕你……” 我故意叫白一凡叫小婶,就是想要刺激一下卓益。 孩子看见红彤彤的东西,觉得很好玩,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伸手来捞。 我顺势,抓住他一双肥肥的小白手。把他手上的一对金手镯摘了下来,套在他的脚腕上,给他的手腕上,换上了这对玉。 我给他戴上去的时候,发现,两块玉上,分别写着,安和宁两个字。 说真的,我真的挺喜欢白一凡这小姑娘的。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真的很讨人喜欢,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她竟然还能不计前嫌。这么好的姑娘。我不希望卓益错过她。 卓爸爸卓妈妈下午已经来过,跟我打了招呼,说卓益不定什么时候到,我们是偷偷摸摸地走的,所以他们就不送了,以免暴露了我。计划好的事又打了水漂。 我们挨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保镖来敲门,催我们可以走了。 我起先,并不知道他们要送我去哪里,卓爸爸卓妈妈自己都不清楚,一切全凭我自己和卓益的安排。卓益给我买了去巴黎的机票,我这才知道,他事先已经有了打算。 “是这样,医生最近给艾玛的奶奶下了病危通知书,如果在那之前,有人愿意收养她,可以直接收养到名下,不需要再去福利院办那么多麻烦的手续。爸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转国籍,正好,我去法国顺便帮你把两件事都办理一下。” 他说完,扭头看见我惊讶的表情。随即云淡风轻地反问了句,“你不是有打算收养艾玛的打算吗?” 确实,我心里一直都在牵挂着这个孩子,生下安宁之后,我都没见过她了,很想知道。经过上次那种恐怖事件的打击之后,她过得好不好。 阿兰跟我说,艾玛的情况正在逐渐的好转,已经愿意开口说些简单的东西了,就怕艾玛奶奶去世之后,之前的努力又会功亏一篑。 这更让我坚定了收养她的念头。 “是不是卓航跟你说的?”我盯着他看了许久。轻声问他。 “他不说,我也知道你跟那丫头的感情很深厚。”卓益朝我笑了笑,“医生不是说,你这情况,可能以后都不适合怀孕了吗?卓航一直想要个女儿,这么一来,也算是满足他儿女双全的愿望了。” 事实上,卓航跟我说过,儿女他都喜欢,可能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么说过吧。他是想成全我的心病,却说得冠冕堂皇,说是他自己想要女儿。 我抱着小小的安宁,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 我没想到,卓益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就是孔克小镇,他带着我往那栋我觉得很漂亮的房子走去时,我忽然想哭。 即便卓航不在我身边,他也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房子重新修缮过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卓益一边掏着钥匙,一边朝我低声解释。 清晨时分的小镇,清新明快到让人觉得沉醉。 我们回这里之前,把城里把艾玛接了过来,让她回到这里,继续跟她以前的小伙伴一起生活,一起上学,她一定能好得更快。 卓妈妈派来陪在我身边的保姆,很快收拾好了屋子,两层楼房,加个小阁楼。四五个房间,我和小安宁,艾玛,还有保姆四个人,住着正好宽敞,又不过分冷清。 我和艾玛站在二楼,往地下看我们漂亮的后花园时,看到卓益在不远处和保镖说着什么,保镖好像是安排住在艾玛他们之前的家里。 艾玛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他们的房子,眼里流露出一点点哀伤的神色。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在想什么呢?” 艾玛转过头来看我,蔚蓝色的大眼睛,显得很认真,“公主,骑士去哪里了?” “那个不就是小骑士吗?”我转过身,指着摇篮里的小安宁。 艾玛也许有点懂我说的意思,点了点头,从小椅子上跳了下去,走到安宁身边,伸手去轻轻摸了下安宁的小脸。 “以后,我们三个人要相依为命了,是不是?”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艾玛和摇篮上,我看见,艾玛的眼眶里,迅速滚落出了两大颗眼泪,很快的。她自己伸手擦干净了。 孩子也明白,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我朝她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抿着唇微笑,“以后啊。叫我妈妈。” 正文 202 忏悔,再见 卓益在这里休息了两个晚上,确认这周围很安全,才准备离开。 他这两天,多数时候是在周围晃荡,观察周围的环境,其实卓航既然放心把房子买在这里,就证明这里是安全的,并且,这里只有一条进来的山路,有什么情况,很轻易就能发现。 我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自己跟着他往外走,送他去上面的停车场。 冬天的孔克,颜色最主要是金黄色和白色,我踩着满地厚厚的落叶,跟着他一起往上走,一路上,我和他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走到他租来的车子旁边时,他先扭头朝我笑了笑,“微微,但凡有什么危险,我都已经跟那几个保镖商量好了周全的对策,你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不要慌乱。” “好。”我点了点头。 他又指着远处的山道,朝我轻声道,“山上有个小木屋,每天都会有人在那里轮流值班,观察有什么异常情况,你们当真来不及逃的时候。就去孔克修道院里躲着,卓航跟看门人很熟,会保护你们的。” “好。”我继续点头。 “当然,我说的是万一。”他朝我耸了耸肩,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然而盯着我看了几秒之后,又收回目光,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路上可能有些滑,开慢一点,小心一点。”他摇下车窗,倒车出去的时候。我慢慢跟着,朝他招呼道。 “好。”他倒好车子的同时,忽然踩住刹车,慢慢停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上前低声问他,“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好吗?”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之后,扭头看向我,“微微,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表情,严肃而奇怪。 我已经生了卓航的孩子,所以其实他对我哪怕还有什么想法,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想了下,点头回道,“你问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今天沦落到这种地步,你甚至要跟孩子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起因都是因为我?” 我望着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忏悔吗?” 他的表情有了一瞬间微妙的变化,还没说话,我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想卓航也不曾恨过你,你要是觉得心里有什么疙瘩,可以跟他去说。” “你……这样算是原谅我了吗?”他迟疑了一下,这么问我。 “说什么原谅呢?没有恨,就没有原谅,我只是高兴,你能在最后的关头,能有个亲兄弟的样子。留在卓航身边照顾他保护他,保护他创下的基业。这就够了。” “那你其实心心念念的,还全是卓航啊……”他忍不住轻声笑了,“其实我,知道你执意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在想,当初的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坚持了错误的东西,那么执迷不悟的我,在你们眼里,是否很可笑。” 我想了下。回答他,“并没有觉得可笑啊,只是总有些时候,我们会坚持了错误的东西,而不自知,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卓航他也有过。” “但现在,并不是追究到底是谁的过错的时候,是不是?” 卓益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朝我说了最后一句。“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的侄子。” 他说完这两句,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我走了啊,或者是再见,就这么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飞快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隐约觉得,他好像今天说话有些不正常,情绪叫人捉摸不透,我第一次,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却猜不出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前走的时候。望着脚下的落叶,忽然想起一首歌,叶落归根,忽然,又莫名其妙想起这么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瞬间愣在了原地。 卓益问我,是否觉得,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那么,他一定是抱着一切由他而起,就应该由他终结的这种念头。 我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立刻想摸身上的手机给他打电话,然而我忘记了,我把手机丢家里了! 这一瞬间,我下意识的,转身就忘他车子消失的方向飞奔,我心里怀有一丝侥幸,他能够因为过度伤心,而在路边停下哭。 他一定是要去做傻事!不然他不会对我说要保护好自己,而是说他会保护好我! 我一路狂奔着,被地上的落叶绊得跌跌撞撞,我看到他车子驶过印在路上的新鲜车辙,跑得心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来。 最后被几根粗壮的枯枝狠狠绊倒,跌在路上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追不上他了,肯定追不上了! 我希望这一切的恨都能有个终结,但我不希望。是由我在乎的人牺牲自己来终结,我想到,连沈诗蓝都能改邪归正,为什么其他的人不能? 保镖很快地追了过来,发现我长时间都没有回去,发现我躺在路中间。疯了一般,以为我犯心脏病了,吓得立刻用对讲机,让医生过来。 “带手机了吗?”我一把抓住他拿着对讲机的手,换了几秒,激动地问他。“有没有带手机?有没有卓益的号码?” “有的。”他被我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掏手机,给卓益打电话。 “让他回来!立刻回来!我有话对他说!”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保镖就朝我愣愣地摇了下头,“关机了,接不了电话。” “那就赶紧开车追他!直接到机场去堵他!”我几乎是情绪失控地朝他吼着。 我听到他手机关机的瞬间。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关手机? 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出他的异常,也许,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然,又也许,他很久之前,就萌生了要牺牲自己的念头。 我在家里,焦躁不安地等了六个小时,等来的消息却是,卓益没有去机场。 我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又给阿兰打电话,让他帮忙,然而,阿兰也无法找得到卓益。他跟国内的人联系,让他们去卓益家门口守着,打算用最笨的办法堵住卓益,然而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任何人都无法找得到他。 我绝望地坐在安宁身边,灵魂几乎都不在身上,看着他在摇篮里朝我伸手,要我抱他,他饿了。 看到他手上两根红手链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个人,立刻起身去找我的手机,幸好,幸好的是我手机里存着白一凡的电话号码。 我颤抖着双手打过去,十几秒之后,她就接通了。 “一凡。卓益在不在你身边?”我着急地问他。 “不在。”她轻声回答我,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那他这段时间,就是十二个小时之内,有没有联系过你?”我继续锲而不舍地问她。 “大嫂……”白一凡,忽然毫无预兆地哽咽了起来。“他不让我说,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早上来找过我,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说他杀了两个人,要去警察局自首,他带着杀人证据去自首了!” “你们现在国内是几点?”我整个人都竖了起来,大声反问她。 “晚上七点了……没用了啊……”白一凡在电话那头,哭得肝肠寸断。 过了大半天了,卓益是带着自己杀人的证据过去的,确实晚了。 我愣了好久,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他说他杀了两个人,他一定是,伪造了假证,替卓航顶罪。 我要怎么抉择?卓航是安宁的父亲,我不可能告诉别人,沈年是卓航杀的。 正文 203 大结局 我联系卓爸爸卓妈妈,告诉他们卓益自首的消息,已经晚了。 白一凡跟我说,卓益原本还准备,在自首之前去捅宋萱一刀,能不能捅得死,都无所谓了,最主要的是,他心里的气没处撒。 白一凡劝了一两个小时才劝住他,因为他身上已经有两条人命,即便是对方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他们就是死了,卓益就是杀了人,再加一条,就无药可救了。 卓益被逮捕,送上法庭那天,我没有回去。一个是,我实在没有脸面对卓益。我不知道,自己去了,会不会让他更加难过,还有一个是,我回去,处境会十分危险。 卓益已经替卓航承担下所有的罪过,沈年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现场证据已经被销毁,哪怕宋萱手上有那些照片,卓益也能拿出伪证,证明自己当天也在场,只不过是比我们晚走了一步而已。 他说,他原本,是想把沈年,还有赵有利的尸体一起搬到海边处理掉,然而当时确实是,盛年的外甥女手上的枪走火了,阴差阳错,沈年的尸体烧毁在里面,他也就懒得去弄了。 他解释的一切都振振有词,都能拿得出证据,没有人能够推翻他这些伪证。 如果当时就立案,或许还能查得出蛛丝马迹。然而宋萱他们一家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回天乏力了。 卓益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这边,就不再惧怕宋萱的威胁。 律师又把宋萱几个月前绑架我的罪证。还有伤害我,朝我泼硫酸的影像证据,以及各种各样的大小的事情的罪证,全都一条条地列了出来。 卓妈妈告诉我说。这个案子,整整审了六七个小时。 因为之前,宋萱他们说的全都是假话,所以我们这边,律师单方面的,一条条推翻他们的谎言,花了很长时间。 到最后,宋萱的父亲脸色惨白,倒在了被告席上。 即便这样,这个案子还是继续审了下去,他们把宋萱的父亲送到医院去之后,整个审判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宋家人也是有点背景有点本事的,我方要求的是死缓,但是他们的律师,费尽心思又把几条罪证。推到了已经无药可救的宋斐身上。最后,给宋萱,定下的最终审判是无期徒刑。 案子结束之后,我们这边的事当然还没有完,我们此举,无疑是将宋萱的父母逼到了绝境。他们想要疯狂地报复我们,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卓妈妈跟我说,他们几乎已经是失去了一个儿子,不可能再让别人夺走他们的大儿子,还有他们的孙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们。 因为我们这边,把赵有利案子的性质,硬生生地掰成了正当防卫,所以,卓益虽然杀了两个人,但是到最后,赵有利的就变成了过度防卫,而对,沈年的这件案子的定性,是走投无路的报复。 沈诗蓝出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这边无论说什么,她都点头同意。 也同意,非刑事方面就在庭外和解。她就像是没有任何灵魂的一个木偶,然而心理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她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病史,所以,这件案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卓益被判了二十年。 白一凡那天跟我打电话到最后,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大嫂。无论法庭对他的最终审判是什么,我都会等他一辈子。” 