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轩辕记》 正文 楔子 第一章 决战 楔子 第一章 决战 武陵镇。 阴风瑟瑟,乌云密布,似乎将有一场暴雨降临。街上摆摊叫卖的小贩已发觉了将要变天,大多都已收工回家,路上的行人也来去匆匆,整个镇上环绕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此时,位于镇中心的天涯赌坊却不似外边那样冷清,反而热闹非凡,只因在此下注的多了许多武林人士和本地的一些富商。他们一攉千金,赌的是三天后武林盟主别应天与魔教教主楼仲丛武陵山之战的胜负。 武陵镇是离武陵山最近的一个大城镇。不少武林中人为了一睹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决战的风采,提前来到此地,而本地的一些富商也从中看出了巨大商机,便怂恿一些武林人士在此下注。他们却不知道,别应天与楼仲丛只想秘密决战,根本不想将此事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就在两天前,别应天与楼仲丛在雪松林秘密约见,商量决战日期与地点,尽管两人进行的极其隐秘,却还是被人得知并将此事压在了赌桌上。 “我压盟主胜,一千两。”一个豪爽的声音叫道。这人的嗓门忒大,几乎将赌坊里所有赌客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我压楼教主胜,两千两。”一个斯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哈哈,小子,你是不是赢怕了,我告诉你,自古邪不胜正,敢压魔教妖人,你输定了,哈哈哈……”如此狂妄的话自当出自刚刚那位豪爽大汉之口。那大汉笑完,一拍赌桌,恶狠狠盯着那个压楼仲丛胜的人,厉声问道:“你是不是魔教的人?” 后者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年约二十左右,一身青衣华丽光鲜。他并不惧怕那大汉的厉声厉色,反而用手整了整因为人群拥挤而有些凌乱的衣衫,淡淡地道:“这个赌场龙蛇混杂,还是不要分的太清楚才好。” “你说什么?看你这样子恐怕连只鸡都杀不死,也不是什么魔教的走狗。不过嘛,嘿嘿,就算是也没什么,反正魔教妖人是不会赢的!”那大汉没听懂青衣人的意思,依旧狂妄地道。 青衣人丝毫不以为然,耸了耸肩,道:“祝你好运!”不再理会大汉,潇洒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赌坊的大门,便见一人直冲了进来,眼看就要撞个满怀,那青衣人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躲开了来人的撞击。待众人再看时,发现那人早已到了两里之外。众人唏嘘不已:原来此人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先前那大汉见青衣人要走,正欲张口嘲讽一番,看了方才那一幕,不禁从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再说那刚进门的人也是心跳不己,拍拍了胸口,径直来到赌桌旁,将十两银子压在了别应天与楼仲丛之间。这人姓霍名金山,是这武陵镇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平常靠卖菜为生,他年约二十七八,长相极为普通,一身褐衣略略发白,像是常常洗涤,看来生活非常节俭。霍金山不知道,他压下的这十两银子,将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再说那青衣人刚一离开武陵镇就下起了大雨。雨水组成一张大网扑将过来,将他围住,弄得他狼狈不堪。他飞奔着行至山中,见前方有一座破庙,便一头钻了进去。 这人正是天魔教的右护法莫云苏,他与圣女南无诗一同前往江南办事,返回时却独自溜走,来到这武陵镇,带头挑起了这场赌博。莫云苏站在庙中,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面露一丝愧色,喃喃道:“无诗,对不起了,我别无选择,请不要恨我。” 天魔教自宁仇渊创教以来,一直企图征服武林,因此成为正道武林势必铲除的对象,正邪两方纷争不断。直到七十多年前,魔教总坛被正道人士摧毁,才逼得魔教大肆迁移,而新教坛的位置就此成为后世武林中最大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这个已有百年历史的教派就在庐山的幽幽深谷之中。此时,深谷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闻者心旷神怡。 弹琴的是楼仲丛的夫人秋双心。她坐在院中桃树之下,一身白衣如雪,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纤纤玉手轻抚琴弦,姿态优雅,绝世容颜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一曲弹罢,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掌声,紧接着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夫人的琴技是越发的出神入化,恐怕连我都快比不上了。” 说话的正是楼仲丛,他一身灰白色长衫,英俊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来到秋双心的身后,伸出一手轻拨琴弦,顿时一阵激昂的声音响彻山谷,荡气回肠。 秋双心忧虑的神情难逃楼仲丛的法眼:“你的琴声太过激昂,音调起伏不定,是在为后天的决战担忧吗?” 秋双心紧紧地盯着丈夫,柔声问道:“可以不去吗?” 楼仲丛苦笑:“这次决战是别应天亲自找上我的,无法逃避。” 秋双心忽然紧紧抱着丈夫:“那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我和郁殊会一直等你!” 楼仲丛轻拍秋双心的肩膀安慰道:“我和别应天的武功在伯仲之间,此次仅是切磋而已,不会有事的。何况我还舍不得我们的儿子呢?”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久久无语。 随即,两人来到房中。一个黄衣少女正在照看着摇篮里的婴儿,见两人进来,轻揖之后离开。楼仲丛抱起笑的开怀的孩子,将妻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沉醉在幸福之中。楼仲丛不知道,此时他的妻子心里想的却是三天后的决斗。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一天夜里,别应天与楼仲丛再一次秘密约见,他们将决战地点改为天山雪岭。 决战那日,楼仲丛早早的离开,奇怪的是秋双心并没有来为他送行。因为秋双心也正忙着。此时,她正与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谈话。这个人就是魔教的左护法农牧夫,也是秋双心的同门师兄。 “师妹,你真打算这么做吗?”农牧夫担忧道。 “对!我一定要跟着仲丛去武陵山,我不放心他!” “可你去了少主怎么办?他才一个月大啊!” “我正是想请师兄帮我照顾郁殊,无诗不在教中,我能拜托的就只有你了!” 秋双心亲吻了一下婴儿,恋恋不舍地将他交给了农牧夫,然后抱起魔音琴离开了天魔教。 武陵山,风和日丽。 秋双心施展轻功跃上最高峰。她依旧是一身白衣,山谷中阵阵微风吹来拂动着她的衣衫,仿佛是一位不识人间烟火的女仙降临人世。她四处张望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丈夫的身影,心中有些讶异。看着怀中抱着的魔音琴,想起昨天楼仲丛对她说的话,句句透着不舍。她的心猛然一惊:难道他们跟本不是在这里比武! 心惊之余,秋双心只想找到楼仲丛身在何处,便焦急地准备下山。却发现一道人影正往山上飞奔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青衣少妇。 那少妇手持一根碧绿的玉萧,立在秋双心对面的一座山峰,带着警惕的目光盯着她,试探地问:“秋双心?魔教教主夫人?” 秋双心有些吃惊对方竟能认出自己,但她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那青衣少妇淡淡道:“闻宗萱。” 秋双心已然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却还是故意问道:“哦,原来是盟主夫人。不知夫人来此有何贵干?” 闻宗萱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 秋双心轻叹:“没错,你我都是来帮自己的丈夫助战的。可惜,他们并不在这里!” “没关系,早就听闻姐姐的功夫也是当世一流,妹妹我想讨教一番,不知姐姐可否赏脸?”闻宗萱显然是有意要拖住秋双心。 秋双心心急如焚,不愿与闻宗萱多做纠缠,推辞道:“如果妹妹有兴趣,我自当奉陪。只是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找到盟主和拙夫。难道说妹子一点也不担心盟主?” “我相信应天,他是不会输的!”闻宗萱话音刚落,便举起手中的玉萧,运起内力向秋双心刺来。 秋双心不料对方竟然骤然出手,见一股强大的真气向自己袭来,立即飞身而起,运起内力拨动魔音琴琴弦,挡住了闻宗萱的攻击。此时,山谷中音乐飘扬,阵阵旋律动人心弦。 秋双心的魔音琴与一般的琴不同,它有十二根弦,每根弦上都镶嵌着珍珠,金光闪闪,甚是好看。这等上古时期留下的宝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弹奏的。弹奏此琴者,必需功力深厚,还得默念一种心法,方能不被魔音琴本身干扰而至走火入魔。这种心法,就是秋双心所在门派的独门心法:慑心术。 摄心术与魔音琴发出的十几种不同旋律相结合,如同猎人编织的大网,让敌人无所遁形。若想从网中逃生,就必须懂得变化之道,见缝插针。这就意味着,与魔音琴对敌的人必需同时使用多种不同的武功方能与之抗衡。 可巧的是,偏偏闻宗萱就会多种武功,她的武功大半都是别应天所传。别应天年轻时拜师无数,所以会多种武功,他还把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玉萧魂”也传给了妻子。此时,闻宗萱手中的武器正是离人萧。萧长一尺,浑身透绿,是由上等的玉器打造而成,威力极大,所以与魔音琴算是在伯仲之间。 在她们打斗的同时,远在天山雪岭的楼仲丛和别应天却不似她们那样针锋相对。 他们很轻松。 楼仲丛是中午到达天山的,他到时,别应天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楼兄,瞧你这慢腾腾的步子,怎么说你的瞬移也是武林中排名第一的轻功,不知道你是一路赏雪呢,还是舍不得家里那位美人呢?” 楼仲丛只是淡然一笑:“你该不是昨天就到了吧!” 别应天抓了抓头,讪笑道:“我只是想先来适应一下这里的天气,否则我没被你打死,也会先被冻死的!” 别应天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一二,与楼仲丛一样身穿灰白长衫。他英俊的脸上总是带着点邪邪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一点也没有盟主该有的品行与气质。 其实,别应天十九岁时就接任盟主之位,迄今为止已有三年。他也是个相当寂寞的人,为了一解心中闷气,他主动提出与楼仲丛在武陵山一战。谁知这件事竟被江湖中人知晓,为了怕被他人打扰自己决战的兴致,他就悄悄将决战地点改在了这天山雪岭。 别应天自小在南方长大,甚少见雪。他选择在此决战除了想见识雪景以外,也是为了躲避他人,再者他认为在雪地打斗是别有一番滋味。于是他提前来到天山,却被此地冷冻的天气冻得发抖,亏得他本身内力深厚,才能够支撑下去。人说习惯成自然,别应天冻了一夜后就不再怕冷了。而楼仲丛却与之相反,他年轻时就一直住在北方,雪对他来说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负手立在雪丘之上,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应天,你为何选择在此地决战?”他以名字相称,显然并没有将对方当作是敌人,因为他明白:别应天,这一任的武林盟主,是允许魔教与正道并存的! 别应天睁大眼睛盯着楼仲丛,似乎不相信对方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楼兄,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天魔杀气有多大的威力?我可是亲眼目睹你是如何将满山的花草树木,摧残的一株不剩的!”两年前,楼仲丛与邪帝衣笑臣的那场大战,他也在场,亲眼目睹两人的决战场地被移为平地,至今还心有余悸。 楼仲丛听他说的原因竟是为此,不禁苦笑道:“你选在这里就不怕引起雪崩吗?” 别应天一愣,“我还真没想过。” 楼仲丛淡笑道:“无妨,我可以不用天魔神功。” 别应天道:“那怎么行,我就是为了要见识你的天魔杀气才跟你决战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见楼仲丛沉默不语,别应天又道:“放心,这里有先人的灵魂庇佑,相信是不会轻易引起雪崩的。” 楼仲丛心一沉,“你指的是?” 别应天环顾整个雪山,缓缓道:“这天山雪岭不但是轩辕伢子夫妇居住二十多年的地方,也是莫邪女神的埋骨之地。” “但应天你所说的这两人都是我天魔教的大敌,又怎会庇佑我这魔教后人?”楼仲丛苦笑道。 “这恐怕不是楼兄的真心话吧!”别应天不以为然。 两人对视而笑,彼此惺惺相惜。 别应天突发奇想:“楼兄,不如我们就比比定力如何?” “怎么比?” “我们就一直站在此地,谁先动,谁输!” 楼仲丛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两人就像木桩一样立在此地一动不动。 也许是天意弄人,两人刚开始比试就下起了漫天大雪。此时,已经在此立了有三个钟头的他们,身上已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花,但他们丝毫不动摇。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一座雪丘突然爆炸…… 正文 楔子 第二章 叛教 楔子 第二章 叛教 可以说,楼仲丛与别应天的决战一点都不精彩。他们是那样的轻松,却急坏了在天魔教等待消息的农牧夫。他派遣出去的属下,一个都没有回来,决战结果尚未可知。 摇篮里,孩子哭个不停,农牧夫嫌有些吵,让丫鬟抱出去哄着。他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许久后,一名属下匆匆跑了进来,“左护法,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 “属下听说有人在武陵山埋了火药,似乎是要对教主不利。” “什么?”农牧夫大吃一惊,“真有此事?”他有些不相信,要在武陵山上埋火药,那得多大的工程啊! “左护法,我也是听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农牧夫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此事有假,那倒罢了,但若是真的,那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若教主和师妹不知情,岂不危矣!看来我得立刻赶往武陵山前去营救他们。 农牧夫随即将教众齐聚大厅,吩咐众人:待自己离开后,教中一切教务全权交给堂主席飞处理,并嘱咐絮语好生照料少主。匆匆离开天魔教的农牧夫根本就不会想到,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离开都是一场阴谋。 武陵山上,秋双心与闻宗萱正斗的不可开交!她们没有发现在山下的一角,一只神秘的手点燃了火药引线,火花顺着引线一步步向山上溜去。两人谁都没有察觉到危险,斗了几百余招后,秋双心猛然停了下来,看向闻宗萱,道:“我们不要打了,还是尽快下山吧!”她与闻宗萱交手,几乎用了全部功力却丝毫没有占到上风,想起对方的武功都是别应天所教,不禁担心起楼仲丛来。 “怎么,你想要认输?”闻宗萱却不肯放手。 秋双心无奈地叹道:“你心里本就明白,我们怎么打下去都不会有结果的,何必苦苦相逼呢?” “因为我要阻止你去救楼仲丛!”闻宗萱说完,再次举起离人萧向秋双心劈来,而秋双心只是一味的躲闪,趁机寻找脱身之法。就是这纠缠的片刻,引线已经燃到了两人侧面的山峰之上。秋双心鼻子较为灵敏,闻到了一丝异味,匆忙退开,道:“好像是火药的味道。” 闻宗萱全然不信,道:“你还是别找借口了,若实在不想与我相斗,也别去讨扰他二人,我们就在此静等几个时辰再下山,如何?” “我说的是真的……小心!”秋双心抬眼望向山峰,眼睛蓦然一鼓,向后退开数十丈。紧接着,山峰传来一声巨响,碎石纷纷坠落…… 农牧夫来晚了一步,一赶到武陵山下,就发生了爆炸。他的心一惊:师妹!然后不顾山上滚下来的碎石,飞奔上山。 片刻之后,山上安静下来。秋双心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的疼痛让她豪无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她一身白衣沾满了鲜血,身上还压着几块碎石。咬紧牙关,身体奋力向前蠕动,摆脱了压在她身上的碎石,勉强站了起来。她发现闻宗萱就躺在不远处,便踉跄着脚步来到她的身边。 闻宗萱伤的很重,山峰爆炸的那一刻,她凭借灵敏的身法躲开了要害,纵是如此,依旧伤势惨重:她的左臂被一块巨石压住,鲜血直流,惨不忍睹,还好身上其它地方都是一些小伤。但是秋双心知道,闻宗萱的那条手臂算是废了,今后再也不能用它做任何事情!秋双心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那块大石,轻唤闻宗萱的名字,但是对方却一直未醒。 她发现闻宗萱的美并不亚于自己。闻宗萱看上去有二十岁左右,她的皮肤不似秋双心那样嫩白,却多了些红润。看她如此年轻,想来江湖传言盟主十九岁娶亲应该是真的吧!三年前,她嫁给别应天时也才十七八岁,况且,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儿子呢! “师妹!”就在秋双心还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时,一个雄厚的声音忽然从山下传来。 秋双心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阵激动,急忙呼唤道:“师兄!我们在这里!”但她伤势太重,内力受损,声音根本无法传的太选。她想起魔音琴来,也许它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她在不远处找到魔音琴,发现琴已断了三根弦,虽然心痛却也无奈,只好奋力拨动魔音琴,顿时,一阵高昂的声音响彻山头。 农牧夫顺着琴声,很快找到了秋双心,不由分说,直接为她运功疗伤。他不知道,自他离开天魔教的那一刻,就是他们的少主一生悲剧的开始! 农牧夫前脚离开天魔教,堂主席飞后脚便支开了所有人,悄悄地来到婴儿房间。丫鬟絮语抱起仍在哭泣的孩子,将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口中。不过多久,孩子便昏睡过去。 “成了?”席飞一脸高兴地问絮语。 “嗯。”絮语轻轻点头,催促道:“我们要快点把他抱走,南圣女传信说今天回来,不要让她给碰上了!”随后,两人悄悄抱着孩子离开了天魔教。 “师妹,她是谁?”农牧夫直至替秋双心疗完伤后,才注意起她身边的闻宗萱来。 “盟主夫人,闻宗萱。”秋双心盯着闻宗萱,半晌才答道。她的伤已好了大半,可是闻宗萱却还没有醒。农牧夫替她疗伤消耗了太多真气,已经不能再救第二个人了,所以她在思索该怎么救闻宗萱。 “哦,是她。”农牧夫听到对方的身份并没有多大反应,显然已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 “对了,教主呢?”农牧夫此时才想起,从他上来就一直没有看到楼仲丛,急忙问道。 “我们都被骗了,仲丛和别应天根本就不是在这里比武!”秋双心苦笑解释,又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农牧夫。 农牧夫听罢,只得感叹道:“若是她不纠缠,你们便可早早下山,也不至于弄成这般模样!” “师兄不要怪她,她只是护夫心切。”秋双心毕竟还是善良的,尽管闻宗萱害她至此,也心无怨言。 “幸亏教主和别应天不在这里比武,否则,以别应天不死不罢休的性子,教主岂不是比你们还惨!”农牧夫忽然觉得楼仲丛与别应天不选择在此地比武,简直是先见之明。别应天的性子古怪,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结果绝不放弃,哪怕是十年八载他也有耐心跟你耗下去。 “不知是谁在此埋下的火药,他可能也没想到仲丛和别应天会临时改变决战地点吧!我真是太大意了,仲丛与别应天的武陵山之战,江湖上人尽皆知,却没有一个来观战的,岂不是很奇怪,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秋双心自嘲道。 “师妹,我们快些下山吧!此地不宜久留!”农牧夫怕秋双心自责起来,赶忙岔开话题。 秋双心皱了皱眉头,看向闻宗萱,“那她怎么办?” “师妹,你还要救她吗?可不能将她带回教中!” 百年来,一直没有人知道天魔教的确切位置,那些一心想要对魔教下手的正派人士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天魔教才会百年屹立不倒。农牧夫担心一但被人知道总教所在,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师兄,我们将她带到山下去,然后再找人救她吧!不然她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农牧夫拗不过秋双心的请求,只好背起闻宗萱。秋双心抱着魔音琴和离人萧,踉跄着跟在他身后,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农牧夫将闻宗萱放在大路上,将离人萧紧紧地握在她的手里,然后躲在一旁。他看见一辆马车经过,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探了探闻宗萱的鼻息之后,将她抱进马车扬长而去。 农牧夫见有人救走了闻宗萱,心里也是高兴,回头时发现秋双心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已然昏厥过去,他只好又背起秋双心,驾马返回天魔教。 席飞到现在才明白,他与絮语都只是这场阴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与絮语抱着孩子,穿过迷雾鬼林,等待着来接这孩子的人。不久之后出现了一个黑袍人,他全身没有一处露在外面,脸上戴着一张关公面具。见他来到,两人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主人”,然后絮语将孩子递给了黑袍人。 那黑袍人没有说话,突然出手一掌劈在絮语头上。絮语**迸裂,倒地即亡。 席飞看见同伴死去,知道主人是要杀人灭口,拔腿就跑。但是跑了几步,却不见黑袍人来追,正感奇怪,就觉得自己全身似乎被七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痛苦不堪。他忍着疼痛缓缓地转过身。看见黑袍人的右手高高扬起,手上牵着七根引线,引线的另一端就在自己的身体里。黑袍人的手动了动,席飞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轻松,原来是那黑袍人收回了引线。 只听得“咻”的一声,七颗闪闪发光的珠子钻入了他的袖中,然后黑袍人抱着孩子大步离去。在他身后,席飞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七个大洞,血从洞中狂涌而出。他慢慢倒地,在临死前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七夜明珠,你…你是…邪帝…”尸体慢慢化成血水。 农牧夫带着秋双心一回到教中,就让一下属找秋双心的贴身丫环絮语来伺候她。但那下属却告诉农牧夫,席飞、絮语和少主都神秘失踪了。农牧夫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就派人四处寻找。半日后,他们只在后山林找到了絮语的尸体。 农牧夫心烦意乱,看到絮语的尸体,他就知道少主被人劫走了!想到楼仲丛生死未卜,而少主又神秘失踪,他不禁担心起秋双心来。如果她醒来后得知儿子不见了,爱子胜过一切的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不敢想像。 两日后,农牧夫和下属们来到镇中向过往来客打听少主的消息,却得知了另一件惊天大事:据住在天山附近的人说,决战那日,天山也发生了莫明其妙的巨大雪崩,而别应天也曾出现在天山附近。农牧夫听说后,猜测楼仲丛与别应天可能是在雪山决战,便派人去天山附近寻找,结果一无所获。 “牧夫!”正当农牧夫想着等秋双心醒来后该怎么跟她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 农牧夫一震,缓缓地回过头,一个蓝衣少妇正巧笑着望着他。那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身上的衣衫丝带飞扬。 “无诗,你、你回来了。”农牧夫一阵激动地上前抱着蓝衣少妇。 “牧夫,你轻点,挤着孩子了!”蓝衣少妇轻轻推开农牧夫。 “哦,孩子,我看看。”农牧夫兴奋地接过妇人怀中的孩子。 这蓝衣少妇正是农牧夫的妻子,天魔教的圣女南无诗。她此次带着女儿前去江南探亲,本传信在几日前归来,不料,与她同行的右护法莫云苏忽然失去踪影,她为了等他耽误了几日行程。 “牧夫,教中出事了吗?”南无诗发现丈夫精神并不是很好,开口问道。农牧夫将孩子交给下人,把南无诗拉进了秘室。 那夜,没有人知道,农牧夫和南无诗在秘室里究竟密谋了什么! 傍晚,一处僻静的小农家。 一对夫妇正在与他们一个月大的孩子逗乐,从天而降的杀神打破了他们一家人幸福安逸的日子。 两道蓝绫从屋外飞了进来,紧紧地缠着那对夫妇的脖子,只到两人断气,那蓝绫才松开,忽然又卷向他们身边的孩子,那孩子随着蓝绫飞出了门外,到了南无诗手中。南无诗一把火烧了这农家,然后施展轻功离去。 秋双心昏迷了几天,终于醒来了。农牧夫告诉了她一切实情,唯独隐瞒了少主失踪一事。当精神憔悴的秋双心说想要见孩子时,他告诉她:少主被南无诗带出去散步了。 秋双心一直等到晚上,南无诗才抱着一个孩子归来。她接过孩子紧紧地抱着,亲吻着他的脸颊。得知楼仲丛失踪的消息,她哀伤了好一阵子。但是坚强的她始终认为,总有一天楼仲丛会回来的。她相信只要有儿子陪她,就足够了! 当天夜里,南无诗变成了地狱里的杀神,鲜血染满蓝衣。次日,天魔教上下传言,南无诗叛教了!她杀了教中所有亲信,盗走了天魔至宝:魔灵珠。左护法农牧夫不顾结发之情,下令:天涯海角,务必追杀南无诗! 天魔教内,一个父亲抱着女儿等待着妻子的消息。一个母亲抱着儿子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他们将来的路还很长,会坚强地走下去吗? 正文 第一章 武林庄少主 莫邪镇是苏州城里的一座小镇,镇中多经营旅馆和酒楼,面积不大,但因为是来往商客的必经之地,所以热闹非凡。 此时,正值正午,小镇上人来人往。一家名为“誉满楼”的酒楼上,酒客们边吃着酒,边谈论着小镇上的繁杂琐事。 “唉,听说咱们镇上搬来一户大人家,好像来头不小啊!”一张四人桌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没错,好像是叫什么‘武林庄’吧!”那书生的同伴接口道。 “听这名字像是武林中人,不知为何会屈居我们小镇?” 这时,酒楼的小二来上菜,听到几人谈话,插嘴道:“我知道啊,是因为这武林庄的主人喜欢我们‘誉满楼’酒菜!” 小二话一出口就惹来了不少人的哈哈大笑:“你少自捧了,人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会看上你们这个小酒楼?” “就是啊,虽说誉满楼的确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可是我听说啊,人家武林庄也是做生意的,自己也是开了不少酒楼呢。” 那小二见众人不相信自己,一时急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活,大声说道:“唉,各位爷,你们别不相信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就在昨天,武林庄的孟夫人亲临本店,悠然品尝,对我们的酒菜是赞不绝口啊!” “啊,真的假的?” “真是孟夫人吗?” 这时,一个声音开口了,“得意不了许久了。据说武林庄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抢了当地最赚钱的生意,我看誉满楼危矣!不出三个月,这里就要换主人喽!”说话的是靠窗的一个年轻人,他的手边放了一把刀,应当是个江湖人。 小二顿时怒了,走上前问道:“你胡说什么呢?酒钱付了吗你?” 那带刀年轻人丢了一粒碎银在桌上,笑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啊,我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呢。”说完大笑离开。 那小二见众酒客纷纷议论起来,心中一时急了,急忙去找掌柜的。随后,掌柜的叫骂声传来:“你个鬼东西,尽会道听途说!” “小二,我们的酒菜为什么还没有上?”这时,中间桌子上的客人替小二解了围。小二低头哈腰地来到桌旁,道:“几位爷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小二望着桌上的三位客人,只觉得是见了仙人。三人两男一女,女的大约十**岁,一身白衣如雪,素颜轻装,她身材玲珑剔骨,容颜清秀如诗,让人望而生怜,思而生敬。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冷淡,从进来后几乎没说什么话,不过,那张脸却是倾国倾城,迷醉了不少在场的男人。 两个男的也是一身白衣,年长的那人约二十二三,温文如玉,潇洒脱俗。方才说话的正是此人。年幼的那位简直惊为天人,他大概有十七岁左右,一身紧身劲装,一头黑发被高高束起,尚未及肩。额头几缕刘海向左倾斜,面容甚是俊美。他的身材中等,那张脸看上去却还像个十三四的孩子,唯有一双水灵灵、隐隐闪着蓝光的眼睛看上去略有几分成熟。他的表情一直很温和,小二初见时,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听话的少年。然而,当他将饭菜上桌之后,才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人的性格还真不能从表面来看。 这三人,正是众人口中武林庄的少主人。年长的男子叫孟传闻,是家中长子,因负担较多,整个人显得比较成熟稳重。女的叫孟传心,是孟传闻的妹妹,她的表情虽然冷淡,但对身旁的两人却是笑得很温柔。孟传心精通音律,可谓是多才多艺,上门求亲者无数,却都被她拒之门外,伤了许多江湖儿郎的心。最小的那个叫孟传情,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温和不敢闹事的那种主。 除去这三人,武林庄还有三位主子。武林庄庄主孟凡尘,年过四十,是江湖上声名显赫,人人尊敬的大侠。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和善的侠士,沉稳内敛,铁骨铮铮。只有武林庄里的人才知道,他的心思就如同他的武功一样深不可测,喜怒无常,难以相处。 庄主夫人桑引言,一个已经拥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年过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的贵妇人。整日沉迷于醉花赏月,为人雍容大度,谈笑无常。 表小姐桑幼忧,十七岁。为人热情大方,时而雀跃,专横霸道,时而安静,善解人意。她是个经商奇才,武林庄所有的生意都是由她一手操办。 半个月前,洛阳城突发瘟疫,不少人病死城中。为躲避这场灾祸,孟氏一家自洛阳搬来此地。武林庄是江湖第一大庄,无论搬到哪里都能引起一阵骚动。此次,兄妹三人趁庄主忙于家中之事,便偷偷溜出来看看镇上风光,顺便看看这个即将成为桑幼忧囊中之物的誉满楼。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洛阳城第一富商的公子?”孟传闻喝着茶,若有所思。 “哦,就是那个倒霉蛋啊!”孟传情突然轻笑,“洛阳城第一富商,自从碰上表妹后,就变成第一大穷光蛋了,家没了,他也就只能流落江湖了。” 孟传心接口道:“好在他还有些本事,不然……”暗暗摇头。 孟传闻道:“表妹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她貌似明日就过来了,到时候,这里还真如那人所说,要换主人了。” 三人正说着,饭菜就上桌了。孟传闻看了看,眉头一皱,问小二:“不是说了菜中不要放辣椒和大蒜吗?” 小二一愣,赶忙陪礼道:“这位爷,对不起啊,我忘了跟厨房说了。您宽容一下?”显然,他很怕孟传闻将事情闹大。 “大哥,算了吧!”孟传情替那小二求情,同时用筷子将盘中的辣椒和大蒜都挑出来扔在桌上,那挑的是一个悠然自得,漫不经心。孟传心也在一旁帮他挑着,显然,他们有一人是不吃这些东西的。 孟传闻摆摆手,挥退了小二,对孟传情道:“你还是别吃了吧,别又发作了。” 孟传情道,“大哥,没事,也不多。” 孟传情,武林庄的二公子,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是个自小吃尽苦头,也不被父亲疼爱的孩子。为了顽强的活下去,自小他学会了隐藏自己,因此造就了他双重的性格:人前冷淡乖巧,人后巧言嘻笑。 孟传情喜欢高,生来就喜欢。无论心情好与不好,只要兴起,他就会上房顶或者是树上独处。因此,他的轻功练的很好,除此之外,他一无所长。孟凡尘从就不肯教他真功夫,当哥哥姐姐在练精妙的剑法时,他却还被父亲逼着练最基本的扎马步。稍有不慎,便会遭他一顿打骂。为了不增加自己身上的伤痕,他只能努力地按着父亲的要求活着。孟凡尘给他套上了牢笼,他没有自由和尊严,被困笼中的小鸟向往蓝天,于是他挥断了枷锁,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哪怕事后是一次又一次的责罚。 孟传情自小身体就与常人不同。当别人大口大口地吃着酸辣粉时,他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因为他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他是七岁开始学武的,学武之前,他吃什么都可以,可是自从练了父亲教给他的心法之后,一但吃刺激性食物他就会全身经脉逆转,痛苦不堪。母亲桑引言曾找过不少名医医治,但都无法得知病因,也就不了了之。这十年来,他吃的一直都是些清淡的食物。 “大哥,姐姐,谢谢你们肯陪我一起出来。”孟传情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心里无比的感动。纵然他有一个从不心疼自己的父亲,以及一个待自己时好时坏的母亲,但至少,他还有待他非常好的哥哥姐姐和妹妹。这三人,让他在成长道路上少了许多的苦楚。 “没关系,你开心就好。大不了我们一起受罚,又不是第一次了。”孟传闻苦笑道。因为家教甚严,孟凡尘从不允许他们擅自出庄,然而为了孟传情,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破例,一次又一次地遭到父亲的责罚。表面上,他们谁都不敢对孟传情太好,也就只有在暗地里偷偷帮助他。 “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这时,一个身穿皂衣的仆人奔上了楼,对三人道:“庄主让你们快点赶回去。” 孟传闻看着他,问:“阿忠,发生什么事了?” 阿忠道:“不知道,总之庄主很急,还特意说了,让二公子也一同回去。” 孟传闻和孟传心一同看向弟弟,后者却理也不理阿忠,抓起一壶酒就下肚,皂衣小仆见状恳求道:“二公子,阿忠求您了,快走!庄主可还在家里等着呢!” 见孟传情还是无动于衷,又嘟囔道:“您要是回去晚了,受罚的还不是我!”在大户人家,若没有人庇护,哪个下人敢当主子的面说这样的话。看来孟传情对阿忠很是宽宏大量。 果然,孟传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回去埃板子吗?”说完,放下酒壶,向后一转,施展轻功从二楼一跃而下,口中道:“大哥,姐姐,我先走一步。”见到他如此超凡绝顶的轻功,楼里的人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在座的兄妹二人无奈对望一眼,然后双双施展轻功离去。留下阿忠一人在后嚷道:“哎,等等啊,我怎么办?”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众人可见一排排高大的房子上,三个白衣人互相追逐着,好不欢畅。片刻后,三人停止了追逐,并排而行。 “阿忠啊!这次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孟传情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小仆,笑容温和从容。 阿忠道:“二公子,这次可是我自己找到你的!没人说哦!其实我也很聪明的,知道誉满楼的生意最好,你们肯定要来看的。” 见阿忠笑得得意,孟传闻不禁叹道:“行啊,跟在传情身边这么久了,倒还真学了不少。” 阿忠不好意思地笑笑,见三人走的有些慢,不禁催促道道:“二公子,快些回去吧!其实是庄主知道你们又偷溜出来了,大发雷霆,所以夫人让我赶紧找你们回去。” “哼!”孟传情冷笑:“大不了就是一顿处罚,又不是第一次!”言语中,尽显不满,可见他心中隐忍许久。 四人一路向前走去。几人都是长相清秀,眼睛迷人,不少人皆被他们吸引,纷纷侧目而望。很快进了武林庄的大门,孟传情马上变了脸色,先前的温和笑容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淡然。这样的变化,伺候他多年的阿忠以及其他兄妹两早已见怪不怪。 “传情。”刚进院落,几人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来人是桑引言,她一身墨衣,笑容满面,淡妆素颜,缓缓来到来到几人身边。孟传情与桑引言的感情并不是很深,见她来到只是冷淡地叫了声:“母亲!”其他两人也纷纷喊出,表情不一。 “你爹在大厅等你,你小心点。”桑引言轻声嘱咐。 “放心,没事。”孟传情淡淡道。 几人一同来到来到大厅,中首坐着一个人,正是武林庄的庄主孟凡尘,他有四十一二,身着员外装,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兄妹三人纷纷上前,恭敬地叫了声“父亲。” 孟凡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理会几人,端起桌上的茶喝着。桑引言却是眉开眼笑地对孟传情道:“传情,想吃誉满楼的酒菜你说一声,我让下人去带回来就是了,你又何必亲自去一趟呢?” 孟传情知道母亲是在为他辩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说完,他看向孟凡尘,似是在等着他的训斥。 “你们都去准备一下,明天随我一起去怡情山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孟凡尘居然没有责罚孟传情,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起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桑引言见三个儿女都不解地看着自己,讪笑道:“他心情好!”然后在六只眼的注视下心虚地离开。其实,她也不明白,今天的孟凡尘怎么会放传情一马?若是以往,传情从外面回来,铁定会被训斥一番。难道是转性了? 对于白天孟凡尘的转变,每个人都觉得很奇怪。孟传情是最为不解的,从他记事以来就从未见父亲笑过。父亲对他们严厉,绝不允许他们犯半点错误,稍有不如意,就会训斥半天。但今天,自己不但溜出庄去,还带上了哥哥和姐姐,父亲竟然只字未提,实在是太反常了! 此刻,孟传情躺在床上,回想着往事种种,难以入睡…怡情山庄,那会是什么地方?这是父亲第一次带他们出门!明天,一定很精彩。孟传情不禁笑了。 正文 第二章 兔,猫,白鸽 次日,孟凡尘向管家孟津交待了一些繁杂琐事,一家人就坐上马车朝怡情山庄的方向奔去。两庄之间仅百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守门小仆得知众人身份,兴冲冲的入内禀报。不久,怡情山庄的主人鄢幻池就亲自出门来迎接。 众人随主人来到大厅,尚未入座,就见一个蓝衣人从内堂走出。那人大约二十五六,头发蓬松,衣衫凌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鄢幻池瞪大眼睛看着蓝衣人,似乎有些愤怒。 孟凡尘沉吟片刻,问道:“这位是?” 听到孟凡尘的问话,鄢幻池才回过神来,颇为无奈地看了蓝衣人一眼,道:“这是犬子鄢午阳。” 孟传闻摇起折扇,好心问道:“午阳兄这是怎么呢?” 谁知鄢午阳并不领情,只是眼神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鄢幻池见孟传闻碰了儿子的钉子,只觉得怠慢了客人,小心赔礼:“孟贤侄切勿放在心上,犬子适才心情不适,稍有怠慢,还请见谅!” 孟传闻淡淡一笑:“无妨!”话少,却中听。 之后,一女婢送来茶水,众人落坐。鄢幻池轻泯一小口茶说道:“孟老弟,若不是武林庄的名头太响,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搬来了莫邪镇。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可就近了,以后来往可就方便多了。” 孟凡尘道:“搬来此地,实属无奈。鄢兄请我们一家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鄢幻池笑意正浓,指着孟凡尘道:“你呀,不老实!” 孟凡尘一愣,“此话怎讲?” 鄢幻池笑骂道:“别给我装傻,说了是带一家人,怎么少了一个,莫非你不当她是一家人?” 孟凡尘明了,道:“哪里,我可是一直当幼忧是自家人。” 桑引言从进大厅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开口道:“鄢大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莫让小妹心急。” 鄢幻池徉怒:“还要我说什么?我们两家相识也有五六年了。以前你们在洛阳,我们连聚一聚都难,如今搬来了莫邪镇,不仅瞒着我,居然还要我请才肯登门。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请你们吗?” 桑引言笑道:“哪里,是因为我们搬家太过急促,所以来不及相告,鄢大哥可莫见怪。” 鄢幻池终于露出笑脸,道:“还是妹子你会说话。” 一阵寂静之后,突闻孟传心开口道:“鄢伯父,传心初到贵府,见庄园别有一番风情,想要游历一番,还望伯父肯许。”孟传心向来惜字如金,此次主动言论,使得众人皆是一愣。 鄢幻池很快反应过来,大笑道:“好好好,难得孟侄女对我府上的庄园也感兴趣,这就派人为你引路。”随即叫来一名婢女。 孟传心正欲随那婢女离开,孟传情突然起身叫道:“姐姐,我随你一起去!”尚未起步,就听得孟凡尘一声暴喝:“站住!”孟传情心一惊,望向父亲。 “怎地如此没有礼貌?”孟凡尘语气严厉,责备道。 孟传情明白父亲所指,于是面朝鄢幻池恭敬地道:“伯父,侄儿先行告退,少陪了!”得到对方点头后,孟传情才随那婢女离去。 孟传情离开后,鄢幻池呵呵笑道:“孟老弟,你的家教也太严了吧!为兄劝你,对儿女不要太过严厉,小心有一天会适得其反!” 鄢幻池话中有话,孟凡尘也假装糊涂,轻叹道:“严厉一点总是好的,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骑到我们头上!”鄢幻池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没再说什么。 桑引言心细,感觉厅内的气氛有些紧张,便插口道:“凡尘,我有多年没去看欣心了,一起去拜祭吧!” “好。”孟凡尘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叫上了孟传闻,四人一同去了穆欣心的坟地。穆欣心是鄢幻池的妻子,十年前无故身亡,至今还是一个谜。她生前是桑引言的闺中好友,逝世后,桑引言常来拜祭。 孟传心借口游园逃离了那个大厅,孟传情就跟在她的身后。两姐弟心中默契,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孟传情同孟传心一样,都是因为受不了大厅里那种严肃的气氛而逃了出来。孟凡尘自小就教育他们:不可随便插口打断长辈们的谈话,也不可在长辈面前做出不礼貌的举动。所以,他们坐在大厅里就像是木桩一样,不能说话。他们情愿出来自由走动,呼吸新鲜空气。 孟传情见孟传心虽然出来了却还是不怎么高兴,就问那婢女,“可以带我们去花园坐一下吗?”清静的地方,姐弟两人都喜欢,至少可以随心所欲。 那婢女犹豫了一下,道:“可以,但是,你们要安静一点。” 孟传情道:“没问题。” 二人随着那婢女穿过无数阁楼廊道,领略怡情山庄的清幽景色。经过一处阁楼时,突然从一扇门里冲出一个女子,口中呼唤道:“小白!”姐弟两人似早有预感,举止一致,纷纷退后一步,看向来人。 那女子约十**岁,淡妆素颜,眉目如星。身着单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随意披散在肩上,似是刚刚起床。见了孟传情两人,那女子骤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们。孟传情只看了一眼,见那女子衣衫不整,便尴尬地别过头去。 这时,一个绿衣丫鬟从屋中跑了出来,对那女子道:“小姐,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家里有客人呢。” 那女子整了整衣衫,道:“小麦,我找小白呢。” 小麦道:“好好好,你先换了衣服,我们再找。”拉着那女子进了屋。 孟传情看了一眼孟传心,问随行婢女:“她是鄢伯父的女儿吗?” 那婢女吓的不轻,惊慌道:“不不,对不起,惊吓到你们了。” 孟传心笑道:“没关系,不过,她还真是莽撞。”说着,两人接着向前走去。 屋中,女子坐在铜镜前,小麦在身后为她梳发。女子望着镜中的娇颜,道:“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 小麦道:“听说今天府里有武林庄的人做客,我想应该是孟庄主的儿女吧。” 女子笑道:“那个小兄弟长的真不错。” 小麦哑然,“小姐,您想什么呢?”说话间,女子的头发已经梳好,小麦轻笑着为她披上衣裳。主仆二人一边打扮着,一边聊着天。 “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至少,在我所有见过的男人里面,没人可与他相比。” “小姐,你整日闷在庄里,才见过几个男人啊。而且,他看起来比你还小。” “是吗?可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并不稚嫩。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出门了,能遇见一个还真不容易。”女子笑了笑,道:“我想知道,长得好看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传说中的那样风~流。”说完,率先出了房门。 小麦跟在后面,“小姐,您去哪啊?” “找小白。” 这方,园中的姐弟二人正背靠背地坐着,闭目养神。二人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彼此间的情谊却让立在一边的婢女羡煞。她不忍打扰两人,悄悄离开花园。 突然,一声“小白”让两人蓦然惊醒,二人一同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从阁楼中冲出一位紫衣少女,一副焦急的模样,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呼唤着“小白”。姐弟二人仔细一看,正是方才那个衣衫不整的小姐,只是此时稍作了打扮,竟是如此的倾城绝色。紫衣女子越走越近,二人可见她秀发及腰,乌黑顺滑,飘逸悠然;头上插着两根珠簪,碧玉双成,簪尾闪着珠光;双颊红润,笑意盎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如旭日温暖人心,生得果真是花容月貌。 紫衣女子和小麦来到两人身前,劈头就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白?” 孟传情反问:“小白是兔子?” 女子问:“你见过?” 孟传情道:“没见过。”见女子脸上露出惊奇之色,遂又道:“女子家养宠物,除去一些特别的,不外乎三种:鸽子,兔子,和猫。” 紫衣女子笑问,“那你怎么确定,我养的一定是兔子?” 孟传情道:“鸽乃飞禽,你是不会在地上找的;猫儿灵活,且自卫力强,你必不会如此担忧;只有兔子比较弱小,而且,最得女子宠爱。” 女子看了他一会儿,道:“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你说的像是你自己。” 这下,轮到孟传情好奇了,问:“这话怎么说?” 女子道:“咋一看你,会觉得你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其实不然,你偶尔也会暴露本性,挥挥你猫的利爪。也许,你更向往的是白鸽的自由。” 孟传情哑然,半晌才道:“你……会算命吗?” 女子道:“不会,我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她笑着退开,和小麦一起在花丛里找着小白。 孟传情看向孟传心,别提有多惊讶了。后者却是淡淡一笑,道:“她说的可真准,是不是?真是个奇特的女子,竟然能够看穿人心。” 孟传情耸耸肩,扭头看向其他地方,见楼榭前方有一方池塘。池塘虽小,荷叶却非常茂盛,周围布满了茂密的枝丛,似是要将其隔绝于楼榭之外。孟传情一时好奇,走过去看了看,见荷叶下有一团白色的东西。“那是……小白。”他脸色微变,看向那紫衣女子。 那女子还在细心地呼唤着小白,孟传情不去多想,白影一闪,飘然跃下荷塘。足尖在荷叶上轻点,腰身一弯,顺手捞起了白兔。接着,又悠然飞上岸,落在紫衣女子身前。这一切的动作快如闪电,看的两个女子惊呼不已。 女子接过孟传情递给她的白兔,轻声道:“谢谢。” 孟传情一怔,与自家姐姐不同,这个女子的声音很轻柔,似一股幽泉缓缓流在心头,让人感觉很舒服。孟传情自小被困在武林庄,接触的女子少之又少,也不知要如何待人家才不算失礼,只是随本性帮她捞起了小白。忽然间惊醒,自己一直都在伪装,此时怎能暴露本性,只得淡淡道:“不用,它已经死了。” 紫衣女子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白,眼睛有些湿润,当孟传情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却止住了泪水,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传情说了名字后,忍不住问了句,“你呢?”问完后,他突然就后悔了,貌似女子的闺名是不方便讲的。于是他又补了句,“算了,当我没问。”转身往孟传心的方向走去。 “鄢商慈。”女子在他转身后,轻吐三个字,也补充了一句,“鄢庄主的义女。” 见孟传情也没回头,鄢商慈的眼神有些暗淡,对小麦道:“去找铲子来,咱把小白埋了吧。” 孟传情回到孟传心身边,却听她道:“传情,你谨慎些。”他明白孟传心说的是什么,会心一笑,道:“嗯,我明白。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小麦拿过铲子后,对鄢商慈道:“小姐,我去找人帮你吧。” 鄢商慈道:“别,我自己动手。”言语中,可见她对小白的爱护之情。她接过铲子,就地蹲下,开始挖坑。她的力气不大,却又坚持不让小麦帮忙,所以挖起来很辛苦。几铲子下去,却只挖了一个浅浅的坑。似是有些气愤不过,她猛地向下一铲,却将铲子卡在了一个石头下,拔不起来,最后只得呼唤小麦帮忙。两人双手齐握铲柄,向上一撬…… 姐弟两人此时刚巧经过她们,铲子撬起的那一刻,漫天花雨的泥土随之奋起,撒向孟传心。孟传情一惊,脚步一偏,挡在姐姐身前,同时将手扬起,接下飞过来的石头。然后,他定在那里,望着自己下身的衣服,身体如顽石般僵硬。 鄢商慈扔掉手中铲子,满脸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啊,我实在是挖不动……你没事吧?” 孟传心扯了扯弟弟的衣袖,唤了声,“传情……”心里暗暗担忧,这要是去大厅让爹娘看见了,娘的唠唠叨叨不说,父亲肯定是一顿臭骂。 孟传情怔了半晌,忽然扔掉手中的石头,走上前拿过鄢商慈手中的铁铲,插在地上,道:“现在,我帮你挖坑埋了小白,一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去大厅,跟我父亲说,我这一身泥,是你弄的,跟我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明白?” 鄢商慈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不想小麦却急忙阻止,“不行啊,小姐,你忘了,庄主不让你……” 鄢商慈打断她,“没关系,我答应。” 孟传情遂拿起铁铲开始铲坑,他身怀武功,这种力气活对他毫无困难,轻轻两铲就铲出了一个坑。鄢商慈恋恋不舍地将小白放进去,他接着埋土,拍平。想了想,他又让小麦拿来一块木板,向孟传心要了随身匕首,刻上“小白之墓”四个字,竖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的让人惊奇。鄢商慈望着小小的墓碑,只觉得心已被融化。 完成了一切,孟传情起身,看着鄢商慈,“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去大厅向父亲解释了。” 正文 第三章 盗墓事件 穆欣心的坟墓在怡情山庄的后山,桑引言见坟头异常干净,向鄢幻池打趣道:“不知鄢大哥一天要扫几次墓?” 鄢幻池不自然地笑了笑,“应当的!” 几人尚未拜祭,突听孟凡尘喝道:“谁!”众人一惊,只见一个黑影从墓旁闪过,进了一片树林中。孟凡尘身影一动,向那黑影追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几人见他表情沉重,皆有些意外,孟凡尘的武功已属当世一流,竟然会追不上那黑衣人? 孟凡尘似是极为佩服黑影的武功,称赞道:“此人身法之快,当世罕见!” “你该好好练练轻功,竟连个女人都追不上!”桑引言对孟凡尘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孟凡尘更是不解,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桑引言闭目,重重地呼吸了一下,道:“风中有股淡淡的胭脂香,是从她离去的方向传开的。” “我们怎么没有闻到?”三个男人异口同声问道。 桑引言道:“因我是女人,对于香粉最为敏感。”原来那黑影离去时是逆风而行,加上她身法极快,身上的胭脂香味就随风飘到了桑引言这边,所以她才能从风中传来的淡淡香味而猜出对方是女子。 桑引言停顿片刻又道:“不过,这种香味我从未闻过,好像不是中原香料。” 桑引言的外甥女桑幼忧善于经商,又因其是女子,所以特别留意香粉生意。她行商走遍大江南北,寻得好一点的香粉总是先寄回武林庄让桑引言享用。她闻到此间香味,发觉并不是自己以往所接触的那些,深知桑幼忧绝不会对自己藏私,所以才认为黑衣人身上的香味并非中原异香。 “这就对了,她的身法也不是中原武功,应该是位异土人士,只是不知她来此有何目的。”孟凡尘接口道。 鄢幻池似乎并不将此人的出现当作一回事,淡淡地道:“也许只是路过而已。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再谈吧!” 四人从后门进入怡情山庄,走到亭台中,发现有三人从对面走过来,正是刚刚葬完小白的孟传情几人。 孟凡尘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到了孟传情衣服上的污泥,眼睛一鼓,蹬着孟传情,喝问:“怎么回事!” 桑引言也看见了,低呼道:“传情,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玩泥巴?” 鄢商慈见孟传情低着头也不说话,似是极为害怕对方,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虽是如此,她还是站出来替孟传情道:“孟叔叔,传情身上的泥是我弄的,请您不要责怪他。” 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惊讶地看着她。其中最为吃惊的是孟传情,这个女子,她竟然直呼我的名字,才第一次见面,会不会太奇怪了?如遭雷劈,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鄢商慈笑道:“传情啊,他们都这么叫你,我当然也要这么叫。”见孟传情还愣着,她又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也可以直呼我为商慈,我一点也不介意。”孟传情嘴角抽了抽,哑口无言。不仅是他,孟氏一家人都看着鄢商慈,那表情,就像是死了人一样震惊。 孟凡尘不认识鄢商慈,看向鄢幻池,“她是?” 鄢幻池起初见到几人,脸色变了变,只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听到好友的询问,他便朝鄢商慈叫道:“商慈,过来!”鄢商慈快步走向他身边,叫了声“义父”。 孟氏一家三人起初见到鄢商慈只感奇怪,看她的穿衣打扮像是位小姐,以为她也是在此做客的客人。此时听到她叫鄢幻池为义父更是大吃一惊,只因两家相交数年,却从未听说过对方还有个义女。 孟凡尘讶声问道:“鄢兄,怎么你还有个义女?我们竟然不知道。” 鄢幻池呵呵笑道:“只因你们每次来她都不在,也就没有相告,现在知道也不晚吧!”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孟凡尘他们每次来鄢商慈都不在,而是他有意不让鄢商慈与他们见面。鄢商慈身份特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外面世界的人和事的伤害。每次家里一来客人,他就支开鄢商慈,这次孟氏一家到来,他吩咐婢女照看小姐午睡,而且不能带她到前院去,谁知竟在这亭台中相遇。 鄢幻池不好再做隐瞒,只得随天意,对孟凡尘几人大致讲了一下鄢商慈的身世。原来鄢商慈是在八岁时被他接进怡情山庄的,八岁之前的记忆她全部丢失,而她的母亲在临终前并没有告诉她,所以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众人听了这话,都对鄢商慈生出同情之心。 孟凡尘听后,道:“鄢兄真高深,有儿也有女,今日都被我们撞上了,可算是天意难违了。” 鄢幻池知他在怨自己,也不解释,只是给鄢商慈一一介绍了桑引言和孟传闻,最后看向孟传情,道:“你们已经认识了?” “嗯。”鄢商慈点点头,看了一眼孟氏夫妻,对鄢幻池道:“义父,传情的衣服是因为我弄脏的,我带他去换洗一下。”她走向孟传情,拉住他的手,道:“跟我来。” 哪知孟传情却如针扎一般,猛甩开了鄢商慈的手,他退后两步,傻傻地看着对方,惊的已经不能言语。 鄢商慈一愣,随即笑道:“走吧。”孟传情早已恨不得离开此地,也不管孟凡尘愿不愿意,直接跟在鄢商慈后面走了。 两人通过一条常常的走道,鄢商慈问:“你刚才怎么呢?我手上可没刺。” 孟传情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只是不习惯而已,而且,父亲在那里。”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鄢商慈不解。 孟传情没有回答,鄢商慈也没有再问,她将孟传情带进一间屋子,道:“这是我大哥的房间,他从不让人进,不过,如果是我,应该会没事的!”房间很简陋,摆设也很单调,看的出主人是个很节俭的人。孟传情想起在大厅上见到的那个蓝衣人,问道:“就是那个鄢午阳吗?” 鄢商慈边翻着床铺边答道:“对呀,你见过他吗?我大哥人很怪的,脾气又不好,下人们都不敢接近他,但对我就像亲妹妹一样,从不会对我发脾气。尤其是这几天更怪,都不让下人打扫他的房间。”说完,她从床铺里抽出一件灰色长衫丢给孟传情,然后又在其它地方整理着。 孟传情很快换好了衣服,他刚系好腰带,就听见了鄢商慈传来的尖叫声。飞快地冲到衣柜旁,鄢商慈顺势晕倒在他的怀里,朝前一看,惊呆了:衣柜里竖着一具美丽的尸体。难怪鄢商慈吓得不轻,这个女子虽然特别,但终究还是软弱的,尸体的眼睛睁的很大,任谁看了都不禁害怕。 “你不该看到的!”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孟传情背后传来。 孟传情已猜到来人是谁,他搂着鄢商慈缓缓地转过身,见鄢午阳一身蓝衣,负手立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他保持着冷静,道:“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聪明!”鄢午阳话未落音就伸爪向孟传情抓来。孟传情并未还手,只是抱着鄢商慈一味的躲闪。鄢午阳招招出手狠辣,极力想置孟传情于死地,好在孟传情的轻功身法极快,招招都能够躲开。 孟传情不还手,一来是想要摸清对方的武功套路,二来自己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做客,不到逼不得已还是不要撕破脸才好。但是鄢午阳出手越发的狠,逼得他直往后退。他的武功本在鄢午阳之上,却因为怀中抱着鄢商慈,心中有所顾虑,加之他又是单手打斗,难免会处于下风。他本想将鄢商慈放下好全力对付鄢午阳,又怕对方会不顾兄妹之情伤害她,只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眼看被逼的已无退路,孟传情突然朝鄢午阳推出一掌,然后抱着鄢商慈从左边的窗户跃了出去。谁知刚一落地,一个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他被黑影撞了个踉跄,感觉手上一松,怀中的鄢商慈已被黑影抢走。正欲去追,鄢午阳就从窗户跃了出来,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这时,一道人影加入了打斗中,孟传情一看,竟是孟传心。 孟传情见姐姐也加入阵中自是高兴,招势也变得凌厉许多。两姐弟联手,配合默契,逼的鄢午阳节节败退,最后终于招架不住。孟传情快速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看了孟传心一眼,然后就向黑影离去的方向奔去。 “放了我吧,我会回报你的。”鄢午阳动弹不得,向孟传心求情。 孟传心一愣,她没想到鄢午阳竟会求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与传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传情一句话不说就将鄢午阳丢给她,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鄢午阳毕竟是鄢伯父的儿子,无论有什么恩怨也应在鄢伯父面前解决吧。但她又怕孟传情无理在先,就试探着问,“传情不喜欢打架,这场架是你挑起来的吧!” “他自找的,怨不得我。”鄢午阳气愤地说。 孟传心眉头一皱,轻喝道:“不知好歹,传情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有她知道传情的内力极高,他不喜与人动手就是怕重伤别人,就算有时逼不得已也不敢随意出掌。此次若是他出全力,鄢午阳不死也会重伤,这就很难向鄢伯父交待了。 “你放我走吧,我有苦衷的,将来我一定还你这个人情。”鄢午阳语气突然变软,向孟传心恳求道。 孟传心见他眼神真诚,一时犹豫了,最后她还是心软出手解了他的穴道。鄢午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进了窗户,将衣柜里的女尸扛在肩上踏出了房门。 孟传心在窗户外见此心生奇怪,跟上去拦住了他,问道:“这是谁?你怎么将她藏在衣柜里?”她瞧出鄢午阳所扛之人已死后,惊叫道:“啊,你.....”话未说完,鄢午阳就猛地朝她打来一掌,她巧妙闪开,回头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孟传心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去了大厅将刚才的事全部告诉了厅内众人。鄢幻池听闻鄢商慈被黑影人抓走,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焦急的就往出事地点冲,孟氏一家也担心孟传情,纷纷赶往那里。 孟传心走后不久,鄢午阳就从一道门后闪了出来。刚刚他乘孟传心躲闪之际藏在了门后,孟传心一时心急竟没有发现他。他扛着尸体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四周没人,就走进了一片假山后面,打开一个机关,一个洞门打开,钻了进去。 洞里光线很强,有细细的流水声。一个黑纱女子坐在石桌前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的美丽。那是一张倾国容颜,肌肤赛雪,光滑细腻,如初生婴儿般粉嫩。黑纱女子似是为自己的绝世容颜无比骄傲,双手轻抚脸颊,笑意盎然。 忽听一阵响声传来,她从镜中看到鄢午阳扛着尸体进了洞中。鄢午阳将尸体小心地平放在一堆干草上,坐在旁边发起呆来。黑纱女子蒙起一张面纱,娇笑着来到鄢午阳身后,双手揽上了他的脖子,道:“终于舍得把她搬过来了,不怕这里的环境坏了她的灵气?” 鄢午阳听出了黑纱女子的嘲讽,淡淡道:“被发现了。” 黑纱女子听罢突然松开手,在鄢午阳对面坐下,道:“早说了放在你房间根本就不安全,你非要一意孤行。” “我没想到我妹妹会进了我房间,还正好翻了我的衣柜。” 黑纱女子语气突然一变,厉声道:“鄢午阳,你听着,为了这个计划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也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我绝对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鄢午阳猛然抬起头,道:“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他们,我会好好善后的。” 黑纱女子愤然道:“最好是做的够绝。” 鄢午阳肯求道:“你不要再逼我了,善后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 黑纱女子冷哼一声,道:“不让我插手?若不是我插手,你的事情会做得这么顺利吗?你凭良心自问,有哪件事是你亲力亲为的?不要忘了,挖坟是我替你开的棺,你说桑引言他们要去拜祭,怕被他们发现,我就去后山施展芳魂依依心法迷惑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以为坟墓还是完好如初的。我甚至还昌着生命危险去引开他们,我做了这么多都有是为了谁,如果失败,我不介意鱼死网破,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鄢午阳也自觉理亏,不再说话,半响,问道:“船来了吗?” “别说话,外面有人。”黑纱女子警惕性极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断鄢午阳的话,盘地而坐运起功来。 来到假山之外的人,正是孟传情。他在园子里找了许久都不见黑影人的踪迹,想了想,觉得黑影人一定还没有出庄,而且躲在这假山之后的可能性最大。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刚刚还可见的园子就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他见此并不着急,而是坐在了地上等着。 正出神,见对面有个人影在晃悠,仔细看了一下,慌忙站起来叫道:“大哥。” 正文 第四章 芳魂依依 那人影正是孟传闻,他听到了孟传情的声音奔了过来,“传情,怎么回事,什么也看不见。” 孟传情想了想,道:“这应该是什么阵法吧。我想一定是有人在这附近施展,迷惑了我们的眼睛。” 孟传闻笑着接话,“所以,我们只需等上一会儿,待那施展者精力耗尽,就可以看见了。” 孟传情嗯了一声,“这世上有一种失传已久的心法叫做芳魂依依,能够迷人心智,让人看到施展者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我想这应该就是那种心法吧。施展者在这个时候施展心法,就证明我快要找到他了,而且他施展的心法已不能让人看到实物,就说明他的精力快要耗尽了,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传情,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孟传闻笑着问。 孟传情靠近哥哥,在他耳旁低声道:“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偷书看的时候,无意看到的。” 孟传闻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我就说呢,原来还是做贼的功劳。那不知你有没有顺便看一下破解之法呢?” 孟传情道:“书上说,只要内力深厚的人散发全部功力与施展者比拼,胜了的话,就能看到原来的一切了。” “唉,看来我以后也要多多做贼,多多看书啊!”孟传闻感叹道,眼中不无笑意。 “孟贤侄,商慈可是在这里?”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鄢幻池,他一脸的担忧,看来鄢商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高。他身后的孟凡尘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孟传心和桑引言两人也是一脸忧虑,但见两兄弟聚在一起,又恢复了正常。原来刚刚大家一起去找黑影人,孟传闻竟落了伍,众人找不到他,以为他也被黑影人给抓走了,所以才会一脸的忧愁。 听到鄢幻池的问话,孟传闻道:“这里被施了阵法,暂时看不到东西,我们稍等片刻,再去找鄢姑娘吧!” 鄢幻池听罢,不禁赞道:“贤侄居然也知道这个,真是博学啊,了不起。” 孟传闻看了一眼孟传情,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遂无奈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他当然不能说这是传情给他说的,不然父亲就该怀疑了。说起来,他这个哥哥做的真是太便宜了,别人都是替弟弟背黑锅,他却是背功劳。 这时,突听孟凡尘道:“大家都盘膝坐下,我们一起来破这芳魂依依心法。” 众人闻言,皆盘腿而坐,静心等待。孟传情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 洞中的黑纱女子运功片刻后,身体猛然一抖,停止了运功,气愤道:“可恶,竟被他们给瞧出来了。” 鄢午阳担忧道:“那怎么办?” 黑纱女子极其淡定:“我今天施展了太多的心法,不能再强撑下去,先去海边等船。” 鄢午阳起身摸索一番,另一道洞门又打开了。他扛起女尸走到洞口,见黑纱女子没有动静,问:“你怎么不走?” 黑纱女子看了他一眼后,“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鄢午阳不再理她,出了洞门。片刻之后,黑纱女子掀起身后的一片干草,里面露出一人来,竟是鄢商慈,她已被点了穴道,明亮的大眼睛瞪着女人,全身却动弹不得。黑纱女子冷笑一声,扶着鄢商慈走出了洞门。她走后不久,孟凡尘几人就能见物了,随后也找到机关入口进入洞中。 鄢午阳扛着女尸出了洞门后,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盯着前面,面露惊疑之色,“你怎么在这里?” 前方不远处,孟传情正坐在一块石板上,手里摆弄着一根绿草。他听到了鄢午阳的脚步声抬起了头,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看来是姐姐把你给放了,那个黑衣人呢?” 鄢午阳又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孟传情道:“我在等洞里的人出来。”他见鄢午阳一脸的迷惑,接着道:“我猜想,这山洞不可能只有一个洞口,既然进口是在庄内,那么出口必然是在庄外。庄内有人守着,我只好来到庄外试试自己的运气,没想到真被我等到了,虽然我要等的并不是你。” 鄢午阳道:“可知心明明施展了芳魂依依心法,所有人都已被迷惑,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你怎么还能找到这里?” 孟传情道:“那个什么知心就是黑影人吧?” 鄢午阳点点头:“她叫洛知心。” 孟传情道:“我是被一种其怪的感觉引到这里来的。她施展的心法虽然高明,但是精力不足,施展的范围不大,没有波及到后山,只要知道她会从后山离开,在这里等着又有何妨。只是没料到,你跟她竟是一起的。” 刚说完,孟传情就发现鄢午阳正紧紧地盯着他,他站了起来,有些纳闷,“怎么呢?” “你不像是个孩子,真的不像!”鄢午阳突然开口道。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的锐智,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尸体,还能保持着那样的冷静,面对敌人他也能够应付自如,临危不惧。 “我已经十七岁了,不小了。”孟传情笑了笑。 鄢午阳道:“看在你还那么小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你还是让开吧!” 孟传情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走,因为我很好奇你肩上的那人是谁。” 鄢午阳道:“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现在不想杀你,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让开!” 孟传情道:“其实我未必打不过你,而且你现在有负担,无法随意施展拳脚,我毫无牵挂,绝对可以放手一搏。这样胜负就很难说了。” “是吗,你确定?”孟传情话刚落音,一个媚笑的声音就从鄢午阳身后响起。洛知心挟着鄢商慈远远地走了过来,与鄢午阳站在一起,对孟传情道:“你确定你可以不顾她的生死,并且可以抵挡我们两人的联手一击。” 孟传情沉默了。他当然不可以不顾鄢商慈的生死,洛知心的武功根底他全然不知,光她的轻功身法就胜过自己许多,更别说是她与鄢午阳的联手一击了。他没有把握。 “你怎么把商慈带来了?”鄢午阳没想到洛知心竟然挟持鄢商慈,吃惊道。 “不带个人质,你以为我们能顺利离开吗?”洛知心冷哼。 “知心,你放了她吧!商慈是无辜的,你不要卷她进来。”鄢午阳向洛知心恳求道。孟传情见他竟为鄢商慈求情,心想,看来商慈说的没错,鄢午阳真的对她很好。 洛知心并没有理会鄢午阳,此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妖女,放开商慈!”众人一看,竟是鄢幻池。他与孟凡尘,孟传闻三人呈半圆形站立,与孟传情一起正好将鄢午阳和洛知心包围起来。 “看来我是抓对人了,看你们一个个都急的。”洛知心娇笑道。 鄢幻池道:“妖女,商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洛知心听完呸了一口,“就凭你?” 孟凡尘道:“还有我们,武林庄。” 洛知心轻蔑道:“武林庄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被我的心法迷的团团转。”说话时,她突然身体一侧,看向孟传情,怒问:“你做什么?” 孟传情笑道:“偷袭啊,身手还不错,居然失败了。” 洛知心看了一眼鄢商慈,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又听孟凡尘道:“姑娘的心法的确高明,一般人练到此等程度,少说也要二三十年的时间,姑娘年纪轻轻就已练成,孟某佩服。” 洛知心听罢,眼神微微变化。就在这时,鄢商慈突然举起一根发簪,向她脸上划过。洛知心娇呼一声猛然推开了鄢商慈,孟传情也在同一时间将鄢商慈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鄢商慈手里紧紧地握着发簪,发簪尖端还有血在流,她仿佛还置身在梦中,惊魂未定。 “鄢……商慈,你没事吧?”孟传情轻轻唤了一声。 鄢商慈摇摇头,看了看手中的发簪,又看向洛知心。只见洛知心面纱已落,露出了她那张绝世容颜,她的左边脸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在流血。众人见此都不免一阵心惊,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就这样被毁了。 洛知心仿佛不可置信,用手摸着受伤的脸颊喃喃道:“她毁了我的脸.....她毁了我的脸......我的骄傲.....”突然她又大叫起来:“镜子,镜子在哪,我要镜子.....” 鄢商慈见状,突然将发簪丢到了地上,靠在孟传情身上,惊慌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孟传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没事。” 原来鄢商慈被洛知心挟持,众人皆受制于她,孟传情心想只有先救下鄢商慈才能够反败为胜。趁着洛知心和孟凡尘说话的时机,他冒险将一枚石子弹向她,洛知心惊觉,侧身躲开,岂料石子有两枚,另一枚暗中弹向了鄢商慈的穴道。 鄢商慈穴道被解开后,见孟传情的脚在地上画着一个尖尖的东西,还指了一下自己的头。她突然明白孟传情说的是发簪。此时,洛知心正扭头与孟凡尘说话,她便趁其不注意拔下一根发簪。之后,孟传情便在一旁比划着,他将手掌从自己的脸上划过,示意她用发簪划洛知心的脸。鄢商慈从小到大可从未伤过人,心中着实有些害怕,但见大家都在为她紧张,一时勇气大盛,闭上眼睛就往洛知心脸上划去。洛知心一时大意,竟被划个正着。 其实孟凡尘已看出了孟传情与鄢商慈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因为他刚好面对着孟传情。为了帮助他们,他故意与洛知心说话好引开她的注意力。此计果然成功,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洛知心突然疯狂地叫骂道:“啊......小贱人,你竟毁了我的脸,你毁了我的骄傲,我要杀了你......”说完,她张牙舞爪地朝孟传情这边冲了过来。 孟传情见鄢商慈被她吓得直往后退,越发的往他身上贴,突然一脚踢向地上的匕首。匕首从地上窜起擦过洛知心的右边脸颊,插进了她身后的一棵树上。 洛知心的右边脸颊也留下了一条比左边脸颊还要深上一倍的口子,满脸都是血。她更加的疯狂了,尖叫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每个人听了都难过之极。孟传闻甚至捂住了耳朵。 洛知心的叫声将留守洞中的桑引言和孟传心引了过来。两人见她这副模样,都生起同情之心,同样身为女人,她们明白一个女人的容貌对自己的多么的重要。容貌被毁,她这一生也就被毁了。两人见洛知心憎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孟传情,知道他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一时不解,传情向来心善,怎么会做出这么狠的事呢?孟凡尘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平时那么温顺的儿子竟也会做出这种事。 鄢午阳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与洛知心相交多年,知道她重视自己的容貌胜过自己的生命,她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骄傲,如今却被这两人毁了,可想而知,她心中有多么的憎恨,也许,她会杀光这里所有人的。他赶忙上前安慰,“知心,你冷静点。” 洛知心扭头看了一眼鄢午阳,安静了下来,蒙上面纱,猛然出手,一把抢过鄢午阳怀里的女尸。她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抵在女尸的颈上,大笑道:“看看这是谁?”说完,她抱着女尸转了个身,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女尸的模样。 “欣心!”鄢幻池、桑引言、孟凡尘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三人心中皆充满了震惊,这个女尸简直就跟十年前的穆欣心一模一样。 “哈哈,看到了吧,这是穆欣心,我告诉你们,她没死,想救她就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洛知心大笑道。 鄢午阳怕洛知心一时疯狂会真的拿穆欣心下手,恳求道:“知心,快还给我,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 洛知心冷哼一声道:“我是答应过,那是一般情况下,逼不得已时,我会选择不择手段!” 桑引言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她真是欣心吗?” 洛知心道:“当然,是我和午阳亲手将她从后山的坟墓里挖出来的,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座空坟。” 孟凡尘道:“这么说你会出现在后山完全是为了施展心法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坟墓还是完好如初的,其实坟墓早已不存在。” 洛知心冷笑,“还真是好骗啊。” 正文 第五章 女尸的秘密 鄢幻池心痛地看着鄢午阳,斥道:“你这逆子,竟敢盗你娘的尸体,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让她享福,死了你也不让她安生,你怎么对得起她?” 鄢午阳大叫道:“对不起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鄢幻池眼睛一瞪,厉声道:“你说什么?” 鄢午阳惨笑:“你说我对不起她,又哪里知道娘根本就不想待在你身边。她在怡情山庄一点都不快乐,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她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你胡说,你娘怎麽会不快乐呢?我那么爱她,她又怎麽会不愿待在我身边呢?” “你根本就不了解娘,她会医术你知道吗?她会武功你知道吗?她来自神秘莫测的灵渊阁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口口声声说你爱她!” 鄢幻池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我怎麽会不知道这些?她又怎麽会是那里的人呢?不会的…” 鄢午阳道:“这是娘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还你当初救她的恩情。娘的医术很高明,你知道吗,她是神医的同门师妹,她的武功也传承自灵渊阁。自从你的武功被仇家废了以后就不肯教我武功了,是娘一直在偷偷教我。这些商慈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鄢午阳说罢向鄢商慈望去,发现她靠在孟传情的胸前已经哭了,哽咽着叫着“义母”,想必是鄢午阳的话勾起了她和穆欣心的往事。 鄢幻池早已呆了,听鄢午阳继续道:“娘死了这么久,你扫过几次墓?只有我天天去娘的坟前看她。有时候我离家一两年,回来看她时,她的坟头就长满了青草,我一根一根将它们拔下来,然后一守就是一整天。娘死的莫明其妙,你也不管不问,就那样草率下葬,又哪里知道她根本就没死。”每个人都静静地听着,包括洛知心,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也想起了什麽往事。 鄢午阳越说越激动,“你把商慈当宝,从不让她出庄,不让她与外人交往。娘见她很孤独,心疼她,就去跟你理论,可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莫明其妙的死在了你的房里。” “她一个人那样孤独的走了,我也失意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我太想娘了,我好想去陪她。于是就打开了她的棺木,却发现娘的尸体没有腐烂。我当时就感到奇怪,照理说娘死了那麽久,应该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于是我便猜测娘根本就没有死。我知道娘不想待在你身边,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但我又不知道该怎麽救醒她。后来我想起了神医,就闯入了灵渊阁。我在那里失手被擒,是知心救了我。我把娘的事告诉了她,半个月前,她突然告诉我,她有办法救醒娘,于是我们就盗走了娘的尸体。本以为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娘的尸体运走,没想到因为你们的出现而功亏一篑!”说完,他用憎恨的眼神看了孟传情一眼。 鄢幻池看向洛知心道:“她真能救你娘吗?” 鄢午阳道:“我信她。” 鄢幻池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让你救她,但必须是在这里。” 洛知心反对道:“不行,一定要带回沧…我家!” 孟传情突然开口:“喂!如果你真有心救人的话,又何必非要带回你家呢?” 听到孟传情说话,洛知心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们全部自封穴道,要不然我杀了她,快!”她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孟传情。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厉声道:“你怎麽还不动手?” 鄢幻池和鄢午阳皆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孟传情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依旧没有动手。他淡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杀她。” 洛知心冷笑道:“你凭什麽以为我不会杀她?” 孟传情道:“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得到她,还非要带她回家,也许是你深爱鄢午阳,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也许是因为,”孟传情说到这里,他的一双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紧紧盯着洛知心,“你自己也想得到她。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证明你比我们更需要她,所以你又怎麽会杀她呢?” 洛知心一怔,没想到这小子挺聪明的,居然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她冷声道:“我说过了,逼急了,我什麽事都做的出来。” 孟传情道:“你说的不择手段我相信,但事情尚有转机,何必选择玉石俱焚呢?” 洛知心沉默了。每个人都看着孟传情。孟凡尘最为震惊,他从不知传情会有这种临危不惧的气势。他一直以为传情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现在他看到的传情仿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顺的孩子了,已经渐渐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开始忧心起来,必须尽快将传情拉回自己的棋盘上来。 桑引言见儿子如此不凡,别提有多高兴了。孟传闻和孟传心却是皱了皱眉,他们二人早就知道传情有另一面。只是,两人对望一眼,一同看向孟凡尘:父亲好像起疑了。鄢幻池看着鄢商慈紧紧的拽着孟传情的胳膊,沉思起来。鄢商慈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站在孟传情身边一直没有说话。 洛知心沉默片刻问道:“你们肯放我走?” 孟传情尚未回答,孟凡尘就暴喝道:“不能!”说完一掌向洛知心袭来。 洛知心知道在这一群人当中,孟凡尘的武功最高,所以从一开始她就防着孟凡尘的突袭,此时见他一掌袭来,赶忙将穆欣心推向鄢午阳,硬接了他一掌。 孟凡尘退后几步,一脸的不解,看着同样退后几步,嘴角冒血的洛知心,问道:“你究竟多大?你的功力起码有三十年以上。”他的意思是指洛知心看起来有二十左右,但她的内力深厚,像是已经练了三十年,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洛知心冷嘲道:“雕虫小技,哪及得上你六七十年的修为!” 孟凡尘也只有四十多岁,洛知心此话意指他已有六七十岁了,惹的他异常愤怒。二话不说,又是一掌向洛知心袭去。洛知心知他功力深厚,不敢再硬接,只是用她那奇妙的轻功身法躲闪着。鄢午阳接过穆欣心后就紧紧地盯着两人,他怕孟凡尘打伤了洛知心,就没有人救穆欣心了,所以一直保持随时相救的姿势。 正当两人打的激烈时,其余之人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洛知心停了下来,和鄢午阳对视一眼,心中暗笑。 孟传情听到声音后,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身后的方向有许多人向这边奔了过来,遂对身边的鄢商慈说道:“商慈,去我姐姐那边,她会保护你的。”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对方一定是来了帮手,也许马上就要大战一场。 鄢商慈看了他一眼后,就向孟传心那边走过去,还未走到她身边,孟传情身后就闪出了四男四女,他们个个穿着怪异,手上没有任何兵器,连仍了几个烟雾蛋,顿时烟雾大起,每个人都被浓烟包围。 “救命…啊!”这时,孟传情听到了鄢商慈的一声惨叫,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他在声音传来的地方摸到一个人,对那人说道:“商慈,是你吗?” “你说呢?”一个媚笑的声音从那人嘴里传出来,竟是洛知心。 孟传情一惊,上当了!正欲一掌朝洛知心袭去,就觉得胳膊一紧,对方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脉门。孟传情不敢乱动,听洛知心道:“跟我走!”他不敢违逆,只得任由洛知心拉着脉门往前走。他怕烟雾散后,家人找不他,就咬破自己的手将血滴在走过的那条路上。 孟传情跟着洛知心来到了海边。海上有一艘船,帆上写着“沧浪”两字。孟传情见此也是一惊,传说中的沧浪岛,原来真的存在! 这时,从甲板上走下来一个女婢,她来到洛知心面前恭敬地道:“夫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姑娘现在在舱房里关着。” 孟传情听罢一惊,难道是商慈也被他们带上船了,却听洛知心对他道:“走,上船,我们的账慢慢算!” 孟传情跟随落知心上了船,见船豪华无比,心中也是一阵感叹,这阵势恐怕也只有幼忧能比了吧!他被洛知心带进了船舱,洛知心命令他坐在一张席上,然后出手封了他全身几处大穴,又命人寻来一根粗重的铁链将他绑了起来。孟传情见洛知心将自己绑的紧,心中暗自佩服她的谨慎,却还故意问道:“何必绑这么紧呢?你把商慈也抓来了,应该知道我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逃走的。” 