这个案子,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风波落定,大概是在三四个月之后了。 在这期间,卓妈妈没有给我打任何一个电话,没有任何一个人联系我,怕泄漏我的行踪。 我每天的事情就是。起床,跟着保姆一起做早饭,陪着艾玛一起吃完早饭,然后送她到村口,看着她上校车上学。 偶尔,也会去艾玛的学校当兼职老师,教中文课,大约一个礼拜一回。 春天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只要不下雨,我就会抱着安宁,坐在后面的小花园里,或者是在村子里转一转,教他认识路边的花草昆虫,是用法语教他的。 我住在这里有一个好处,任何人都可以教我说法语,我学习语言的能力非常强,就这么几个月,我能感觉自己的法语表述能力。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安宁的脑子十分聪明,晚春的时候,他就已经会叫我妈妈了。也会叫保姆婆婆。 当然,他最先会叫的是姐姐。艾玛每天放学之后,最主要的功课,就是陪安宁玩一会儿。 我每天晚上,都会把卓航还有卓益的照片,放在安宁面前,告诉他,左边这个,长得帅一点白一点的是爸爸,右边那个,是叔叔。有时也会教他认我们家里的其他人。 有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抱着他坐在外面,给他喂米糊。 门口经过一个朝圣者,他忽然指着那个朝圣者对我说,“叔叔!” 我没有想到。他先会喊的居然是叔叔,而不是爸爸。这让我感觉很惊奇,可能是,我总在跟他说他的叔叔有多伟大,为了成全我们一家人,而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他跟卓航说,人总要学着自私一点,这是他欠我们的, 我感觉。孩子跟人的缘分是说不清楚的,并且安宁出生到现在,卓航都没有抱过他,也没有跟他见过面,但是卓益抱过他很多次。 艾玛捏着一只卷饼蹲在门口,听见安宁叫叔叔,惊讶地朝小东西伸了伸大拇指,告诉我说,“今天我到学校,又可以向我的同学吹牛了,我的弟弟只不过才七个月,竟然会叫叔叔了!” 艾玛在学校里,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向同学吹牛,说自己的弟弟长得有多可爱,多好玩,多聪明。上午的课上完之后,下午她的心就已经不在学校了,恨不得立刻飞回来,抱着她的弟弟玩。 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很奇妙的,就比如,我们和艾玛之间的缘分。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时,就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我望着他们两个人,嘴对嘴的亲了一下,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摸了一下艾玛的头,“赶紧吃完早饭上学去吧,不然该迟到了。” 艾玛扭头往屋里一看,已经八点一刻了,三两口吃完手上的卷饼,立刻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我抱着安宁,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一边朝她柔声嘱咐,“慢一点,校车会等你的。” “不行啊。八点半车子就会走了。” 艾玛在前面大声的回答我,越跑越快,几乎都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我跟在她身后,好不容易才赶上,望着小小的她蹦上了校车。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的。 我捂着胸口喘着气,看着校车慢慢出发的时候,安宁却在我身上咯咯笑得很开心。 也是奇了怪了,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嘲笑别人,果然情商跟他爸爸一样高。 我忍不住,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嘀咕了一句,“坏东西,将来肯定跟你爸爸一样坏。找媳妇儿都不用愁的,凭着一张嘴去骗就行了……” 我对他进行的是双语教育,他能听得懂我说话,听到我这么说他,忍不住咯咯笑得更凶,忽然就拍马屁地叫了我一声,“妈妈!” 我没好气地回答,“叫我干什么?” 他朝我眯着自己跟卓航一模一样的一双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看着我身边早起去朝圣的那些人。忽然之间,又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能瞎叫吗?只能叫叔叔!”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肥肥的小白手,以示惩罚。 安宁随即撇了下嘴角,表示自己很委屈。 “这么小就会演戏,也没打多重,坏东西!”我忍不住又骂了他一句。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用中文这么回答道,“难道他不应该叫爸爸吗?” 这声音,在这几个月里,在我的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现,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做的不过是一场美梦。 我不敢回头,在原地愣了半天。眼角余光,眼睁睁地看着,卓航从后面,慢慢转到我身前,温柔的盯着我。 真的,真的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伸手去接孩子的时候,孩子很开心地,朝他伸出双手,要他抱,完全不怕的样子。 我松开手的同时,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但我仍然不敢相信,又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也很痛。 虽然我在孔克的这段日子,过得十分闲适,并没有不开心的时候,然而我真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这样兴奋过。哪怕是,安宁在半个月前,开口叫了我第一声妈妈的瞬间,我都没这么开心。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卓航,他亲了一下安宁,又腾出一只手,伸过手来搂住我,低头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回家吧。今天早上煮的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好饿啊!” 就像是,他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我一起生活,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我忍不住哭了,伸手紧紧圈住他的腰。 “傻丫头,儿子要被你挤得掉下来了!”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低声责怪我。 我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肯撒手。耍无赖的朝他叫,“我不管!他又不认识你,我比他更想你,你就把他放地上去,你不抱一下我,我就生气了!” 卓航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以后抱你的机会还多着呢!乖,松开,咱们先回家去。别让别人看笑话。” “他们笑他们的,关我什么事?”我仍旧死死搂着他的腰不肯松开,赖在他怀里,闷声问他,“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过来看我一眼就走了?” 他沉默了好久,周围经过的人,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看着我们,看着,哭得像傻瓜一样的我。 “不走了,就是走啊,也要带着你们一起走。”好久好久,他轻声回答我。 一边硬生生地扯开我的手,顺势拉住我一只手,慢慢往上面,往我们家的方向走过去。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休息,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哪怕是坐在飞机上,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别人都在睡觉休息,只有我跟个傻子似的,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想到你,想到孩子,我就开心。” “骗人……” “真的,不骗你。从今天开始,我就把你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走到哪,就把你带到哪?别人休想抢走!” 我跟着他小步地走着,一边自己擦着眼泪,一边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暂时不回去了,你不是喜欢这个地方吗?那我就陪你在这边住一段时间。”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微笑。 “我在国内经营的那几家公司,临走之前。我都已经把股份转让给其他股东了,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人生只有一次……” 我正等着,他对我说些煽情的话的时候,安宁忽然伸手,用力揪住卓航的头发,兴奋地叫着他,“爸爸,爸爸,爸爸……” 叫完几声之后,忽然伸手,搂住了卓航的脖子,把嫩嫩的小嘴往他脸上凑,亲了卓航一脸的口水。 卓航的注意力,就这么完全被他的儿子吸引了过去。 “骑大马好不好?”他勾着嘴角问他的宝贝儿子。 安宁当然听不懂什么叫骑大马,然而卓航还是自言自语地回答,“好,那你就骑到爸爸脖子上来!” 于是,就这么几秒之内,我就莫名其妙地被他们父子两个人抛弃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丢下了我,一路欢快地小跑着。 往上面走的时候,早上的晨光,一路落在他们身上,很美好,很安宁的模样。 我忍不住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以后的路,一定还是很艰难,但好在,最坏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全文完) 正文 204 番外篇:蜕变(1) 如果说,为爱情盲目而选择飞蛾扑火的人生,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属于伟大而悲壮的,我宁愿,从来没有那么做过。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混蛋,我承认,我就是,并且是个臭不要脸的混蛋。拿微微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 当然,这是一份混蛋的自白书,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是一个用来消遣的东西,也可以把它当作是,一个疯子在变正常之前的胡言乱语。 我这辈子,尝试过很多东西,在二十五岁之前,可以这么说,除了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什么东西我都试过,包括大麻。包括日本的屎酒,对,那是那个可怕的名族,用屎酿的酒。你们可以自行想象为,我吃过屎。 如果你们没有尝试过屎酒,那最好也别尝试大麻,作为过来人。对你们极为真诚的一句劝告。 至于屎酒和大麻有什么联系,其实也没什么联系,就有一点,都是让人这辈子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的东西,而说到屎酒,我就不得不说,有个女人。就跟这东西一样的性质。 我不随便用低级的词汇侮辱人,所以你们自行想象。 我是在吸食了过度的大麻之后,高了,才会尝试屎酒,而又因为喝了屎酒而中毒,所以才会瞎了眼,对宋萱一度那样迷恋。 在英国的留学生,普遍都有一个这样的恶习,十有八九,会被本地的青少年带坏而吸食毒品,能有资本去英国留学的,就消费得起那个东西。 这在有些人的传统的观念里,可能会觉得无法接受,觉得我是胡说八道,但说实话,我没有骗人。 对,正在看这篇自白书的父母们,如果您有孩子在英国念书,请偶尔突袭,去他宿舍检查一下,他的衣柜深处藏着什么东西。毕竟像我这样能及时管住自己,有极强自制力悬崖勒马的人不多。 当然我是在吹牛。 因为大麻不会产生像其它纯度高的那些毒品那样,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依赖性。 又或许,我是真的对它不太感兴趣,我的少年期并不是,只有下半身和空虚这两个简单的词汇,才会很快就戒掉了它。 但是我承认,是因为宋萱这个女人,我对它的瘾才会彻底断根。我曾为她,努力到完全丧失了自己,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最初的模样。 有钱人的世界,在很多人眼里,总体能概括为这样简单的几个词汇,名表,豪车,别墅,游艇,晚宴,XXX,嗯,诸如此类放荡不羁的词汇。 确实我承认,很多不知上进的富二代三代N代。确实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并且乐此不疲。你们有没有看过《泰坦尼克号》,里面女主角肉丝的未婚夫,应该印象深刻吧?他过的生活,对待生活的态度,就是现实有钱人的写照。 言归正传,说正经的。我跟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同的地方在于,我见证了我父母的白手起家。 我父亲卓仕,是个非常让人尊敬的人物,他现在所做的事业,跟他当初学习的东西,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他大学刚出来的时候。是个工程师,而不是媒体工作者。 在我们离开中国之前,他在一家国有企业单位里,做着高级工程师,并且私下里帮着我妈,以我妈的名义管着一个小型的私有工程队,人不多,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不到百号人。 那时候的大学生十分值钱,我爸又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可以算得上是,改革开放以后,最先富起来的一批私有企业家之一。 而在经历了失去阿益这件事之后,我父母两个人。消沉过一段时间,我妈甚至在那时得了厌食症,我爸为了照顾她,不得已,辞去了在国企的职务。 而半年之后,工程队的一个小工头,公然背叛我爸。带着之前我爸一手培养出来的一些人单干,飞快地离开了我们。 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亘古不变。我父亲那时候,在国外认识一个新闻媒体工作者,国外的媒体企业,比我们发展得要早,我爸为了让我们逃离失去阿益的心魔,带着几年存下的家底,毅然决然去了国外。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真的非常难熬,语言并不是最大的障碍,最大的障碍就是,起初我父亲遭到的那些白眼,没有人相信,他能靠着一张自创的报纸,一只摄像机,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们家并不十分穷困,但是会有很多人,觉得我们一家疯子都是异想天开。 最主要的,是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华侨,同伴同族的白眼。是最让人崩溃的。 当然纪舟泓是那群浪荡公子哥里,对我最和善的那个人,同时,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每天都要吸食大麻,从不能控制得住自己,我最开始,就是被他带坏的。 他也是当时,唯一一个愿意跟我同宿舍的人,当然三年之后,那些瞧不起我家的人,都追悔莫及。而我是个喜欢记仇的人,我最好的朋友,自然而然就是他。 本硕连读之后,我选择回国,纪舟泓的父母也要他回国发展。 我父亲给了我三千万,把握引荐给他所掌握的人脉,只给了我一个礼拜的时间,然后就要我自生自灭。 我仍然记得那个上午,是我回国的第五天,阴雨缠绵,我父亲早就去外面应酬,半途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赶紧收拾一下,下午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见谁?”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教你书法的那个,吴爷爷?”他问我,“下午这边有个展览。你也别管是什么展览了,最主要的是,前天跟我们见面的那个帝豪集团的老总,是他女婿,他女婿好像看中你了,想要你跟他们家的千金见一面。” 没搞错吧?我爸思想这么开明的人,竟然让我去相亲? 我想要推辞。但又想到,帝豪公司在东城,又算得上是个出名的地产企业,推了人家的好意,以后说不定会为难我。 我思来想去,还是给纪舟泓打了个电话,“老纪。你帮我个忙。” 帮忙的结果就是,纪舟泓不怀好意地跟着我一起去了展览会。 他比我早回来,并且他父母的业务发展方向主要是国内,比我更清楚这些人脉关系,他早就知道有宋萱这么一号人。 我载着他赶过去的路上,他朝我笑得淫荡,“你跟你说啊。你要是看不上那宋家千金,让给我,给我个表现的机会,我绝不推辞!作为兄弟,帮你解决难题肯定是义不容辞的嘛!” 我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当时心想着,纪舟泓这个浪荡公子哥,纵横情场数十年,幼儿园就开始把妹,也有放在心上瞧得上眼的,这个宋萱,一定条件不赖。 我宁愿我当时,没有萌生过那样的想法,只是走错了一步。就让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又或者是,我当时装病不去,叫纪舟泓代替我去,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 当然,并不是有坑自己兄弟的意思,而是。两个同样喜欢在外面玩的人,肯定无法在一起,也无法说得上,是谁背叛了谁。 纪舟泓在外面玩得很厉害,据我所知,他十五岁就已经玩过比他大三岁的外国妞。 可我又想,微微跟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假如我在三十四岁之前,碰到了另一个好女人,那么,我跟微微也就不会有以后了。 这么想着,竟然并不十分憎恶宋萱了,她只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垫脚石。 我们到了展览会上的时候,我爸和吴先生。还有宋萱,已经提早到了。 宋萱十分爱穿裙子,一年四季的裙子,穿着都不带重样的,特别是那种不是十分长的半身裙,穿在她身上,无比地衬托她气质。把她衬得温柔无比,就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人。 我爸和吴先生在那里低声商量着什么,宋萱一个人,默默背对着我们,站在一副巨大的相框面前,望着里面的一副山水画,细致地,目不转睛的。 我从那边盘旋的室内小桥靠近他们时,就已经看到了宋萱的侧脸。 她生的温柔,具有一种古典的气质,让人很容易第一眼就产生好感的那种类型。 微微后来跟我说,确实,她第一次看见宋萱,也觉得自己自惭形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们还没走到他们身边时,纪舟泓就在我身边小声地嘀咕,“你完了……我就没看到过,你盯着哪个姑娘看得这么久过。看来我是打不了她主意了。” “你见过她吗?”我扭头问他,“你是不是之前在哪边见过她?不然怎么口气酸成这样啊?” “得了吧,别人跟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有交集?就是认识她弟弟而已,她还有一个亲弟弟。”纪舟泓跟我絮絮叨叨地说着的时候,我正好又转过头去,看宋萱。 而她好像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向我,比我爸更早地看到了我。 正文 205 番外篇:蜕变(2) 并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有好结果,比如我跟宋萱两个人,当然,我指的没有好结果,是我单方面的,并不是指宋萱。 也许她是在我这里浪费了几年大好青春,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我身边待了多久,就在外面浪了多久。是的,我用了浪这个字,她外面是个清纯古典的女人,然而内心里,就是浪荡。 可以这么说。她在跟我一起住的时候,至少在外面有三个以上的备胎,并且,都和他们有过性行为。 我并不歧视在各种夜场出入的那些女人的职业,我歧视的是,这种身份是正正经经的,其实做的事跟卖淫女没有任何区别的女人。 宋萱有一点对得住我的,就是她每次跟我,都用套,那么,哪怕她在外面跟全东城的男人都睡过,至少我也染不上艾滋。 我跟微微的第一次,她有一点点的血,粉红色的,在我看来,就是身上破了皮流的那么点血,这是很正常的第一次,她肯定是处女。 当然我并不是在意她是否是处这件事,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跟几个女人睡过了,一个月换一个的频率都不为过。我的重点在于,宋萱跟我说,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我了,是假的。 我并不是那种,爱她就要迫不及待地跟她上床的类型,我喜欢耍流氓,但我收得住。 宋萱大概跟我谈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双方父母都已经见过面,对对方都挺满意的。我为她挑了套我手上工程的,最棒的一套湖景别墅,给她惊喜的那天,她并没有显得有多兴奋的样子。 但是她同意了,要跟我住在一起。 搬进去那天,我抱着她,躺在她亲手挑选的床上。她说她怕痛,我信了,连着后面几个月,我们都是在最后一步停住了。我真的以为,她是怕痛。 如今回想起来,她是怕自己被发现,所以无限期地往后拖,去美容院做了修复。她把自己交给我的那天晚上,比正常的处女膜破裂,要多出很多血。 后来我经历过几个女人,都真正留着第一次的,跟她的感觉完全不同,至少微微那时候,一瞬间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宋萱不是,宋萱脸上痛苦的表情持续了几秒之后,就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了。 真的,我承认自己是个混蛋,有着丰富经验的混蛋,所以后来回想起来时,才能明确分辨出她是在骗我。但我之后一段时间的消沉,我的彻底堕落,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欺骗。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对一个异性,没有过爱和喜欢,就不会有恨,这么浓烈的情绪。这句话,一定不是在骗人。我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你们。是真的。 我陪伴在宋萱身边的时间不够,因为我觉得,自己当时的条件,完全配不上她,所以我总想着,一定要努力,更加努力,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然而就是在我站在楼上,看着她的初恋,把刚打过胎的她,从车上抱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宋萱不是一个愿意和别人同甘共苦的伴侣,她当初离开他的初恋。就是觉得,对方条件配不上他。 在这里,继续给大家一个小贴士,不论男女,对之前初恋念念不忘的,你完全就没有必要跟对方继续下去了,越久的纠缠,给你的的带来的伤害,就越深。一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宋萱跟她的初恋,整整纠缠了八年,分开了。因为对方比我当初的条件,更好一些。所以两人又勾搭上了。 同时,宋萱在社交场合上,认识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很多比我条件优秀的,她的备胎,加起来也许有一个排。 不对。或许更多,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也许是当时与此时的心境。不一样了吧,当时的我,只觉得满心的愤恨,只想疯狂地报复宋萱,并且是以折磨自己为代价。挺傻的,但我相信,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么一个成长的阶段,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 反正我脸皮没有这么厚。 但以多年之后的我的角度,再回首以前的这些事情,其实还挺心疼自己的。 那些彻夜买醉,混迹周璇与不同的女人之间,甚至靠自己睡过的女人往上爬的那段日子,于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我承认我做过很多错事,那些事,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黑暗,说实话,我在几年之间迅速发展起来的势力,不可能只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好在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叫唐微微的女人,彻底改变了。 遇到微微之前,是我这辈子最巅峰的时刻,当然这个巅峰,是带着贬义,单我手底下的资产,加起来甚至要远超于我的父母,有一部分地下交易的资金,他们都不知道。 在安宁降生之后,我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偷偷把这笔钱,分散开,以不同人的名义,捐到了慈善机构,给那些福利院的孤儿,还有山区的孩子建设,建希望小学。 在同意卓益的条件之前,我属于一个茫然的阶段,就是,明白自己已经到达了一个很难再往上升的瓶颈期,然而忽然又怀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否是对的,是否应该继续下去。 就在我闲的几乎长蘑菇的时候,卓益向我提出条件,以回到我们身边为交换条件,让我去帮微微拿到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我从未尝试过做这样的事情,其实一开始,是带着浓厚的兴趣的。 卓益那天早上跟我说,一晚上都没打通微微的电话,感觉很担心,怕她做什么傻事,我几乎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赶到她的宿舍楼下。 微微并不属于长得让人惊艳的类型,只是比普通的女孩子长得好看一些,素面朝天的一张脸。跟我这些年见过的女人,有着些许的不同。 我在她宿舍楼下,完完整整地见证了,她打人发飙的过程,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姑娘。她明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还要逞强。自己一个人死撑着。 给我的话,我这么弱小,少不得得随身带着一把刀,打不过把人捅死就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那是当时消极的我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些贱人的嘴脸,让我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连我都替她觉得憋屈,在我过去帮她解了围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又让我觉得,她跟那些想爬到我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自己条件不错。清楚地明白那些女人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厌倦了跟这些女人周璇。 所以,即便是在卓益的恳求之下,把微微接到自己家里之后,我仍旧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虽然背地里不得不跟着她,保护她。怕她轻生,或者是被那群人报复。我愿意帮忙,不代表我愿意被纠缠。 那天她去被辞退的公司,求经理再见她一面那次,她跟沈诗蓝和王芙打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楼上看着。 我过来,跟对方的总经理假意谈个小合同,实则是,要求对方再给微微一次就职机会。当然这是卓益要求我那么去做的,要我帮她复职。 就在我们几乎要提到微微的时候,底下就打起来了,声音很大,闹得天井式的十几层楼,楼顶会议室都能听得到喧闹声。我出门一看。是她不知怎么的,在楼下跟人打起来了。 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讨到任何好,把别人打伤了,自己身上也被踢了不知道多少下,我看着都疼,她那么瘦弱的一个身板,还撑着一对二。 我心里忽然就有了个决定,我决不让她留在这里,绝不,让她在这里继续受人欺负。 有时候,你对人的好感,就是忽然这么来的,也说不上喜欢,就是替她觉得委屈。欣赏她这种性格,想要替她打抱不平。 于是,我趁着她去人才市场,让吴天逸给打了个酱油,故意装作和她偶遇,给她名片。 但是这丫头眼睛太尖了,好像发现了我。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已经端不住了,我原本就不是多么稳重本分的人,心肠也有点软,看到她处处碰壁,心里就对她软了一块,有时候,在家里碰到她。忍不住的,就想和她说几句话。 你可以把我这种心理和行为,称之为贱。但是我这个贱人在对她的态度慢慢软化时,她竟然不领情,我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像是怕我,像是打心底里的自卑怯懦。 我曾在自己最低落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断了一只脚的流浪狗,看起来是刚生下来不久,就被抛弃了。 至于那只狗后来走丢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表达的是,那时候的微微,看起来,就跟我,最起初领养的那只小狗,一模一样。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想,对她更好一点。 正文 206 番外篇:蜕变(3) 我对微微发生情感的质变,大概是在,她决定要离开我,回到南城之后。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家,但同时,我也心疼她的倔强,我希望,自己能够,哪怕能够帮得上一点点忙。 在她上火车的第五个小时,卓益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说,微微的奶奶去世了。 确实,我比微微更早知道她奶奶去世这件事情。 我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就立刻赶回家,然后发现她并不在家里,原本属于她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她带走了,我看到她的那些东西不见了的时候,心里就明白,她大概是离开了。 但是我给她发短信的时候,并不敢告诉她这件事情。我只是问她,“你现在在哪?” 我害怕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悲伤到无法自持。但是我忘了嘱咐卓益,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微微,微微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我害怕她因为着急,在路上出什么事情。 等我反应过来。再给卓益打电话时,没想到微微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而她不接。 我真的,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担心过一个女孩子的安危,在失去了宋萱之后。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了。 奶奶去世,爸爸又心脏病复发,这一连串的打击,我想,这不是正常的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而又在这个时候,我得知了一些,卓三吾他们被撞的蛛丝马迹,我得知联系卡车司机撞人的牵线人还在南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立刻做下了一个决定,我要跟着微微去南城。 有的时候,在特定的场景之下,有些人就是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无关其他。只是追随自己的心。 然而跟着微微到南城,一定是我这辈子做下的最正确的决定。这是后话。 其实,我跟着她去南边,仅仅只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担心她,还有一个就是,想要去查一下卓三吾夫妇他们被撞的事实真相。 我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打着死皮赖脸求微微嫁给我的这种打算,因为当时,我心里纯粹的,只是担心她,又或许,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 但是我心里知道,我跟这个女孩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深深的鸿沟,无法跨越。 说我太过于谨慎也好,说我不是男人也好,但我想任何人都有自己理智的判断,判断这个人,跟你之间是否有交集的可能。 我当时对于微微和我之间的判断就是,绝无可能。 我追到医院,其实主要是想看看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不是那么的让人担心,说不定,我会早些离开南城,调查完卓三吾的事情之后,立刻就走,绝不拖拉。 但是你们知道。有些人就属于刀子嘴豆腐心这种类型,而我,就是典型的这种人。 我想我得感谢,他家里的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么过分的话,我也许就不会对微微起恻隐之心,绝对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我承认,我骗了她,我让她嫁给我,是因为,我想顺理成章地给她一笔钱,给她用来救急,一开始只是一个刚萌芽的想法。只是有这样的打算而已。 巧的是,我还在南城的时候,我妈一个电话突然催了过来,问我,微微怀孕几个月了,现在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又让我一定好好的照顾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结婚。 我就说,不一定是怀孕了,说不定是因为胃不好。 我妈就不乐意了,说,“你说你都多少岁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思量着好好找一个女朋友。