洛知心冷笑道:“你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孟传情道:“我现在动弹不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洛知心不跟他耍嘴皮子功夫,她凑到孟传情的耳旁,轻声道:“你等着,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然后走出了船舱,向一名女婢问道:“鄢午阳呢?” “鄢公子去了三舱。” “来了几艘船?” “两艘。” “很好!开船!” 孟传情见船起航,一时心急起来,急忙运功自解穴道。舱外的洛知心见状冷笑道:“小子,别费力了,我点的穴没人能够解开。”然后关上了舱门,去了三舱。 鄢午阳将穆欣心的尸体放好后,一踏出舱门,就被从暗处闪出的洛知心点了穴道。他一脸不解地问:“知心,你这是做什麽?” “没什麽,只是怕你会坏了我的好事!” 鄢午阳一惊:“你想做什麽?” 洛知心愤愤道:“你知道的,毁我容貌者,必死无疑!”然后吩咐下人道:“把他和女尸带到另一艘船上。” 鄢午阳惊恐道:“知心,你把商慈也带船上来了,是不是?你快放了她,她是我妹妹!” 洛知心冷笑道:“又没有血缘关系!” 鄢午阳道:“我们一起长大的,她只是个弱女子,何必跟她过不去呢?”洛知心却没有理他,出手点了他的哑穴。然后就被两个人给带走了。 孟凡尘几人待烟雾消了之后,才发现孟传情和鄢商慈不见了。孟传心知道弟弟聪明,一定会留下什麽线索。她眼尖地发现了地上的血,于是众人随着血迹来到了海边,却只看到海面三十米处两艘大船正在航行着。他们谁都没有办法,轻功再好也无法越过海面去救他们吧! 鄢幻池极为担心鄢商慈,他提议去附近寻一艘小船,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们回来。他带着孟传心去寻船,桑引言、孟凡尘和孟传闻三人在海边焦急地等着。 孟传情难受死了!他的全身穴道被封,本想用内力强行解穴,谁知穴道没有解开,反而弄的他全身难受之极。他才相信洛知心说的话不假,她的点穴手法奇特,也只有她自己能解,所以只能等她来再做打算,只是不知道她要拿商慈怎样。 正想着,舱门就被人踢开了,两个大汗押着鄢商慈闯了进来。鄢商慈双手被缚,她见到孟传情,心里一阵欢喜,叫道:“传情!” 孟传情本还担心鄢商慈的性命,此时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也是一阵欢喜,但他现在是自身难保,也不知要怎样救她,只得安慰道:“商慈,你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鄢商慈听罢,心中没了之前的惊慌,见孟传情被一堆铁链绑着,知道他也被擒了,便担忧地问:“传情,你身上绑那么多铁链,要不要紧?”话未落音,她就被那四个大汉推到了一张床上。 孟传情见状,明白那几人要做什麽,大怒道:“你们几个快放开她!” 其中一个大汉道:“闭嘴!你小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顾这女人!” 另一人道:“夫人说了,这女人任由我们处置,我们想把她怎样就怎么样。” 孟传情怒道:“你们这群畜生,洛知心呢?你们叫她来见我!” “找我?”话刚落音,洛知心就踏进了船舱,媚笑道:“这么想见我啊?” 孟传情见到洛知心更加愤怒了,骂道:“洛知心,你这个疯女人,快放了商慈!” 洛知心神态一变,道:“你还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想见我不就是要求我吗?” 孟传情一愣,刚才太心急了,万一惹恼了她,说不定事情会更糟。他想,洛知心不吃硬的,那就看她吃不吃软的了,于是假意恳求道:“那么洛姐姐,你行行好,放了商慈吧!只要你放了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谁知洛知心听罢竟大笑起来,“你叫我姐姐?真中听。” 孟传情听了这话,一愣,觉得这女人有些怪,联想之前她和孟凡尘的对话,便猜测:莫非她已经是个老妇人了?只是不知她怎麽能保持的这么年轻。 孟传情正想着,听洛知心爽快地道:“好。看在你这么嘴甜的份上,我就再送你一份大礼。”她朝那两个大汉道:“你们先停下。” 两个大汉将鄢商慈推到床边后就开始撕她的衣服,鄢商慈奋力挣扎着,又咬又踢,却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按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两人正欲撕她的衣服,刚巧洛知心阻止了,皆是一愣,回头看着她。 洛知心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缓缓地向鄢商慈走去,边走边道:“我是最懂礼数的,什麽都要讲究礼尚往来,她今天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礼,怎麽说我也要还她一倍,这样才对得起自己,不是吗?” 孟传情一听,心惊起来,她要毁了商慈的脸!挣了挣,感觉铁链缠的更紧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鄢商慈祈求又带着泪痕的面孔,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绝望过…… 正文 第六章 海上莲花 洛知心将匕首在鄢商慈脸上拍了拍,道:“在你毁我的脸之前,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脸也会被别人所毁。你现在的滋味哪里比得上我,等你也变的和我一样,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鄢商慈惊恐道:“不要......不要......” 孟传情见鄢商慈叫的凄惨,急忙道:“洛知心,你住手!” 听到孟传情的叫喊,洛知心回过头来,“小子,别急,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等我毁了她的脸,再来找你算帐。” 孟传情道:“先划我的脸吧,你知道的,你右边脸的伤口要比左边的深,做什么事也要讲究个熟轻熟重,她是无意的,而我是有意的,所以怎么说也应该先找我。” 洛知心道:“好小子,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偏不如你意,我要先毁了她的脸,然后再让下人奸了她。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和容貌,我要让她这两者皆无,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哈哈哈......”说完,她疯狂地笑了起来,举起匕首就往鄢商慈的脸上划去。 此时应是孟传情这一生最为焦急的时刻,他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被烈火燃烧一样,一股真气忽自灵台而出,灌浇全身,如脱胎换骨,洗髓经脉。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变蓝,深蓝如水,透着明亮的光,仿佛要将万物吸入到他的眼髓之中。他闭目一挣,穴道便自行解开了,虽然自已也感到奇怪,却无暇多想,眼见匕首就要划到鄢商慈的脸,他大喝一声,挣开了铁链。 洛知心被孟传情吓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恐地回过头,见他竟能冲破自已所点的穴道,吃惊道:“你......”话未落音,只觉得眼前一花,孟传情就已来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扔出了窗外,那速度比洛知心的轻功身法还要快上好几倍。 洛知心仿佛是看见魔鬼一般,惊恐地看着孟传情,问道:“你…你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解开我点的穴?” 孟传情脸上带着诡笑,“这种点穴手法算不上什麽高明,沧浪岛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洛知心看着他的眼睛直往后退,摇了摇头,道:“这是失传已久的武功,是我们沧浪岛的独门绝技,中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孟传情逼近她,邪邪一笑,道:“既是失传,未必只有你们沧浪岛才会。你的幻影迷踪身法很快,在我面前,何尝不是班门弄斧!”说完,他身形一晃,洛知心身旁的两个大汉突然倒地而亡。 洛知心心惊不已,她确定,刚才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孟传情就出手点了那两个人的死穴。这两人是自己手底下最灵活的,居然没有丝毫察觉,就这样成为了孟传情手下试招的靶子,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洛知心见孟传情露了这一手,也不敢再与其正面相对,借机脱身,道:“你去看看鄢商慈吧,她吓的可不轻。”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她心中的打算是,只要孟传情一回头,就乘机溜走。 孟传情一听到鄢商慈的名字就怔住了,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洛知心见他出神,便乘这个机会使用幻影迷踪身法奔出了舱门。她走后,孟传情就毫无预警地倒在了地上。 鄢商慈是真被洛知心吓得不轻。洛知心那一刀虽然还没有划下,但如果孟传情再晚一点,她这一生就毁了。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再次被孟传情所救,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了。此时见孟传情突然倒地,以为他已遭遇不测,慌忙下了床,呼唤着:“传情,你怎么呢?” 唤了许久,也不见孟传情醒来,鄢商慈一时慌了,颤抖着手探了探孟传情的鼻息,发现已经没了气息,脸色顿时大变,“传情,你不要死啊……”她趴在孟传情的身上不由得哭了起来。 孟传情是被鄢商慈的哭声吵醒的,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鄢商慈紧紧地抱着,她口中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传情…没想到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就这样死了…我还没跟你好好的相处呢,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却一次也没有回报过……” 孟传情见此心中一阵感动,心想,她肯定是以为我死了,才会哭的这麽伤心。这一生,有个女人肯为我哭,足以!他忽然想逗逗鄢商慈,于是怪声怪气地说道:“商慈,我死的好冤啊…”他说这话时用了内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声音却像是从半空中传来的。尤其是“啊”字,回音极长,倒真有几分像鬼叫。 鄢商慈听后,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喃喃道:“传情……” 孟传情又道:“商慈,你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好寂寞啊。” 鄢商慈听罢一愣,随即道:“好!你等着,我这就来陪你。”说完,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往颈上插去。 孟传情没想到鄢商慈竟来真的,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赶紧一把夺过鄢商慈手中的发簪,重新插回她头上。他见鄢商慈傻在那里,便道:“商慈,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随便寻死呢?” 鄢商慈突然抱住了孟传情,说道:“传情,你没死,太好了!”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寻死!” “不!你若死了,我肯定是要陪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真傻,我只是睡着了而已,你怎么会以为我死了呢?” 鄢商慈放开了孟传情,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可是你刚才明明已经没有鼻息了。” 孟传情道:“我怎么会没有鼻息呢?肯定是你太着急了,搞错了!” 鄢商慈皱起了脸,道:“那既然你没死,为什么还要吓我?” 孟传情还未说话,却见鄢商慈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两人本是面对面而坐,这样的举动几乎让两人贴着脸。鄢商慈正视着他,道:“孟传情,你知道吗?我曾经说你像猫像兔子,那说的其实是我自己。我们是那么的像,所以,我们应当在一起。你听着,从这一刻起,我就将自己交给了你,而我不许你死,因为如果你死,我会陪你一起死,所以你要为了我而好好的活着,你明白吗?”孟传情半天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她。 太震惊了!他居然没看出来,鄢商慈竟然也会有这麽开放的一面。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只被困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不懂外面的世界,不懂人世间的情与爱。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不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如何绽放自己的光芒。但今天看来,她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成熟,否则又怎麽会说出这些话呢?可怜的孟传情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他以为很普通的少女其实已经十九岁了。大他两岁的鄢商慈虽没有他遇事时的那种冷静,但对男女之情的理解早就超出了他许多。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鄢商慈就将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了他。 鄢商慈见孟传情愣在那里,知道是自己的话吓到了他,心想,原来传情还没有经历过这些啊!她想了想,突然亲了孟传情一口。见孟传情脸刷地一下红了,她抿嘴笑道:“传情,别傻啦!洛知心已经被你赶走了,我们回去吧!” 听到洛知心的名字,孟传情才恢复过来,问道:“你说洛知心是被我赶走的?我怎麽不记得了?还有你的脸,”他摸着鄢商慈的脸仔细端详一番,发现没什麽伤口,又道:“也没事啊!” 鄢商慈看着他,道:“你不记得了?” 孟传情看向自己的身体,“我记得我被洛知心封住了穴道,还被一堆铁链绑着,我是怎麽逃掉的,我怎麽都不记得呢?”说完他用手抵着头,极力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烦,便使命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鄢商慈见孟传情如此伤害自己,将他的手从他头上拿下来,轻声道:“传情,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孟传情抬眼看着她,:“商慈,你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鄢商慈道:“你刚才突然就变的好大力,挣断了铁链,还吓走了洛知心,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孟传情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竟不记得这些呢?正想着,他突然抽了抽鼻子,道:“好像是……火油的味道!”猛地爬起身,奔出舱外,发现船上除了他和鄢商慈,一个人都没有。 鄢商慈也奔了出来,“传情,怎麽呢?” 孟传情怕鄢商慈担心,便安慰道:“没事!”虽然如此,他心里却非常着急,火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留在船上,定是洛知心想放火烧船。 正想着,忽听一阵大笑声远远传来:“哈哈哈…孟传情,鄢商慈,你们就等着葬身火海吧!这就是你们毁我容貌而要付出的代价,你们就在那里等死吧…” 孟传情听到声音似是从船后发来,便拉着鄢商慈奔向船后。他们看见一艘与他们脚下这艘一模一样的航船正在航行着,距离离他们已有数十里之遥,洛知心正站在船头上狂笑,她身边站了几个弓箭手,将火把不停的射向自己这里。 漫天火雨飞撒过来,两人却毫无办法。孟传情见火越烧越大,知道再不逃走就来不及了,他拉着鄢商慈来到船边,“商慈,我们跳水吧!也许还有生机。” 鄢商慈望着海面,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撑在船上,似是非常痛苦。孟传情见了他的异样,问:“商慈,你怎么呢?” 鄢商慈道:“传情,你一个人逃生去吧,不要管我。”说完就松开孟传情的手往舱内走去。 孟传情上前一把扯住她,“商慈,你是不是怕水?” 鄢商慈点了点头,道:“义父说,我亲娘就是被水淹死的,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它就像梦魔一样,一直缠着我。” 孟传情一时无言,他的水性并不是很好,而商慈又怕水,就算是硬拉着商慈跳下去,他也没有把握逃生。若是只有他一人,一切都不在话下,但他又怎么能丢下商慈不顾呢?“好,我也不跳!”孟传情突然开口道。 鄢商慈一惊,“传情,你为什么不跳?” 孟传情道:“商慈,你不是说过吗,若是我死,你会陪我一起死,现在我要告诉你,若是你死,我也会陪你一起死。” 鄢商慈听罢,虽然感动,却不愿孟传情陪她一起死,她一把推开孟传情,“不,我不要你陪我…” 孟传情回过头来紧紧地抱着她,道:“商慈,有你陪我,葬身火海我也甘愿!倘若今日大难不死,日后我们便谁也不离开谁。”火越烧越大,两人相拥坐在舱板上,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海边,桑引言三人正在焦急地等着,远远地看见船冒起了滚滚浓烟,接着又是火光一片,几人都是一阵心痛。孟凡尘握紧了拳头,心中好不甘心,难道说自己辛苦了许久才摆上棋盘的棋子就要这样葬身大海。孟传闻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憎恨,望着这浓烈的大火,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此时,孟传心和鄢幻池也回来了,两人一脸不善。原来,两人到附近村庄借船,村民们听说两人要出海,死活不借,说是海上风浪大,小船根本就无法在海上航行,若是借给了他们就是有去无回。谁知一向斯文的鄢幻池竟然动手抢了起来,孟传心阻止了他,才让他没了好脸色。两人看见海上的熊熊烈火,都是震惊不已,鄢幻池叫着鄢商慈的名字,眼角含着泪水的孟传心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所有人都在悲痛的时候,孟传闻突然道:“若是我们也有这麽好的船,就可以去救他们了,是不是?” 孟传心道:“幼忧是不是今天回来?”众人一听都惊喜起来,桑幼忧也曾做过海上的生意,她的船,绝不比洛知心的差。 孟凡尘沉吟片刻,冷着脸道:“回去找幼忧,就算将海面掀翻,也要将他们找回来!” 鄢幻池看着孟氏一家,道:“远水不解近渴,找她有什么用。” 孟传心道:“鄢伯父,你相信传情吗?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商慈死!你信吗?” 鄢幻池看着孟传心淡定的眼神,想了想,道:“好,我信他一次!”于是鄢幻池一人返回了怡情山庄等着鄢商慈的消息,而孟氏一家也快马加鞭向武林庄方向奔去。 “传情,我好热啊…我好难受…”鄢商慈有气没力地说道,她躺在孟传情的怀里,精神恍惚。 孟传情紧紧地搂着她,道:“没事,很快就好。”他浑身冒着汗,衣衫已然敞开,他又是个学武之人,不似鄢商慈那般柔弱,整个人还显得很精神。只是火越烧越烈,即将烧到他们所在的这块舱板。 “传情…我…先走了…”鄢商慈已然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火已经烧到了孟传情的身后,他只觉得天地在旋转。好啊,商慈,我们很快就能在黄泉相见了…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孟传情最后一点精力也被磨光,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又慢慢地睁开了,因为在朦胧中,他好像看到海上开出了一朵洁白的莲花。莲花的花瓣好长,还会动,有一朵花瓣从海面上一直长到他面前。奇怪的是那朵莲花花瓣竟然不怕火烧。他在迷糊中拾起了那朵花瓣,将它捏在手里,感觉好柔好软。他向莲花望去,心中一阵欢喜。 商慈,我好像看到仙女了! 正文 第七章 天魔教圣女 莲花顶上,走出了一个白衣仙女,她从海面飞了过来,最后站在了一片花瓣上。她素手一挥,海面就掀起一层巨浪,浪花层层向大船扑来,灭了熊熊烈火,打湿了孟传情和鄢商慈的全身。 孟传情被浪水袭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看到自己手里捏着一条白练,白练的那头一直延伸到海对面。海面上还有三条白练系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那些白练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莲花。 孟传情见那白衣女子飞上了船,不冷不热地对他道:“你可踏着这条白练走到海对面。” 孟传情愣了半响:踩着白练过去,你当我跟你一样是神吗?那女子见孟传情没有反应,又道:“你没有选择!” 孟传情听到白衣女子这样说,沉思起来。他的确没有选择,继续待在船上,他和鄢商慈就只有死路一条。倘若相信那白衣女子,踏上白练,他们或许会有一线生机。那就信她吧!孟传情决定赌她一回,但尚未有所动作,就听到那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就算是你自己不想活,又何必非要拉红颜陪葬呢?” 孟传情抬起头来,看着那白衣女子,眼中充满了惊奇。与孟传心不同,这女子是如此的清冷,高贵,却又傲然鼎立,让人不敢侵犯。孟传心虽然气质与她相仿,但是孟传心至少还会为世间的七情六欲所苦恼,而此女子仿佛已然看破红尘,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插手红尘俗事。 孟传情看着怀里的鄢商慈,心道:商慈,她说的没错,能活且活,不到最后关头,我们绝不能轻言放弃。然后在那白衣女子的注视下,他抱着鄢商慈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那白练走去。 孟传情一踏上白练,心中别提有多惊讶了。摸起来又柔又软的白练在他脚下居然变得坚硬无比,就仿佛是踏上了一座桥。他抱着鄢商慈丝毫不敢放松,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因为脚下的白练很窄,一步不慎就有可能掉进海里。精力早已耗尽的他,此时完全凭着一分信念在往前走。 孟传情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到海边的,一到海边,就将鄢商慈放在地上,自己也虚弱地坐了下来。然后他看向海面,那白衣女子施展轻功从海面上飞了过来,而他刚刚踩过的那条白练,和其它两条白练一样,白衣女子飞到哪里,白练就卷到哪里。 孟传情看到这一幕,眼睛更是睁的老大。他是个不信邪的人,知道这女子不是神,但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这世间有谁会有这么好的轻功。今天自己算是见到奇人了。想到自己刚刚还在生死关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时竟然安然无恙,险中逃生,不禁苦笑起来。命运还真会捉弄人! 那白衣女子也到了海边,她站在孟传情身边,冷脸看着他。孟传情朝她笑了笑,赞叹道:“姐姐好轻功!”话一说完,他觉得自己精力不甚,将要晕倒,只有双手撑着地面,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衣女子没有理睬他,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鄢商慈后就飞走了。孟传情在恍惚中听到半空中传来那女子的声音:“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若是将来还活着,就必须还。”他轻声回道:“好…还…一定还…”然后双手一松,昏倒在地。 孟凡尘、桑引言和孟传闻三人回到武林庄时已近黄昏。一到家,孟凡尘就找来了管家孟津问道:“表小姐来了吗?” 孟津一身管家装束,看起来有五十左右,脸上轮廓分明,一撮山羊胡给自己添加了不少亲和力。他见孟凡尘几人回庄,脸色都显得焦急异常。却唯独不见孟传情,心想,定是又为了二公子!他听到孟凡尘的问话,如实答道:“表小姐在你们走后不久就到了,我去叫她过来。”孟津是个周全的人,为人也机警识趣,他见孟凡尘一回来就问起桑幼忧,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见她,所以一回完话就亲自去找桑幼忧。 桑幼忧是孟传情的表妹,也是一位商场奇女子。此次武林庄搬家,她由于处理生意的事情并没有跟随,刚巧今日回来。孟津不顾她还在休息,直接将叫醒了。她虽然有一些小姐脾气,但孟津知道,若是为了孟传情,桑幼忧是不会责怪他的。 当桑幼忧听孟凡尘说了孟传情在海上遇难的事,桑幼忧打翻了手里的茶杯。她一脸的不相信,大叫道:“不可能,二表哥是不会死的,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她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走向桑引言问道:“姑姑,你从来都不会骗我,你告诉我,姑父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 桑引言见桑幼忧反应如此激烈,知道她已承认这个事实,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 桑幼忧还是不愿相信,她又看向孟传心和孟传闻,这两个与孟传情感情最为深厚的人。见了两人的表情,她才相信,她的二表哥真的死了。孟传心眼睛里含着泪水,而孟传闻的脸色苍白至极,显然是强忍悲伤。桑幼忧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桑引言急忙起身安慰她,哪知这姑娘只是抽泣了几声,便恢复了正常,朝门外叫道:“桑俊!” 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从门外闪了进来,他手持一把长剑,恭敬地叫道:“小姐。” 桑幼忧道:“马上去准备四艘海船,准备出海,快!”桑俊是桑幼忧的亲信,从她学商归来就一直跟在其左右,不仅是她的保镖,也是她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桑引言见桑幼忧要马上出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劝阻道:“幼忧,天都快黑了,还是明天再找吧!”虽然她也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儿子,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桑家就幼忧这一跟独苗,让她怎能不担心。 桑幼忧决然道:“我要马上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他,我绝不罢休!”说完,她也快步走出了大厅。 桑引言还想再拦她,却听孟传心起身道:“幼忧,我跟你一起去。”然而,还未出门,就被孟凡尘阻止,喝道:“你们哪也不许去!”这话,自然是对孟传心兄妹二人说的。孟传心还是有些惧怕父亲,只得作罢,兄妹二人脸色不善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桑幼忧身披黑袍,戴着风帽,站在海边遥望,心道:二表哥,你一定要活着啊! 桑俊来到她身边,道:“这么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小姐这是何苦呢?” 桑幼忧轻声道:“我知道,但总觉得到了海边就能让自己心安一点,仿佛二表哥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桑俊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黑夜中的大海怔怔出神。桑幼忧又问道:“桑俊,我是不是很傻?”语气中透着许多无法自拔。 桑俊想了想答道:“小姐是很傻!”桑幼忧看向他,他又道:“小姐只为二公子一人傻。”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两人正聊着,忽见黑暗中,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走来,那人一身黑衣黑帽,身形高大,脚步沉稳,似乎身怀武功。桑俊暗暗戒备,喝道:“谁?” 雄厚的声音答道:“是我。”来人正是孟传闻。他不敢当面忤逆父亲,只好让孟传心在家里守着,自己偷偷溜出来。 “大表哥,你出来姑父不知道吧?”桑幼忧非常明白孟家三兄妹的处境。在孟凡尘面前,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不敢对孟传情太好,不然就是与他为敌。桑幼忧掌握了武林庄的所有财富,她有资本敌视孟凡尘,可以光明正大地帮助孟传情,而孟家另外两兄妹却只能暗中相助。孟传情的家庭是不幸的,有一个视他为敌的父亲,还有一个待他时好时坏的母亲;同样,他也很幸运,有一个待他很好的哥哥,一个及其温柔的姐姐,还有一个以他为生命的表妹。对待不同的人,他给出不同的姿态,这才造就了他多变的性格。 孟传闻望着海面,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传情。” 桑俊看着两人,道:“今日天色已暗,还是明日再找吧。” 次日,天一亮,孟传闻就动身去附近的村庄打听,桑幼忧带人在海上搜寻,然而一天下来,海面上的搜寻毫无所获。最后一批手下发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木头,上面有火烧过留下的痕迹,桑幼忧见此,更加的绝望了…… 孟传情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中午了。他一睁开眼睛就见一个蓝衣美妇坐在床边看着他。 蓝衣美妇约有三十七八,容颜美貌,眉间笑意淡淡。她见孟传情醒来,便道:“昏睡了三天,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也不枉我辛苦地将你们拖回来。” 孟传情扫视屋子一番,发现屋子非常简陋,看屋里的家具摆设,似乎是一处农家。他见蓝衣美妇衣着光鲜,衣服的布料也非寻常百姓所用,便猜想这美妇应该不是这屋子的主人。听到美妇这样说,应该是她在海边救了自己带到这小农家休养。他慢慢地坐了起来,道:“多谢前辈相救,在下孟传情不胜感激。” 蓝衣美妇没有说话,却一直盯着孟传情的眼睛看。孟传情被她看得极不自然,便问道:“前辈为何这般看我?” 那美妇像是沉醉于某件往事中,说道:“你的眼睛,跟他很像!一样的清澈,一样的炯炯有神!” 孟传情不知美妇口中的“他”是谁,正欲开口询问,却又听那美妇继续说道:“我跟他一起长大,他像你这么大时,我还记得很清楚,跟你真的很像。” 孟传情忍不住好奇,问道:“他是谁啊?”美妇脱口道:“他是…”然后就突然驻口不言。 孟传情紧紧地盯着她,语气突然变得很强硬,再次问道:“他是谁啊?” 那美妇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然后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口中欣喜道:“传情,你醒了?” 孟传情看向门口那个村姑模样的女子,一愣,继而欣喜道:“商慈。” 那女子正是鄢商慈,她坐在孟传情身边,道:“还好,我们都活着。”她也是看着蓝衣夫人,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美妇轻笑道:“我在海边发现你们时,你们浑身湿透,衣服也被火烤焦了,幸好附近有这么一处农家,我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好心的婆婆找了她儿女的衣服给你们换上,你们可别嫌弃。” 孟传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苦笑道:“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时,蓝衣妇人突然开口道:“你们饿了吧,我去看看主人的饭做好了没。”说完,飘然出门。 孟传情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是谁呢?” “我知道,她叫南无诗。”鄢商慈听到他的话突然开口说道。 “南无诗?她不是魔教的叛教圣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孟传情心中大为疑惑,皱眉自言道。 南无诗当年叛教,盗走天魔至宝魔灵珠,轰动江湖。武林中人为了得此至宝,各门各派明争暗斗,纠纷不断。孟传情虽然足不出户,但他所在的武林庄被誉为武林第一大庄,对江湖中的事自然了若指掌,因此他知道南无诗的事也不足为奇了。他奇怪的是南无诗究竟有什么能耐,在整整十七年中被无数人追杀后还能够安然无恙?难道她就每天躲在这深山之中? “咦?她是魔教的人么?我们貌似很很厉害的人扯上了关系。她现在可是我们的娘。”鄢商慈听到孟传情的话后,接口道。 孟传情一愣,“我们的娘?” 鄢商慈见他那一副吃惊的模样,只觉好笑,却也不再瞒他,便将自己醒来之后的事告诉了他。 原来,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晕倒在海边,南无诗正巧经过,救了他们。南无诗将两人带到这处小农家后,为了方便,便向这农家的主人谎称两人是她的儿女。因在海边玩耍而落了水,而自己的家乡离此甚远,便想在这里长住,等儿子醒来再走。农家的主人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两人对南无诗的话也是确信不疑,便接待了几人。 鄢商慈是在被带到这里的两个时辰后醒过来的,南无诗告知了她一切,鄢商慈也乐意接受。只是精神憔悴的她见孟传情一直未醒,有些闷闷不乐,幸好南无诗一直在旁相劝,她很快恢复过来。 她与南无诗兴趣相仿,交谈甚欢,还将怡情山庄和海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南无诗。南无诗敬佩孟传情的为人,对这少年生出了好感,便真像对儿子一般整日守在床边照看他。有时闲来无事,她与鄢商慈便帮农家主人做做农活,偶尔也会上山去打一些野味回来。她身手敏捷,每次上山打猎都会大获丰收,哄的农家主人心喜不已,更是好饭好菜招待两人。唯独鄢商慈挂念孟传情,食不下咽,众人劝说无用,也就做罢,只盼孟传情能够早日醒来,好在孟传情只是昏睡了短短几日就醒过来了。 鄢商慈心底甚是高兴,她将头靠在孟传情的肩上,柔声道:“娘说你只是耗尽精力而昏睡不醒,可是,传情,我好怕你就这样醒不过来了。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吓我了,好吗?” 可半响都没有听到孟传情的回答,她抬头一看,孟传情竟又发起呆来,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前看,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她将手在孟传情的眼前晃着,嚷道:“传情,你想什么呢?怎么都不理我?” 正文 第八章 克敌之阵 孟传情听了鄢商慈的话后,心中又在着另一个问题:南无诗既然知道武林中有不少人在追杀她,为什么还要用真名与我们相交呢?她看上去似乎毫无避讳,好像是故意让人知道她在这里似的,她究竟有何用意? 正想着,就觉得有只手在自己眼前晃着。他一把抓住,笑道:“商慈,手不酸吗?” 鄢商慈抽出手,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在想什么呢?问你你都不说?” 鄢商慈向来不爱管与自己无关的事,但现在她已将孟传情看作是自己今后的伴侣,所以才想为他分担一些忧愁。而孟传情只希望鄢商慈过得无忧无虑,自然不会将这些江湖中的事告诉她。 他正想着要怎样跟鄢商慈说时,突然感觉腹内一阵饥饿,他灵机一动便对鄢商慈说道:“我在想,不知这里的主人饭菜做好了没有?” 鄢商慈道:“你饿了?”孟传情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正当此时,南无诗进了房屋,告知两人主人已将饭菜做好,两人一阵心喜,飞快出了房门。农家两老知道孟传情醒了后,特意做了一桌好菜,乐呵呵地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孟传情一出了房门就冲向石桌,毫不客气地端起农家婆婆刚盛好的米饭就望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劲,看得每个人都目惊口呆。 南无诗讪笑着对农家两老说道:“教导无方,见笑了!”说完便对孟传情轻喝道:“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孟传情平时极懂礼数,只是他现在饿的很,也就忘了这些俗套了。他正在往嘴里扒着饭,听到南无诗的话停止了动作,看了看众人,然后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 农家婆婆见状,道:“没关系,来,多吃点。”说完,将一盘不知名的菜往孟传情的碗里夹。 孟传情重新端起碗筷,将婆婆夹的菜全部吞下了肚,蓦然感觉心口一阵辛辣,让他全身的血液都翻涌起来。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那是经脉逆转的征兆。他紧紧地盯着那婆婆,问道:“这是什么菜?” 那婆婆笑道:“这是野蒜炒羊肉,味道怎么样?” “它们加在一起,可以刺激人体血液是不是?” 婆婆笑了,“这羊肉是你娘…” “啪!”那婆婆话未说完,就听见孟传情碗筷落地的声音。孟传情的脸色变得苍白,弯腰呕吐了起来,只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众人见此都大为不解。 鄢商慈慌忙来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背问道:“传情,你没事吧?” 孟传情没有理会,依然弯腰呕吐着,他甚至用手指在嘴里抠着,似乎是要将刚才吃的东西给弄出来。 农家老头突然端着一碗汤来到孟传情身边,说道:“是不是噎着呢?喝碗汤吧!” 孟传情头也不抬,手一挥,汤碗被打翻在地,汤汁洒了那老头一身。那老头没有生气,反而是鄢商慈看不下去了,她皱眉责备道:“传情,你怎么能这样呢?爷爷他是好心。” 那老头一口道没关系,便和那婆婆进了屋去换衣服。两老走后孟传情停止了呕吐,他也不抬头看鄢商慈和南无诗,只是用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声道:“我没事,别过来!”然后突然向山上冲去。 鄢商慈和南无诗不明所以,紧紧追在后面。孟传情轻功甚好,而鄢商慈不会武功,南无诗带着她行动缓慢,只跃过了一座山头便不见了孟传情的踪迹。鄢商慈在山中大叫着孟传情的名字,却毫无回音,心中无比焦急。南无诗劝慰道:“商慈,我们回去等他吧,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鄢商慈看着茂密山林,坚决道:“不,我要去找他,他一定很痛苦!”说完就往林中钻去。 南无诗一把拉住她,道:“你又不会武功,遇上了危险怎么办?我们回去等吧!若是他一个时辰后还没有回来,我再带你去找他。” 鄢商慈担忧地问:“若是他不回来了呢?” 南无诗轻笑道:“你在这,他能不回来吗?”说完不顾鄢商慈的反抗,强行拉着她下了山。 两人刚回到小农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两老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一惊,躲在暗处看着,见院子里站满了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个个脸露狰狞之色。南无诗对鄢商慈道:“商慈,你快去屋子里躲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鄢商慈遂从一个拐角里进了屋子。 院子里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对两老叫道:“南无诗呢?叫她出来!” 两老见此阵势也不害怕,那老头镇静地回答道:“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几位还是请回吧!” 黑衣人道:“我们不想杀害无辜,只要说出南无诗在哪里,我们就饶你们一命。”话刚落音,一道蓝绫从两老身后卷来,缠住了领头黑衣人的脖子,伴随着南无诗淡淡的冷笑声:“你们是在找我吗?”南无诗从两老身后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的身上蓝绫飘扬,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其中一条,而她所牵蓝绫的另一端正缠在领头黑衣人的脖子上。 原来,南无诗怕他们伤害两老,便趁机转到了两老身后,用蓝绫制住了领头黑衣人。她对两老道:“快进屋去吧!”两老眼神怪怪地看了南无诗一眼,依言走进了屋内。 鄢商慈见两老也进了屋中,便拉着那婆婆的衣袖招呼道:“婆婆,你们还好吧!”谁知那婆婆衣袖轻轻一摆,推开了鄢商慈,紧紧地盯着院子里的南无诗。鄢商慈只当对方关心南无诗就没有放在心上,心中却还担心着孟传情。 那群黑衣人见南无诗现身,纷纷拔出刀剑,都摆出一副即将作战的样子。南无诗冷眼看着眼前的人,道:“这次又是哪个派你们来的?” 领头黑衣人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说完大喝一声,只听得嘶的一声,他脖子上的蓝绫就断了。 南无诗脸色一变,退后了几步,问道:“你的内功奇特,竟能震断我的卷舞绫纱,是谁传你的?” 领头人道:“南圣女不防想想,六年前是谁在你的蓝绫下受了耻辱?” 南无诗想也不想,就道:“原来是韩令风?” 领头人道:“亏得南圣女还记得,盟主一直记得那次的耻辱,他苦心修练这门内功,就是为了一雪前耻,但是今日盟主宽宏大量,他交待,只要南圣女交出魔灵珠,便可饶你一命!” 南无诗冷哼一声:“什么狗屁盟主,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说完,她的双手挥舞起来,身上的蓝绫随着她双手的舞动卷向那群黑衣人。这一次,飞舞的蓝绫足有七八条,看得屋中的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黑衣人见此却并不惊讶,纷纷扬起刀剑砍向蓝绫。此时,南无诗又开始游走于飞舞的蓝绫中,掌风倏起,所到之处,黑衣人竟都无法招架,手中的刀剑莫名折断。他们哪里知道,南无诗使出的这种掌法是魔教教主楼仲丛亲传,掌风中带着几许天魔杀气,而黑衣人的刀剑正是被这种杀气所折断。 南无诗一时发出这等神威,众黑衣人心惊不已。领头黑衣人见自己一方渐渐落败,忽然大喝道:“布阵!”众黑衣人身形倏变,看得人眼花缭乱,最后组成了一个方形大阵。 领头黑衣人站在阵中央,一脸傲慢地看着南无诗。而南无诗见对方摆出如此俗套的阵法,哑然失笑,道:“这种阵法还敢摆出来献丑。” 领头人道:“自从六年前盟主在落魄崖一战败给了你之后,就一直在研究克制你的方法,如今已有所成。” 南无诗道:“就是这个阵法?” 领头人没有回答,应当是默认。南无诗接着道:“看来他的脑袋也不怎么好使,想了六年就只想出了这个,他以为我跟江湖小混混一样好打发吗?” 此言一出,激怒了不少人,惹来黑衣人的一阵咒骂。南无诗此言意指这种阵法只配用来对付普通的江湖小混混,这简直就是对盟主智慧的侮辱。 黑衣人哪里受得了南无诗的这等轻蔑,大喝一声就朝她袭来。而南无诗却早有防备,她早就决意先要擒住那领头的黑衣人,此时见对方袭来,便用了自己全部的功力与其相抗。谁知刚一接近对方,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震开,退后好几步。 南无诗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的全力一击怎么会落空,却见对方的方形阵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圆形阵。这一变,大大的增加了对方的力量,整个阵势浑然一体,无懈可击。她与黑衣人纠缠许久,始终无法破解这种奇妙的阵法。心中明白对方是想耗尽自己的精力,再做最后一搏。她心道:想不到这次竟然弄巧成拙了,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这十几年来,她与多少武林高手交手都是游刃有余,因为每次交手,明里暗里都会有人相助。而且她和魔教教主楼仲丛自小一起长大,武功也得他不少真传,在整个天魔教中,她的武功仅在楼仲丛之下。因此江湖上能伤到她的并无几人,反而江湖中倒有不少人被她所伤,而盟主韩令风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仇家不少,大多都是为魔灵珠而来,但在这群争夺魔灵珠的人当中,又有多少人只是怀着异样的目的呢?她故意泄露身份,引来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只是为了天魔教,这本就是她当年叛教计划中的一部分。若是今日她不能全身而退,那么她所有的计划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南无诗原本算好了时间,在别人找到她之前就离开这里,却因为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而耽误了下来。更没想到韩令风为了得到魔灵珠,竟然花了六年的时间研究这个阵法来对付她。此时她知逃走已是无望,只得期盼有人前来相助。 江湖中人都知道,韩令风远没有别应天英明。别应天事事无所求,乐得逍遥自在,正因为如此,武林中人才个个都对他钦佩不已,甘愿臣服于他。而韩令风不同,为达目的,他会不择手段。自从他担任盟主之后,江湖中人大多都不服他,处处与他为难。 武林中人扬言,他们公认的盟主惟有别应天,尽管那个一笑春风的男子已失踪了十几年。他们还是愿意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归来。因此在他失踪十年间,江湖中人一直很自觉,他们不愿再立新盟主。 七年前,韩令风突然打着寻找别应天的旗号自封盟主,江湖中的形势就此改变。更是在六年前无端挑起了落魄崖之战,让原本平静的江湖却因为魔灵珠的出现而变的纷乱起来。因此江湖中有不少人是嫉恨韩令风的,甚至是明里暗里与他做对。韩令风一心想要得到魔灵珠,那些与他做对的人却偏不让他如愿,甚至有时南无诗在与盟主派出的人交手时,突然有一帮与盟主做对的人冲了出来,加入了南无诗的阵群中。有时她自己都弄得莫明其妙。所以这十几年来,她也落的一身轻松。只是这次好像没那么走运了吧! “这么热闹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南无诗正值心急时刻,一个愉悦的声音突然从那群黑衣人的身后传来。 南无诗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却一阵惊喜,敢情那说话之人竟是孟传情。但她随即又担心起来,不知道这小子的武功怎么样,若是不行,还是不要让他躺这趟浑水了。她淡然道:“你回来做什么?” 孟传情笑道:“回来帮你啊!”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看你这种态度,似乎是不需要人帮忙,那我还是走远一点算了。”说完竟真的扭头大步离去。 南无诗见孟传情真的要走,一时又后悔起来,不管他的武功怎么样,至少也能帮上一点忙。何况自己不知道孟传情的武功高低,这群黑衣人更不可能知道,或许可以借孟传情来吓唬吓唬他们。于是她慌忙叫道:“且慢!你想丢下商慈不管吗?先帮我打发了他们。不然我们谁也走不掉。” 听到南无诗的叫喊,孟传情似乎是早料到一般,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道:“我武功平平,可不帮你打人!” 南无诗听罢气愤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屋里躲着吧!也许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孟传情轻笑道:“我的头很大,做不了缩头乌龟,但同样它也很好使,我只需帮你找到这个阵法的破绽即可!” 此言刚落,孟传情就感觉黑衣人紧紧盯着自己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或许已死于黑衣人的目光之下。但是孟传情却毫不在意,依然淡淡地看着黑衣人们,似乎是在寻找黑衣人所布阵法的破绽。 南无诗听见孟传情这样说,惊喜道:“你能破此阵?” 孟传情道:“这有何难?天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阵法亦是如此。只要我们找到此阵的克星,此阵便可不破自解!” 黑衣人听孟传情这样说,一时也迷惑起来,没听说阵法也有克星啊,这小子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南无诗更是不解了,问道:“阵法也有克星,这我倒没有听说过。你且说说这个阵法的克星是什么?” 孟传情道:“就是你自己!” 南无诗奇道:“此话怎讲?” 孟传情道:“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你和他们之间的对话,言谈中说到此阵是专为你而布,是这样吗?” 南无诗尚未回答,那领头黑衣人就对她冷哼道:“盟主算是很给你面子了,这阵法是他花了六年的时间研究出来的,你们以为有那么容易破吗?” 孟传情接口道:“能不能破,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说完,他慢慢地走向南无诗,对她道:“这个阵法的创立只是针对你最厉害的一招,若是没有这一招,不知道这阵法还有没有用?” 正文 第九章 天魔杀气 南无诗想了想,忽然赞道:“好小子,你果真不凡!经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明白了!” 孟传情道:“明白就好,我就等着看好戏了!”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端起农家两老尚未收起的一盘青菜吃了起来。 南无诗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眼前的那群黑衣人,轻笑道:“你们信不信,我三招之内就能破此阵!” 领头黑衣人听后,脸色稍变。孟传情和南无诗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中,虽然他们一直坚信此阵无坚不摧,但经孟传情这样一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因为此阵的的确确是盟主针对南无诗的蓝绫所设,倘若南无诗不用蓝绫,此阵能否牵制她,他们没有把握。 领头黑衣人看向背对自己,正在吃着青菜的孟传情,冷冷道:“就凭他的几句话?” 南无诗也看向孟传情,浅笑不语。孟传情几口就将青菜吞下了肚,他将空盘子往石桌上一放,朗声道:“中听的话,一句就够了。所以…”他转过身来,看着黑衣人,又从嘴里吐出了后半句,“你现在说的那些都是废话!” 黑衣人正欲张口反击,孟传情却似早料到一般,指着他的嘴,脱长了音道:“哎……什么也不要说,都是些废话!” 黑衣人气得满脸通红,他咬了咬牙,手一挥,他身后的阵法忽然就动了起来,又变回了之前的方形阵。那阵法快的惊人,孟传情和南无诗谁也没有看清阵法变化的经过。 孟传情见此,心底暗赞:“此阵虚中有实,实中又有虚;看似由人组成,实则有影组成;气势浑然一体,其实一招可破。可见设阵之人虽然心思缜密,智计百出,却也大意不懂变通,算有遗策。然而也不失为一奇才,有机会倒要去讨教一番。” “不跟你们耍嘴皮子功夫,今天我们就为盟主一雪前耻!”随着领头黑衣人的话音,他身后的阵法蓦然前进,将其围在中间,整个阵法也形成了一股强势的气流,缓缓向南无诗靠近。 南无诗没有丝毫惊慌,只见她双臂一扬,飘扬的蓝绫暮然收缩,全部卷在了她的身上。而她的身形却丝毫未变,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蓝绫,仿佛是钻入了她体内一般。孟传情见南无诗又恢复了之前初见她时的模样,眼睛更是睁的老大。心道:不知她将蓝绫藏在了何处?回想那个在海上见到的白衣女子用白练救人,不由得摇头暗叹:天下奇人还真是不少,武功也是千奇百怪,自己与他们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黑衣人见南无诗收起了蓝绫,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将双手在胸前慢慢摊开,像是在拂水。然后他身后的黑衣人两人合为一体,原本十八人竟变成了九人。奇怪的是十个黑衣人并不出掌打南无诗,而是齐齐出掌打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就有十股气流全部击向南无诗。与此同时,南无诗身后竟又出现了九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整个过程极为复杂奇怪,孟传情看得是似懂非懂。他料想,在此前后夹击的时刻,南无诗必定无法分心顾及身后,便一掌默运功力,准备随时相救。这时,忽感觉一股微弱的杀气,自南无诗那边扑面而来,抬头看去,见南无诗正摊开双掌运功,而那股杀气正是自南无诗的掌心发出来的。 随着杀气的越发强烈,南无诗全身已被一股蓝色的光圈围住,然后这股光圈慢慢的移到她的双掌之上。此时前后黑衣人的掌力正好袭来,南无诗虽感觉身后也有掌风袭来,却无暇顾忌,只是凭借全力抬起双掌袭向前面的黑衣人。 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孟传情并没有出手替南无诗挡住她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的袭击,而是迷惑起来。只因他突然感觉这种莫名的杀气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他听到一声巨响后才回过神来,此时再看,场上已发生了变化。南无诗毫发无伤,她身前身后的黑衣人除了领头的,全部都倒地身亡,一股淡淡的杀气也随后散开,渐渐无息。 孟传情有些意外,想不到南无诗的轻轻一掌竟有如此威力,此时他才明白那股杀气袭来之由,竟是为了挡南无诗身后的黑衣人。他厉眼明观,发现南无诗身前的黑衣人是被她的掌力所杀,而她身后的黑衣人分明是被那股莫名的杀气所杀。一时更是震惊,从头至尾,那股杀气都像是在保护南无诗,不许任何人的接近。 孟传情哪里知道,那股杀气就是闻名江湖的天魔杀气。南无诗只是从楼仲丛那里得到一招真传,就有如此威力,倘若是楼仲丛亲临,仅此一招,就能将这院子捣毁。当年楼仲丛与邪帝衣笑臣一战,仅仅是五成功力就将天狼山给移为平地,可想而知,这种杀气是何等惊人。 南无诗运用这股杀气时,更是巧妙地避开了领头黑衣人。黑衣人的阵法本就是浑然一体,但这股杀气却是无缝自钻,也着实奇异,难怪天魔杀气被誉为百年无敌的神功。 领头黑衣人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一脸的惊慌,一步步后退,企图找机会逃走。南无诗只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杀你!回去告诉韩令风,魔灵珠乃我天魔教的镇教之宝,以后要派强一点的下属来取,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它不会被别人抢走!” 黑衣人感激不尽,转身就走,才踏出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南无诗有些奇怪,问:“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陪葬?” “将死之人,何必再走?” 南无诗听到身后传来孟传情的声音,她扭头朝孟传情看去,见他依旧坐在石凳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黑衣人,而他的右手高高抬起,所对方向正是黑衣人那边。 这种姿势像是…刚刚发了什么暗器? 南无诗赶忙回头看向黑衣人,后者正好仰面倒地。他的额头上有两个筷子粗的小洞,鲜血直冒,尚未闭上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某处。南无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院子的围墙上,赫然插着一双血淋淋的筷子! 忽然明白孟传情做了什么,南无诗愤怒地瞪向他:“你…” 孟传情缓缓放下手,悠然道:“你终究还是不够狠,或许你是有意放他走。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你都该明白,放虎归山只会为自己带来无穷后患,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免遭池鱼之央!”说完,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南无诗。 南无诗突然感觉自己的计划已被孟传情看穿!自己本就有意放那黑衣人一马,让他回去暴露自己的行踪,借此引来更多的人,这原本就是她叛教计划中的一部分。谁知孟传情竟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出手杀了黑衣人,打乱了她的计划。南无诗心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必须这么做,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我没有选择!” 孟传情突然停下了脚步,南无诗的话触及了他心中的结。自己又何尝不是生活在无奈之中呢?或许只有离开了武林庄,他才能为所欲为,做真正的自己。 他似乎想挖出南无诗所有的秘密,依然不肯放弃地追问:“你知道这一放,整个江湖中人都会知道你在这里!你是想引无数仇家来此吗?南圣女!” 南无诗见孟传情竟点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他绝非普通人,而刚才她也见识到了孟传情的武功,就更加的疑惑了。那么深厚的功力,她怎么也不相信会出自这个少年之手。 就在刚才,黑衣人刚刚起步时,孟传情顺手抄起了手边的筷子,射向黑衣人的后脑勺,由于内力深厚,以致筷子穿颅而过,钉在了院墙上。不说他用了几成功力,就‘筷子穿颅而过’一事而言,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她见孟传情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仿佛要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层层剥开,一时愤怒,喝道:“够了!” 孟传情不料南无诗竟会有如此反应,知道再问下去就会翻脸,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好,不说了,收尸吧!”说完就将黑衣人的尸体往院外搬。 南无诗见他搬起尸体毫不费力,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孟传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敷衍道:“我叫孟传情,你知道的。” 南无诗想了想,忽然道:“江湖上姓孟的大户人家,除了武林庄的二公子,我全都见过!” 孟传情叹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一定要说出来。” 南无诗明白孟传情此言已经承认了自己所猜无误,她赞道:“想不到孟凡尘那个老匹夫竟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人精!” 孟传情听见南无诗评论自己的父亲,一脸的无所谓,他笑道:“人精还谈不上,至少我还没有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南无诗道:“但你的武功和智慧已远远超过了你的父亲,对付这种阵法绰绰有余,若是你早些出手,我又何必多造杀孽。” 孟传情闻言却道:“听说当初叛教的时候,你在魔门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当时的你应该很绝决吧!想不到外面的江湖竟会洗去你一颗屠宰的心。”说罢,继续搬弄着尸体。 南无诗一时无言,无论自己怎样解说,孟传情已认定她是有意借魔灵珠挑起江湖纷争,他哪里会明白自己的苦衷。知道解释已然无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帮孟传情搬起尸来。两人很快将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搬到了院外不远处的树林中。 孟传情在棚中抱来一堆干草,正准备去屋中寻火种火化黑衣人,就见农家老头和鄢商慈两人迎面走来。鄢商慈见孟传情安然无恙,扑在他的怀里欣喜不已。 孟传情紧搂怀中人,问道:“商慈,有没有被吓到?” 鄢商慈想也不想就答道:“没有,我可不怕呢!” 孟传情一时愕然,据他所知,鄢商慈一直在鄢伯父的保护下,不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第一次见,她居然不怕,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孟少侠,给你火种。”农家老头来到孟传情身边递上一物,孟传情更加愕然了。鄢商慈不曾见过此等场面,却说不怕,已是令人费解,而这农家老头久居深山,与世无争。这种人家最怕惹来是非,见到此等场面居然还如此镇定,实在可疑! 孟传情将疑惑放在心中,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火种点着了干草,一阵劈里啪啦后,黑衣人已被全部火化。几人一同回到院子中,见农家老妇已收好了石桌上的剩饭剩菜,代替的是一大坛酒和五个空碗。 见几人来到,那老妇笑道:“两位今日受累了,这是我们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今日开封为两位庆功,也当是为我们夫妇俩压压惊!”说完就拆了封,抱起酒坛将五个空碗一一倒满了酒。 孟传情似是极为高兴,他来到桌前,想也不想,端起一碗就喝下了肚。完毕,见众人都望着他,赞道:“好酒!本人平生嗜酒,见酒痴狂,先饮为尽,诸位莫怪。”说完,他将空碗翻倒,像是在告诉众人他已喝的一滴不剩。 农家两老见此,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却被孟传情全然捕捉。孟传情假装不知,对南无诗道:“娘,你怎么不喝?”说完他端起一碗递向她。 南无诗今日计划失败,只觉得心中闷气,她见孟传情如此豪爽,一时感染,笑道:“儿子如此洒脱,为娘的怎能扭捏,若不畅饮此碗,岂不扫兴!”说完,她接过孟传情递来的酒,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肚。 孟传情大喝道:“好!”然后他又看向鄢商慈,道:“商慈,该你喝了。” 鄢商慈为难地看向他,“传情,我不会喝酒啊。” 孟传情道:“这世上哪里有不会喝酒的,当水一样直接往肚里倒就行了!”说完,也端起一碗递向她。 鄢商慈迟迟不肯接,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孟传情却全不顾鄢商慈的恳求,劝道:“商慈,喝了吧!就一小口也行。” 农家两老这时也劝道:“鄢姑娘,就喝一小口吧!没关系的。” 南无诗见几人都在逼迫鄢商慈,眉头一皱,正欲替她解围,突感心中一阵不适,也就做罢。鄢商慈经不住几人的劝说,就孟传情端着的碗喝了一小口。 孟传情满意地笑道:“商慈,好样的…”话未说完,鄢商慈却倒在了石桌上。 孟传情愣了一下,惊道:“这么快就醉了!好,我陪你醉一回。”说完,他将鄢商慈未喝完的那碗酒也喝下了肚。 “哈哈…”孟传情刚放下碗,就见听农家两老的传来的一阵狂笑。他眼中闪过一种异光,假装不解地问道:“你们笑什么啊?” 农家老头道:“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南无诗突然撑在石桌上,似是浑身无力,她一脸疑惑地问道:“酒中有毒?” 农家老头冷哼道:“你们喝了我们配制的独门药物‘死寂’,很快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什么?”南无诗似是不信,想要运功一试。那农家老头却道:“不要运功,那样只会让你的毒性发作的更快!” 南无诗不知此话真假,也不敢再运功,问:“为何要对我们下毒?” 正文 第十章 经脉逆转 那农家老妇指着南无诗,大叫道:“还不是因为你!十年前,我们的儿子儿媳以及未出世的孙儿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南无诗渐渐不支,她摇着头,有气无力地道:“十年前,我不曾来过这里,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农家老头一脸痛苦地道:“我们怎么可能认错呢?你身上的蓝绫告诉我们,你就是害死我儿子他们一家的凶手。从你一露出蓝绫,我们就认出你来了,魔教的叛教圣女,南无诗!” 那农家老妇接口道:“你们该死,该死!为我儿子他们陪葬去吧!” 南无诗脸色渐变苍白,终于不支倒在了石桌上。孟传情一直在旁静听,知道自己和鄢商慈是受了南无诗的牵连,他看向晕倒在桌的南无诗,苦笑道:“说到底,还是遭了池鱼之央!” 农家老头见孟传情还未倒下,赞道:“看来你的内力不错,居然能够撑到现在。” 孟传情道:“你的目标只是她,何苦对我和商慈下手呢?我想,你们早就看出来了,我们跟南无诗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农家老头道:“我们当然知道,哪有母亲见儿子呕吐丝毫不关心的。只是我们不能留任何一个活口从这里出去。你们要怪,就怪她吧!” 话刚说完,孟传情突然毫无预警倒在了桌上。两老对视一笑,一同进了屋中。 两老刚走,孟传情突然抬起头来。他在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分为两半,分别喂给鄢商慈和南无诗。不久后,两人悠悠醒转。 鄢商慈摸着自己的额头,不解地问:“我怎么呢?” 孟传情道:“没事,你只是喝醉了。” 鄢商慈眉头一皱,道:“传情,我天生厌酒,以后不要再逼我喝了,好吗?” 孟传情见鄢商慈有些生气,心中有些后悔,急忙道:“好,我发誓,以后绝不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了。”鄢商慈听罢,这才露出笑颜。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中毒了吗?”南无诗醒来后见自己安然无恙,一时不解,也向孟传情问道。 孟传情神秘一笑,道:“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跟我来。”说完,他就搂着鄢商慈轻轻地跃上了屋顶,南无诗紧随其后,三人在屋顶一处落定。孟传情轻轻掀开几块瓦片,露出一个可容三人看清屋里一切的大洞。 三人趴在屋顶顺着洞口朝屋里望去,只见那两老正立于桌前看着一张地形图,并用手在图上指指点点。桌上有一个被打开的长形盒子,里面有一把长剑,看起来像是珍藏许久。 那老妇指着地图的一处,道:“若是我们走这条路,会不会更快些?” 老头沉吟片刻后,道:“我们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否则他们的尸体就会化为浓水,那么我们就会功亏一篑了!所以,我们必须找到最近的路径。”说完,他将地图摊在了桌上细看起来。 两老异常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屋顶上的孟传情三人。三人听得仔细,知道两老是要急于赶往某处,但显然他们对那地方并不熟悉,所以要借用地图指引。 孟传情和南无诗皆是练武之人,眼力颇佳,他们远远的看见那地形图的最上方印着“糊涂堂位置总图”七个大字。 孟传情从未听说过糊涂堂,他料想南无诗行走江湖多年,必然知道,便向南无诗传音入密问道:“糊涂堂是什么组织,你听说过吗?” 南无诗想了想,也传音入密回道:“我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糊涂堂,我想应该是新崛起的小门派吧!” 孟传情一口否定:“不可能,两老杀你定是跟这个门派有关,而他们与你的恩怨却结在十年前,说明这个组织至少存在了十年以上。一个存在了十年以上的组织居然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要么就是这个组织懂得韬光养晦,要么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南无诗听孟传情分析的这么清楚,愣了一下,道:“你太多心了吧!也许他们只是想要魔灵珠。” 孟传情摇头道:“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在酒中下毒呢?若是你死了,他们何处去寻魔灵珠?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魔灵珠,也没有搜过你的身,证明他们意不在此,我想他们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而且是与这个组织有关。” 孟传情分析的句句在理,南无诗一时无言,两人继续向屋里看去。两老看好了地图,将它收入了怀中,那老妇在老头旁边问道:“会成功吗?”她的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快灵牌,灵牌上写着“爱子莫天都之灵位”。 孟传情见了那灵位,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都绿了起来。这就是那个死人莫天都的衣服吧!居然穿在了自己身上,太不吉利了!他眼神怪怪地看了鄢商慈和南无诗一眼,心道:可恶,被骗了!南无诗和鄢商慈似是明白他的心思,都在心中暗笑。 这时,那老头拿起盒中长剑,缓缓道:“残阳沥血,天地惊魂,有此剑在手,还怕杀不了他们。”说完将长剑缓缓拔出剑鞘,用一块布擦起剑身来。 南无诗突然道:“这难道是残阳剑?居然在他们手上。” 孟传情问道:“残阳剑很出名吗?还有那残阳沥血,天地惊魂又是什么意思?” 南无诗道:“残阳沥血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两把名剑,天地惊魂则是这两把剑相对应的剑招,分别是天地玄剑和惊魂一杀。持此剑者,必须会相对应的剑招,方能让剑在他手中发挥极致,否则就与普通的剑没什么区别。这就是人们说的剑缘,可惜江湖上会此剑招的人并不多。” 孟传情道:“看这老头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他会天地玄剑?” 南无诗道:“不大可能,残阳沥血问世百年,每一任的剑主都是年轻男女。” 孟传情奇道:“这是为何?” 南无诗道:“可能跟剑的第一任主人有关吧。” 孟传情正欲问剑的第一任主人是谁时,突然有一道闪光从洞**向几人。当人的眼睛被光刺到时,便会不自禁的用手遮住双眼,孟传情和南无诗就做了这个动作。但鄢商慈不懂武功,没有警觉性,反应有些缓慢,她将头一偏,企图躲开那道刺眼的光,却不小心打落了一块瓦片。 瓦片声响的那一刻,老头在屋中突然喝道:“什么人?”然后举起手中刚刚擦好,带着刺眼光芒的残阳剑划向屋顶。在这同一时刻,孟传情也拉起鄢商慈和南无诗一起向后跃开。几人的身体一离开屋顶,屋顶上的瓦片就四处横飞,紧接着屋顶就破开一个大洞。 那老头持剑立在屋顶上,看着已然落地的三人,一脸惊讶道:“你们,居然没死?” 孟传情一手搂着鄢商慈,道:“阎王不收,想死也难。”他心中也有一些诧异,刚刚听南无诗说了残阳剑的厉害,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就在刚才,那老头只是轻轻一剑就掀开半个房顶,若不是他们的反应够快,早已成了死尸。此时他才对残阳剑刮目相看,心想:不知谁有缘能得此剑,可惜自己天生不喜用剑,否则我一定要将它夺为己用。 那老头听孟传情这样回答,脸色一沉,道:“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南无诗似乎也很在意这个问题,扭头看向孟传情。孟传情却浅笑不语,众人知他这是默认。那老头又问道:“老夫心中疑惑,不知何时露出了破绽?” 孟传情道:“吃饭时,我们杀人时,从始至终你们都保持着一份冷静,非常人所能办到。而且你们看向南无诗时那种憎恨的眼神是无法掩藏的。”他在中毒前就已经在老头面前将南无诗的身份坦开,此时也不再假装是她的儿子,竟直呼其名,南无诗听后稍稍一愣。 “就算你们早有防备,但酒确实是喝下了,这是我们亲眼所见,‘死寂’本就无药可解,你们又怎么能化解此毒?”那老妇出现在门口,问道。 孟传情见那老妇由之前的和蔼慈祥变成了现在冷冰冰的模样,似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盯着她许久才道:“你们没有看错,酒,我们的确是喝下了,但巧的是我刚刚得了几粒灵丹妙药,有它护体,自然百毒不侵。” 那老妇似是有些吃惊:“连神医都无可奈何的毒,怎么会被人轻易化解,你的解药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岂非是因祸得福?”孟传情随即向众人讲起了他在后山所经历的那些事。 孟传情自幼便不能吃刺激性食物,最忌辛辣,那种能够刺激血液循环的食物,会造成他体内真气的反噬,经脉逆转,让他痛苦不堪。吃饭时,竟不小心吃了野蒜,他便想将吃下去的食物呕吐出来,奈何无用。想到不久后自己就会发作,便撇下众人,急急往山中僻静之地奔去。 孟传情发现了一处避雨的山洞,便一头钻了进去,而南无诗和鄢商慈两人没有发现山洞,之后又原路返回,自然与他错过了。 孟传情进的山洞异常漆黑,他也不害怕,靠在一快石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心中还在暗自后悔,不该如此大意。以前在武林庄,他吃饭时从来不用担心会吃到不该吃的东西,厨房的人都知道他的喜好与禁忌,每次会单独为他做一些清淡的菜。 想到十年前,因吃了辣椒王而遭受的痛苦,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时辰,却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孟传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仅仅是一小会儿,孟传情全身就开始冒汗,经脉也开始慢慢逆转。这种轻微的疼痛他只是咬牙强忍,并没有叫出口来。但是,随着经脉逆转的越发迅速,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他已渐渐承受不住,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并且在地上翻滚着。整个山洞寂静无声,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孟传情痛苦的叫声。 “啊!”尖叫声划破长空,远远的传出洞外,震散林中飞鸟。 “谁在里面?”猛然间,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如幽灵般飘忽,声音清脆又悦耳。 孟传情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意外,竟然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也敢冒然进来,若不是身怀绝技就是个傻妞。他强忍着疼痛住口不叫了,此时,自己正处险地,很难确定那人是好是歹。若是一歹人,这个时候进来,我岂不危也?他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洞外的动静。 这时,一道如鬼魅般的人影慢慢走了进来,然后站在离孟传情不远的地方,道:“你刚才叫的很难受,是不是生病了?” 孟传情正猜测着这人的身份,忽地,洞外一阵微风吹过,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从那道人影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心底顿时高兴起来:这人也许不是坏人。 孟传情之所以这么想,是根据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来判断的。他自小就与经营脂粉生意的表妹在一起,耳濡目染,对胭脂香味是了解的相当透彻。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脂粉,他也能理出一二:凡是浓妆艳抹的大多都是妩媚妖娆的,这种人骨子里有一种骄傲,想让天下的男人都为之倾狂,就像是洛知心那样,性子里多少都带着点邪气。孟传情最不敢招惹这种人,一但被缠上了,想抽身就难了。 另一种是淡妆素抹的。这种人也分两类,一类就似孟传心这种,清冷,高贵,不喜张扬,就算进了洞中,也是不屑为难自己的;另一类就似鄢商慈这种,心思纯洁,随意,心无他想,只是纯粹地将脂粉当作必需品,就像是吃饭一样,不一定要大鱼大肉,吃饱就好。这种人是孟传情最喜爱的一类,她们总是能给人带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孟传情闻到那人影身上的香气,就已确定她像是鄢商慈那一类的人了,只是那人用的香粉奇特,竟是孟传情从未见过的。闻到那股香气,他的心情突然舒畅起来,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似乎是那股香气进入了他的体内,钻入他每一处经脉关节,为他治疗,神奇之极。 孟传情不再畏惧来人,道:“你是谁?”话刚落音,就感觉一股劲风向自己袭来,此时他全身无力,无法躲闪,只得任其打在自己身上。谁知袭向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掌风,而是六根金针。金针封住了他全身六大要穴,他顿时动弹不得。 孟传情额头冷汗直冒:如此漆黑的山洞,那人也不点火把,就那样远远的将金针射了过来。这…眼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黑暗中看见他的穴道位置吧,更何况还是隔空封穴。若是一不小心封了自己的死穴… 这人一定是个暗器高手!孟传情不敢再说话,只能在心底暗赞。他怕下次招呼他的可能就不是什么金针银针了,或许就换刀剑了。 那人影慢慢的靠近孟传情,边走边道:“喂,那人,你还好吗?” 孟传情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暗算就暗算了呗,还来假惺惺地关心。他没好气道:“全身动弹不得,你说我好不好?” 那人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啊,你突然说话,吓到我了,以为你是坏人…” “姑娘,不要弄错了,是你突然出现在洞口吓到我了,好吗?”孟传情打断那人的话。 那人来到孟传情的身边,愉快道:“那我们就是彼此彼此了。” 孟传情道:“那你还不把金针拔下来,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的。”孟传情的确很难受,那股香气只让他舒服一小会儿,香效过后,他全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疼痛,可是他又动弹不得,只得咬牙切齿对那少女道。 “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万一我放了你,你要伤害我怎么办?”那少女也谨慎,不敢轻易放了孟传情。 孟传情道:“我只是个病人,何苦跟我过不去呢?” 那少女“咦”道:“我看看。”然后就将手搭在了孟传情的手臂上。片刻后,她突然惊呼道:“天啊,经脉逆转…”然后她迅速地拔掉了孟传情身上的金针,又出手封住了他身上其它几处大穴。 正文 第十一章 错误的心法 孟传情见那少女拔了金针,心底也甚为高兴,谁知她竟又出手封穴,一时怒道:“你做什么?”那少女却不理他,点亮了火堆,借着光亮在身上的包包里取出一些小瓶子。 “她竟还是个神医?”孟传情见那少女极其认真,纵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也不忍心打扰。整个山洞此时也寂静无声,能够听到的只有那少女手上传来的细微声响。 不过多时,那少女的手中就多了两粒药丸。她将其中一粒递向孟传情的嘴边,道:“吃了它吧!”孟传情想也不想,张口就吞了下去。 “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有毒?”那少女似是没料到孟传情会如此爽快,有些讶异。 孟传情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杀我,轻而易举,何必费神去配什么毒~药,如此精心配制出来的,必是良药。” 那少女出手解了孟传情身上的穴道,“你说的没错,这药可以保你不死。我刚才贸然出手,差点害了你的性命,若不是我随身带有药物,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孟传情的穴道被解开后,感觉全身轻松无比,像是刚刚服下的药已经起了作用,一个时辰尚未过去,他的身体已然恢复了正常。听到少女说的话,他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那少女道:“你全身经脉逆转,任何外力接近你,都会让你经脉俱断而死......” 孟传情接口道:“而你却将金针插在我身上,差点被你给害死了!”说后面一句时,他的声音明显加大。 那少女也不甘示弱,用手指戳着孟传情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你凶什么凶,我不是治好你了吗?就算我没有插针,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山洞的,知道吗?” “为什么?”孟传情不解。 那少女冷哼一声,道:“如果你想活的久一点,就把你那身内力废了,否则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为什么?”孟传情再次问。 那少女耐心向孟传情解释道:“你这个病跟你所修习的内功心法有关,你的内功和心法一定不是同系,而你却将这两者运用在一起,所以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孟传情道:“不对啊,只有吃辣椒时,我这个病才会发作!” 少女道:“相信我,一定是你的内功在作祟。要不,我帮你废了......”话未说完,就听孟传情惊叫道:“不要!” 天生的内力岂能说废就废! 孟传情哪里舍得废掉自己的一身内力。他的功力深厚,在江湖上本就少有人敌,修练已是不易,废掉岂不可惜。他沉思许久后问道:“可还有其它医治之法,废掉内力是万万不可的。” 少女道:“你若不想废就该修练正确的心法,亡羊补牢或许可救。” “正确的心法?”孟传情顿时傻眼,“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修炼的心法有误?” 那少女点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你现在修炼的心法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它不会对你修炼内功有任何帮助,反而会祸害你的身体,最好以后不要再练它了。” 孟传情是越听越糊涂了,“不对啊!习武之人都知道,如果心法修炼不得当,势必会走火入魔。而我又怎么可能练得成如此高深的内功呢?” 少女听他竟不自觉地夸起自己的内功来,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不谦虚!内功好有什么用,懂得运用才算是高手,而你还差得远呢!”倘若是一般人听少女这样说,定会认为对方是在轻蔑自己,而孟传情却不这么想。他听出了少女的话中并无丝毫的冷嘲热讽,只是想借此话点醒自己,让他收起自信而已。 孟传情想起以前与人打斗,尽管他出手很轻,却依然将对方打成重伤,以致他后来不敢随意与人打架了。他自己弄得是莫名其妙,现在听少女这样说,他才明白过来,竟然是无法掌控内力所致。他向那少女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除了本身所学的内功外,有没有接受过外来的功力?” 孟传情想了想道:“我学的是父亲教我的内功心法,整整十年一直如此,在我的印象中并不曾有人传过我内功。” 少女道:“那就奇了!你第一次发作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十年前,我开始修练心法的第二天,那天中午我吃了辣椒王,结果就像刚才一样痛不欲生。”孟传情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那天,一切仿如昨日。 少女道:“也就是说早在十年前,就有一股奇异的内力存在于你的体内了。只是你全然不知,甚至是你的父亲也没有瞧出端倪,还让你修炼他传你的内功心法。而一山不容二虎,后修炼的内功与本来就存在于你体内的内功两者相互排挤,却平分秋色。你一吃刺激性的食物就会发作,可能是先存在于体内的内功在作祟,这样就会加强它的斗志与力量,它发挥极限,渐渐的将后修炼的内功吞噬。” “你常年勤修内功,达到滴水穿石之效,又让后者慢慢重生,于是再次达到了平分秋色之势。你本可以继续修炼后者,让它强过前者,甚至反过来将前者吞噬。但你今日却再次吃了辣椒,让前者爆发极限力量,将后者彻底消灭了。那么今后无论你多么努力的修炼内功都无法再让后者重生了。而你体内就只有那种奇异的内功了,所以你现在修炼的心法根本就毫无用处。你只能修炼这种奇异内功相应的心法,才能彻底的掌控它,否则将来必定会被它反噬。” 孟传情听的是目惊口呆,从没想过自己体内的情况会如此复杂。纵然那少女解说的如此详细,但孟传情还是有些疑惑,他搔了搔头,似是极为烦恼,问道:“如果这种内力早就存在,为何十年前灵渊阁的水神医替我医治时没有发觉呢?” 那少女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怔:“你是说…水神医…他曾经替你医治过?” “没错!”孟传情点头。 少女听后一阵沉默,许久后才沉声道:“他…不是没有发觉,只是…只是不愿出手相救而已。” 孟传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愿出手相救?莫非你认识他?” 少女道:“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孟传情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奇怪,关心道:“你没事吧?”黑暗中,他看不清少女的容颜,不知此时她的脸上已挂上了几滴泪珠。他直觉少女与神医必然有着某种关系,否则不会一听到自己说起神医,情绪就有些变化。 少女道:“我哪里有事啊!倒是你,还有什么疑问都提出来吧!” 孟传情见那少女一语点破自己心中所想,暗赞道:此女真是善解人意。他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我的内功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在我的印象里真的没有接受过外来的功力,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内力来自何处,要去哪里寻呢?” 那少女笑道:“哈哈…你真会想,你以为武功也可以遗传啊?又不是病。” 孟传情沉默起来,若不是遗传,那么究竟来自哪里呢?若是无法得知其来历,又要去哪里寻找心法呢?若是没有心法,自己岂不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仰面躺地,双臂撑头,缓缓道:“天要亡我,我亦无可奈何。” “不要这么沮丧,还是有希望的。我刚才给你吃的药暂时压住了这股内力,这段时间里你可以随意吃辣椒,它不会再发作了。不过,一粒药,顶多管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趁此时间寻找心法。”少女见孟传情已然生出绝望之心,赶忙安慰道。 “才一个月啊?” 少女笑道:“你知足吧,能有一粒已经不错了。我这药,也可以保你百毒不侵。” 孟传情突然凑近少女,道:“该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为我配了这副药呢?” 那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我是医者,自然什么药都要准备齐全,这世上什么样的病人都有的。” 孟传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前这个少女的医术似乎已达颠峰,自己是无需对她有任何怀疑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这几日运气颇佳,总有贵人相救。无论是海上的白衣女子,还是眼前的女神医都将是自己亏欠一生的恩人。想起白衣女子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若是将来还活着,就必须还!”他不禁摇头苦笑,那一份未还,现在又欠上了一份了吗,这个少女的恩情自己恐怕也是要还的吧!他只能从嘴里吐出一句:“多谢相救,我欠你一命,此恩来日必报!” 少女听罢,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况且…我也只是为你续命而已,若一个月之后你还没有学会心法的话,神仙也难救!” 孟传情本来满心欢喜,听了这话,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一个月,这就是自己最后的期限吗?江湖何其之大,寻找心法实如大海捞针,况且时间如此短暂,这根本就是渺茫之机嘛! 似乎猜到孟传情心中所想,那少女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你别灰心,我这里还有一些配制好的药丸,全部给你,估计能管**个月。”然后她将装药的小瓶子递给孟传情。 孟传情欣然接下,又听那少女说道:“记住,当你感觉心口疼痛时,就说明药效已过。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重新服下一粒。”他点了点头,一只手紧握药瓶,心中思绪万千。眼前的这个少女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待人真诚,作为医者,她真的已经尽责了。 孟传情自小就被困在武林庄,外面的世界他知之甚少。他很想走出这个家门,结交一些他从未有过的朋友,认识那些他仰慕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见的奇人。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又怎能不算是一位奇人呢?她待人尽心尽责,若能结为知己,势必受益一生。孟传情心中感激涕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吗?” “我总得知道自己的恩人叫什么吧?” “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救你是我的本分,你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站起身就朝洞口走去,似是要离开。 孟传情见那少女要走,赶紧站了起来,“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忘恩负义,所以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还的,只要你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孟传情极力想结交这位神医,岂肯轻易就放她走。 那少女盯了他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若你真想报答我,救帮我救一个人吧!” 孟传情一脸好奇道:“救谁啊?”她的医术如此高明,难道也有救不了的人,反而要我来救。 那少女道:“谁都行!只要你没有任何目的,并且毫无怨言,真真正正地用自己的心去救一个人即可。” 孟传情道:“这还不简单,救多少都行。” 少女道:“你别答应的太爽快,这事看似简单,其实对你来说,很难。” 孟传情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吧?” “那又怎样?” “我说的救人,指的是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奸人,无论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心伤,都要救。你不能因为他曾经杀人无数而不救他,也不能因为对方拒绝你救他而不救,你能做到吗?” 孟传情一愣,“为什么连奸人也要救,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少女似是有些生气,反驳道:“奸人也是人啊!为什么不能救?对于医者来说,只要是一条生命,无论他有多么的不堪,都是应该被救的。可惜的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伤者,纵然我凭全力救治,却依然有许多人因为我没有来得及救治而丧失性命。我的精力和时间毕竟有限,每天能够救的人寥寥无几。如果被我所救的人每人都能够救一人,那我就可以省去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救更多的人。那么这个世上就会少死多少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为失去至亲所爱而痛苦了。” 少女的这段话深深地印入了孟传情的心里,好一个善良心怀天下的女子啊!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该救和不该救之人,她只怕自己救的少了。这样心怀天下的女子,世间又能找到几个呢? 或许这少女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对于作恶多端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还会不择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甚至有时邪恶的令人发指。而他也从不相信世上会有谁能够真正善良到包容天下人。 对于那些善良到连别人走路踩死一只蚂蚁都要责备其涂炭生灵的人,他只能说是不可理喻。更有甚者,那些自命不凡的伪子,口口声声道“见天下人心痛,犹如针刺吾心,若有苦难,吾愿独受,换世人生安康!”多么伟大的胸怀!只是不知这话的背后藏有多少假惺惺,孟传情嗤之以鼻。而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才让他觉得真正的善良,至少,她待人没有任何目的! “我走了,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好好保重自己。”少女从洞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孟传情的思绪。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回过神来朝那少女叫道。少女却早已出了洞门,孟传情追了出去,却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不再耽搁时间,害怕鄢商慈担心的他飞快地向山下奔去。 山脚的那边,一个年约十七岁的青衣少女正哼着小曲往山下走去,她的上挂着一个青色小布包。 正文 第十二章 残阳剑主 众人听孟传情讲了后山之事后,都是一脸惊讶,想不到他竟会因祸得福。农家老头似是极为不甘,他持剑立在屋顶,仰面叹道:“天意,天意呀!本当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儿报那血海深仇,想不到竟会功亏一篑。机会难寻,今日若是失败,何时才有良机啊?” 南无诗道:“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枉费心机!” 那老妇听出了南无诗话中的嘲讽,极为愤怒,她向南无诗怒喝道:“南无诗!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哪怕是拼了老身的这条贱命,也要用你的血来祭我儿的在天之灵!”话刚落音,老妇就挥起双掌向南无诗袭去,南无诗也展开蓝绫与那老妇纠缠在了一起。 似是约好了一般,在这同一时刻,屋顶的老头也紧握残阳剑如流星般刺向孟传情。孟传情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老头的这种惊人速度吓了一跳。他知道老头此时是人剑一体,威力极大,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死于老头剑下。因此,他也不敢徒手硬接老头这一剑,只得拉着鄢商慈用绝妙的轻功闪开。这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他的轻功在江湖已属绝顶,但他无法确定能否快过老头,因此,他在赌! 快一步,赢一条命,慢一步输三条命! 结果证明他赌赢了!不过,纵然孟传情的轻功很快,躲过了老头这一厉害的剑招,却依然被残阳剑的剑气划破左肩衣衫,露出一道深红伤口。孟传情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想到残阳剑的剑气竟然也如此厉害。他右手轻抚左肩伤口,心中好不惊讶:残阳剑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视!同时他也为自己的狼狈感到好笑,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疤,这是他第一次受伤! 鄢商慈见孟传情受了伤,拉着他的胳膊,惊呼道:“传情…”话未说完,就被孟传情一掌推向院墙一角。她扶着院墙听到孟传情传来的声音:“商慈,呆在那边,不要乱动!” 原来,在鄢商慈说话间,那老头的第二剑又向孟传情袭来。孟传情怕残阳剑的剑气会伤到鄢商慈,才会将她推向墙角。他的力道掌握柔和,虽然出手迅速猛烈,却并没有伤到鄢商慈分毫。 孟传情见那老头又一剑刺来,忙思索应付之策,虽然老头的这一招已远不如第一招厉害,但孟传情还是不敢大意。他心想,一味的躲闪毫无益处,躲得了剑招,躲不了剑气!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他将全身内力集于双掌之上,在老头的剑刺向他面门的那一刻,突然双手呈爪状向抓向残阳剑。他已打定主意先夺取老头手中的残阳剑,老头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凭借手中的残阳剑,若没有此剑,他就有可胜之机了! 果然老头被孟传情的举动弄的措手不及,待他要收回剑势时,残阳剑的剑身已被孟传情紧紧地握在手中。孟传情手中的力道来自全身功力,自是不怕残阳剑的锋利,他将剑身握在手中,竟也不见流血。 孟传情突然一脚踢向老头持剑的手腕。老头只感觉手臂一阵麻痛,但依然紧握残阳剑,他伸出另一只手向孟传情发出一掌。在这同时,孟传情又是一脚踢向老头持剑的手腕,老头终於忍不住疼痛松手。残阳剑已到孟传情的手中,但也就在这一瞬间,老头的那一掌已袭向孟传情的身体。 孟传情早算准了一切,要夺取残阳剑就必须承受这一掌,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躲开。在他被老头的掌力打到时,手一麻,残阳剑脱手掷出。但他的双手力道未消,只是这轻轻一甩,残阳剑竟飞出院墙之外,瞬间不见踪迹!而他整个人也被老头的这一掌震飞至鄢商慈身边。 鄢商慈赶忙扶起孟传情,口中担忧道:“传情…你没事吧…” 孟传情站起了身,咧嘴一笑,“商慈,别担心,我没事。” 鄢商慈却见孟传情的嘴角流了血,道:“还说没事…你都流血了。”她掏出手卷,帮孟传情拭去嘴角鲜血。 孟传情朝她感激一笑,然后看向那老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孟传情或许不知道,他这一松手,竟将残阳剑白白地送与了他人。 此时,在农家的后山之上,一个持剑的红衣少女正在行走着,残阳剑突然从天而降,插在她的脚前。她警觉地握住剑柄,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人才放开了手。 拔出地上的残阳剑,端详片刻后,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自言道:“残阳剑?哼!踏破铁寻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将残阳剑重新插回地上,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剑,用内力将其震断,仍进了悠悠山谷之中,再残阳剑拔出插入剑鞘中。然后持剑继续前行,到一个三岔路口时,她选择了右边一条小道。而小道的另一方正是通往小农家。 老头没想到孟传情竟然用自己的身躯做诱饵来夺取残阳剑。此时,他见孟传情伤的并不重,心中更是诧异万分。这一掌融合了他毕生功力,纵使无法重伤孟传情,也该让他气虚不凝才对。但现在,孟传情的声音依然如故,丝毫没有受伤之后的虚弱。 老头心中疑惑,脸色却不变,他看向残阳剑消失的方向,冷声道:“夺剑又舍剑,何意?” 孟传情道:“你没有了残阳剑,对我就不会有任何威胁,现在我要将你擒下易如反掌。” 老头回头看向孟传情,厉声道:“这柄剑,我儿曾经视它如命,我们也保护了十年,你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将它抛弃,那就要用命来赔!”说完,他一步步向孟传情靠近。孟传情不知老头意图,他将鄢商慈拉向身后,双掌运足内力,准备随时应战。 老头在离孟传情三米之遥的地方停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瞳孔猛然一收,突然低头向孟传情撞去。 对于老头的这种近似于黄牛撞人的怪异武功,孟传情显得有些啼笑皆非,这是在跟牛打架吗?他不敢轻敌,老头在撞向自己时,另有一股强大的劲气也向自己袭来。在老头的头快要撞上自己时,赶忙用双掌抵挡。正在这时,忽听南无诗喝道:“小孟,不可!” 孟传情急忙收回掌势,却见南无诗的蓝绫已远远地卷来,缠住了老头的脖子。老头一时动弹不得,而那股强大的劲气也变弱了。孟传情乘此机会一掌打向老头,老头翻滚在地,重伤吐血。 “老头子…”老妇呼唤着向老头这边爬过来。显然,她也被南无诗重伤,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南无诗的蓝绫一出手,天下间自是无几人能挡得住,更别说是老妇了。仅仅几招,她就开始落败,而南无诗似乎是有意手下留情,一直不愿下重手。谁知那老妇全不领情,她找到机会靠近南无诗后,似疯了般拼命的撕扯南无诗身上的蓝绫。南无诗被她这种无癞行为弄的措手不及,最后狼狈的她不得不下重手,一掌打向老妇。 南无诗松了口气,理了理身上衣衫,扭头向孟传情看去。正好瞧见了老头撞向孟传情的那一幕,她心中一动,猛然记起这是什么武功后,见孟传情正欲用双手抵挡,心知不妙,赶忙喝住他。而她似乎也知道这种武功的破解之法,在孟传情收回掌势的同时,立马将蓝绫缠向了老头。 南无诗来到孟传情和鄢商慈的身边,三人看着农家两老相互扶持坐了起来。老头咳出一口血后,一脸绝望地看着三人,口中道:“好…真像母子啊…” 孟传情不明老头话中意思,愣愣地看向南无诗。而南无诗也看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好小子!这一掌打的好!”孟传情本就聪明,听南无诗这么一说,又前后一想,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老头的这种武功看似极为普通,但要运用起来却是不易,而要破解更是需要技巧,并不能一味的蛮挡。而面对这种情况时,练武者的本能反应就是直接躲开或者是用双手抵住对方的头,不让其接近自己的身体。而孟传情身后有鄢商慈,所以他不能躲开,于是选用了后一种方法。殊不知,正是这种方法才造就了对方的机会。无论对手的力道有多强,都只能挡住实体的头,却无法挡住这种武功所带来的虚体的“气”。而就是挡头这一刻的分心,才让对方的“气”有机可乘,撞向自己的身体。这样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南无诗懂得这种武功的破解之法,他用蓝绫缠住老头的脖子,老头动弹不得,也就让他的“气”有了松弛,而在这一瞬间,孟传情再补上一掌,正好断了老头的最后退路。两人没有事先商量,却似心有灵犀般,这一前一后合作的天衣无缝。所以老头才会说两人真像母子。 南无诗表情怪异地看着老头,突然道:“你这武功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识过,难道我们真的曾经见过?” 老头和老妇齐齐看向南无诗,眼神中依然带着无比的憎恨。老头冷声道:“还没想起来吗?我以为你看到我儿的灵位,就会记起自己曾经是怎样出卖他的!你忘的可真是彻底啊!”想起了灵牌上的名字“莫天都”,南无诗心中默念着,限入沉思。 鄢商慈将孟传情拉向石桌旁坐下,取出一块手绢,替他包扎起左肩上的伤口来。刚才在紧急时刻,没有来得及包扎,以致伤口上的血越流越多。鄢商慈看了是一阵心痛,包扎的小心翼翼。而孟传情却毫不在意身上的伤,他好奇地向那老头问道:“你说残阳剑是你儿子莫天都的,莫非他就是残阳剑主?” 老头叹了一口气,道:“没错,他正是残阳剑的剑主。可是,十年前,他放弃了它,残阳剑也就此成了无主之剑。” 孟传情道:“又是十年前,跟她有关吗?”他看向神色不定的南无诗。心中已然明白几许,看南无诗这个样子,应该是心虚吧!看来老头没有冤枉人,十年前他们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 老头一脸忧伤,缓缓道出了十年前的那些事。 “我儿在得到残阳剑后,就一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也受到了诸多好评。后来,他认识了一位名叫玉萧依的姑娘,便退隐江湖来到白河村和那姑娘成了亲。我们一家人的日子都过得很平静,萧依也有了身孕。可是,直到…” 老头说到这里,看向南无诗问道:“南无诗,你该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日吧!你引来了一群人在我们的村子里厮杀,是我儿救了身负重伤的你。可你不但连个谢字也没说,事后竟然还出卖我儿,将那两个人带到了我家。” 南无诗依旧一言不发,定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头接着道:“那两个人一心要夺取残阳剑,武功又奇高,我们一家人联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萧依和她腹中的孩子也惨死在那白衣人手中。” “等等,残阳剑主怎会如此不济,残阳剑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拥有残阳剑的莫天都竟还打不过那两个人。”孟传情听出了老头话中的破绽,打断了他的话。 老头道:“我儿归隐后,残阳剑就被尘封了起来,那两人来的突然,我儿未来的及去取。那时,他虽懂剑招,却无残阳,仅和那白衣人过了几招就被对方擒住,那黑衣人用我儿的性命威胁我们拿出残阳剑交给他。我儿宁死不愿,那人无法只得将他强行带走。然后他留下了一张地图,告诉我们一日不交残阳剑,就一日不放我儿归来,待我们想通了,就带着残阳剑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去找他。但是我们知道,他带走我儿无非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残阳剑的天地玄剑剑招,决不会伤他性命的。” “所以这十年来,你们一直没有去救他,任由他在那里受苦!”孟传情轻蔑道。 正文 第十三章 红衣少女 莫老头道:“我们又何尝不想救出他。但是,我们不能啊!我儿曾经说过,残阳剑关乎到整个江湖的命脉,决不能落入奸人之手。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都必须要保护好残阳剑,直到下一任的有缘人出现为止。要知道,每一任的残阳剑主都代表着传承与守护,他们的责任就是将残阳剑完好无缺地传承给下一代,而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着残阳剑,不让它沾上纯洁的的鲜血。为了这个江湖,为了保护残阳剑,我们不得不如此,只要我们知道,我儿还活在这个世上就好。他是个倔孩子,又聪明,他一定会跟那些人耗下去的,我们一直相信,他不会对那些人吐露半个字的。” “你们以为你儿子不会被他们杀害,但他偏偏就是死了。你们悔恨不已,便决心复仇。刚巧这时南无诗又撞上了门,本来你们也没有多留意她,直到她与那群黑衣人交手现出了蓝绫,你们才认出了她。于是,我们几个就成了你们复仇的工具!” 孟传情一口气说完老头欲说之话,却让老头心中莫名一震,这个少年似乎能够看穿人心!他点了点头道:“没错,一个月前,我们的确得到消息,我儿已经死在糊涂堂。半个月前,我们远赴苗疆,得到了无解之毒‘死寂’。‘死寂’就是毁灭,无论谁服下它,就会在十二个时辰后化为浓水,然后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所到之处都会寸草不生。我们本想借用此毒来帮我们完成复仇大计,只是欠缺一个试毒的人。正好你们来此留宿,又被我们认出了仇人,所以就将‘死寂’放在了酒坛中。本想待你们中毒后,就在十二个时辰内将你们的尸体抛向糊涂堂,到时整个糊涂堂就会化为乌有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残阳剑被尘封了这么久,今日忽然开封,或许是残阳剑的有缘人已现身呢?”孟传情撑着下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两老齐齐看向他。 孟传情见两老都看着他,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他摆手道:“别看我啊!我从不用剑,商慈又不会武功,或许是她也说不定。”他指向南无诗。 南无诗见孟传情将矛头指向自己,瞪了他一眼:“我也不用剑!” 老妇突然叫道:“就算你用剑也不可能是你。残阳剑历任的主人都是正义之士,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配拿残阳剑!” 老妇说话句句厉声厉色,显然对南无诗是恨之入骨。而南无诗竟也不替自己辩解,孟传情只觉得她有莫大的隐衷,甚为同情,竟替她说起话来:“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你儿子的事或许是命中注定,而且这也不能全怪她啊!或许有什么苦衷…” 孟传情话未说完,老妇突然瞪向他,厉声道:“你不用替她辩解!”然后又看向南无诗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无力反抗了,你还不如杀了我们。不能为天都报仇,我们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孟传情碰了个钉了,心中大不是滋味,他看了看两老,又看了眼南无诗,豁然站了起来,道:“罢了,说到底,这只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好像跟我没啥关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只觉得冤透顶了!若不是有解药防身,他做了鬼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无缘无故就被人下了毒。这池鱼之泱真是泱到家了! 老头一脸愧疚地看向孟传情,道:“小兄弟,你和鄢姑娘是无辜的,是我们复仇心切连累了你们!” 孟传情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南无诗,这里留待你自己收拾吧!我就不奉陪了!”说完,他拉起身边的鄢商慈,道:“走,商慈,我们去找残阳剑!”两人一起奔出了院子。 孟传情确信残阳剑是被自己抛向了农家后山,所以他和鄢商慈一离开农家就一路往后山寻去。走至半路,孟传情突然停下了脚步,猛拍自己的头,叫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跺脚,无奈,仰头,看天。 鄢商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感到好笑。传情根本就是个两面人吧!有时候,他的举动活脱脱就像个孩子,但有时又显得那样的成熟稳重。她上前一步,柔声问道:“怎么呢?” 孟传情道:“我忘了向莫老头要那张糊涂堂的地图了。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去探探这个神秘的组织。” 鄢商慈听他竟是为了这个,用手指戳着孟传情的头,笑道:“你这个脑袋什么时候变笨了啦,再回去拿不就行了。” 孟传情拿下鄢商慈的手,道:“别戳,越戳越笨的。” 鄢商慈听后更是笑得开怀:“戳一下子就变笨了,那戳一辈子不是要变白痴了。原来你忌讳这个,我偏戳,笨死你。”说话间,她双手齐出往孟传情的头上戳去。孟传情自是不肯随她之意,巧妙地躲开,见鄢商慈纵然没有得逞却依然笑得那样的开怀,心中突感欣慰。 “商慈,你真是我的克星,克我心的那颗心。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也从来没有人能让我真正的开怀过。谢谢你!” 孟传情突然开口说了这些话,让鄢商慈怔在了当场。她鼻子一酸,问道:“传情,你小时候都不快乐吗?”孟传情没有说话。 鄢商慈突然抱紧了他,将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会守你一生一世,让你每天都快乐!”孟传情是一阵感动,而鄢商慈接下来的话更让孟传情大感突然。“所以,孟传情,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她放开了孟传情,面对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不要我?” “你要…嫁给我?”孟传情从未接触过这种大胆主动的女子,见鄢商慈这样,一时竟结巴起来。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女人,而鄢商慈倒有几分像极了男人。他看着眼前的人儿,一时思绪万千。鄢商慈这种自我推销的方式他还是头次见,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鄢商慈是语不惊死人不休,全然不知自己的这句话带给了孟传情多大的震撼。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循规蹈矩,也没有她们所应有的那种吟持。或许是没有母亲的缘故,在她的脑海里融入了许多男孩的思想。大胆,开放,不做作,敢于追求,时而又显得那样的单纯无知。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难怪会深深地吸引着孟传情的心。 鄢商慈见孟传情许久都不答话,有些失望,强笑道:“我开玩笑呢!” 孟传情突然抱住了她,高兴地叫道:“要,当然要!” 鄢商慈这才露出笑脸,问道:“真的吗?” 孟传情举起一手,道:“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他放下了手,又转变口气道:“只不过要等一年后,我才能娶你。” 鄢商慈道:“为什么?” 孟传情笑道:“因为我现在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一年后,也许我的翅膀就硬了,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我还没有玩够,可不想这么快就找个母老虎回家管我。” 鄢商慈笑道:“那为什么只等一年,而不是两年或者三年呢,这样你就可以玩的更久一点啦!” 孟传情道:“因为我怕时间太久,你会被别人拐跑的!” 鄢商慈道:“不会的,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今生今世,我只认定你一人!”这就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一生的命运都在这样的承诺中轮回逆转,不曾停息过。 “我有苦衷的!”孟传情和鄢商慈离开后,南无诗只对两老说了这一句话。 老妇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再做解释,反正我儿已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南无诗道:“当年我叛出天魔教,实在有不得已的原因,这也是我天魔教的一个秘密。当初那人认出了我,一直追问关于天魔教的事,我因为怕他们知晓秘密,才会带他们去你家。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人的意图,否则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南无诗此时又急于辩解,与刚才孟传情在场时态度明显不同,显然是有意避开孟传情。 老头道:“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种情况,想报仇已是有心无力了。只希望小孟能够找到残阳剑,若是让它落入奸人之手,恐怕下黄泉都无颜见我儿吧!这也算是我们最后的心愿了。南无诗,动手吧!杀了我们,好让我们早日解脱。” 南无诗却淡淡道:“我不杀你们。”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农家,留下两老在院子里伤心。 孟传情蹲在草丛中,双手不停地挥开身旁高过自己许多的青草。他一心要找到残阳剑,却一直未见其踪迹,心中不免奇怪,口中喃喃道:“明明在这个方向啊!怎么会找不到呢!”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那红衣女子拾剑的地方仅有几步之遥。 “传情,我们不回去拿地图了吗?”鄢商慈在孟传情钻进了草丛中后问道。 孟传情闻言笑道:“不回去了。那南无诗也是极聪明之人,我想到的她未必会想不到。等她来了,我们再找她要就成了!”说完,他似是疲惫了般,仰面躺在了草丛上。 鄢商慈也踏进了草丛中,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问道:“你说娘会不会杀了两老啊?” 孟传情扭头看向她道:“你真认她做娘了?” 鄢商慈悲伤道:“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我亲娘的记忆,八岁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八岁以后,义母也只给了我几个月的关心和爱护。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南无诗她待我真的很不错,好希望她就是我亲娘啊!” 孟传情想了想道:“我想她是自己有女儿吧!她带着一身的麻烦,决不会轻易地对人好,以免为自己带来后顾之忧。我曾经听人谈论过南无诗,说有人看见她在未叛教之前,带着一个婴儿去过江南。我想应该就是她的女儿吧!想必她是看见了你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想发挥一下母爱!” 鄢商慈道:“不管怎样都好,我都会认她是我娘。只是,我希望她不要再杀人了,在我的梦中,我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孟传情道:“南无诗虽出身魔教,但也决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她是不会杀害两老的,放心吧!”鄢商慈会心地笑了笑。 此时,一条青蛇正窜向鄢商慈。孟传情扭头时正好看见了,他一惊,大叫道:“商慈!”然后整个人就从鄢商慈身上翻滚过去,一把抓住那条蛇,奋力一甩,丢的老远。以孟传情的内力来看,估计那条蛇也活不成了。 “传情…”鄢商慈坐了起来,紧搂孟传情的肩膀。她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吓到了。 而孟传情似乎还惊神未定。那一刻,他害怕的是,若是自己没有扭头,鄢商慈能逃过这一劫吗?商慈,我怕这世上任何一样伤害你啊!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开始害怕失去你了。 南无诗是从农家右侧的那条小路离开的,也正是孟传情和鄢商慈所走的那条。不久后,红衣少女的身影就出现在农家左侧的那条小道上。她持剑踏进农家,凌厉的双眼扫视了院子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院墙一角:那里赫然插着一双血淋淋的筷子,正是孟传情的杰作。 少女心中暗赞:好强的内功!她又看向依然瘫坐在地上的两老,冷声问道:“这里刚刚有人来过,是什么人?” 如此深厚的内功,少女自然不认为是出自老头之手,况且那破开的屋顶和地上的斑斑血迹都证明,这里刚刚经过一场血斗。老头显然已受伤,那么这双筷子定然是另一人所插。虽然不知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少女也能猜出一二。残阳剑从天而降绝非偶然,定然是有人在此争夺所致。她奇怪的是还有谁比她先得到消息而来到此地,又为何弃残阳剑于后山。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那老头。 老头自南无诗离开后就一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也不为自己疗伤。他身边的老妇却已昏厥过去,他也不理睬,仿佛还沉浸在那些悲伤往事中,连少女进院都没有察觉。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老头才豁然抬起头来,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少女,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心中异常震惊:若是以往,寻常人来到此处,十里之外他就能听到动静。而今日尽管自己被孟传情所伤,但内力尚存,竟然连少女何时踏进院子的都不知道。他明白,并非是因为自己沉浸在往事中而放松警惕,而是因为这个少女的轻功已达上乘,身法轻盈,徒步无声。 老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心中充满疑惑。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女,生着一张瓜子脸。小眼睛,小鼻子,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与一根根红色丝带缠在一起,又用一根发簪挽起。余发披肩而下,直达后背,另有两根丝带飘于胸前。她左手持着一把长剑,腰间系着一串风铃和一支短笛。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美。 老头疑惑的是,这样一个姿态优雅,气质不俗,而且武功又如此之高的少女怎么会来到这偏僻的小农家呢?少女进院就瞧出其中端倪,观察力透彻细微,看起来似是一个老江湖,来此又有何目的呢? 正文 第十四章 剑道无极 少女没有理会老头,反而闭上眼,将头微低,用心唤道:“天都…” 与此同时,农家的后山之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双臂环抱于胸前,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站在岩石之上。他闭着双眼,似在低头沉思。一头散发并未束起,随风飘扬。少女心中呼唤‘天都’的同时,他蓦然睁开眼睛,心中听到她传来的声音,“拦截下山之人,一个活口也不要留!记住,来人内功深厚,不可硬拼,只需用剑即可!” 青衣男子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踏过一片草丛,在一条大路的正中央坐下,将剑插在地上,手撑着剑柄,静静地等待着。 老头见眼前的这个少女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只觉得她甚为神秘,正欲开口再问时,少女忽然抬起头,道:“莫扬,残阳剑你已经守护了十年,是时候易主了!” 老头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我?” 未隐居之前,作为残阳剑主的生父,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隐居白河村后,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他们一家人的所在。而十年前,他们又迁家至此,这个更为隐蔽安全的普通农家,也不曾有武林人士造访过。他坚信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但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就能道出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她还知道残阳剑被自己守护了十年。十年前,这个少女不过七八岁吧!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呢?这叫他怎能不吃惊! 少女淡笑道:“莫老不必吃惊,你既已知我的来意,就能够猜出我的身份,而我知道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头沉默了一阵,淡淡道:“姑娘手中已有好剑,何必企图残阳!只怕这残阳搁置太久,早已生锈,姑娘拔不出来啊!” 少女轻笑一声,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慧冠武林,智绝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预言。” 老头眉头一皱,冷冷道:“这句话全江湖人都知道,仅凭此就想来取残阳剑,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 少女似乎早知老头会如此说,她身形表情未变,又对老头道:“没错!这句印证神女谢青花身份的话,江湖上知晓者甚多。但真正能领悟这其中奥妙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而我恰巧就是这其中之一。” 神女谢青花是雪花神教的传人,而雪花漫天是唯有雪花神教历任教主才能修炼的绝世神功。谢青花因智慧超群,号称神女。她又精通天文地理,识得阴阳八卦,能够从星象中看透人的命运,因此,她也是百年来无人能够超越的伟大预言家。她的子孙为了纪念她,才编写出这句话作为残阳剑法的入门口诀。 高深的武学在于深入,无论是残阳还是沥血,这两种剑法的终极口诀都需要人们自己去领悟。领悟不到的就会自觉放弃,领悟到的就是残阳沥血的有缘人。奇妙的是,每一个时期,每一种剑法只有一人能够领悟出口诀心法。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正义之士。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总有一些非凡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前任剑主。然后从他们那里学会了剑招,并接收神剑。更诡异的是,剑主在传授有缘人剑招的时候,他们以身心交换。所以,每任的有缘人在学会了全部剑招后,也接收了前任剑主的全部记忆。前任剑主就此归隐山林,无人知其踪迹。残阳沥血自一百二十年前开始传承起,便一直按着这个不变的规律代代相传。时至今日,依然不变。 少女是为接收残阳剑而来,自然是学会了终极剑招,也接收了前任剑主的记忆,因此认识莫老也不足为奇。但老头却不肯相信,仅凭她认识自己就断定她是有缘人,未免太草率了!而且,莫天都一直都被关押在糊涂堂,他是如何将剑招传给少女的,一切都是不解之谜。他有意刁难少女,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虚实。但少女却念出了那句江湖中人都知晓的话,让老头有种上当的感觉。 少女似是有一番自豪,世人千千万万,敢握残阳的人却并不多,她却是例外,轻笑道:“神女风姿妖娆,其情天地可鉴。唯有乾坤兮兮,方可剑道无极!”少女念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头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是被这句话所感染,让老头的脑海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没错,这个少女正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 原来这才是残阳剑的奥妙。一旦领悟出了终极口诀,就仿佛已掌控了天地的一切。正应了“天地玄剑”之名,天地都已认同这位主人,老头又岂能不认。 “果真是你,你终于来了!好!好啊…”老头看着少女满心欢喜道。 少女问道:“残阳剑呢?” “糟了!”老头面色一变,“你来晚了一步,残阳剑已失!姑娘快快去山中寻找,莫要被他们抢先了!” 少女却并不着急,反问道:“他们是谁?” 老头眼神一闪,道:“他们是天魔教的人!已夺剑去往后山!”老头站起身,又道:“我带姑娘去!”说完就径自向院门口走去。还未走上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女冷冷的声音:“不必了!” 老头回头看着少女,一脸愕然。却见少女抬起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冷冷道:“我最讨厌说谎的人!再敢骗我,她便是你的下场!”剑光一闪,刺得老头不得不闭上双眼。再睁开时,见少女手中的长剑已插在老妇的胸口。 老妇原本是昏迷躺在地上的,此时竟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自己才一醒来就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的少女,一脸的不解。她不明白,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而撞到了少女的剑上,还是少女有意刺向自己。 总之,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仿佛已预料到了老妇要起身,少女背对着老妇,头也不回,就将拔出的长剑往身后一挥。这一刻,剑光正闪,老头闭上了眼睛;这一刻,老妇正好坐起身,她的上身与地面是垂直的;这一刻,少女的剑插进了老妇的胸口。 这才是高手!一个用剑高手! 她准确地掌握了剑的速度,明了剑的准确方位,以及老妇的起身速度和方式。所以,这一眨眼的功夫,她用这种巧妙的方式就给了老头一个下马威。 老头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仿佛已被少女的举动惊吓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拔出长剑,老伴倒地气绝。他盯着少女手中的剑,眼珠子都要翻滚出来。 剑,依然光芒四射,却没有杀人之后应有的红色。 残阳沥血,杀人见血,却从不沾血。 “残阳剑为何会在你手中?”老头颤抖着身体问道。 少女道:“这是天意!残阳剑从天而降,岂不是老天怜我求剑心切而赐予我的吗?” “那你怎能杀她?”老头怒吼道。 少女很有耐心地为他解释:“我知道残阳沥血都是有情之剑,不杀碰它之人。但是,从我这一任起,它将改变,只要我想杀的人,它都会杀。哪怕是前任剑主。” 老头伤痛不已,问道:“为何如此?” 孟传情是越想越奇怪,残阳剑明明就是被自己抛向了这后山,可他和鄢商慈找遍了整个山头都不见其踪迹。两人坐在地上,正值丧气时,南无诗来到此地。见两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已明其中缘故。她淡淡一笑,看着孟传情,“怎么,舍不得这把剑么?刚才你撒手可是挺快的。” 孟传情与老头交手的情形,纵然在场之人全部都看在眼里,但这当中的奥妙除了他自己又有谁懂。南无诗只当孟传情为了自救而舍弃了残阳剑,才会如此的冷嘲热讽。孟传情脾气颇佳,听了这样的言语,也不反击,只是看了南无诗一眼没有说话。 鄢商慈来到南无诗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娘。你来帮我们一起找吧!” 南无诗怔了怔,问道:“商慈,你还认我做娘?” 鄢商慈道:“当然啦!我认定的都是一辈子的,怎么跑都跑不掉。” 是的,一但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坚定,固守,不可动摇;哪怕是爱情亦如此,执着,永生,至死不谕。 南无诗叹道:“可你已经知道了,我是魔教中人,仇敌满天下,你就不怕受我牵连?” 鄢商慈还未开口,沉默许久的孟传情突然冲南无诗叫道:“南无诗,江湖是个是非地,商慈也不是武林中人,你不要拉她下水!” 南无诗明白孟传情话中的意思,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吧!纵然商慈不愿与自己撇开关系,但为了不让她卷入江湖是非之中,自己还是与她保持距离才好。江湖是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是非地,一但卷入其中,必定万劫不复,想要抽身,更是难上加难。像商慈这样单纯无忧的少女,只适合做闺门千金,不易做江湖**。 南无诗心道:小孟啊,你却不知,若两个相爱的人有一方身在江湖,另一人又岂能独善其身。而你,出生时,就已身在江湖! 她轻轻地推开鄢商慈,不让她靠自己太近。“我们找残阳剑吧!”她率先跃上了一颗枯萎的大树。 孟传情却释怀地笑了笑,道:“罢了!不找了。兴许是天意如此,残阳剑注定不属于我们。” 南无诗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对此言豪不惊讶,她坐在树枝上对树下的两人说道:“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孟传情还有话要问。他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事情不弄清楚,他的心中就有疙瘩,睡觉也不得安稳。 果然,孟传情朝她叫道:“你有没有拿地图?” 南无诗道:“没有。” 孟传情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拿?这可是天赐良机,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找糊涂堂可就难了!” 南无诗两眼看着远方天空,道:“你这么想知道那个组织,何不自己去找两老要呢?” 孟传情道:“我以为像你这么有心机的人,是一定不会忘了拿的。” 南无诗巧舌如簧,反击道:“你说的没错!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是一定不会忘记拿的。如果你没拿就说明你根本就不需要,既然你我都不需要它,我又何必去拿呢?” 孟传情无语。南无诗反将他一军,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女人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口齿伶俐,与自己有的一拼。为免自己尴尬,他只好插开话题,“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可否先把故事讲完?” 南无诗假装不知,“什么故事?” 孟传情斜睨了她一眼,道:“别装了,你上树不就是为了给我们讲残阳沥血的故事吗?” 南无诗笑道:“跟你讲话,省时又省力。” 孟传情道:“彼此彼此!”说完,他带着鄢商慈跃上了南无诗对面的那颗枯树。 少女看着老头,似是有些同情。她无奈笑道:“你也别怪我出手无情,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让你们的儿子亲手弑父弑母。” 老头更吃惊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没死?” 少女道:“原本领主是要他亲自执行任务的,但我念及与他多年的交情,让他留在了山下。所以这一剑就由我代劳了。” 老头道:“你说的领主是什么人?我儿又怎么会替你们执行任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被少女的话弄得越发的糊涂了。加之先前的复仇计划失败,又被孟传情和南无诗重伤,已然让他有了一些挫败感。本想借少女之手去杀南无诗,不料这少女精明无比,不但没有上当,反而还害了自己妻子的性命。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充满疑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女,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我儿究竟如何?” 少女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莫天都已加入我糊涂堂,成为地杀。他势必会为糊涂堂效忠至死!” 老头怒吼道:“你胡说!我儿满身正义,怎么可能加入邪恶组织,若是如此十年前就不会与你们对着干了!” 少女冷笑道:“你不相信没有关系,反正他将残阳剑招传授于我已是最好的证明!” 老头沉默了,少女的话似乎有几分可信。若是他没有加入糊涂堂,又怎么会把剑招传给堂中的人呢?残阳沥血历任的传承者都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将剑招传给有缘人,才能保持终极剑招的威力。少女是否会终极剑招他不知道,他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哑声问道:“一个月前,你们组织有人走漏风声,说我儿已死,可是你们的阴谋?” 少女道:“当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残阳剑罢了!你们藏的太隐蔽,只有这样才能够引蛇出洞!要知道,领主的智慧比百年前的神女谢青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缓缓跪倒在地,叹道:“想不到我们一家人用生命守护的残阳剑,最终还是落入了糊涂堂的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他仰头望天,高呼道:“儿啊!告诉我,你可曾让为父的失望过?” 正文 第十五章 魔灵珠 这时,少女发现老头怀中露出一物,正是那张糊涂堂的地理位置图。少女用剑尖轻轻挑出地图,放在手中随意看了一眼,冷笑道:“时隔十年,你以为糊涂堂的位置不会变吗?”剑光一闪,地图化为满天碎片。 老头望着飘舞在半空的地图碎片,眼中充满了绝望。仿佛是心也随地图一片片碎裂,他迎上少女冷淡的面容,问道:“你想怎样?” 少女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缓缓道:“初得残阳,尚未试过剑招,还请莫老相助。” “动手吧!”老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得知真相以后,他心已死。而且,少女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自己又身受重伤,这一战,必败无疑,不战也罢! 少女见状,眉头却是一皱,一个已存必死之心的人,还值得她用残阳剑试招吗? 她没有使用那惊天动地的天地玄剑剑招,只是轻轻一剑刺入老头胸口。或许就算老头还心存斗志,但早已重伤的他依然无法满足少女内心的需求吧!只有遇上真正的高手,一个足以与她一较高下、颠峰对决的高手,方能让她将残阳剑的威力发挥极致吧!那么谁又会是第一个试招的人呢? 剑,插在老头胸口。老头却不觉得疼痛,反而脸露微笑。 剑柄,握在少女手中。少女,却丝毫没有杀人之后的快感,依然一脸冷淡。 老头苍白着脸,向少女问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告诉我,你是谁?” 少女拔出长剑,持在手中,转身离去。在老头倒地时,她吐出了一句话:“糊涂堂,天杀~劳桑心!”她身后,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孟传情和鄢商慈悠闲地坐在树上,等待着南无诗开口。而南无诗似乎是有意卖关子,迟迟不肯讲出残阳沥血的来历,反而问孟传情:“你真是武林庄的少主人?” 孟传情笑道:“如假包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会有此一问?” 南无诗道:“残阳沥血问世百年,传承近十代,对于它们的来历,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而你身为武林第一庄的少主人,居然对此闻所未闻,实在很让人怀疑。” 孟传情苦笑道:“这的确让人很难相信,不过这却是事实,我是真的不知。江湖,在我眼中是纯白,没有任何杂色,也从来没有人肯为我涂上一笔。武林第一庄的少主人,不过是个可怜人!别说是百年前,就当今武林中的事,我也是知之甚少的。你可不知,就连你叛教的那点事,还是我从大哥那里听说的呢?” 武林第一庄的少主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显赫的身份,然而在这荣华背后却是许多人都看不到的无奈与惆怅。因为他的父亲,不允许他看书,他就只有偷看,然而看的毕竟有限。 南无诗哪里明白孟传情的无奈,虽然奇怪,却也不好再问,只得娓娓道来:“其实在百年前,问鼎江湖的宝剑共有三把。我先前跟你说的口诀并不完整,后面还应加上一句‘无比神剑,灿烂无极’。” “残阳沥血,天地惊魂。无比神剑,灿烂无极。”孟传情喃喃念出整句口诀,想了想,又道:“想必这第三把剑就叫无比神剑了,只是这‘灿烂无极’似乎不像是终极剑招,灿烂和无极好像是两个意思。” 南无诗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你…” 孟传情见她这副表情,问道:“怎么,莫不是我猜错了?” 南无诗笑道:“没有,我只是想说你猜的太对了。‘灿烂无极’的确有双重意义。‘无极’意指没有极限,所有的剑招均由剑主的意念而变幻无穷。无论什么样的剑法和招式,一旦经剑主之手,再由无比神剑发挥出来,都会成为终极剑招,威力不可抵挡。‘灿烂’却说的是人,就是无比神剑的第一任主人-轩辕伢子!” “轩辕伢子在一百二十年前被公称为武林第一高手。他的一身武学修为,前无古人,迄今为止,也没有人能够超越他。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获得这个称号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孟传情和鄢商慈几乎同时叫了出来,两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两人的反应显然也在南无诗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接着说道:“他是个武学奇才,而且是自学成才。任何武功秘笈只要他看上一遍,就能够展示出来,而且能够演化出多种不同的招式。他本身修炼了两种内功,佛门至宝《易筋经》和藏边密宗功法。这两种内功在他体内不但没有反噬,而且完全被他掌控,运用自如。因此他的内功当世无敌。据说,他的一生与人交手从未超过七成功力。而他的轻功更是当世一绝,如果他和唐门暗器同时袭向你,暗器未到,人却先至。值得武林中人庆幸的是,这个拥有近乎神力的武功之人,只是一个心性纯真,正直善良的孩子。否则,以他之能绝对可以颠覆天下。只因他没有丝毫的私心杂念,在当初那个肮脏的江湖里,无疑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永远光彩照人。而他辉煌灿烂的一生,虽然很少有人与他共同经历,但从他的三大女弟子身上人们便可见证一切。” “只是这轩辕伢子本是隐迹山林之人,不谐事世,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因此在当初那个纷乱的江湖中,这样一个身怀绝技又心性纯真的少年,是无法独立生存的,难免会被他人所利用,为恶江湖。庆幸的是他遇到了谢青花和江疏影。” “这一对人中龙凤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显赫之人。谢青花是当时最负盛名的雪花神教的传人,身怀雪花漫天的绝技。她不但精通奇门遁甲,更懂得天文地理,识得阴阳八卦。而她的满身智慧是最为人赞赏的,年仅十七岁的她就有着‘慧冠武林,智绝天下’的誉评。因此江湖人称神女。” “江疏影是天山派弟子,武功,品行,容貌无一不是上乘,因此被誉为浊世佳公子。这三人在北邙山的论道大会上有缘获得两把神剑。谢青花和江疏影各称其主,取名残阳沥血,并在轩辕伢子的帮助下,利用自己的武学修为创立了终极剑招。就此奠定了三人在江湖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一个以武功震慑江湖,一个以智慧名扬天下,一个以气度征服武林,被江湖中人称为双侠神女。可惜的是,轩辕伢子仅在江湖上行走了一年多,就因为莫名的原因退隐雪山。而江疏影与谢青花结为夫妻后,也归隐山林,创立了神秘莫测的灵渊阁,残阳沥血就此在他们的子孙与弟子手中代代相传。” “那轩辕伢子的无比神剑呢?没有传承下来吗?”孟传情插口问道。 “轩辕伢子的剑很普通,它不似残阳沥血那般锋芒逼人,反而隐蔽光华。这把他从出山就带在身上的剑一生只出过一次,而仅此一次,就让他的剑成为万剑之首。”南无诗叹了口气,接着道:“轩辕伢子一身武学羡煞无数江湖人,但可惜的是,他没有传人。因此他的剑也没有被传承下来。” “他不是有弟子吗?”孟传情只觉得这样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就此失传,着实可惜。 “他的确有三个女弟子,大弟子农郁寒无心钻研武术,二弟子北冥雪却没有潜质,而唯一有潜质的三弟子莫小邪却是红颜薄命,早归黄泉。”南无诗在说到莫小邪时,脸色有一些暗淡,似乎是不愿提及此人。 像是不愿让孟传情失望,她接着讲道:“总之,无比神剑的去向是一个谜。有人说轩辕伢子在归隐浪子谷时将它一起带走了;有人说它做了莫小邪的陪葬品,被长埋在天山雪岭之下;也有人说苏州城莫邪塔内的莫邪女神像手中所持的那柄剑,就是无比神剑。然而却从没有人去证实过,所以真假就无人得知了。” “莫邪女神就是莫小邪吗?居然还有神像,怎么来的?”孟传情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这也正符合他的性子。若无意外,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了!”南无诗突然跃下了树,淡淡道:“关于莫小邪,还有什么无比神剑的事,我不想再谈。你若想知道,自己去莫邪塔弄个明白。”南无诗的突然转变,让孟传情有些疑惑:她在避开跟我谈莫小邪的事,她与莫小邪有仇? “你将商慈带下来,我有话跟她说。”孟传情正在猜测之际,树下又传来了南无诗的声音。他“哦”的一声,揽着鄢商慈跃下了树。 鄢商慈飞快地奔向南无诗,“娘,你要跟我说什么?” 南无诗没有说话,拉起鄢商慈的胳膊就往山下走,孟传情不自觉地跟在两人身后。南无诗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孟传情,似笑非笑,道:“我们女人家的话,你可不要过来偷听!” 孟传情怔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女人家的话,是什么话?”他见两人离自己已有十里之遥,竟还往前走,就叫道:“喂!说悄悄话也不用跑那么远吧!大不了我不偷听就是了。”却听得远远地传来南无诗的声音:“你内力太好,人又奸诈,信不得!” 这先褒后贬的一句话让孟传情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不得不承认南无诗所说的确在理。孟传情嘴上说是不偷听,但好奇的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要听一听她们“女人家的话”。岂料南无诗比他还精,早已算准了他的心思,先发制人。 孟传情伸长了脖子,望着两人离去,直到看不见对方身影,他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想到刚才南无诗神秘的表情,他不禁竖起耳朵,运足内力想要偷听,结果大失所望。根本就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孟传情自负内力不错,此时也不得不认输了,心想:这两人跑的可真够远的。他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喃喃道:“南无诗,比起双侠神女,我更兴趣的是你。不知这叛教的背后暗藏了多少阴谋!” 桑幼忧绝望了。 四艘轮船昼夜搜寻已经四天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几天来她能够坚强地撑下去,是因为她坚信:二表哥还活着。但是现在,她绝望了。 桑俊又端来一碗米饭,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前两次送来的都被小姐退回去了。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她没有胃口。心爱的人生死不明,她怎么吃得下去饭。 “小姐,你千万别灰心,找不到二公子的尸体,那就说明他还活着。我们不妨再去附近的村庄找找,说不定他已被别人救了。”桑俊来到桑幼忧身后,安慰道。 桑幼忧转过头来,问道:“大表哥不是在找吗?” 桑俊道:“小姐,你怎么忘记了,他昨日被庄主叫了回去,现在说不定正在受罚呢!” 桑幼忧叹了口气,道:“姑父也太令人寒心了。” 桑俊道:“大公子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总不能让他失望吧。况且,倘若二公子还活着,你却饿倒了可就不划算了。” 桑俊的话果真有用,桑幼忧接过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也能让她兴奋上半天。也许是老天怜她一片痴心,不忍她就这样消沉下去,所以才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希望。也正是这个希望,让她支撑到见到孟传情。 孟传情有些心急了。 他已经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南无诗和鄢商慈两人回来。不禁开始猜想,两人会不会出事了,又或者是南无诗拐走了商慈。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荒唐,但是,南无诗的重心机和鄢商慈的单纯让他不得不这样想。 他飞快地沿着两人离开的小路追下去。才越过一个山坳,便远远地瞧见鄢商慈正独自一人缓缓地向他这边走来。孟传情急忙叫道:“商慈!” 鄢商慈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听到孟传情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向孟传情奔了过来。孟传情环视了整个山头都没有看见那个重心机的人,满脸疑惑地问道:“商慈,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南无诗呢?” 鄢商慈神秘一笑,道:“她已经走了,现在可能已到山脚了。” “走了?”孟传情冷哼一声道:“走的倒挺快的!” 鄢商慈道:“娘说她要是不悄悄地走就走不了了,你会缠着她的,是这样吗?” 孟传情一怔,心道:好一个聪明的南无诗!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见,定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嗯…那个…商慈,南无诗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孟传情搔着头问道。打听别人的悄悄话,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的头比平常低了许多。就这一低头,他发现了鄢商慈搁在腰间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你手里拿的什么?” 鄢商慈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孟传情的话,见他又问起自己手里的东西,便欢快地将其举到孟传情的眼前,道:“你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孟传情看清了。 那是一颗拳头大的蓝色珠子,泛着蓝色光芒,异常刺目。 “好看吗?这是娘给我的。”鄢商慈问道。 “什么?”孟传情一惊,“南无诗给你的?商慈,给我看看!”他一把夺过鄢商慈手中的珠子。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应在这颗珠子上。 珠子一到手,他就明白了。 这是魔灵珠。 正文 第十六章 截杀 孟传情盯着魔灵珠,思索了许久才对鄢商慈道:“商慈,你把这珠子送给我可好?”谁知鄢商慈竟抿嘴笑了起来。 孟传情被弄得莫明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鄢商慈道:“娘说你一见这珠子便会先惊讶,再思索,然后会向我讨要。开始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让她说准了。” 阴谋!这绝对是蓄谋多时的阴谋!孟传情咬牙切齿地想,好个南无诗,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你给算计了!你心里清楚,如果直接将珠子送给我,我是一定不会收下的,所以才借口说女儿家的话骗商慈收下魔灵珠。商慈拿到珠子后定会给我观看,而以我之能一定会看出此珠就是武林中人人都想争夺的至宝魔灵珠。为了不让商慈卷入江湖斗争中,我一定会代商慈收下这颗烫手山芋。更可气的是,她算准以我好奇的心性,在未探知魔灵珠的秘密之前,是决不会将其丢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的。这样,她就成功的将珠子转到我的手上。 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计划,这个计划也让孟传情无计可施,他只能抓紧魔灵珠在心底暗骂。 “传情,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啊!”鄢商慈见孟传情兀自发呆,担忧道。 孟传情回过神来,将魔灵珠放入怀中,道:“没事!商慈,我送你回家吧!我想他们一定担心坏了!”这一提家,鄢商慈才想起自己是落难之人,整个人便闷闷不乐起来。 “对了,商慈,今天的事回去后不要跟别人提起,也不要说南无诗是你娘,尤其是这珠子,更不能提。”孟传情担心鄢商慈会将她与南无诗的关系告诉鄢幻池,特意叮嘱道。 “嗯,我明白。”鄢商慈点了点头,又问道:“传情,我们是怎么从海上逃生的?娘说她只是在岸边救了我们。” 孟传情遂将海上白衣女子的事对她说了,最后又道:“她让我将来还她这份恩情,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鄢商慈道:“如果有缘,总会再见的,这份恩情我也会记着的。” “说的是,总会再见的。”孟传情说着边和鄢商慈往山下走。 “商慈,我们去那边!”还未走上几步,孟传情眼睛一亮,拉着鄢商慈拐进了一片山坳。 南无诗觉得自己今天霉到家了。顺利地将魔灵珠转送他人,本是值得她高兴的一件事,因为从此以后她不用再担心它会落入奸人之手了。她相信,以孟传情之德之能定会善用魔灵珠的。才仅仅相识几天,她就对这个少年无比的信任,甘愿将人人都想要的魔灵珠拱手相让。 但是现在,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她前方的路中央,一个青衣人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的身旁插着一把剑。南无诗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她只能边防备边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今天已经惹了太多的麻烦,她不想再生是非,不管这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能避且避。 由于对方一人一剑挡住了整条路,南无诗只得从旁边的草丛中穿过去,同时,她还要防备青衣人的偷袭。但青衣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的右手握在剑柄上,左手搭在左腿膝盖上,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南无诗到了他的前面,依然如此。 南无诗不禁开始猜想:该不会是死了吧!于是与孟传情同样好奇的她犯了一个差点致命的错误:她回头看向青衣人。 就在她扭头的这一刻,青衣人动了。起身,拔剑,刺向南无诗,一气呵成。 而南无诗也很快反应过来,施展轻功向后跃去。但为时已晚,剑,已然搭在她的脖子上。 好快的剑!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她的第二个念头是,这个人好生面熟。而这两个念头刚刚闪过,青衣人就翻转剑柄,欲割断她的喉咙。 南无诗却并不害怕,因为她有自己的救命绝技。在这同一时刻,她猛然摊开双掌运起了天魔杀气。顿时,四周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几乎将两人包围。 任何人,一但有一种外来杀气接近自己时,就会心生警觉,于是就会分心,而分心的这一刻,就是南无诗的转胜之机。 见青衣人眼神变化,她将头一低,迅速向后跃开。整个动作非常敏捷,待青衣人反应过来时,南无诗已从剑底逃生。 青衣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进攻的机会,又是一剑刺向南无诗。南无诗双脚刚落地便迎来了青衣人的第二剑,她巧妙地躲开,喝道:“住手!”青衣人却不加理会,剑依然像旋风般向她刺来。 南无诗被彻底惹恼了,此人出手快狠准,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来就痛下杀手,着实可恨!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气愤之余,她又施展出自己的绝技卷舞绫纱。只见数条蓝绫从她身上卷起,在青衣人的剑即将刺到她的那一刻卷向了他的手臂。 青衣人手臂被缚,无法动弹,于是企图用内力震开蓝绫。但是他的内力不及南无诗,挣扎不开,便瞪着南无诗。南无诗也瞪着他,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青衣人面无表情,道:“莫天都,奉命截杀下山之人!” 对于孟传情来说,碰见百年难得一见的稀世异果,绝对是最幸运的事了。和鄢商慈一路下山,却意外地在这片山崖上发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无花果。孟传情远远地看见了无花果树,觉得怪异,便拉着鄢商慈来到了崖边。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是碰到宝了。 无花果很普通,圆圆的,红红的,与普通的酸梅大小无二。不普通的是它的树叶。叶子的形状很奇特,似花非花,一颗树上只有五片树叶,五种颜色,远看就像五朵花。然而,这种树是从来不开花的,因此人们才称它为无花果树。在这五片树叶的正中央,生出一枝新芽,上面长出的就是五花果。 “传情,这是什么花?”鄢商慈第一次瞧见如此奇怪的树叶,偏头向孟传情问道。 孟传情向她细细说了无花果的生成。鄢商慈又问道:“那这果子可以吃吗?” 孟传情道:“当然可以,这可是稀世异果啊!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我在书上看到过,说这果子有一个功效,就是增强体质。普通人吃了它就会一辈子不生病,习武之人若是吃了它,便可增强内功,若受伤时吃了它,无论伤有多重,都可在瞬间恢复所有功力。” 鄢商慈指着果树,叫道:“那你还不去摘,就剩一颗呢?” 孟传情笑道:“不是剩一颗,而是本来就只有一颗。无花果树每次结果只结一颗,所以才难求啊!一旦我们把果子摘下来,果树就会立刻枯萎。它生得奇怪,不似寻常果树那般年年结果,而是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从来没有规律可言。我们现在摘了它,说不定它一会儿又长出来了,也有可能百年都不会结果。世间的无花果树仅此一颗,传说它上一次结果的时候是在九十多年前。这就是所谓的有缘者得之。” 孟传情说完,一个飞身跃上半山崖,伸手摘下果子。果树真如他所说那般立刻枯萎,五片似花一样的树叶竟神奇般的消失,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鄢商慈看得是一阵目瞪口呆,对已然落地的孟传情道:“好像我们毁了一条生命似的!”话刚说完,孟传情突然靠近她,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掰开她的嘴将五花果塞入她的口中,然后伸手在她颈前一点将五花果逼人腹中。 鄢商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道:“你怎么给我吃了,万一你将来受了伤…” 孟传情打断她的话,“商慈,别咒我,好端端的怎会轻易受伤。你毕竟是女儿之身,身体不够强健,吃了它就百病不生。若是将来想习武的话,也可以为你打下根基…”鄢商慈心中是一阵感动,望着孟传情久久无语。 正在此时,一条红影从山头飞速闪过,孟传情因为背对山头没有发现。 这或许就是天意,孟传情不知道的是,这无花果在九十多年前的有缘者正是莫小邪。这一刻,命运之轮开始旋转,九十多年前的遗憾正是从这无花果开始,而九十多年后的今天,无花果再次牵动着两个人的命运。 “莫…莫天都…你不是死了吗?”听到这个名字,南无诗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因为吃惊而让蓝绫有了松弛,于是青衣人抓住了机会,也不见他怎样动作,只是身体稍微一抖,竟然巧妙地抽回了手臂。他持剑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南无诗,“你咒我死?” 南无诗没有理会他,她的思绪乱了,需要从头开始好好地想一遍。难怪她会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原来竟是自己昔日的救命恩人。只是为何两老说他已死?他若真是莫天都的话,此时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说是奉命,又是奉谁的命令?这一切的一切太复杂了,令人费解。但南无诗就是南无诗,在任何时候都比别人冷静理智。她盯着莫天都,探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莫天都也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时机,一个杀南无诗最好的时机。 一个转身,一次低头,一声叹息都有可能成为他最好的机会。他也知道这个机会很渺茫,因为南无诗已知道他要杀她,就决不会轻易给他机会。但他只能如此,他接到的命令是“一个活口也不要留”,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杀掉眼前之人。 先前的对峙已让他明白,南无诗是个高手!如果正面交锋的话,可能胜算不大。所以他想用自己的强项来取得胜利。那就是自己的快剑!他的剑世间无几人能够躲开。就如先前,南无诗一出现在自己身后,就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因此他没有出剑,因为他知道出剑也是徒然。 一个人一旦有了防备之心,就很难一招致命。如果一击不成,那就意味着他将会跟她纠缠下去。这样他的胜算就更小了,这是杀手的大忌。南无诗钻荆棘丛时也时时刻刻地防备着他,因此他也没有出剑。但就在南无诗扭头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这一刻南无诗对自己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于是,他出剑了。 他的剑,快狠准,南无诗丝毫没有机会躲开。但他没有料到南无诗会有自己的绝技,尽管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弄明白,那股莫名的杀气从何而来,又为何突然消失。这是他的疏忽,也是他的不幸。 “我刚从你家来,你父亲说你已经死了,难道你是冤魂来向我索命的?”南无诗见莫天都似乎并不认得自己了,自嘲道。莫天都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只听得一阵笛声远远传来,两人的心头都是莫名一震,齐齐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莫天都却在这时神色暗淡下来,垂头顿首,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南无诗瞧在眼里,大感惊讶,似乎是他已被这笛声所控制。听得笛声越来越近,南无诗暗中提神防备,笛声却又在此时嘎然而止。随后一个红衣女子便从山头飞跃而下。 那女子几乎脚不着地,犹如一只火狐从林中穿梭而来,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两人身前。她左手持剑,右手握笛,冷脸看着南无诗。 南无诗不明来者身份,不敢贸然行动,她见少女手中握着短笛,便知刚才那阵幽雅的笛声正是此女吹出。而莫天都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正常模样,想是少女停止了吹奏,还他本心。 想到此女不但轻功高明,更精通音律,慑人心魂,南无诗不禁开始担忧起来。若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她能全身而退吗? 这少女正是糊涂堂的头号杀手,天杀劳桑心。她在两老家得知有人先她一步到了这里,恐他们在两老口中已得知糊涂堂的秘密,便传音给莫天都,让他截杀下山之人。她在杀了两老之后,怕莫天都在山下应付不来,便速速赶来此地。 从农家出来过了岔口之后,下山的路便只有一条了,因此她在飞速下山的途中本当遇到孟传情和鄢商慈的。可巧的是这两人跑到山崖边摘无花果去了,她因为飞的太快而没有注意到,因此才能顺利下山。 也许是天意不让南无诗好过,若是这两人直接下山,结果就不一样了,南无诗也就不至于如此头痛了。因为劳桑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就一个人?怎么还没解决掉?” 南无诗听了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她担心的果真没错,这少女和莫天都是一伙的。而听她对莫天都说话的语气,可以肯定莫天都所说的奉命,正是此人之命。只是她为何指定下山之人,难道他们杀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南无诗,而是因为她是下山之人… 南无诗还在猜测中,莫天都的话就打断了她的思绪。莫天都看着她,对劳桑心道:“她,很强!” “哦?”劳桑心听后眉头一皱,“有多强?”说完,将手中短笛系回了腰间,眼神凌厉地看向南无诗。 莫天都怀抱长剑,道:“她并不像你说的内力那么好,而是…” 少女突然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强!”话音一落,她就一个旋身拔剑刺向南无诗,速度竟也快得惊人。 正文 第十七章 一封书信 第十七章 一封书信 南无诗算是领教了。这少女和莫天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趁人不备,出其不意,他们两人无论是出剑的速度还是时机都把握的如此相同,让南无诗丝毫不敢轻敌。在少女刺向自己的同时,她也散出了身上的全部蓝绫,用以抵挡快剑。这已是她蓝绫的最高极限,多少高手都曾败在她这一招之下。 南无诗认为,少女既然是莫天都的头,武功定不会在他之下,使这一招反而能速战速决。谁曾想劳桑心只是轻轻挽了几个剑花,她的蓝绫就化为满天飞舞的碎片。南无诗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剑?竟然能割断我的蓝绫?望着对方手中的剑柄,有些眼熟,她的脸色忽然变了。这不是被小孟丢弃的残阳剑吗? 卷舞绫纱再厉害也抵不过残阳剑,若是有缘人或剑主使用,残阳剑的锋利反而会撕碎她的蓝绫。她的蓝绫不惧水火,一般的利器也无法割破它,唯有这绝世的宝剑才是它的克星。没有了蓝绫的保护,残阳剑直逼南无诗的胸口。南无诗借着劲势直往后退,躲避残阳剑的攻击,虽然眼见蓝绫被毁,有些心痛,但头脑依然保持着冷静,心中同时思索着逃生之策。 看着眼前飘落的蓝绫碎片,她突然眼睛一亮,还有一计! 就在劳桑心的剑即将刺向南无诗的胸口时,她猛然撕裂自己身上的衣衫,将它当作蓝绫卷向劳桑心。为了逃命,她什么也不顾了,什么女人的颜面都不及命重要。 对于劳桑心来说,剑,或许是她的强项。但,玩布,她怎么比得上南无诗。当衣衫卷向她时,那股强大的劲气丝毫不亚于蓝绫。她挥舞着残阳剑,只听得唰唰几声,衣衫也被化为碎片,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南无诗已消失在她眼前。 劳桑心望着南无诗逃走的方向,并没有要追的意思,将剑插回剑鞘,喃喃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领主点名要亲手对付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被她给逃了,但也没讨多少好处,她的脸被我的剑气所伤,应该是毁容了。” 说完,她回头看向莫天都,命令道:“召集所有人,立即回总堂!” 南无诗因此一战,元气大伤,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再无人见其踪迹 孟传情送鄢商慈回到怡情山庄时,发现庄内空无一人。“他们都去哪了?义父呢?小麦呢?”鄢商慈望着空空的走廊,脸色苍白。 孟传情想了想,上前安慰道:“我们去海边吧,也许他们在那里等我们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两人在海边看见了小麦。她一身绿衣站在岩石上,望着海面,双目无光。阵阵微风吹来,拂动她的衣衫,带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小麦!”鄢商慈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小麦却当场哭了起来,“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怕…” 鄢商慈道:“你怕什么?我还舍不得离开你和义父呢?” 小麦苦着脸道:“这偌大的庄园就我一个人,前几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害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 孟传情突然插口道:“怎么会就你一个人?鄢伯父和庄里其他的人呢?” 小麦看了孟传情一眼,低头咬唇不语。鄢商慈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逼问道:“小麦,义父呢?” 小麦抬起了头,迎上了鄢商慈逼人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小姐,我告诉你,但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麦见鄢商慈点头,才娓娓道来:“那天,你出事后,我就一直在庄里等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庄主却独自一人回来了,我见他脸色阴沉,也不敢问小姐的去向。次日一早,庄主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就让我和他一起去海边等你。我们在海边一直等到黄昏也不见小姐的踪影。次日我们又接着等,连续等了三天。” “第四日早晨,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床头搁了两封信和一张纸条。一封留给小姐,另一封是给孟庄主的,而纸条是留给我的。上面写着,他已经把所有下人都遣散回家;如果小姐回来,就把信交给你,然后让我一直等下去。我不知庄主去了何处,便独自来了这里。” “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看见庄主划着一艘小船,慢慢地往海中心划去。我大喊着庄主,问他去哪儿?他说,他要去找夫人,然后说对不起小姐你,如果你回来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庄主划着小船离去,最后消失在海面。” “义父!”鄢商慈听完,一声哀嚎。她望着宽阔的海面,然后慢慢失去了知觉。孟传情知道她是伤心过度而晕了过去,只得抱起她和小麦一起回到了怡情山庄。 鄢商慈昏迷了两个时辰后,才渐渐醒转过来。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孟传情和小麦,她浅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商慈,鄢伯父他会没事的。”孟传情安慰人的话非常俗套。 鄢商慈点了点头,又对小麦道:“把义父的信给我看看。” 小麦拿过信,拆开了信封,将信纸递给鄢商慈。鄢商慈看完之后竟然欣慰地笑了,“传情,你猜信中写了什么?” 孟传情猜测道:“鄢伯父是不是让你和小麦去武林庄暂住?” 鄢商慈点了点头,“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 孟传情笑了笑,道:“鄢伯父将庄里所有的人都遣散回家,以他对商慈的疼爱,决不会让女儿守着一座空庄园,所以他一定为商慈安排了新住处。而武林庄定是鄢伯父的首选,因为商慈与我们一家都相识,加上与自己一起经历死劫,已然彼此相知,鄢伯父将她托付于我们也会安心。更重要的是,鄢伯父决不会平白无故地写信给父亲。” “传情,你今晚就在这里歇着,明天我和你一起回武林庄。”鄢商慈似乎已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当晚,小麦随便弄了几盘小菜,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孟传情还让小麦拿了壶酒,仰头就往下灌。鄢商慈不解,“传情,你很喜欢喝酒吗?” 孟传情道:“嗯,回武林庄后,我可就不能这么恣意地喝了。” “为什么?孟叔叔不让你喝酒吗?” “总之很复杂,回到武林庄你就知道了,那时,我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孟传情向鄢商慈讲了自己的一些往事。 因为孟凡尘的严厉教导,以及他对孟传情莫名的仇视,孟传情自小就对父亲非常的惧怕。后来渐渐大了,他学会了伪装,在父亲面前他努力表现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样,人后却又随心所欲。这个身怀无数秘密的父亲,一心想要操控自己的儿子,他一直当孟传情已然活在自己的威严之下,却不料发生了这起盗墓事件。孟传情为鄢商慈强出头,所表露出的那种临危不惧的性格,已然遭到父亲的怀疑。 “我要好好想想,明天回去,我要怎样面对他。” 小麦在这时突然插口道:“他真是你亲爹吗?为什么会这么待你呢?你看庄主,连对义女都这么好。” “我也曾这么想过。”孟传情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借这个机会改变这一切。人们都说违逆父母是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却不知父母对儿女百般折磨又是怎样的罪孽?”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父亲他打了我一巴掌后,还罚我跪在杯子碎片上整整一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大哥身上,他却只是被罚打扫。那时,我就开始想了,为何父亲对我不一样。之后还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我总是被父亲伤的体无完肤。渐渐地,我开始害怕他了。” “人在逆境中生长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倒地不起,一种是更加坚强,而我却是第三种。我在如父亲所看到的那般懦弱的同时,也变得坚强,在我学会了思考之后,我就慢慢地学会了伪装。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我走过来的。” 孟传情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似乎是有些醉了,望着对面的两个女子,道:“我想好了,如果明天回去,一切都不能扭转的话,我就离开这个家。商慈,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鄢商慈温柔又深情,道:“传情,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一生一世。” 小麦看着两人,有些吃醋,叫道:“还有我!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鄢商慈望着小麦,满脸笑意,见孟传情还在喝酒,就一把按住了酒壶,道:“传情,别喝了,早些睡吧。今晚我守着你,让你做个好梦。” 鄢商慈整晚都守在孟传情床边,望着他皱眉的睡颜,心中暗暗发誓,“传情,无论怎样,我都会守护着你。” 次日一早,三人收拾了行李就往武林庄赶,仅几个时辰就到了。迎接几人的是一脸温和的孟津,他虽是满脸惊讶,却还是将他们带去了大厅见孟凡尘。 孟氏一家除了孟传闻全都坐在厅中,如孟传情所想,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讶。他将目光停留在孟凡尘的脸上,淡淡道:“爹,我回来了。”他是想看孟凡尘的反应,自己在怡情山庄的表现恐怕出乎他的意料,既然已经知道了,戏还要不要演下去,就看他要怎样对待自己了。 孟凡尘缓缓地站起来,盯着孟传情,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冷声问道:“你们是怎么逃生的?” 孟传情淡淡道:“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身处一户农家了。” 孟凡尘还未来得及怀疑他的话,鄢商慈就帮他证实了,“对呀!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日后想要报答都不知道该找谁。”鄢商慈说的是心里话,但这话却让孟凡尘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起来,他直视着孟传情,仿佛要将他看穿。 桑引眼言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忙迎上前来,牵住鄢商慈的手,问道:“商慈,你怎么会来这里?” 鄢商慈这时才想起自家的事,她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向众人说了,并掏出那封信交给孟凡尘,“这是我义父要我交给您的信,他让我暂住武林庄,还请孟叔叔多多关照。” 孟凡尘打开了信,看完之后脸色忽然变了。 “孟叔叔,我义父在信中说了什么?”鄢商慈忍不住好奇问道。 “哦,没什么。”孟凡尘收起信,“你义父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孟传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孟凡尘,心中疑惑万千。信中的内容决不会这么简单,鄢伯父已经让商慈带了口信给父亲,没理由会在信中重提,除非是他不信任父亲。而且若信的内容果真如此,他又为何变了脸色,他究竟在向商慈隐瞒什么? 不容孟传情多想,孟凡尘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有些意外,“我要出庄几日,这段时间,庄里的事暂由孟津做主。”他看向孟津,吩咐道:“鄢姑娘要在这里长住,你去安排一下。” 这个时候,他闭什么关?孟凡尘说是出庄,其实庄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这是要闭关了。孟凡尘每隔半年都要在书房的密室里闭关一段时间,这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可孟传情却觉得大有疑问:这种时候,他不是更应该处理我的事吗?况且,离他上次闭关还差几天的时间。他盯着孟凡尘手中的信,直觉父亲的态度一定跟这封信有关。 信中,究竟是什么内容? 正文 第十八章 前往苏州城 第十八章 前往苏州城 鄢幻池的那封信,困扰了孟传情很久。 安排好鄢商慈后,他先去柴房看了会闭门思过的孟传闻,得知桑幼忧已出去寻他,又放飞了一只报平安的白鸽,之后才回到自己房中。一进屋,孟传情就仰面倒在床上闭目沉思。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一跃而起,取来了笔墨和一张白绢,铺在桌上,开始作画。 不过多久便已完成,他拿起画好的作品细细观赏了一番,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画的正是那张糊涂堂的地形图,没有人知道,孟传情除了头脑精明外,记忆力也极其惊人,丹青之术更是一绝。在农家的屋顶之上,他就已经将地形图瞧得一清二楚,也全部都记在心里,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强求。 这时,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轻盈飘忽,当是习武之人。心中讶异:不是阿忠?赶忙收起地图,揣进怀中。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丫鬟,孟传情认得这张面孔,这样美丽的容颜,任谁看上一眼,都很难忘记。 那是两年前,他们刚搬到洛阳城的第一天。他无意间看见这个丫鬟从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深邃的笑。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丫环绝不简单,至少她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是与其它人不同的。