我看这微微就挺好的啊,你如果想抛弃她,那么你必须给我在短时间之内,找一个比她更加顺眼的,送到我面前给我们看,要不然,休想跟她分手!你就是这么糟蹋好姑娘的!” 我心里挺烦的。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那段时间,我是空窗期,至少已经半年多没有玩过女人了,让我从哪里找出来一个,比微微看起来更让长辈觉得顺眼的女人呢? 我身边那些环绕着的女人,无一不是贪图我的钱,并且没有一个让人不觉得讨厌,清一色的都是娇滴滴,没有骨头的样子。 但是微微好像有些不一样,她不要我的钱,不要我的东西,她似乎有些害怕,对我感到很怯懦。面对着我。她好像有些许的自卑,甚至不敢跟我直视三秒以上。 我当时甚至有些害怕女人,我害怕结婚,我需要一个不缠着我的人,我说放手,她就能好不拖沓地放。 并且,我跟宋萱之间,还有太多没有解决的问题,我知道,她好像不久之后要回国了,我不知道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是不怀好意。 因为那段时间,宋萱的父亲经常会让我去他们家。表面上的理由,是让我去多陪陪路易斯。然而,实际好像是为了增进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的感情生活,当时一塌胡涂,我需要一个靠谱的人,暂时解决我的感情难题,她不干扰我,我也不干扰她,只是这样而已。 就在那时,我想,或许是上天注定的,让这个女孩,一定要嫁给我。因为我正想给她一笔钱,让她度过这个难关,她父亲和奶奶去世需要办葬礼,需要一大笔的钱,而他弟弟的心脏病,更需要花费不少。 我相信,她奶奶和弟弟的病,早已经把他们的家底掏空了。 而我心里,更为触动的是,微微的父亲为了不拖累他们,自己自杀了,这样一个伟大的男人,他的女儿的品行,一定不会差。 我思来想去,确实也只有她能帮的上我。对,你们没有看错,我当时只是心疼她。把她当成是一个,让我渡过难关的一个工具。并不是喜欢他。 领完结婚证,请卓益吃饭的那个晚上,微微晕倒在了桑拿室里,我抱着她冲出来的时候,把她放在床上抢救,那是因为,我以为她犯了心脏病。 之前迈克跟我说过,微微的心脏,跟正常人的有些不一样,而且后来我又知道她家族有心脏病遗传史,一个小小的贫血,很有可能引发他的心脏病。 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是心脏病犯了。所以才那么不顾一切的去救她,她是一个对我非常有利用价值的女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说真的,她醒过来之后,吻住我的唇瓣的时候,我确实动情了。但我的动情,是因为我不忍心推开她,还有一点,是我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 你们尽可以骂我是混蛋,因为我在前面就已经承认了,我确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做过太多的错事。走过太多的弯路,糟蹋过很多姑娘。 然而幸好,我没有错过微微。 有的时候,你对对方的欣赏,会变成一种,连你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情。 我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喜欢上微微了呢? 那几个晚上,她躺在上面睡觉,而我坐在办公桌上办公的时候,我偶尔远远看见她躺在我的床上,忽然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问自己,分明最先把这当成是一场游戏的人,是我,而为什么,突然之间性质就变了呢?而且好像那个她先主动的亲吻之后,我看着他的唇,总有种控制不住,想要亲下去的冲动。 我又问自己,那到底是因为对她的喜欢,还是因为,男人下半身忍不住的冲动? 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每天看见她的时候,都要默默问自己一遍,我是这么禽兽的男人吗,看见一个女人就想上一个? 但是好像,我本质上并不是这样的人吧,那为什么独独对她,会有这样的冲动呢?之前,我在跟一些女人上床的时候,甚至看到她们对我嘟起的嘴,我都会觉得恶心,会用枕头捂住她们的嘴。 你们就当我是心理变态吧,但是我感觉,应该会有很多男人都会这样觉得,就是,当你碰到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的时候,她想要跟你亲吻,你心里会忍不住的抗拒。 这么多年以来,我竟然有了,想主动跟别的女人,亲吻的冲动。这是一个特别奇怪的发现。 而在她。第二次离开我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是躺在床上,或者是习惯性地伸手,想喝一口她给我泡的蛋白粉的时候,忽然时间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就是,我抗拒不了自己内心对她的冲动,我就是喜欢上她了。 不知不觉的,自己也不知道,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我追着她下楼,她无声地捶打着我,往我胸上狠狠咬下那一口的瞬间。或者是,在她南城老家,被自己的亲戚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又或者是,在那一次她主动吻我的瞬间,我就喜欢上她了。 感情这回事,你回想起来,好像无际可寻,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没有道理的。 正文 207 番外篇:蜕变(4) 我第二次找到微微时,我听着她无助地求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她身上被撕破的衣衫,我心里就在想,哪怕以后我跟这个女人没有以后,我也好好保护她。 我一定要把她当成是心尖上的宝贝一样宠着爱着。我想对她好,我就想对她好。 我得到她那个晚上,在厨房里结束了第一次之后,我抱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的就没有了。 因为我很讨厌她这么一种态度,就是无休止地,怀疑我和宋萱之间,还存有什么奸情,我想,我这几个月来就她这么一个女人,就光凭这点,她应该能体会到,我对他的心有多真了吧! 我不喜欢对人做过多的解释,我觉得能用实际行动来说明的问题,那就直接做。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我心里有多在乎他。就想用多大的力气去疼爱她。 实际上。我不跟宋萱撕破脸,其中一个原因是纪舟泓,纪舟泓是走黑道的,宋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底细。 当初就是因为我,因为我把纪舟泓带到了宋萱面前,让他们有了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所以之后他们的关系才会那么亲密。纪舟泓才会,毫不隐讳地在宋萱面前,坦露自己的隐私。 我还有很多朋友的把柄,都在宋萱手上,我跟她撕破脸,其他的人,一个跑不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之后,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第一个报复的人,是宋斐。 我忽然觉得,我跟宋萱之间的个人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身上,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在本质上,就是存有问题的,我对宋斐,心存着一丝愧疚。 人和畜生的区别就在于此,人在做错事情之后,知道悔过悔悟,然而畜生却不知道。 我悔悟了。他们并没有。 我觉得有句话说的是很对。如果你讨厌一个人。是因为他对不起你在先,如果你对他展开和他一样手段的报复,那么你跟他,有什么区别呢?你在报复他的同时,你自己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怎么说呢?之前我以为,说这句话的人,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然而当自己真正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才发现,这些话是对的。 最主要的是,我不想那么去做。我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出一口恶气,对他们做出的那些伤害。如果反过来,他们也伤害微微呢? 这个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他们弄不过我,就回去整微微。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我在遇到微微之后,得出的最大的经验教训。 相信我,如果再来一遍的话,我不会选择那么去做,不会选择去伤害宋斐。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时间长短而已。 在卓益自首之前,其实我是知情的,因为,他曾到监狱来找过我,跟我商量过这件事情,我说过。我在警察局认识人,所以,我跟他之间的对话,不会被录音。 他是这么问我的,他问我,在我心目当中,是他更重要一些,还是微微和孩子更重要一些? 我十分坦诚地告诉他,放在以前,他跟微微一样重要,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唯一的亲弟弟。但同时,微微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这两者之间没有办法比较。 不然。在之前他威胁我的时候,我不会选择对微微若即若离的,我想要跟微微在一起,但同时又怕伤害微微,又怕伤害到卓益。 这就跟那个很俗的问题是同一个性质,如果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他们都不会游泳,你会选择救谁? 我很诚实的告诉大家,我无法作出抉择。因为我太爱这个女人了,我不想失去她,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代替得了微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而在微微怀孕之后,她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宝贝,两个人和卓益相比,我自然天平更倾向于微微。 所以,我告诉卓益。微微比他更重要一些。 他就跟我说,“那么。你希望,我代替你照顾你的老婆孩子吗?你希望我这样去做吗?” 我十分坚决地朝他摇头,“不希望。” “所以,在我和微微之间,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是有家室的男人,而我不是。当初你们去杀沈年,是为了我,这条人命完全可以算在我头上,如果你因为这个原因而坐牢,我心里绝对不得安宁。我不希望你那么去做。” “而赵有利是我杀的,是我心甘情愿为微微做出的牺牲。现在,我希望微微能够幸福,她现在最简单的心愿应该就是,老公和孩子都能陪在她的身边。” “我之前走错的那一步。说实话全都是为了他,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如果因为我,她失去了你,她连自己最简单的心愿都不能完成的话,又怎么能过得开心?”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为了微微,你必须出去。退一万步来讲,我们父母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儿子,我愿意,替你承担下你犯的那一部分罪过。” “并且,你比我能干,他们需要一个更能担得起重任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你待在牢里的这段时间,我几乎什么也帮不上忙,但如果我在牢里,你出去之后,如果能想到办法,请尽快救我出去,哪怕少判几年也好。” “我不会恨你。我知道当初你们都是为了我,才遭了那么多的罪。你们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你们两个人,是天生一对。真的,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配不上她。” “我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和她的分离。还有你现在的处境,全都是因为我。你没有恨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容。” 他马不停蹄地说完上面那番话,不让我插一句嘴。 然而他说的,是最简单粗暴的道理,没有一丝的转弯抹角。 我心里知道,我如果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就是猪狗不如。 但仔细想想,好像他说的,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父母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儿子,两个同样是杀人犯的儿子进了监狱,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我把微微孤儿寡母的送了出去,我心里明明知道,她非我不可,我却还要这么残忍。 我想了很久,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我们谁都没有吭声,相对坐着,沉默无言地呆坐了一两个小时,然后他探视的时间就到了。 他起身的瞬间,朝我说了两句话,“卓航,之前是我太过自私,但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我现在就想对你说一句话,人有的时候。必须自私一点。想想他们母子两个人在外面,多可怜。我的结局,是我任性之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这么两句话,好像突然触到了我的某根神经。我的儿子出生了那么久,然而我却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我真的想看看他,我想看看。在他们的描述里,长的一半像我一半像微微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卓益没有再来找过我了,就在他找过我的第七天,正好整整一个礼拜的时候,我被带到法庭,出庭作证。 在我出事之后,吴天逸立刻回来了。他完完整整的知道,我这些犯罪事实,所以,他帮着卓益做出来的那些伪证,几乎无懈可击,除非是我当事人,才能挑出他们伪证里的毛病,做的非常漂亮。 我坐在证人席上,看着我父母坐在底下,看到他们难过的表情。心里痛得揪成一团。 但我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小儿子,虽然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但同时,他也是非常伟大的。我曾见过。父子之间因为这些利益,而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儿子让老子坐牢,老子儿子做牢,双方之间都是红了眼,一点都不退让。 然而他们的小儿子,为了成全我,为了成全我们这一整个家庭,做出了那么巨大的牺牲。 我想我是时候应该反思一下,之前的自己,到底…… 我写到这里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我立刻用书盖住洋洋洒洒的一大份书信,扭头一看,我的儿子正在门口,像个贼一样,探头探脑的看着我。 我这份书信,看似是一份忏悔书,是则是,留给以后我儿子长大的时候看的。 我希望我的这些经历。能够给他带来哪怕一点点的启发,在他走到人生歧途的时候。 毕竟他现在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全都是我和微微领养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正常人应该都会有一点心里不平衡,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但我有信心,我和微微,一定能够教育出一个心理和生理都非常健康的孩子。 安宁一年前已经学会了跑,学会了走路,现在已经会自己爬楼梯了,微微和保姆在楼底下做晚餐,他推开门的时候,我闻见了从楼底下传来的浓郁的香味。 “怎么了?”我问他,转身朝他张开自己的双臂,想把他抱起来。 安宁却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朝我做了个鬼脸,“妈妈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继续一个人把自己闷在屋里,偷懒不出去,不帮她带那些小屁孩的话,那么你今天的晚饭就别想吃了!” “你和他们不是玩的很好吗?”我反问他,“需要爸爸来带着你做什么吗?” “那不一样,你自己看看那几个小屁孩,天天缠着我烦我,我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微微不会称呼我们的孩子叫小屁孩。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妈妈才会这么生气?”我朝他狐疑地眯了下眼睛,“不要找借口。” 他见形势不对,立刻撅着还穿着纸尿裤的小屁股,迈着他两条短短的小胖腿,自己往楼下跑,不搭理我了。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打你屁股!” “哎呀呀……” 正文 208 重生,抑或是死亡 审判结果出来的一瞬间,我听着无期徒刑那四个字,彻底呆住了。 