奇怪的是,自那天以后,这个丫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今日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孟传情甚为疑惑,遂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是来伺候二公子的。” “阿忠呢?” “阿忠得了疯病,庄主已派人将他送回乡下老家。” 孟传情听后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疯病?”他心中明白,所谓的疯病只是一个借口,阿忠也许已经遭了父亲的毒手。果然,父亲对于我的突然转变还是有些介怀的,所以,他想从已经跟随我六年之久的阿忠口中,得知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以阿忠对自己的忠诚,也许会用自杀来摆脱父亲。阿忠死后,父亲就派自己的心腹过来监视我,果真用心良苦。 “你叫什么名字?” “孟雪夜。” 孟传情知道,这个丫鬟就是父亲派来试探自己的,所以怀中的魔灵珠是万万不能让她发现的。为此,他拒绝了孟雪夜为其更衣,并以左肩受伤为由,支她出去取金疮药。孟雪夜离开后,孟传情自己换上了她带来的衣服,重新将魔灵珠和地图揣回怀中。 孟传情觉得他现在需要做两件事:孟雪夜从他这里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一定还会去商慈那里探口风的。他得去教教商慈怎么编谎,顺便和她商量一下如何隐藏魔灵珠。魔灵珠带在身上绝对是个麻烦,藏在哪里也是一个难题。 孟雪夜在孟传情和鄢商慈那里都没有探听到有用的消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去了孟凡尘的书房。 “有什么异样?”孟凡尘背负双手立在案前,背对孟雪夜冷声问道。 孟雪夜道:“二公子的左肩有伤痕,似是被强烈的剑气所伤。” 孟凡尘静了片刻,又问道:“然后呢?” 孟雪夜脸色一变,“二公子他什么也没有说,似乎在防备着我。” “啪!”孟凡尘转身,一巴掌打在孟雪夜的脸上,“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孟雪夜捂着脸,跪了下来,“庄主,我已经尽力了…” “好了!下去吧!”孟凡尘摆手道:“继续盯着,这几天你不要来找我,有什么事你自己先处理。” 孟雪夜离开后,孟凡尘打开了鄢商慈交给他的那封信。看着上面的几句话,他的瞳孔猛然紧缩,似是极为愤怒和不甘。 “令郎传情谦和有礼,勇谋并存,不失为一好少年。他对商慈有救命之恩,且商慈对他亦有依赖之情,故吾愿将商慈许他为妻,望贤弟做主,成全佳偶。” 凭什么?那个孽种凭什么有如此好评?他是那人的儿子,应当是懦弱无能的,惧怕我的,应当丢尽他亲生父亲的脸才对!想起孟传情在怡情山庄的表现,他更加气愤,原来那个孽种竟然一直在伪装,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深藏不露。 越想越气,胸口传来一阵阵隐痛,是旧伤复发。二十年前,天狼山一战留下的旧伤,那一战,他不仅武功尽失,还留下了的隐疾。虽然好不容易恢复了武功,却再也无法达到昔日的巅峰境界,只能靠不断的闭关来提升。 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孽种的亲生父亲——楼仲丛。父债子偿,他发誓,一定会让那个孽种生不如死! 看着手中的信,眼神渐渐变得阴狠,点燃火烛,信纸化为飞灰…… 【二十年前的往事,详见番外《往事篇.孟凡尘》】 孟凡尘闭关之后,桑引言和孟津相继出了门,孟传情因为一直和鄢商慈在一起,并没有注意他们。 鄢商慈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不过因为身边只有小麦陪着,显得有些无聊。她怀着好奇的心情,参观了孟传情的房间。见房间整洁单调,不禁道:“跟我哥哥的房间一样,简单整洁。”她扭头看向孟传情,认真道:“你们都不喜欢多余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是不想别人看透你们吧!换句话说,你们除了自己愿意相信的人,对其他每个人都存有戒心,不愿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你们活的可真累啊!” 孟传情讶异地看着她,能够从一个人的房间摆设看出主人的心思,还真是不简单。其实她与自己一样也是个双面人吧!不同的是自己属于刻意的伪装,而她却是不经意的表露。因此,如她所说,他活的很累,而她要远比自己快乐的多。他苦笑道:“若有一天,你和我的身份对换,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对每个人都心存戒心了。虽然它也将许多美好的东西拒之门外,但有时是身不由己。” 与其说是心存戒心,不如说是害怕吧!当一个人害怕时,无法不心存戒心度日,因为一旦松懈,就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然后被人抓住把柄,打压排挤,永远受制于人,痛苦一生。 鄢商慈笑道:“何须互换身份?你的处境,我早已明白,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孟传情听了这话,无不感动,牵着鄢商慈的手亲了一口。 二人手牵手一起出了房门,正好撞上孟雪夜。她看着两人,别有深意道:“二公子还真是胆大。” 孟传情看着她,想了想,道:“我还有更胆大的。” 孟雪夜还未反应过来,孟传情突然出手封了她的穴道,道:“我要出去潇洒,你这个眼线肯定是紧紧地跟着,这样,我如何玩的尽兴?” 孟雪夜动弹不得,眼里却满是惊讶。孟传情又道:“既然那么听话,你还是去书房守着父亲吧。”之后,他将孟雪夜搬去了孟凡尘的书房,在他的橱柜里找到了一瓶药,塞进了她嘴里。“这是昏睡丹,足以让你睡到父亲出关的那一日。” 解决了孟雪夜,孟传情潇洒地离开书房,鄢商慈问道:“把她藏在孟叔叔的书房你不怕他发现?” 孟传情道:“第一,父亲在密室闭关修炼武功,未满之日不会出来,就发现不了她;第二,父亲的书房从不许任何人进,也就避免了别人发现她从而将她救醒;第三,我要让父亲出关后自己发现并叫醒她,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挑战。而在此期间,我要出庄尽情的潇洒。” “你恨他吗?”鄢商慈问道。 孟传情怔住了。恨?是恨自己吧!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的痛恨自己。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儿女能够承欢父母的膝下,他是多么的渴望。他渴望父母给他多一些关怀,为此不管多累,他也努力将父亲的要求做到最好。他极力证明自己的不凡,让父亲正视他的存在,可是,他做的越好,越出色就越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他陷入了两难之中,对父亲的话惟命是从,只会让父亲更加的讨厌他,但如果违逆他,他怕会失去这个家,失去这最后的一点点温暖。 这些年来,他一直所求的无非是父亲一句赞扬的话。一次次的冷漠态度终於让他明白,父亲永远不会对自己说上一句好话,于是他豁出去了,也许只有违逆才会让父亲正视他的存在吧!就从孟雪夜这件事开始,他不再做从前那个乖小孩! 鄢商慈见孟传情沉默不语,知道自己是问到他的心结了,她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和孟叔叔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 孟传情恨声道:“他从不给我机会。” 鄢商慈牵起他的手,柔声道:“不要生恨,恨会让你更加的痛苦,如果你累了或是不开心就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也永远都会给你一个诉说的机会。” 正说话之际,忽听有人在院子里高喊:“二公子!” 孟传情一惊,“这好像是桑俊的声音,难道是表妹回来了。”他丢下鄢商慈就跑了出去。 桑俊的声音将房中的孟传心也引了出来,二人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桑俊的功夫可不赖,能够累成这样,就证明他非常急,能让他着急的,也就只有桑幼忧了。 孟传情还未询问,就听桑俊道:“二公子,快跟我去***。” “表妹她怎么呢?”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孟传情想了想,道:“是舅舅的祭日,难怪了,我就说母亲怎么半天不见人了,原来已经出发去北邙山了。” 桑俊道:“小姐知道你安全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半路上忽然想起来明天是她爹的忌日,当即策马往北邙山上赶。可是,她的身体很虚弱啊,都几天没休息了,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程。” 孟传情叹了口气,“她那个脾气,你是拦不住的,她是个孝女,亲爹的祭日怎能不去,就算瘫痪了,爬她也要爬过去。” “传情,你跟桑俊去找她吧。大哥闭门思过,娘和孟管家都不在,庄里暂时由我看着。”孟传心道。 孟传情当即准备和桑俊一起出发,鄢商慈这时出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传情,你答应过我什么?去哪都要带着我。” 孟传情笑道:“行!” 桑俊看了鄢商慈一眼,先走一步,孟传情随后带着鄢商慈和小麦去追。 “传情,你真的不管武林庄了?”鄢商慈和孟传情坐在同一匹马上,抱着他的腰,问道。 “管它做甚?区区武林庄哪抵得上表妹珍贵,她可是无价之宝。” “听说她很有钱,是真的吗?” “当然,只要她愿意,买下十个武林庄都不在话下。” “啊?这么有钱,是不是继承了家产啊?” “非也!她可是商界才女。十岁那年被母亲送去西域学商,仅仅五年便学有所成,然后又花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成为中原首富。由于她行事低调不爱公开露面,所以不为人知。” 几人追上桑幼忧时,她因为受累而晕了过去,桑俊将她扶到一片草地上休息。孟传情来到鄢商慈身边,问:“怕不怕疼?” “怕。” “那你要忍着点。” “你想做什麽?” 孟传情带着恳求的眼神道:“借你几滴血救表妹。”无花果应该已经和她的血液融为一体了,她的血也许可以让表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鄢商慈倒爽快,想也不想就取下头上的发簪,交给孟传情,然后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道:“来吧!” 孟传情倒有些不忍了,不肯接发簪。鄢商慈道:“只要是你要我做的,再痛再苦,我都能做到。”然后她自己划破手掌。曾经见了血都害怕的人,今日却让自己流了血,她却仅仅是一个皱眉;曾经划破别人的脸都惊恐失色的人,今日却有勇气划破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变得坚强起来,爱情真的是一种很伟大的力量。 “你怎么不找东西接着?”血流出来了,鄢商慈才发现孟传情是空手而来。孟传情笑了笑,突然左掌运功,一道蓝色光圈出现在他的左掌之上。鄢商慈的血滴在光圈中形成一粒粒的血珠。 孟传情托着光圈来到桑幼忧的身边,一手扶起昏迷的她,扳开她的嘴,左掌一抖,光圈中的血珠便化为一股血流射~向桑幼忧的嘴里。他的这一绝技似是变魔术般,让身旁的桑俊看得羡慕不已。小时候玩水时,孟传情就发现了自己有这一项绝技,由于太过不可思议,他从不轻易使用。 小麦帮鄢商慈包扎好了伤口,两人一起来到孟传情的身边。鄢商慈问道:“现在怎么办?” 孟传情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怕是赶不回武林庄了。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吧!明天——我们去苏州城吧!”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江湖上闯一闯。 正文 第十九章 东华客栈 孟传情几人先是随桑幼忧一同去北邙山拜祭了桑淮,之后就一同奔赴苏州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言真是不差,苏州城的热闹繁华凡亲临者都能够体会。今日的苏州城却比以往更加的热闹,街上人山人海,而大多数都是从外地匆匆赶来的武林中人。 孟传情本想找一家饭馆吃饭,小麦却走散了,追踪技术一流的桑俊便负责去寻找,几人约好在最大的客栈会合。孟传情怕再出意外,一手牵着一女,来到了一处卖水果的摊位边,向老板询问苏州城最好的饭馆在哪里。有桑幼忧这个有钱人在身边,吃饭当然要吃最好的。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他指着正北的方向道:“看到那边的高塔了吗?塔对面就是东华客栈,它是苏州城最高的楼阁。” 孟传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高塔耸入云霄。孟传情望着那座高塔,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苏州城,高塔,这难道就是南无诗所说的供奉莫邪女神的莫邪塔? 孟传情和两女朝高塔的方向走去,许久后,三人来到一片宽敞之处,原来竟是一片广场。广场正中是一个方形高台,高两丈,宽十丈,台上有几个武林人士在切磋武艺,一些人围在台下欢呼喝彩,好生热闹。 这里是苏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了。这座高台被称为舞狮台,每年的欢庆节日,苏州城的百姓都会在这台上舞狮夺宝,好不欢畅,此风俗已持续了百余年。苏州城的百姓对这里极为喜爱,更有趣的是东华客栈和莫邪塔迎面相对,正好将舞狮台夹在中间。 舞狮台的正北方是一座拱桥,桥头有无数人观望风景,而孟传情他们来时的那条街属舞狮台的正南方,是通往外地的繁华大街。被包围在正中的舞狮台也是历届武林大会的举办点,因此而驰名天下。 此时,台上比武的人胜负即将分晓,孟传情却无心观看,这些花拳绣腿怎入得他的法眼。他带着鄢商慈和桑幼忧来到东华客栈的大门前,眼前赫然一亮。 东华客栈不愧是苏州城第一楼,光外形就足以让人震惊。大门宽五尺,高两丈,与苏州城门只差毫厘。阁楼有三层之高,繁华壮丽,四个硕大的金字挂于大门之上,异常耀眼。 孟传qingyu踏足进去,突然一只硕大的毛笔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面前。一位中年秀士出现在门口,鞠了一躬道:“贵客临门,请先留下姓名。” 孟传情朝两面墙壁望去,见贴于墙上的大幅红纸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右册红纸上的名字较少,什麽商羽落,江末宁,游译择,越风谣,孟传情是一个也不认识。他见红纸上方空白位置较多,就挥笔写下了自己三人的化名:杨誓,商慈,木忧。转过身时,他见中年秀士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予理会,直接将毛笔丢还于他,然后和鄢商慈桑幼忧进门。 一进门,孟传情三人就被里面的场景给震撼住了。客栈共有三层,分里外两地,外面是一个呈回字形的院子,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城堡。几十张桌子摆在了院子中间,桌子旁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有的高谈阔论,有的磕着瓜子,还有几人在比赛扳手腕,热闹之极。 孟传情感觉自己似乎是走错地方了,因为在这里他看不到一位普通老百姓,似乎这家客栈是专门为武林人士而开的。那些看似简单的人,其实每一位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们的身边都放着属于自己的兵器。 似乎明白了中年秀士用奇怪眼神看他的用意,孟传情停下了脚步开始细细斟酌起来。这是一家武林客栈,像他这种无门无派又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是没有资格走进这里的吧! 这时,桑幼忧突然叹道:“好大规模的客栈啊,可惜师父不让我在苏州城做生意,不然我一定要买下它。” 听她这样说,孟传情便不再有所顾忌,道:“那我们就进去看看,不知里面是不是比外面更壮观,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会不会有麻烦?”桑幼忧也看出了这家客栈的与众不同。 孟传情笑道:“没事,天大的麻烦也有我顶着。”然后不顾两女脸上担忧的表情径直朝里面走去。 的确如孟传情所说,客栈里面要比外面壮观多了。一楼的大厅里坐满了人,自然全都是武林中人,他们各个带着兵器,大鱼大肉地吃着。见孟传情他们三人进来,都是盯着他们细细打量,见并无特别之处,就不再看他们。 一个跑堂的将三人引到了大厅正中的一张空桌前。桑幼忧率先点了一桌名贵的菜,让跑堂的眼睛一亮。三人的打扮不俗,看来是有钱人,客栈一直都在做亏本买卖,有富商临门,相必花销不小。 “不知道桑俊找到小麦没有?”鄢商慈有些担心小麦。 桑幼忧对桑俊的追踪技术是相当的自信,道:“姐姐不用担忧,我想他们现在正在赶来与我们会合,再等等吧!”虽如此说,鄢商慈却依然闷闷不乐地撑着下巴,那种自然美也引得旁边不少的人偷看。孟传情瞧在眼里,却毫不动色,他在暗中打量厅里的每一个人。 不一会儿,三人的饭菜就上桌了。正准备开动,一汉子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饭桌之上。以他那笨重的身形,自然也将饭桌砸的稀巴乱。两女一声惊呼,躲在了孟传情的身后,似乎已经被惊吓到了。 孟传情见那汉子已经瘫痪了,一时不知说什麽好,只有抬头望向站在二楼栏杆处的罪魁祸首,一个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飞身下楼,楼下坐着的武林人士见到了她,都紧握手中的兵器,一脸的戒备,有些甚至夺框而逃。地上的汉子见她走向自己,更是生出恐惧之心,竟然咬舌自尽。黑衣女子神色不变,看了孟传情几人一眼,转身上楼。 这是什么情况?孟传情有些奇怪,正自惊疑,却见二楼栏杆处又出现一名红衣女子,她看着孟传情,道:“小兄弟,很抱歉,毁了你们一桌上好的饭菜。这是所赔银两,你们再另叫一桌吧!”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向孟传情。 孟传情伸手接下,微微动容,这力道不强不弱,看来是位高手。望着楼上的红衣女子,他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红衣女子约二十一二,一身白色劲装,外面又套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衫。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发上装饰甚多,让及肩的长发看起来非常的美。她的双耳戴着一对闪闪发光的银环,左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气质不凡。她身后的黑衣女子也是一身劲装打扮,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品,头发只是用两根发簪束起,颇有一番男儿风范。两名女子一脸温和的笑容,带给几人不一样的亲切感。只是孟传情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见了她们会吓成那样。 这时,客栈里几个打杂的走了过来,麻利地抬走了地上的尸体,收走了烂桌椅和烂盘子。打扫干净后又换上了新桌椅,掌柜的走了过来,还低声连连向孟传情几人道歉。小二不久后又端来了他们刚刚点过的菜,这一切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 孟传情觉得楼上的两位女子身份一定很特殊,他让两女先吃着,自己则一步步走上了二楼,径直来到了两女身边,一个靠窗的座位上。 两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红衣女子泯了口茶淡笑道:“舍了红颜入火海,实非明智之举,小兄弟不该来此。” 孟传情问道:“为何?” 红衣女子笑而不答,看向一楼。 孟传情一惊,朝楼下一望,见一个黄衣少年正坐在鄢商慈与桑幼忧中间与她们拉拉扯扯。他脸色一变,飞身下楼,一脚踢向黄衣少年。少年一时没有防备,滚落一角,撞在了桌子上,伤了额头。 孟传qingyu安慰两女,却发现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情望着他,鄢商慈和桑幼忧更是一脸的惊讶。孟传情心下一惊,难道打错人了?但随即他又怒火涌上心头,这两个女子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们。 黄衣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孟传情一眼,突然朝那些武林人士叫道:“谁帮我擒这小子,本公子便免费招待他和他所在的门派三天!” 这一喊,不少武林人士拿起了兵器将孟传情三人团团围住。三人面面相觑,不是吧,这小公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请动这么多的武林人士。 孟传情心中正想着该如何应付眼前之事,二楼的红衣女子突然朝黄衣少年道:“龙公子,可否看在商某的面子上饶了这位小兄弟?” “是她!快走!”那些武林人士见了红衣女子后都像是遇到了瘟神一般,纷纷退了回去。 龙公子不知是给了红衣女子面子还是对她也有些畏惧,不再追究孟传情,只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愤声道:“你等着!”然后气呼呼地走出大厅。 孟传情抬头望向红衣女子,感激一笑,带着鄢商慈和桑幼忧上了二楼。 红衣女子依然是一脸淡然的笑,“得罪了龙公子,小兄弟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孟传情在红衣女子对面坐下,拱手道:“在下杨誓,敢问姐姐,这位龙公子是什麽人?” 一直立在红衣女子身后的黑衣女子开口道:“龙公子是这东华客栈的幕后老板。”她顿了顿又道:“你们住在他的地盘,却让他在武林人士面前颜面扫地,恐怕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孟传情冷笑道:“当众调~戏良家女子,他还有颜面可言?” “调~戏?”鄢商慈和桑幼忧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孟传情脚踢龙公子的原因。 鄢商慈坐在孟传情身边,解释道:“传情,你误会了!龙公子没有调~戏我们,他只是要带我和幼忧去参观这客栈而已,你突然一脚踢下来,我还以为你之前跟他有仇呢?” 孟传情愣住了,看向桑幼忧,见她没有说话,便知确如鄢商慈所说那般,不由得暗暗自责起来。 红衣女子轻笑道:“凡是认识龙公子的人都知道,他爱与美人搭讪,特别是第一次光临这家客栈的,龙公子便会拉着他们楼上楼下的参观。你身边的这两位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也难免他会找上两位。不过,这龙公子只有十四岁,年纪尚轻,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他并不是调~戏,只不过是生来性格,比较热情罢了!” 孟传情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了肚,道:“看来我要给他赔个不是…” 红衣女子道:“他不会接受的,如果不扳回一局,他就不是龙公子了。所以,今后你需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他。” “他有那么难缠?”孟传情有些不大相信。 黑衣女子冷笑道:“你得罪的不是他一人,而是他身后的那一批武林人士。所以你需要防备的是一群人,如果是这样,你还觉得自己脱身很容易吗?” 桑幼忧突然插口道:“他不就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吗?有什么好神气的。要是他敢对二表哥怎么样,我绝不会放过他。” 红衣女子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看向桑幼忧道:“敢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一定不简单,但如果你知道了东华客栈的来历,我相信你一定会换一种语气说话的。” 红衣女子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份淡然的气质,高贵中带着一种亲和力,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向她靠近,孟传情几乎有些情不自禁。他抓起了红衣女子身边的酒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灌下,道:“你是谁?”开门见山的问法,显得他的直爽,也是因为他想坦诚相待。 黑衣女子笑了,道:“你这人真怪,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才问我们是谁,会不会太晚了点…” 红衣女子一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商羽落。”黑衣女子随后道:“我是江末宁。” “商羽落,”孟传情想起自己在大副红纸上看到的两个名字,觉得十分有缘,赞道:“好名字,霓裳羽衣,落落大方,符合了姐姐所有的气质。” 商羽落淡笑道:“好名字源于真实。小兄弟防人之心过强,只怕这名字亦是有假。我想你也一定有一个不俗的名字。” 孟传情盯着她半晌,缓缓道:“我叫孟传情。” 两人对视许久,商羽落才道:“武林庄少庄主?想来你父母极为恩爱,取名传情,意为眉目传情。” “是吗?我倒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以为他们是要借我传递彼此的情义。”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孟传情有些自嘲。 鄢商慈似乎与孟传情有心灵感应一般,知道他此时又有些愤恨,便岔开话题,向商羽落问道:“姐姐刚说这家客栈来历不一般,是什么来历?我们看它好像是一座城堡,难道曾经是私人庄院?” 正文 第二十章 刀道第二高手 商羽落道:“没错,在五十多年前,这里的确是一座私人城堡,名为夜家堡。之所以被改成客栈,是为了纪念这里曾经的主人。”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成客栈呢?”桑幼忧也好奇起来,不禁问道。 “那是因为,一段不容于世间的凄美爱情,导致了叶家堡的毁灭。” “不容于世间?”孟传情有些惊讶,究竟是怎样的爱情故事,竟然让世人无法接受。“难道是人妖恋?”他自然知道这世间是没有妖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便戏谑道。 “你们听说过轩辕伢子吗?” “自然听过。”在农家后山,他和商慈听南无诗讲了那许多,印象极为深刻,哪里能忘记那个比自己还小,却已被江湖中人称为第一高手的轩辕伢子。 “哪怕是轩辕伢子和农郁寒那样的师徒之恋都没有被世人嘲笑,又怎么会反对那样的一对人中龙凤呢?轩辕伢子和他的大弟子结为夫妻,原本就有违世俗之道,却依然被传为神话,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多么的出名,而是他们的爱情是那样的感天动地,这样的爱情,世人是应该成全的。” 轩辕伢子的妻子竟然是那个有天赋却无心钻研武术的农郁寒,又一次听到这样的秘史,孟传情别提有多震惊了。“那五十年前的爱情为什么让世人容不下?”如果连师徒之恋都可以接受,那还有什么样的爱情是不容于世的。 “那是因为天意不让他们在一起,命运将他们生生拆散。” “命运?”孟传情嗤之以鼻,他从不相信命运。 “夜家堡的五小姐夜即华是东方门的弟子,风华绝代的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中豪杰。傲然却不怠慢,自信却不夸大,豪爽却不放荡,温柔却不娇弱,集所有的特长于一身,令江湖中人敬仰万分。在当时的江湖上唯一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人只有轩辕之后,洛阳董家的少主董永升。” “这个男子完美无暇,更因为他是轩辕伢子唯一的后人,被江湖中人称为倾城公子。这两人在舞狮台结缘相恋,却不料因此导致了夜家堡的毁灭。夜即华为董永升生下一个女儿后莫名惨死舞狮台。之后,董永升便带着女儿董纤宁隐迹江湖,也就是因此,轩辕家的血脉在江湖断绝,“轩辕之后”的神话传说破灭。” “几年后,有位东华夫人感念这对人中龙凤的曾经救过她的恩情,为了让人们永远的记住他们,她将这冷冷清清的夜家堡改为客栈,分别以人中龙凤的姓和名取名东华。并宣告天下,东华客栈只接待武林人士,为武林造福。东华夫人此举让无数武林人士敬仰万分,个个对她敬重有加。” “这龙公子虽然性情古怪,但因为他是东华夫人的第四代子孙,所以武林中人大多都不去招惹他。而且,东华客栈只有在历届武林大会期间才免费招待客人,其它时候,价钱昂贵的惊人。他所说的免费招待三天,对那些没钱的武林人士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 “这家客栈寄居着人中龙凤的英灵,又因为和莫邪塔迎面相对,因此而成为武林中最有名气的客栈。这些人死要面子,哪怕再没钱他们也情愿在这里落脚,以显示他们的不凡。”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仅仅是人中龙凤的英灵就让武林人士甘愿来此?”孟传情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听故事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故事玄机。 “当然,人们所敬仰的只是双侠神女,哪怕已过百年,古人的名字依然铭刻于心,而且无人能够替代。东方门的创始人东方雪是神女谢青花的独传弟子,智慧与武功皆得神女真传,因此,东方门被列为武林十大门派之一。而董永升的奶奶轩辕天涯是轩辕伢子的亲孙女,作为轩辕伢子唯一的后人,他身上的光辉也是无比照人的。因此,董永升与夜即华的爱恋,被后人说成是轩辕伢子和神女转世,再续前缘。但天缘所定,神女的有缘人是江疏影,所以这两人在一起有违天命,才会导致夜即华惨死舞狮台。这样的传说实在有些荒谬,但江湖中人却深信不疑,对他们来说,轩辕伢子是神,除了他的妻子,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玷污的,哪怕是神女谢青花这样传奇般的女子。”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说。什么天命?什么天缘?这轩辕伢子都已经死了,居然还会有人说他是神,神会死吗?”从不信命的孟传情对此是更加的不屑。只是他不知道,轩辕伢子,这个人正是他宿命的根源,也是他无法摆脱的天命。或许有一天,他会相信,原来所谓的天命是真的存在的,命运真的能够操控一切。 商羽落没有在说下去,她沉默了许久,突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麻烦要来了!” 果然,不出片刻,一阵怒吼声从一楼大厅中传来:“杨誓!哪个是杨誓?快给我滚出来!” 孟传情几人来到栏杆处朝下望去,见一个背着大刀的麻衣大汉正在大厅中喊叫。厅中此时又坐满了人,个个都是对大汉不理不睬。 大汉将背上的刀取下重重地摔在了一张空桌上,接着喊道:“杨誓!缩头乌龟!出来!” “他是雪刀门的门主游译择,刀法江湖第二。”商羽落好心提醒。 孟传情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只觉得甚为有缘,朝下喊道:“嘿!朝上看,在这里呢!” 游译择抬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个俊朗少年,似是有些不信,叫道:“你就是杨誓?” 孟传情道:“当然!”他顿了顿又笑道:“如假包换!” 游译择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不屑道:“原来是个毛头小子,你有何能耐竟然敢把大名写在我的上面,活腻味了吗?” 孟传情听的不甚明白,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曾得罪你,你却为何辱骂于我?” 游译择怒道:“你小子敢装傻?” 商羽落这时在孟传情身后轻声问道:“你在进门时是不是将名字写在了他的名字上方?” 孟传情轻微点头,算作回答。 商羽落道:“那你就犯了他的大忌了。他的刀法虽好,却是出了名的狂妄,从不欢喜别人凌驾于他之上,连盟主都不敢跟他摆架子。哪怕是一个名字,你可以写在他的前面和后面,但就是不能写在他的上面。” 孟传情傻眼,写个名字也能得罪人?不对呀!我记得商羽落的名字也是写在他的名字上面,他怎么不找她的麻烦?他满心猜疑,正欲向商羽落问个清楚,却瞅见龙公子坐在窗户边看着自己,一脸的坏笑。他顿时明白了,定是那龙公子挑唆游译择前来找自己的麻烦,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应对之策。笑了笑,道:“我怎敢跟游大侠装傻,不知大侠找上我有何指教?” 游译择道:“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哪!”说完便挥刀坎向孟传情,一股劲气从刀口窜起直击孟传情。 游译择出手猛然,孟传情的反应更快,他迅速拉开左右两女,飘然后退,栏杆被劲气劈裂。孟传情一个翻身下楼,立于一张空桌之上,迅速又侧头闪开游译择袭来的第二刀。见两刀皆落空,游译择加重力道,又是一刀砍向孟传情,却再一次落空。孟传情运用绝妙轻功又闪到了另一张桌子之上。如此反反复复,十来个回合,游译择一刀也没有砍中孟传情。 游译择的刀法全在于猛,若论实力,孟传情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但若比起狡猾多变,自然是孟传情略胜一筹。他仗着自己高明的轻功,不是上桌子就是蹬柱子,任游译择的刀法有多凌厉,遇到这般只闪不攻的对手,也只有吃瘪的份。他望着贴在二楼栏杆上的孟传情,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霸王刀!”然后双手举刀在头顶挥舞,只见刀立即生出八个幻影。八把刀形成“十”字形直击孟传情。 这是一个杀招!游译择已对孟传情萌生杀意!他要置孟传情于死地!这一招光靠轻功是无法躲开的,无论孟传情是左右闪还是上下闪,都必然遭到霸王刀的攻击。 商羽落在听到游译择喊出“霸王刀”时,心神一紧,手立刻握住了桌上的剑,准备随时相助。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孟传情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惊慌之色,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只见他双手在胸前摆着上下相对的姿势,待刀离他有两尺之遥时,猛然张开双臂,双手十指微微弯曲,形成爪状,两手各有一股劲气窜出,绕住最上方的一把刀。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刀在两股劲气相吸之下,骤然合为一把,刀光一闪,竟莫明其妙的到了孟传情的手中。 游译择一时傻眼,想不到自己最成名的绝技竟被人轻而易举的破解,还被人夺了兵器。这霸王刀实如其名,霸气惊人,刀生出的幻影与真实的刀是无从分别的。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最上方的那把刀才是最真实的刀? 其实孟传情自己也是莫明其妙。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只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然后,他的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强烈地感应到最上方的那把刀不同寻常,于是就有了那奇妙的一幕。这一手绝技将他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让无数人诧异。这是什么武功?在江湖上从未见过。 孟传情这武功已不是第一次显露。在苏州城外的山上,他正是运用此法接鄢商慈的血,不过当时只是小试牛刀,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武功就是百年前轩辕伢子的成名绝技“乾坤御剑”。轩辕伢子归隐浪子谷后,此绝技就已失传,因此,江湖中并无几人认得出。而这手法和当年楼仲丛与衣笑臣在天狼山,决战时所使用的手法相同。只不过楼仲丛用的是“掷”,而孟传情用的是“收”,两者截然相反,但劲气却是同出一辙。 孟传情将刀横在胸前,端祥片刻后,啧啧有声,赞道:“好刀,好刀法,只可惜杀气太重。还给你!”然后在众人的惊愕中将刀仍还给游译择。 孟传情尚不知自己此举在他人眼中的含意,还一脸轻笑地跃上了二楼,与两女来了个胜利的拥抱。望见窗口龙公子气愤的模样,孟传情心底暗笑,跟我斗,你还嫩点!他虽然不爱与人计较,但如果有人一定要跟他过不去,他也一定会奉陪到底。 游译择两手掂着刀,哀声道:“受辱至此,不如一死。”说完就举刀欲自刎。孟传情尚不及阻止,一把利剑突如流星般射向游译择,打落他手中的大刀,然后又在众人的注视下折回,插入了商羽落握在左手的剑鞘中。 众人皆看向商羽落,除了不明其身份的孟传情几人外,皆是一脸震惊。这个闻名江湖的女魔头居然也会救人?游译择自己也是一脸的不解,冷冷地看着她。 商羽落笑道:“小兄弟不解江湖之事,游门主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游译择道:“你想怎地?” 商羽落叹道:“何必惧我?我只是想要你珍惜一条命罢了!” “哈哈哈…”游译择闻言大笑,冷声道:“真是可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怜惜人命了?怎么,想做好人了吗?” 商羽落沉默不语。她身后的江末宁却有些气恼,指着游译择斥道:“别不识好歹,姐姐肯救你已是你莫大的福分…” “末宁!”商羽落轻斥江末宁,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游译择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们,道:“这种福分我消受不起,你们还是留着施舍给别人吧!”然后,他又看了孟传情一眼,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推荐一本很好看的小说,书名叫《永远为王》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啦。】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女魔头 孟传情愣住了,不仅仅是他,鄢商慈和桑幼忧也愣住了。这个人…他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何不领商羽落的情?他看向商羽落,见她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对此事已习以为常,一时不知说什麽好,只得暗叹一声:人啊,从来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悲! “小二,拿酒来!”孟传情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有些烦躁地冲楼下的小二叫道。 游译择倒地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跟人打架,却莫明其妙的将对方打死。那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人,也因此他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恶梦。从那以后,他在心中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再杀人! 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除了那些他认为该死的人,每一个因他而倒下的生命,都让他愧疚好久。为免遭池鱼之泱,他可以替南无诗杀掉盟主派遣的杀手,却不能面对眼前这个人选择自杀。他,不该死,不是吗? 此时,他只想痛饮一壶,借酒忘掉眼前之事。他揭开壶盖,就那样大口大口地将酒往肚子里灌。 鄢商慈见此,正欲阻止,却被桑幼忧一把拉住,“别去,由他吧!他是个善良的人,见不得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从二表哥第一次打死人后,他就学会了喝酒,也养成了坐在高处独饮的习惯,任谁也无法在此时融入他的世界,该清醒时他也自然会清醒。 商羽落看着孟传情,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桌子上,也倒满了一碗酒,大口大口地往下灌,这酒量看得鄢商慈和桑幼忧是一阵心惊。说实话,她们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的酒量如此之高,从她们进门开始,这个红衣女子就一直不停地喝酒,仿佛永远也不会醉。 桑幼忧不禁暗想:不知她和二表哥拼酒,谁会略胜一筹?如她所想,商羽落和孟传情就那样默不作声地灌着酒,仿佛真的在拼酒,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连桑俊和小麦的到来也没有让他们停下动作来。 鄢商慈见到小麦,心底自然高兴,但孟传情不停地喝酒,让她看了十分不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咬了咬牙,突然拿起商羽落身边的酒壶,借着孟传情刚用过的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咕噜咕噜灌下了肚。那豪气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江湖儿女,令人惊讶的是,她一口气喝了两碗,却并没有丝毫的醉意。 商羽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看着眼前这个拼命灌酒的女子,眼里露出了意外的目光,同时也带着点欣赏。她居然没有看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紫衣女子,其实也有着坚强刚烈的一面,这样一个为爱痴狂义无反顾的人,世间还能有几个? “小姐!你疯了吗?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在桑俊和江末宁睁大眼睛看着鄢商慈时,小麦突然惊叫着冲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酒杯。 小麦的惊叫声唤醒了孟传情,他扭头望去,见鄢商慈欲夺回小麦手中的酒杯,口中道:“给我!你不要管我,我可以喝的。” 他跃下栏杆,来到鄢商慈身边,道:“商慈,何苦折磨自己?” 鄢商慈凄然一笑:“我知道自己不能喝酒,所以我才要锻炼自己的酒量。就算不能练到商姐姐的那种境界,至少也要在你不开心的时候能够陪你一起醉…” 孟传情抚着她微红的脸颊,柔声道:“傻瓜,我不会醉的。不信你问表妹,我的酒量有多高,她再清楚不过。这世上若有人能放倒我,我就认他做老大。” “不,”鄢商慈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你独自一人承受那些不开心的事。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可以跟我说,无论是痛苦还是开心,我们一起承受。” 孟传情苦笑道:“但我不想你承受我的痛苦,我只希望你开心。” 鄢商慈道:“我又何尝不一样呢?快乐你可以与我分享,那么悲伤为什么不可以?” 孟传情被鄢商慈驳得无话可说,闷闷地坐在了凳子上,道:“你想要我怎样?” 鄢商慈不顾众人在旁,手指轻轻夹住孟传情的眉毛,笑道:“我只想要你笑!不要再皱眉了,看,你最近老是皱眉,好像老了很多岁。” 孟传情终於被打败了,面对美人的柔情,他不得不认输,只有笑道:“败给你了!”然而,当他发现对面的商羽落,正用一种雅趣盎然的神情,望着自己和商慈时,脸一红,将鄢商慈按回到座位上,轻咳一声,道:“能告诉我游译择为何要寻死吗?”虽然他很清楚游译择的死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但还是想不通这中间的结在哪里。 商羽落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见孟传情摇头,商羽落又盯着他半晌,这才道:“游译择虽是个狂妄之人,却也要颜面和自尊。你当着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将堂堂一个武林高手的刀轻而易举地夺了去,却又还给他,让他觉得你是有意让他拿刀再战,多少是有些瞧不起他。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正是此意。” “可我并无此意啊,我不用刀,拿他的刀也没用,若我不夺刀,就命丧他刀下了!”孟传情解释道,不知怎地,他不想商羽落误会自己。 商羽落笑道:“我自然知道。那是他想不开罢了,稍微有风度一点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有些人比武是不打不相识,有些人则相反,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心态对待,自然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孟传情道:“那如果是姐姐呢?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见孟传情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她握紧桌上的剑,似乎对自己的剑技相当自信,傲然道:“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夺走这把剑。” 对于她说出这样的话,孟传情显然并不觉得夸大。他看着商羽落手中的剑,长不过七寸三,外形也与一般的剑无二,突然想起了残阳剑。这把剑的长度与残阳剑的长度是相同的,会不会就是他在农家丢弃的残阳剑,或者是与它齐名的沥血剑? 正想着,一旁的鄢商慈却突然问道:“他为什么不领你的情,还说些那样的话?” 听到这样直白的问题,商羽落明显一愣,却依然轻轻叹道:“因为,我是商羽落。” 孟传情和鄢商慈皆是一怔:这算是什么回答啊!却不知,靠在柱子上的桑俊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跌倒。他双臂抱怀,仔细打量着孟传情对面的两个女子。上楼后,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她们,想不到… 霓裳羽衣,红白劲装,碧环银簪,剑长七寸三,这不就是江湖传言的那个人吗? 为了确认,桑俊将临近的桑幼忧拉到身边,低声问道:“她说…她叫商羽落?” “对呀!她刚刚还救了我们了。” “救?”显然是有些不相信,他附到桑幼忧的耳旁说着什么。 “什么?”听罢桑俊的话,桑幼忧一惊,“你没弄错?” 桑俊摇了摇头。 桑幼忧望向孟传情,见他和商羽落相谈甚欢,突然冲上前去,拉起他的胳膊,道:“二表哥,我们走!” “幼忧,怎么呢?”孟传情不解。 “你…你不能再和她说话了,也不能再和她坐在一起。” “为什么?” 桑幼忧指着商羽落道:“因为,她是邪阴派的掌门人,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女魔头!” “女…女魔头?”听到这样的话,孟传情惊得差点跳起来。不是被这个响亮的名头给吓到,而是,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举止大方,谈笑自若,人如其名的女子会是个魔头,而且还是排名第一。 商羽落神情不变,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孟传情身上,淡笑道:“现在知道为何人人惧我了?” 孟传情道:“你真是?” 商羽落道:“借你一句,如假包换。” “商羽落,一年前接任邪阴派掌门人之位,江湖传言四个第一。”桑俊冷冷地看着商羽落,插口道:“第一女魔头、剑道第一高手、以及那一份当今天下无人能及的定力。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淡然相对,处变不惊,定力十足,是江湖公认第一好脾气的人,不嗔不怒。但同时也是江湖公认沾染血腥最多的杀戮者。” 听到这样的话,商羽落依然是一脸淡笑,真如桑俊所说,定力十足。孟传情两眼发光,好奇地盯着她。他是越来越佩服这个姐姐了,能得到这么多第一,也是一份了不起的成就吧!但是,他打心底里就不相信这些江湖传言,他只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 一个保持着这样淡定笑容的绝色佳人会是杀戮者吗?若一个人的双手真的沾满血腥,又怎么还能保持着这样一份无人能及的高雅气质? “二表哥,你听到了吗?你可是堂堂武林庄的少庄主,怎么能与魔教中人为伍呢?若是让姑父知道了,那…”桑幼忧使劲地拽着孟传情,想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她本对商羽落并不反感,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她突然开始担忧起来。毕竟商羽落是武林中人人畏惧的魔头,再怎么和二表哥投缘,也不能让他们走的太近。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及得上孟传情的安危重要,她也非常清楚他在家受着怎样的钳制。 自小孟凡尘就对他不善,不许他结交朋友,不许他接触武林之事,不许他出庄…在他身上有太多的不许。正是因此,十岁那年她才毅然离家去西域学商。她记得当时姑姑将她带到一片原野之地,告诉她,只有拥有了永无止境的财富,才能够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也可以让别人不被欺负。带着这样的念头,她去了师父的身边,努力学了一身经商的本领,在姑姑的帮助下借机掌控了武林庄的财富。 正如姑姑所预想的那般,财富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地位,从此,寄人篱下的下的她就有了话语权。这两年来,为了保证武林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孟凡尘不得不低头向她要钱扩展武林庄,渐渐让武林庄成为天下第一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可以让武林庄一夜致富,也可以让武林庄一夕变穷,因此,孟凡尘多少对她还是有些忌惮的。 每次当他责骂孟传情时,只要她出面阻止,他便不再追究。看到二表哥经常因偷溜出庄而被姑父责罚,她便一次次地组织了搬家,只为了让他能够在搬迁途中光明正大地游玩。她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一再用钱威胁着姑父,二表哥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的气。 但是,今日二表哥与魔教中人在一起的事,若是传到了姑父的耳里,以他以往对二表哥的态度,必定又是一场重罚。这一次,就算她出面求情,也无法护得二表哥的周全,因为,她曾经和姑父有过协议,她不插手江湖之事。 “那又怎样?”孟传情冷笑道:“从我对付孟雪夜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再逆来顺受了,我要绝地反击!” 桑幼忧一愣,松开了手,道:“你…你说什么?” 孟传情道:“我决定了,我要在父亲出关之前闯出一番成就来。等我声名大噪时,看他能耐我何。” 桑俊和桑幼忧皆是一惊,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桑俊道:“庄主闭关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你确定自己做的到吗?” 孟传情没有回答,眼里却充满了自信。 桑俊嘲讽道:“想出名还不容易,跟在这女魔头身边,不出一日就名震江湖了!”知道了商羽落的身份后,他就对其产生一种莫名的敌意。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尽管商羽落定力十足,但她身边的江末宁却没有那么好说话,她一脸怒容,指着桑俊质问道。 桑俊不理会她,只是看着商羽落,冷声道:“接任掌门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有十六个高手命丧你手,三个帮派被灭门。江湖上人人畏惧于你,我可不怕!”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莫邪大会 商羽落低头转着桌上的空酒杯,略带一丝赞赏,道:“好胆量!看来,今日不虚此行,至少让我知道还是有些人,是不怕我的。”她抬起头盯着桑俊,缓缓道:“但可惜,你不是江湖中人。沧桑江湖路,寂寞江湖心,不是谁都懂的。” “沧桑江湖路,寂寞江湖心。我懂。”孟传情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是遇上了毕生的知己,“我们彼此彼此!” 商羽落笑道:“心照不宣!”两人对视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理解和信任,却让旁观者迷惑不解。 桑俊更是心有不服。商羽落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不仅仅将自己的恶行给搪塞过去了,还将孟传情给收买了。见孟传情一脸讨好对方的模样,他冷笑道:“看来你是真想借这女魔头出名了。” 孟传情反问道:“桑俊,你不信我?”桑俊冷哼一声,默认。 孟传情悠悠道:“算起来我们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彼此也都没有什么秘密,就连我晚上做梦想啥你都能知道一二,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谁也不靠,只凭自己的真本事。从现在起,我不再是武林庄的少庄主孟传情了,而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子——杨誓。不靠武林庄,不靠邪阴派,我也一样可以功成名就。”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商羽落突然道:“三天后就是十年一届的莫邪大会了。” 孟传情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说这句话,必定有她的理由。“若你能在大会上一举夺冠,必定名震江湖。” 孟传情道:“莫邪大会?那是什么会?”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难道跟莫小邪有关?” “你知道她?”商羽落反问道。她有些看不透了,不明白孟传情是真的不识江湖事还是有意装傻。 孟传情道:“曾听人说过,她是轩辕伢子的三弟子,我只知道这些。” 商羽落摇头叹道:“莫小邪光辉的一生竟被你一句话带过,不知古人泉下有知,会做何感想?” 孟传情苦笑道:“没办法。我也想知道的更多,只可惜对方不愿多讲,好像跟莫小邪有仇一样,讲这个时有些激愤,所以我也不敢多问。” “有仇?”商羽落眼神一变,“难道是天魔教的人?” 孟传情惊讶道:“居然猜得这么准。” 商羽落道:“这有何难?莫小邪被奉为女神,自然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人物。几乎所有江湖人都知道,莫小邪毕生最大的敌人就是天魔教。九十多年前,她入足中原,一举挫败天魔教,让天魔教的后人对其恨之入骨。而十年一届的莫邪大会正是为了纪念莫小邪的除魔事迹,这对天魔教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耻辱,难免他们会有所激愤。” “天魔教如今尚存,却并无祸害武林之举,何以当年莫小邪要与其为敌?” 孟传情不解,既然天魔教并未被莫小邪彻底铲除,那么必定会重整旗鼓,但如今的天魔教一直都隐迹于江湖,并没有为恶武林,是莫小邪曾经的壮举消了他们的斗志,还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为恶过? “比起当年如猛虎般的天魔教,现在的天魔教就像只温柔的小猫。你看,现在江湖中有多少人不惧我,而我这样的魔头比起当年的天魔教都只是小巫见大巫。”商羽落遂向孟传情讲述了莫邪女神的往事。【详见番外《往事篇.莫小邪 志在江湖》】 这些事迹在江湖中一直广为流传,孟传情从未涉足江湖,对此事自然是一概不知。此时听商羽落讲了这许多,更加激发了他闯江湖的斗志。想到三天后的莫邪大会,他更是神采奕奕,问道:“莫邪大会比得是什麽?武功还是才智?” 商羽落道:“莫邪大会又名夺宝大会。大会上所有的宝物都是苏州城的富商们免费贡献。大会分组而定,各人只凭本事,无论是才智还是武功,只要夺得指定的宝物便算胜出,所得宝物尽归自己所有。每组的最终胜出者将有机会争夺终宝。” 孟传情道:“何为终宝?” “终宝便是最后的宝贝,也是最有价值的宝贝。每一届大会临近之时,苏州城的富商便会秘密相约一处,将自己手上最有价值的宝贝展示出来,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一件宝贝做为终宝。终宝是最绝密的宝贝,除了参与投票者,没有人知道是什麽,只有在大会的最后一刻才会揭晓,而揭晓这个答案的就是大会的最终胜出者。” 孟传情抚着下巴,深思道:“如果我要参加大会的话,得先弄清楚终宝是什麽。倘若我辛苦半天得来的只是不起眼的宝物,岂不扫兴?” 商羽落失声笑道:“岂会?历届莫邪大会的终宝都是价值连城的,有些甚至是无价之宝。就拿近两届来说吧!二十年前,终宝是一支离人萧。这支被称为萧中之王的玉萧,是五十多年前倾城公子董永升的随身之物。这支萧曾经在他手中吹出了最动听的曲子《绝不放手》,至今还被江湖中人传唱。当年,夺得这件宝物的是尚未上任的武林盟主别应天,这支萧后来成为他向闻宗萱求亲的信物,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十年前,终宝是一幅莫邪女神像,是天下第一丹青圣手汝秋桑的遗留之作。画上之人如栩如生,宛如真人临世,是历届莫邪大会最具价值的宝物。夺得这件宝物的是一个不知身份,年仅十七的白衣少女。少女一袭白衣,素颜淡装,清冷高贵,诡异的身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挫败群众,令人难以置信。有人说,她是莫邪女神重新降临人世,是为了拿回自己的画像,免其被世人所玷污。可是,自那以后,少女就再也没有现身江湖,她的身份几度成谜。” “难道会是她?”孟传情喃喃道。他想了那个在海上救助自己的白衣女子,也是淡妆素颜,清冷高贵。虽然从容貌上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但是那样的形象气质,诡异的身手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谁?”耳力甚好的商羽落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没什麽?只是想到了我姐姐,很像她。”孟传情不想将在海上遇到的白衣女子的事告诉任何人。事实上,他并没有说谎,孟传心的确有几分像那白衣女子。 “你若要参赛,还不赶快报名,晚了就没有名额了。”商羽落提醒他。 孟传情一跃而起,道:“成败在此一举,不能错失良机。”说完,他飞快地奔下楼。鄢商慈几人追不上他,只好在楼上等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孟传情才只身返回。“好险,最后一个名额。”孟传情悠然坐下,接过鄢商慈为他倒的水喝下,却发现商羽落的神情不对,正欲询问,商羽落却突然道:“诸位慢聊,我还有事,先行一步。”然后她抓起桌上的长剑和江末宁一起从窗户跃了出去。 “哎…怎么走了?”孟传情奔向窗户时,两人已不见踪迹。望着窗外的浩然景象,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这时肚子“咕咕”的叫一声,他才想起几个时辰前点的饭菜尚未下肚,只好重新叫了一桌,几人痛快地吃起了大餐。 几人吃完饭,见天色尚早,便商议一起去逛逛苏州城。刚走到楼下,就被大门口那个年轻秀士给拦了下来。 “几位需结了刚才的饭钱,方能离开客栈。”年轻秀士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多少钱?”桑幼忧问道。 “五百两。” “五百两?”桑俊惊道:“你怎么不去抢?”他们点的饭菜顶多不过两百两,对方居然漫天要价。 “我们做正当生意。”年轻秀士笑道。 孟传情突然道:“莫邪大会期间,所有客人的饭菜不都是免费的吗?”他记得商羽落跟他说过,这家客栈只有在平常的时候开的才是天价。 “的确如此。但首次光临客栈的人,是没有这项待遇的。”年轻秀士慢悠悠地说道:“你叫杨誓,我查过以往的客人名单,没有你的名字,说明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你们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孟传情无语了。这分明就是一家武林黑店,而且还是黑的这么的理直气壮。他只好认栽了,看向桑幼忧。 桑幼忧道:“二表哥,别担心,他开再高的价我也出得起。”然后她示意桑俊付钱。 桑俊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仍给年轻秀士,道:“五百两,不用数了。” 年轻秀士直接将银票放入袖中,道:“几位如果要住宿的话,最好把银票备足了,每个人每宿一百两。” “弄错了吧!住宿是按房间算的,不是按人。”桑俊道。 年轻秀士摇头道:“这是东华客栈的规矩,住宿费用全部按人的数量计算,每人一百两。如果是孕妇光临的话,她要一并付她肚子里孩子的钱,共付二百两。” 这次连桑幼忧都呆了,居然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她在商界也能支起一片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谓是这一行的佼佼者。各种各样的商人,她都与其打过交道,却从没有见过这么黑的理直气壮的商人。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敲诈。 一个人一百两,五个人就是五百两,而他们要在莫邪大会结束后才会离开,那就要住四个晚上,加起来就是两千两。如果还要算上他们这几天的伙食费的话,最起码要花三千多。这对她来说虽是个小数目,但对那些普通人来说,可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积蓄啊!她终於明白,为什么龙公子的那句“免费招待三天”就能收买众多的武林人士,这可是一句魔咒啊! 孟传情呆了,看向桑幼忧道:“幼忧…我看…我们还是换一家…” “不换!”桑幼忧厥嘴道:“我们就住这家。” 桑俊有些为难道:“小姐,我们还是换了吧!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票了。” 鄢商慈这时也劝道:“何必呕气,只要不离开苏州城,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一劝,桑幼忧更来劲了,“不!我偏要住这里。” 孟传情还想再劝,桑幼忧却突然笑道:“我是个商人,决不允许自己做亏本生意。吃一堑长一智,今天我认栽了,但是在离开苏州城之前,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年轻秀士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她,“你是商人?” 桑幼忧没有理他,看向桑俊:“还有多少银票。” “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三千两。” “那没剩多少了了。走,我们去取钱。” “苏州没有我们的生意。”桑俊提醒道。 桑幼忧一怔,这才想起她的师父不许她在苏州城做生意。“那你出城去取,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来。” 桑俊出城后,桑幼忧便和孟传情,鄢商慈,小麦四人逛起了苏州城。 孟传情在一家名为“聚宝斋”珠宝店为三女各买了一件珍贵的首饰。他送给鄢商慈的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碧绿玉镯,为了显示自己的爱屋及乌,他送给了小麦一支玉簪,让小麦感动不已。 桑幼忧收到的礼物是一条黄色丝带,孟传情亲手为她系在头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珠子给她。孟传情称它为幸运珠,说它能为桑幼忧带来好运。 桑幼忧不知孟传情是何时买下它的,他说让自己好好保管此物,除了在场几人不许别人知道此事,虽然觉得奇怪,却一口答应了。只有鄢商慈在看到珠子时,神色稍微变了变。那分明就是南无诗送她的魔灵珠,传情居然将这颗烫手山芋交给了幼忧,他不怕会为幼忧引来杀身之惑吗? 似乎知道鄢商慈在想什么,孟传情看向她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以他对幼忧的了解,知道她必定会将此物当作是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然后密封起来锁进柜子里,除非是她思念自己,否则她是不会再拿出来的。而且,她是个商人,身边有奇珍异宝不足为奇,这样就不会引来太多人注意,反而对隐藏魔灵珠更加有利。只要找到了南无诗,将珠子还给她,那就万事大吉了。 几人从珠宝店出来后,就直奔莫邪塔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如临大敌 第二十三章 如临大敌 莫邪塔高七层,象征七及浮屠。塔的一楼就是参与莫邪大会的报名点,名额已够,报名已经结束了。孟传情几人在守塔人北慕涵的带领下,登上了二楼,去瞻仰莫邪女神的风采。 巨大的莫邪女神像,白玉雕塑而成。神像高七尺,却因为是塑在高台之上,孟传情几人就只能仰望了。一眼看到这神像,孟传情就知道江湖中人人如此敬仰莫小邪,是理所当然的。神像上的莫小邪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温、静、淡、雅、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两眼。 孟传情本以为莫小邪是如海上的白衣女子那般似仙非仙,但神像上的莫小邪虽然也是一袭白衣,却是劲装打扮。她的长发微微飘扬,在加上她背上所背的无比神剑,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就是莫小邪啊!好美啊!”桑幼忧忍不住叹道。 “她一定很寂寞,给人一种失落的感觉,仿佛历经沧桑。”鄢商慈看着莫小邪的脸,平静地说道。 孟传情看向鄢商慈,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莫小邪脸上平静淡然,她从哪里看出来的失落? 鄢商慈突然又笑道:“可能是错觉,刚才有一刹那,让我觉得莫小邪在对我笑。” 这样的自我安慰却让孟传情有些疑惑,商慈能够看透人心,说话也是深入人心。她说莫小邪有些失落,可能真是如此,难道在莫小邪身上还藏有什么江湖中人不知道的秘密吗? “一楼是花,二楼是神像,不知三楼会是什么?”孟传情又开始好奇了。 北慕涵笑着摇摇头,道:“三楼什么也没有,是空的。”说完,就被其他的游客叫走了。 虽然听书生这么说,孟传情却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望向三楼楼梯,总觉得上面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不知不觉,一步一步靠近,登上楼梯。三女不解其意,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三楼带给孟传情的没有惊喜,只是意外。他没想到三楼竟然异常安静,只有三个人。 一个白衣男子背对楼梯口负手立于窗前,一个长发散落肩头的黑衣男子半卧在躺椅之上,手中捏了一壶酒。他的身边有一张圆桌,桌子上只有一壶水,三个茶杯和一盘干果。一个黑衣少年背对楼梯口坐在桌旁,他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胳膊旁边横放着一把七寸多的长剑。 孟传情几人上楼时,躺椅上的男子扭头看向他,然后另两人也回头看向他。随即,白衣男子又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站在那里,刚好将舞狮台甚至是对面东华客栈的情形尽收眼底。而桌旁的黑衣少年却是突然站起,手已搭在了剑柄之上。 这三个人,就是糊涂堂的最高领袖。 白衣男子是糊涂堂的堂主,名曰江才情。他虽贵为堂主,却从不过问堂中之事,所有堂中事务皆交于领主夜未央管理。 长发披肩的黑衣男子便是糊涂堂的领主夜未央。他自喻为天下第一智者,风.流潇洒,邪魅诡诈,他与江才情一文一武共执糊涂堂已有十年,彼此已心生默契。 那黑衣少年是糊涂堂的头号杀手,天杀劳桑心,也就是杀害农家两老的残阳剑主。她是杀手的头头,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因此出任务时经常女扮男妆,化名劳天。他身上的短笛是吹奏xiaohun曲的乐器,xiaohun曲是专为服用了傀儡虫的莫天都吹奏的。 莫天都是前任残阳剑主,被关押在糊涂堂时,一直不肯吐露残阳剑的剑招。为此,夜未央给他服下了可以控制人心的傀儡虫。被傀儡虫控制的人,都失去了自主能力,他的剑法也就大不如前了。但只要劳桑心吹奏xiaohun曲,就能让傀儡虫进入假死境界,莫天都就能恢复本心。由于劳桑心是从莫天都手里接收的残阳剑,两人心灵相通,当莫天都与商羽落她们一战时,她明显感应到了对方的强大。于是她在这方吹起了xiaohun曲,从莫天都的心里看到了那方的激烈战况,便让莫天都传话给冉必之。【详见《番外篇.糊涂堂杀手》】 见了这几人,孟传情明显有些意外。感应到自自己上楼后,躺椅上的黑衣男子眼睛就一直地盯着自己,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突感不快,眼皮一紧,猛然回望过去,与其对视,眼神中略带着几分警告。 这一对视,像是水与火的交融,风与云缠绵。仿佛彼此相知,却又恍如隔世。那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只为感受他们散发出的刹那间光华;那一瞬,空气停止了流动,只为了静观他们所碰撞出的刺眼火花…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彼此都觉得对方是知己,却又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劲敌。 这一刻,静的出奇,仿佛全世界都在静观这两人,忘乎所有。 夜未央突然笑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一件事情来缓解这种寂静又紧张的气氛。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他想知道的事。他是智者,身怀“忘本”心法,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就可以洞彻人心,但他却看不透孟传情。 孟传情的眼睛清澈,暗淡,却又仿佛有魔力一般,隐隐闪着蓝光,诡异却不刺眼。 这是他此生碰到的第三人。十年前的南无诗让她无法看透,一年前的商羽落他也无法看透,而今时这个少年让他更加的看不透。 世上只有三种人不受他的心法掌控。 一种是心无杂念的人。这种人内心深处无欲无求,已达“忘我”之境。既然“忘我”,何来“忘本”?但这种人夜未央从未见过,他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例如百年前的轩辕伢子。 一种是心智与他不相上下的人,发觉到了他的意图,运功抵抗。这种人常见,毕竟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就像十年前的南无诗。 还有一种是同样怀有这种心法的人,而且对方的心法比起自己还略胜一筹。这种人也很多。像天魔教的天魔神功,沧浪岛的芳魂依依,雪花神教的黯然xiaohun,还有秘穴宫的慑心术。 夜未央看不出孟传情是哪种人,这让他有一种挫败的感觉,也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种感觉。他讨厌输。 于是他笑了,看向劳桑心,道:“劳天,贵客临门,还不招呼?” 劳天似乎明白他口中的“招呼”是哪种“招呼”,他走到孟传情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传情淡淡地看着他,他已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是女扮男装,这让他对这几个人的身份越发的好奇了。显然自己的出现让他们非常意外,但他们却依然这样殷勤地招待自己,这份魄力着实难得。 他自己也非常矛盾,躺椅上的黑衣男子让他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让他不敢靠近,但窗户边看不清容貌的白衣男子又给他一种亲近感,仿佛前世就已相识,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面前这个叫劳天的少年,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个念头却是一闪而过。 孟传情想了想,突然笑道:“打扰了。”然后出人意料,他竟然转身下楼。他身边的三女也跟在他的身后毫不留恋。 劳天怔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夜未央。 夜未央已坐了起来。他看着孟传情几人离开的楼梯口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就这样离开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虽然他完全看不透这个少年,但至少也能看出他不是那种临阵脱逃,没有胆量的人。他身上也有一种并不显著的霸气和豪爽,这样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不是应该爽快地坐下来吗? “未央,”白衣男子突然回头,道:“你不是将这里封闭了吗,怎么还有人上来?” 为了不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几人,夜未央早在上楼之前在楼梯口布下了“忘本”心法,所有想要上楼的人都会被他的心法入侵不自觉地回头。 “那就说明他是怀有同样心法的人。”夜未央平静地分析道:“这种心法,江湖上只有五家。南方雪花神教是女子教派,心法亦只有历任教主才会,而北方天魔教自楼仲丛失踪后,天魔神功就已失传,因此,这两家可以排除。西方秘穴宫二十年前被别应天灭门,仅有秋双心和农牧夫两名弟子生还,这两人最后入主天魔教。东方沧浪岛的心法我也曾见识过,岛主的功力尚不及我,那就更不可能是她门下的弟子了。所以,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天魔教。他的心法居然还胜我许多,连身边那些不会武功的女人都能带进来,而且,” 夜未央眼里闪着兴奋又惊奇的光,看向江才情,“他们上楼时,连你都没有发觉,会不会太强了?”他终於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江才情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去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报名参加莫邪大会,不要让他有机会成为你的对手。”夜未央朝劳天下达了命令。 孟传情一行人走出莫邪塔,在舞狮台边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三楼,白衣男子依然站在窗户边,也望着他,一脸的平静,淡然。虽然是正面相对,但距离过于遥远,孟传情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却仿佛前生已相见,将他的身材轮廓都嵌入心底。孟传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有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欢喜又有些讨厌,这也正是他突然下楼的原因。 当劳天请他上楼时,他原本是想爽快地过去,但是夜未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和江才情所带给自己奇怪的感觉让他背道而驰。虽然觉得错过了认识奇人的机会,却不得不勉强自己接受这样的决定。 几人回到客栈时,桑俊还没有回来。因为没有付账,掌柜的不给他们安排房间,他们只好坐在大厅里等。傍晚时分,桑俊提着一个大包袱回来了。当他亮出包袱里几叠银票时,临桌的人都惊呆了。掌柜的和那年轻秀士更是连气都不敢出了,赶紧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东华客栈的客房不错,但就是服务态度差劲。几人各自呆在房中,等待着伙计打水来,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伙计却迟迟不来。孟传情和桑俊这两个男人也就算了,鄢商慈她们三个女人可等得不耐烦了,纷纷来到他的房中诉苦。 孟传情不得不揪来伙计,准备询问时,伙计却率先开口了:“东华客栈的规矩,只提供房间,不负责烧水,一切需求都要自己解决。”孟传情几人一听,顿时气结,而那伙计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想要将其痛扁一顿。 那伙计道:“如果要我们服务的话,需要另外付钱。一桶冻水二十两,开水五十两。浴桶一个一百两,柴火一根一两。要是你们还想泡花瓣澡的话,我们这里有玫瑰花瓣,芙蓉花瓣,和海棠花瓣,每片花瓣五钱银子…还有还有,你们每人还需付我跑腿费二十两…” 伙计罗里八唆还想再说上一大堆,却被孟传情一脚给蹬了出去。 气呼呼地关上门,孟传情一头倒在床上。他庆幸自己身边带了个财神爷,不然他就是卖身也过不起这一夜啊。一片花瓣就要五钱银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桑幼忧突然打开门,伙计还站在门外没有走,她将一叠银票塞到伙计怀中,道:“一万两银票,该准备的全部都给我准备好。” 伙计收了银票,兴冲冲地跑下楼准备烧水去了。这一番折腾,待几人梳洗好入睡时,已是半夜时分。 次日。天未亮,孟传情就起床了。花钱打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所以,他情愿自己动手。 客房在三楼,水井却在一楼的后杂院,为免来回奔波,孟传情提了一个大水桶下楼,想要一次打足五个人的洗脸水。刚走到二楼,他就停下了脚步。 客栈的人都还未起床,所以非常的安静,然而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此时却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的夜未央,自饮自酌,犹如鬼魅。见孟传情下楼,他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孟传情没有理会他,径直下楼去了后院打水,然后在夜未央的注视下,他单手提着满桶水一步一步地上了三楼。期间,他没有丝毫的松懈,呼吸也非常均匀,这却让夜未央非常的心惊,这份内力江湖有几人能及? 仅仅是这一小会的观察,他就已经可以肯定孟传情的功力已远在劳天之上了,他心中暗想,如果孟传情的身手也在劳天之上的话,那么他就要想办法为劳天除掉这个劲敌了。 昨夜,劳天向他汇报,这个少年也报名参加了莫邪大会,因此,一大清早他便来此,想试探一下孟传情的斤两。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黑白双煞 孟传情帮所有人打好了水,自己洗漱之后,这才下楼。夜未央还坐在那里喝着酒,他的对面却多了一个酒杯,扣在桌子上,见他下来,就招了招手。孟传情没有多想,直接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贵姓?”夜未央笑问。 “杨。”孟传情淡淡道。 “名字?” “杨誓。” 夜未央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却并没有喝下,盯着孟传情道:“真名?” 孟传情默然。看着夜未央将杯中之酒喝下,他翻过酒杯,伸手去拿酒壶欲为自己斟酒,夜未央却抢先一步将手按在了酒壶之上。 仿佛早料了对方会有此举,孟传情翻转手腕抓向夜未央的手,夜未央也松开了手,反抓向孟传情的手。两人的手在酒壶上方互相招架,都想抢占先机,夺下酒壶。夜未央的手法速度极快,孟传情根本就抢不过他,但他却胜在内力深厚,夜未央几次将手搭在了酒壶之上,都被他暗运内力震开。 如此反反复复,十几招过去后,两人竟然同时抓住了酒壶。夜未央抓在了壶嘴之上,而孟传情却抓住了壶柄,两人对视,眼中皆闪着凌厉不羁的光,谁也不肯率先放手。 “你们在干什么?”鄢商慈这时走下楼,一脸笑意来到两人身侧坐下。 “美人在侧,此举实在是有失风度,杨兄弟先请!”夜未央看了一眼鄢商慈,突然松手,将酒壶推向孟传情。 “酒量不济,还是阁下先请!”孟传情将酒壶推了回去。 “我已饮了大半,而兄弟却是一口未沾,还是该你!”夜未央又推了回来,还暗运了几分内力。 “烈酒伤身,不喝也罢!”孟传情又推了回去,加重了几分力道。 “非也!酒虽伤身,却能忘忧解愁!” “无忧无愁,何须它解!” 鄢商慈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面前的酒壶被两人来回推送,正想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却听见“嘭”的一声响。两人运用内力这一来一回地推,酒壶终於承受不住力道,怦然碎裂,壶中之酒全部洒将出来。孟传情和夜未央因运有内力,酒未沾身,大多洒在了鄢商慈的身上。 “商慈…”“…” 两男停止了争斗,皆看向鄢商慈,一脸的歉意。 鄢商慈沉着脸,牵起衣衫一角看了看,又看了看孟传情,然后突然瞪向夜未央,“你,赔我衣服!” “自然要赔。但是…”夜未央故作不解,笑问:“为何只要我赔?” 鄢商慈语塞,她本不是个小气的人。这次外出,几人根本就不曾带任何衣物,所有人身上穿的都是昨日桑幼忧现买的。她身上这件紫色长纱,更是孟传情亲手挑选买来送给她的,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自然非常的珍惜。但此时这意义非凡的衣服却被两人弄脏,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就仿佛今后她再也收不到孟传情送的东西了。她害怕感觉成真,想要孟传情重新买一件,但又不好直说,便只有将气撒在夜未央身上。 孟传情纵然聪明绝顶,却也难猜透女人心,哪里明白鄢商慈的这般心思。他见鄢商慈没有说话,以为她不敢难为夜未央,便替她答道:“因为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我买的,现在被我弄脏了也就扯平了。” 夜未央听了这话,暗暗观察鄢商慈的神色,见她一脸愁云惨雾,便已对她的心思有了八分了解。他见孟传情完全不解鄢商慈,便故意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赔她一件了?” 孟传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句话里有陷井,所以他不能贸然回答。他的这一声“哼”却让原本低着头的鄢商慈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然后有失望地低下头。 这点动作没能逃过夜未央的眼睛,他看着鄢商慈,笑道:“姑娘不必忧心,等店铺开门,我就陪你去买。” 鄢商慈抬头看向夜未央那张笑脸,突然怔住了。 好俊的一张脸!这个男人的五官是如此的精致,双目有神,鼻梁微挺,细腻薄唇,脸上始终带着邪魅迷人的微笑。他的长发虽未束起,却丝毫不乱,紧身黑袍将他的完美身形完全展露出来。 鄢商慈不禁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她的眼睛在孟传情与夜未央之间来回探视,发现这两人竟是如此的相似,却又截然相反。两人的容貌一样俊美,孟传情却因为年轻而却多了些稚气,夜未央看来有二十五六,相较于孟传情他则显得更成熟。夜未央就如暗夜使者,他的笑带着点邪魅,孟传情如旭日精灵,笑中带着纯真。 鄢商慈不禁有些呆了,夜未央懂得散发自身的魅力,让每一个女人都能为他着迷。 孟传情看着夜未央,虽然极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无限,若不是相信商慈对他的情意,他真怕夜未央会勾了她的魂。他终於明白为什么在莫邪塔一见到夜未央就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与自己截然相反,也许他们将来所走的路都是相反的,他们将成为彼此最强的敌人。他有预感,他们之间,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没有第三条路。 “阁下怎么称呼?”孟传情开始重视起这个人,问起了对方的名字。 “夜未央。” 见孟传情毫不动容,夜未央挑眉问道:“你不怀疑?” 孟传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名字应该是出自于《诗.小雅.庭燎》中‘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一句,如果取个假名字也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话,你也太有心了,何必呢?” 夜未央转着手上的酒杯,笑道:“说得是,取个假名字就该像阁下这样,简简单单,多好。” 孟传情不理会他的嘲讽。 此时,客栈的人已陆陆续续起床了,桑幼忧几人也下了楼。孟传情找桑俊要了几张银票就和夜未央、鄢商慈出门了,这次桑幼忧竟然意外地没有黏着他。 苏州城就是苏州城,虽然是清晨,街上却早已摆满了摊,当然卖早餐的是最多的。 商羽落坐在一家卖粥的摊位旁等着老板盛粥,尽管江末宁并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一再伤害自己让她留下来陪她,她还是要进城来查探夜未央的下落。她心想,既然天杀并未出现在松林,那就一定是随夜未央进城了,如此一来,就算是找到了他们,斗起来也是非常棘手的。而夜未央,他们究竟藏在何处呢? “姑娘,你的粥好了。”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见商羽落独自发呆,对桌上刚盛的粥浑然不觉,忍不住唤了一声。 商羽落回过神来,歉意一笑,这才喝粥。刚喝完,她就瞧见孟传情和鄢商慈、夜未央三人从对面的一家面馆里走出来,三人有说有笑朝东街走去。 商羽落眼神一变,突然起身,丢给摊主一锭银子,道:“老伯,我有急事,麻烦你煮一碗鲜粥,帮我送到城外松树林溪边的小茅屋,可以吗?” 摊主是个实在的人,一口答应了。 商羽落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老伯,你家里还有人吗?” 摊主愣了一下。 “我希望您能亲自送去。”商羽落笑道,转身离去。 “兄弟!”孟传情三人刚走到一家裁缝铺前,商羽落就追了上来,“你们买衣服?” 猛一看到来人,夜未央眼神一变,故作不认识,神态自然地看向前方。 “商姐姐,你怎么来了?”孟传情有些诧异,去的急来的也太突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在前面看到你们,过来问候一声,这位是…好像在哪见过?”她注意起了夜未央。 夜未央笑道:“在下杨蔚,商姑娘不认识我了,一年前我们见过。” 商羽落想了想,道:“好像是,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原来你叫杨蔚,你们是…”她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正欲开口,夜未央却抢先道:“我们是兄弟,亲兄弟。”他一手搭在孟传情的肩头,装作很亲热的样子。 孟传情自己名字有假,自然也不敢点破夜未央,他见商羽落一直打量着夜未央,似是有所怀疑,便反手揽上夜未央的肩头,笑道:“对呀,亲兄弟,你知道的,我们不好暴露身份,你无需点破。” 商羽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夜未央却以为她不知道,便自编了个名字和他称兄弟。这必然会让商羽落误以为夜未央是他的大哥孟传闻。虽然商羽落未必见过大哥,但一定听说过,此时见眼前之人与传闻不符,必会怀疑询问。这样一来就在夜未央面前暴露了他的身份,为此,孟传情不得不违心与夜未央如此亲密。 商羽落似乎相信了,笑道:“明白。”她又看向夜未央,道:“一年不见,相聚却在今日,真是有缘,不如我陪你们逛逛。” 孟传情和夜未央异口同声拒绝道:“这不好吧!”话一落音,两人皆看了对方一眼,心生怪感,同时放下搭在对方肩膀的手。 见两人如此默契,商羽落更加相信他们是亲兄弟了,虽然被拒,却依然淡笑道:“如此,便不打扰了。” “商姐姐!”正欲离去,一直闷不吭声的鄢商慈突然叫住了她,“我正好要买衣服,你陪我吧!” “商慈…”孟传情急忙朝她使眼色,鄢商慈却似没看到一般,直接牵着商羽落的手进了裁缝店。 “啊…美人不给面子,兄弟,你太失败了…”夜未央拍打着孟传情的肩膀,调侃道,然后在孟传情的瞪视下踱步跟在两女身后。 一年前,天地二杀尚在闭关中,其它杀手又有任务在身,因此夜未央不得不亲自出马去对付一个强劲的对手,追踪对手到洛阳时,发现商羽落也在追踪这个人,两人同时击杀了对手,就此相识。当时,他的“忘本”心法就无法看透她,便算准了此女今后不凡。 果真,一个月后,商羽落做了邪阴派的掌门人,名声大噪,她新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向了糊涂堂。门下一名负责收集情报的弟子被她所擒,商羽落企图从他口中探出一些糊涂堂的秘密,但那名弟子只说了一句“若铲糊涂堂,先灭夜未央”便咬舌自尽了。 就这样一句话,夜未央便成了商羽落的心头大敌,处处找糊涂堂的麻烦,希望能将他引出来。为了保存实力,夜未央一直不愿与其正面交锋,能避就避,但商羽落却对他紧追不舍。此次,她不知从何处得知自己要在莫邪大会上捣乱,便想在沿途阻止自己进城,若不是自己事先料到,恐怕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摆脱她。既然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夜未央,与她一起逛逛又有何妨? 鄢商慈一身的酒味,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却毫不在意。 裁缝铺的主人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鄢商慈和商羽落尚未踏进门,她就扑着手嚷嚷道:“哪来的酒鬼…”见进门的是两个漂亮的女人,她马上住口,变成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老板娘,我们买衣服。”鄢商慈客气道。 “啊,来,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说着,便将她们往里边引。 这时,夜未央和孟传情进门了。老板娘眼睛一亮,上前拉着孟传情道:“我记得你,你昨天来买过衣服对不对?” 孟传情甩开了她,看向鄢商慈,道:“试衣服的人你都不记得,会记得我吗?” 一般的裁缝铺都是客人送布料量身定做,但这家据说是苏州城十大富商之一旗下的商号,不仅仅为人量身定做衣服,而且还卖做好的衣服,虽然价钱昂贵,却也有不少人光顾。昨日,他们几人正是在这里买的,鄢商慈身上的那件还被称为“镇店之宝”,是独一无二的一件,孟传情一眼就瞧上了。鄢商慈试穿之后,发现正好合身,便花了桑幼忧五百两银买了下来。 “记得,只要是长的俊的,我都记得。”老板娘媚笑道,突然又迎上夜未央,“哎哟,这位公子,你也一定来过,多眼熟啊!” 夜未央看向孟传情笑道:“那我和他,谁更让你记得深刻一点呢?” “这个…不好说啊…”老板娘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移来移去。 夜未央又搭上了孟传情的肩头,笑道:“没关系,但说无妨,我们是兄弟,不会在意的。”他拍了拍孟传情道:“是吧?兄弟!” 孟传情虽然气恼,却也只能随声附和:“对,直说吧!” 老板娘道:“那我可就说了,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你们谁更让人难忘些。你们兄弟俩一黑一白,都俊的不像常人,简直就是黑白双煞…哦,不不不…是黑白双俊!”老板娘连连摆手。 “哈哈哈…黑白双煞,我喜欢。”夜未央大笑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冷着脸道:“我不喜欢!”然后走向了鄢商慈她们。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第二十五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鄢商慈和商羽落正在挑衣服。商羽落为她挑了几件,她都摇头表示不喜欢,当商羽落拿起第五件时,她依然摇头。商羽落脾气果真是好,不放弃地拿起第六件,鄢商慈看也不看就摇头。 “商慈,这件很好啊!你怎么不喜欢?”孟传情拿过商羽落手中的衣服。 鄢商慈撅嘴道:“你哪里看出它好了?” 孟传情和商羽落牵起衣服,道:“这衣服颜色淡青,你看它像不像草原,它有着大地的气息,你若每天穿着,就能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这样一来就能够长久保持美丽…”孟传情滔滔不绝地说上一大堆,鄢商慈突然扯过衣服进了里屋。 商羽落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衣服不好,而是选衣服的人不好。” 老板娘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喃喃道:“好口才啊!若是让他留下来帮我卖衣服,那我岂不是发了。” 鄢商慈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一掀帘,艳惊四座。她的身材好,孟传情的眼光又独到,选的衣服正好合身,让她看起比平常更美。 孟传情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板娘,道:“买下了,把刚才商姐姐挑的衣服全都买了。”老板娘乐得像朵花,高兴地跑去收拾衣服。 “传…”鄢商慈迎上前,正欲叫孟传情的名字,猛然想起他是化名,便改口道:“誓,不要那么多吧!” 孟传情道:“你喜欢就好。” 就是这一改口,却让夜未央和商羽落同时有了怀疑。夜未央心想:他的名字里必然有一个“传”字,以鄢商慈对他现在的名字称呼来看,“传”字必不会是他的姓,那么就是字和尾名了,江湖上名字里带这个字的可不少啊,究竟会是谁呢? 商羽落心想:自己早就知道了孟传情的真实身份,鄢商慈就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改变对孟传情的称呼,那么,她是在防备杨蔚吗? 似乎察觉到了商羽落已心生怀疑,孟传情突然迎上夜未央,笑道:“大哥,既然衣服已经买了,我们就回客栈吧!” 夜未央明白他是想尽快摆脱商羽落,却不愿遂他意,便道:“兄弟,我和商姑娘已有一年未见,有太多的话要说,不如我们一起去酒楼喝上一杯,边喝边聊,如何?” 孟传情看着他,缓缓道:“只要商姐姐同意,我没意见。”很好,既然你不怕被揭穿身份,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他知道商羽落的耳力好,这句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 “我也正有此意。”商羽落也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你们喝酒,那我怎么办?”鄢商慈问道。 孟传情道:“你先回东华客栈,我们喝完酒就回来。” “那…这么多衣服…”鄢商慈看着老板娘打好包的一大包衣服。 孟传情看向老板娘,露出了一个迷死人的笑容,“我想,漂亮的老板娘一定非常乐意帮我送过去的,对吗?” 老板娘看起来也有三十来岁,孟传情这样一夸,可让她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乐意,非常乐意,我一定帮这位姑娘将衣服送到东华客栈。” “那谢谢了!”孟传情笑道。 老板娘又笑道:“不用谢,只要你喝完酒回来帮我卖一天衣服就行了。” 孟传情一愣,“卖衣服?” 夜未央突然开口道:“没问题,我兄弟一定帮你卖!” 孟传情瞪了他一眼,“我还没答应呢。” 夜未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帮你。”然后他看向商羽落:“商姑娘,我们去喝酒。”像是怕孟传情反悔一般,夜未央这一次直接搂住了孟传情的肩膀,将他往门外推。 这样的举动让孟传情突然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夜未央就是他的亲大哥一般,而他竟然不反抗,脚也不自主地跟着夜未央走向了门口。 几人踏出门槛后,夜未央突然回头看向老板娘,道:“记得把门槛修高一点,就我兄弟这脸蛋往门口一站,可是有无数女客蜂拥而至啊,小心把你这门槛踏破了。”然后大笑离去。 老板娘看着几人的身影,得意地笑道:“他答应了,啊哈,我要发财了…” “我们走吧!”鄢商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踏门离去。 如果说东华客栈是苏州城最豪华的酒楼,那么位于城北正中心的风雨楼,就是苏州城最雅的酒楼。之所以雅,不仅仅是因为酒楼的装饰布置淡雅,也因为光顾此楼的皆是一些文人雅士。这些文人闲来无事便会结伴来此楼小坐,点上一桌清淡的小菜,叫上一壶美酒,边饮边吟诗作对。所以,这酒楼也有另外一个称号:秀才楼。 近几日,秀才楼的客人比平常少了许多,掌柜的却并不觉得奇怪。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早就给那些江湖中人扣上了一顶粗俗、不懂礼数的帽子,自是不屑与他们交往,更何况,因为莫邪大会,城中的武林人士频繁增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些文人大多都躲在家中。 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文人和武人,永远都被一条界线隔着啊!他抬头看向二楼,那里坐着三个客人,也是二楼唯一的一桌客人。虽然只在此坐了三个时辰,但酒库的酒却已被他们喝了大半,掌柜的不禁开始猜测:莫非他们是酒神转世? 楼上的客人自然就是孟传情、夜未央和商羽落三人。 几人离开裁缝铺后,便在苏州城转了一圈,想选一家最好的酒楼喝酒,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他们居然共同选择了这家酒楼。夜未央瞧见孟传情从桑俊身上讹来不少银票,仗着有人付钱,他一口气叫了十坛陈年杜康酒。 三人各怀心思,为对方斟满了酒,然后找着各种理由拼命地让对方灌酒。三人皆心知肚明,对方只不过是想将自己灌醉了,好从口中探知一些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说酒后吐真言,尽管每个人表面上都装作一副很亲热的样子,但醉了,可是什么真话都说出来了,包括对方的真实身份。 很显然,夜未央一心想灌醉孟传情,所以总是适时地找借口向他敬酒,而他的借口全部都是一些兄弟间的情义。孟传情发现夜未央真的很能编。小时候斗蛐蛐,“大哥”一不小心胜了他,害他掉了不少眼泪,所以今天特意赔罪。赔罪酒不能不喝,所以孟传情仰头饮下。 七岁的时候,他在私塾读书,写了一片好文章,受到了先生和全家人的表扬,却唯独这个“大哥”没有称赞他。于是这碗迟来的表扬酒他又得爽快喝下。还有什么替他说谎的感谢酒,觅得红颜的恭贺酒,说得就仿佛孟传情小时候真的和他发生过那样的事一样。 孟传情真是对夜未央佩服到了极点,这样一个编谎话编得毫无破绽,又面不改色的人,心智必定非常人能比。这样的人虽然心机沉重,但他向来引为知己,就像南无诗一样,他已经不知不觉对其产生了好感。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这个人能成为他的大哥。 孟传情不再推辞夜未央的敬酒,他只当这是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无论夜未央是如何想,此时他只是单纯地将这次喝酒当作是兄弟间的情义更进,反正他的酒量好到极限,相信夜未央也灌不醉自己。更何况,他也没机会向自己灌多少酒了,他还要招架商羽落。 商羽落一心想要灌醉夜未央,在夜未央与孟传情喝光了八坛酒后,也开始找借口向夜未央敬酒,她的借口自是不离一年前的那场邂逅。夜未央很爽快地“接招”,他还不忘拉孟传情一把,撮合着他一起喝。 孟传情见过商羽落的酒量,却不清楚她与夜未央谁更胜一筹,他怕夜未央将商羽落灌醉,便在两人中间调停着。几圈下来之后,所有酒坛都空了,商羽落不罢休,又叫来了几坛女儿红接着喝。三人各自算计着,喝了一坛又一坛,却谁都没能如自己所愿,将对方灌倒,反而个个都清醒如常。 如此,时间过得极快,几人自顾饮酒,浑然不觉天色已渐近傍晚,酒库里的酒已被他们喝得不剩几坛了,掌柜的终於忍耐不住上楼发话了。“几位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商羽落似乎还未喝足,挑眉问道:“这么早就打烊?” 掌柜的道:“这是风雨楼的规矩,只做巳时到酉时的生意,历来如此,请各位体谅。” 几人也喝了足足四五个时辰,在酒桌上也是谈笑自如,三人产生共鸣,由最初的算计渐渐演变成“酒逢知己千杯少”,然而意犹未尽时,掌柜的却下了逐客令,几人不得不起身下楼。 “两位,若是有缘,我们他日再会,必定不醉不归。我还有事,告辞了!”商羽落此时才想起江末宁,下楼后便匆匆往城外赶去,殊不知江末宁和冉必之已经在街上等了她几个时辰。 冉必之眼见江末宁远远地跟着商羽落,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一回头,嘴巴张的老大,“领主?” 夜未央如鬼魅般坐在他的对面,一只手撑着额头,没有看他。 冉必之顿了顿道:“我…我马上出城…”然后转身欲走。 “回来!”夜未央突然抬手叫住了他,一声轻叹后又道:“现在出城不觉得太晚了点。” 他的语气很轻,没有责备,让冉必之感到有些奇怪,他轻轻唤了一声:“领主?” 夜未央语气依然很轻:“陪美人在这坐了两个时辰,你倒是挺享福的,可苦了我,美人是毒酒啊!” 此言一出,冉必之更加吃惊了,原来领主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他急忙解释道:“她是商羽落的妹妹,昨日与我们一战受了重伤。商掌门今早进城将她独自留在林中,没想到却被一个送粥的给玷污了…”【详见番外.冉必之 杀手的同情】 冉必之话未说完,就听到“噗”的一声,夜未央弯腰吐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情况,领主居然吐酒了? 许久之后,夜未央抬起了头,对冉必之道:“送我回莫邪塔。” 孟传情独自返回东华客栈,还未上楼,就趴在栏杆上猛烈地吐了起来,吓坏了鄢商慈几人。几人将他扶上楼,手忙脚乱地伺候着,桑幼忧喂他喝了一碗醒酒汤后,他苍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当他告诉众人自己醉酒的原因时,最了解他酒量的桑俊和桑幼忧是一脸的惊讶。 桑幼忧更是惊呼道:“天啊!二表哥,你碰上对手了!我可从来没有见你醉过。” 桑俊也暗笑道:“我可是记得你昨天说过,谁要是能把你放倒,你就认谁做老大。嘿嘿…酒量不济,还敢大言不惭,现在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孟传情靠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思忖道:“难道真的是人外有人,还是这‘人外人’其实是跟我一样,都在强撑?” 风雨楼的酒,无论是杜康还是女儿红,都是陈年烈酒,下喉如火,腹热难熬。孟传情虽然经常喝酒,但都是抱着酒壶独坐慢饮,很少这样一碗接着一碗地喝。早在夜未央敬他最后一轮酒时,他就已经渐感不适了,但见其他两人脸上都毫无醉意,他只有用内力强撑。如此,他又喝了夜未央敬他的七八碗酒。虽是笑着接纳,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只希望快点结束这次斗酒。好在掌柜及时的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才让他不至于吐倒在酒桌上。 孟传情心中疑惑连连,摸不准夜未央和商羽落是真的酒量好,还是跟他一样在用内力强撑。如果是强撑倒还罢了,但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吐了的话,那可就糗大了,看来这个夜未央还真不能小觑。 孟传情想了想,朝桑俊道:“你可听说过‘夜未央’这个人?”桑俊虽然一直跟随桑幼忧做生意,但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在场之人道若论对江湖之事的了解,恐怕没人能及得过他了。 桑俊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人,难道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人物?” 孟传情道:“我看不像,他的神情和处事态度,怎么看都像是个老江湖。” 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鄢商慈突然道:“他真叫夜未央吗?或许跟你一样用的是个假名字。” 孟传情摇头道:“他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假,我奇怪的是,既然他和商姐姐一年前就相识了,为何今日却不以真名示之呢?为了掩饰自己,他把我夹在中间,从头到尾都不露一丝失算的神情,此人的心智真非一般!” 众人一阵沉默。孟传情看向坐在桌旁发呆的桑幼忧,笑道:“表妹,你怎么转性了,也不说句话?” 桑幼忧回过头来,道:“我看这个人挺好的,总是笑脸迎人,不像二表哥你,整天愁眉苦脸的。” 孟传情哑然失笑:“表妹,那叫笑里藏刀,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原来她的魂已经被夜未央给勾了去,难怪会一反常态的安静。 桑幼忧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鄢商慈突然道:“传情,你真的要帮那个老板娘卖衣服吗?” 孟传情静了片刻,笑道:“答应的事怎能反悔,况且有人答应会帮我,相信他也不会失言的。” 在他们聊的正兴的时候,对面的莫邪塔三楼却安静如常。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夜未央的杀手锏 莫邪塔三楼。 夜未央躺在躺椅之上,一手抚额,闭目休息。江才情坐在桌旁看着他。劳天和冉必之齐排立在江才情的对面,都是禁声不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明:堂主生气了! 堂主的表情永远只有一个~淡漠。他没有喜,也没有愁,纵使哪个属下冒犯了他,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解决。普天之下,能够惹堂主生气的人恐怕就只有领主了。劳天和冉必之一同看向夜未央,心中皆为他紧张。 夜未央突然睁开了眼睛,见江才情一直看着他,笑道:“小白,我又不是女人,你这样盯着我做甚?” 江才情冷着脸没有说话。 夜未央又看向劳天,“六日,去给我弄碗醒酒汤。”劳天小名叫六日,夜未央一直如此称呼他。 劳天低头应了声“是!”,尚未动身,就听江才情冷声道:“泼冷水醒得更快些!” 劳天僵立当场,看了看江才情,又看向夜未央,一脸的为难。 夜未央突然喝道:“必之,取冷水来!” 冉必之一脸愕然地看着他。劳天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去取水,冉必之只得遵照命令转身去了后房。 只过了一会儿,冉必之就取来了水。夜未央看着冉必之手里端着的碗,笑道:“必之,你真幽默。我让你取冷水,是要醒酒,而不是漱口。”冉必之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看见劳天提了一满桶水过来,心中甚是感激。 劳天将水提到夜未央的身边,突然高举水桶将水全部泼在了夜未央的身上,然后在冉必之的震惊中提着空桶去了后房。 夜未央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叹道:“还是六日够狠!”他望向微微动容的江才情,笑道:“小白,还是你在行,泼冷水醒酒真的比喝醒酒汤还要快些。” 江才情无语地看着他。明知道那只是自己一时的气言,他还真让人拿桶水泼自己,这不是让自己难堪吗? 夜未央又笑道:“今天碰到对手了,那小子的酒量不错,出乎意料,却与我在伯仲之间,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商羽落一介女流之辈竟也是个酒狂,真是小觑她了。” 江才情冷哼一声,“你若想死,直说便是,受我一掌,岂不是比你醉死更快些!”当冉必之扶着夜未央上楼时,江才情以为他受了伤,赶忙从冉必之手中接过他欲替他疗伤,但当闻到他身上那一股刺鼻的酒味时,脸一沉,猛然推开了他,再也不理会。 夜未央笑道:“小白,我听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对生活绝望了,不用服毒或是上吊,直接来找你,对不对?” 夜未央明知江才情是在关心他,却还这样说,让江才情更生气。他一挥衣袖,起身走到窗前,不再理会夜未央。 夜未央动了一下身体,自言道:“小白生气,大事不妙,若要讨好,需把正事办了。”他看向劳天。 劳天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将一本册子交给了他,“莫邪大会的所有参赛人员名单都在里面。” 夜未央打开了册子,却并没有看,只是用手摸着每一个名字。到第八个名字时,他的手停了下来,道:“云殇,江南大侠云木风的四公子,擅使长剑,是六日的一大劲敌,杀!” “只杀一个?”劳天见夜未央没有接着摸下去,问道。 夜未央道:“那些我们不了解实力的,只能留着相互制约。” 劳天好奇:“为何只杀此人?” 夜未央眼角寒光一闪,“因为此人该杀!枉为大侠之子,道貌岸然的家伙,怎可与你同台竟技!他的阴招很多,我怕你会防不胜防,失了夺宝大机。” 不再有疑问,劳天提起了剑准备动身,夜未央突然又道:“这个人让必之去杀就可以了。” 冉必之和劳天皆是一愣,“为何?”虽然同为杀手,但性质不同,一个是明杀,一个是暗杀,让冉必之去杀,就等于是明杀,这样岂不是会暴露了糊涂堂? 夜未央抚额:“因为六日要留下来照顾我。” 冉必之和劳天面面相觑,领主从来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这是怎么呢? 夜未央苦笑道:“我好像感冒了。”说完,他又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商羽落一出了城就发觉了身后有人跟踪,回过头来,见是江末宁,她一脸的惊讶。 “姐姐,如果让你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江末宁开门见山的问。 商羽落道:“哪两者?” 江末宁盯着商羽落的脸,道:“就是你所谓的大事和我,你选谁?” “你为何要让我选?” 江末宁不言。商羽落慢慢走向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过,江湖安然之际,便是我隐退之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而努力。这是我的使命,你可以不助我,却不能阻止我。而我,并不是每天都在为此奔波,停下来的时候,我会陪你。所以,选择权在你,而不在我。” 江末宁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商羽落又道:“你可以选择和我并肩作战,也可以选择离开我,是去是留,取决在你。” 江末宁突然笑道:“姐姐,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恨我吗?” 商羽落淡然一笑,“不会。背叛是有理由的,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这么做,那一定是我曾经深深地伤害了你,所以该恨的是你,不是我。” “那么,姐姐,我愿意跟随你,直到你舍弃我的那一天。”江末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商羽落看着她的笑脸,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有多想。见天色已黑,便要返回茅屋,江末宁却拦住了她。“姐姐,我们去城里吧!茅屋我住不习惯。” 商羽落看着她,有些奇怪。末宁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子,这一年来她随自己走江湖,也过了不少风餐露宿的日子,此时怎么会这么说呢? 江末宁将商羽落往苏州城的方向推,口中道:“哎呀,城里比较热闹啦,我们去逛夜市。而且,你不是在城里办事吗,这样也省得你来回跑。”商羽落只当她是真的这么想,两人又一同返回城中。 苏州城的夜市真的很美。江末宁似乎真的忘记了早间发生的一切,兴奋地拉着商羽落各个摊位的跑。两人见前方一处摊位旁围满了人,一时好奇,便挤了进去,却见摊位上摆放的全部都是灯笼。 江末宁更好奇了,忍不住问身边人:“灯笼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道:“这灯笼里面有宝物。只要花十两银子买一个灯笼,然后猜对灯笼里面的灯谜,就可以得到里面的宝物。” “那如果猜错了或猜不出来呢?” “那你就白花十两银子了。” “有趣。”一直听两人对话的商羽落突然开口,“我来试试。” 江末宁害怕上当,劝道:“姐姐,别玩了,就算你猜对了,里面的宝物未必会超过十两银子啊!” 商羽落道:“宝物不重要,灯谜才令我感兴趣。”说完,她掏出十两银子,丢在桌上。 摊主示意她选一个灯笼,商羽落明亮的眼睛扫了一遍每个灯笼,然后用手按住了最中间的那个。 摊主打开灯笼,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大声念了起来:“爱一天,恨一年,一年胜一天,何以爱胜恨;痛三天,笑三年,三年胜三天,何以痛领先?” 商羽落听到这两句,心猛然一震,好像在哪里听过?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人群外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深邃难测的叹息声,就仿佛是一个憔悴的痴情.人守候在心爱之人的窗下,而心爱之人却毫无所觉,因此所发出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让商羽落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她挤出人群,想找出那个叹息的人,却只看到了一个刚刚转过身的背影,一个身穿白衣,背负双手的男人。商羽落没有多想,跟在了他的身后,然而没跟上几步,人影一闪,白衣人已不见了踪迹。商羽落愣在了原地,心中暗惊:这身法也太快了吧! “姑娘!”直到听到身边有人唤她,商羽落才回过神来。 “老伯,是你?”唤她的人竟然是早间她托付送粥的那位老伯。 老伯一脸愁容,问道:“我家阿峰早间给你的朋友送粥,不知送到了没有?” “阿峰?”商羽落有些意外,“不是你送的吗?” 老伯有些愧疚,道:“我早晨脱不开身,便让我儿子去送了。” 商羽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老伯点了点头。 商羽落沉思起来,她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末宁有伤在身,又是个女子,若是有宵小之徒进入茅屋之中,必定会对她极为不利。早晨的时候,她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她才会让忠厚的老伯亲自去送粥。但她没想到老伯竟然让他的儿子去了,不知这阿峰的为人如何,倘若他是个宵小之人,那末宁岂不是… 想起江末宁在林中问她的那些问题和她不让自己回茅屋的一些举动,商羽落越想越心惊:末宁一定见过阿峰,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呢? “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江末宁的声音唤醒了商羽落。她对老伯道:“你先回去。阿峰没事,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老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商羽落却已转身朝江末宁走去去。他暗叹一声,钻入了人群中。 “姐姐,他是谁啊?”江末宁远远地看见她和老伯说话,问道。 商羽落道:“一个迷路的老人。”她顿了顿,又试探道:“末宁,我有东西落在茅屋了,我们回去拿。” 江末宁脸色一变,强笑道:“天都这么黑了,你落了什么,我们就在这摊上再买一个吧!” 商羽落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完全确定茅屋必定有秘密,她装作毫不在意,道:“算了吧,反正也不重要。我们回客栈吧!”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商羽落突然停了下来,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天魔教谜踪阁的入阁密语。”暗自心惊的她没有发现,身后一个白衣男子正望着她们,一脸的淡漠。 这个人正是江才情,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着几串糖葫芦。 “爱一天,恨一年,一年胜一天,何以爱胜恨;痛三天,笑三年,三年胜三天,何以痛领先?”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自言道:“执著,真的有错吗?宁仇渊,你可曾后悔过?祖师,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暗叹一声,望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他的脸上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这种小孩吃的玩艺,未央居然还拿它当宝。 这糖葫芦是夜未央逼着江才情来买的。他仗着自己感冒,不把这个堂主放在眼里,还朝他叫道:“小白,我要吃糖葫芦,快快去买!”江才情似乎还在生气,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蹲在地上为他捶腿的劳天,暗瞅了一眼江才情,道:“领主,我去给你买。” 夜未央道:“你出去了谁伺候我,”他看向江才情,“难不成我还指望小白帮我捶腿?” 江才情回过头来,冷冷道:“如果你不怕腿残的话,我可以试试!” 夜未央笑道:“你可真无情,看来我得使用杀手锏了。六日,去将二楼的莫邪女神像给砍了!” 劳天一愣,这是什么杀手锏啊!却见江才情突然转过身看着她,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你敢!”这一瞬间,劳天感觉周围的气息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安宁平和的三楼突然围绕了一种肃杀之气。这一眼看得他心生恐惧,还在按摩的手微微一颤。 感觉到了他的恐惧,夜未央看了劳天一眼,对江才情笑道:“她不敢,我敢。” 江才情盯着他的脸半晌,然后一挥衣袖,一言不发下了楼。 劳天松了口气,道:“领主,堂主刚才是想杀我吗?” 夜未央道:“放心,只要我不想杀你,他是决不会碰你一根毫毛的。” 劳天笑了,“那,领主你为什么非要让堂主去买糖葫芦呢?” 夜未央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六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天魔教之敌 劳天一愣,脸红道:“聪明有才,幽默理智,会哄我开心,而且必须是个高手,这样才能与我相配…” “哈哈…”夜未央笑道:“你是在说我吗?” 劳天脸更红了,“我…”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一直以来,她都当这个人是父亲,是兄长,是心目中的英雄,所以她敬他,爱他。以至让她在选择另一半时,都不知不觉以他为标准。 夜未央见她露出了女子的窘态,便不再逗她,正经道:“小白他太孤独了,就像曾经的你,把自己封闭在密封的世界里,不去接触别人,也让别人接触不到他。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把你培养成如今这副有情,有义,有爱的模样。一个杀手都有感情,你说小白怎么就没有呢?” “你要把堂主变得跟我一样?”劳桑心感到好笑。 夜未央滔滔不绝地道:“小白其实挺优秀的,武功高的世间无敌,文采也不比我差,长的虽比我丑点,却也是美男中的美男,又有那么好的家世。这样一个男人,着谁不动心,可惜,他就是一闷男,谁的账也不买。若是让他多出去接触接触,说不定会有所改变,搞不好他今晚就能遇上一绝世美女,然后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 劳天失声笑道:“领主,你想象力好丰富,可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夜未央道:“为何?” 劳天不言,用手指了指楼梯口。江才情站在那里,一脸的愤怒。 夜未央心知不妙,大叫一声:“闪!”然后一个翻身从躺椅上竖起飘向窗户,与此同时,劳天也向后退了十来步。下一刻,躺椅被一股劲气撕的粉碎。江才情愤恨地看了夜未央一眼,将手中的糖葫芦丢在地上,登上了四楼。 看着他的背影,夜未央心道:小白,看来你心中真的只有一个她,如果你坚持如此,我只好如你所愿,后天,六日一定会为你取得莫邪金身。 “领主。”冉必之此时归来,见原本完好的躺椅忽然粉碎,有些不解。 “任务可顺利?”夜未央靠在窗户上,淡淡地问道。 冉必之道:“已经得手了。” 夜未央看了看两名属下,道:“后天就是莫邪大会了,明天会有专人来布置大会的场景,六日,你负责找出场景的破绽与可疑之处。而必之,违我命令,擅自进城,本当重罚,但念在你送我回来的份上,此过抵消,你速回糊涂堂。” “领主,”劳天疑惑道:“为何不让必之留下来帮我?”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遣他走。 夜未央道:“天都双手已废,无法自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欺负他,可是轻而易举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冉必之一眼。 劳天也看向冉必之,道:“领主,你说的是弄衣?” 冉必之豁然明白,道:“领主,我这就回去,绝不会让弄衣欺负他。”他这个妹妹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直不服排在她前头的几个杀手,平时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但此时,天都受了伤,堂中又没有一个管得了她的人在,她可是想怎么折磨他就怎么折磨他。 “领主,你明天干吗?”劳天好奇问道。这种探查会场的事,不是应该他自己去吗?毕竟她的心智没有他高,能看出啥破绽。 “我吗?”夜未央笑道:“我答应一个人,明天要帮他卖衣服。” 次日。清晨。 商羽落站在东华客栈的城楼之上,望向底下的舞狮台,那里有诸多人影正在忙碌着。 他们是布置莫邪大会场景的专人组,简称场组。场组里的人,个个身手灵活,工作效率极高,他们每十年现身一次,只负责布置会场。在莫邪大会举行期间,他们会一直守在周围,倘若有人比武打烂了他们所布置的东西,就及时修补。等到莫邪大会结束,他们拆了布置才会离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受谁差遣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八十年来,每一届的莫邪大会举行的前一天,他们就会现身,只需一天的功夫就将会场布置的完美无缺。江湖中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一天,舞狮台附近没有一个人。 场组一共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四个人守场,他们分别立于舞狮台的东南西北四方,一旦有不知情的人接近舞狮台他们就会阻止。另外四人在舞狮台上竖了五根檠天圆柱,一根有怀抱粗的立于正中,它的顶端放着一座莲台,莲台上却空无一物,其余四根略细一点的柱子呈方形围在粗柱的之外。 场组的人也是刚开工不久,却已完成了这大半的工程,可见神速。商羽落站在城楼许久,看着他们齐力将柱子插入地底,而地面却丝毫没有裂痕,心中别提有多惊讶了。舞狮台早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当初建造者为了防止坍塌,地面用了大量上等钢筋混泥,更是镶入地底十几尺,可谓是坚不可摧。这些人赤手就将柱子插入地底,内力是何等的高深啊! 虽然每十年现身一次,但每一次他们都显示出了自己的不凡,每一届大会的场景布置都不相同,要么是机关重重,要么是答题过关,巧妙横生,却从不会伤人性命。他们布置完成之后,就将比赛规则写下来交给十大富商,然后由十大富商根据规则再适量加点难度进行出题。 看来,今年的莫邪大会有些难度了,商羽落心想。江湖中人都说她是淡然女,但此时,她的脸上却写满了忧愁。昨夜,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江末宁的事不清不楚,她也无心安睡。因此,天尚未亮,她便偷偷去了城外小茅屋。看到了地上打碎的粥灌和阿峰的尸体,她已隐隐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见阿峰的死状,她更惊疑了,这分明是陌阳刀所伤,难道是冉必之救了末宁? 她回来的时候,江末宁尚在熟睡中,为了理清头绪她便登上了楼顶,顺便透透风。 “明天莫邪大会就要举行了,夜未央却尚无踪迹,而末宁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真是多事啊!”她喃喃道,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又自言道:“倘若是你的指引有错就好了,那我就不用费心去找夜未央了。其实,我也不想与他为敌。” “商姐姐,你也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孟传情也登上了这城楼。 商羽落看着他,突然笑道:“兄弟,你是昨晚吐了吧?” 孟传情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商羽落笑道:“能把你们两个同时灌醉真是不容易,可是耗费了我几年的修为。” 孟传情心中更是惊讶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叹道:“昨晚桑俊还说我大言不惭,败给了姐姐,我也心服口服。” 商羽落试探着问道:“传闻中你大哥可是斯文儒雅啊,想不到喝起酒来竟也是这么的狂?” 孟传情听后笑了笑,正想说“他不是我大哥”,却只说了个“他”字,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震天吼,有人正在用大嗓门喊他的名字,杨誓。他朝商羽落歉意一笑,道:“商姐姐,以后再告诉你吧!”说完匆匆下楼了。商羽落一时好奇,也跟了下去。 在楼下喊杨誓的正是那裁缝铺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见孟传情下楼,她娇笑道:“你可下来了,我还以为你食言,躲起来了呢。” 孟传情道:“我躲得吗?就姐姐您这手段,宣扬的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了,我还能往哪躲?”她一进客栈就四处嚷嚷,搞得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他要帮她卖衣服,让孟传情心里很不爽,偏偏他又不能食言,只得心里暗骂起夜未央来。 不过不爽归不爽,事还是得做,他闷哼一声,朝老板娘道:“走吧!”他又回过头来看向商羽落:“商姐姐,你若闲得慌不妨去找商慈和幼忧。她们两个知道我今天不能陪她们,就让桑俊领路去游苏州园林了。” 商羽落尚未说话,江末宁突然从一间房里探出头来:“姐姐,我们也去吧!听说那地方很美,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去过。” 商羽落沉吟片刻,问道:“她们走了有多久?” “我上楼的时候她们才动身,估计没走多远,姐姐应该追得上。” 商羽落朝江末宁招招手,江末宁欢快地来到她身边。见她已换上了一身菊红色衣衫,精神抖擞,商羽落只得放下自己的私事,陪一陪这个或许是在强颜欢笑的妹妹。 孟传情随老板娘来到裁缝铺的时候,夜未央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老板娘乐得像枝花,上前招呼道:“哟…你也来了?” 夜未央笑道:“我答应过我兄弟,今天会帮他,就决不会食言。”他是在对老板娘说话,眼睛却是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却是一开口就问:“夜未央,你昨天吐了吗?” 夜未央当然吐了,而且是狼狈地吐在了大街上,最后还让自己的属下将他扶了回去。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对看着他俩出神的老板娘道:“还不开门做生意?”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在身上摸索片刻,突然呼道:“我的钥匙呢?”不等两人说话,她又道:“啊…一定是掉在东华客栈了。我回去找,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逃跑!”她警告两人后,又朝来时的路奔了过去。 夜未央和孟传情两人只得坐在屋檐下聊天。 孟传情用胳膊顶了一下夜未央,“说吧,你昨晚到底吐了没有?” 夜未央道:“你很在意这个?”他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该不是你自己吐了,所以才一再地问我?” “哈哈…”孟传情倒看得开,直言道:“第一次醉得这么厉害。你也别不承认了,商姐姐说她可是消耗了几年的修为,才把我们两个给放倒。” 夜未央不再隐瞒,苦笑道:“我比你惨一点,直接吐在了大街上。” 两人皆是大笑。想不到两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败给了一个女流之辈,这可是两人前所未有的事,都是既惊奇却又心服口服。 孟传情笑罢,突然道:“夜未央,你说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夜未央一笑,显然也很在意这个问题,沉声道:“那就得看你是什么人和你的立场了。” “我的立场?”孟传情反问。 夜未央盯着他的脸,道:“我这一生不会与任何人为敌,除了,天—魔—教。” “为何?” 夜未央见孟传情脸上表情未变,心中惊疑,道:“我的立场已经表明了,那么你呢?” “我?”孟传情道:“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罢了。” 夜未央有些不信:“仅此而已?” 孟传情道:“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夜未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阵沉默。 两人等了许久,一直不见老板娘回来。夜未央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一脚踹开了店铺的大门,看得孟传情是目瞪口呆。“你丫的疯了吧?” “我渴了。”夜未央极其随意,如在自己家一样,拿起桌上的茶壶,径直倒水喝。 “你,够胆量!”孟传情摇摇头,也不再说他什么。这个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让他完全捉摸不透。 “啊…”老板娘从东华客栈返回裁缝铺的时候,看着她家的店门倒在两边,惊叫了起来:“谁干的!”她气冲冲地进了屋,看着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嗑着瓜子的两人,指着大门吼道:“谁干的?” “他!”夜未央和孟传情同时指向对方。 孟传情瞪着夜未央,这混蛋居然赖在我头上,要不要脸? 老板娘看着两人,突然哀嚎道:“你们是来帮我卖衣服,还是来砸我店门啊!你们知不知道这门很贵的…” 夜未央笑道:“西域购买的如意门,不过才几千两银子,多卖几件衣服不就赚回来了。” 孟传情火上加油,“关键是,你的衣服还一件没有卖出去。” 老板娘彻底抓狂了,“这门可是无价之宝啊…你们居然…赔我的门!”她突然抓住两人的衣衫,怒吼道。 两人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在乎这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夜未央道:“只不过是一块门板,怎么就成了无价之宝?” 老板娘松开了颤抖的手,指向门口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神女传人 半个时辰后。 孟传情和夜未央坐在屋檐下。 屋中,老板娘抱着门板,依然哀嚎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门可是老爷亲手钉上的啊…老爷把这家店交给我打理,如今店门却被这两个瘟神给砸了…我可怎么跟老爷交待啊…” 夜未央用胳膊拐了拐孟传情,“兄弟,去劝劝她吧!” 孟传情道:“你怎么不去?别忘了你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那一脚,怎么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老板娘将两人赶出门后,一直为那个有纪念意义的门哭个不停,两人也不好就这样离开,便坐在屋檐下干等着。从老板娘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他们明白了她抓狂的原因。 这门是老板娘的夫家,也就是苏州城十大富商之一的邱欢亲手为她钉上的,而这家店也是邱欢送给老板娘的成亲礼物。邱欢妻妾十多个,每迎娶一个,就会将新开张的店铺送给新宠,由她自己打理,是亏是赚全都是她自己的。 邱欢不愧是生意人,娶的妻妾都是生意好手,各行精英。他本身做的是丝绸生意,所以他的妻妾要么是刺绣高手,要么是染布高手,要么是裁缝高手。这老板娘是他的第七个小妾,是个缝纫高手。 邱欢每个月都会从妻妾中选出一个业绩最好的,陪他去外地游山玩水,风光无限。于是,这些妻妾便努力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意。倘若业绩不好也就算了,但连店门都毁了,那会不会被老爷给休了…老板娘越想越后怕,哭的更惨了。 夜未央突然道:“我们开溜吧!” 孟传情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小人之径。” 夜未央笑道:“这叫明智之举,难道你要在这里坐到天黑?” 孟传情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夜未央笑道:“好吧!我这个小人就舍命陪陪你这个君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坐到几时。” 又过了两个时辰,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夜未央有些按捺不住了,看着靠在墙上,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的孟传情,问道:“你不饿吗?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比定力,他哪里是孟传情的对手,孟传情能被吵死,但决不会被闷死,他可以闷上一天不说话。但夜未央就不行了,他是那种挨不住寂寞的主,一会儿不说话,他可就心痒了。 孟传情扭头看向他,“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我还是那句话,不饿!”扭过头,继续舒服地晒着太阳。 夜未央一脸的憋屈,也学他靠在墙上,翘起了二郎腿,喃喃道:“若是有人能为我送来美味的饭菜就好了。” 正说着,脚步声传来。劳天提着一个花篮出现在他面前。 夜未央眨了一下眼睛,自言道:“是我眼花了吗?” “领主!”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夜未央立马坐了起来。“六日,你怎么来了?” 劳天道:“领主感冒尚未痊愈,伙食不能太差,我亲自做了饭菜,里面掺了药草,这样才有良效。”劳天说着将花篮里的饭菜取出放在夜未央的身边,递给了他一双筷子,然后蹲在一旁看着。 夜未央发现孟传情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劳天看,不禁凑近了他,打趣道:“看上她了吗?” 孟传情反谑道:“你的,我敢吗?” 夜未央大笑,“好,哥哥请你吃饭,六日做的饭菜,保证你吃了一次,就不想吃别家的了。” 劳天看了两人一眼,默契地走进了裁缝铺。然后去了后院厨房,不管正在炒菜的老板娘满脸惊讶,径直在橱柜里拿了一双碗筷,转身就走。 “有贼啊!”许久后,老板娘的声音从后院传了出来。 劳天将饭菜分一些到碗里,然后来到孟传情身边,递给他。 孟传情没有接,一脸的惊讶,就一句“哥哥请你吃饭”她就服务的这么周到,天下间竟有这么好的跟班,这么善解人意的属下? 劳天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碗筷,道:“请!” 夜未央嚼着嘴里的饭菜,道:“兄弟,接了吧!就当是赛前友谊的增进。” 孟传情接过碗筷,正欲问个仔细,却听劳天道:“你好,我叫劳天,明天,我们将会成为对手,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苏州有着“人间天堂,园林之城”的美誉。这里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苏州古典园林“不出城郭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有灵泉之致”。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淼的气势,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诗韵——素有“江南鱼米之乡”之称。 鄢商慈、商羽落、桑幼忧、江末宁、桑俊和小麦六人有说有笑地观赏着园林美景,几人谈论的无非就是一些江湖趣事。短时间相处下来,鄢商慈几人对商羽落更是心生好感。她说话得体大方,又善解人意,而且仿佛无所不知,无论谈论哪一方面的话题,她都能侃侃而谈。桑幼忧更是拉着她讲了许多江湖经验,桑俊也不再对她怀有敌意,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 当商羽落问桑幼忧“杨蔚”的去处时,不知情的桑幼忧正想反问“杨蔚是谁”,却被鄢商慈打断了话头。“好多人去那边啊,我们也去看看吧。” 鄢商慈自然是故意打断的,在她看来,传情不说的,就必然有他的道理,那她就不能替他说。她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只知道替所爱的守口如瓶,或许正是这份简单的爱,才让她显得那么的单纯。从此,她和他两心相交,一损俱损,彼此无怨。 商羽落哪里明白鄢商慈的这等小心思,只当前方真的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便不再相问,同众人向前走去。原来几人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南最著名的景色,沧浪亭。 沧浪亭造园艺术与众不同,几人未入园先见景,一条清清溪水绕园而过,隔河相望,亭阁起伏,波光倒影。走过小桥后步入沧浪亭园内。园内的结构以假山为胜,建筑物均环绕山丘而建,上山小路曲曲弯弯,迂回盘上,道路两帝翠竹丛生,山上林木葱郁,沧浪亭就屹立于山顶林木之中,景色自然。山南有明道堂、五百名贤祠、看山楼等;园内有藕香榭、闻妙香室、瑶华境界等处,各自组成院落,风格独特。 几人见了这等美景,都是一阵赞叹,她们见亭子四周围满了人,便好奇挤了进去。 亭子正中坐着一个敞露双肩的黄衣女子,她的面前放着一架琴。令人奇怪的是,女子的双手明明正在拨着琴弦,众人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商羽落却注意到了,女子的周身围着一层淡淡的气息,阻隔了声音弹出。 几人挤进了人群后,黄衣女子突然抬头,然后猛拨琴弦。众人刚在为她的绝色容颜惊呼,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琴音,均是不自觉地捂住了双耳。唯有商羽落如若未闻,淡然地看着她。 黄衣女子双手不停地拨着琴弦,力道却是渐渐小了,琴声听起来也非常柔和,众人纷纷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 她看着商羽落,笑了笑,轻吟道:“同是江湖落寞人,相逢更应吐相思。若为一时哽咽语,空腔余恨了此生。清秋有泪含乡雨,莫逆烟华覆云洲。红莲似火幽冥路,白雪无暇揽春秋。” 众人听不明白此诗何意,皆是面面相觑。唯有商羽落心中暗惊,喃喃道:“红莲妖娆妩媚,却是如火如荼,终归会走上黄泉之路;唯有心思纯洁如白雪般无暇,才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天下。” 这是她祖上传下来的话,教育后人唯有心无杂念才是武学的至高境界,这也是她学习心法的入门口诀。正是学着这样的心法,让她的心绝对的纯洁,她的剑才能够成为牵引之剑。 “浪子谷传人,你的使命尚未完成,便来此游山玩水吗?”突然,一个声音传入商羽落的心底,是黄衣少女在施展传音入密跟她说话。 商羽落朝黄衣少女看去,见她依然忘我地弹着琴,有些迷惑了,她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来历? 琴声嘎然而止。黄衣女子看向鄢商慈,向她招手道:“小姑娘,过来,我帮你算算命。” 鄢商慈有些意外,她指着自己道:“我?” 黄衣女子道:“对,就是你。” 鄢商慈大大不解,黄衣女子顶多与自己一般年纪,而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小啊,竟然还称呼我为小姑娘,会不会有病?如此想,她还是上前一步,道:“你会算命?” 黄衣女子道:“你相信命运吗?” 鄢商慈一愣,“什么命运?” 黄衣女子挑起一根琴弦,端详片刻,淡淡道:“我就算你的爱情好了。你上前一步,我告诉你结果。” 鄢商慈本来不相信她,但听说是算爱情,她又有些动心,走到女子的面前,道:“是算我和传情的爱情吗?你说吧!” “嘣!”黄衣女子突然挑断了那根琴弦,断弦之音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她缓缓道:“相爱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却不相爱,这便是你的爱情。” 鄢商慈愣了一下,突然道:“你胡说!” 女子冷然道:“断弦便可印证一切!” 鄢商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抱起了那架琴,欲将它摔在地上。黄衣少女衣袖一挥,鄢商慈手中的琴一个翻身竟到了她的手中。鄢商慈被她挥出的劲气打中,一个踉跄退后几步。商羽落及时扶住了她,看向黄衣女子,问道:“你是谁?” 黄衣女子道:“为你们解开宿命之人。” 商羽落断然道:“我不相信宿命,所以,你也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搬弄是非。” 黄衣女子没有再说话,桑幼忧却道:“商姐姐,撕乱她的乌鸦嘴,她竟然敢咒二表哥和商慈姐!” 商羽落本也是个明智之人,此时竟然听桑幼忧的话,拔剑刺向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没有躲闪,只是举起手中的琴挡那一剑。 “嘣…嘣…嘣”所有琴弦皆被商羽落这一剑一一挑断,仿佛一弦一命,每断一根,商羽落的心都是一震。 最后整架琴都化为齑粉,黄衣女子骤然起身,向后飘去,舞上半空,一句话传入每一个人的耳里:“两年后,我们还会相见,届时你们就会相信我的话了。”话一落音,女子便施展轻功飞走了。 几人怔在原地,对刚才的事半信半疑。“她说的会是真的吗?”鄢商慈喃喃道。 桑幼忧道:“不要信她,肯定是胡说八道!” 商羽落为了让她安心,也劝道:“只要你忠于自己的爱情,就必然会有好的结果,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它会扭曲了你的爱情观。”其实,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已然相信了那黄衣女子的话。 世间高人无数,但总把天机宿命挂在嘴边的,除了神女传人,还能有谁?神女能够观星算命,被誉为百年来无人能及的伟大预言家,她的传人必定也会些观星术。如果黄衣女子就是神女传人的话,那么她所说的话倒令人不得不信了。 这些事,只有商羽落知道,她自然不会说给鄢商慈几人听。鄢商慈经几人一劝,倒也看得开了,几人一同去了别处赏玩。 两个时辰后。 孟传情、夜未央、劳天三人站在东华客栈的城楼之上,望着底下的舞狮台,各有所思。 老板娘吃了饭后,竟然出乎意料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还轻言淡语地让他们回来了。尽管如此,几人还是有些歉疚,留下了几张银票,算作补偿。三人离开裁缝铺后,夜未央非要跟着孟传情回东华客栈,谁曾想他竟是要登楼观看舞狮台。 “有什么好看的?”孟传情上楼时还忍不住嘀咕,然而一到楼上看到下面的舞狮台,他就傻眼了。 早晨上楼时他并没有注意,此时舞狮台竟已模样大变。台上竖起了五根柱子,中间最高最粗的那根顶端放着一座莲台,在莲台的上方七尺,是一个方形框架,上面系满了无数红绳。框架相对的两端分别用两根铁链拴起,一方拴在了东华客栈城楼顶的城墙之上,也就是孟传情三人所处的位置,另一方拴在了莫邪塔三楼的窗户之上,刚好形成了一条直线。 更精妙的是,四根略细的柱子刚好就在框架四边的正中间,也就是说如果将四根柱子延伸到框架的高度的话,刚好将框架的四个边分成两对半。最令人奇怪的是,每根柱子都是用网隔开的。四根细柱,每相邻的两根都被一层网隔着,而中间的粗柱几乎完全被网包围。那些网没有任何东西牵着,仿佛是从地底长出来的,而所有的网网洞都有碗口大小。 孟传情望着面前两条被拉得很直铁链。从这里到对面的莫邪塔,有三十里之遥,这么远的距离可以将铁链拉得一点都不弯曲,也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吧! 在孟传情暗赞的同时,夜未央两眼闪烁着光芒,也静静地看着舞狮台,许久后,他露出了一丝深邃难测的笑:“有意思,这样的布置很有挑战性,看来明天的莫邪大会要夺取终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意在终宝?”孟传情有些好奇,“莫非你知道今年的终宝是什么?”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盟主驾临 夜未央笑了笑,看着他,“如果你意在证明自己的话,那终宝是什么对你来说就根本不重要了,又何必多问呢?” 孟传情驳道:“照你这样说,如果我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话,就不用管饭菜的好坏了?” “计较那些做什么,达到目的才是重点。” “那你就不怕吃了拉肚子?” “那已经是我达成目的之后的另一件事了,不在我现在的考虑范围之类。” 直至此刻,孟传情才明白他和夜未央之间最大的差距。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会深思熟虑,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确定对自己和身旁的人无害后才会决定要不要做。换句话说,他做事情既在乎经过又在乎结果。而夜未央则是那种只在乎结果,不在乎经过的人,有时甚至会为达目的不惜伤害自己或者他人。对他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有时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能和自己成为朋友吗?孟传情不禁在心中自问。 “六日,你看好了!”仿佛对莫邪大会非常了解,夜未央指着柱子顶端的那座莲台,道:“终宝就摆在莲台之上,那是你唯一的目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劳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孟传情看着两人,突然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呢?如果明天她刚好和我一组,你就不怕她败在我的手上…” “哈哈哈…”夜未央大笑道:“六日的武功已属江湖一流,若说是与你打个平手倒还可信,败在你的手上那是绝无可能的。”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不能手下留情了,胜者为王,我们凭真功夫夺宝。”孟传情冷然笑道。 夜未央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了一阵,突然看向劳天笑道:“看到了吧!你的对手很强。” 劳天看了一眼孟传情,道:“属下明白。” 孟传情笑了笑,看向前方,几人都不再说话。 许久后,孟传情突然将手搭上面前的铁链,道:“夜未央,你们若是此时回莫邪塔,必定极为方便,这不是现成的桥吗?” 夜未央道:“这是在赶客吗?也罢!反正我们也看够了,这就走。六日,我们先试试这铁链够不够结实!”说完,他往前一跃,率先踩在了铁链之上。令孟传情吃惊的是,他踩在上面就如地面一样,竟然不摇不晃。 劳天接着也跃上了铁链,明显她的轻功差了夜未央一截,铁链微微晃动了一下,两人展开双臂,沿着铁链朝莫邪塔飞奔而去。 孟传情望着两人的身影,冷笑道:“小样!就是想试试你们的轻功罢了!”心中已然有了结果:夜未央的轻功与自己倒有得一拼,那名属下,却还远远不及。 从楼顶下来后,孟传情坐在二楼的雅座,朝小二要了一壶清茶。似乎二楼已成了商羽落的地盘,自从她第一天坐在这里起,就没人敢坐二楼了。 孟传情本以为坐在这里很安静,谁曾想这一会儿客栈里竟然人声鼎沸,一楼那些江湖客毫无顾忌地高谈阔论。孟传情听他们谈话中提到什么“舞狮台”、“盟主”还有“麦先生”心中猜想:莫不是盟主要驾临此地? 正想着,客栈突然安静下来了,原来竟是鄢商慈六人游苏州园林归来,众人惧怕这六人中的商羽落,都是噤若寒蝉。商羽落扫了众人一眼,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楼,这些人才又重新开始谈论,声音却已小了几分。 孟传情见鄢商慈上楼后就一直远远地看着他,笑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喝茶。” 鄢商慈慢慢走向他,行至跟前时突然抱住了他,“我不要再等上一年了,我要马上嫁给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孟传情推开了她,“商慈,你怎么了?” 鄢商慈抓紧了他的手,激动道:“传情,你答应我,这次回去,你就娶我,好不好?” “我…商慈,你别激动…”鄢商慈抓的他的手都红了,见她如此心焦,他只好顺了她的意,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全听你的…”鄢商慈这才松开了他的手,露出了笑颜。 “小姐…”桑俊看向桑幼忧,不解她为何毫无反应。小姐钟情于二公子,武林庄上下之人都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终成眷属,却不料怡情山庄一行,竟让二公子恋上他人,此时还订下了一世盟约。被鄢商慈夺了恋人,她竟然还能够无动于衷? 桑幼忧咧开嘴笑了笑,对桑俊道:“只要二表哥开心,我无论做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孟传情听到了她的话,将她拥入怀中,道:“傻妹妹,说的什么话,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牺牲,你要为自己而活。” 桑幼忧笑了笑,厥嘴道:“你管我!” 孟传情正欲回击,站在栏杆处许久没有说话的商羽落突然道:“韩令风来了。” 几人奔向栏杆处,见三个人走进一楼大厅。为首的是一个约四十七八的长者,满脸胡须,一身锦袍华丽光鲜。左边那人是一个约三十五六的清瘦男子,他脸上轮廓分明,皮肤暗黄,颚下胡须约有寸长,一身青衣略显粗糙。右边是个约二十五六的年轻公子,也是一身华服,他摇着折扇,一副高傲自大的神情。 孟传情仔细打量了三人,问道:“那青衣人是谁?”他首先注意到了那个穿着一般的青衣人,他虽显病态,但眼里却闪着精光,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商羽落道:“他是韩令风的军师麦长风,人称麦先生。韩令风有勇无谋,能够自封盟主,全靠他一手撮合。” “是他?”原来,他就是那个为了对付南无诗而花了六年的时间,去设计破绽百出毫无所用的阵法之人,自己曾还想着去讨教一翻,谁知竟在今日见面。 “他身边那人是谁?”孟传情突然眯起眼睛,紧盯着那拿折扇的公子,一脸的怒容。那小子太不知好歹了,一双色眯眯的眼神一直盯着他身边的鄢商慈看。 商羽落看出了他的不悦,轻声道:“他是盟主之子韩知处,江湖上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个人…我迟早要杀了他!” 孟传情见她脸上露出冰冷之色,似乎对此人极为愤恨,一时不解,笑道:“商姐姐与他有仇吗?要不我去替你宰了他?” “不可!”商羽落正色道:“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机。”孟传情讶然,杀人还要讲究时机?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商羽落又道:“韩令风是明天莫邪大会的公证人,你若想夺冠,就不可与他们起冲突。” 虽然是作为公证人来此,但显然这个盟主并不怎么受欢迎,从他一进门,除了那些想巴结他的小门派,几乎没人正眼瞧他们。但韩令风却毫不介意,依然爽朗笑道:“诸位,在这里可住得舒服吗?” “盟主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我东华客栈的服务吗?”突然,一个声音从横梁上传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人影翻了下来,悠在楼梯栏杆之上,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却是那已有两日不见的龙公子。 韩令风不知龙公子身份,正欲说什么,他身后的麦先生抢先道:“哪里话,盟主既然亲临东华客栈,自然是看好客栈的待客之道,此言只不过是盟主的一番问候罢了,小公子莫要多想。” 龙公子静了片刻,突然笑道:“盟主大人是第一次光临我东华客栈吧?” 此言一出,孟传情就明白了这龙公子想要干什么,第一次光临这家客栈的,必定又是漫天要价,他又可以在盟主身上狂赚一笔了。 韩令风问道:“你是这里的少东家吗?” 龙公子冷笑一声,朝那些江湖人喊道:“告诉他,我是谁!” 一个年轻侠士靠在窗户上,喝着酒,缓缓道:“盟主是不是太过孤陋寡闻了,竟然连东华客栈的老板都不认识?” 韩令风脸色一变,看向麦先生。 麦先生呵呵笑道:“盟主事务繁忙,自是无暇关心商界之事,不识尊颜,也在情理之中,莫要见怪。” 孟传情和商羽落对视一眼,心中皆明:麦长风不愧是盟主的军师,处处为他解围,两次对话便展现出了自己的才智。第一次解围,既高捧了东华客栈,又表明了盟主的关爱之情;第二次解围,既表明了盟主的敬业精神,又挑明了说龙公子只是商人,与江湖人不同路。他先捧东华客栈,后低龙公子,却一直不忘赞扬韩令风,实乃高人! 龙公子没有说话,突然拍了一下手掌,一幅卷绸从天而降。众人抬头看向三楼,一个年轻秀士立在栏杆处,双手握着卷轴两端。龙公子一脸笑意,指着卷绸道:“这是东华客栈的规矩,盟主大人可要看仔细了。” “武林盛会期间,所有客人一律免费招待…”韩令风几人看完卷绸上的第一行字后,皆露出了笑颜,但下一刻,他们僵在了当场。卷绸第二行写的是:第一次光临客栈者,进食五百两,住宿一人一千两,生活自理,概不佘账。 龙公子将几人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冷然道:“盟主大人,您确定要住在这里吗?或者您的银票备足了吗?” 显然出不起这样的天价,韩令风几人皆是沉默不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若说不住这里,有失颜面,倘若一定住这里,又没有带足银票,这是一把双刃剑啊! 正在这僵硬的时刻,二楼的商羽落突然开口了,“龙公子,盟主一行人的食宿,所需银两全部由我来付,可否让他们入住?” 所有人大感意外,皆看向她。龙公子亦愕然道:“你帮他付?”看到商羽落肯定点头,他又道:“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你付得起吗?”这个魔女好像没有那么富裕吧! 商羽落看向孟传情,“兄弟,可否借我?” 孟传情笑道:“这个容易。”他朝桑俊招了招手。 被当作钱罐的桑俊乖乖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他。桑幼忧挣钱不易,对孟传情却从不吝啬,只要他一句话,她可以把全部家产掏出来给他。桑俊也知道这点,因此纵使他有些不情愿,还是得乖乖掏钱给孟传情。 商羽落接过孟传情手里的钱,道:“兄弟,多谢了,他日我赚足了,必定还你!” 孟传情笑道:“还是不要还了吧!我怕姐姐为此伤神,毕竟赚钱不易。” 商羽落看了一眼桑幼忧,道:“那你如何还她?” 孟传情叹了一声,道:“姐姐,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根本就不需要我还的,况且,这岂是钱能还清的?” 商羽落会意一笑,道:“好服气。”她看向龙公子,道:“这些银票可够?” 龙公子瞪了一眼孟传情,悠然道:“够是够了,但是,商掌门你也不想想,人家会领你的情吗?毕竟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怎么好,人家可是堂堂的盟主,岂会接受你的好意!” 麦长风突然道:“龙公子此言差矣,盟主身为武林之首,对江湖中人自是平等相待,不应有正邪之分。倘若我们不领商掌门的情,岂不是太过瞧不起她了。毕竟,她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道第一高手。” 众人皆愕然,想不到盟主竟会向商羽落示好。先前那位年轻侠士冷哼道:“若不是为了那几张银票,麦先生会说那样的话吗?说不定早就挑唆盟主和女魔头打起来了吧?” 麦长风脸色稍变,却听得旁边又有人道:“盟主不妨此时做个决断,要么亲自动手除掉这个女魔头,也好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武功,要么就收下她的钱,也好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独特‘魄力’,如何?”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韩令风的脸色更是难看,这些人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处处为难于他,摆明了是在给自己出难题。若是要让这些武林人士对他刮目相看,他必须在今日与商羽落一战。商羽落的武功已属江湖一流,有没有把握胜她尚且不知,而且就算胜了她,这些武林人士未必真心臣服于他,所以战与不战,对他都是极为不利。 在这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看了半场好戏的孟传情突然打了一个哈欠,拿回商羽落手中的银票,扬声道:“盟主大人,这银票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就撕了。” 韩令风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回头看向麦长风。麦长风摇了摇头,韩令风已明其意,正欲开口回答孟传情,他身侧的韩知处急道:“爹,那可是五千两银票啊!” 孟传情明白这个盟主全听麦长风的主意,所以一见麦长风摇头,他就知道盟主的答案了。他轻笑道:“明白。永别了,亲爱的银票。”他吻了一下手中的银票,然后暗运内力,将银票撒上半空。 银票立即化为满天碎片,如飞雪般缓缓飘落,抹煞众人之眼。 正文 第三十章 仙人立跷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五千两银票就这样化为碎片了?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桑俊很快由目瞪口呆转化为一脸怒容,揪起孟传情的衣领,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以为小姐赚钱很容易吗?” 孟传情歪着头,道:“我认为她是不会介意的。” 桑俊更气了,“你…” “桑俊!”桑幼忧终於发话了,她还真是不介意,斥起了桑俊:“放开二表哥,不就是五千两银票嘛,至于激动成那样吗?” 有了主子发话,桑俊不得不放开孟传情,他冷哼一声,道:“小姐一再的纵容他,总有一天会败光你的家产。” 见了此景,韩令风和麦长风互看一眼,心中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韩知处则喃喃道:“这小子太傻了,五千两银票就这么被撕了,他不知道钱很珍贵的吗?要不他就是个疯子…” 龙公子也被惊到了,喃喃道:“我见过有钱人,却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人,一攉千金赌的是豪气,一掷万两…啧啧…他是跟钱有仇吗?” 直到所有的碎片落地,众人才回过神来。孟传情看向一楼那些人,道:“天要黑了,不打扰诸位的雅兴,失陪了!”他又对商羽落道:“商姐姐,一会儿来我房间,我有事找你商量。”然后他携着众女上了三楼。 “看到了吧!这才叫有魄力,盟主大人,您还差得远呢?”坐在窗户边的年轻侠士又忍不住讥讽道。 韩令风这一次倒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孟传情的背影,喃喃道:“是呀!好魄力…” 麦长风也看着孟传情的背影,脸上表情多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他身旁的韩知处则看着鄢商慈苗条的身影,想着那些龌龊之事。 龙公子突然指着大门,道:“盟主大人,请回!”韩令风几人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 吃过晚饭之后,鄢商慈几人因疲惫而早早入睡了,孟传情独自一人在房中执笔深思。商羽落待江末宁安然入睡之后才来到孟传情的房间。见他如此认真,不禁凑近一看,神色立马严峻起来,“这是舞狮台的场景布置图,你找我来就是商量这个?” “正是。”孟传情摊开整张画。 凭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将下午自己在城楼上看到的舞狮台场景尽数画在了纸上。丹青之术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画中的场景惟妙惟肖,竟与真景无甚分别,看得商羽落是啧啧称奇:“想不到兄弟的画技也是如此的出众,光看此图我就已大致了解舞狮台的布局了。” 孟传情为她倒了一杯水,道:“我从未参加过莫邪大会,实在不懂这样的布置有何用处,有些难题希望商姐姐能一一为我解开。” 商羽落喝下水,笑道:“我三年前才入中原,对莫邪大会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相信我知道的比你多。所以,我会尽数相告。” 孟传情讶异:“姐姐是异族人吗?”否则怎么会说出“入中原”这三字。 经此一问,商羽落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依然神色淡定,道:“兄弟看我长的与你们有何不同?只不过是在自小在外族长大罢了!” 孟传情玩笑道:“的确没什么不同,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哈哈…” 商羽落摇头叹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明天可是艰难的一战啊!” 孟传情道:“我不喜欢那种紧张的压迫感,随时放松却又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是我一贯的对敌心态。就好像商姐姐,总是以淡然对敌,以不变应万变,才是高招。” 商羽落笑了笑,道:“莫邪大会每年的场景布置都不一样,却有三点相同:第一,十大富商是出题人。商人都是狡诈的,所以他们出的题绝对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难题。第二,规矩相同。夺得宝贝最多的人,才有资格争夺终宝。第三,公证人皆是盟主。也就是说,决定争夺终宝人选的人只有盟主,这也正是我不让你与他起冲突的原因。不过,你今日之举,定会让他对你另眼相看,成功的机率又大了几分。” 孟传情想了想,道:“姐姐可知道十年前的那场莫邪大会出的是什么题?” “十年前,那场比斗被称为‘仙人立跷’,整个会场只有十根跷板。所有参赛之人,先在空台比武,胜者得宝,最后得宝最多者,方有机会登上跷板争夺终宝。比斗之人需将对方跷下跷板,而自己也不能落地。最先登上第十层跷板者,还要凭已之力拿到绑在铁链之上的终宝,前提是身体不能碰到铁链,亦不能用内力损坏铁链。而且,终宝的位置刚好在跷板的一端,在拿终宝的同时,你还得让自己保持平衡。” “这应该是历来莫邪大会最难的一届了。本以为没人能够夺得终宝,却不料那白衣少女在第一层跷板就将所有对手击败,直接登到了第十层。在她跃起的同时,朝终宝挥出了一掌,待她立在跷板之上时,终宝已然在她的手中,而铁链完好无缺。她打开了终宝,赫然是那幅莫邪女神的画像,她提画立在动也不动的跷板之上,宛如仙女临世,这一幕,被江湖中人称为‘仙人立跷’。” 孟传情心惊,这得多好的轻功才能立在跷板之上啊!稍微有一点重量,跷板就无法保持平衡,而一个人的重量足以让跷板一端落地,除非她并未踩在跷板之上,而是凭空而立。想起海上那白衣女子无上的轻功,他更加确定了:她们或许是同一人! 在孟传情和商羽落商议的同时,对面的莫邪塔内,夜未央三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江才情坐在桌边品着香茗,滴酒不沾的他对于茶是情有独钟。他对面,夜未央正执笔作画,那姿态竟与孟传情有八分相似,而他笔下的杰作也恰巧与孟传情所作之画相同,都是舞狮台的场景布置图。劳天坐在夜未央身边为他磨墨,不时地扭头看向他所作之画,眼中充满了崇拜。 一气呵成,夜未央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叹道:“亏得场组的人想出如此复杂的布置,真是煞费苦心啊!” 江才情神色严峻,道:“可有把握?” 夜未央道:“不出意外的话,六日必能拿下终宝。” “意外?”江才情挑眉看着他,似是有些不高兴,他不允许有意外,他要势在必得! 夜未央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你要知道,我不是神,无法防止意外。能做的,该做的我都已经为你策划好了,能否成功只有看天意。” 江才情神色忽然变得暗淡,轻声道:“未央,你懂我的,不要让我失望。”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起身,缓缓上了四楼。 “领主,堂主他…” “又来这套…”夜未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甭管他,死不了就是了!”每次关键时刻,他都跟自己摆出这副表情,害得自己想不尽力都不行。为了不让他失望,他只好细心策划每一步,将注意力转移到画上,他抚颚沉思起来。 许久后,露出了一抹深隧难测的笑意,道:“十大富商出题,绝对都是难题中的难题,他们一定会在这柱子与网中做文章。” 劳天眼睛一亮,“这网是虚设的!” 夜未央道:“虚中有实,实中又有虚才是高招。我观察过了,每两根柱子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丈,刚好容两个人倾身相对。柱子只是陪衬,网才是重点,如果…”夜未央眼睛闪着奇异光芒,缓缓道:“两个人隔网比斗的话,岂不是很有趣?” 劳天本就心细,经此一提点,她已明白了七八分,道:“这些网洞刚好有常人的手臂之粗,目的便是在此!” 夜未央道:“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想必网线锋利无比,一旦触碰,割经断脉,倘若真是如此出题,你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碰到网线,否则便会功亏一篑了。” “不能触碰?”劳天有些迟疑了,自己能做到吗?她惯用长剑对敌,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手搏游戏,未免有些信心不足。 夜未央知道她的心思,习惯性地将大掌放在她的头顶之上,贯注了一丝内力给她,“相信自己,只要凭自己的努力去做就行了,就算失败,也不用担心小白会怪你,有我顶着。” 熟悉的感觉涌入心头,劳天抬首看着他,顿时信心爆满,坚定道:“我一定不让堂主失望!”每次只要有领主这句话,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多年来的服从,已让她对他死心塌地,不是为了当初那个她所立下的誓言,而是真的愿意为他效命,绝不背叛。 夜未央道:“我仔细观察过那些报名参赛的人,他们都有兵器防身,手上功夫并不高深。除了杨誓那小子,我与他搏过,不相上下,但如果你与他对敌的话,绝对讨不了好处。所以,我买通了邱欢,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同样用剑的人做对手,你只要胜了他,便可以直接晋级争夺终宝。” “那个人是谁?”同样是用剑的人,不免对另一个有些好奇。 “你应该听说过,江湖上新崛起的年轻剑客,庄伏楼。” 劳天笑了,“听说过,出道两个月就被江湖中人誉为剑道第三高手。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剑道第一高手商羽落是个女魔头,剑道第二高手的她是个杀手,如果剑道第三高手也是个邪派中人的话,那么这个江湖就真的没救了。 夜未央玩笑道:“是个冷俊的少年,跟你很配。” 劳天不禁脸红,娇呼道:“领主…” 夜未央大笑,惹得劳天更加的脸红,更显女儿娇态。大劳天八岁的夜未央在两人独处时,经常开她的玩笑,两人都习以为常。在办公事时,他们是主子与属下,私下里,他们却是父女,是兄妹,他们之间的感情自十年前便已建立起来,以后会越来越深。 “说到杨誓,刚刚东华客栈传来消息,说他随手撕了五千两银票,给了盟主一个下马威。”劳天将自己刚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夜未央,以解开自己的尴尬。 夜未央毫不惊讶,“这就是他的不凡之处,懂得舍取之间的利弊,五千两银票毕竟不是谁都舍得的,但却换来了韩令风的另眼相看。如果他将来要与我为敌的话,必定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但愿他不是魔教中人。” 如果夜未央知道这个他不愿为敌的人,跟他想到了同一处,定会更加的不愿与他为敌。 孟传情虽然对莫邪大会并不了解,但有商羽落在一旁指导,聪明的他瞬间便理清了十大富商可能会出的难题。将每一个难题仔细斟酌以后,他已经有了八分的把握能够取得终宝。因为他已从历届的大会中看出一个真理,那就是无论出什么样的题目,都离不开轻功,只要轻功够高明,取得终宝便不再话下。 十年前的“仙人立跷”靠的是卓绝的轻功,二十年的“离人垂泪”亦是如此。他的轻功纵然没有江湖排名,但他自信除了那些以轻功名震江湖的人之外,是没有人能胜过他的。或许,自明日一战后,自己也将会以轻功而名扬江湖。想到此处,他又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兄弟,祝你明日夺宝顺利。”商羽落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借姐姐吉言,一定会的。”孟传情喃喃道。 会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信是做给别人看的吧,就像夜未央所说,努力不一定会成功,最后决定关键的还是天意。 商羽落回到房中时,发现江末宁并不在,有些奇怪。想起今天从苏州园林回来遇到卖粥老头后,末宁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难道…她不敢多想,提剑出了房门。 商羽落赶到卖粥老头家时,江末宁正用剑指着瘫倒在地的老伯,眼神中透露着凶狠和憎恨,“生子不教,生来何用?你该下去陪他!” 眼见江末宁一剑刺向老伯的胸膛,商羽落急忙用飞剑打落了她手中的长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伯,她的心中充满愧疚,“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末宁,如果你一定要杀他的话,就先刺我一剑吧!”毕竟是她的大意才让阿峰有机会对末宁造成伤害,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江末宁心中更是气恼,口中却道:“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杀你。”她拾起地上的剑,指着老伯,“但是,这个人,一定得死!”她又一剑刺向老伯,商羽落竟然没有阻止,老伯的身体穿了一个窟窿。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伯,商羽落只觉得一阵反胃,她眼神忽然变得暗淡,“末宁,你走吧!” 江末宁一愣:“姐姐要我去哪里?” 商羽落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阿峰对不起你,你也不能牵连老伯,我不能容忍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叫我姐姐,所以,有多远你就走多远。” 商羽落的语气淡然,浑然不知自己这句话有多伤人,江末宁听后,身体更是一颤:“姐姐要赶我走…为了这些伤害我的人,你竟然要将我赶我,在你心中,我连他们都不如?” 商羽落道:“不,在我心中,你和他们一样重要。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观念里,世人一律平等,没有贫富贵贱,没有该死或是不该死之人,这是我的行事原则。一旦违背这个原则,我将失去在这个江湖上奋斗的资格,也将愧对我的先祖。” 江末宁惨笑道:“那么是我错了吗?是我看错你了还是我根本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在你心中是多么的重要?”她剑指商羽落,嘶哑着声音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情,你的淡笑就像是一把刀,每个想要亲近你的人,都会被你狠狠地割上一刀,你是个魔女,货真价实的魔女!”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用吼的。 商羽落对她的指责似乎毫不在意,淡淡道:“如果你不懂得珍惜人命的话,就别回来了。”她转过身,无情地离开。江末宁的脸上,泪已狂涌而下。 那夜,一场大火打断了许多人的好梦。卖粥老伯的房舍被烧得片甲不留,由于房舍是连座的,它隔壁的两家屋舍也被烧个精光。若不是许多武林人士加入了救火行列,恐怕还有更多的房屋被焚。 这场大火似乎是在为次日的莫邪大会欢腾,燃烧了屋舍,也燃烧着每一个人的心。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舞狮台夺宝 次日,天未亮,舞狮台附近就已挤满了人。大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举行了,每个人都是莫名的激动。莫邪塔前,十大富商已然就座,盟主韩令风却还缺席。 孟传情几人虽然早早就起床了,却还是晚了一些,见挤不进去,他只好耍了一些小手段,才将几人带到离舞狮台近一些的地方。他见龙公子竟然也坐在十大富商的席位上,心下一惊:以他那种赚钱的速度,想不成为富商也难,只是,若他是出题人,会不会借机为难自己? 那龙公子似乎也看到孟传情几人,露出了一脸坏笑,顿时就让孟传情心中一寒。但随即,他又坦然一笑,无妨,看他能耐我何! 鄢商慈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道:“传情,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危险时刻,绝对不能逞强,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 孟传情故意问道:“我要是不听呢?” 鄢商慈狠狠地掐着他,看到他露出吃痛的表情,才满意松手,道:“那我就上台,然后…你知道然后会发生什么事吗?”她一脸调皮的笑。 孟传情想起商羽落跟他说过,未经点名私自上台者,若是不瞌三个响头向江湖人谢罪,就会成为武林公敌。他吓得赶紧投降,“别,千万别上台,我全听你的。”他又瞪向身后的那一票人,“还有你们,谁也不许上台!”他可不想让身边的任何人丢失颜面或是成为武林公敌。 吵吵嚷嚷的人群在一声低吼中忽然安静了下来,韩令风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座位上,他的身后站着麦先生和韩知处。韩令风清了清嗓子,暗运内力,扬声道:“我宣布,莫邪大会正式开始。请所有参赛人员上前一步做好准备。”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一些人从里面钻了出来纷纷上前。孟传情松开了鄢商慈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二表哥…你小心。”桑幼忧咬唇道。 孟传情看了每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莲台顶上的框架,笑道:“想要什么宝物,我全部给你们抢来。”框架之上系满了红绳,每一红绳上面都绑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在风中摇曳,刺着每一个人的眼。 鄢商慈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你就是我的无价之宝。” 桑幼忧道:“我也不要什么宝物,只要你安然无恙。” 小麦和桑俊也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要!”每个人都希望他平安无事,宝物算不得什么。 孟传情明了,道:“好!你们等着,我一定安然无恙地回来。”他向前挤去,和其他参赛的人站在了一起。 孟传情数了一下身边的人,加上自己刚好有十五个。其中有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英气逼人的妇人,三个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约有六十多岁的老头,剩下的男子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孟传情见这些人中居然没有劳天,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莫邪塔,心中有些困惑,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她放弃了?正想着,却听到人群中有人谈论他身边的那个老头。 “那霍老头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想着夺宝?” “听说这是他第四次参加莫邪大会,前三次什么宝物都没有夺到。霍老头倔得很,不肯服输,想不到居然又来了…” “这次他肯定又是空手而归,也不想想都多大年纪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些晚生后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孟传情不禁多看了两眼身边的霍延州,头发早已半白,脸上皱纹横生,气色也不佳。他紧握双拳,对身后那些人的谈论充耳不闻,心中不免对他有些同情。或许他这辈子就这一个梦吧,只要在大会上夺得一件宝物,他此生便已满足了。 这时,十大富商中的薛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道:“比赛共有三关。我来宣布一下第一关的比赛规则。这一关参赛的共有十六人,按从左到右的顺序两人一组。胜利的那个人可以进入下一关,输掉的那个就淘汰。现在请第一组登台。” 最左边的两个中年男人互看一眼,双双跃上了舞狮台。韩令风看着两人,“请两位自报名号。” “在下冯我,外号风里沙,请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在下蒙奇。” 两人自报名号后,台下人都是一阵唏嘘,原因无他,这两人都是隐世奇侠。 韩令风一脸笑意,看向十大富商,示意他们出题。 做当铺生意的高楼站了起来,道:“这一关的比赛规则很简单:你们必须抱住同一根柱子上,只要夺得盟主用飞刀射下来的三件宝物,多者便可得胜,凡落地者皆算输。现在,请你们自选一柱。” 孟传情见对方竟如此出题,不禁有些佩服他们了,这题的简单与难全在于盟主了。倘若他射下的是两人所选柱子上方的宝物,这题就显得非常的简单了,但如果盟主射下的是他们所选柱子对面的宝物,必定就是一道难题了。因为四根柱子全部用网隔着,这两人根本不可能穿网而过越界夺宝。 两人选了正南方的那根柱子,同时系在了上面。韩令风拿起了桌上的飞刀,射向了他们上方的宝物。飞刀不偏不倚,刚好射在了一根红绳之上,向远疾去。红绳断,一本破旧的武功秘笈缓缓跌落下来。 韩令风露了这一手飞刀绝技,引来群雄一阵喝彩,殊不知他背地里练了多少回。孟传情自然不将这点微末的本事放在眼里,他奇怪的是韩令风居然不为难这两人,一时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台上两人都急忙顺柱而上,都想在第一时间内取得宝物。眼见宝物越来越近,冯我突然出手想将蒙奇打落,但蒙奇似乎早料到了他有此招,侧头闪过,反攻过来。眼看宝物即近,冯我一时心急伸手抓住了秘笈,却忘了躲闪,和宝物一起跌落在地。 冯我虽然夺得一宝,却由于落地被盟主宣布淘汰,这一组,蒙奇胜出。 十大富商怪招百出,第二组即将上台时,他们竟然让参赛人员按高矮的顺序重新排队。孟传情身影中等,被排在了中间,排在第一的是一个褐衣男子,年纪约有二十一二,一脸的冷俊。他和身后的一个四十多岁男人一同登上了舞狮台,两人分别自报了姓名。 褐衣男子叫庄伏楼,那老男人叫熊扬,比赛规则一样,两人共同选择了正北方的那根柱子。一场比拼下来,那庄伏楼竟将盟主射下来的三件宝物全部夺得,引得台下的人是一阵赞扬。 第三组比试时,十大富商又挑了最左边一人和最右边一人作为一组,而第四组比试时,又重新挑了最左边两人。真是花样百出,让人搞不懂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也是一场心理战。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第一关已经有六组人比试过了,参赛人员却只剩下三人。孟传情便是其中一个,他见劳天一直未现身,心中更是惊疑,难道是放弃了吗?但昨日他们明明满怀信心,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还是他们有什么阴谋?正想着,十大富商中的沈宋站了起来,道:“下面一组由最老的和最小的上台。” 三人中,最老的是霍延州,他率先登上了舞狮台。孟传情看了一眼身边与自己一般大的墨衣少年,不认为自己比他小,便没有动身,而那墨衣少年也是看着孟传情,没有动身。 沈宋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谁的年纪小一点?” 墨衣少年看着孟传情,“我十七。” 孟传情撇撇嘴,“我也十七。” 少年又道:“我四月出生。” 孟传情道:“我也是四月。” 墨衣少年声音大了一些,“我是四月初七辰时出生。” 孟传情有些惊讶了,“咦!这么巧,我们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这可怎么比啊?” 十大富商傻眼,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这…究竟该让谁上台呢?沈宋轻笑道:“既然年龄上比不出大小,那就比高矮了。”他指着孟传情道:“你矮一点,便由你上台。” 孟传情耸耸肩,对墨衣少年道:“不好意思,我先上了。”墨衣少年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传情施展轻功跃上舞狮台,和霍延州分别自报了姓名之后,便围着四根柱子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框架,选了正对莫邪塔的那根柱子。霍延州对他的选择毫无意见,两人皆将双腿勾在了柱子之上。 韩令风捏着飞刀,在麦先生的示意下将其射了出去。这一次,他竟然一改前态,将飞刀射向了邻柱之上的宝物,一颗硕大的明珠缓缓坠落。 孟传情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知道这个盟主不会轻易地让自己过关,他所选择的这个柱子上方宝物是最多的,而对面的宝物已被盟主全部射光,左右两侧上方还有三三两两的宝物未被射下。为了将难度减到最小,他选择了没有宝物对面的那根柱子,盟主若要为难自己,也只能射下左边或是右边的宝物,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费心思去对面夺宝了。 眼看宝物快要落地,霍延州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谁也不能穿网而过去夺宝吧。然而就在这一时刻,孟传情突然仰下身子,右手呈爪状,朝明珠一吸,即将落地的明珠突然斜穿过网洞,到了他的手中。他稍一使力,身体又翻了起来,一臂抱着柱子,一手拿着明珠,左观右瞄,爱不释手。 再次靠这种莫明其妙的手法得胜,孟传情除了高兴之外还有着不解,我怎么会用这种手法呢?好像从来没有练过啊! 听到霍延州的一声叹息,孟传情的心是一阵不忍,心道:本来还想着让他一次,但如果韩令风一直射隔壁宝物的话,霍老根本就没有夺宝的机会。都这大把年纪了,可不能让他空手而归。他眼珠一转,已有了帮霍老的对策。 挥着手中的明珠,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得意,若是韩令风不想他再得意下去,必不会傻得再次射隔壁的宝物。毕竟自己所露的这一手能夺第一次,就能夺第二次。 果然,韩令风的第二把飞刀不再射隔壁的宝物,而是射向了他们的上方,一把剑缓缓坠落。孟传情有意让霍延州取得宝物,却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在让他,便假装将明珠放入怀中而让动作慢了几分。眼看宝物即将到了霍延州的手中,他又假意与其过了几招,然后一不小心中招,向柱子下面滑了几分。见霍老已取得了宝物,他的心中也是无比的高兴,霍老这一生所求的也仅在此吧,哪怕是最后他输了,但只要夺得了一件宝物,此生便已无憾了。 韩令风毫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第三把飞刀又射来,依然是他们的上方,一架九弦琴缓缓落下。孟传情不再让霍延州,如果再让的话他就要输了,而且,这架琴看起来不错,正好可以夺过来送给姐姐。 这一次,孟传情用了绝妙的轻功身法,顺着柱子直上,快得让人只看到一个幻影。九弦琴刚刚离开红绳,孟传情的幻影便到,一个旋身接住了它,然后下坠立在了柱子顶端。轻拨了一下琴弦,玄妙之音让每一个人都为之一震,似乎在庆祝他的胜利。他抱着九弦琴缓缓飘落在地,一身洁白的衣衫让他更添风采,不少人为其喝彩。 这一场比试,盟主宣布,杨誓胜利。霍延州虽然失败,却也夺得一宝,他带着满脸笑意离开了。 孟传情抱着宝贝跃下了舞狮台,来到几女身前。 “嘿…表妹,看看这珠子值多少钱?”将夺到手的宝珠塞在桑幼忧的手里。他其实并不在乎宝物的价值,坦白了说他拿在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索性就送给了识货的行家。 “哇…”桑幼忧眼神放光,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啧啧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明珠啊…价值过万。” 孟传情随口道:“是吗?那你就收着吧,就当是我还你那五万两。” 桑幼忧小声嘀咕道:“谁稀罕你还。” 孟传情耳力甚好,听到后眼神怪怪地看着她,“表妹,你变得不可爱了。”以往无论他送给她什么东西,她都乐得像朵花,甚至还趴在他的背上企图亲他两口,他很想念她以前的开心笑脸,不像现在,脸上挂满了忧愁。桑幼忧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孟传情又看向鄢商慈,眨眼笑道:“你的无价之宝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还外带一宝,高兴不?” 鄢商慈接过九弦琴,脸上还是挂满了忧愁,“可是,还有两关…” 孟传情瞧着每一个人,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相信我吗?来,笑一个。”他用手轻轻拍着鄢商慈和桑幼忧的脸颊。两人很有默契地打落他的手,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孟传情被瞪得心底发毛,讪笑地摸了摸鼻子。本想缓解一下这郁闷的气氛,想不到越弄越紧张。他不禁在心底嘀咕:“愁也不行,乐也不许,真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咚!”“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天意弄人 震耳欲聋的鼓声将孟传情几人吓了一跳,鄢商慈更是大叫一声,抛开了手中的琴捂住双耳,幸好孟传情及时接住了琴,否则这优雅古琴就要魂归黄泉了。 桑幼忧也是被吓得一脸惨白,双手捂耳,桑俊和小麦两个精通武艺的人气色较好一点。孟传情在鼓声传来的那一刻,只觉得一阵气血翻腾,然而只是瞬间,体内忽然窜起一股劲气,由内向外扩散,似乎是这股劲气在护着他,不至于让他耳鸣眼花,而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地心生杀意。 杀意?他居然想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何故,也懒得费心思找原因,反正这种奇怪的状况也不是头一次发生。 “商慈!表妹!”瞧见了身旁两人的异样,他赶忙搭上她们的手输入了一丝真气。两人气色恢复正常后,他一脸怒容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舞狮台,那里不知何时被置了一面大鼓,但那大鼓却被人敲爆了,碎片满地。 “乖乖…”孟传情啧啧道:“这是谁敲的啊,前世跟鼓有仇?”他双眼扫遍全场,想找出那位残害众人的耳朵的始作俑者,却发现现场是一片狼藉。 舞狮台下的围观人群大半都是捂着双耳,有些甚至昏倒在地,而离舞狮台最近、和孟传情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墨衣少年则半跪在地,一拳撑在地上,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十大富商更狼狈,全体趴在桌子上,虽然浑身乏力,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明显,都带着一点怨恨,齐齐看向一脸尴尬的韩令风。韩令风身后的韩知处和麦长风似是早有准备,居然没有受到鼓声的摧残,神色颇为正常。 这些受伤的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皆是怒目瞪着韩令风,这个盟主本就不太受欢迎,今日一举恐怕已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墨衣少年擦掉嘴角血迹,缓缓站了起来,盯着韩令风,冷笑道:“盟主好威风啊!可惜威风过头了!”说完,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大股碎片。 韩令风尴尬地笑了笑,一时无言。应十大富商的要求,他需击鼓宣告第一关比赛结束,为了威慑众人,他一意摆弄自己的功夫,运足了功力去击鼓,谁知场组带来的鼓敲起来声音竟是如此的震耳欲聋,险些连他自己都招架不住。而不知是质量有问题,还是他的功力太足了,大鼓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当场被震的粉碎。 “哥哥!哥哥!”在怒骂的人群中突然钻出了一位蓝衣少女,她挥着手慢慢地挤向墨衣少年,口中还呼喊着。不少人被她清甜的嗓音所吸引,皆看向她,这一看,顿时就怔住了。 好可爱的少女啊!碧眼桃腮,唇红齿白,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着异光,宛如花中精灵。这少女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容貌却近似仙人,一身蓝衣飘逸轻扬,柔发长及后背,颈间戴着一块明亮的玉石。更让人陶醉的是她那天真的笑容,仿佛看了这张笑脸就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墨衣少年听到了少女的呼喊,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柔声道:“我没事。”这态度与刚才对待盟主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蓝衣少女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她一手握拳朝空中一挥,叫道:“加油哦!”这一声加油叫得极其清脆,这举动又极其天真,惹得众人分外陶醉,真恨不得化身墨衣少年,哪怕感受一下她那份柔情也是好的。 孟传情也盯着那蓝衣少女看了许久,半天才回过神来,是错觉吗?他刚才好像看到了南无诗。这个少女和南无诗真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那双眼睛不同外,那容貌,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像南无诗。南无诗有一双狡黠的眼睛,令人深隧难测,而这个少女的眼睛,毫无心机,甚至可以看出她的心思很单纯。 孟传情不禁在心底猜测:她会不会是南无诗的女儿?可是怎么差这么多,南无诗是那么的会算计人,而她的女儿居然…毫无心机…还是他看错了?是因为南无诗给了他太深的印象吗?他看向身边的鄢商慈,压低声音问道:“你看她像不像你娘,南无诗?” 鄢商慈表情怪异的看着他,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孟传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见她摇头,以为她是否定,便愣声道:“不像?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喃喃自语的他,甚至没有看到鄢商慈眼里闪着泪光。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鄢商慈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安静的让她有些害怕,就像是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看到孟传情的嘴唇在动,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却听不到他在说什麽。 她聋了!她竟被这洪亮的鼓声震的耳聋了!那一刻,她的心好凉,怎么办…是不是今后什么也听不到了?看到孟传情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她的心更慌了,脑海中思绪不断,最终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传情知道我聋了,否则他一定会在大会上分心。为了不让孟传情担心,她强自镇定,尽管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还是给了他一个动人的微笑。 一只熟悉而又温暖的手拉住了她微颤的手,是小麦,她微笑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动,在跟自己说什么。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丫环,她大概能猜出一二。定是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姐,你没事吧?” 她微笑地摇摇头,道:“小麦,别担心,我没事。”见小麦嘴唇还是微启微合,她不确定是否在跟自己说话,但见了她脸上悲愤的表情,她猜,应该是在骂人吧!她想了想,牵起孟传情的手,却不敢看他的眼,道:“传情,加油!” 孟传情笑了笑没有说话,心底却是非常感激的。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为自己加油的人,即使将要独自去面对挑战,但只要听到“加油”两个字,再大的困难他们也有勇气往前闯。 人群中的咒骂声明显小了许多,或者说他们已经不屑去咒骂了。韩令风强自镇定,看着场组的人将铜鼓碎片拾走,正欲开口说话,最后那人却站住了脚,道:“盟主大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敲碎了鼓,我都要告诉你,这是西域名鼓,价值连城,你需要赔偿。” 韩令风冷哼一声,“赔偿?莫邪大会上的东西不都是免费的吗?历届大会损失无数,可从不见有人赔过!”他心底有些气愤,怎么这些场组的人也要与自己做对。 那人道:“的确如此,但这个鼓却是例外。莫邪大会的场景年年更换,唯有这个鼓不变,它自第一届大会起就一直用到现在,如果盟主不赔,那下一届的莫邪大会我们要用什么敲呢?” 韩令风无语,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本想威慑众人,却不料生此事端,反被人嘲笑。望着台下一脸讥笑的人群,他冷着脸道:“莫邪大会不容耽误,此事容后再说!”他看了看十大富商,皆是正襟危坐,面容淡然。毕竟是商人,懂得识时务,一看两边都不好惹,自是不愿多管,袖手旁观才是明智之举。 “我宣布,第二关比赛开始。”韩令风在场组的人下台后扬声道。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莫邪塔窜上柱子顶端的铁链,追逐着朝对面的东华客栈而去。这样高明的轻功踩在铁链上毫无晃动声响,以至于地面上的人只有极少数发现他们。 孟传情就是其中一个,他抬起头,看着已奔向东华客栈城楼之上拔剑相向的两人,心中诧异万分,那黑衣人是夜未央吗?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夜未央在上面,那劳天呢?她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详见番外.莫邪塔 剑道高手的对决(一)】 等等…刚才盟主说,第二关开始,不是还有那个墨衣少年没有比吗?而规定的十六个人只到了十五个,难道就这样算了?他看向韩令风,似乎是太过于专注莫邪大会而没有注意到从他头顶飞过去的两人,依然在那里解说道:“请第一关胜利的人做好准备。” “我还没有比!”那墨衣少年看着韩令风一字一句道,显然别人对他过分的忽略让他有些生气,他需要一个解释。 盟主看向十大富商中的邱欢,这一局是他安排的,他需自己出面说清楚。邱欢站了起来,道:“是这样的,因为你的对手迟到,所以你可以直接进入下一关,这是你的运气。如果第二关他还没有来,而你又抽到了他的签,那么你就可以直接进入第三关,争夺终宝。” 可惜墨衣少年对这份好运毫不在乎,“我可以等。” 邱欢身边的高楼冷声道:“你可以等,莫邪大会却不能等,你是想弃权还是继续,自己看着办吧!”墨衣少年僵着脸,没有说话。 “哥哥!哥哥!”蓝衣少女又在他身后挥手呼道:“一定要赢哦!” 墨衣少年看着她,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咬唇道:“好吧!我继续。” 孟传情见情况如此,不禁有些傻眼。哪有人这么好运的?别人斗来斗去弄个灰头土脸都没有进入第二关,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了关?他不禁抬头看向莫邪塔,劳天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商姐姐和夜未央缠在一起,会不会跟她有关? 正猜测着,十大富商中的龙湖,也就是龙公子起身道:“这一关共有八人,按抽签的方式分为四组,每组胜利的那个人便可进入第三关,争夺终宝。”他又看向韩令风,“盟主大人,该公布人选了!” 韩令风朗声道:“这一关的八个人分别是蒙奇、康泰、庄伏楼、杨誓、越风谣、贺云蓉、舒玉、劳天。请八人按照我点名的顺序上前一步,准备抽签。” 被点名的人纷纷踏前几步,和墨衣少年舒玉齐排而立。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莫邪塔三楼跃下舞狮台,犹如一只大雁猛扑而至,轻盈地落在舒玉身旁。正是那劳天,他空手而来,脸上神情傲然,扫了众人一眼。 邱欢捏了一把冷汗,暗叹:来的真是时候!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觉得劳天来的真是时候,却谁也没有说出口。在为劳天的到来而欣喜的邱欢,没有发现龙公子在他身旁所做的小动作,他缓声道:“请后面四人分别过来抽签,选择对手。” 越风谣、贺云蓉、舒玉、劳天纷纷走到十大富商面前,分别从叶落、明哲、常青面前的盒中抽了一签,劳天却是在邱欢的盒中抽签。打开小纸条看了一看,劳天脸色瞬变,冷眼看着邱欢,似是质问。邱欢不解地看着他,劳天将纸条摊在掌心,举与他看,赫然是“杨誓”二字。 “这…怎么回事?”邱欢脊背一阵发凉,答应了未央公子定会按照他的意愿将事情办妥,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劳天冷哼一声,转身返回,站在了孟传情身旁,按规矩每个人都要站在所选对手的身旁。 孟传情一脸笑意看着劳天,道:“该说是咱们有缘还是天意弄人,我们还是免不了一战。” 劳天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说过的,我不会手下留情!”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按照领主的计划,自己本该抽到庄伏楼的那只签,那么他就胜券在握。但他竟抽到了领主最不愿与其为敌的杨誓,这恐怕是领主也没有料到吧!难道这就是领主所说“无法防止”的意外,这个意外会不会阻碍自己?他扭头看向东华客栈的城楼,那里,领主和商羽落还纠缠在一起。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来自于哪里。 邱欢脸色苍白缓缓坐了下来,看向身旁的龙湖,他正盯着孟传情一脸的邪笑。他猛然间明白过来,轻问道:“阿龙,是你偷换了纸条?”龙公子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为什么?”邱欢脸色更加难看。 龙公子一脸悲愤道:“那小子前日羞辱于我,此仇怎可不报?我猜想,这些人中可能只有劳天才是他的对手,可以借他好好挫挫这小子的锐气,最好打得他满地找牙,才解我心头之恨!” 邱欢苦笑道:“最好劳天能赢,否则我会被你害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辣手毒男 这时,叶落站起身,讲解道:“这一关的比赛规则每组皆不相同,第一组蒙奇和舒玉,你们的比赛规则是在规定的时间内隔网将对方打落,不许使用任何兵器,而且你们要倒挂于柱子上,胜者可在台上自选一件宝物带走。” 在他说话的同时,韩令风已经准备好了一柱香,那柱香比平常的香还要短上许多,不仅如此,它还被分为四截。显然,一组只有一截香的时间。 这是比第一关更难的题,但见两人脸上都毫无惧色,一同跃上舞狮台,一人选择一柱,倒挂于柱上。韩令风点燃了香,两人皆动了起来。任谁都明白,不能用兵器,又隔着一张网,若想将对方打落,只能靠掌风。但掌风毕竟不是掌力,能够让对方衣发飘扬,却无法让其重伤,只能连续出掌,耗其精力。 蒙奇毕竟是武林前辈,不仅功力深厚,对敌经验颇足,深明此理,在倒挂的同时便先发制人,连连朝舒玉发出了三掌。掌风穿网而过直击舒玉,而舒玉却毫无所觉,不避不闪,被凌厉的掌风击中面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未停歇,第二道凌厉的掌风又袭来,舒玉双腿勾柱,一个旋身转到柱后,掌风击在柱上,涣散而去。 舒玉从柱后转回来,刚好迎上了蒙奇袭来的第三道掌风,他不再闪避,也朝前挥出一掌,更为凌厉的掌风将袭向他的第三道掌风拦住,两道掌风一同回击向蒙奇。此时,蒙奇正欲挥出第四掌,舒玉的掌风却已向他袭来,他脸色大变。这根本就不是掌风,而是真真切切的掌力!他受了舒玉真实的一掌,重重摔倒在地。 脸色苍白地看着依然倒挂于柱上的舒玉,蒙奇颤声问道:“这是阴风煞掌。难道你是秘穴宫的…余孽?”秘穴宫自二十年前被别应天灭门之后,宫中绝技就早已失传,此时怎么会在这个少年身上显露? 舒玉皱眉道:“什么阴风煞掌、秘穴宫?这是我娘传给我的隔山打牛掌。” 蒙奇的脸抽搐了一下,“隔山打牛?哪来的这种掌法?世间就只有秘穴宫的阴风煞掌能够隔物打物,你娘定是在骗你!” 蒙奇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欲下台,却听舒玉叫道:“是你无知而已,我娘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才不会骗我!” 蒙奇冷笑道:“小辈!别太天真了,娘也是会骗人的。阴风煞掌可是天下四大神掌之一,居然被说成是隔山打牛,真是可笑!”不再理会脸色难堪的舒玉,蒙奇纵身跃下了舞狮台。 这一组舒玉获胜,按照规则可在台上自选一宝,他却犹豫不决。听得蓝衣少女在台下叫道:“哥哥!我要那块亮晶晶的石头!”她指着红绳上的一块水晶石,一脸的期待。 舒玉看到她那张笑脸后,原本暗淡的脸色变得正常,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施展轻功登上了柱子顶端,然后将匕首射出,红绳断,水晶石缓缓落入他的怀中...... 第二组比试的是康泰和贺云蓉,这一男一女年纪相仿,都有三十七八,他们的比赛规则是:各自用一根长竿穿过网洞将对方打落,前提是整个人都要附在柱子之上,只有一只手臂能动。而且,长竿不能碰到网线,否则就会被锋利无比的网线割断,竿断即为输。 这真是一题比一题难!孟传情算是开了眼界,这些眼里只有钱的富商想象力居然如此丰富,想出这样的难题折腾人。这两个纵横江湖的高手,居然就这样被类似小孩间的游戏给挫败了,灰头土脸地下了台。 十大富商满脸阴笑,越多的人挑战失败对他们越有好处,毕竟这些宝物都是他们免费提供的,失败的人越多他们收回的就越多。商人本来就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十个人就有十颗,就不信十个人联手还对付不了这群江湖草莽。 做木材生意的秦赫站起身,开始宣布第三组的比赛规则。“这一组庄伏楼和越风谣,比赛规则非常简单:你们只需站在柱子顶端,用自身的武器将对方打落即可。前提是两人出招的次数加起来不可超过七招,若七招后两人皆未落地,皆算作输。” 庄伏楼和越风谣分别登上了柱子顶端,两人皆是一脸冷漠,相对而视,彼此戒备。越风谣被江湖中人称为“辣手毒女”,靠的就是一颗毒辣的心,出手无情。她的武器是两尺长鞭,与庄伏楼的长剑比起来,她的胜算可能会更大一些,因此,台下不少人都将宝压在她的身上。 果真是辣手毒女,贯注内力一鞭挥向庄伏楼,毫不留情,众人只听到“啪”的一声,鞭子居然有如实质般打在了庄伏楼的身上。见庄伏楼竟然毫发无伤,越风谣大感诧异,常人受了她这一鞭早已气绝身亡,而这个对手身上居然没有一丝伤痕,就连衣服都没有损破的痕迹,就仿佛鞭子没打中他一样。难道他有金刚不坏的神功护体? 见庄伏楼双臂抱剑立于柱上,丝毫没有出招的意思,她赶忙抓住机会挥出第二鞭。这一鞭力道更重,融合了她的无上鞭法“长驱直入”,哪怕是功力再高深的人,被打中了都要养伤半月。可是,大失所望,她没有听到那一声鞭响,她的长鞭被庄伏楼捏在手中。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就仿佛他没动一样,鞭子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中。这一变故让无数人惊讶万分,这样强劲的鞭法,就算是躲闪也会被劲气所伤,居然还有人能够空手而接!这是什么武功?居然与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不相上下,江湖果真人才辈出! 越风谣心中更惊,正欲抽回长鞭,庄伏楼却先一步动了。他薄唇轻吐:“一招。”说话的同时,握鞭的手向身后一扯,越风谣整个人竟飞了起来,在空中悠了半圈,又回到了柱子顶端。 越风谣脸色苍白,尚未缓过神来,庄伏楼又轻吐:“两招。”她一惊,赶忙松开了握鞭的手,正自庆幸,身体却莫明其妙地动了起来,她情急之下,抓住了鞭笞。随着鞭子又在空中转了两圈,眼看就要落在柱子上,却听到“啪”的一声,鞭子竟在此时断掉。 越风谣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在了莫邪塔之上,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好在莫邪塔建筑结实,否则这一摔定会破一个大洞。越风谣满身血污,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钻入了人群中,从此辣手毒女再也不辣了。 孟传情看着一步步走下舞狮台的庄伏楼,叹道:“真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身旁的劳天插口道:“你若见识过越风谣在江湖上的毒恶行径,就不会认为她是块香玉了。庄伏楼只不过是借此挫她的锐气,今后不会再有人受她的辣手摧残了…” 孟传情打断她的话:“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割断鞭子吧!真的很不尽人情唉!”这个庄伏楼真的有望升格做辣手毒男,教训一下人家就算了,居然还割断鞭子将别人摔个鼻青脸肿,可怜如花似玉般的姑娘就这样被他毁容了。 劳天诧异道:“你…也看到了?” 越风谣的舞月鞭是上等蟒皮制作,不会轻易断裂,显然是庄伏楼有意将其弄断。然而他并未直接拔剑,而是用拇指顶着剑柄,然后一道白光闪过,剑气割断了鞭子。这个微妙的小动作,若没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是很难察觉到的。孟传情自小就对外界感应极强,而劳天同为用剑之人,对剑气的也非常敏感,这样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两人的双眼。孟传情朝他眨眼,笑道:“马上就轮到我们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对付你的,我可是惜玉怜香之人。” 劳天看着他有一阵失神,末了才冷哼一声,“谁稀罕!”他第三次回过头看向城楼上依旧打斗的两人,心中捏了一把汗,这是最关键的时刻,领主,你一定要撑住啊! 庄伏楼下场之后,就轮到孟传情和劳天比试了。两人一听秦赫说完比赛规则,都不禁开始咒骂起十大富商来。 “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在对方身上取得物品,多者便算胜出。”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他们嘛!在对方身上取物那是何等的容易,但两根柱子中间隔着网,可就把难度大大提高了。 既然不能用任何兵器,就只能用手穿过网洞去与对方搏斗,但网线锋利无比,碰又碰不得,而柱子离网也有一段距离,只能双脚勾柱,身体横向对方,这样以来就难以保持平衡。别说能不能从对方身上取到东西,光是这两个条件放眼整个江湖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胜出已不是关键,在比斗的同时还能够保持身体平衡,也是一项本事呀! 咒骂归咒骂,两人这点自信心还是有的。潇洒上台,各选一柱,在盟主点燃最后一截香后,身体猛然向前倾斜。两人皆有先见之明戴上了护腕,考虑到一般人都会将物品放在怀中,便伸手穿过网洞直取对方胸前。然而,孟传情的手却停在半途---对方好像是个女的吧,这样直接去探人家的胸~部会不会太下~流了?就在他犹豫时,胸前一紧,劳天的手臂已在他的怀中取出了一物,是那张糊涂堂的地形图。 “糟糕!”他暗骂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在劳天的手即将退回去时扯住了地图一角,同时尚停在劳天胸前的手手背猛然一翻,重重地打在了她前颈处。劳天身体一震,也探出另一只手扣住孟传情的手腕处。 那是什么?孟传情瞧见劳天扣在他手腕处的手白如冬雪,眼睛一亮,那是克制网线的白银手套!她居然作弊! 孟传情嘴角微扬,心中冷笑,既然你有取胜的资本,那我也不必怜香惜玉了。眼神一变,猛然翻转被劳天所扣的手,和他玩起了互搏。孟传情知道这只手撑不了多久,由于他的手臂是穿网而过,所以,为了防止碰到网线,他的胳膊绝对不能动。而劳天却不同,她的胳膊在自己那一方,可自由挥动,孟传情纵然手法巧妙灵动,又哪里抵得过一条手臂的力量。于是,他扯住地图的手一抖,劲气灌注整个地图,将其化为碎片。然后在劳天的手要缩回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其拉到了自己这边。 两人之间这些动作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完成,快得让人眼花,就仿佛他们已经过了无数招,直到此时,他们的动作才停下来,应该说不能不停下来。孟传情一手被劳天扣在胸前,而劳天一手也同样被孟传情所扣,两人谁也不愿先放开对方手的话,就这样僵持着。 “嘿嘿!”许久后,孟传情突然阴笑一声:“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劳天恨声道:“没什么好商量的!放手!” “真的没商量?”孟传情摆出一付无所谓的表情,“可惜,那我们只能这样耗下去了。不过,我要提醒你,那截香已经烧了大半,估计不用多久,盟主就会宣布我们同输…” 劳天听到输字,心底一震,脱口道:“你想怎样?” 孟传情眨眼道:“当然是一起作弊了,如果凭蛮力斗下去的话,我们可能谁也无法过关。” 劳天眼睛瞪的老大,“你也会作弊?”这个人在裁缝铺外坐了大半天的时间,还将领主的逃跑建议称为小人之径,当时她还以为他有多正直呢。但此时他居然告诉她,他要作弊!难道是她识人有误? 孟传情白眼一翻,“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关键时刻必须使用非常手段,借你老大一个词,此时此刻,唯有作弊才是明智之举,明知不可胜却还拼命的是傻子。你也看清形势了,目前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同进或是同退。机会难得,干不干随你!” 劳天沉默不语,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同退,两人皆输,争夺终宝便一成机会也没有;同进,两人皆赢,争夺终宝的机会均是五成,却不能将对手淘汰掉,在决赛中,他们还将一战,而且,如果这一关不能将对手打倒,下一关就更难了。 他抬头看了看东华客栈的城楼,先前还在激斗的两人已停止了打斗,齐排而立,正看向自己这边。见夜未央齐肩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恢复了以往形象,他就明白,领主的身份已被商羽落给拆穿了。【详见番外篇.莫邪塔 剑道高手的对决(二)】 纵然隔了老远,但依然能够触到夜未央眼中的关心和激励,劳天心中暗凛,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为领主取到终宝,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终宝与红颜 正视孟传情的双眼,劳天冷声道:“好吧!我们同进,有机会总比没机会的好。但是,在争夺终宝时,我决不会对任何人妥协!终宝,我要定了!” 孟传情道:“如此便好,为显示诚意,我数三声,一同放手。”见劳天点头默许,他口中轻吐:“一…二…三,放手!”他松开了劳天的手。但是,劳天失信了,他没有放开孟传情的手,而是更进一步,抓在了他的脉门之上。 “你…”孟传情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面露诧异之色,“真卑鄙…就如此容不下我?” 劳天面露愧色,道:“对不起,这一战,我不能输,为了拿到终宝,使什么手段我都不在乎。只怪你太出色了,如果这一关不能将你淘汰掉,下一关就更没有可能了。” 孟传情平静道:“何苦如此?违心做事,后悔莫及,你本不是这样的小人。” 劳天淡淡道:“什么也不用说了,把你腰间的玉佩给我,就当是我欠你的,今后我会还。” 孟传情冷笑一声,“你不怕我选择玉石俱焚?” 劳天深邃的眼眸闪着淡淡的光芒,瞟了一眼舞狮台下的鄢商慈几人,轻声道:“你不会的,那么多红颜知己,你舍得吗?在终宝与红颜之间,你还可以选择红颜,而我,什么都没得选…” 劳天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看得孟传情一阵不忍,他终究还是不够心狠,叹了口气,取下腰间的白色玉佩,向劳天仍了过去。劳天接住玉佩,松开了扣在孟传情脉门的手,道:“多谢!大会结束后我再还你。” 两人之间的对话声音极其细小,做的这些小动作在远处也看不清楚,因此没有人怀疑他们在作弊。当劳天拿着孟传情的玉佩来到韩令风面前时,那截香刚好燃尽。 韩令风拿过玉佩随便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劳天身后的孟传情---这东西一直挂在杨誓的腰间,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不是战利品,朝杨誓腰间一看便知。 看到孟传情那张淡定的脸后,韩令风明显一愣,随即笑道:“我宣布,这一组,两人同胜。” “同胜?”劳天诧异之极,回头看向孟传情,却愣在了当场。 孟传情满脸笑意,手中把玩着一支短笛,不理会劳天的目瞪口呆,径直走到韩令风的面前,将玉佩取回挂在了身上。 “你…什么时候拿到手的?”劳天脸色苍白,心中却诧异之极,短笛是什么时候离身的,对方又是用什么方法取走的,这一切她竟毫无所觉。 孟传情将短笛还给了她,解开了她心底的疑问:“在你离开柱子的那一刻…”当劳天准备落地时,孟传情毫不犹豫地用了和第一关同样的手法,只是暗运内力招招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下了她腰间的短笛。 劳天一时大意,对此竟然毫无所觉,此时听孟传情说来,她更感惊讶,脱口道:“既然你如此轻松就能取到我身上的东西,为何还要假装不济?” 孟传情淡淡道:“你真不明白?”说完,不再理会她,转身下台,钻进了人群中。 劳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着孟传情的背影,她有些无地自容。自己真的是太小人了,这个人的心胸是如此的广阔,人也是那么的善良,他其实一早就胜了,借口作弊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胜出的机会。他是在帮自己,而自己呢,居然反咬他一口。 大会即将进入高.潮,人们更关心的是第三关,它决定着终宝的去向。而这最关键的一关却并没有急着举行,盟主宣布休息半柱香时间,让参赛者养精蓄锐。 纵然他没有公布进入决赛的人选,但大多数人都已明了,第一组胜出的舒玉,第三组胜出的庄伏楼,最后一组同胜的杨誓和劳天,这四人无疑已成为风头正劲的人物。不少人都将眼光停留在几人身上,更有甚者,还有人拿他们下赌注,而下注最多的竟是庄伏楼。毕竟这个男人够狠,想要夺得终宝,必须靠这股狠劲,若是像杨誓那样心存良善,对敌人一味的忍让,终宝可就要在眼皮底下溜走了,难怪他不被人看好。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劳天一眼就看到了夜未央,不是因为他站的地方比较显眼,而是,她凭直觉感应到了领主在那个方位。她看着他,夜未央也在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犹豫了片刻,她朝夜未央走去,心有点乱,她需要领主为她加副镇静剂。 夜未央看着她,淡淡道:“你的心乱了,这是比武大忌。” 劳天无语,她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夜未央暗叹一声,一手搭上她的肩头,声音之柔与以前的爽朗大有不同,“好了,尽力而为吧,相信你自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他暗运一丝内力注入她的体内,这是他的独门内功“化心”,能够驱乏逐困,令人心情平和。 不过多时,劳天的气色便已好转,恢复了往日神采。“听着,最后一关你要完全避开杨誓,把他留给别人对付,你的胜算才会大一些。借力取力,巧抛一边,才是至胜关键。”夜未央沉声叮嘱,劳天暗记于心,默然点头。 孟传情远远地看着两人,心底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夜未央有什么一直吸引着自己,却又仿佛不存在。他不知道,每当夜未央在附近运起化心心法时,他的心都有些震动。那是宿命的纠葛。 休息时间片刻过去,盟主开始宣布进入决赛的人员,毫无悬念,正是庄伏楼、舒玉、劳天和杨誓四人。几人潇洒登台,脸上皆透着自信,彼此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此时,他们感觉彼此就像是生死仇敌,要在这最后时刻决一死战。 舞狮台上场景稍微有一点点变化,四根细柱中间的网已被场组的人撤去,只有中间的粗柱被铁网包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网只是普通的铁丝,不再像先前那样能够割经断脉,用途自然与之前大有不同。柱顶莲台之上的宝物被一块白布包着,众人猜不出是什么,皆是望着四人充满了期待,这个答案恐怕只有这中间的一人能为大家揭晓了。 十大富商出的题目很简单,顺网而上,先夺到终宝者即为胜出。四人自信满满,施展绝妙轻功顺网而上,几人的轻功水平立见分晓。孟传情自然是最快的,舒玉落在最后,而劳天和庄伏楼几乎保持齐排。最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孟传情左边是庄伏楼,右边是劳天,稍微超过这两人便立刻遭到攻击,一左一右皆伸手抓向他的大腿。孟传情早算到这招,旋风腿一扫,轻易躲开,只此片刻,两人便与他拉近了距离。 庄伏楼似乎感觉孟传情是个威胁,一心扯他后退,一招不甚,第二招再次袭来,孟传情无奈只得专心与其相斗。劳天听从了夜未央的话,避开了孟传情,一招之后便不再出手,见两人斗的正欢,她加快了速度向上飞奔。眼看就要超过几人,舒玉却赶了上来,一把扯住她的小腿,运足了内力往后一带,想要将她生生摔下柱子。劳天也不是泛泛之辈,迅速出掌拍向舒玉的肩膀,舒玉只得匆匆放手,侧肩闪开。 只此一个耽误,劳天便抛开三人,遥遥领先,却还来不及欢喜,就突觉一道掌风袭来,竟是那舒玉朝她挥出的一掌。劳天只感觉那掌风阴森刺骨,躲闪不及,也挥出一掌,两掌对立,竟在伯仲之间。 与此同时,孟传情与庄伏楼已见招拆招斗了几个回合,两人一边相互牵制一边向柱子顶端游走,已渐渐赶上了劳天两人,四人两两相斗,互不相让。庄伏楼在孟传情隔开他挥出的第四掌后,冷俊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变化,眼神一亮,赞道:“阁下好身手!” 孟传情淡笑回赞道:“彼此彼此!”说完将掌改为爪朝庄伏楼抓了过去,却被他一掌挡开。两人的掌法不相上下,知道如此纠缠难达柱顶,平白便宜了另外两人,几个回合之后,两人竟似有感应般同时放手,朝柱顶莲台冲了过去。而劳天和舒玉也在这一刻突然放手,亦朝莲台冲去,四条人影如流星般的速度惹得台下众人一阵欢呼。 “扑哧!”盖在终宝上的白布突然化为碎片,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照得整个舞狮台都闪着耀眼的光芒。众人躲开了光芒的照射,再次看向终宝,却是吃了一惊,不仅仅为终宝曝光而惊讶,而是因为四人四只手居然同时抓在了终宝之上。 终宝是一尊高贵的莫邪女神像,白玉雕塑而成。雕像上的莫邪女神脸色淡然,一袭白衫风中飞舞,似欲成仙,手持无比神剑,横于胸前,宛如真人临世。众人皆看着神像,如痴如醉,忘却自己,无法自拔,就连夺宝的四人都有刹那间的失神。但仅仅是瞬间,四人就恢复以往神态,开始应付眼前局面。 终宝只有一人能够取得,四人同时抓住莫邪女神像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台下之人回过神来,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生怕错过最精彩的一幕。 庄伏楼一手抓在莫邪女神衣衫之上飘扬的丝带,劳天抓在神像的右手之上,舒玉抓在其右腿,而孟传情则抓在无比神剑的剑身之上。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决,谁也不肯放手。就在这时,舒玉突然朝莫邪女神像挥出一掌,那是他惯用的阴风煞掌。 阴风煞掌最大的优势不是掌风凌厉,而是---隔物打物。正如舒玉自己认为,隔山打牛---隔座山都能够将牛给打飞了,更别说是隔着一尊小小的神像打向其余三人。 尽管舒玉出掌速度极快,三人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为防止自身被这雄厚的掌力震飞,皆朝莫邪女神像挥出一掌,将从神像里窜出的劲气打回神像体内。几人脱险,轻吁一口气,但下一刻,他们都怔住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竟看见紫、红、蓝、青四道劲气在莫邪女神像体内乱窜,或者说是在她身上游走。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变故突生!四道劲气突然同时从神像体内窜出,蓝色劲气射向庄伏楼的体内,红色射入孟传情的体内,紫色射入劳天体内,青色射入舒玉体内。接受劲气之时,四人身体猛然一震,随着一声巨响,每个人都向后飞退而去。 应该说是四人皆被莫邪女神像震飞了,神像将劲气全部射~出体内后,光泽全无,仿佛体内被掏空了,竟在一瞬间爆炸开来,硬生生将毫无预备的四人震飞数十丈。 夜未央一直在台下关注着四人,见神像爆炸,他心神一紧,舞狮台附近突然布满了肃杀之气,他知道那是小白发怒了。来不及多想,飞身朝半空中的劳天扑去,被这样强大的劲气冲击,如果不接住她,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窜出了三条人影朝另外三人飞扑而去。 扑向孟传情的,是刚到此地的孟传心。孟传情全身注满劲气,又是被莫邪女神像生生震退,一般人若是迎上他,不但接不住,还会被他撞飞,两人一同摔得粉身碎骨。但孟传心毕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被孟传情撞个满怀后,身体只是猛然一震,显然是受了内伤。孟传心身手灵巧,顾不得自身危险,一手抓在孟传情的腰间,一手横在他胸前,将他紧紧抱住,在空中一个旋身,借势转化了那股冲劲,这才缓缓落地。 一落地,孟传情就猛然喷出一口血,然后晕倒在孟传心的怀中。 “传情!”“二表哥!”鄢商慈几人飞奔而至,个个脸色煞白。 孟传心抬头看向几人,紧蹙眉头,淡淡道:“找个清静的地方,他受伤不轻。”几人扶着孟传情缓缓挤出人群。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受邀盟主府 喷血晕倒的可不止孟传情一人,庄伏楼、舒玉、劳天几乎在同一时刻喷血,晕倒在身旁人怀中。 接住庄伏楼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紫衣男子,他的身手武功显然没有孟传心高超,被庄伏楼撞个满怀后,两人一同坠地,将地面砸了一个深达两尺的大坑。紫衣男子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缓缓从坑中坐起,轻唤了一声“大师兄”,见对方没有反应,背起他也挤出了人群。 最为特别的应该是那个接住舒玉的蓝衣少女。她不似孟传心和紫衣男子那样直接从后面抱住舒玉,而是从一旁轻轻绕到舒玉的身前,伸手扯住了他的两条胳膊,用力一拽,借势从身前抱住了他,在空中一个转身,然后才缓缓落地。一落地,舒玉和少女就重重摔倒在地,舒玉喷了口血就晕倒了,而少女的额头擦破了一小块皮,比起其他两人所受的内伤,她这点小伤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少女揉了揉额头,扶起舒玉,就地替他疗起伤来,然而双手一抵上他的后背,就被一股劲气冲开。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瞧见身旁纷乱拥挤的人群中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皱起了脸,扶起舒玉想要挤出人群。见根本就没有人让路,她轻喝一声:“让开!” 人群吵吵嚷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少女生气了,骤然朝人群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刮得人耳旁生痛,赫然是那名震江湖的阴风煞掌。面对这样强劲的掌风,无一不面露惧色,纷纷让出一条道,让那少女带着舒玉顺利离开。 这一场变故扰乱了所有人的心,每一个人不是惊讶就是好奇,议论之声环绕着整个舞狮台。孟传情、庄伏楼、舒玉,三个伤者先后被人带走,本就没什么奇怪的,却一直有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这两双眼睛的主人,一个是站在韩令风身后的麦长风,一个是接住劳天最先落地的夜未央。麦长风瞧见几人离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他没发现自己的这点表情,已被夜未央尽收眼底。 夜未央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之后,抱起晕倒的劳天回到了莫邪塔。他走后,盟主宣布莫邪大会结束,今年的冠军无主。纷乱的人群渐渐散去,场组的人开始拆台,十大富商收起剩下的宝物也缓缓离去,唯有韩令风三人站在原地,望着若大的舞狮台,久久不肯离去。 孟传情被孟传心带回了客栈,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他中了劳天的烈焰灼,浑身似烈火燃烧一般,难受之极。庆幸的是,劳天的烈焰灼仅得了夜未央几分的真传,效果并不显著。他调息了片刻,身体就无恙了。看着眼前的孟传心,他大感意外,问道:“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大哥见你们几天未回就让我来寻你们,谁知刚好碰到了这一幕。传情,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会想参加莫邪大会?” 孟传情一五一实地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孟传心听后叹道:“好好的父子演变成这样,总有一天你们会彻底决裂的!” 几人一阵沉默,小麦突然惊呼道:“小姐呢?小姐怎么不见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她。”孟传情一惊,撒腿就跑了出去。 鄢商慈站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之上,看着溪水静静地流淌,她却听不到流水之音。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在担心孟传情的伤势,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直到看到孟传情安然无恙,她才悄悄离开。此时的她,已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一个脑袋忽然伸到她面前,鄢商慈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退后了几步。看着身侧的青衣女子,强自镇定,问道:“你…你是谁?” 青衣女子侧头认真道:“我嘛!江湖人称神医,百姓称我为医神,总之离不开一个‘医’字,你若有心事,不妨找我,我不仅医身也医心哦!”说完,她发现鄢商慈一脸的茫然,遂又问道:“怎么?你听不懂?” 鄢商慈摇了摇头,她什么也听不到,也猜不出少女在说什么。心情极度低沉,不想跟那少女解释,便扭过头去继续看溪水流动。少女倒也聪明,猛然大悟:“你听不到!”她用手指指耳朵,然后又摆摆手。 鄢商慈点点头,那少女眼睛一亮,坐在地上,从挂在身上的包包里取出了…笔墨纸砚?鄢商慈一脸的惊讶,还有人出门随身带着笔墨纸砚的? 少女将纸铺在一块青石板上,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解开了鄢商慈的疑惑。“游方医者,为患者开方,此物必不可少。” 鄢商慈明了,对眼前的少女多了一分敬意。虽然笔墨纸砚家家户户皆有,但若是在荒山野岭遇到一些伤者,为其开药方就有些麻烦了,少女准备这些以备不时之需,其实是在为自己的病人着想。世上很少有这种尽心尽责的医生吧! 这时,少女又在纸上写道:“何故?” 鄢商慈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耳朵受伤的原因,于是就将莫邪大会上的那一幕告诉了她。少女听后,想了想,又在纸上写道:“我能治。” 放下笔,她将双手伸进包里,出来时,她的手上各自夹了一玫闪闪发光的银针。来到鄢商慈身后,将两只手各自搭在她两耳之上,轻揉片刻,才放开手。两玫银针依然在她手上发光,鄢商慈却在那一刻突然倒在了岩石之旁。 孟传情找到鄢商慈时,那少女已经离开了。起初他见鄢商慈躺在那里,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探了探鼻息,才发觉她只是睡着了。将鄢商慈揽起靠在自己身上,坐在岩石之上看着溪水流淌,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不久后,鄢商慈醒了。“传情,你怎么在这里?” 孟传情没好气道:“当然是来找你的,无缘无故走了,也不说一声。” “我…”鄢商慈一脸歉疚,但随即她又面露惊喜,紧紧地抱住孟传情的脖子,激动道:“我听见了!我听得见你说话了!她真的把我治好了…” 见孟传情一脸不解,她只好把耳聋和少女救她的事告诉了他,“…她真的很神,两玫银针就治好了我的耳朵。可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传情,你来这里没有看见她吗?” 银针?孟传情心里一个咯噔,当初在山洞里刺向他的不也是银针吗?难道她们是同一个人?他急忙问道:“她长什么样?身上是不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香气啊?” “是个青衣小姑娘,自称医者,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身上还挂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了好多宝贝。”听鄢商慈这么一说,孟传情就确定他们碰到的是同一人了,当初山洞里的救他的那个少女也是自称医者。 “咦!”鄢商慈发觉怀中有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忌:噪音;掏耳;烈风;冻水。” “这是药方子…她想的真周到。”她终於能够体会随身携带笔墨纸砚的好处了。若是没有这张纸,她也不知道要防备这些吧! 孟传情道:“她是个聪明的神医,你我都欠她一份恩情。” “那我们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或许连鄢商慈自已都不曾想过,她会以那样的一种方式报恩,是命运的捉弄吧!它就像天意一样左右人的生命,没人能够看透,逃脱。 “两位,打扰了。”不速之客的到访,打断了两人的温馨。 孟传情转过身子,看着眼前之人。“盟主大人,你是来请我们去你家作客的吗?” 韩令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道:“正是,两位可愿与我同行?” 孟传情问道:“不等等其他人吗?” 韩令风一副不解的模样:“什么其他人?” “盟主难道没有请其他三人吗?若是只请我们两个,我可不去!” 韩令风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止两位,与你一起夺宝的几位少侠我也请了。”【详见番外篇.战后】 孟传情爽快应道:“好!如果盟主不介意我多带几个人的话,我即刻便可前行!” 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爽快,韩令风明显一愣。但随即,他又爽朗笑道:“当然不介意,少侠无论带多少朋友去,在下都欢迎之至。” 孟传情面上笑着,心中却叹息一声,这盟主还真会找时机,他们四个在莫邪大会上崭露头角,明显是想拉拢我们。反正也无事,就陪你玩玩吧。 韩令风走后,两人牵手一起回到城中客栈。孟传心、桑幼忧、桑俊、小麦四人正焦急地等着,见两人回来,急忙围上去问长问短。孟传情简要说了一下经过,并告诉众人决定带他们一起去盟主府作客,一直沉默的孟传心却站起身率先反对。孟传情好说歹说花了不少时间,终於说动了她一同前去。正准备动身时,桑幼忧却藉口要留在苏州城。 “表妹,你该不会真想去找龙公子的麻烦吧!” 被孟传情一语猜中心思,桑幼忧只好大方承认,“没错。我说过,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这个奸商,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免得以后继续坑害他人。” 孟传情想劝她罢手,孟传心却扯了扯他的衣衫,示意他禁声。见孟传情一脸不解,孟传心不由得笑了。“有时候你真的很呆,此时,她不是你表妹,而是商人‘公子雾’,就像你此时不是孟传情,而是杨誓一样,她有自己的意愿和志向,你何必插手呢?” 孟传情道:“我没有想插手啊!只是觉得龙公子没有那么好对付,而且,我隐约觉得苏州城十大富商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我怕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喂!二表哥,你咒我啊!我有那么差劲吗?” “没有啊!既然你坚持留下来,那就祝你顺利扳倒龙公子吧!” 孟传情只好带着孟传心、鄢商慈、小麦几人去路口与众人会合。几人穿过一片树林,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一场意外,或者说是巧合强迫几人停下了脚步。 一场打斗正在进行,不过几人的到来迫使它提前结束。他们来不及上前营救,一个尼姑已经被黑衣人一剑穿腹。黑衣人匆忙逃走,留下孟传情几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有什么人跟出家人过不去呢? 尼姑满身是血,虚弱地对几人开口道:“求…求…你们…送我…回…回家…” 孟传心心有不忍,问道:“师太,您在哪里落脚?” 尼姑断断续续道:“浮云…我们的灵魂…必须…回归那里…” “浮云居!”孟传心低呼出声。 孟传情又听到一个新地名,一如既往地对江湖事毫不知情,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孟传心慢慢解释道:“浮云居是天下庙堂之首,门中弟子皆是修行之人。她们秉承万事皆浮云的理念,教化世人遗忘生死、看破红尘。是江湖上最没有杀伤力的门派。不过…” 孟传心顿了顿,看了一眼昏死的尼姑,接着道:“也有人说,它是江湖上最恶毒的门派,杀人于无形。不少女子被她们的理念说服,纷纷出家做了尼姑,这其中还包括许多待嫁新娘、青梅竹马的恋人、待字闺中的少女,因此伤了许多父母和男人的心。” 鄢商慈听后惊讶不已,问道:“她们怎么会出家呢?难道她们早已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孟传心摇头道:“不知道。浮云居的弟子就仿佛有魔力一般,凡是跟她们接触过的女子,多数都已削发为尼。而现在,这里既然出现了一个浮云居的人,那就说明又有一个女子要盾入空门了。” “那现在她死了,是不是意味着跟她接触的女子不会再出家了?”孟传情盯着地上的老尼姑,胸中油然生起一种的敬佩之情。 不耍任何手段与计谋,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让一个满心欢喜的待嫁新娘心甘情愿地出家,这种本事他可没有。相同的一件事,自己做不到而别人却做得到,这样的人,他向来就刮目相看,敬重万分。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他们凭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有本事的人总是值得人敬佩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情与义的化身 孟传心淡淡道:“也许吧!想来她接触的女子跟刚才那黑衣人有关,才会引起对方的报复。不过,尽管我们不认同她们的行为,也不能让她露尸荒野。浮云居的弟子皆是信佛之人,她们坚信死后灵魂回归故土,才算不枉此生,所以从来没有一个弟子死后被埋于居外。” 孟传情表情怪异地看着她,道:“姐姐,你该不会想送她回去吧?” 孟传心点了点头,“她已经开口求我了…这也算是她的临终之愿,总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吧!”看着孟传情,她眼里透露出一丝坚决,“你们几个去盟主家吧!我送她回浮云居。” “不行!我不同意!”孟传情反对道。 孟传心有些奇怪他的反应,皱眉问道:“传情,你怎么呢?” 孟传情扫了身边三个女子一眼,叹道:“我只是不放心。既然这浮云居的弟子是专门哄骗女子出家的,你这样送她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我可不想几天后江湖上传来消息,武林庄的大小姐盾入空门了。” 孟传心扑哧一声笑了,道:“怎么可能?我的定力有那么差劲吗?只要我无心出家,任凭她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动摇的,难道她们还能逼我不成?再说了,我可还舍不得你这个弟弟,岂会轻易削发?” 鄢商慈和小麦见孟传心笑得如此开怀,不禁目瞪口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笑颜,一直以来这个女子都是淡漠、忧愁的,她们以为她永远也不会笑。只是不曾想到孟传情的一句话就能够牵动她的情绪,或许她们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对姐弟的感情有多么深厚,那是任何人、任何感情都无法超越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你刚刚把她们说得那么可怕,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孟传情说什么也不肯妥协,他的善良是建立在身边人的安全之上的,若是因为一时的心善而让亲人陷入困境,他宁可做个自私自利的俗人,受世人唾骂。 孟传心知道要用什麽法子对付这个看似无害其实很难缠的弟弟,缓缓道:“其实你去盟主家又何尝没有危险呢?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只是有时候,人是很无奈的,明知前方的路危险重重,可我们还是要坚持走下去。因为我们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一次经历,让我们更加成熟稳重的经历。每个人的一生都需要越过重重险阻,重重考验,是顺利到达顶峰还是在半路摔倒,都是自己愿意承受的结果。所以,我选择继续前行,如果被束缚了,那也是我命中所有,不是吗?” 孟传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哀叹一声,认输低头。他这个姐姐很能讲道理,而且讲的都是那种高深的人生哲理,一般人听不懂。就像现在的鄢商慈和小麦,头上更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他竟也找不到任何语言反驳。毕竟经历的太少了,还不懂沧桑为何物,也许他真的该经历一些事情,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好吧!拗不过你。”他看向鄢商慈,道:“商慈,可不可以让小麦陪姐姐走一趟,两个人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 “嗯。”鄢商慈点头答应,并在小麦耳边叮嘱道:“你一定要看好姐姐,千万别让浮云居的人把她拐走了。”声音很小,但是姐弟俩还是听到了,对视一笑。事实上,更令孟传心开心是,鄢商慈大她一岁多,却愿意称她为姐姐,可见她真的已经把心交给了孟传情。 小麦见有机会出远门,兴高采烈地扯着孟传心的衣袖,道:“太好了!大小姐,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这浮云居的弟子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天下无数男儿低头垂泪。” “小麦丫头,这可不是游山玩水,大意不得,千万不能把自己变光头啊!”孟传情不放心,再次叮嘱。 小麦拍着胸脯,大声道:“放心啦!我还要陪小姐出嫁呢!只要我不出家,就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少一根头发的。”此时的小麦一改之前的寡言少语,俨然是一副江湖侠女的作派,豪气干云,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孟传心和小麦,一人守着尼姑的尸体,一人则返回城中雇马车。而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继续前行,去城外与盟主会合。 两人赶到时,除了舒玉,几乎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见两人来到,韩令风既欣喜又有些疑惑,问道:“杨少侠,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孟传情笑道:“抱歉,他们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不便前来。”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少侠两字愧不敢当,所以盟主不用如此称呼我,直呼在下姓名即可。”他不喜欢这种过于客套虚伪的称呼,给人一种压迫感。既然出了牢笼,就该放松自己,做最真实的自己。 “呵呵…”韩令风笑道:“少侠果然非凡,既然如此,我就称你为小杨吧!” 就在这时,人群里的农秋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站在她身边的韩知处不解地问道:“农姑娘,你笑什么?” 农秋音抬头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甜甜的酒窝在脸上荡漾开来,笑道:“没什么啊!只是刚好想到了我家后院养的那只小绵羊。” 众人恍然明白原因,皆是低头闷笑。韩令风更是一脸尴尬,看向孟传情,道:“我看,还是换个称呼吧!” 孟传情一脸黑线,沉声道:“换什么?‘誓’能比‘杨’好到哪里去,连在一起更难听!”他现在开始后悔当时为啥要取这个名字呢?杨誓,初时不觉得有啥不妥,现在听农秋音一说,真是恶心死了! 鄢商慈见每个人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为心上人说话:“誓,誓言的誓,是情与义的化身,是爱与忠诚的延续,它可以让无数痴心人为爱坚守承诺,为了那份约定纵然身死也无所畏惧。然而,尘世中,又有多少人敢于立下誓言尽而忠守一生呢?它只是一个平凡的字,但它的意义却又有几人能懂呢?”鄢商慈一双清澈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孟传情的身上。 孟传情略感欣慰地看着她,毕竟她还是懂他的。当时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不也是在于此吗,加上自己的生肖属羊,便直接叫了“杨誓”。当时他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词语叫“同音”,以至于搞成了今天这副尴尬的局面。不过,对待事情,他向来就看得很开,所以,耸肩一笑,道:“没关系,其实绵羊也挺可爱的,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 他看着对面那个脸微红的少女,道:“你叫农儿是吧!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看看那只小绵羊,我去跟它比比,究竟是它白,还是我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女还不算太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涨红了脸解释道:“我没有说你是羊…” 孟传情看她那一副窘样,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就差眼泪还没掉下来,顿时不忍再与她多做计较,遂扬头问众人:“谁?你们谁听到她说我是羊了?我怎么就没听到呢?庄兄,你听到了吗?” 庄伏楼抱着剑识趣地闭嘴,抬头望天。 “劳天,你听到了吗?”孟传情又把矛头指向那个黑衣劲装少年。 劳天看了一眼农秋音,淡淡道:“我只听到了她说她家有一只羊,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孟传情又一一问过其他人,众人都很识趣地帮农秋音开罪。孟传情向她投去一抹安慰的目光,笑着道:“是你自己多想,根本就没有人听到嘛!” “真…真的吗?”闪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少女那刚消失的酒窝又重现在脸上。 变化的真快啊!这样天真的少女,是谁也不忍心惹她难过的吧,光看她脸上那天真灿烂的笑容,都觉得是一种享受,再大的烦恼也会随之消逝。 “对了!”孟传情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位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舒玉兄弟呢?他好像是跟你一起的吧!” 农秋音甜甜地道:“对啊!他是我哥哥,可是…”她抬头看向韩知处,皱眉问道:“你不是说他很快就来找我吗?为什么还没有到?” 农秋音一时生气跑出了茅屋,迎头便撞上了韩知处。天真的少女本就好骗,加之正在气头,被韩知处几句话就骗来了这里。 韩知处带着讨好笑容,道:“农姑娘不用担心,他应该快到了。” 正在这时,远远地听有人喊道:“农儿!”不是那舒玉还能是谁? 少年飞奔过来,微微喘气,显然消耗了过多内力。见到农秋音安然无恙,舒玉松了口气,随后又带点歉疚的语气道:“农儿,你没事就好,跟我回去吧!” 农秋音奔向舒玉,紧紧地抱住了他,“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她转身看向韩知处,也是一脸的歉疚,道:“韩知处,对不起,我不能去你家了,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韩知处一脸吃惊,呼道:“农儿姑娘,你刚刚答应我的!” 农秋音却已不再理他,牵着舒玉的手准备离开,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麦长风开口了:“舒公子请留步,在下诚心邀请公子去盟主家作客,不知公子可愿同行?” 舒玉瞅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喜欢去别人家作客,就像我不喜欢别人来我家作客一样。”随即,在众人的惊讶中,他又变幻了一张温和的笑脸,非常温柔地对农秋音道:“农儿,我们回去吧!娘亲和舅舅一定担心了。” 麦长风依然不死心地劝说道:“舒公子难道不想与你的这些对手结识一下吗?杨誓杨公子还是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难道你不觉得很有缘分?”麦长风总有办法说服舒玉,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至少在韩令风和韩知处听到舒玉说不愿去作客而露出失望的神情时,他没有。 舒玉迟疑了一会儿,双眼一一从劳天和庄伏楼身上扫过,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孟传情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舞狮台初见时,他就对这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少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就仿佛他身上留着自己亲人的血一样,总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来。所以,他一直盯着孟传情,看了很久。 孟传情也笑着看他,“说的是,的确很有缘分,如果我们不结为兄弟,那真是太可惜了。” 舒玉问:“你要去吗?” “盛情难却!” “你很喜欢去别人家作客?”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解。 “我也不喜欢去别人家作客,可是有这么多朋友相伴,不去的话岂不扫兴?” 舒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好,我也去!可是,我不喜欢别人扫我的兴,既然是请我去的,就要招待好我。” 舒玉的点头,让韩令风几人暗自松了口气,对他们来说,四人答应去作客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的这一步,绝对是最关键的一步,它将决定着所有人的去路。几人各怀心思,一同朝盟主家而去,却不知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神无赦 尘土飞扬,两匹白马在路上飞奔,马背上的人是江才情和夜未央。他们离开了莫邪塔便快马加鞭往糊涂堂赶,因为那里有两个病人,容不得他们在外面耽误片刻。 “称你为小白,你还不乐意。看看你,全身上下都是白的,还非要骑一匹白马,天下间还有比你更喜欢白的人吗?”夜未央的嘴巴一刻也闲不住,在骏马奔驰了不足三十里之后,就开始调侃起江才情来。 江才情骑在马背上一声不吭,心中却暗想:不乐意又怎样,你还不是一样喊了十年。但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开口,夜未央就会抓着这个话题跟他没完没了地斗嘴,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他被气得吐血。他总是拿夜未央无辙,自从夜未央凭犀利的言辞成功地让他吐了十次血之后,他就学乖了:绝对不能跟这个人谈论无聊的话题,沉默是唯一的选择,也是对他最有效的回击。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夜未央不死心,继续开口想引诱江才情说话。 江才情依然沉默,拍了一下马背,骏马加快了奔跑速度,将夜未央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真是太无聊了,为什么小白就是不能体谅他?只不过是跟他说句话,有那么难吗?快马加鞭赶回糊涂堂,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如果这一天都没人跟他说话,那他岂不是会被闷死。 “闷葫芦!”夜未央暗自嘀咕一声,知道江才情是铁了心不跟他说话,只好认命策马追赶。 “小心!”刚刚追上江才情,他就突然勒住白马。夜未央只觉得一股庞大无形的阻力拦于马前,白马一声嘶鸣,前身仰起,几乎将他摔倒在地。幸好江才情及时扯住了马缰绳,才让他免遭此劫。掩去心底的震撼,看向前方。 一个很美、很冷的白衣女子站在路中央,一脸怒容瞪着江才情,冷冷道:“你又去闹了莫邪大会,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江才情一如既往的沉默,看向夜未央。 夜未央苦笑道:“小白,这是你的家务事,自己处理,别什么事都找我。我去前面树林等你。” 他策马慢悠悠地向前走去,临近白衣女子时,沉声道:“神无赦,其实这次大闹莫邪大会,小白什么也没有得到,我觉得你这个当姐姐的此时应该安慰他,而不是责备。” 神无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玉手一挥,夜未央座下的白马在主人及时起身后翻滚在地。被震碎了五脏六腑,来不及看主人最后一眼,白马就这样魂归黄泉。 夜未央坐在神无赦背后的一颗树上,看着她那只威力强大的玉手,心中暗叹。轻轻一挥,就足以匹敌任何一位武林高手,天下间只怕没有人是这女子的对手了吧! “你若伤了他,我跟你没完!”江才情终於开口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夜未央,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姐也一样。 神无赦眼神变幻,玉指一掐,突然点向身后的夜未央。夜未央一个跟头翻下了树,飞快地窜进了树林中,然后不意外地听到了那颗树断裂,坍塌在地的声音。虽然知道神无赦并不是真的要杀自己,但是在见识过了她那只手的威力后还不躲的,是傻子,他再胆大,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十年前,第一次见面他就被这个女人打得半死,若不是有神医相救,他哪能活到今日。 神无赦故意激怒江才情,她达到目的了,仅出一招,江才情就怒了。他黑着脸从白马上飞身而下,挡住了她袭向夜未央的第二招,然后两姐弟就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两人仅相差两岁,但武功却相差甚远。神无赦是个武学奇才,家传武学尽得真传;江才情虽是男儿,却因为小时候的种种原因导致根基不稳,武功自是低了姐姐许多。纵然如此,他本身的武学在江湖上已无人能敌。所以,这两人的打斗,气场惊人,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天上的飞鸟被强烈的劲气撕得粉碎;地上的树木被两人浑厚的真气连根拔起;飞沙走石转瞬不见,落叶尽数化为齑粉,白马也一声嘶鸣,躺在地上,只剩血浆。两个白影如白光般一闪而过,忽东忽西,看得人眼花缭乱。姐弟俩竟似仇人般直攻对方要害,打了不下九百个回合,却谁也没有伤到谁。 夜未央早就聪明地躲远了,躲在了几十里之外。躺在树林中,他的心底直犯嘀咕:真搞不懂,这姐弟俩只不过是意见不同,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却每次见面都要打上一架。照他们这种打法,天黑都不能完事,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才行。 江才情一心想要替莫小邪完成未了之愿,彻底铲除天魔教,而神无赦一生信奉天命,认为天魔教至今不亡,必然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因此一心阻止弟弟祸害天魔教。起初,她以为凭江才情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对抗天魔教,就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由着他胡闹。谁曾想后来出现了一个夜未央。 夜未央的心智与谋略,加上江才情越来越高强的武功,终於让神无赦正视起此事来,每每劝说不果,两人便会打上一架。神无赦正是因此才从未给过夜未央好脸色。有几次她都想杀了他,却因为江才情一句“你若杀他,我便赔命!”而放手。再怎么不合,也是亲姐弟,轩辕家的血脉不可断绝,她不敢拿弟弟的命去赌。 “有了!”夜未央的眼睛忽然一亮,运足了内力,高声喊道:“小白,我回糊涂堂收拾行李去,你慢慢打啊!” 一句话,江才情就停手了,看也不看神无赦就朝树林奔去。神无赦巴不得夜未央早日离开江才情,此时见江才情要去追他,连忙伸出一臂挡住。 “让开!”江才情朝神无赦低吼道。 神无赦语气软了,道:“才情,别再任性胡闹了,放手吧!天魔教并没有欠你什么…” 江才情打断她的话:“你不肯帮我,我不怪你。但是,你别扯我后腿!如果未央离开了,或者你敢动他的话,我就跟你拼命!” 神无赦有些生气:“他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那我算什么?在你眼中,我这个姐姐还不如一个外人!” 江才情冷冷道:“在我眼中,能够帮我的人才是自己人,而你一直在扯我后腿,才是外人。若不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我早就杀了你!” “你…”神无赦脸色煞白,气愤道:“枉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带着你四处求医不说,还为你在莫邪大会上夺取莫邪女神像,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江才情自知语气有些重了,轻轻道:“只要你别管我们的事,你还是我的姐姐,我会每个月回家看你一次。” 深深地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亲人,江才情不再说什么,飞快地窜进了树林中。待到了树林尽头,他才发现夜未央还悠闲地躺在地上。 “你没走?”瞪着地上的人,江才情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气。 夜未央道:“不是说了在树林等你吗?打完了吧!可以走了吗?” 见江才情点头,夜未央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看向他的身后。神无赦一直跟在江才情的后面,显然她并没打算放手,她盯着背朝自己的弟弟,问道:“母亲她还好吗?” 江才情没有回答,反而是夜未央笑着开口道:“你放心,她好的很。” 神无赦并不领情,看着夜未央那张笑脸,她更觉得厌烦,冷冷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然后,白影一闪,施展轻功离开了树林。 夜未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喃喃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江才情无言地看着他,一脸歉疚。 “走吧!”夜未央叹了口气,“两匹马都被她给干掉了,我们只能走着回去了。” 糊涂堂地处隐秘,除了堂中弟子,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所在。这个韬光养晦了十年的组织其实就住在骊山山脉之中,糊涂堂的大门便是骊山最大的山洞。既然是山洞,里面必定阴暗潮湿,常年不见光。但是,除此之外,糊涂堂内部的结构和摆设绝不逊于任何一个门派。若大的藏书阁、议事厅、兵器库、食堂… 此时,糊涂堂的议事厅内,坐着三个人---莫天都、冉必之、冉弄衣。冉弄衣正给莫天都的胳膊擦药,嘴里还念叨着:“想我冉弄衣也算是一代佳人,竟然在这里伺候你这个残废…” 莫天都面无表情,任由冉弄衣翻弄他的双臂。服了傀儡虫的人无论悲喜,都不会在脸上呈现。这样子却让冉弄衣更加气恼,擦药的手也不觉得加重了力道:“简直就像死人!真不知道领主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你做老二。” 莫天都依然是那副表情,冉弄衣弄出的疼痛只是让他轻轻地皱一下眉头,他还是知道疼痛的。坐在桌旁听妹妹唠叨了半天的冉必之却在此时开口了:“小衣,你少说两句!领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哼!狗屁道理!” “至少他武功方面绝不输给你。” “我的武功也不耐啊!要我看领主他根本就是个瞎子,看不到我的好…”没有看到冉必之拼命朝她使眼色,冉弄衣一脸的不甘心,继续道:“我既会使毒,又会剑术,有哪点比不上这个死人…” “领主!堂主!你们回来了!” 听到冉必之的话,冉弄衣住口,豁然转身,脸色煞白。而莫天都却依然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仿佛没有看到从大门进来的两个人。 夜未央用小拇指掏着耳朵,脸上的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难怪我的耳朵会莫明其妙地痒了起来,原来是有人在这里说我的不是。我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是不是?” 冉弄衣低着头,一声不吭。说坏话被人逮个正着,这种情况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领主,小衣她…”冉必之想为妹妹解释一番,却不知要如何解释。说她不是有心的,谁信? 夜未央笑了笑,不再理会这兄妹俩,来到莫天都面前,牵起他的胳膊看了两眼,然后又看向江才情,道:“这个商羽落可真够狠的,一招就废人手臂。” 江才情来到莫天都身旁,迅速在他的胳膊上点了两下,然后缓缓注入一股内力。片刻后,他收敛气息,道:“三天,不许碰任何东西。” 夜未央看向脸色苍白的冉弄衣,道:“月亮,你照顾他,若是他皱一下眉头,我就拔你一根眉毛,皱两下,拔十根,皱三下,拔一百根,拔光为止!” 糊涂堂五杀,夜未央对他们的称呼各不相同。天杀劳桑心直呼小名六日,地杀莫天都和日杀冉必之直呼其尾名,月杀冉弄衣被称为月亮,而星杀南华却被称为星仔。 “是!属下一定好好照顾他。”冉弄衣低头答道。纵然她有万般不服,也不敢违抗夜未央的命令。因为她知道,他们的领主从来都不是个心软之人,尽管他说得很随意,却说到做到,从不手下留情。 夜未央正欲开口对冉必之说什么,突然从内堂奔出一人,口中叫道:“不好了!夫人的病又发作了!”话刚落音,夜未央已闪身不见。 屋里一片狼藉,数十名婢女、侍卫重伤倒地。青璃夫人眼神黯然,脸孔却极为愤怒,指着其中一个婢女,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神…” 那婢女伏地哀求道:“夫人!求您醒醒吧!神主他是自杀的…” “住口!”妇人掐着婢女的脖子,怒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神!” 婢女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断断续续道:“夫人…我是伺候你…十多年的…无极啊…您…不记得了吗?” 青璃夫人瞪着无极,突然朝她打出一掌,又转身看向其它人,狂笑道:“你们害死了神!都去给他陪葬!”说完,一手聚力,朝一名侍卫胡乱出了一掌。 夜未央及时赶来,挡住了这威力强大的一掌,并反朝青璃夫人挥出一掌。红红的火焰,闪着耀眼的光芒。威力强大的烈焰灼,他从不敢轻易使用,而此时,他知道,这能够让普通人化为焦尸的火焰,根本就伤不到眼前人分毫。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化心忘本 果然,青璃夫人一挥手就化解了这团火焰。下一刻,她却突然尖叫了起来:“火!快救火!快救救我的神…水…水在哪里…”她在屋里乱窜着找水,所到之处,所有的物品都被她周身所散发的劲气撕得粉碎。 夜未央慢慢靠近青璃夫人,在她正欲挥掌时,轻轻道:“你的神,没有死。” “你说什么?”青璃夫人愣住了。 “神机,你的神,没有死。”夜未央微笑着重复道。 青璃夫人怔了片刻,尖声道:“不!他死了!我亲眼目睹他被火烧死的…” “夫人,看着我的眼睛。”夜未央将手搭上了青璃夫人的额头,缓缓道:“神,没有死。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任何灾难能将你们分开…” “神,没有死,他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青璃夫人怔怔地重复着夜未央的话,先前的暴躁、愤怒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柔情。 “你回头看,他回来了。”夜未央缩回了手,看向青璃夫人的身后,那里什么也没有。但青璃夫人转身后,却一脸的欣喜叫道:“神,你回来了…” 夜未央一松开手,整个人就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好在他抓住桌子一角,勉强支撑了下来。江才情此时出现,一掌搭上他的后背,灌注了一些内力给他。许久后,夜未央苍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过来。 “她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内力耗尽而死的。”夜未央看着那个活在幻境中的人,苦笑道。 青璃夫人是神无赦和江才情的亲生母亲,因为承受不了失去丈夫的打击,整日疯疯癫癫的,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自己的丈夫神机是被他害死的。偏偏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治好她,而夫人的功夫高得出奇,一疯起来六亲不认,胡乱出招,不少人已命毙她的掌下。为防她伤害糊涂堂的人,夜未央不得已将自己的‘化心’和‘忘本’结合,用在了她的身上。如此,夫人便可忘却本身活在幻境之中。 夜未央这两种心法都已练到至高层次,一次施展,便可让青璃夫人在幻境中呆上半月左右。然而,施展这样的心法是相当消耗内力的,每次一施展,夜未央的内力就会被掏空剩下不到两成。好在江才情在他身边,每次一施展完,便会及时为他恢复内力。 江才情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正一脸陶醉地靠在神机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当初,视父亲如神的他同样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与母亲不同,他选择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找到了医治自己的方法,变回了常人,而母亲,也许她将永远这样疯癫下去。 冉弄衣气冲冲地来到了哥哥冉必之的房间,抱怨道:“我受不了!又是喂饭,又是洗脸,我都成了他的专属仆人了。领主分明就是故意整我嘛!有那么多丫环,偏偏叫我去伺候他…” 冉必之坐在桌旁擦着手中的陌阳刀,对妹妹的话充耳不闻,惹得她更为气愤。“喂!跟你说话呢!” “听着呢。”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倒是在领主面前说说我的好话啊!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做那残废的奴仆。” 冉必之轻笑:“你是什么德行,领主会不知道,好话说了也白说。” 冉弄衣狠狠地踢了冉必之一脚,“我是你妹,怎么也来取笑我。不帮我,我自己去想办法。” 冉必之惊道:“你想做什么?不要胡来,小心惹祸。” “哼!整个糊涂堂就我一个人会用毒,我就用新研究出来的毒,毒死那个睁眼瞎的…”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却突然住口,因为她口中那个“睁眼瞎的”的人,突然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夜未央又掏着耳朵,叹了口气,道:“一个时辰之内,两次听到不该听的话,不知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你的运气太背?” 冉必之看了看夜未央,又看了看倒霉的妹妹,最后选择了沉默。这个丫头怎么就是不懂,领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磨练她,如此不懂得隐忍,如何能成为领主的心腹? 夜未央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冉弄衣对面,道:“说吧!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吧!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冉弄衣此时倒成了哑巴,一脸无助地看向冉必之。冉必之却朝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去说吧!他是了解夜未央的,知道他不喜欢虚伪的人。洒脱一点,直接说出口,反而会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得到冉必之的鼓励,冉弄衣的胆子大了,脱口道:“我就是不服!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让我执行任务,是因为我能力不足,还是你根本就拿我当丫环?” 夜未央笑了,反问道:“你认为自己的能力足吗?” 冉弄衣高傲地答道:“当然!” 夜未央道:“好!我给你机会,去找六日吧!她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你能顺利执行任务,地杀的位置就是你的。反之,你将付出沉痛的代价,你可愿去?” 冉弄衣的心揪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夜未央依然微笑着,道:“意思就是,这次的任务你不能有一点的差迟,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冉弄衣此时开始犹豫了,沉痛的代价,她想都不敢想。人总是抱怨别人不给他机会,而当真正的机会来临时,却又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小衣,还不谢谢领主给你这次机会。要不然,晚上你还要伺候老二洗脚。”冉必之间接地帮妹妹做了决定。 冉弄衣想了想,道:“好!我接受任务。” “如果我没有猜错,六日他们已经顺利地达到盟主府了。你的任务就是去分化众人,让他们反目成仇。我允许你向你们老大寻求帮助,别把事情办砸了!” 冉弄衣接了任务离开后,夜未央又看向冉必之,道:“别想着去帮她,你有自己的任务。” 冉必之的心思被揭穿,也就不再掩饰,直言道:“领主早就知道小衣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为什么还要让她去?” “因为任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糊涂堂不养闲人,如果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话,就趁早滚出糊涂堂,免得浪费我们的米粮!” 冉必之心下一惊:领主好像动怒了!他掩去心底的震撼,问道:“那我要做什么?” “你嘛!