我妈还是没有能撑到最后一刻,她瞬间晕倒在我外公的怀里。 然后,我就再也记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押送到牢房里。还好,是单间的。 我坐在宽绝不超过一米二的小铁床上,看着窗户外面。适应身上这套囚服,我都适应了好久。我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接受自己已经被判定无期徒刑这个事实。 一旦进了监狱,你和其他人就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别人进来的比你早,资格比你老,可以随意的欺负你。 第一餐午饭,我拿着餐盘刚打到饭,找了个位置还没坐下去,餐盘里的好菜,就立刻被旁边桌的人抢过去了。 我扭头看着他们,那一桌四个人全都凶狠地盯着我,“看什么看,新来的能有饭吃都不错了!” 站在边上的狱警,对这种小打小闹根本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就扭过头看向别处。 没有人能帮我。我看着餐盘里剩下的一勺子豆芽菜。盯着它看了好久。 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豆芽菜。从小就不爱吃,因为觉得它寡淡无味,无论怎样烧,我都咽不下去,因为我不喜欢吃这个菜,所以家里几乎都不煮,虽然我知道我弟弟爱吃。 而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了这一个菜,刚才盘子里还有几块肉,现在只剩下肉汤。 吃饭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我看到边上的人几乎都吃完了,知道如果自己不硬着头皮吃下去的话,就得饿半天。下午还要去做劳改。 我闭着眼睛,把肉汤倒进了饭里,硬着头皮往嘴里扒了几口,又吃了几根豆芽菜。还没完全吞咽下去,边上午饭结束的哨声就响了。 我几乎是最后几个站起来的,看着食堂里面所剩不多的人,我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跟在大家身后往外走,我此刻忽然有些害怕,因为我听别人说过,刚进监狱的,肯定会被欺负,要么是被狱警,找个理由打几次,要么,就是被监狱里面的老人,欺负的不成样子。 我们去采石场搬石头时候,那几个抢我菜吃的人,忽然趁狱警不注意,凑到我边上来了,他们为首的一个比较高,大概有一米七,长的有点胖。 走到我边上白了我一眼,问我,“听说你在进来以前,是哪个集团的千金大小姐?” 我不敢吭声,没有说话,那人随即就甩了我一巴掌,“跟你说话,你还不理人了是吧?你以为这是哪里啊?” 女人打人下手虽然没有那么重,但是能成为监狱里面的头,打架肯定是比较厉害。 我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捂着脸扭头看向她,她随手又给了我一巴掌,朝我冷笑道。“怎么着?不服气啊,我们姐们几个还听说,你是因为抢别人男人,跟别人起了纠纷,是吧?” “看这小眼神,看看这脸。当小三是吧?听说你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呢?肯定没错了,就是你,家里很有钱的那个。”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是怎么听说这件事情的,我觉得很奇怪,但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接下去的日子要完了。 我盯着他们看了一圈,低声回答,“没有。我家里没有钱。” “你骗谁呢?这礼拜就进了你一个新人,不是你是谁啊!你把我们几个人智商当什么了?就你一个人聪明吗?我跟你说,今晚上,你别想吃饭!今天的晚饭是馒头加粥,馒头是我们的,粥也是我们的!” 我们这边吵着的同时,那边有一个看守的狱警发现了,转身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几个人立刻散开了。 我蹲下去,继续推着独轮车,闷着头艰难地往前走去。 我不敢打小报告,我怕自己跟狱警说了之后,自己会挨更多的打,以后连着几天都没饭吃。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果然就盯着我坐在哪一桌,我刚一坐下去,馒头和粥就全被他们拿走了,连榨菜也被捡走了,只剩下了一点米汤。 进了这里之后,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来的那么不真实。残暴,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我忍着眼泪,把碗底剩下的一点米汤,喝了个干净,晚上睡在宿舍床上的时候,我饿到眼前发花。 我中午就吃了几口饭,晚上就喝了一点米汤,虽然说之前做舞蹈演员的时候,对自己的形体要有非常严格的控制,但我不会把自己的饮食量,控制到这么一点点。 第二天早上,早饭他们好歹给我留下了一点粥。中午,饭菜刚打到手上,就被他们夹了个干净。 我不知道这一整天是怎么过来的。饿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晚上在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之前我把唐微微绑架到一栋废弃的楼里。她在里面整整待了六天多。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然而我才撑了两天,就有种坚持不下去的无力感。 第三天早上,他们来拿我的馒头的时候,我用筷子紧紧卡住了。不肯松手。 那个长得有点胖的女人,随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因为太饿了,莫名生出了一股勇气,用手紧紧抓住馒头,任她揪住我的头发打我的脸,踢我的肚子。就是不肯松开。 打得凶了,狱警才拿着电击棍过来警告我们。 我用一顿打,换来了一个馒头。 吃完饭之后,我怕他们堵住我要打我,拼命地挤到最前面去,不让他们追到我。 然而走出去没有多远,头发就从后面被人揪住了。我根本看不到是谁在打我,只知道有很多只手,在掐我,在扯我的头发,在踢我的膝盖。我被他们打得趴在地上的时候,身上还被踩好几脚。 狱警发现情况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打得鼻子出血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成这样过。 然而狱警也没有想追根问底的意思,只是把我带到医生那里,给我上了药,然后让我先回自己的宿舍。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这才三天,我就快被折磨疯了。我今天没有听他们的话,他们明天肯定还是要打我。 我突然很害怕狱警下午让我出去,跟着他们一起劳改,又或者是,放了我一天,明天出去,我照样还是得面对他们。 我判的是无期徒刑,我在这里不知道呆到什么时候。很有可能,他们也是无期徒刑。 我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不好的结局。我倒宁愿法庭给我判一个死刑,直接一枪枪毙我,也总比把我关在这里,受一辈子的折磨要好。 第四天出去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逮着机会就打我,专门打我昨天受伤的地方。 “你这个小婊子再让狱警看到的话,明天接着打!”我痛的要死,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咬牙忍着。 我们站在外面放风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监狱病床上。床头边放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医生正好进来看我,看到我已经醒了,指着边上的馒头对我说,“吃吧,你血糖很低,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吃好?” 我没有说话,伸手去抓起那个馒头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医生看了我一眼,眼里并没有同情,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已经后悔了,即便他没有说这句话,我也已经后悔了,悔不当初,恨自己为什么嫉妒心那么重,为什么要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为什么要控制不住,不住自己去做那些事,去伤害别人? 但我知道,后悔已经晚了,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我吃了两口馒头,看向边上的碗。那是一只瓷碗,我们囚犯用的,都是不锈钢碗,但这碗是个瓷碗。 我趁医生转头的时候,伸手去端起碗来,又假装没有抓稳,让它滑落在了地上。 医生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来收拾东西,一边骂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从病床上爬了下来,跟着他一起收拾,一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可能太饿了。刚才手有点发抖。” 是的,我藏了一小片碎片,在自己的袖子里。 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明亮的月光,心里很难受。 但同时也明白,落到这个下场,全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我弟弟。我们两个人,肯定都无法尽孝了。我可能要比我弟弟先走一步了。 我侧过身,背对着摄像头,从袖子里掏出那片碎片,不动声色的,用两个手指。一点一点,摸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用力,朝着跳动得的最厉害的地方,割了下去。 我知道自己的动脉在哪里。我下手很重,血一下子就喷涌出来,我紧紧抓着床单,尽量不让自己动弹。 隔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全身有种要抽搐的感觉,随即,慢慢地伸手,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床边上的被子,盖自己身上,盖住自己的头脸。 这个瞬间,我的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脸。最后一刻,定格在我脑子里的,是卓航的脸。 我虽然贱,但是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很快的,我彻底陷入了黑暗。 好像在黑暗中沉浮了好久,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叫我,“萱萱,起床了,还不起来,都已经十点多钟啊,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跟外公去参加那个画展吗?”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床边。 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的外公,站在门口,朝我慈祥地笑着。这一瞬间,我泪如泉涌。 “不去见卓叔叔和他儿子了,我肚子好痛……” 这也许是梦。 也许是,在我临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幻想而已。 然而我希望,它是个梦。 正文 209 不能说的秘密(1) 我希望我能够坚强一点,坚强到无坚不摧。 我看着路边上如画的风景,看着不远处的修道院,车里放着披头士的歌,这一切,都不应该是分别的场景。 车速很快。路上没有什么车,我把速度提到了一百四十码。窗户开着,倒灌进来的狂风,吹到我脸上,很疼,很冷,像有刀子在割我的脸,也在割着我的心。 其实我刚刚想问微微的是,你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过我?不需要像喜欢卓航那样喜欢,但至少,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里有过我? 但我没有勇气,我的勇气,在几个月前下暴雨的那天就没有了。 其实,宋萱绑架了薇薇之后。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是我。因为我对南方更加熟悉一点,在这里吃得开,所以,理所应当的,是我比卓航先找到她。 那就是,为什么我也会在医院里的原因。但我想,当时她看见我,心里一定在想,卓益怎么也在?真不想看见他!所以,我之后都没有出现了,直到她出院,才敢在楼上我养母的病房,远远地看她一眼。 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她,我会把它深深埋在我的心底,我以前没有说,以后,也不会说。 我对他的喜欢,并不比卓航对她的爱少。我喜欢了她,整整十五年零六个月。 从学校的老师开始要求我们,每天写日记,我的日记上,第一次出现她的名字开始算起。或许,应该比那更早。 但是我记得住的时间,就是从那本老旧的日记本开始。 我以前上学用的东西。那些课本那些练习本,全都已经卖光了,剩下的,只有那几本,记载着我心事的,厚厚的日记本而已,我舍不得扔掉它们。 我曾经在那些日记本的,每页纸的角落上,都画着微微脸的简笔画。虽然说画得并不像,而是把她画成了漫画版的,然而,那却是我每一天回到家,最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微微今天生气了,我会在底下画一张她的脸,像包子一样鼓起来的,边上配一行字,“我生气了。” 然后第二天,我只要一想到,我前天画的她的那张脸,就会忍不住的,先跟她说话,先跟她道歉。 但其实,我跟她的争吵并不多,在我知道她跟卓航睡了之前,我们的争吵,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因为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她每次生我的气的原因。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定律,就是,人们通常会对自己所没有的,产生崇拜感,如果一个人,做了一些让你崇拜的事情,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对他有好感,想跟他靠近。 最起初,我喜欢微微,就是因为这种崇拜感。 我是一个让家长老师都头痛的坏孩子,简称不良少年,喜欢打架,喜欢跟老师吵架,喜欢在外面寻衅滋事。但是微微不一样。她是一个非常乖,非常听话的好孩子。除了偶尔脾气犟起来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平常的她,都很可爱,都会让我忍不住的,想要去多看她几眼。 很多人都怕我。在我们那片地方,我十岁都不满的时候,几乎比我大的孩子都怕我,不敢跟我说话,不敢跟我一起玩,那个时候唯一的玩伴,就是微微。 在她成为我的好朋友之前,我也打过她,但我已经都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推了她一把。她摔在路边的田埂上,一脸的泥,爬起来的时候没有哭。 但是正好被旁边经过的我养母看见了,我养母揪着我的耳朵回去,让我跪在院子里面,惩罚我。没一会儿,微微洗干净了脸。就怯生生地跑到我们家院子门口,帮我求情。 在我记忆当中,微微和我在一起念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撒过谎,我生平最佩服的人,第一种就是,不撒谎。从来不拖欠老师作业,但是从来不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孩。她就是这样的。 那是我在结束自己的学生生涯之前,唯一记得她撒过的一次谎。她说是她自己跌倒的,不是我打的。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为她两肋插刀。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招惹她,我就打谁,哪个老师敢在课上批评她,我就跟那个老师对着干,气死那个老师。 我就是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因为从小时候第一次被别人欺负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我这么告诉自己的同时,我也做到了。 然而我第一次哭,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却是为了微微。 当我回想起在巴黎的那个晚上,那么晴朗的夜空下,跟她说着,我第一次为她哭的那件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是极其心酸的。 现在,此刻,也是同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这一次道别,是否就是跟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或者是,在牢里关一辈子。 即便是为了她和卓航做出的牺牲,我喜欢她的心,却一点都没有变,我愿意为她付出,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不会后悔。 在杀赵有利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种结局,但是我不害怕。 人这一辈子啊,活着不容易。想做什么就应该去做,与其以后回想起来后悔,不如从心而定。 