先说说商羽落的事吧,然后去盯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大敌。” 听罢冉必之的话,夜未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看来我们是遇上劲敌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现在就等着六日那边的消息了。” 盟主府是个好地方,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雕廊水榭,亭阁楼台,假山池沼,相应生辉。自然、和谐,却又不失典雅,每个人都沉醉在这自然美景中。 盟主不是个好人!除了天真的农秋音,每个人都这么想。来这里已经三天了,盟主却从来没有好好地招待过他们。来的那天,他就以公务繁忙为由抛下了几人,只留下麦长风做陪。所以,这三天来,他们连盟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孟传情很喜欢盟主府的景致,虽然它比起武林庄来就像是小巫见大巫---武林庄不知比这里富丽堂皇了多少倍。但他就是喜欢这里,喜欢后园的艳阳湖。 艳阳湖不算大,却很美。湖水很绿,像一块碧玉,蓝天上的白云倒映在水里,云影波光,相应成趣。微风袭来,在艳阳的照耀下,湖面碧波荡漾,好似撒下了碎银般,闪烁着亮晶晶的光点。艳阳湖,无怪乎会叫艳阳湖,这湖只有在艳阳的照耀下才是最美的吧! 孟传情坐在湖边的大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沉思不语。鄢商慈依偎在他身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坐在这里看湖?”整整两个时辰了,孟传情一直坐在这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走,鄢商慈自然要陪着他。 孟传情笑了笑,巧妙地答道:“如果不看湖,那我们要干什么?” 鄢商慈哑口。的确,除了看湖,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其它的事可以做。盟主抛下一句话就溜的不见踪影,麦长风也只是带着他们在庄园里东逛西逛。三天的时间,府里的每一个地方他们都逛过了,假山上有多少块石头,花园里有几株牡丹,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唯独这湖里有几条鱼,他们还没有数,无聊的孟传情,不会傻得去数鱼,便只能观湖了。 “看湖多无趣,不如找一些有趣的事来做!”庄伏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咦!”孟传情一脸惊讶:“庄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几天来,韩令风故意怠慢几人,每个人心里都有埋怨,却从没有谁要离开这里。聪明如孟传情早就猜到盟主的用意,所以,心情大好的他乐得跟他耗下去。 劳天是奉命而来,目的是为了接近孟传情和庄伏楼,盟主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不用在乎什么怠慢不怠慢了。而舒玉,他很想离开这里,但农秋音不想走,所以,他也只能勉强自己留下来。等到农儿玩厌了,自然就会离开。 只有那个年轻孤傲的剑客——庄伏楼,他是最没有耐心的人。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耐不住了,说了一句:“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匆匆离开了盟主府。此时,原本已经离开的人,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孟传情怎能不惊讶? “本来是要走的,不过麦长风又将我请了回来。”庄伏楼微笑道。孟传情无论走到哪里都很讨人喜欢,冷俊的剑客平常都是板着脸的,却愿在他面前舒颜。显然,他也很喜欢孟传情。 孟传情有些好奇:“是什么理由打动了你?难道,是你的小师妹有了消息?”虽然仅相识三天,但他知道,庄伏楼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说动的人,所以,麦长风留下他的理由,一定非常接近他的需求。 不过,这次孟传情却猜错了。因为庄伏楼摇头道:“指望他们找小师妹,还不如靠自己!我是用剑之人,能够打动我的还有名剑。” “什么剑?” “麦长风告诉我,盟主府内有一柄传承百年的残阳剑。” “残阳剑?”孟传情和鄢商慈对望一眼,道:“怎么可能?我们前几天才见过它!” 偏巧此时,劳天持剑来到了这里,听到了孟传情的话,她的心一沉,沉思道:几天前,残阳剑还在农家,他若见过,一定就去过那里,难道他就是那个“内力深厚”的人? 猛然间她又想起莫邪大会上夺宝的那一幕:她从杨誓的怀里扯出一物。当时她没有注意,此时想想,竟有些像农家老头怀中所藏的糊涂堂位置图。毕竟跟了夜未央十年,头脑也相当聪明,经此两点,劳天已经可以确定,杨誓已经知道了糊涂堂的秘密。她暗自告诉自己,今后行事必定要小心此人。 庄伏楼一阵狂喜,脱口而出:“你见过残阳剑!” “的确是见过,甚至我还尝试过它的威力。不过,它被我给弄丢了,现在不知落在了谁的手中。” 庄伏楼露出失望之色。孟传情见此插开话题,道:“庄兄刚刚说找些有趣的事做,不知你想做什么?” “做贼,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偷残阳剑。”庄伏楼的话吓了孟传情一跳,因为这实在不像他这种人会做的事。孤傲的剑客是不屑做贼的,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或者是很想要那把名剑。 “只不过是偷一把剑,你一个人就可以办到,何必拉上我呢?” 庄伏楼一脸茫然:“我没有偷过东西,不知道怎么偷。” 孟传情忍住笑问身边的鄢商慈:“商慈,你偷过东西吗?” 鄢商慈抿嘴笑道:“我没有偷过东西,但是我知道要怎么偷。就是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拿走一样东西,连三岁小孩都会做的事,庄伏楼你怎么不会?” 庄伏楼哑口无言。 孟传情叹道:“每个人都知道偷东西是怎么回事,有的人一生都在偷,甚至以偷成名;有的人却一辈子没偷过一样东西,不是因为他不会偷,而是因为他们的心太过正直、善良,他们的品德高尚,就像庄兄你一样。你做不出这样偷偷摸摸的事,说明你活的很真,我很庆幸能遇见你,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孟传情看着庄伏楼,眼神无比的真诚。 庄伏楼笑了,道:“你也不错…”话未说完,孟传情突然板着脸,道:“你为何让我帮你偷,难道在你眼中,我竟是那种偷偷摸摸的小人?”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沥血剑主 庄伏楼愕然,不明白孟传情为何转变如此之快,却又听他笑道:“庄兄,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盟主府不会有残阳剑,麦长风在诳你呢!” “我岂会诓骗庄少侠,残阳剑确实在这盟主府中。”这时,麦长风走了过来,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笑道:“准确地说,是持剑的人在盟主府中。”他扭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劳天,带着一抹深究的笑容。 几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同注视着劳天。劳天知道自己隐藏不下去了,只能大方承认,“没错,残阳剑确实在盟主府。” 庄伏楼问道:“莫非你见过?” 劳天道:“何止见过!”他举起手中的剑,“残阳剑就在我的手中!” 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剑。孟传情道:“麦长风真是神了,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手中有残阳剑,他竟然会知道…”他突然住口,因为庄伏楼拔剑刺向了劳天。 劳天用剑鞘挡住此招,怒问:“因何拔剑?” 庄伏楼前进一步,和劳天的身体仅隔一臂之遥,凝视他的双眼,道:“我只是想知道,残阳剑够不够资格做我的另一半。” 劳天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你的另一半?” 庄伏楼有些不耐烦了,喝道:“少罗嗦,拿出你的真本事,我要和你一较高下!”不容对方反对,直接运功震开劳天的残阳剑,手中之剑带着强烈的剑气袭向劳天。 见对方真的出手,劳天只好拔剑,几个剑花一挽,猛烈又霸气的剑网朝庄伏楼击去。而庄伏楼似是猎人发现猎物一般,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接着也做出了和劳天同样的动作,竟然是同样的剑招。两阵剑网相撞,剑气四散,刹那间便将园中的花草毁尽。 一黑一褐两道人影在园中飞舞,阵阵剑光闪过,剑气所道之处,寸草不留。这样强烈的剑气,终於逼得孟传情离开了湖边。他揽着鄢商慈飞快地闪到一片假山之后,麦长风也悄悄退开,闪身不见。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孟传情愕然地看着农秋音和舒玉,这两人不知何时也躲在了这假山之后,离自己仅几步之遥。 舒玉没有明说,反问道:“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孟传情道:“是挑战吧!一个剑术高手遇到了另一个剑术高手,总是忍不住想要挑战,他们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 舒玉看着园中打斗的两人,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有病!” 孟传情看着他,“怎么这么说他们?你也是用剑之人,难道就不想和剑术高手过几招?” 舒玉想也不想就回道:“不想!别人的剑法好,干我何事?” 孟传情没有再说什么。心想,这舒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对于任何事都持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没有在意的事吗? 剑气越发的强烈,打斗的两人似乎已将剑术发挥到了极限。园中景致已被毁了大半,甚至已波及到了假山这边,一块块山石被劈裂,四处横飞。孟传情运功将自己和鄢商慈护起,一道蓝色的光圈缠绕周身,剑气撞上光圈便反弹回去。那边舒玉和农秋音也撑起一道光圈护体。 “天地玄剑!” “惊魂一杀!” 劳天和庄伏楼两人几乎同时喊出终极剑招的名字。刹那间,天地变色,几乎所有的景物都被两道光芒所取代。这一瞬间,终极剑招的剑气穿透了孟传情所布下的防护真气,但他迅速加强内力补救了漏洞。而他身边的鄢商慈却被穿透的剑气击晕了,他无暇分心,将她揽在怀中,看着园中的两人,心中无比震撼。 这园子已经不能被称为园了,应该是一片空地。假山、凉亭、盆栽皆化为尘土,甚至园子四周的房屋都已倒塌。这终极剑招的威力,几乎毁了半个盟主府。而那两个始作俑者却仿佛没有看到身边的一切,他们几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入定在那里。只有两把剑闪着耀眼的光芒,在空中飞舞交缠着,它们仿佛生灵了一般,已不由主人控制。 “哥哥…小羊哥哥,怎么办?我快撑不住了!”孟传情突然听到农秋音焦急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舒玉已倒在地上,而农秋音独自支撑着护体光圈。她的额头已冒了许多汗,显然极为吃力。 孟传情再次吃了一惊。这个少女的内力竟然比她的哥哥还要高上许多!舒玉肯定也是被刚才终极剑招的剑气给击晕了。眼见农秋音越来越吃力,他只好朝她叫道:“过来!” 农秋音拖着舒玉,慢慢地移到孟传情的光圈里,朝他感激一笑,“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先别说客套话,帮我照顾她。”他将鄢商慈托给农秋音,然后盘腿而坐,运起十成功力,扩大了光圈。也就在这一时刻,两道剑光朝光圈劈来,孟传情急忙出掌阻隔剑光的袭击。剑光缓缓消失后,又有两道更为猛烈剑光袭来。 孟传情独自支撑着护体真气,阻隔了一道又一道剑光的袭击,剑光源源不绝,而他体内的真气似乎也是源源不断。耗尽了十成功力,若是常人早已虚脱,而他却还是神采奕奕,难怪农秋音一双明亮的眼睛会瞪的老大。她仿佛不相信,一个少年居然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剑光袭击了三十多次后,终於停止了。因为,两剑停止了交锋,它们都回到了自己主人的手中。刚刚,两剑在空中缠斗,孟传情运起了十成功力后,它们竟然和好,一同袭向孟传情所布下的护体真气。那一道道剑光便是两剑的幻影,攻击了三十多次后,劳天和庄伏楼在满脸惊讶中收回了宝剑。剑一到主人的手中,所有凌厉的剑气皆消失,孟传情也撤去护体真气,在原地调息起来。 劳天和庄伏楼两人的战斗并没有结束,他们的剑到手后,竟皆刺向对方,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剑刺得迅速又猛烈。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两柄剑的剑身居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一眼,皆想收回自己的剑,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拔,都无法让两柄剑分开。 劳天想起夜未央曾经说过的话:残阳沥血一旦交锋,天地变色,终极剑招一出,势必万物归从,风雨过后,两剑相交,遇水而分。 “沥血剑!”原来庄伏楼手中所持的竟是和残阳剑齐名的沥血剑!劳天惊呼出声和庄伏楼同时放手。看着半空中贴在一起的两把剑,两人的心中各有所想。 庄伏楼突然伸出一掌,运功对着身后的湖水,只见一股水流从湖中缓缓升起,流向他的手心。他的手朝两把剑一挥,水流扑向两剑,两把剑突然分开,各自落入了主人的手中。 “终于打完了,你们倒是打的过瘾,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孟传情调息好后,就贯注一丝内力给鄢商慈和舒玉两人,幸好他们伤得并不重,很快就醒了过来。看着还在原地对视的两人,他自嘲地笑了笑。 谁知,这两人竟一同看向他,那眼神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孟传情被看的心底一阵发毛,道:“你们干吗?打了一架就不认识我了?” 劳天淡淡道:“你有古怪!” 孟传情有些不解,看向庄伏楼,没想到他竟点头赞同,“的确有古怪。你运起十成功力时,周身竟然布满了杀气。” 孟传情道:“怎么会有杀气呢?我布下的是护体真气,只为防御,并无攻击之意!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劳天道:“不会错的,就是杀气,否则残阳沥血是不会攻击你的!” 庄伏楼道:“我们是它们的主人,对它们再了解不过了,它们突然攻击你必然是有原因的。它们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气,所以不顾主人的召唤,强行攻击你。” 孟传情将信将疑,看向农秋音,道:“刚刚你在我身边,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杀气了吗?” 农秋音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 孟传情松了一口气,“看,我就说没有杀气嘛!” 劳天和庄伏楼对视一眼,一同开口道:“所以我们才说你有古怪!” 孟传情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还不知道是谁有古怪,刚刚还打的天昏地暗的,现在怎么这么默契啊?”谁知这两人竟一同扭过头去,不看对方,真的很默契。 “哈哈…好剑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韩令风的声音突然远远地传来。不多时,他便和麦长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这几日怠慢了几位,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海涵!” 劳天淡淡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毁了你半个庄园,扯平了。” 庄伏楼比较实诚,拱手道:“盟主,很抱歉,将这里弄成了这个样子。” “没关系。这么精彩的剑术,用半个庄园来换,也值!” 劳天心中冷笑,“你若真这么想的话,我们也就不用内疚了。” “呵呵…”韩令风干笑一声,“在下是来请几位去用午餐,算是为这几日的失礼赔罪。”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明:这个盟主终於肯切入主题了。 “两位剑神请!”韩令风看着劳天和庄伏楼,一脸的尊敬。显然,这两人刚才的剑术已让盟主大开眼界,对他们相当佩服。 “不要叫我剑神,我不稀罕这个称号。”劳天淡淡地说道。 麦长风和韩令风全不介意他的冷谈,乐呵呵地带着众人去了前厅,几乎忘了孟传情的存在。而孟传情根本已无心与他们说谈,他的心中还有疑问:自己刚刚真的有露出杀气吗? 宴无好宴。盟主府的这顿午餐,吃得很不愉快。所有人都明白,韩令风请他们来,不只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拉拢人才。杨誓、劳天、庄伏楼、舒玉,这四个在莫邪大会上崭露头角的人,都是人才。而拥有残阳沥血的劳天和庄伏楼更是人才中的人才。所以,韩令风对他们格外客气。 午餐很丰盛。红木圆桌,共有九人入坐。韩令风位于主座,他的下首依次是麦长风、舒玉、农秋音、孟传情、鄢商慈、劳天、庄伏楼、韩知处。 一入座,劳天就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麦长风:“麦先生,你怎么知道残阳剑在我的手中?”残阳沥血除了杀人不沾血这个习性之外,与其他普通的剑并无区别,所以,没见过他杀人的,根本就不会认得他手中的剑。 麦长风笑道:“自然是有人相告。”这样神秘的笑容,反而让劳天安静了下来。他冷哼一声,不再问下去。 韩令风适时开口道:“诸位都是少年英雄,肯来我府中小聚,韩某深感万幸。只是这几日多有怠慢,今日定要自罚几杯,才能表我歉意。”他朝后堂叫道:“来人!上酒!” 不多时,一位娉婷佳人掀帘而出,她的手中端着一壶酒。佳人看不出年岁,容颜甚为娇美,身披粉色轻纱,薄得遮不住她那细嫩的皮肤,几乎连胸.前的红色肚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娇媚地笑着,来到桌前,施了一福,道:“奴家子妍,特来为各位斟酒。”她一边为众人倒酒,一边介绍道:“这酒名唤‘风云醉’,是盟主大人亲手所酿,诸位一定要细细品尝,才不费盟主的这一番苦心。” 倒满一圈后,子妍的人停留在了韩知处身后。她靠近韩知处,端起他的酒杯,道:“公子,我喂你喝。”韩知处笑得开怀,连连道好,还趁人不注意在子妍的身上摸了两下。 韩令风端起酒杯,看着众人,“诸位,请!”他仰头先干为净。 庄伏楼端起酒杯,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同一时刻,另一只手已抓在了剑柄之上。白光一闪,挡住了正欲扑向他的子妍。 “姑娘,请自重。”放下酒杯,收起沥血剑,庄伏楼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 子妍脸色微白,强笑道:“这位公子不用斟酒吗?” 庄伏楼不动声色地将酒杯高高举起,直到子妍为其斟满后才放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子妍一眼。 韩令风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自顾喝着酒。当子妍扑在劳天的背上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仿佛是觉得很好笑吧!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劳天,都想知道他会怎样应对。 正文 第四十章 盟主的目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劳天很平静,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靠在椅子上。子妍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一手缠着他的脖子,一手端起酒杯递到他的唇边,他张口就喝了下去。 子妍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娇笑道:“还是公子你爽快,子妍爱死你了!”说完,她还在劳天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样轻.薄的举动,终於让劳天有些怒了。他的脸上青痉暴起,仿佛极为愤怒却又强忍着不发作。只有坐在他左首的鄢商慈看到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剑柄,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剑。 鄢商慈不禁有些担心了:万一她真的出剑了,怎么办?她忽然伸出一手,握在了劳天的手上。劳天的手猛然一颤,扭过头去,见着鄢商慈那一张温和的笑脸,他的心缓缓放松,终於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子妍别有深意地看了劳天一眼,又端着酒壶转到了孟传情的身后。正想如前几次一样扑向他,却只唤了“公子”两个字,手中的酒壶就莫名其妙到了孟传情的手中。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那酒壶本来就在孟传情的手中。他冲子妍笑道:“谢谢!我自己来。” 子妍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足足愣了几秒钟,还未反应过来,酒壶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原来,孟传情为自己斟满了酒,又顺手将酒壶还给了她。 每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孟传情。他夺取酒壶的奇妙手法,惊奇诡异,甚至有些匪夷所思,让在场之人皆对其刮目相看。而这个当事人却只顾给鄢商慈夹菜,对众人的眼光视而不见。 麦长风借机问道:“杨少侠用的是什么功夫?这么神奇。” 孟传情淡淡道:“普通的擒拿手而已,何来神奇?”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只是最近用的越来越顺手了,因为不想被子妍缠上,也不想伤了她的颜面,便用此法应对了事。 众人怀着惊疑的心情看着他吃下一块酸辣鱼。自从吃了神医为他配的药后,什么酸辣的食物都敢吃了。只是,如今药丸只剩下八颗了,也就是说,他只有八个月的寿命了吧!茫茫人海,他要去何处寻找心法?用筷子夹着一块肉,孟传情又想起了这些烦恼事,发起呆来。不过,很快地,他被一声暴喝给拉回了神思。 声音是舒玉发出来的,他已离座,怒瞪着摔倒在地的子妍。这女子似乎是运气不佳,侍奉的四个客人一个比一个古怪。她连碰都没有碰到孟传情,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甘,只好瞪了一眼孟传情,便转移了目标。可是她没有算到,最后一个是最容不得女人触碰的,那是舒玉的禁忌,违者是要付出死的代价的。 好心的农秋音在子妍经过她身边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过去。但子妍哪里肯理她,径直就朝舒玉扑了过去。所以,她摔倒了在地。 舒玉愤怒地拔出剑,不顾众人惊诧的表情,一剑刺向子妍。同样的一句话自他口中吐出:“女人,我要杀了你!” 子妍惊恐地看着舒玉。那剑,速度很快,快到她来不及躲闪。然而,剑尖刚刚抵到她的颈间便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孟传情,他的手握在舒玉持剑的手腕上,阻止了他刺下那致命的一剑。 看到这一幕,劳天松了口气,将拔了一半的残阳剑重新插回了鞘中。庄伏楼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子妍。 劳天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残阳沥血不沾血是因为它们不喜欢血腥。作为剑客,我们的剑拿在手中,更多的时候是救人,而不是杀人。”这样的谎话,他说起来却一点都不脸红,而庄伏楼似乎也相信了。他注视着劳天,眼神变幻不定,仿佛在想什么费解的事情。 “舒兄,何必如此?”孟传情盯着舒玉,不明白他为何要对子妍痛下杀手。 “让开!”舒玉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一掌挥向孟传情。孟传情撒手躲开,但舒玉依然持剑刺向子妍,此时,已没人能够阻止。 能救子妍的只有她自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子妍突然撒出一把粉末,顿时白色的烟雾布满整个大厅。 在场之人皆被粉末呛到,无暇顾及乘乱离去的子妍。待粉末散去后,众人皆已变得灰头土脸,甚为狼狈。 舒玉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盟主府中的丫环竟还有如此手段,还好粉末中没毒,不然,我真的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鸿门宴。” 韩令风、麦长风两人脸色皆有些难看。显然是没有想到子妍居然连他们也给算计了。 舒玉看着韩令风,恨声道:“那个丫环的命,我要定了!” 韩令风道:“她是昨日新进府的丫环,不知怎么得罪舒少侠了?”不管怎么说,子妍也是他府中的丫环,舒玉如此仇视她,甚至当着他的面要杀她,分明就没把他这个盟主放在眼里,让他有些不悦。 舒玉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心情无比沉重,让人不便再去追问。 “盟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们。如此几番折腾,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劳天暗骂了一声子妍后,率先点明了盟主的心思。或许是跟随夜未央太久了,不知不觉也学会了他的毛病:不喜欢别人当着她的面耍心机。所以,她当面点破。相对于假言辞色,直言不讳反而更值得她看重。 这样直截了当的说法,让麦长风有些诧异,然而他只是多看了几眼劳天,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韩令风面不改色道:“此话怎讲?” “好了!戏再做下去就显得太假了。”孟传情看了身旁几人一眼,道:“其实我们几人都知道,你此次请我们过府相聚,只是为了要将我们收为己用罢了。” 孟传情的话说得更直,直得让人有些惊愕。麦长风和韩令风两人惊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韩知处却开口道:“收你们为己用?别自以为是了,你们有什么本事值得我们看重?”他的语气里透着轻蔑。 孟传情道:“所以你们才要试探。我猜想,你们所定下的标准,一定是有耐心、功夫高、还要经得住各种诱.惑,对吗?” 麦长风道:“没错!先前的种种,的确是我们在试探各位。故意怠慢你们,是想知道你们各人的性格;我告诉庄少侠残阳剑的消息,是为了让残阳沥血双对诀,进而试探你们各人的武功;子妍生得妖媚,她的出现是为了试探各位面对美色时的定力。” 劳天面色不变,冷声问道:“那么,我们都过关了吗?” 麦长风道:“几位实乃真君子也,面对美色也能心如冰石,令人佩服至极;残阳沥血,天地惊魂,几位的武功深浅,去后院一看便可明了;至于几位的性格,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已大致了解了。”他看向劳天,道:“你的性格沉稳,应当是久经世事,历练而出,为人细心入微,观察力又极为透彻,每到一个地方,便会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行业的习性,杀手!” 劳天脸色一变,正欲说什么,麦长风却又笑道:“不过,残阳剑主怎么可能是杀手呢?” 不待劳天反应过来,麦长风又看向庄伏楼,道:“庄少侠是最没有耐心的人,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处事方法,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评说。简单地说,就是为人坦荡,不虚假,你最在意的是你的小师妹水连环。在寻找她的这件事上,你却又很有耐心,说明,你是一个随心所欲之人。” 众人见庄伏楼一脸的惊愕,知道麦长风是说中了。此时,他又看向舒玉,摇头道:“你,我看不透,也没有人能够看透你。” 舒玉一脸迷惑,道:“你什么意思?” 麦长风再次摇头,看向孟传情,“我们试探了这么多,却还差一样。如果没有阁下的聪明,哪怕耐力、功夫、定力,三样再好也办不成事情。” 孟传情眼睛一亮,他好像明白了盟主招揽他们的意图。南无诗!一定是想我们帮他对付南无诗,夺取魔灵珠! 南无诗,对孟传情来说,印象真是太深刻了。她是他此生遇到的,除夜未央之外唯一一个智力足以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也难怪他会联想到南无诗。东躲西藏了十多年,这种耐力不是谁都有的,一招卷舞绫纱就击败了高深莫测的武林盟主,谁能说她的功夫不高。曾驳得自己哑口无言,甚至还被她设计收下了魔灵珠,这样的女人,怎能说她不聪明。若要对付她,不够聪明的话,还真办不成事。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庄伏楼或许是好奇心犯了,忍不住问道。 麦长风道:“你们可听说南无诗这个人?” 孟传情心中早已猜到,却装作不知,问道:“她不是天魔教的叛教圣女吗?”此话一出口,孟传情就感觉身旁的舒玉和农秋音神情稍变。 韩令风道:“是的,她在叛教之时,残杀无数魔教教众,并盗走天魔至宝魔灵珠。不少武林中人觊觎此等宝物,纷纷上前挑战,但都无功而返。南无诗不但足智多谋,武功又奇高,这些年来,已有不少武林高手死在她的手中。她借魔灵珠挑起江湖仇杀,这等魔女不除,将会成为惑乱武林的根源。几位都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武功才智均是不凡,若你们能够联手,必能粉碎南无诗的阴谋,还江湖一个安宁。” “南无诗果真是个坏人,未央哥哥真的没有骗我。”在众人沉思时,农秋音突然嘀咕道。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在场之人全都听道了,纷纷扭头看向她,脸上表情最为惊疑的却是劳天。 韩令风大喜道:“农儿姑娘愿意助我吗?” 舒玉冷笑一声,插口道:“请人相助,得先把人家的底细给查清楚了。南无诗的事,恕我们不能帮忙!而且,现在我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只想杀了那个女人!”两人表明了态度,离开了大厅。 韩令风看着剩下几人,问道:“几位意下如何?” 庄伏楼道:“这件事,等你帮我找到小师妹再说吧。” 麦长风道:“我们已经将消息散布整个江湖,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她了。” “那就是还没找到,等我见到她时,我们再商量这件事。”庄伏楼态度坚决,韩令风只好作罢,看向其它两人。 劳天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他只能拖延时间,对付南无诗这种事根本就不用他操心。自从上次一别后,南无诗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领主也正在设法找她。 “你们知道南无诗在哪里吗?”孟传情心中暗自好笑,明明就是为了夺取魔灵珠,却说得那样的冠冕堂皇,什么为武林除害。如果他们知道魔灵珠就在自己的手中,是不是除害的对象就变成自己了? 韩令风摇头道:“她前几日曾出现在一处偏僻的农家,我派去的人皆被她杀害,为了灭口,她竟然连农家两老都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 这谎话也说得太顺了吧!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面前的两人就是从那农家走出来的,他的最后一人是被孟传情所杀,农家两老是被劳天所杀。所以,话一出口,这两个人都是一脸诧异。 孟传情道:“也就是说,南无诗在那之后的去向无人知晓了。你连她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却让我们帮你对付她,会不会有些强人所难。等你们找到她了,再来商议今日之事吧。” 四人的态度皆已表明,似乎并不如盟主所想,没有一个人答应相助。但他不好强人所难,便道:“既然如此,就请几人先在府中暂住几日,我们过段时日再行商议。” “盟主今后该不会再怠慢我们了吧?”孟传情道。 “岂敢!岂敢!一定好好招待各位。”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南无诗的女儿 盟主府风云变幻,当天下午就下起了一场暴雨,几个年轻人无所事事,一直待在房中,入夜才睡去。 次日,清晨。 孟传情出了房门,看见农秋音鬼鬼祟祟地跟在舒玉身后,他一时好奇,也跟了上去,问:“你为什么跟踪他?” 他的出现着实将农秋音吓了一跳。少女惊呼一声,反手便朝孟传情挥出一掌,但瞧清对方的面容后又收回了掌势。“小绵羊,是你!”少女眨眨眼睛,笑道。 孟传情看得开了,也不在乎她叫自己什么,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舒玉?” “哥哥说要去找昨天的那位姐姐,我不敢阻止,只好偷偷地跟着。” “他真的会杀那个女人吗?” “当然会!哥哥说要杀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的。” “他为什么要杀子妍?” “哥哥小时候很平易近人的,可是后来他得了一场怪病。自从病好后,他就变了,除了我和姑姑,他从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碰他。谁若碰了他,哥哥就会杀了谁,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他的追杀。” 孟传情看着满院子转的舒玉,喃喃道:“真是个怪人。不过,那个子妍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丫环这么简单,想要杀她,可没那么容易。” 正如孟传情所想,子妍当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环,她有另外一个名字——冉弄衣。她奉了夜未央之命前来分化众人,哪知在酒席上一不小心得罪了舒玉,知道了舒玉下定决心要杀她,早就躲得不见踪影。 此时,劳天站在院中竹林,冷声喝道:“出来!” 冉弄衣缓缓走进林中,身上衣着已不似昨天那样妖媚,一身菊红衣衫,反而更添姿彩。她娇笑道:“一大清早就苦着一张脸,这样是很容易变老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劳天沉着脸问道。他没有问冉弄衣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领主的吩咐,冉弄衣是绝对不敢出现在这里的。她既然来了,就必然是领主安排的,他只需知道她接到的任务是什么即可。 冉弄衣道:“当然是来协助你的。” 劳天笑了,道:“说反了吧!你接到什么任务恐怕还需要我相助吧!领主从来不怀疑我的能力,我想,在交待任务时,他一定有说过让你来找我。” “哼!你少得意!”被劳天猜中,冉弄衣顿觉面上无光,“就算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完成任务!” 劳天正色道:“领主究竟让你做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冉弄衣一脸傲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 劳天深吸一口气,极力忍受着冉弄衣的脾气。“既然互不干涉,你又为何将我是残阳剑主的事告诉麦长风?” 冉弄衣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变笨了?当然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啊!” 劳桑心道:“看来你出卖了我并没有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所以,他们才让你在酒席上摆弄风姿,目的是为了试探我们,其实也是在试探你。你在酒席上的举止简直让人反感,别在有下次,否则我饶不了你!” 冉弄衣笑道:“你说的是我在酒席上调.戏你的事吗?我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啊,让别人更加相信你是男人。你该感激我,而不是在这里数落我。” 劳天冷笑:“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蠢吗?在场的八人,至少有六人看出我是女儿之身,还需你作戏?” “你!”被人当面骂蠢,冉弄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姓劳的,别仗着领主疼你,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冉弄衣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的位置。” “好啊!我等着这一天!不过,在这一天还没有来临之前,我还是要警告你,别把领主的任务当儿戏!如果任务失败,受到了惩罚,可别来让我帮你求情!”劳天说完,便欲转身离去,却见舒玉远远地走了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舒玉提着剑,看着冉弄衣冷冷道。 冉弄衣因背对路口,并没有发现舒玉的到来,听到他的声音,豁然回头,强笑道:“舒公子找我有事吗?” “我记得我说过,要杀了你。我的口中从无戏言,此来就是要取你性命。” “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为何一定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舒玉不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杀招即现! 眼见对方的剑刺来,冉弄衣匆忙躲闪,空手与之对招。几招之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将手探入腰间,准备用自己最拿手的毒来对付舒玉。将一把粉末撒向舒玉,正自得意时,却见舒玉朝粉末挥出一掌,粉末反扑向了冉弄衣的面门。冉弄衣中了自己的毒,大吃一惊,慌忙取出一粒解药服下。 舒玉一脸冷笑,“对我使毒,你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趁早收起这份心思,免得自找苦吃!”在阴风煞掌面前,任何粉末、雾气之类的毒都是枉然。阴风煞掌重在掌风,而风就是粉末、雾气的克星,一吹便散。冉弄衣这点小小的伎俩,又如何敌得过舒玉的阴风煞掌。 见识到了舒玉的厉害,冉弄衣也不敢轻易使毒了。武功敌不过对方,使毒又拿对方无辙,冉弄衣只得一味躲闪。但见舒玉出手越发的狠辣,左臂也被长剑划出一道伤口,她不由得急了,连忙看向劳天,“老大!你要见死不救吗?” “你终於肯低头,开口求救了。”劳天淡淡一笑,拔剑挡在了冉弄衣身前。 “你,让开!”舒玉瞪着劳天。他有些气恼,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怎么他两次杀她都被人阻拦。 劳天横剑于胸前,道:“若要杀她,先过我这一关!” 舒玉态度强硬,“想要救她,绝无可能!但凡我要杀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 劳天也不服输,“想要杀她,也绝无可能!但凡我要救的人,就绝对不会让他死!” 两人相互凝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决。舒玉突然收剑,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她,但是,我佩服你!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让她受我一掌,是死是活,全凭造化。” 劳天没有让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肯让步,我已感激不尽。我知道你的本事,也清楚她的能耐,这一掌,她是万万也承受不了的,所以,我愿替她受。” “你替她受?”舒玉有些震惊,“你可知道这会让你丧命的!” 劳天笑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微末,但是,区区的阴风煞掌,我还是承受得了的。” 舒玉怔了怔,摇头道:“我要杀的是她。”他看向冉弄衣,“冤有头,债有主。这一掌还是你自己受吧!”一掌运功,手中劲气如旋风般盘旋,直击冉弄衣。 “老大!救我!”冉弄衣惊恐地看向劳天。后者却在同一时间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受了这一记阴风煞掌。 舒玉没想到劳天竟真的替冉弄衣挡掌,愣了片刻,叹道:“罢了,既然你替她挡了这一掌,我就不为难她了。”看向劳天身后的冉弄衣,冷冷道:“算你走运!你走吧!今后再见,我当你是路人。” 冉弄衣抿唇不语,心中却骂了舒玉千百回。见他转身离去,便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欲射向他的后背。劳天突然伸出一手阻拦,在这同一时刻,舒玉又转过身来。到底是五杀之首,眼光比他人都要独特许多,从舒玉的身形步伐便知道对方将要转身,所以,她先一刻阻止了冉弄衣的偷袭。 舒玉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而是看着劳天欲言又止。 劳天问道:“你还有事?”她说话声音依然清晰如故,气色如常,竟完全不似受伤之人,让舒玉极感诧异。打量了她几眼,道:“没有。但愿你能活着,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交个朋友。” 舒玉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全凭自身感觉,对一个人有好感,便愿意和他做朋友,坦诚相待;若他讨厌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有多好,他都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他不喜欢去别人家作客,却因为对孟传情怀有莫名的好感而破例,孟传情说他是个怪人,还真是不假。 劳天点头道:“求之不得!”心中却想:我们不可能会成为朋友,你是天魔教的少主,是我们糊涂堂势必要铲除的对象,所以,我们只有可能是敌人! 舒玉离开后,劳天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体一个踉跄,几欲跌倒。她定住身形,一手抵着受掌的腹部,一手运功调息。 “你…没事吧!”也许是出于感激之情,冉弄衣破天荒地头遭关心他。 劳天淡淡道:“还死不了!” 冉弄衣道:“死不了就好,我不想欠你什么。感激的话我也不用说,因为我知道你救我并不是出于真心。” “你知道就好,领主觉得你还有用,我就不会让你死。你好自为之!” 劳天冷冷地丢下这几句话后,一步一步朝前庭走去。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必须尽快回房调息。阴风煞掌是天下四大神掌之一,威力绝对不可小觑。她勉强受此一掌,已然身受重伤,只是用化心大法苦苦强撑而已,若不尽快调息,可能会功力尽散。为冉弄衣受这样的罪,本就不值得,但为了替糊涂堂保存实力,她不得不替她担下一切。 领主曾经评估过她的实力,天下四大神掌威力强大,以她之能,能够接下的也就只有排名最末的阴风煞掌。所以,她冒险一试。这一日,她闭门不出,在屋里整整调息了一天,才让功力恢复到了三成。而就是这一日,屋外发生了许多事情。 在后院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农秋音因为孟传情的出现而放弃了跟踪舒玉,所以,她并不知道那期间发生的事情。少女整个上午都和孟传情鄢商慈在一起。 被两个女人缠着问东问西,孟传情体现了他极大的耐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自小就阅历群书,学识不凡,除了一些武林琐事,江湖典籍,几乎是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他的。农秋音初入江湖,自小受的教育又与他人不同,所以问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她的一些天真问题更是引得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频频暗笑。孟传情总是巧妙地搪塞她的白痴问题,然后反问几句,不出一会儿,他就把农秋音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果真是南无诗的女儿,难怪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那么眼熟。那个舒玉想必就是天魔教的少主吧!” 农秋音听了孟传情的话,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谁是南无诗的女儿?” 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皆诧异地看向她。“你难道不知道?” 农秋音歪着头道:“知道什么?爹爹说娘一生下我就死了。而且,每次一提到南无诗,爹爹就非常生气。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她是我们天魔教的叛徒。” 孟传情和鄢商慈听后更是愕然。这…也太天真了吧!难道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恨?南无诗无故叛教,抛夫弃女,身为丈夫怎能不恨、不气?而这少女竟然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连外面的人都能够猜到她的身世,她生在天魔教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究竟是她天真过头了还是别有原因? 孟传情只觉得这当中有诸多隐秘,为了不让这少女烦恼,他没有点破农秋音的身世。假意打了个哈欠,孟传情打算退出这场谈话。 “你要去哪里?”农秋音见孟传qingyu离开,急忙拦住了他。 “呃…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孟传情实话实说。 “我跟你去。”农秋音似乎是赖上他了。 “我想我还是先去找庄伏楼下棋吧。”孟传情不想农秋音跟着他,却不好直说,怕伤了她的心,便借口去下棋。在他看来,这种单纯的少女对下棋是没什么兴趣的吧!不过,少女似乎没那么容易退缩。 “是下象棋吗?听说很难的,我也去看看。” …… 无论孟传情说去哪里,农秋音总是一句“我跟你去”。在她说了六次之后,孟传情认输了,他的耐力已经被这个少女磨的精光了。“算了,我还是回房睡觉吧。”他拍额哀叹。 “我跟你去!”农秋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什么!”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大惊失色。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少女失踪之谜 第四十二章 少女失踪之谜 农秋音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她半天没解释出来,突然拉起孟传情的胳膊,道:“哎呀!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们一起去采.花,好不好?” “好…好什么好!鬼才要跟你去采.花呢?”孟传情突然甩开了农秋音的手,丢下一句话,拉着鄢商慈飞快地跑了。 “哈哈…传情,原来你也有被女人吓跑的时候?”鄢商慈打趣道。 “她可真难缠,谁能制住她,算谁有能耐!” 农秋音看着孟传情两人的背影,气愤道:“死羊!臭羊…” 找不到人说话,农秋音百般无聊地在园中闲逛。 “想要采.花吗?我可以陪你。”冉弄衣出现在她面前,娇笑道。 “咦!子妍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哎呀!你赶紧藏好,别让我哥哥发现了你…”农秋音慌忙将冉弄衣往房里推。 冉弄衣顺势拉起了农秋音的胳膊,“走,我们一起去,保证会采到最美的。” “你是鬼吗?刚才小绵羊说,鬼才会和我一起去采.花。没想到,鬼一点都不可怕,还这么美丽。” 农秋音真的没听懂孟传情那句话的意思,这样的说法在冉弄衣看来就是在辱骂自己。她脸色一变,单手欲扣农秋音的手腕。谁知农秋音手腕一翻,巧妙躲开了,她退后两步,有些不悦地瞪着冉弄衣,“你干什么?” 冉弄衣惊诧于她的反应,口中道:“舒玉两次欺凌于我,此仇不报,誓不罢休!既然你是他的妹妹,这笔账就算在你的头上。” 农秋音不解道:“账可以算在头上的吗?” “你少给我装傻!我拿舒玉无辙,就先擒了你。然后,等着他来求我。”冉弄衣以为这个少女的功夫会比舒玉低上很多,可是,一出招,她就发觉自己错了。农秋音的功夫高的出奇,远远不是她这种三脚猫可以抵得过的。 少女看似天真,但打起架来绝对是气势惊人。指、爪、掌、拳,几乎样样精通,四种手法相互转换,看得人眼花缭乱。她的玉指划过冉弄衣的左颊,后者惊险躲开。玉指突然转换为爪,又抓向冉弄衣的右肩。冉弄衣痛呼一声,从指间弹出一粒药丸射向农秋音。 农秋音匆忙撤爪,飞身后退,在药丸破开,洒下黑色粉末时惊险躲开。然而,还是有一些粉末进入了她身体的某一部位。 农秋音丝毫不觉异常,见冉弄衣已逃走,也不去追赶。她想去找孟传情,她觉得他说得太准了,那个子妍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环。 农儿失踪了!【农秋音的去处详见《番外篇.农秋音 慑心术》】 舒玉大半天没有看到农秋音,以为她又缠着哪个人去玩了,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吃晚饭时他才发觉到事情不对。 盟主、麦长风、韩知处、庄伏楼一一出现在大厅,农秋音却不在几人当中。仔细一问,才知他们也是一天没有看见农儿了。舒玉心下一慌,正欲奔出大厅,却听庄伏楼道:“农姑娘上午好像和杨兄弟他们在一起,也许他们会一起过来。” 舒玉听罢重新抱起了希望,但见不到农秋音本人,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频频地朝门口张望,像是在期盼杨誓快点到来。 孟传情和鄢商慈一步入大厅,舒玉就奔至两人面前,急切问道:“农儿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孟传情有些疑惑,见他焦急,便直接答道:“她上午和我们在一起,中午分开后就没有再见了。” “没在一起?”舒玉顿时泻了气,“那她去了哪里?”他奔出大厅,高呼着农秋音的名字。 孟传情听了他的话,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缘故。他看向韩令风,“盟主,农儿有没有可能是出府了?” 韩令风摇头道:“你们是我府上的客人,如果之中有人出去,门护是会通报我的。现在还没有任何门护来报,农儿姑娘应该还在府中。” 庄伏楼突然插口道:“不止农儿,还有一个人也多时未见。” 众人听后疑心大起,纷纷赶往劳天的房间。刚到门外,舒玉就在身后叫住了他们:“农儿的失踪跟她没关系,我相信她。” 庄伏楼道:“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 舒玉道:“没有为什么,总之我就是相信她。”相信她自然是有理由的,劳天受他一掌,不死实乃万幸,但重伤却是免不了的。她现在虚弱至极,调息都来不及,又哪有精力和时间管其他的闲事,更甚至是对农儿不利。 舒玉话已出口,众人也不好再去打扰劳天,便分散开来,四处寻找农秋音,韩令风也召集府中的下人四处寻找。他走后,舒玉紧紧盯着孟传情,道:“你们在哪里分开的,分开之后你们又去了哪里?” 孟传情苦笑道:“舒兄,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我们和农儿在前庭分开后就去找庄伏楼下棋了。” 舒玉看向庄伏楼,庄伏楼点头道:“杨兄弟的棋艺甚是高超,在下佩服不已。” 舒玉甩头就向前庭走去,孟传情、鄢商慈、庄伏楼三人跟在他身后。走了十几步后,鄢商慈突然扯扯孟传情的衣袖,轻声:“传情,你的房门怎么开了?”原来,几人已走到了孟传情的房门之外。 孟传情道:“是哪个小贼偷东西忘了关门吧!”说笑间,他已来到了房中,却被屋中的情景吓了一跳。地上狼藉一片,摔碎的茶杯、果盘,椅子也仰躺在一边,似乎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那是什么?”庄伏楼眼尖地发现了椅子底下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鄢商慈离椅子最近,捡起了那东西,放在手中一看,竟是一串手链。蓝白宝石镶嵌在一起,用发丝相连,绝对价值不菲。这样罕见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孟传情的房中,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看这东西应该是女子佩戴之物,莫不是… 果真,舒玉一看清那物,就从鄢商慈手中夺了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后,瞪向孟传情,“你还敢说农儿的失踪跟你没关系!这手链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戴在手上,从不离身,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中?你究竟把她怎么呢?” 孟传情就是有百张嘴巴,也解释不了,他沉默半晌,道:“也许是她来找过我,在这里碰上什么人,打了一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农儿的。” “哼!她来找你,你会不知道吗?”舒玉已认定是孟传情暗害了农秋音,先前对他的好感已荡然无存,说话的语气明显带了些敌意。 鄢商慈插口道:“舒玉,和农儿分开后,我们就去找庄伏楼了,哪来的机会暗害农儿?”鄢商慈不是那种矜持淑女,什么“公子”、“少侠”,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在她看来,直接叫名字,反而显得更亲切一些,所以,她也不管庄伏楼是不是比她大,就直接喊上了他的名字。这一点,她倒有着江湖儿女的爽快。 庄伏楼真是正直的可以,一点都不帮孟传情说话,还驳问鄢商慈:“下完棋后的半个时辰,你们又去了哪里?干了什麽?” 鄢商慈不语,孟传情道:“也没去哪里,就是在盟主府最高的地方坐了一会儿。” “我相信杨少侠。”韩令风这时又转了回来,碰巧听到了孟传情的话,便替他说话,“我府上最高的地方是云霄阁,的确有下人看到两位在上面坐了半个时辰。” 孟传情问道:“盟主这么快回来了,可是有了农儿的消息?” “我府上的大半下人都在后院整修,他们都没有见过农儿姑娘。” 舒玉听后更是失望,却又听盟主道:“不过,在经过偏院时,发现有一个丫环倒在院墙之下。她是被掌风击中的,弄醒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两个下人将那丫环搀扶了过来,舒玉迎上前去一看,惊呼道:“是农儿打伤她的!”众人大感吃惊,纷纷注视着舒玉。舒玉连忙运气为那丫环疗伤,片刻之后,丫环悠悠醒转。在众人急切追问下,她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 “我本在打扫空房,出来取水经过这里时,听到从杨公子的屋里传出一声尖叫。一时好奇,我便上前去查看,却曾想还未走近,农姑娘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神态惊恐,一脸的狼狈。我只是问了句‘姑娘,你怎么呢?’,她就一掌把我推开,然后朝偏院跑去。我见她有些反常,便急忙追了过去。农姑娘到了偏院,欲从院墙翻出去,我飞快地上前拉住了她,并问她发生了何事。农姑娘却一句话也不说,朝我打出了一掌,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这么说,你当时根本就没有看见这间屋里是否还有其他人?”舒玉别有深意地看了孟传情一眼,问那丫环。 见那丫环点头,舒玉眉头更是紧锁。孟传情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你还在怀疑我吗?那好,一个问题,解除你的疑惑。”他看向丫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农儿的?” 丫环想了想,道:“大概是未时左右。” “那个时候我和庄兄才下完三盘棋。我们一刻也没有离开庄兄的房间,他可以证明。你还要怀疑吗?”孟传情语气温和,淡淡道。纵然是被人无故怀疑,他依然不显丝毫怒气,至少,在面上别人看不出来--他的喜怒从不会展现在脸上。 舒玉脸色渐变,庄伏楼站在两人中间,道:“还是先找到农姑娘要紧。她从离这里最近的院墙翻了出去,一定是非常急切地要出府…” 庄伏楼话未说完,舒玉就冲出了房间,然后一个旋身就从院墙翻了出去。孟传情和庄伏楼正欲追去,韩令风拦住了他们,“两位莫急,不知他的追踪方向,跟去也是徒然,不如留在这里等待消息吧!” “盟主,你这算强留我们吗?”孟传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韩令风笑道:“岂敢!农姑娘是我府中贵客,无故离去,煞是费解。只好请两位留在府中帮忙寻找线索罢了。” “盟主有话不妨直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我有两个疑问。第一,舒玉为什么不怀疑劳天呢?毕竟他才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人。第二,我府中的下人都有功夫底子,农姑娘一掌就将其打晕,功夫真是不俗,他们究竟是何门何派?” 孟传情心中暗笑,原来盟主是想借机打听舒玉两人的身份。他故作不知,道:“这个,其实我们相识并不久。庄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庄伏楼道:“我只知道,打听别人的私事是很不耻的。” 韩令风被庄伏楼间接地扇了一耳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还强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他回过头吩咐身后的丫环,“将杨公子的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庄兄,你是不是在想劳天?”孟传情见庄伏楼沉思不语,问道。 庄伏楼愕然,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为何会被他猜到,却又听孟传情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两人来到劳天的房外,正欲敲门,屋里却传来劳天的声音:“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两位请回。” 孟传情和庄伏楼对望一眼,同时放下了正欲敲门的手。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生病了?”庄伏楼似是极为关心劳天,喃喃道。 “庄兄,走了!” “可是…” 孟传情拉着他离开,“可什么是?人家都说了不见,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韩令风沉着脸在走廊上走着,看见麦长风和韩知处两人迎面走来,神色由忧转喜,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韩知处道:“真如先生所想,舒玉和农秋音果真是天魔教的人。” 麦长风接着道:“昨日在酒席上说起南无诗时,他们两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对。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农秋音就是南无诗的女儿。只要有她在手,就不怕找不到南无诗。” 韩令风叹惜道:“可惜他们两人已经走了。” “走了?爹怎么会让他们走了?”韩知处有些埋怨。 麦长风道:“没关系,再去把他们追回来。知处,你留在府中,我和盟主去找他们。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韩知处看了韩令风一眼,见他点头,便道:“先生请放心!”韩令风和麦长风策马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推理 次日一早,劳天打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跃上一棵大树,取下腰间短笛,吹起了晨曲。 曲子轻快柔和,意境优美,闭眼倾听,似乎能够感受到落叶纷飞之状;将人从美好的梦境中拉醒,却还是一脸的陶醉。 突然,曲停。劳天看着树下的庄伏楼,“有事吗?” 庄伏楼道:“你昨日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劳天有些愕然。印象中,除了领主,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半晌,她才回道:“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你就是为这个来找我?” 庄伏楼道:“不是。舒玉和农姑娘昨日都离开了,你什么时候走?” 劳天一惊,“你说什么?他们都走了?为什么?” “农姑娘昨天发生了一点事,不辞而别,舒玉也追她而去。你为何如此吃惊?”庄伏楼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也太猛烈了吧。 劳天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她见庄伏楼还在原地,便直言道:“你还有事?” 庄伏楼识趣地转身离去。 劳天飞快地钻进了一片园林,穿过园林,来到一个院落中。将短笛放在唇边,继续吹曲。 “别吹了…”冉弄衣从一口枯井中钻了出来,立即翻滚在地,痛苦地叫着。 劳天停止吹曲,冷着脸问地上人:“农秋音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啊?”冉弄衣装傻。看到劳天将笛子再次放到了嘴边,她又急忙道:“别吹!我说还不行吗?”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一脸得意道:“她中了我的毒。” 劳天眼神变幻,厉声道:“你怎能对她下手!” “我为什么不能对她下手?”无端地被责骂,冉弄衣自然是心有不服。 “领主说过,舒玉和农秋音是天魔教的人,留着大有用处,暂不可伤害他们。” “他又没跟我说过……” “你以为领主让你来找我做什么,就是要让我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倒好,擅自行动,若是农秋音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跟领主交待。” 冉弄衣打了个冷颤,想起临走前夜未央所说的那句话“去找你们老大吧!她会告诉你怎么做”,原来领主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只怪自己心高气傲,没有找劳天商量,才会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她有些后怕了,面露惊慌之色,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下的什么毒?会不会致命?” “是我新研发的毒,还未试过,不知药性如何,也没有解药。” 劳天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不知药性,也没有解药,就随便拿出来用?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吗?马上滚回糊涂堂,这里不需要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捅的篓子已经够大了,别在这里继续给我添麻烦!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冉弄衣抿唇不语,看着劳天离去,她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暗暗掏出一枚毒针,悄无声息地射.向劳天。 劳天一个踉跄瘫坐在地,扭头看着冉弄衣,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对我下手?”若是平时,冉弄衣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但今日,她重伤未愈,功力仅剩三成不到,如何能提防小人的偷袭。 冉弄衣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阴狠,“反正篓子已经捅下了,索性连你一块干了!省得你又回去在领主面前嚼舌根,害我受罚!” 劳天自嘲道:“我昨日才替你挡掌,今日就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害死了我,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以为领主会放过你吗?” 冉弄衣毫不担忧,“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告诉领主,你是被盟主所害。” 劳天气极!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跟一个傻子交流。“我明白了!在你眼中,天下的人都是傻子,智慧非凡的领主更如三岁小孩一样好骗。若真如此,你不妨试试!” 冉弄衣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缓缓上前,抬掌劈向她的天灵盖。劳天浑身酸软,无力躲闪,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冉弄衣的手掌劈下来。她以为对方回心转意,睁眼一看,却见一股气流挡在冉弄衣的掌下,任凭她花多大力气,也无法将手掌按到她的天灵盖上。 劳天扭头看向竹林,孟传情站在那里,单手向前掌握着那股气流。他蓦然挥出一掌,冉弄衣仓皇退后,脸色煞白地看着他。不甘心计划失败,冉弄衣欲再次掌劈劳天,孟传情却快她一步挡在劳天身前,仅仅几招就封了她的穴道。 “你没事吧?”孟传情看着地上的劳天。 “我左腿中了她的毒针!” “忍着!”孟传情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掀开她的左腿衣裤,用内力将毒针逼了出来。 “好毒的毒!”孟传情见劳天的腿已然紫了一大片,道:“已经湛入体内了。”他豁然站起身,对冉弄衣道:“解药。” 冉弄衣气愤道:“没有解药!” “你!”孟传情气极,“就那么想她死吗?” “杨誓。”到听劳天叫他,孟传情回过头。 “记得饶她一命。”劳天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孟传情看着自己手里仅剩的七颗续命药丸,无奈地笑了笑。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后悔用这能克百毒的药丸救了劳天。对他来说,一颗药丸只能让自己多活一个月,而对劳天来说,这一颗药丸却有可能让她多活半生。他从不是个吝啬之人,药得用在有价值的地方才是良药。用自己一个月的寿命换别人半生,这种舍己的精神也不是谁都有的。 “你救了我?”劳天悠悠醒转,看到桌旁的孟传情有些吃惊。 孟传情道:“你该庆幸救你的是我--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运,偏巧手上就有一颗解毒丹保你不死。” 劳天横眼扫了一遍房间,问道:“她呢?” 孟传情装傻:“谁啊?” 劳天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是要将他看穿,“你杀了她?”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孟传情反观她的脸色,缓缓道:“放心!你已经开了金口让我饶她一命,我岂会杀她。” 见劳天似乎松了口气,孟传情更加疑惑了,试探道:“为何不让我杀她?要知道,她可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冤冤相报何时了。”自古以来,这句话就是两个仇敌之间,化干戈为玉帛的最好借口。 劳天轻吐出这句话,自然无法让孟传情信服,他猜测道:“恐怕不是这样吧!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寻常,似乎之前就认识了。她是谁?真叫子妍吗?” 劳天有些心惊他的观察力,却不动声色,道:“我怎知她是谁,你难道还怀疑她的名字有假不成?” “自然是假的。还有你,名字也是假的吧!” 劳天冷笑道:“说我们,你自己的名字难道就是真的?” 孟传情讪笑道:“那好,咱们不研究名字了。反正我知道你的真名叫劳桑心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劳天别提有多震惊了,这个名字她很少用,除了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都已是死人! 孟传情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串风铃,在手上摇晃着。劳天见那风铃格外眼熟,朝怀中一摸,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串已经不见了,正欲询问,却听孟传情道:“我发誓,谁对我好,我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一辈子。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是你!”劳天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多年前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当初她在海边立誓,他是唯一的见证人吧!依稀记得是他亲手用海螺贝壳做了这串风铃,并鼓励她坚强地活下去。受到他的鼓舞,她放弃了寻死之心,并对着茫茫大海高呼:“我发誓,谁对我好,我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她,一辈子。”带着他送的风铃,她开始四处寻找他口中所说的“真爱”,后来,她遇到了夜未央。 “是我。”孟传情笑道:“看你现在活得这么好,一定是找到那个人了。是夜未央吗?” 想到夜未央,劳天就有些欢喜,道:“是的,他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当初你鼓舞我活下去,我便不可能遇到他。” “说的这么玄,谁知道他对你好是否出于真心,他可不像是什么善人,能够这样无私待人?”孟传情第一眼看见夜未央就觉得他有些邪门,他怀疑劳桑心根本就是被夜未央给利用了。 “他的好坏用不着你来评价!”劳桑心有些不悦,“风铃还你!两次救命之恩,今后必还。” “这玩艺我戴在身上不合时,还是你留着吧!”孟传情将风铃仍还给她,“其实我并不讨厌夜未央,初次见面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想与他结交,只是…” “只是什么?”劳桑心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孟传情竟会如此看待夜未央,她以为这个人有可能会与领主为敌,所以一再的防备着。 “只是,我不明白他派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孟传情一句话顿时让劳桑心变了脸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传情自顾饮了一杯茶,缓缓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听。我最好奇的是夜未央的身份。你称他为领主,他是哪个帮派的领主?似乎在江湖上,没有哪一个门派会有这样的称呼,一定是一些小组织。” “究竟是什么组织呢?”孟传情拿起劳桑心的残阳剑,慢慢分析道:“一看到这残阳剑我就有些怀疑了。这玩艺当初明明就被我弃于农家后山,我和商慈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居然到了你的手中,证明你曾经去过那里。可是,农家如此偏僻,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去那里,更别说是武林中人了…” “那只是一个巧合。”劳桑心打断他的话。 “是不是巧合暂且不说。你为什么去那里?又怎么会成为残阳剑主?农家两老说上任的残阳剑主一直被关押在糊涂堂,你的剑招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只有莫天都会残阳剑招,你也只有可能从他那里才能学到,所以,你一定认识他。” 劳桑心越听越心惊,孟传情的推理能力如此之强,简直可以与领主一较高下。她冷冷道:“我不认识什么莫天都。”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孟传情笑道:“学会了剑招,没有残阳剑也是枉然,你去那里只有可能是为了残阳剑。两老曾经跟我们说过糊涂堂的事,我虽然不能证明,但凭此几点就可以肯定,你和夜未央甚至是那个子妍都是糊涂堂的人。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在起内哄,在酒桌上戏演的太假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孟传情似乎没看到劳桑心眼中已起了杀机,仍自顾说着:“假如你真是糊涂堂的人,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你们这个组织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我想起了夜未央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除了天魔教,他这一生不会与任何人为敌。所以,你们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天魔教。那你一定就是为舒玉和农秋音而来,我可不可以怀疑,农儿的不辞而别跟你、或者是子妍有关系?” “知道了太多对你没好处,太聪明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劳桑心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孟传情手边的残阳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 孟传情道:“你认为仅剩三成功力的你是我的对手吗?” 劳桑心缓缓收剑,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杀不了眼前这个人。闷哼一声,气愤地将残阳剑丢在桌上。默默转身,坐回床上,闭目不语。 孟传情道:“你不用防我,我只是怀着好奇的态度问一问罢了。倒是你,为何会损失大半功力,是谁伤了你?” 劳桑心淡淡道:“与你无关!”她的心太乱了。也不敢再与孟传情多说一句话,在他面前,自己似乎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一把残阳剑就暴露了诸多秘密,若是自己的功力没有受损,她绝对不会让这个人活着。 孟传情想了想,道:“是舒玉。难怪他昨日会那样维护你。” 劳桑心蓦然睁眼,含笑看着孟传情,“你知不知道,聪明人也有被人耍的时候。” “什么意思?” 劳桑心道:“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危险的很!”她突然大叫道:“来人啊!抓色.狼啊!” 这突来的转变让孟传情有些措手不及,第一个反应便是快速地闪到了门外,口中还叫着:“哇!你怎么也用这种下流的招数!” 劳桑心看着门外,冷笑道:“你等着,等我伤好了,第一个要你死!” 突然,孟传情的脑袋又探了回来。“我怎么忘了,你现在是男人。” 劳桑心抓起手边的茶杯就仍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哭泣的剑 黑洞,冉弄衣只看到了无边的黑洞。 孟传情虽然没有杀她,却将她一掌打回了枯井之中。这枯井她原本无比的熟悉,此时却觉得非常陌生,因为这里原本有的一丝光亮和枯燥的味道已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和血腥的味道。 好奇心驱使她点起了火折子四处勘查,也许是由于巧合,她碰到了一个机关,一扇小门缓缓打开了。这井居然还有通道?是通向哪里?她本就不是个胆小之人,带着这些疑问,她顺着通道一步步朝前走去。 冉弄衣越往前走,便觉得血腥味越重。当第二道门缓缓打开时,血腥味更是猛的扑鼻而来,她几乎要呕吐出来。此时,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条路是否走对了,所以,她犹豫了片刻,不敢再前行。 一个粗哑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暴喝道:“谁!滚出来!” 听到这鬼魅的声音,冉弄衣一个惊吓,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转身逃走。然而,她的双腿还未动,脖子便被人紧紧地掐住了。 那人将冉弄衣带进了自己的地方,嗅了两下,松开了手。“呵呵…女人,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整个地方突然亮了起来,冉弄衣掠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除了一张床外,全部都是尸体。四个女尸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床上还有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她尽情地扭动着身体,魅惑着所有人。 冉弄衣看得出来,她是吃了某种药物,才会如此xiaohun。同为女性,她见有人如此糟蹋女人,一股怒气涌上脑门,怒骂道:“你这畜生!怎能如此糟蹋女人!” 那人揪着冉弄衣的衣领,狂笑道:“女人,生来就是被男人糟蹋的!你也不例外!” “你是韩知处!”冉弄衣看清了那人面容,惊呼出声,“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眼前的韩知处哪里还是先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他的头发蓬松,双眼赤红,手上青筋暴起,猛一看就像是从地域而来的魔鬼。 韩知处狂热的眼睛看着冉弄衣,嘶哑道:“女人,只有女人才能助我练成这灭绝神功。美丽的子妍,你愿意帮我吗?” “灭绝神功?”冉弄衣震惊道:“你怎么会练灸泠门的魔功,灸泠门不是被别应天给灭了吗?” 韩知处像一头禁.欲的雄狮,将冉弄衣紧紧揽在怀中,欲撕她的衣衫。冉弄衣却笑了,冷冷道:“你敢碰我,不怕死吗?” “死,谁能让我死?练了这种魔功,刀枪不入,金身不坏,就是天下第一的天魔神功也不能奈我何。” 冉弄衣趁韩知处说话的功夫已然挣开了,站在他的面前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韩知处阴森地笑着,“你逃不掉的,不管你是谁,都逃不掉。” 冉弄衣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道:“江湖上有两粒辣椒,一个是越风谣,另一个就是我。” “她不是辣手毒女吗?”韩知处似乎很有耐心与她聊下去。 “不!你错了,辣手毒女其实是两个人,辣手是她,而毒女就是我。江湖中人喜欢将我们两人叫在一起。”冉弄衣缓缓走到女尸面前,将瓶中之物倒在她们身上,一阵白烟飘过,女尸已不见踪迹。 “腐尸粉!”韩知处倒退一步。 冉弄衣转了一个圈,道:“我满身是毒,你还敢碰吗?我知道练灭绝神功需要不断吸取女子精气,对方功力越是高深,你的功力提升的越是迅速。这些女人功力平平,哪能满足你?” “你想说什么?” “跟你做笔交易。你这么需要女人,我就送你一个,她的功力足以与你匹敌。” 韩知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说的是谁?” “劳天。他是女人,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但她的功力太高了,会弄巧成拙。”韩知处并不傻。劳天可是残阳剑主,想打她的主意没那么容易。 “放心,她中了我的毒,身体虚的很。凭你现在的功夫,将她带到这里来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冉弄衣铁了心要置劳天于死地,便想来个借刀杀人,所以她并没有告诉韩知处,劳天的功力已损失大半了,带来这里对他也无任何帮助。 韩知处信了冉弄衣的话,离开了古井。冉弄衣看着他的背景,喃喃道:“最好能把她给弄死,不然死的那个就是我了。”她蓦然转身,看着床上的女人,冷声道:“你这样的女人,留在世上也是耻辱!”一掌拍下去,女子顿时断了气。将瓶中粉末撒在尸体上,不消片刻,尸体便化为了飞烟——腐尸粉对活人是没有用的。 韩知处来到劳天的房间时,劳天正在调养身体,孟传情也是刚刚离开不久。劳天感觉到了来者不善,警惕道:“韩知处,你有事?” 韩知处笑道:“没事,就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躺。” 一听这话,劳天就动了,伸手抓向桌上的残阳剑。然而她的身体还虚的很,反应自然慢了许多。韩知处伸手一弹,残阳剑掉落在地,鸣声惊人。 劳天是聪明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跟韩知处硬碰是讨不了任何好处的,所以,她准备逃。在逃之前,她踢了一下残阳剑,残阳剑应声而起,从韩知处耳旁擦过。锋利的剑身掠断了他一缕头发,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劳天逃出了房门,但也许是天意,她和走廊上前来寻找孟传情的鄢商慈撞了个满怀。 “劳天,你没事吧!”鄢商慈扶住劳天,见她有些反常,问道。 “快走!”劳天推了她一把。 两人还未有所动作,韩知处已挡在了她们身前:“哈哈…又一个送上门来了。虽然不会武功,不过没关系,是美女就行!” 劳天不得已用拳脚功夫与其相斗,口中还对鄢商慈道:“快去找杨誓!” 鄢商慈知道事情危急,拼命跑开。“谁也别想走!”韩知处趁机一掌挥向鄢商慈,后者背部中招,顿时失去了知觉。 劳天毕竟身体太虚,仅仅几招就被韩知处给制服了。被点了穴道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知处将自己和鄢商慈带走。 而此时,孟传情正在和庄伏楼下棋。庄伏楼手握一子,却没有落下。孟传情道:“庄兄,怎么呢?” 庄伏楼将沥血剑摆在棋桌上,沥血剑微微晃动着。孟传情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庄伏楼沉吟道:“残阳沥血相交之后,相互之间便有了感应。有一种说法叫做哭泣的剑,你听说过吗?” 孟传情微微摇头。庄伏楼道:“相传残阳沥血一旦认了主人,便和主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若是主人和剑相隔太远,剑思念主人,便会哭泣。这种哭泣就是颤抖。” 孟传情道:“沥血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是残阳剑在哭?”庄伏楼点头。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劳天在搞什么鬼。她上茅厕都带着剑,怎么会离剑那么远?”两人立即奔去了劳天的住处。 劳天和鄢商慈被韩知处带到了古井小屋中。虽处地底,但小屋依然通透明亮,宛如白日。 一进屋,韩知处就闻到了令人心醉的味道,让人几欲xiaohun,缠绵一番。这是特种春.药,闻者皆会心醉魂迷,求欢索爱。他将两女丢在床上,暗想:“那女人想的可真周到,不愧是毒女。” 看着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的劳天,韩知处一脸奸笑,“别那么不情愿,我的灭绝神功已练到了九重境界,只要把你的功力给我,我就能突破第十层,到时天下无敌,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劳天依然瞪着他,那眼神充分表示了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怒。事实上,她也只能瞪着他,因为被点了穴道,所以她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她身旁的鄢商慈自从倒下去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韩知处在等,他在等劳天药性发作。灭绝神功吸收的功力必需是对方心甘情愿的,不然的话,他早就强来了。他很有耐心地等,却急坏了外面的孟传情和庄伏楼。 这两人进了劳天的房间,只注意到了插在墙上的残阳剑。残阳剑上下晃着,庄伏楼的到来让它晃的更加的剧烈。残阳沥血本就是夫妻之剑,两者相交以后便可相互感应。如今两把剑都在颤抖“哭泣”,说明残阳剑主真的出事了。 庄伏楼拔下残阳剑,凭着剑与剑主的感应,他们很快找到了韩知处的房间。来到这里,两剑平静了许多,他们更加确定了劳天离此已不远。两人在房间里摸索一番,同时将目标锁定在了衣柜之后。庄伏楼正欲动手移开衣柜,孟传情却突然道:“等等!”庄伏楼看着他。 孟传情道:“我闻到了毒.药的味道!”说完,他暗运内力将衣柜一掌推开,衣柜立即化为粉末。衣柜原来的地方露出一扇门,韩知处正是从此处进入古井之中。 “你鼻子真灵。”庄伏楼从未见过如此剧毒,心中震惊之极。若是刚刚直接用手去推,那化为粉末的岂不是自己。 孟传情笑道:“又不是狗鼻子,我瞎蒙的,估计这扇门也有毒。”话刚说完,漫天粉末从两人头顶洒落。仿佛早预料到了,两人迅速闪边。 冉弄衣从屋檐一跃而下,伴随着恶毒的笑声:“这里的一切都有毒,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庄兄,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孟传情朝庄伏楼道。 “你要小心,她好像很会使毒。”庄伏楼有些不放心他,迟疑了片刻才一掌打烂了门,钻进洞中。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没有反应?”韩知处等不及了。他的药效已经发作,双目赤红狂热,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身体散发出yuwang的气息。然而躺在床上的两人却依然气色如常。 鄢商慈也许是因为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没有受到春.药的影响。而令人奇怪的是,劳天一直是清醒的,居然也不受影响。 她一直闭着眼睛,听到韩知处的话,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但随即,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因为韩知处当着她的面脱掉了上衣,从未看过男子身体的她有些害羞。她无法别过头去,只能再次闭上了眼睛。 韩知处哪里知道劳天身怀“化心”与“忘本”两种至高无上的心法。“化心”能够使人定心、静心,区区春.药又哪里能与之抗衡。他以为是自己点了劳天穴道的缘故,就替她解了穴。 穴道一解,劳天眼睛蓦然睁开,欲袭击韩知处。韩知处反应更快,一个俯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劳天动弹不得,满脸通红地瞪着韩知处,怒骂道:“你这畜生,放开我!” 韩知处欣赏着她美丽的面容,道:“你的定力真叫人佩服,我来帮你一把,让你尝尝醉仙欲死的滋味…”说完就将魔爪伸向了劳天的腰际。 “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劳天无法反抗,只能在心底立下这样一个誓言。然而念头刚刚闪过,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心神一变,立即大喝道:“残阳剑,护主!” 刚刚进洞的庄伏楼听到了劳天的声音,握着残阳剑的手一松,残阳剑“咻”的一声就窜到了劳天身边。 韩知处解开了劳天的腰带后,整个人突然往后翻去,残阳剑已伤了他那只魔爪。劳天握着残阳剑缓缓坐起,警惕地看着韩知处。尽管兵器在手,她还是无法与他抗衡。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经此一折腾,更加的吃不消了,握剑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联手杀敌 庄伏楼一走进洞中,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生来就不曾接触过这类药物的他,并不知道**是何物,更不会知道它的特性。作为武者,超高的警觉性让他提气运了一下功,见功力发挥自如,他也就不再留意。 见了眼前一幕,再笨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庄伏楼见韩知处又如野兽般扑向劳天,沥血剑立即出鞘刺向他。兴许是对劳天太过专注,韩知处并没有来得及躲闪这一剑,左臂立马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而庄伏楼手中的沥血剑依然银光闪闪,不沾一滴血。 杀人见血,却从不沾血,这是残阳沥血的习性,江湖人都知道。 韩知处赤红的双眼瞪着庄伏楼,怒道:“姓庄的!你敢坏我好事!” 庄伏楼见到韩知处并不怎么惊讶,淡淡道:“早就觉得你有些不正常了,今日就破了你这魔功,以防将来为祸江湖。” 韩知处早已运起灭绝神功,已练至九重境界的他,此时如同一只狂野的魔兽,身体都不自觉的长大了几分。 劳天见识比庄伏楼多广,见此连忙叫道:“庄伏楼,你小心!这是灭绝神功,金刚不坏,功力胜常人数倍,被他打中,必定粉身碎骨。” 庄伏楼已然与韩知处斗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他发现真如劳天所说那般,锋利如沥血剑也无法刺穿他的身体。眼见对方一掌袭来,他急忙躲开,问道:“你可懂破解之法?” 劳天没有说话,皱眉思索起来。 庄伏楼不敢靠韩知处太近,知道沥血剑根本就伤不了他,便决意用剑气耗其精力--越是这样靠邪恶途径练成的魔功,越是容易消耗精力。残阳沥血终极剑招威力惊人,剑气也不可小觑,凌厉当数万剑之首。沥血剑运转如飞,一道道剑气直击韩知处,很快由剑气组成的一张剑网就将其包围。趁此机会,庄伏楼运起全部功力朝他挥出一掌。韩知处被击中,身体撞在了洞壁之上,洞壁立即破开了一个大洞。 庄伏楼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这同时,他却觉得身体异常燥热,胸口似乎有一股闷气,让他的呼吸不觉的粗了几分。