但是,如果我被判了死刑,在我死之前,唯一后悔的事情会是,我没有问微微这个问题,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没有勇气问她,所以只是问她,有没有恨过我? 现在想着她刚刚回答的话,其实他不恨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说真的,我不甘心,这或许是因为,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从未改变过的心,在把她推向另外一个男人,亲手把她推向卓航的同时,免不了会,难受。会痛。 我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替他们顶罪这个决定之前,考虑了很久很久,我考虑到了多方面,站在所有人的立场,都想过一遍。 在想着别人的同时,我的心里还是犹豫的。然后最后想到微微的时候,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因为微微有心脏病,她的前二十几年,已经过得够苦了,我想让她以后的生活能有所改变。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害怕我,害怕其他人的报复。 她如果一直活在这种,担惊受怕的环境之中,就是一厢情愿地想活得长久,也活不了,因为她的心脏承受不了。 让她能过的最开心的办法就是。让她和卓航在一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不惧怕任何因素的,在一起。 我想,这是我在犯了这么多错误之后,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想到自己或许会死,又或许是。要在牢里漫无天日地熬下去,我心里当然会害怕。 我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风景,脑子里想的全是微微,还有一直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卓益,你要变得无坚不摧。如果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话。你还算是什么男人? 我一遍遍地这么告诉自己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哭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逐渐湿润的眼眶。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在路边停了下来。 我不想哭出声音来,因为那样显得很不男人,只是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拼命地忍着。 我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街头,给自己,还有别人惹事的那个莽撞少年了。 我是个男人。 如果别人问我,你有没有因为,杀赵有利而后悔,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会。” 因为那是曾经伤害过微微的禽兽,正如,我之前,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那样,无论我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只要是我觉得对她好的,做过了都不会后悔。 我极力的忍住自己的眼泪之后。抬起头的瞬间,看见那边拐角处,距离我很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在拼命地往前奔跑着。也许是因为,我这边被灌木丛挡住了,所以她没有看见我,没有发现,她离我已经不是很远了。 我想回头,想要告诉微微,不要再追了,我想好的事情,不可能再回头。 但是我没有再一次面对她的勇气。 我悄悄地启动了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开了一段,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狠狠摔在地上的身影,却忍不住停下了。 正文 210 不能说的秘密(2) 微微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她跌倒的那个路口,犹豫了多久,看着她跌倒,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这一切我全都看在了眼里,我全都知道。 我差一点,就忍不住把车倒回去。然而就在保镖过来的时候,我忍住了。 我知道,以后无论她经历是怎样的挫折,只要有卓航陪在她身边。她都可以安然度过,我相信卓航,正如,我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她。 她在卓航心里,占据着那么重要的地位,卓航一定能够保全她。 其实她早就不需要我陪在身边了,我留在她身边,只是画蛇添足而已,就在,我把她交给卓航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圆满了。我现在对她起的作用,只不过是阻碍而已。 我的心痛得一片麻木,等到保镖带着她离开的时候,才慢慢启动车子,无声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对她和卓航来说,可能是一个充满回忆,和幸福的地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噩梦。我想让她幸福,但是我自己,却害怕看到那个场景。 这场无休止的折磨,我想我的退出,我的先放手,一定会,成全他们两人。 我没有从巴黎机场走,而是绕道辗转去了邻国,从邻国的机场,飞回了国内。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找我,肯定会疯了一样的找我的下落,怕我去公安局自首,所以,我没有回家,而是狼狈地敲开了白一凡的公寓门。 白一凡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狼狈不堪的我,立刻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我回答她,“也许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还想要我陪你做什么事,现在还不晚。” 她已经大四了,并且,我在她父母面前表现的很好,所以她父母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 白一凡说要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制止。 我真的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非常好。白一凡也喜欢我,所以哪怕我跟她发生了再大的争吵,她也从来不在父母面前提及。 而事实上,算起来,我跟她大概只有吵过一次架,就是那天,微微早产生孩子之前,我以为她发觉了我对微微的感情,所以对她下手。因为误解了她,而让她滚。到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发现是我错怪了她,是我误解了她。 我去找她解释道歉的时候,她非常绝望的,跪在地板上哭,问我是不是,早就喜欢上了微微?我没有解释,只是,把我那几本珍藏的日记本,放到了她桌上。 我知道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如果她能懂,如果选择自己离开我。我们和平分手,也是挺好的结局。我得让她知道,我对微微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轻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即便她选择不离开,她也得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以后我们两个人的事能成,我会娶她,但在我心目当中,一定是微微比她更重要。我知道,这听起来挺荒谬的。但是没有办法,我无法控制住自己。我陷得太深了,而无法自拔。 白一凡不过跟我认识了半年多而已,那微微跟我之间,是从我到我养父家里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纠缠。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白一凡看完了那几本日记本之后。先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她对我说,“我很庆幸的是,微微已经变成了你的嫂子,而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我很喜欢微微。但我也很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再留一点余地,如果真的不行,你觉得无法继续下去的话,那我们就立刻停止。” 我立刻赶到她面前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非常笃定地点头回答我,“我知道。而且你现在需要我,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你需要,我这个人这样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帮你打掩护做伪装,假装你已经放下了过去那段事情,是不是?” 她知道我在利用她,却还是这么傻,不愿意放手。 我想,就像是,我知道微微已经喜欢上卓航的时候。我明明心里知道。她心里只有卓航,然后我却还要那么固执的纠缠着她。 看到这样的白一凡,我不免就想到了自己,我不能忍心下得了手,去推开她,她说的对,我应该给我们两个人之间,留一点余地。 我同意了她的条件,所以,她搬出来了,偶尔会让我过来跟她一起住,我知道,她想增进和我之间的感情,想一点点的靠近我,走进我的心里。 我说实话,她让我陪着她一起去帮安宁挑东西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些触动。 这个女孩真的很善良,并且,她拥有着一颗非常宽容的心。这是当初卓航为我挑的人,其实他的眼光还不错了。 我站在她的门口,回想着之前跟她的点点滴滴。等了她好久,她也没有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或者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做的事情吗?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吃一次免单的巨无霸汉堡吗?我一直说,那会撑坏你的胃,所以就不肯去,你不是一直都想的吗?” 她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悲哀,非常难过的样子。 我愣住的同时,伸手推了她一把,进了她的家门,狠狠把她抵在门上,朝她低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她忽然就哭了,她说,“我看到了你夹在那些日记本里的一封信,我知道你杀了人。你是不是想去警察局自首?” 我呆住了,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我杀了赵有利,逃到海边的那段绝望的日子里,我曾经给微微留下了一份书信,我当时以为自己肯定要完了,所以留下了一封遗书。 回来之后,我把那封信夹在了什么地方,自己也忘了。 原来是夹在了日记本里。 我愣住不说话的时候,白一凡忽然一把抱住了我,她把我抱得很紧,一边朝我哭,一边说,“无论你做下了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你想要怎样做,我都不会阻挠,但是我有一个请求。我求求你,跟我在一起吧!” 她的这个请求,让我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我甚至都没有亲过她,在我们交往的这些日子里,最亲密的接触也只不过是,伸手抱过她而已,或者是两个人。穿着衣服躺在一张床上看电视,仅此而已。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想要把第一次,在今天交给我。 而我的未来还不确定,我很有可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耽误了她。 我一直以来对她的小心翼翼。是因为我想到当初,微微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卓航。对于这个,我有心结。我知道,女孩的第一次有多么重要,所以,我一直不敢碰她。 其实双方父母对我们都挺满意的,他们甚至在筹划着,等白一凡一毕业,我们两人就立刻结婚。 我没有说话,白一凡浑身都在颤抖着,她忽然松开了我,不顾一切地伸手过来解我的衣服,扯我的裤子。 我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看着她只是不断地哭着。 我沉默了很久,在她撕开我衬衫的一刹那,终于没有忍住,伸手紧紧抓住她两只手。沉声问她,“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自己心里到底清不清楚?你脑子是清醒的吗?我是个杀人犯,我不干净,我心里有其他女人,我喜欢的不是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但是卓益,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日记本给我看?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就是不喜欢我,你就是喜欢你的嫂子,何必向我解释那么多?”她一边固执地挣扎,一边回答着。 “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听她说完这些话,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要逼我好不好?白一凡,你这样的行为是在毁了你自己!” “我无所谓了!我就是喜欢你!你要是不给我看你的日记本就算了,你为什么要给我看?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贱,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没有办法!如果你能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红着眼睛,冲我大吼大叫着。 正文 211 不能说的秘密(3) 白一凡朝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之前,我把微微按倒在床上的那一幕。 人说喝醉了酒之后,酒后乱性,是不由自主的。事实却是,真正自己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心里会很清楚,并不是那样的。 如果你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你唯一想要做的,只是躺在床上睡觉而已,你但凡还存有意识,能够控制得了自己行为的,一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喝醉了酒做借口,那只是借口而已。 我想着那件事,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白一凡见我没有说话,只是笑,似乎是心里也觉得有些绝望了,自己伸手摸了一把眼泪,扭头就往里面走。 我知道,她这次真的很难过,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忍不住了,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了上去。又紧紧抓住她一只手。 白一凡扭过头来,哭得一张脸都已经花了,却还是强装着镇定朝我道,“你走吧!我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也没有什么想和你一起去做的事情,你走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有的时候,心里情感的迸发。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看着她假装坚强的样子,突然就忍不住的,很心疼她。 我咬着牙望着她,隔了几秒,用力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我是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所以免不了把她弄得很疼,自己也很痛,气喘吁吁,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完事。 我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脑子里每一片空白。我还是跨出了这一步,我还是,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抽烟,在衣服里摸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个打火机,自己身上没放烟,烟在车子上呢。 白一凡侧着身子,面对着我,沉默了半天,忽然低声朝我道,“把烟戒了吧。” 微微也曾经也劝过我很多次,然后把烟戒掉,但我就是戒不掉,但这次,看来是不戒也得戒了,我烟瘾太大了,在牢里,哪能像在外面那么自由。 我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叹了口气,把打火机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你还要去见什么人吗?”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回答她,“没有了。” “还有谁知道你要去公安局自首的事情?”她又问我。 “卓航知道,还有,吴天逸知道。”我回答的时候,想了想,她并不知道吴天逸是谁。 我扭头看向她,然而她只是安静地望着我,没有向我追问的意思。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她忽然伸手,抱住我赤裸的上身,缩在我怀里轻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如果没有人听,那就告诉我吧。” 其实我真的,心里憋了很久了,有很多话,很多秘密,都憋在心里,没有人诉说。 以前微微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时候,我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说着那些事情,但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听我说那些事了。 她的这句话,让我瞬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我伸手搂住她,慢慢地,跟她说起了一个故事,然后不自觉的,一件一件的,把自己想说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我原本想,把这些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话,都埋在心底,但是,白一凡就那么安静地抱着我,听我说着,一句话也不打扰,我竟然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一整个早上。 她起身给我去倒水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以为很晚了,正好把一凡端着一盘炒饭,放在我的床头边。 “几点了?”我问她。 “一点多了,是不是很饿?”她朝我笑了笑,“你刚刚不是说,下午就去自首吗?先把饭吃了吧!我刚刚到楼底下,去买的新鲜鱿鱼洋葱,给你炒了海鲜炒饭,我还去饭店订了几个好菜,应该马上就送到了。” “进去之后,估计是吃不到这些东西了,多吃一点。” 我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我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像是想把我深深地记在她的脑子里面。 我吃到一半,抬头看了她两眼,笑着反问她,“是不是舍不得啊!” “当然了。”她朝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进去了之后,表现一定要好一点,我听说,如果表现得好的话。好像可以允许让你出来探亲两天的。我不知道官方的说法是不是叫探亲,但是我知道可以的。” “我又不是你的亲人,好像不能探监,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了……” 然而,我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我慢慢嚼着嘴里的东西,望着她,没有说话。 “你答应我呀!”她焦急地伸出手。扯住我的手臂。 “好。”我朝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定在里面好好表现,能争取多几次这样的机会。” 吃完饭之后,已经马上两点钟了,拖不下去了,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估计警察局都下班了。 我起身擦嘴的时候,白一凡跟在我身后,又问我,“要不要上厕所,要不然去洗个澡?” “我几个小时前不是刚洗过吗?你也不是没有看见。”我忍不住朝她笑了。 “那我送你去警察局好吗?”她想了想,又焦急地问我。 她很焦虑,我看得出。 “不要了,我怕你送我去的路上反悔,别叫人绑架了我。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去了。”我忍不住朝她开了句玩笑。 白一凡哭着脸,没有看我,低头小声回答,“我倒是想这么做的。” 我心里,忍不住有些触动,伸出手又抱了她一下,“行了,你就把我送到门口吧,看着我下去就行,警察局就在这边上,半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 她一瞬间哭得更凶了,用力搂住我,“你在里面一定要乖乖的,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你在里面不要打架,我听人说如果打架的话,狱警会把你整得很惨,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会等你回来!” 我听她断断续续说着这些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等我干什么?我这么一个杀人犯,等着有意思吗?你现在还年轻,如果能碰上好的就嫁了吧,我相信你父母也不会同意,你等我等成一个老姑娘的。” “再说了,我脾气不好,对你也不好……” 我劝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她又朝我大吼大叫起来,“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我,低着头用力把我往外推。 她关上门的时候,我听见她在里面哭得更凶了。然而我却没有办法。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关上的大门,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往外走。这个傻姑娘,让我说她什么才好呢? 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正如当初固执的我。我知道自己无法劝得动白一凡。她足够尊重我,那就够了。 如果,我能够活下去。如果真的,我从牢里出来的那天,她还在等着我,我一定娶她。 我发过的誓,从来不会食言,因为我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这一说。坏人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就比如做了坏事的我,还是得乖乖自首。 当听到法庭给我最终的判决,是二十年时,其实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能活下去就好,我今年是二十四岁,判二十年,再加上,期间如果表现好的话,还能减刑,律师跟我说,最多应该可以减五年。 我从牢里出来,只不过是四十岁出头而已,正当青壮年。 我还挺乐观的,至少法庭对我的裁决,比对宋萱他们姐弟两个人,要宽容得多。当然,那是因为,我跟卓航做足了功课,这是我们拼尽了全力才得来的结果。 我其实,还挺想知道,二十年之后,我出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所以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哪怕再难熬。我也会熬不下去的。 其实,现实和电视里面放的不一样的是,有些事情只有你真正经历过了之后,你才知道电视里面全他妈是在放狗屁,是在误导群众。 一旦法院给了裁决之后,任何人想要探监,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平均来说,一个月大概只有一次。我身边的那几个哥们也是这样,一个月见一次。刚进去第一个月,还得多熬几天,视情况而定。 我还挺能打架的,所以进去的时候也不吃亏,他们仗着老资格想要欺负我的,都打不过我,打不过。也就不在我跟前闹事了。 我过得挺好的,可能是卓航在外面给我打点过了,所以狱警对我也挺好的,我干活也干的卖力。 这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是心里总是牵挂着,他们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然而一个月之后。只有律师来看了我十分钟,告诉我卓航他们不方便露面,不能过来探监,下一次也不能确定。 我能够理解他们,真的,但是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然后,我就更加地牵挂,我父母的事业。有没有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影响,我养母的病,有没有好起来,至少在我进去之前,医生说她好像有好转的迹象。 我想知道,卓航有没有去找微微,有没有欺负微微,安宁现在到底长到多大了?会不会说话了,会不会走路,会不会跑了,会不会整天调皮捣蛋的让微微头疼? 思念有多深,想要好好改造的毅力就有多强大,我实在牵挂他们。 最重要的就是,那一次我没有带套,我想知道白一凡有没有怀孕,她只是我女朋友。不是我老婆,我判的刑这么重,她也许是申请了来看我没能成功。 虽然我心里明明知道,一次就中的几率是很低,像微微那种情况实在不多见,但我还是担心,担心白一凡会怀上我的孩子。 正文 212 不能说的秘密(4) 就这么在牢里继续担心了三个多月,有一天,我在吃晚饭的时候,狱警跟我单独说了几句话,他说,过几天,我的亲人就会来看我了,因为我的表现很好,女朋友的申请应该也能通过。 其实应该不是因为我的表现好,而是他们在外面打点过了。 我心里实在是开心,过后的几天,基本上兴奋到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盼到那一天,我坐在窗口面前的时候,看见卓航,抱着明显长大了不少的小安宁,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们,心里几乎激动到要哭了。他们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了玻璃窗户外面。 “叫叔叔!”卓航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他把话筒,递到了小安宁的耳边,叫他这么喊我。 小安宁忽然咧着嘴,眯着眼睛朝我笑了,奶声奶气地叫我,“叔叔!” “真乖!”卓航随口表扬了他一句。自己接着朝我道,“他认识你的,我们每天晚上都拿着你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这是你的叔叔。” 我看着孩子,忍不住也朝他笑了。 开心过后。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对卓航说些什么,我沉默地望着他们父子两个笑,卓航脸上,有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幸福的光辉。 你从他脸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非常好。过得非常幸福,这种神情,不是想伪装就能伪装的出来的,我很羡慕他,羡慕到心酸。 我盯着他望了好几分钟,才轻声问他。“你们过得还好吗?微微呢?她有没回来?” “没有。”卓航随即歉意地朝我摇了摇头,“她没回来,我们最近,又领养了一个孩子,她留在家里照顾他们,抽不开身。” 是因为不想看见我吗?我忍不住这样想,她都那么久没有看见我了,难道还因为那天我没有回去找她,我替卓航顶了罪,而生我的气吗?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又轻声反问他,“那爸妈呢?爸妈有没有来?” “来了的,他们就在外面,说五分钟之后进来,妈现在心里很难受,路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进这里就哭了,正在外面缓解情绪呢,可能是怕你看见她的眼泪,心里会不好受吧。” “待会他们进来,你就假装没有看出她哭过。”卓航朝我低声说着。 孩子在他身上非常的闹腾,不停地扒来扒去,爬上了这边的窗台。似乎,想要爬到我这里来。 “你跟他之间挺有缘分的。”卓航伸手抓住小家伙身上的纸尿裤,朝我笑道,“我告诉你件事情,你肯定开心,他第一个会叫的人,是叔叔,而不是爸爸。他比认识我,更先认识你。” 我看着这不规矩的小家伙,忍不住跟着卓航笑了起来。 我心里是挺开心的,这让人忍不住地有一种成就感。 “他长大以后要是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他妈妈。一意孤行要留下他,他的叔叔和爸爸都不允许她妈妈把他生下来的话,估计要恨死我们两个人了。” 卓航勾着嘴角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还是挺后悔,让她妈妈把他生下来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怀!这小家伙的情商和智商简直了,他妈妈聪明,他也有很强的语言天赋,这才会说几句话,就已经会说法语了。” “他坏,不是像你吗?”我不经意地回了句。 我这么说了之后,卓航看了我一眼。浅笑着没说话了。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在想着该怎么圆场的时候,爸妈就进来了,我妈应该是刚刚去洗过脸了,头发上还沾着水,假装一脸平静地走到卓航身后。 她一双眼睛几乎都粘在了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我,点着头说了句什么。 “妈说什么了?”我随即问卓航。 “他说你没瘦,在里面应该没有吃多少苦。”卓航不正经地回了我句。 我忍不住撇了下嘴角,随即不屑地回答,“我才不信,你让她跟我说话。” 卓航立刻笑着。把话筒让给了我妈,抱着孩子坐到了一旁。 我妈接过话筒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逼着自己,显得十分开心的坐在那里,喊了我一声,“阿益啊!爸爸妈妈这几个月没有来看你,你能理解吗?” “能。”我随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没有怪你们啊,我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妈随即轻轻吸了下鼻子,用手捂了一下嘴。掩饰了一下,自己不平静的心情,才继续朝我道,“那就好,以后啊,我们每个月都回来一次,都来这里看你。狱警说,你的表现挺好的,打算再过一段时间,试着向上面申请一下,是否能给你酌量减刑。” “不着急的,反正你们每个月都来看我。那我在不在你们,身边其实都是一样,毕竟之前我在你们身边的时间也不多。妈,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二十年,我就能出去了,很快的。” 我变相的安慰她的同时,我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朝我勉强露出一丝笑,点了点头。“是呢,你爸也经常这么安慰我。” “这哪是安慰啊,这是事实啊!”我假装无所谓地回答她。 “主要就是,你得在里面待那么久,出来之后,以后该怎么办呢?凡凡还在等着你。我们看见这个丫头,心里挺不好受的……” 我妈扯着扯着,就扯到我的将来去了,就跟之前卓航说的一模一样,其实他们担心的,主要还是我的终身大事,他们就是怕耽误了将来我娶妻生子。 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还有,我自己也在担心,他们年纪大了,就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问她,“你们这次来,是不是已经见过一凡了?” “是啊。”我妈朝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我,“怎么了?她好像是明天过来呢。本来我们是打算把她一起带过来的,但是探监的时间有限,我们怕耽误了你跟她说话,就让她明天自己一个人过来,也能跟你单独多待一会儿。” 我想了想,又轻声问她,“你才看见她的话,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肚子?” 我妈愣了下,诧异地看着我,隔了几秒,摇了摇头,“现在天正热,我们昨天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的是紧身连衣裙,好像看着比以前更瘦了,我昨天还说心疼她来着,要她多吃一点呢!” 三四个月了,距离我上次跟白一凡在一起。已经三四个月了,三个多月的肚子,一定能够看得出端倪的。 我妈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了。 直到听她这么说的一刹那,我心里最大的一桩心事,才彻底放下去。 眼看着探监的时间就要到了,我随即又朝我妈嘱咐了一句,“你让她明天别过来了,让她不要来看我了,以后都不要来,让她找个老老实实的好人家嫁了吧!” 我妈是女人,当然对这方面的事情更敏感一点。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更是怪异,问我,“你已经,跟她在一起过了吗?”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的。我真的感觉自己对不起白一凡,低下头,沉默地点了两下头。 我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了,把话筒给了我爸,我爸接过电话,就是说了几句,让我在里面好好的,要服从管教之类的话,没说几句,时间就到了。 我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的全部都是,我妈说的那句话,她说,白一凡穿着紧身连衣裙,看着都比以前更瘦了。 我记得,微微之前,三个月的时候,我摸到她的肚子,已经鼓出来了一小块。 夏天根本就挡不住什么的,所以白一凡一定是没有怀孕。 白天我正在外面放风的时候,突然狱警就过来找我,说,“卓益,你女朋友来找你了,过去吧。” 正文 213 不能说的秘密(5) “你让她走吧,我不见他。”我固执地摇了摇头。 狱警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然后扭头就走了。 第二天,我们吃完午饭之后,狱警又来找我,说,“你女朋友今天又来了。” 我没有理睬他,就当做是没有听见,第三天的时候,狱警又来找我了,他说,“你女朋友天天来找你,你就出去看她一眼也行啊,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工作人员吗?” “你父母前两天才让我们申请给你减刑,你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怎么能申请成功?” 我停在路上,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问他,“不是说一个月只允许探监一次吗?她怎么来了三次?” “他没见到你。就是没有实施探监行为啊,如果她没有看见你,就可以每天都过来。” 每天都过来。 我愣住了。脑子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狱警回答,“那我过去吧!这个事情,你能不要记在我的档案上面吗?” “你去了的话,我还记你过干什么?赶紧过去吧,人家姑娘来了三天,你都不闻不问的,心里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了。”他跟着我往前面走的时候,朝我可惜道。 “你要是心疼她的话,送给你做女朋友得了。”我忍不住朝他开了句玩笑。 “那我倒是求之不得呢,可是她不要我啊!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人家一个大明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公众身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说你碰到这样的姑娘,你还不珍惜,让我们没老婆的情何以堪?” 我没吭声了,一路跟着他往前面走。 其实我这也不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知道白一凡对我好,我只是不想耽误她而已。 我进到探监室的时候,看见白一凡果然已经坐在那里了,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坐在窗前,低头玩手机,她眼角余光看见我进来了,脸上随即闪过一丝喜悦,立刻抓起话筒要跟我说话。 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打量了她一眼,我妈说的没错,她比之前更瘦了,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人在面对摄像头上镜的时候,会比在日常生活中看着胖一点,所以女演员一定要保持身材,这我都知道,她跟我说过,但是瘦成这个样子,也是太不像话了。 我拿起话筒的时候,就听见她在对面问我,“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敢见我?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为了看你,我把这几天的戏全都推掉了,整个剧组都在等我一个人呢!” 我望着她,忍不住朝她笑,“拍的什么戏啊,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出去之后再找导演谈一谈,怎么能这么折磨一个小姑娘呢!” “没有。”她撅着嘴朝我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要求我要减肥,只是这些日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心里总是想着你,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瘦了几斤。” 白一凡个子不高不矮,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却一直维持在八十八斤,哪怕胖了半斤,那天晚上就不敢吃东西了。 这么高的个子,又瘦了几斤,就是因为我。我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心疼。 “我爸妈前两天来看过我之后,没有去找你吗?”我问她。 白一凡随即撇了撇嘴,“我不想听这些别人转达的话,如果那些话,都是你想对我说的,那么你现在就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要是能忍心,你就说出来。” 她说的这几句话,虽然是撒娇的语气,但是,说话的内容,却让我觉得心酸。 我扭过头去,没有看她,隔了会儿,低声问她,“你怀孕没有?” “没有。”白一凡很快地回答我,“我倒是希望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要是心疼孩子,说不定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她这么说着,没等我回答,又问我,“所以,你知道了我没有怀孕之后,就会更加毫不犹豫把我推开,是吗?你心里是不是有这样的打算?所以这几天都不肯见我。”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孩子,你还这么小,才二十一岁,你说你现在这么好的年纪。你又有这么好的前途,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为什么要……” “要缠着你这么一个劳改犯是吗?”白一凡自己把我的话接了下去,理直气壮回道,“理由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喜欢你,我长得这么大,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因为你真实,因为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就对我说,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拿好听的话哄我。” “可能我这样子,你会觉得我有点作吧!但我就是不喜欢别人一味奉承我捧着我。我这个人活到这么大,这辈子都是一帆风顺的,碰到你就变了,我觉得这可能是上天对我的一个考验。” “你已经成年了白一凡!怎么说话还跟孩子似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她,皱着眉头,几乎是用骂他的语气在说他,“这不是小时候,跟别人抢玩具,你抢不到你就喜欢。抢到了就放在一边,无所谓了!” “你对待你的人生就这么儿戏吗?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这么一个人对你的将来有什么帮助?等我四十多岁出去的时候,我一无所有,只会拖累你,你这么缠着我有什么意思呢!” 我以为我用这么严重的语气来骂她,她肯定会心里难受,肯定撂下电话就走了。 哪知道,白一凡看着我,只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找一个潜规则我的导演了?你希望我这么去做吗?为往上爬而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你说可以,我可以怎么去做,那我就像其他演员一样好了。” “我跟你说,我这部新戏的导演,已经看上我很久了,总是给我发短信,给我发些暧昧的话。他已经四十六七岁了,刚离婚。家里有两个小孩,你觉得我想这样的男人怎么样?他对我的将来很有帮助啊!” “白一凡你……”我就说这么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我感到很愤怒,她这是故意在气我吧! 我气到忍不住重重捶了几下桌子。 “我怎么了?你不是希望,我找一个能对我的将来有帮助的人吗?我觉得我选的人很好啊,我跟他相差二十多岁,等到这导演死了,我还能继承他巨大的遗产!他死了之后我还能包养小白脸呢,我觉得这样的人生设定很不错啊。至少这辈子,不愁钱,想要什么就什么!” “你敢!”我被气到忍不住站了起来,狠狠地吼她。 “为什么不敢?你敢推开我,我就敢这么去做。你自己考虑好吧,我这部戏大概要拍五个月的时间,现在才开机一个礼拜,我跟那个导演还有很长的接触时间,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给我答复。” 她不说完。很酷地撂下了电话,拎着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之前从来都是我在威胁别人,我从小开始,就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她很像我。 这种感觉,让我既生气,又无可奈何,我终于知道之前。那些被我威胁过的人,心里都是什么感想了。 接下去的一个多月,我始终都过得不开心,感觉心里很憋闷,我爸妈来看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是问她,“妈,白一凡来了没有?” 我妈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又跟上次一样怪异,“你说你这小子啊,上次又说不要别人来看你,这次怎么又有急事找她呢?” “哎呀,妈你不懂……”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白一凡没有来了。 我急得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似的,难受的不得了。 “她最近在忙着拍戏呢,二十四个小时得有十八个小时都在片场,她妈前几天才跟我说呢,说这丫头拍戏拍疯了,每天吃饭都不定,有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把胃都饿坏了。” 但是为什么要十八个小时在片场? “她每天下班的时候,有没有叫他们家司机去接她?”我总觉得,她确实跟那个导演有一腿了。 “我不懂什么?自己喜欢她,就去挽留,不要别人来帮你,我才不给你当跑腿传话的呢。”我妈忍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 没过几天,白一凡就过来看我了,狱警跟我说的时候,我几乎是急匆匆跑到了探监室。看到她果然就在外面,脸色不怎么好看,没化妆,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特别重。 “白一凡,你这部戏要么别拍了,不就是几百万一集的片酬吗?我给得起!”我拎起电话就这么告诉她。 “怎么着?你还想像你哥哥一样,买我啊!”她随即朝我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都拍到一半了,没有不拍下去的道理,再说了,这戏是你哥给我争取来的机会,女导演,你怕什么?” 我彻底败给她了,我有种预感,我要栽在白一凡手上。 五年之后。 狱警打开我手上手铐的时候,朝我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卓益,我跟你说啊,这是上面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离监探亲的机会。如果你跑了。或者是满了四十八小时没回来,你就是通缉犯。回来之后,还得加刑!” “知道。”我朝他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去是跟我女朋友领结婚证去的,如果我跑了,她怎么办?” 我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在外面等着的白一凡,迫不及待地朝我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裙子,特别美,化了淡妆,比几年前的她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但还是像我们最初见面时的那个样子,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一看见我,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四十八小时啊,晚回来一分钟,都不行!”预警一边朝我们笑着,一边又加了句,“提前恭喜一声,记得给我带个喜糖。” “肯定的。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份,我给亲自送过来。”白一凡,眯着眼睛也朝他笑。 她搂着我往车子上走的时候,一边又朝我嘀嘀咕咕,“我妈以前就跟我说呀,如果到二十六岁都嫁不出去的话,她就要把我赶出去了,这不正好吗?二十六周岁。”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满脸的笑。 “你可想好啦?”我听她说了一会儿,故意要气她,“跟我领了结婚证,你就跑不了了。要是跟我谈二十年的恋爱,出去了你不要我了,你还能有一条后路呢,我跟你领了结婚证就不可能离婚的。”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都已经商量了一年了,怎么又想反悔呢?”她着了急了,立刻撒开我的手臂,着急道,“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跟那个四十多岁的导演跑了!” “你跑到哪里去?你跑到哪里去我父母都能找到你,我跟你说,我还要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整的身败名裂!”我伸手用力揪了下她的脸。 “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东西呢?爸妈算好的时间,十一点零分,去晚了一分钟都不行!”卓航摇下车窗,忍不住朝我们这边叫了一声,“快点,都已经十点钟了。” 他开来的是加长版的房车,我们拉开车门上去的时候,只看见一车子的小孩在里面,少说也得四五个。在里面闹翻了天。 微微坐在最里面,正拉着路易斯还有安宁低声骂他们。 “安宁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哥哥的作业本,不允许你碰,你把他的作业本画成那个样子,还在上面骂他的老师,如果真的交上去了,被他老师看见,妈妈还得被老师叫到学校里去教训!” 她说到一半,看见我们上来了,随即朝我们两个人笑了笑。 他还没说话呢,安宁就转身,一下扑进我的怀里。 “叔叔啊,妈咪她今天又骂我了,路易斯老师给他们布置那么多作业,一晚上都写不完,我骂他们的老师,有错吗?” 卓航对孩子比较严厉,微微同时要照顾那么多的小孩。当然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所以可以这么说,安宁不过一年跟我见几次面,最喜欢的人却是我,因为我宠着他。 “你有本事,在你二叔面前告状,怎么没本事回去跟你爷爷告状呢?”微微忍不住无情地嘲笑了安宁一声,“看他回去不打你屁股。” “回去让爸爸打你屁股。”安宁随即朝她扮了一个鬼脸。狡辩的同时,却往我怀里缩,害怕微微会打他的样子。 然而,我现在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不觉得吃醋了。而且,童言无忌。 “今晚回去不准你吃清炒虾仁!”微微随即低声威胁了他一句,朝他挥挥自己的小拳头。 “你有本事凶他,怎么没本事打得过卓航呢?”我把安宁牢牢护在自己怀里,也跟着嘲笑了一声微微。 “行,你们厉害。”微微咬牙切齿回了一句,不搭理我们了,又转过身去,帮路易斯擦着作业本上被安宁画的一塌糊涂的铅笔画。 我们到民政局的时候。发现我养父母也来了。微微去年回南城的时候,给我的养父装了一条假肢。 现在我的养父基本上已经能适应了,虽然走的有点慢,但总比缺了一条腿的要来得好。我的养母,还得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但是现在和别人交流,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白一凡说,要把他们,留在这里住一段时,带他们逛逛东城。我没有尽到孝。我不能做到的事情,她说她要帮我完成。 我们上去的时候,十一点零五分,掐准了零七分的最后一秒,我和白一凡同时在宣誓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大家子人,二十多个人在家里等着我们。 回去的时候,我父母已经在家里院子后面,放好了摄像机的支架,就等着一家人站好拍全家福。 排队的时候。本来是卓航站在我左手边的,然后爸爸去按快门的时候,卓航忽然伸手搂了一下微微,让微微紧贴着我站着。 我扭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竟然没有觉得一丝尴尬。 在这个瞬间,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已经放下了。 那些疯狂的年月,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淡退去。 我那么疯狂地喜欢着她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 从拍下这张照片的瞬间,那些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的事情,终究会成为一个秘密,掩藏在心底。 然后,就想,我对微微已经淡去的感情一样,记忆也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