就这一刹那的功夫,韩知处已站起了身,他没有受伤,精力似乎更甚先前,连忙朝庄伏楼挥出一掌。 庄伏楼受春.药影响,此时已有些意乱情迷,精神恍惚,听到劳天大叫“小心!”他才清醒过来。急忙将沥血剑横于胸前,组成一个气场抵挡韩知处那雄厚的一掌。 灭绝神掌威力惊人,庄伏楼的气场虽未被破,却被逼得直往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洞壁边缘,他急忙弃剑旋身躲开。沥血剑随那雄厚的劲气撞在了洞壁之上,洞壁又破开一个大洞,沥血剑却完好无损地立在洞中。 庄伏楼没有喘息的机会,韩知处又朝他连挥三掌,不敢硬接这雄厚的掌力,他只能靠轻功不停的躲闪,掌力击到的地方皆生出一个大洞。庄伏楼和劳天皆是急切万分,这洞虽然很大,但若再多出几个洞,整个地方都会坍塌,到时他们只能同归于尽了。这也正是庄伏楼不敢用惊魂一杀的原因。 庄伏楼躲了韩知处的六掌,第七掌袭来时,孟传情及时赶到了。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让所有人大感吃惊。他接这一掌时身体纹丝不动,一股淡蓝色气圈形成半圆挡在自己和庄伏楼身前。灭绝神掌击在气圈之上,功力相当,相互抵消,掌力散了,气圈也消了。韩知处又击来一掌,孟传情用同样的方法抵消。如此反反复复极为消耗内力,孟传情只得欺近韩知处的身前,与他打起了近身战。 庄伏楼拾起沥血剑,朝左臂一划,一股血射了出来,让他暂时清醒过来。不多时,孟传情退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庄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是在打铜人。” “他练的魔功,金刚不坏。”话未说完,一条火龙已袭向两人。两人急忙运功一起抵挡。 “金刚不坏?”孟传情边运功边道:“难道你的沥血剑也拿他无辙?” 庄伏楼道:“他的功力太深厚了,周身形成一股气场,沥血剑根本就无法靠近他。”说完,双掌向前一推,加重了力道。此时双方比拼的是内力,谁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测,便会丢失性命。但这两人比拼的同时还可以如此轻松地聊天,着实不凡。 孟传情双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内力迟早被他消耗殆尽。庄兄,不如我们一同出手,我耗他内力,你借机用沥血剑破他真气,双管齐下,如何?” “好主意!”庄伏楼点头称赞,猛然撤掌,将沥血剑注满内力,向前一掷,沥血剑如流星般疾速射向韩知处。 韩知处与孟传情比拼内力,削弱了自身的力量,也无法分神应付这突来的一剑,沥血剑穿透他周身的真气,正好插在腰腹之间。令人惊奇的是,沥血剑竟然还是无法穿透韩知处的身体,而是刚刚碰到他的衣衫就莫名地反弹了回来。 庄伏楼不可思议地接住沥血剑,道:“还是不行,他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简直与神人无异,如何得破?” 劳天一直在旁观战,听了庄伏楼的话,插口道:“灭绝神功靠吸收女子的功力而不断提升,他有如此成就,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眼神里透着一丝嘲讽,似乎在为那些替韩知处作嫁的女子感到悲哀。 孟传情有些忧心了,这样不停的比拼内力极为消耗体力,他已经渐感吃力了。更重要的是,这样大幅度的消耗内力和体力居然还是无法制服韩知处。深知放走韩知处有什么后果,他不敢轻言放弃,道:“再来!残阳沥血一起出手,再厉害的武功也有弱点,我就不信他真的成神了。” 庄伏楼接过劳天手中的残阳剑,道:“说的没错,听说当年别应天灭灸泠门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两个门主,而这两个门主的灭绝神功都已达到了十重境界。可见他们并未成神。” “别应天?灸泠门?”劳天听了庄伏楼的话,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画面,“好像领主曾经跟我分析过这件事。” 夜未央博学多才,江湖见闻极广,而且他很喜欢研究各们各派的绝学。糊涂堂有一间若大的藏书阁,里面的书籍大多都是江湖绝版。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想法,他会将自己的武学心得和各门各派绝学弱点、或者是某些作战经历分析与他的这些属下们听。其中,别应天铲除两大邪派--灸泠门和秘穴宫的事迹,还被重点分析过。 他曾经这样分析过:“灭绝神功是天下间最强硬的武功,可以说除了天魔神功,没有任何武功能正面与它抗衡。但是别应天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杀了灸泠门的两位门主,而这两位门主的灭绝神功都已练至十重境界。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其实,天下间的任何武功都是相生相克的,碰到强硬的武功,如果你不能比他更强硬,便反其道而行,以柔克刚,而且必须是极柔。天下万物,唯心最柔,所以攻心才为上策。别应天正是用了攻心之术才能够成功地歼灭灸泠门。” “攻心又分为多种,可用言语激怒、可用至爱感化、可令其分心,亦可令其心生绝望,然而最高明的攻心之术却不是这些。因为有时你对这些人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攻心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 “天下间最高明的攻心之法,便是能够慑服人心的心法。除了天魔神功是以防御为主之外,主攻的心法江湖上共有四家。首当其冲的便是雪花神教的黯然xiaohun,这种心法精神力极强,一旦施展,可与动物通言,甚至能够通过意念控制周身物体的飞行,控制人心更是不再话下。江湖中人对于别应天的出身来历毫不知晓,其实从灸泠门事件中便可猜出一二。若要控制两个绝顶高手,只有黯然xiaohun这种高级别的心法才能办到,所以我猜测,别应天极有可能是雪花神教的后人。” “秘穴宫的慑心术。这种心法专门攻心,它可以通过音律增强功力、扩大攻击范围,但是精神力却没有黯然xiaohun那么强大,对于意志力极其坚定的人还是无法控制。” “沧浪岛的芳魂依依。它虽不能攻心,却可使人产生幻觉,与攻心无二。这种心法有个缺陷,就是施展者只能静心运功,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最后便是我的化心和忘本心法。两者结合,可令一个绝顶高手忘却尘埃,却极其消耗内力。若是分开,单施忘本,不会消耗太多内力,却只能对付一般的人,对于绝世高手来说,也只能让脑海空白片刻…” “片刻就足够了…”劳天心中暗喜。从庄伏楼问她可有破解之法时,她就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灭绝神功的一切。兴许是太过焦急,又或者是她的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夜未央曾经给她讲解过关于灭绝神功的破解之法,她竟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听庄伏楼说别应天和灸泠门时,她才想起夜未央给自己讲解的那一幕。 化心和忘本结合,她还没有那个能力,自己也只不过才得了领主四成真传,更何况她现在的内力只剩三成。若单施忘本的话,她还是可以做到的,虽然以她目前的功力只能让韩知处的脑袋空白片刻,但是这就足够了。 只要把握好时机,片刻的时间绝对可以让韩知处死的很惨!因为,孟传情雄厚的一掌,庄伏楼手中的残阳沥血,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向韩知处。而韩知处早已运功撑起了一道防护罩。 “本姑娘说过,如果我还能活着,定要你不得好死!忘本!”劳天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在一掌双剑即将抵达韩知处的防护罩时,紧盯着韩知处,运起了忘本心法。 韩知处被忘本攻击,神念一闪,护罩晃动了一下。只此瞬间,一掌双剑已穿过防护罩。雄厚的掌力打在他的胸膛之上,震碎胸骨和心脉;双剑一左一右从肚子穿过,钉在他身后的壁上。受此重击的韩知处跪倒在地,肚子上的两个血洞鲜血狂涌,几乎连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张了张口,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那样一命呜呼了。 孟传情和庄伏楼看着韩知处慢慢倒地,反而愣住了。劳天因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施展忘本,身体早已透支,晕倒了在床边。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醉人的香气。兴许是冉弄衣特制的**药性太强了,已过了这许久,气味竟一直未曾消散。 孟传情和庄伏楼望着地上韩知处的尸体,竟有些呆了。刚刚还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居然一下子就挂掉了,这死得也太突然了吧!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是劳天暗中帮了他们一把。也就是说,韩知处其实是被这三个年轻人联手所杀。 “庄兄,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孟传情直觉韩知处的死另有蹊跷,扭头问身旁的庄伏楼,却发现他有些不正常。脸色微红,呼吸急促,眼睛闪着炽热的光芒。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刚才打斗时受了伤?不像啊! 庄伏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声音道:“的确有些不对…” “嗯?你发觉了?是哪里不对?”孟传情眼睛一亮,想不到这个庄伏楼竟然比自己还要高明,一下子就看出了蹊跷。 “我感觉全身燥热,胸膛似火一样燃烧,好想…”他的眼神慢慢看向躺在地上的劳天,竟变的痴迷起来。 孟传情满脸黑线,这家伙说的跟我问的好像是两码事吧!不过,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劳天,那眼神看起来真的很.色耶!他用胳肘拐碰了一下庄伏楼,调侃道:“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庄伏楼被孟传情这一碰,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喃喃念道:“…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身怀奇异的内功,孟传情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异常,看着举止奇怪的庄伏楼,他喃喃道:“这家伙怎么呢?背什么心经啊?” 《心经》是佛门经卷,诵者可静心止欲,孟传情自小不知背了多少遍。他本就聪明绝顶,此时见庄伏楼背诵此经,便知定是有什么扰乱了他的心智。收敛气息,他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洞来,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当他把目光扫向那张大床时,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因为他看到了鄢商慈。一进这个洞他就忙着与韩知处打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自然没有发现鄢商慈也在这洞中。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无比神剑 快速跳上床,见鄢商慈衣衫完整,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家伙并没有对商慈做什么。唤了三声,也不见鄢商慈醒来,孟传情只好将手掌放在她的心口,注入一丝内力,催动心脉,迫使她醒过来。 高兴地扶起鄢商慈,还未站起身,孟传情就感觉脖子一紧,鄢商慈两条光滑白析的手臂已如蛇般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孟传情怪异地看着与他鼻对鼻的鄢商慈,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问道:“商慈,你怎么呢?”同时他发现鄢商慈脸颊微红,那症状竟和刚才的庄伏楼完全相像。 “传情,我好热…好难受…”鄢商慈目光痴迷,将头埋在孟传情的胸口,在他的颈间来回躁着。 孟传情从小到大,从未如此与人近距离地接触过,他浑身一颤,本能地想推开鄢商慈,但鄢商慈缠得太紧,他根本无法将其推开,反而让鄢商慈整个人都已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她身体的躯热,以及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孟传情只觉的心跳加速,自己的身体也不由得热了起来。 他现在已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似庄伏楼那样对药物一窍不通,眼前的这种状况让他肯定这洞中被撒了摧情粉。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催情,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缠着他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催情剂。再被她缠一会儿,不用催情,他也会**焚身。好在孟传情的定力十足,强压着内心的那股**。 “商慈…别这样…”他面红耳赤地扯着鄢商慈的两条胳膊,不让她靠近自己的身体。不过,当他的眼角余光憋见庄伏楼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时,他的心又是一沉。这春.药也太厉害了吧!连心经也无法令庄伏楼静心。 看着庄伏楼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孟传情心下大惊:这家伙看上劳天了!此时,劳天就躺在床下,毫无所觉。庄伏楼跪倒在劳天身旁,伸出一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神中尽含痴迷。 孟传情顾不得鄢商慈的纠缠了,连忙喝道:“庄兄!你清醒些!那可是残阳剑主啊,你也不怕她醒来后一剑劈了你!” 庄伏楼似乎没听到一般,双手捧着劳天的脸蛋,正欲吻下去。为了不致酿成大祸,孟传情急忙松开了鄢商慈的手,滚到床边,一记砍刀正中庄伏楼的后颈,后者立即倒在了劳天的身边。 孟传情再次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四人中有一人是清醒的,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和鄢商慈两情相悦,真发生了关系倒也没什么。但劳天和庄伏楼,这两个相识不到几天的人,若真发生了关系,谁知道他们清醒后会不会刀剑相向。 孟传情一回头,额头就冒出了一丝冷汗。此时的鄢商慈已褪去了上身衣衫,只穿了一件肚兜,整个人就朝孟传情扑了过来。孟传情一时没有防备,被鄢商慈压在了身下。何曾想过那个单纯的娉婷少女,此时竟变成了放荡女,孟传情大惊失色:难道今天就要失.身于此? 眼看鄢商慈就要扒开他的衣衫,孟传情一时竟然痛苦难忍,他的心中,理智与情.欲在做斗争。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自己脱了衣服,和对方干了起来。孟传情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说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是假的,但是因为他体内的内功,他保有最后的一丝理智。这一丝理智让他毫不犹豫地一掌砍向鄢商慈的颈间,后者立即晕倒在他的身上。 孟传情任由鄢商慈躺在他的身上,待心情平静下来后,才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商慈,不是我嫌弃你,而是想把这最珍贵的一次留在洞房花烛夜。” 缓缓坐起身,拾起鄢商慈的衣服准备为她穿上,却看见她的后背有一个硕大的红色掌印。孟传情的瞳孔蓦然放大,摸着那红色印记,自言道:“这是什么?” 尚在追踪舒玉的韩令风和麦长风,并不知道韩知处已经魂归西天了。或许是因为父子连心,韩知处倒下的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韩令风,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生痛。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向前追去,因为他们已经快要追上舒玉了。 舒玉并不知道有人在追自己,现在的他心急如焚,他还没有找到农秋音。似乎是老天嫌他的麻烦还不够多,刚钻进了一片树林中,他就被一个橙衣女人给缠住了。 那女子原本是昏倒在树林中的,舒玉路过时顺便救醒了她。岂料这女子一醒来就将手中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怒喝道:“谁允许你碰我的!我要杀了你!” 舒玉一愣,“我是在救你…” 女子喝道:“我管你!今日你碰了我,就一定要死!” “有病!”舒玉也怒了,一掌拍开颈上的剑,扭头就走。 “怎么样?好心被别人当作驴肝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突然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让舒玉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一个红衣女子斜倚在树枝之上,正是那被江湖中人称为女魔头的商羽落。这女子的功夫也着实高深,在树上藏了许久竟一直不曾被舒玉发现。 舒玉也不是愚蠢之人,听了商羽落的话,便明白自己是被她耍了,顿时脸色一僵,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商羽落轻轻跃下了树,手中依然持着牵引之剑,淡淡道:“难道你不觉得飞花刚刚说的话很耳熟吗?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那又怎样?” 舒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商羽落有些意外,她淡淡道:“不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改变一下对女人的态度。” 舒玉冷笑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我只能说你是白费心机了。我楼郁殊是为自己而活,不需要向别人妥协,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商羽落还想说些什么,楼郁殊却又接着道:“你耽误了我的时间,下次再找你算账。”然后不顾两女的诧异,飞快地离开了树林。 “真是个奇怪的人。”商羽落看着舒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飞花惊疑道:“姐姐阅人无数,难道也看不透这个人吗?” 商羽落道:“他很奇特,在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真实。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我想,终有一天,他会死在女人的手上。” 飞花叹道:“真是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也蛮优秀的,就是太过自主了。” “好了,韩令风他们快追过来了,我们替他挡挡吧!”商羽落转过身,看向树林另一端,有些头痛,道:“他还是太嫩了,身份隐藏的并不是很好啊!我想,见过他的人,大多都已猜到了他的身份。真是的,他为什么要出来呢?江湖可能会因你而乱啊…” 飞花问道:“姐姐,韩令风他们为什么要追踪他?” 商羽落道:“天魔教虽然销声匿迹了十多年,却还有不少人在打他们的主意。如今天魔教的少主现身江湖,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得帮他一把,若他出了什么事,天魔教的人可能会全部复出,正邪又将对立,江湖将永无宁日…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农秋音没有跟他在一起呢?” “呵呵…”飞花突然笑道:“姐姐,为什么在我面前你总是这么多话呢?难怪末宁总跟我抱怨,说你对我有些偏心。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可是很少的。” 商羽落淡淡笑道:“因为你的心境比她高,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懂得辨别是非。而末宁,她太过冲动,遇事容易失去理智,心地也没有你善良。最重要的是你的悟性高,我说的话,你都懂,而末宁,却从不放在心上。我真的很难信任她。” “姐姐如此厚爱我,我真的很感动。”飞花笑道:“可我知道,你还是有些放不下末宁。姐姐,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去找她吧。” 商羽落淡笑不语。无怪乎她最疼爱飞花,当年被她救下的这群姐妹之中,只有这个妹妹最懂她的心啊。 “破剑之阵!”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商羽落突然一声低吼,手中的牵引之剑化为数道白光消失在眼前。 此时,韩令风和麦长风正欲踏足林中,就见无数白光向自己袭来,韩令风急忙运功抵挡。一道白光寻着空隙,躲过韩令风的反击,钻入麦长风的左肩,顿时一股血流射了出来。 麦长风捂住伤口,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思索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伤得了他。这时,林中传来了商羽落沉稳的声音:“韩令风、麦长风,此林归我邪阴派所有,恕我不能待见两位,请另寻捷径。” 商羽落说话时声音并不大,却覆盖了整片竹林,震得林中飞禽四散。而韩麦两人未见商羽落其人,却仿佛她就在自己面前说话一般,声音有如实质,雄厚有力。 这等高深的功力让林外的两人惊诧万分,韩令风似乎有心要与商羽落一较高下,朗声回道:“若我们执意从这里过,又当如何?”韩令风因为要抵抗破剑之阵,功力无法集中发挥,声音虽然洪亮,却与商羽落相差甚远。 片刻后,林中又传来商羽落的声音:“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随着她的话落音,破剑之阵光芒更甚,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麦长风后退几步,道:“走吧!她持有神剑,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神剑?”韩令风一惊,“你是说…无比神剑?” “除了它还有什么剑能够绽放如此光芒?商羽落她决不是魔,是神!”麦长风淡淡道。 麦长风虽然说的很平淡,却足以震撼人心。被称为魔头,手中却持有天下第一神剑,由魔变神,这其中有多少隐秘? 韩令风知道凭自己的这点功力,在天下第一神剑面前,挣扎也是徒劳。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撤!”说话时,他已拉着麦长风退后了十几步。两人定在那里,看着林中的光芒渐散,一时心思百变,难以形容。 “我觉得知处出事了!”麦长风闭着眼睛沉声道,“我已经感受不到了灭绝的气息。” 韩令风怪异地看着麦长风,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林中。商羽落将无比神剑交给飞花。“明日是十五,弑神又会大开杀界。你回邪阴派,将剑插在大厅,他会收敛很多。” “姐姐,你要独自一人去找末宁吗?” “嗯。记住,千万别让姐妹们靠近大厅,弑神的魔功已经登峰造极,二十步之内绝无活口。” “我明白,姐姐你要去哪里找?” “苏州城。”【详见番外篇.商羽落】 盟主府中。 孟传情守在鄢商慈的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他想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鄢商慈背上的红色掌印是何物。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弄明白,会致命。想了想,他起身出门,决定去找劳天问个清楚。论江湖阅历,她比自己高深,也许会知道这其中奥秘。 劳天的房间就在隔壁,孟传情推门进去时,她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床上调息。孟传情径直来到她的身前,问道:“需要帮忙吗?” 劳天几度消耗内力,身体极其虚弱,脸色苍白至极,闻言睁开眼睛,淡淡道:“多谢!” 孟传情在她身后盘腿坐下,双掌抵向她的后背,助她调息。片刻后,劳天脸色恢复红润,孟传情撤掌出了房门。 “你有心事?”劳天也出了房门,看着趴在走廊栏杆上的孟传情,问道。 “呵呵…你眼睛真毒。”孟传情笑道。他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一般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喜怒哀乐。而劳天居然看出来了,说明她的心思非常缜密,懂得察言观色。这个女人似乎危险的很啊! 劳天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走廊另一头,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庄伏楼。 庄伏楼边走边揉着后颈,看到孟传情后,皱眉道:“杨兄弟,你下手似乎重了些。” 孟传情笑道:“庄兄,抱歉!事出突然,只好得罪了。不过,我也不比你们好受多少,将你们从井底拖出来,可也花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劳天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两人的对话她听的是一头雾水,遂看向孟传情,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晕他?” 想到井底发生的事,庄伏楼一阵心虚,紧张地看着孟传情,生怕他将后来发生的事告诉劳天。 “嗯…这个…一时失手嘛!”孟传情看出了庄伏楼的担忧,替他隐瞒了事实。庄伏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孟传情知道这个解释很难让人信服,便岔开了话题,道:“哦,对了!劳天,那个老是跟你做对的毒女,还在韩知处的房间里绑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劳天脸色一变,冷声道:“我为何要去看她?” 孟传情晃着脑袋道:“好吧!看不看随你,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劳天瞪着他,脸上表情古怪之极。庄伏楼看着两人毫无顾忌地交谈,甚是羡慕。他本就不太爱与人交谈,也不曾向他们这样随意开口过,此时倒觉得有些亲切。可是他不知道,这两人看似正常的谈话,却各藏机峰,暗战连连。 劳天眼珠咕噜一转,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杀了韩知处,有想过后果吗?”话一出口,身旁两人都沉默了。杀了别人的独子,后果可想而知,不是偿命就是逃亡,总之这段仇算是就此结下了。 劳天的心机也着实高深,事实上,韩知处的死,她也有责任,但她却全部推给身旁边两人,那么这后果也定然由这两人来承担了。 “韩令风恐怕会让我们偿命吧!”孟传情苦笑道。 庄伏楼道:“但是从昨日傍晚就一直没有看到韩令风和麦长风,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应该去追舒玉了。”劳天冷笑道:“这两人的野心可不小!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绝后。如果他们不去追舒玉,韩知处也许不会死,所以说,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孟传情道:“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下人向韩令风他们传书。我想,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是先琢磨一下怎么应付他们吧。” 庄伏楼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诺大的盟主府竟然没几个下人,甚至连个总管也没有?韩令风走了以后,这府中的下人似乎都当咱们是隐形人,连端茶送水都免了。” 劳天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府里的下人最后都进入了井底,为灭绝神功做嫁衣。也正是因此,府里的丫环才越来越少。韩知处的灭绝神功应该已经练到了九重境界,糟蹋的女子不上百个也有七八十。” “这么多?”孟传情吃惊道:“他有那么多精力吗?” 劳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男人天生就是行家,有什么好奇怪的?也有可能他是吸取了一个绝世高手的功力,所以功力才会瞬间暴涨。” 庄伏楼脸色阴沉,道:“真是造孽,难怪前任盟主会灭了灸泠门。杀了韩知处,我们也算是为江湖除害了。” 孟传情摇头叹道:“这罪恶的盟主府啊!”似乎他已经后悔来到这里作客了,见到了人性的黑暗一面,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屋内传来的声响让三人心头一震,快速来到了鄢商慈的房中。惊愕的脸孔,不整洁的衣衫和地上碎裂的铜镜,让孟传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鄢商慈醒来后,只觉得后背无比疼痛,犹如烈火燃烧。她撩开衣衫,对镜一看,竟有一个硕大的红色掌印,印在自己洁白的脊背上。世间女子皆爱惜自己的身体容貌,鄢商慈见自己身体上竟有如此脏物,又怎能不震惊,一个转身便打碎了镜子。 她捂紧衣衫,看着闯进房间里的三个人,眼神竟充满了戒备。 “商慈…” 孟传情仅向前踏出了一步,鄢商慈便喝住了他:“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商慈,你冷静点,没事的…”孟传情立即止住了脚步。他知道,任何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有些激动,尤其是害怕心上人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不完美。所以,此时,商慈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他了。 “你们都出去!”鄢商慈将三人一起轰出了房门。 “她怎么呢?”劳天和庄伏楼都是一脸的不解,齐声问道。 “嗯…她…你们别说出去啊!”虽然这关系到鄢商慈的声誉,但为了救她,孟传情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她背上有一道奇怪的掌印,占了脊背三分之一的面积,她一定是在镜中看到了才会如此激动。” 劳天神色一变,问道:“什么样的掌印?” 孟传情道:“那掌印红如朱砂,碰之如烫铁,但皮肤却是完好,仿佛生在肉里一般。” “你研究的还挺仔细的嘛?”劳天调侃道。 孟传情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研究的这么透彻,肯定是又看又摸的。如今被别人知晓,总会有些不好意思,他干咳两声,正色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掌印吗?” “让我想想。”劳天闭上眼睛,又开始回想脑海中的关于血掌印的记忆。“我知道了!”片刻后,她睁开眼睛,道:“那是灭绝神掌。我记得韩知处好像打了她一掌。不过,灭绝神掌之下向来无活口,她怎么还活着?” “呵呵…她命不该绝啊!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无花果这种百年难遇的圣物,足以化解灭绝神功了吧!”孟传情想起自己曾经喂鄢商慈服下过一颗无花果,真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无花果?”劳天和庄伏楼眼睛一亮,为孟传情的奇遇感到不可思议。孟传情遂将自己在离开了农家后,遇到了五花果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这家伙说的地方,分明就是农家脚下的山峰。他真的去过那里…这么说,他应该认识南无诗了。他们是什么关系?该怎么套出他的身份呢?”劳天心中暗想,她始终不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既然鄢姑娘有无花果护体,为什么身上还会有灭绝神掌留下的掌印?” 庄伏楼的问题打断了劳天的思路。她想了想,道:“无花果是治疗内伤的,根本就无法消除掌印。除非…”劳天突然住口不语,脸色怪异地看着孟传情。 孟传情道:“除非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能消除掌印?”他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 劳天脸色僵硬,“我们杀了韩知处!那…她不是没救了?” “什么意思?”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身上的那道掌印,是韩知处的灭绝神功打的,所以,只有灭绝神功才能够消除。” 孟传情的心凉了一大截,“真是这样吗?” 劳天道:“对,在我的记忆里,领主是这么跟我说的。” 孟传情拍着脑袋,后悔莫及,突然他眼睛一亮,“不对啊!别应天不是二十年前才灭的灸泠门的吗?那时候韩知处顶多有三四岁,我不相信他那么小就学会了灭绝神功。” 庄伏楼突然爆出惊人内幕,“其实,灸泠门和秘穴宫一样,是别应天当年故意放掉了两条漏网之鱼,不知是何意?” “你听谁说的?既然是灭门,别应天又怎么会故意留下余孽祸害江湖?”劳天心念一转,问道。 庄伏楼淡淡道:“是我们少阁主说的,他的话,向来真假难辩。” 劳天问道:“你们少阁主是谁?”庄伏楼闭口不谈。 孟传情此时倒无暇关心别人的少阁主,“天无绝人之路,教韩知处灭绝神功的,不是韩令风便是麦长风,只要这两人不死,一切都还有希望。只求这两人别在外面挂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敲响了鄢商慈的房门。房门打开,孟传情飘然走了进去。 劳天假装好奇地问:“庄伏楼,你们少阁主到底是谁啊?挺神秘的啊!” 庄伏楼看着她,缓缓道:“你若告诉我你口中的领主是谁,我便告诉你我们的少阁主是谁。” 劳天冷声道:“当我没问!”然后转身离去,她去的是韩知处的房间,那里还绑着一个毒女。 庄伏楼看着她的背影,心思复杂万千,喃喃道:“少阁主…他是神…小师妹…是他容不下的魔…” 傍晚时分,韩令风和麦长风赶回了盟主府。两人一进入大厅,看到的就是厅堂正中韩知处的尸体。韩令风瞳孔蓦然放大,看向站在厅中的三个人,颤声问道:“我儿怎么了?” 三人对望一眼,庄伏楼坦诚答道:“我们杀了他。” 三人早已商议过了。韩知处死有余辜,杀他不为过,与其隐瞒真相,不如直接去面对韩令风。所以,几人将韩知处的尸体搬来了大厅,并决定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你…说什么?”听到庄伏楼这样直白的回答,韩令风浑身一颤,看着地上衣衫不整、脸色泛白的韩知处,一时间竟傻了。 麦长风快步走向韩知处,蹲下身,一手撕乱了对方的衣衫。韩知处死时上身是赤.裸着,孟传情下去搬尸体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身上的血液早已干了。纵是如此,过多的血已将他的身体染成了红色,孟传情随意抓起床上的衣衫就套在了他身上。此时,衣衫退去,赫然看到胸前的两个血洞。 麦长风检查了尸体,抬起头,双眼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冷笑道:“几位好本事!”然后又对韩令风道:“残阳沥血穿胸而过,又被雄厚的掌力震碎筋骨,神仙也难逃一死。” 韩令风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怒极反笑,“想不到我竟然引狼入室,好心请你们来我府中做客,你们却合伙害死我儿。” 劳天驳道:“韩知处修炼邪功,轻薄人命,死有余辜!你既然自封盟主,就该为武林造福,怎可不行正道,教出这等畜生儿子,祸害良家女子。” “胡说!”韩令风喝道:“我儿何时修炼邪功了?”说话时突然发难,朝劳天挥出一掌。 劳天功力尚未复原,反应自然慢了许多,幸好孟传情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身后的红木桌椅被打中,应声碎裂。两人才刚刚定住脚,韩令风就袭来第二掌,孟传情正欲躲闪,却发现他这一掌根本就毫无力道。 三人诧异地朝韩令风望去,都吃了一惊,只见韩令风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麦长风站在他身后,两根手指抵在他的后颈处,随即他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明说了。”麦长风笑意盎然地看着三人,缓缓道:“三位联手害死知处,感觉吃力吗?” 劳天道:“是两位,我没有参与。” 麦长风道:“不用急着推卸责任,事实上我并没有责怪你们,反而有点佩服各位,合作的如此天衣无缝,实在高明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孟传情挑了挑眉,这人分明是话中有话,却又不肯点明。 麦长风道:“知处的致命伤是两剑一掌,掌就不用说了,定是你打的。而剑,很明显就是两位手中的残阳沥血。我看过伤口了,两个剑洞伤口不一,但力道却相同。” 他指着韩知处左胸的伤口,道:“这个伤口较粗一点,此剑一定先被注满了雄厚的真气才刺出的。残阳沥血都是识主之剑,只有剑主才能为剑注入真气,而劳天,你功力不足,所以这一剑一定是庄伏楼刺的。右边的伤口较细一点,说明剑没有被注入真气,但是力道却与左边的相同,由此可见,两柄剑都是同一个人刺出的。” 麦长风仅凭伤口就判断出这些,而且丝毫不差,让几人大感诧异。 劳天心生警惕,扬眉问道:“我只是借剑给庄伏楼一用,这也叫联手?” 麦长风盯着她,道:“又不让你偿命,何必急于开脱呢?事实上,在战斗中,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灭绝神功岂是那么容易被破的,知处已练到了九重境界,全力施展,当世无几人能敌。锋利如残阳沥血,也不可能打破护体真气。唯一的方法,便是内攻,所谓内攻,即为攻心。也就是说,在两剑一掌攻击知处时,还有一人正在施展攻心之术。这个人对灭绝神功非常了解,懂得把握时机,与另外两人合作的天衣无缝,所以知处才会败。这个人就是你,劳天。”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交易 劳天心中一惊,想不到麦长风竟然如此高明,难怪领主要我防着他。见身旁的庄伏楼和孟传情都看着自己,她冷哼一声道:“我的确对灭绝神功有些了解,却不懂得什么攻心之术,麦先生恐怕是猜错了。” “天下间,攻心之法唯有黯然xiaohun、芳魂依依以及慑心术三种。黯然xiaohun这种高级心法,只有神女传人才会,而慑心术也只有天魔教的人才会。姑娘跟这两者毫不沾边,那就有可能是来自于东海沧浪岛了。芳魂依依并不是什么邪恶心法,姑娘又何必隐瞒呢?” 攻心之法,江湖上本有五家,但天魔神功以防御为主,只守不攻,自然被麦长风排除在外。而夜未央自创的化心和忘本,不曾流传于江湖,所以,麦长风并不知晓。因此,他也猜错了劳天的来历。 劳天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化心和忘本的存在。这心法是夜未央自创,是他的绝技,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与其他两人联手,除了想做一名旁观者之外,绝大数的原因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第四种攻心之法。既然麦长风猜测她是沧浪岛的人,那她何不认了,免得对方又去刨根问底。她淡淡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来自沧浪岛,你想怎样?” 孟传情突然道:“难怪我总觉得韩知处死得太容易,原来是你暗中相助。我见识过芳魂依依,你绝对不会是沧浪岛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看向麦长风,又道:“你也很了解灭绝神功,那么韩知处定是你教出来的,不知你练到了第几重?” “十二重。” 庄伏楼道:“你才是灸泠门的人?我们倒冤枉了韩令风,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练了邪功。” 麦长风道:“别应天灭我灸泠门,此仇不共戴天,可惜他却躲的不见踪影。为了重振本门,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传人,终於让我找到了知处。后来我又唆使韩令风自封盟主,为他拉拢人才,等到时机成熟,再由知处出面,将这些人都归于灸泠门下。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怪只怪知处不知深浅,将主意打到了残阳剑主的身上。” 论聪明才智,麦长风绝不会低于孟传情和夜未央,他不用问别人,就能够推测出事情发生的经过。韩知处招惹到了谁,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 “麦先生好心机!在下佩服。”孟传情在东华客栈第一次见麦长风就觉得他很不简单,想不到目的竟是为此。想起鄢商慈还有伤在身,虽明知希望不大,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想请教先生一件事,不知能不能帮忙?” “请说。”麦长风的态度很好。 孟传情静了片刻,却问了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问题:“我很好奇,先生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灭绝神功已经练到了十二重,还有谁能伤得了你?” 听孟传情一说,另外两人也一起看向麦长风的肩膀,那里多了一个剑形血洞,虽然已经止血,看起来却还是有些触目心惊。麦长风唏嘘叹道:“剑道第一高手的破剑之阵,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孟传情眼睛一亮,道:“原来是商姐姐?” “你想请教的就是这个?”麦长风不愿再提商羽落。 “不,我想知道,中了灭绝神掌的人,如何才能消除身上的掌印?” “谁中掌了?”麦长风狐疑地看着几人,猜测道:“鄢姑娘不在这里,莫不是她?她还活着?”麦长风知道鄢商慈定然还活着,否则孟传情不可能站在这里,他这样问,只是表示惊讶。 孟传情直呼痛快,又一个南无诗!跟聪明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费劲。他点头道:“商慈中了韩知处一掌,虽然性命无忧,但身上却留下了掌印,恳请先生替她消除印记。” 麦长风看着他,许久后才道:“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孟传情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麦长风对劳天和庄伏楼道:“麻烦两位帮忙处理一下这里。”然后也不管两人答不答应,径直跟孟传情去了后堂。 庄伏楼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很纳闷麦长风为什么不让下人来处理,他犹豫了片刻,对劳天道:“我看还是直接将韩知处给埋了吧!”人死了,就直接给埋了。他自小生长的地方就是这样处理死人的,不用装棺设灵堂,既方便又省事。犹豫是因为外面的人处理死人不一样。 劳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听话!麦长风分明就是想和杨誓独谈,故意支开我们。那么老实,迟早被人卖了。” 论聪明才智,劳天绝对比不过孟传情和麦长风,但比起庄伏楼,却又不知道高明了多少。毕竟跟了夜未央十年之久,听惯了哑迷,也学会了揣测人心。麦长风这点心思,在她面前可是明亮的很。 被一个女人当面的冷嘲热讽,庄伏楼也有一丝不悦,他虽然老实,却也有自己的骄傲。从劳天的眼睛里,他看出了一丝…鄙夷?她竟然有些瞧不起他!被誉为江湖中最年轻的剑客,受多少人景仰,多少女子的爱慕,而这个他命中注定的女人,竟然会看不上他。 庄伏楼眼神暗淡地看了劳天一眼,径自扛起韩知处的尸体出了盟主府。劳天冷笑一声,将韩令风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她很想去偷听,不过凭她现在的功力,只有找死的份。 密室里。麦长风给孟传情倒了一杯茶,直言道:“我想和你做比交易。” 孟传情道:“说白了,就是讲条件吧!算准了你不会心甘情愿地救商慈,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和盟主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孟传情没想到他提出的就是这个,但他却没有问为什么,张口就道:“可以。”不用问太多,麦长风自然会告诉他一切。 麦长风带着几许赞赏的眼光看着他,他也很喜欢聪明人,说话真的一点也不费劲,“盟主他太优柔寡断了,这些年来若不是有我帮着他,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他必须要改变,才能够成就大业,而创伤、磨难最容易改变一个人。所以,我要你助他。你需要揽下杀害知处的所有责任,这样才能激他与你一战。” “你似乎打算不再帮他了?” “知处已死,传人不在,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这件事就当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孟传情冷笑:“报恩?是弃子吧!下棋的人在输棋后,总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棋子。韩令风也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报恩,俗套的借口。” 麦长风叹道:“真奇怪,我竟然开始有些怕你了。虽然你是三个人中最弱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你却胜他们百倍。” “最弱的?”孟传情有些不愿承认,被人当面这么说是很没面子的。 似乎一切都了如指掌,麦长风笑道:“楼郁殊走了,你自然就是最弱的。或许你认为劳天不如你,但我告诉你,不要小瞧她了。我知道她不是沧浪岛的人,但她的确会一种可以攻心的高级心法,会这种心法的人,可不一般啊!庄伏楼是最强的,我相信你也看得出。论剑法,这两人任何一个都能胜过你,而庄伏楼除了剑法之外,还习了其他武功,灵渊阁的弟子,可不是吃素的。” 孟传情有些不明白了,“你想让韩令风受一点挫折,就应该找最强的。” “不,只有你最合适。”麦长风道:“因为你会拼命。别忘了,你还有心上人要救,如果你不能赢的话,那就可惜了,鄢姑娘一辈子都要带着那个掌印…” “麦长风!你这不是在讲条件,而是在威胁我!”孟传情怒了,他不能够容忍任何人拿商慈威胁他。 麦长风得意地笑了,看来他是压对宝了,否则这个一直很冷静的小子怎么会生气。他还有更让人生气的话没说呢。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要知道,若胜了,必定就此名扬江湖,这等好事,全都给你了。这个劳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损失了不少功力,让她去与盟主决斗,简直就是找死。而庄伏楼太过正直了,杀了人家的儿子,肯定会有些愧疚,下手时就不会那么狠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让盟主与灵渊阁结仇。你的来历我没查清楚,是最好欺负的一个,谅你靠山再大也大不过灵渊阁。” 孟传情气结,却不得不承认麦长风说的很有道理,好奇问道:“这灵渊阁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地方了。 麦长风表情有些怪异,道:“那是武林圣地,那个新任的少阁主,是神。我们区区凡人,如何斗得过高高在上的神。” 孟传情心惊,他不相信世间真的有神,能够让麦长风也惧怕的人,应该很强很强吧!“你已经说服了我。什么时候开始?”现在的他,完全处于被动,他根本就没有选择,或者说,为了商慈,他只能做这一个选择。 麦长风道:“这是两个意思吧?决战日期我明天再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救鄢姑娘,那得看你的决战结果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如果打赢了,这家伙又不肯救,岂不是亏大了。 “事实上,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孟传情认栽了,对上麦长风这种人,他完全占不到上风,更别说反击了。为了商慈,他只能豁出去了。“好吧!我只能说,你最好不要食言,会长肥的。” “我想,你今晚一定睡不安稳,就不打扰了。盟主应该醒了,我去找他谈谈。” 鄢商慈自发现自己背上有掌印后就鲜少出门了,虽然孟传情一直都在安慰她,但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遇上这样的事,商羽落或许能够不在乎,但鄢商慈不行,她不是那种豁达的女子。在孟传情面前,她与往常一样说笑,但孟传情看得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所以,无论麦长风耍的什么诡计,孟传情都毫不犹豫地妥协了。他想要鄢商慈真正地快乐起来,就只能求助于麦长风。当晚,他陪了鄢商慈很久才回房睡觉,正如麦长风所说的那般,那真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一早,麦长风告诉孟传情,盟主已经接受他的挑战了,日期定在三日之后。不过,他却提出了一些附加条件。孟传情突然懵了,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自己挑战盟主了。麦长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经历了丧子之痛,韩令风似乎老了许多,两鬓已然斑白。得知儿子的尸体被庄伏楼搬出去随意地埋了,他气得破口大骂,更是问候了庄伏楼的祖宗十八代。最可恶的是,那个庄伏楼出去后一夜都没有回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儿子的尸体被埋在了哪里。于是,他下了一个命令,千里追杀庄伏楼。 解决这件事之后,韩令风才和孟传情见面,并提出了他的两个条件。第一,决战地点必须定在艳阳湖,先落水者为输;第二,若孟传情输了,要认韩令风为父,代替韩知处为韩家传宗接代。 一听这两个条件,孟传情的心都凉了一大截,麦长风这招更狠,他是在逼自己拼命,说什么也不能输啊。望着风云变幻的盟主府,他只能暗暗祈祷。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决战艳阳胡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孟传情和韩令风决战于艳阳胡。 一叶扁舟荡于湖心,一褐一白两人立于舟上。两人被麦长风安排在湖中一战,先落水者为输。 几日来,两人都将对方的底给摸了个大概,皆是自信满满。湖边有三人观战,鄢商慈一副担忧的神情,劳桑心表情冷漠,眼中却带着几许期许,高手的对战总是令人瞩目,麦长风从头到尾只有冷笑。 蓦地,两条人影动了,如流星般快而猛烈地纠缠在了一起。艳阳高照下,他们的身影显得那样的空灵,近似虚幻… 片刻后,两条人影分开,伫立在舟上一动不动。岸上之人因相隔太远,看不出两人胜负,更是捏了一把汗。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孟传情可是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他和韩令风两人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他们需要重新考虑作战方案。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高深。看来,先生说的没错,我只有出全力才能够胜你。”韩令风先是露出一副赞扬的神情,随即又阴狠地看着孟传情,想来也是被麦长风逼来决战的。 孟传情眼底闪过一丝忧虑,看了一眼岸边的劳桑心,似乎是在告诉她什么。“这场决战我输不起,无论盟主出不出全力,我都决定了以命相博,你放马过来吧!” 韩令风当下运转全部功力,击向孟传情。 孟传情吃了一惊,他绝对没有想到,韩令风竟然也会灭绝神掌!是麦长风临时传授的?虽威力不及韩知处的一半,但绝对不是孟传情一个人能够抵挡的。韩知处的灭绝神功要三人联手才能勉强制敌,最重要的是,三人中有一人懂得慑心之法,这是破解灭绝神功的最关键之处。孟传情不懂慑心之术,也没有残阳沥血这等神兵利器,他绝对会败。 看来麦长风是铁了心想让我输,无论他在打甚么算盘,我都不能输!死也不可以败!孟传情只有这一个念头。当那漫红的掌影击向他时,他运起了全部、毕生的功力死死地挡在身前。 在这命悬一线的一刻,奇迹出现了。孟传情周身被一股蓝色光圈包围,光圈散发一股强烈气劲,如湖水波纹般慢慢地扩大、散开…强烈的杀气环绕整个艳阳湖面,孟传情的眼睛也在杀气纵横的那一刻突然变蓝,整个人如地狱杀神般恐怖,霸气惊人。 劲气散开的那一刻,似乎有意避开岸边的人,观战的三人丝毫也没有感觉到湖中心的异样,他们看到的就是韩令风一头栽进了湖里。鄢商慈心底欣喜万分,传情赢了!但随即,她的心又跌入了谷底。因为,孟传情眼前一黑,也一头栽进了湖里。 “传情!”鄢商慈见孟传情许久没有露出头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跃入湖中。曾经那个怕水的女子,一入湖中竟是那样的自在,很快就游入了湖中心… 孟传情一上岸,劈头就问劳桑心:“麦长风呢?” 劳桑心道:“你知道的,他很强,凭我现在的功力,根本就拦不住他。”在决战之前,她受孟传情所托盯住麦长风,防止他变卦逃跑。劳桑心因为欠他一个人情,就答应了,不过却没什么用,麦长风还是逃了。 孟传情瞪了她一眼,拉起鄢商慈就要去追,鄢商慈却挣开了手。孟传情看向她,突然明白了。两人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自己倒没什么,有内力很快就可以将衣服烘干了。但鄢商慈可就不行了,她是女子,身上一湿,将她那玲珑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好一阵尴尬。 孟传情讪笑,追麦长风固然要紧,但总不能就这样拉着商慈满街跑吧。他只得拾来柴火,给鄢商慈烘烤衣物。 孟传情刚刚坐下,一把冰冷的剑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劳桑心冷冷道:“你究竟是谁?”鄢商慈那一声“传情”喊得那样的激烈,聋子也听到了。 “我若不说实话,你会不会就这样一剑劈了我?”孟传情笑问。 劳桑心道:“残阳剑的锋利,你是见识过的,不说的话,你可以再试试!” “女人不要这样冷冰冰的,将来不好找老公。” 劳桑心直接用一条血红的伤口回击了了他。 “你不用如此,事实上,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你应该听说过我,武林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二公子,孟传情!” 孟传情和鄢商慈追上麦长风时,已是次日清晨了。当时,他正在吃早饭,见了这两人就如同看到了魔鬼一样,丢下碗筷拔腿就跑。 孟传情感到好笑,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可怕吧!而且,以他的本事,有必要这样躲自己吗?他当下拉着鄢商慈追了上去,在一片山谷中喝住了麦长风,“你这算甚么意思?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赢了韩令风,就帮我救商慈,难道你要食言吗?” 麦长风阴森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救她。” 孟传情道:“我知道,因为你从来也不认为,我能够打败韩令风。尽管如此,我还是自愿往你挖好的坑里跳。只因我对你还抱有一丝的希望,但看如今形势,你我是不能和谈了?” 麦长风道:“你说的没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的潜力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假以时日,你必成为江湖上的绝顶高手。” 孟传情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听麦长风道:“你我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你甚至怕我毁约而让劳天一直盯着我。可惜,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就拦不住我。” “那么你是认为我能拦住你了,所以,一见韩令风落败,就立马逃走。你要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可以以武力制服你,让你救商慈,可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救她。” “小子,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心里非常清楚,普天之下,能够救她的只有我,你若以武力制服我,绝对是愚昧之举。” “既然我求你都不肯救她,那我只好做一次愚昧之人了。” 孟传情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以他的本性,一旦豁出去,就什么也不顾了,所以他反击了。 孟传情不善于兵器,他与敌人对招通常都是空手对决,而与他交过手且完胜他的人,也只有韩令风一人而已。虽然最后是自己赢了,但凭借的全是天魔神功的护主之力,论实力,还是韩令风略胜一筹。 麦长风的实力,孟传情并不清楚,但可以估算,绝不会低于韩令风。所以,孟传情丝毫也不敢大意,第一招就运起了全部功力,一招孟凡尘亲传的“初见惊魂”,霸气尽无,只有柔情。 孟传情一直觉得,父亲取的这名字与招式本身并无关联,也许是他的魂字,多写了右半边的鬼字,惊一惊天上得浮云还差不多吧! 这样轻柔的招式并无多太的杀伤力,孟传情只是用来试招。麦长风的功夫,显然高出韩令风许多,见孟传情一掌袭来,急忙向后退出几步,然后挥拳反击。他的拳中,劲风忽起,霸气侧露,这刚劲的一击倒让孟传情不敢硬接,一个旋身退回岩石之上。 孟传情尚未站稳,麦长风再次袭来,火红的掌印带动周围的气流,纷纷卷向他,伴随着麦长风的狂笑:“小子,今天就让你去见阎王。”十二重的灭绝神掌,一招必能置人于死地! 孟传情毫不惊慌,忽然提气,将全身功力聚于掌上,与此同时,他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蓦然形成一股光圈,尽数卷向麦长风。强劲的天魔杀气打散了灭绝神掌的功力,将后者震飞数步。 麦长风惊诧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喃喃道:“你不是人……”话未说完,孟传情再一掌袭来,这一掌毫无杀伤力,只为制服他。哪知麦长风似傻了般的动也不动,然后顺着孟传情的掌力慢慢向后飘去,最后跌落悬崖。 “麦长风!”孟传情一惊,急忙扑过去,一把拉住麦长风,“你不能死!” 后者身子吊在半山崖,悠悠荡荡,一脸惨笑地看着他,“哈哈…小子,世上再无人能够救你的心上人,你就准备为情遗恨终生吧!”说完,他猛然一挣,身如孤雁,缓缓下坠。 “麦长风!”孟传情大叫一声,却再也没有任何回音,他气极,忍不住一拳捶在地上,低吼道:“可恶!” “传情,你别这样!我没事的,你别费心思救我了。”鄢商慈一直远远地看着两人,此时见孟传情无比沮丧,赶忙上前安慰,她牵着孟传情通红的手,满是心疼。虽说她心底也有些失望,但她更不愿孟传情为她烦心,伤害自己。 “怎么会没事呢?有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身上留那样的伤疤,而且,就算死了,尸体腐烂,伤疤也会留在白骨之上,那是一种诅咒,商慈,我绝不会让你面临那样的结局。” 孟传情说得那样的坚定,鄢商慈却一句话脱口而出:“传情,你是不是嫌弃我?” 孟传情愣了一下,显是没料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他苦笑道:“商慈,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这样问我,倒显得有些自卑。我一心救治你,只是希望你能够真正地开心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你,在我面前会更在乎。凡是你在乎的,我一定为你保留。” 这样深情的话,鄢商慈如何不感动,当下紧紧地抱着孟传情,眼泪已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孟传情搂着她,心中也是无比自责,“商慈,对不起,若不是我……” 孟传情话未说完,鄢商慈突然吻上了他的唇,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最后在鄢商慈的引导下,慢慢回应着。正直如火如荼之际,孟传情却推开了鄢商慈,“我想到了!神医,她一定可以救你。” 鄢商慈不满地看着他,抱怨道:“传情,你真扫兴!为什么跟我亲亲的时候,你会想到神医?” “啊?”孟传情一愣,道:“我只是一直想着要怎么救你……” “你怎么一点也不认真啊?” 见鄢商慈似乎有些生气,孟传情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商慈,我……”他抓着头,却不知说什么好。 鄢商慈突然抿嘴轻笑,“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没个结果,你是不会罢休的。走吧,我们去找小神医。” 孟传情两人根本就不知道神医住在何处,只能漫山遍野地乱跑。希望是渺茫的,两人却毫不气馁,坚信自己总会找到她。 夜未央离开糊涂堂前去找商羽落,他走后不久,农秋音就闯祸了。一天的陪伴,已让这个盲眼少女对夜未央产生了依恋,一大清早便四处寻找她的未央哥哥。由于她是领主带回来的客人,糊涂堂上下倒没有多少人敢为难她,任她在堂中穿行。不巧的是,她闯到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青璃夫人的居所。 她的意外出现,打破了夜未央设下的幻境,致使青璃夫人提前清醒了过来。青璃夫人疯狂地呼唤着神机,并赏她一记玄虚掌,怒吼着冲了出去。 刚刚爬起的农秋音,尚未从这一变故中反应过来,就被青璃夫人的贴身侍俾无极抓住了衣领,怒骂道:“该死的瞎子!谁让闯进来的!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陪葬!”说完,一掌推开农秋音,匆匆追了出去。 农秋音瘫坐在地,头脑昏昏沉沉,喃喃道:“我闯祸了吗?未央哥哥,你在哪里?我闯祸了,该怎么办…” 无极追到大厅,毫不意外看到了满地伤兵,冉必之也在其中。他的陌阳刀虽然厉害,却也难抵青璃夫人的无上神功。而且,他又怎么敢对她出刀?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青璃夫人出了糊涂堂。情况好一点的话,她会往山上跑,这样,死的人就会少一点。反之,她若往山下跑,那绝对会血溅千里。 无极焦急地问冉必之:“少主呢?”她口中的少主就是江才情。她不像糊涂堂其他人一样称他为堂主,因为她只是青璃夫人的家奴。 冉必之捂着中掌的胸口,道:“没看见,应该是出去采晨露了。”谁不知道江才情爱品茗,天天都会亲自去采露泡茶。 无极咬牙道:“那公子呢?”她同样也不称夜未央为领主。 “不知道,一大清早就不见踪影了。” 无极跺了剁脚,气愤道:“真是的,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在。先去追夫人回来!”于是乎,无极、冉必之、再加上一个重伤初愈,勉强提剑的莫天都,三人一起出动,去追一个疯女人。 正文 第五十章 糊涂堂二三事 母子连心,农秋音打破幻境的那一刻,在山上采露的江才情忽然感觉体内有一股异动。身影一闪,片刻奔回了糊涂堂,得知母亲不知去向,他抖动体内真气,以此感应她的方位。 江才情飞快地追下山,半道碰到无极三人。这三人被青璃夫人重伤,躺在地上惨不忍睹。无极断了一臂,白衣变红衣;莫天都披头散发,身上伤痕累累,他的剑已断,半截插在胸口,却不足致命;冉必之似是耗尽精力,半跪在地,握着陌阳刀的手颤抖的却是十分厉害。他终是在最后一刻拔刀,挡下了青璃夫人对莫天都的致命一击,否则剑会插得更深,莫天都必定当场陨命。 看着这样的局面,江才情几乎可以想象,刚才几人经历过怎样的血战。青璃夫人一旦发疯,六亲不认,连亲生儿女都打,更别说是这些不熟的人了。如果不尽快将她带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江才情看着地上的三人,不知该如何抉择,母亲固然重要,但这三个人也不能不管吧?若是死在这里,未央会不会很生气? 江才情的脑袋不会转弯,在糊涂堂已不是什么秘密。冉必之有些替他惋惜,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可偏偏头脑有些愚笨,当下便替江才情下了决定:“堂主,我们还撑得下去,您快去将夫人追回来。前面有一个村子,夫人有可能去那里了。” 江才情来到郦云村时,这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凭借独特的气息,终於在遍地尸体中找到一个活口。 “神…祠堂…”那人仅仅说了三个字便气绝身亡。 江才情在祠堂找到了青璃夫人,她似是被定住一般动也不动,他却想也不想就击晕了她,抗在肩上就走,完全没有看到站在侧门,一脸惊讶的青色人影...... 这一场变故,糊涂堂损失惨重。江才情将母亲带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农秋音这个罪魁祸首算账。冷俊的男子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掐着农秋音的脖子,将她的身体抵在墙壁上——他知道她是夜未央带回来的女人,所以下手轻了些,若是以往,触怒他的人,一掌便结果了。 冉必之头上冷汗直冒,他怕江才情真的会下手杀了农秋音,壮着胆子劝道:“堂主,您要是杀了她,领主回来会生气的。”江才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夜未央生气,这也不是糊涂堂的秘密。 江才情冷冷道:“他生什么气?想要女人,世上多的是!”他是下定决心要杀农秋音。 “领主留她,是因为…她天魔教的人!”冉必之脱口而出。 “天魔教?”江才情的手抖了一下,望向冉必之,表情有些疑惑:“为何未央没有告诉我?” 冉必之不知如何回答,心底直打颤。 “既是天魔教的人,那就更该杀!”江才情更加愤怒,欲一掌结果农秋音。 冉必之不怕死地继续劝道:“堂主,请相信我,领主留她一定有更大的用处。我们比您更懂得他的想法。” 江才情还是理智的,他终究放过了农秋音,一个人躲在屋中生闷气。这让糊涂堂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堂主愤怒的时候是最可怕的,生闷气的时候是最可爱的。 夜未央经常说他是任性的小孩,无论是愤怒还是生闷气都要人哄,偏巧不巧,糊涂堂上上下下,唯一敢哄又有办法哄他的人只有夜未央。这个武功天下无敌的男子,因为少时家门变故,导致心智不全,性格多变,更是极度的倚赖夜未央。两人的命运已在相遇的那一刻紧紧地连在一起,不可分离。 “他是谁?…真的好强!强到让我毫无还手之力,会让我害怕…从小到大,我从未怕过谁…”农秋音伏在地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身旁的冉必之说。 “他是我们的堂主,记住,永远也别激怒他!” 夜未央从君山一回来,便被满地伤员和熟悉的气氛给吓住了。这种情况貌似小白又在生气了吧?不然干嘛所有人都聚在大厅,一见他回来便似看见神一样,既兴奋又紧张?二话不说,直奔江才情的房间。 果不其然,那人正坐在桌边发呆。一见他进来,劈头就问:“未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农秋音是天魔教的人?” 夜未央好笑地看着他,“小白,你这种语气似极了怨妇。” 江才情涨红了脸,愤怒地看着他,夜未央又道:“这表情更像。” 江才情眼神忽地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盯着夜未央,整个房间也围绕着一种肃杀之气。 夜未央知道江才情是真正的生气了,不敢再调侃他。这个人虽然不会杀自己,但绝对有本事让他生不如死。譬如打断他全身的经脉,只留一条保他不死,折磨过四五天之后,再全部接起来,那种痛苦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小白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因为他是轩辕之后,轩辕家的人都是传奇。 夜未央几句话消了江才情的怒气,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 “……母亲明明还有气息,可是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她唤醒…” 夜未央随江才情来到了青璃夫人的房间,无极,那个断臂的女人守在她的床边。她身边多出来的那个男人是天道,轩辕家的四大守卫之一。天道、无极、天命、皇极,前两者跟着江才情,后两者跟着神无赦,至死不离。 夜未央抱臂盯着青璃夫人许久,忽然挥手让几人退后。他的手停在青璃夫人的身躯上空,来回几个翻绕,蓦地从她体内.射出六枚银针。夜未央单手接住银针,看着众人面面相觑。 青璃夫人终于醒了过来,夜未央正欲施展忘本与化心,却听她唤道:“才情…” “真是难以置信,她竟然清醒了,是这六枚银针的功效吗?小白,你竟然不知道这银针是谁插进去的…” 江才情毫不理会夜未央,这一对母子有太多的话要说。 “你想替莫邪女神完成她的未了之愿,彻底铲除天魔教!”青璃夫人被儿子的这种想法惊呆了。 “母亲,您反对吗?” “孩子,何必为难自己呢?天魔教百年不灭,是天命所归,没有人能够彻底铲除它,强大如莫邪女神,也办不到啊!你又怎会成功?” 面对母亲的直言,江才情没有任何言语,看了她许久,然后落寞地转身离去。 “才情…”青璃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忽然感觉一阵心酸。 “夫人,您不应该如此打击小白。”夜未央叹了口气,对青璃夫人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璃夫人微怒,“作为朋友,你更应该劝他,而不是和他一起胡闹!”这个女人无论疯与不疯,说起话来一样的英气逼人。 夜未央道:“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小白已经不具备这人世间的任何感情了,如果我告诉你,彻底铲除天魔教是唯一支撑小白活下去的理由和信念,您还会阻止他吗?” “他与他父亲一样,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天魔教?为什么他们始终不明白,天魔教因轩辕祖师而生,亦只能由轩辕祖师而灭,如今轩辕祖师已不在人世,天魔教便会永久地存活下去,这才是天命。” “这个道理,我和神无赦都跟小白讲过。他有一种固执,还有一种小孩的任性,仅此两样,就让我们对他无可奈何。小白因此和神无赦闹得很僵,如果夫人也不支持他的话,他今后的路就很难行了。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 “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儿子为小白?神无赦又是谁?” 夜未央瞬间呆住,“看来这银针并没有让你完全清醒…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记得了。” 青璃夫人半清醒的状态下,经常会语出惊人,夜未央与她谈了两个时辰,才跨门而出。 这一刻,命轮加快了旋转,只因多了一道力量催动它…… 农秋音被江才情关在密室,夜未央的一道命令终于让她重见天日。而此时,外出执行任务的劳桑心正巧归来,两人撞个满怀。带着疑惑的心情,劳桑心去见了夜未央。 议事厅。夜未央静静地听着劳桑心报告盟主府之行的经过,她身旁的冉必之有些紧张,听完她的报告之后,略微松了一口气——劳桑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他的妹妹,这意味着领主不会知道她在盟主府所犯下的错误。 “天魔教的少主,灵渊阁的传人,武林庄的二公子,个个都不简单啊…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功力只剩下三成了?六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劳桑心抿唇不语,她知道身旁的冉必之在担心什么,所以她隐瞒了冉弄衣的一些事情。同样,她也知道夜未央不好骗,与其编织理由,不如咬口不说。 夜未央略显失望地看着她,叹道:“唉!如果连你都开始欺骗我了,那我还能够相信谁呢?” 劳桑心身体一颤,那种语气,那种表情,是对自己失望之极,她怎么可以让领主失望?蓦地单膝跪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起来吧!就在前几日,我还在别人面前大放厥词,说你绝不会违背我的意思,看来是我错了!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夜未央半夸半斥,让劳桑心更加的惭愧,原来领主是那么的相信自己,至此时,她的心已被夜未央完全收服。 “原来农儿的眼睛是月亮毒瞎的…她还没有回来吗?” 冉必之在糊涂堂外的山谷里见到了自己的妹妹。事实上,早在三天前冉弄衣就已经回来了。她在盟主府几次暗杀劳桑心,而劳桑心却三番五次地救她,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回来后她见农秋音在糊涂堂,因害怕被夜未央责罚,便一直不敢现身,只是找了冉必之。冉必之虽气恼妹妹,也只能帮她躲藏,待劳桑心回来了再做商量。 “怎么样?领主他知道了吗?” 冉必之脸色僵硬道:“你知道他的能耐,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只要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便什么都知道了,今后只怕老大会对他更加的死心塌地。 冉弄衣急了,“你不是说老大不会出卖我吗?现在她什么都说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不用担心,没那么严重!”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两人豁然回头,夜未央正背负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今日,糊涂堂的每个人都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曲子,而对冉弄衣来说,那是这世间最恐怖的曲子。被傀儡虫控制的人,都害怕这首曲子。 曲子自夜未央的口中吹出,乐器是劳桑心一直挂在腰间的短笛。轻灵的音乐却让她痛得撕心裂肺,也让糊涂堂其他的人揪紧了心——她的痛哭声响遍整个糊涂堂,这也打扰了后堂的安静。 青璃夫人豁然起身,就要冲出门外,天道及时拦住了她。“夫人,那是公子又在惩罚下属,您若出去,会打扰到他。” “他怎么可以对人这么残忍?” “夫人,不要去打扰公子,少主会生气的。” 那次的谈话之后,夜未央传授了他们一个可以让青璃夫人听话的法门,‘少主会生气的’这句话简直就是青璃夫人的定心剂,百发百中。 青璃夫人果真安静了下来,喃喃道:“对,才情会生气的,不可以让他生气…” 无极和天道两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想,夜未央究竟对夫人说了什么?而在另一方的农秋音被江才情拦了下来,她对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有着深深的恐惧,虽心惶却也不得不安坐房中。 “领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冉弄衣伏在夜未央的脚下求饶。 “你当知道,六日对你是多么的手下留情。还不道歉?”夜未央停止吹奏傀儡曲,冷冷地看着冉弄衣。这个男人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一旦发起狠来,比魔更甚。 “领主,我已经原谅她了。”冉弄衣尚未道歉,劳桑心率先回道,间接地替她求了情。 “好,这件事就不追究了。你只需交出解药,今日便饶了你。” “什么解药?” “你毒害农儿的解药,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研制出来。” 冉弄衣的心凉了一大截,“领主,我没有解药。”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有解药的毒不要随便乱用,你的耳朵堵了吗?”笛声再次响起。 “神医!神医可以解我的毒!”冉弄衣突然喊道。 “神医?”夜未央被勾起了兴趣,“哪个神医?”水柏苍不是已经死了吗?哪又冒出来一个神医? “就是那个出道一年就被百姓们称为医神的人,她的医术高超,一定可以解我的毒。” “知道她住哪?” “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处,我只知道,她是一个身穿青衣,挂着青布包的少女……” 夜未央思索片刻,突然道:“好,所有人都出去找神医,给你们三的时间,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几乎是瞬间,议事厅内就空无一人。 天道从内堂走出,面色不佳地看着夜未央,“夫人又疯了。” “怎么回事?” “刚刚你们说了神医。” 夜未央恍然大悟,神医,神机,她还是听不得那个名字。他突然感觉到了头痛,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心安,他需要为自己施展化心。 “去叫小白来吧!刚刚为六日疗伤,已经耗损了过半功力,恐怕无法再施展忘本化心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老尼姑 孟传情和鄢商慈找了神医三天,今日他们翻上了云雾弥绕的武陵山。这座山,是当年秋双心和闻宗萱的决战之地。两人都是初入江湖,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凭着自身的感觉在山中乱窜。 鄢商慈虽是弱女子,但体力很好,也许是因为无花果的缘故,她可从没有喊过一个累字。孟传情时时刻刻顾着她的感受,野果与清水总是适时地送到她的面前,不会让她有喊渴喊饿的机会。这不,才行了几里路,又去帮鄢商慈找水了。 水连环站在山头,看着山下的两人,脸上写满了纳闷,喃喃道:“他们怎么会找来这里?我可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住处,难道是天意?冥冥中指引着他们来找我?”她思索再三,暗下决定:武陵山方圆百里,他们未必知道我的准确住处。绝不可让他们找到我的芳草阁! 见鄢商慈一人坐在林中,水连环悄悄欺近她身前,右手朝怀中小包一探,五指飞绕,六枚银针脱手,尽数射进鄢商慈的体内。若是孟传情在场,必定会为此等精妙绝伦的暗器手法拍案叫绝。 鄢商慈突然倒地,孟传情却在这一刻及时返回,水连环又是六枚银针出手。孟传情一个旋身,接住全部银针,反射向躲在草丛中的水连环。水连环大惊之余依然接下了所有银针,一定神就看见孟传情蹲在自己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水连环不得已,还是将这两人带回了自己的居所——芳草阁。鉴于水连环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她的住处,只好暂时让鄢商慈昏迷着。孟传情抱着她跟着水连环穿过美丽的花海,被眼前的美景吓得目惊口呆。 这十里平原居然全部都是美丽的花草,那是一片,不知名的野花。蝶影蹁跹,没有尽头,微风拂过,一根根柔嫩的茎带着一片灿烂一起晃着。无数蝴蝶飞舞上空,造就了一副人间仙境......一栋古朴的阁楼座落于花海正中心,阁楼造型美观,装饰别致,图案精美,雕工精细,典雅温馨...... 水连环蓦然回头,道:“抱高点,别让她的身体碰到这些花草,这些可全部都是有毒的。” 孟传情一惊,不自觉地退出了花海。 水连环笑了,道:“你傻了,我上次给你配的药可是百毒不侵的,难道你没有吃?” 孟传情这才想起前事,灿然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我。”当初,在农家后山山洞里,他经脉逆转,痛苦不堪,正是这个女子出现救了自己。只是当日山洞里阴暗黑漆,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容貌,她是如何认出我的? 水连环笑道:“我救治过的病人,当然会记得。”她边走边解释道:“这些全部都是我种的药草,为防止蜜蜂采走花中精华,我只有下毒。” “那这些蝴蝶?” “空中飘有我自制的迷魂香,可以吸引蝴蝶,它们不会碰我的花草。” 孟传情算是明白了。女子多数都是喜欢蝴蝶的,蜜蜂的命哪有它们值钱? 孟传情本以为,以神医之能必定能救商慈,但水连环看了鄢商慈的伤口后,竟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为难表情,“灭绝神掌的确只有施展者才能够救治,我恐怕无能为力。” 孟传情苦笑道:“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来此寻你,只不过是想给商慈希望。” 话虽如此说,但他脸上忧虑的神情全落入水连环的眼中,她突然有一丝不忍,道:“要不,你们先在此住下,我去查查医书。” 水连环素手一绕,六枚银针从鄢商慈体内窜出,当即就清醒了过来。孟传情不由得叹道:“你的暗器,真绝!”她若称江湖第一暗器圣手,绝不为过。 孟传情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曾在海上遇难,他遇上了轻功超绝的神无赦;还有智慧超群的南无诗,再有就是东华客栈为自己解难的商羽落,加上今日的水连环…自己一定是最近桃花运暴涨,救自己的怎么都是个女子? 水连环在房中埋首两个时辰,出来后,半忧半喜地对孟传情宣布:“或许有救。” “我翻阅了祖人留下的医书,上面有提到灭绝神掌,但对于破解之法并没有详解,只在旁边标注了几个字。我想,这几个字就是关键,如果能够领悟它的意思,就可以救鄢姑娘了。” 水连环翻开一本《伤身集》,指着用红笔标注的小字[斗转星移、气为根],对孟传情道:“你比我聪明,又是习武之人,应该能猜透这几个字的意思。” 孟传情沉吟片刻道:“当与真气有关。所谓斗转星移,在武学上意指运转真气、移动形体…”他顿了顿,面露欣喜之色,又道:“也就是说,可以用真气将商慈背上的掌印移到其他的地方…商慈有救了!” 水连环瞋了他一眼,道:“别忘了这三个字,我虽不懂武功,却也知道‘气为根’意指真气为救人之根本,若是运用不得当,必遭反噬。” 孟传情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三个字可以完全忽略,因为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话说得轻狂,令水连环忍不住一翻白眼,道:“少自大!你知道要用几成真气,运转几次吗?你要将掌印移向何处?你可曾想过失败了又有什么后果?若是反噬,你又当如何…”一连串的问题犀利又激烈,充分显示了说话人的心思缜密,考虑事情周到详细。 孟传情笑道:“我说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习武之人最善于引导真气,而我也与韩知处交过手,大概能把握他的真气流转速度。把握住这些,就不会反噬。至于要将掌印移向何处,似乎没有选择,只能由我代为承受。” “可是,这样很冒险…” 水连环还想劝说,孟传情突然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她,道:“商慈进来了,我希望你可以配合,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拒绝让我救她。”他眼中的恳求之意让水连环违背了自己行医的原则,第一次对自己的病人撒谎。 出乎意料,孟传情为鄢商慈引渡真气,相当的顺利。就连孟传情自己也有些吃惊,仿佛不是他凭着自身的感觉去运转真气,而是自身体内的真气在自动指引他该如何去运转。好在这种奇怪的迹象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孟传情也懒得去费神思考,直接将被真气催发的掌印吸入自己的体内… 当孟传情撤掌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这个表情被一直看着他的水连环尽收眼底。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并没有在鄢商慈面前点破。 “传情,给我看你的手。”鄢商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观察力绝不亚于水连环,从孟传情为她除去掌印后右手就一直紧握着。 孟传情笑道:“干嘛?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鄢商慈微怒:“你的手究竟怎么呢?你不是笨蛋,若是想藏什么东西,绝不会做的这么明显,除非是不得已。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孟传情叹气,商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他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摊开手掌。 鄢商慈呆住了,那原本白皙的掌心竟变得通红,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红色的掌印附在手心。是她背上的灭绝神掌掌印,被孟传情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偏巧就在手心那么显眼的地方,怎么也藏不住。 鄢商慈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哭道:“若这个掌印不是在你的手心,而是在你身上的其他地方,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孟传情道:“我只是不想你因此自责,我是心甘情愿的。” “怎能不自责?今后你的手岂不是见不得人了?” “怎么会?你若真心疼,就给我做双手套吧。”孟传情倒看得开。 原本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次日竟然真的收到了鄢商慈做的手套。他戴上手套,心中感觉暖和和的,未曾多做停留,和水连环告别后,两人便一同往武林庄赶。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水连环就下山了,她要去附近的镇子义诊。 孟传情和鄢商慈回到武林庄时,庄里照旧冷冷清清。孟凡尘尚未出关,桑引言每日赏花喂鱼,孟传闻无事便在房中看书,下人们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躲在仆人房里等待吩咐,每个人都异常安静。唯一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就是桑幼忧。她的人虽然从苏州城回来了,可心却一直系在孟传情的身上。除此之外,庄里还有另外一位不速之客,桑幼忧的师父,莫云苏。 孟传情初见莫云苏,只觉得他异常亲切,亲切的有些虚伪。桑幼忧一介绍完彼此,他就用那商人特有的精明眼神打量着自己,然后愣住了,直到桑幼忧问他怎么了,他才讪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孟传情很随意地回道:“是吗?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南无诗初见他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还有别人也这样说?是谁?”莫云苏有着意外。 孟传情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南无诗的事,转换话题道:“你即是表妹的师父,那我也尊称你为师父吧!不会介意吧!” “哪里,哪里,有徒如你,真是上辈子积来的福啊!” 孟传情被这种夸张的客套话搞的极度无语,兴好桑幼忧插了话:“二表哥啊!为什么大热天的你要带手套啊!”他的右手带着一直手套,只有五根指头留在外面,看着有些怪异。 孟传情早就想好了理由,道:“我碰到了一个神医,她医好了我的病,可这右手却留下了后遗症,见不得光。” 桑幼忧半信半疑:“怎么还有后遗症,干嘛不全部医好?” “表妹,知足吧!医好了就很了不得了。你想想,今后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岂不快哉。” 听说弟弟回来了,孟传闻也匆匆从书房跑了出来。“传情,回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孟传情笑道:“大哥,让你担心了。” 孟传闻道:“你与盟主那一战……” 艳阳胡一战,被有心人士一传,很快就传遍了江湖了。孟传情,武林庄二公子之名,很快就显赫江湖。 孟传闻起初得到这个消息,是无比震惊的,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但见人多,又住口不语,道:“算了,不说了,你安然无恙就行。”他看了看孟传情身后,见只有鄢商慈,遂问道:“传心呢?她不是去苏州城找你去了吗?” 孟传情一愣,“啊?姐姐她还没有回来啊?”孟传情不得已,只得将浮云居之事告诉了众人,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许久后,桑幼忧才道:“表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让浮云居的人给说服,出家了吧!” “不行!我要去浮云居找她。”孟传情突然跳将起来。 说巧不巧,正在这时,有下人来通报,大小姐回庄了。众人迎出去时,见到了毫发无伤的孟传心,皆松了一口气。令孟传情吃惊的是,庄伏楼竟然和姐姐在一起。 “庄兄,你在盟主府不告而别,怎么又和我姐姐在一起?” 庄伏楼更是满脸讶异地看着孟传情,然后又看了一眼孟传心,道:“你们是姐弟?” 孟传情讪笑道:“抱歉,庄兄,杨誓是我的化名。我本名孟传情,是武林庄的二公子。” 庄伏楼笑道:“是我太愚钝了,早该想到的。” “呵呵…庄兄不怪我欺瞒你就好。对了,姐姐,为什么你们回家还带个尾巴。”他老早就看见了,一个老尼姑在站在前面那颗大槐树下,不停地往这边张望,“是不是浮云居的人追上门了?” 孟传心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人,挥袖愣哼一声,不理会众人,脸色铁青地进了庄门。 “小麦丫头,怎么回事?”孟传情知道姐姐一定是气极了才会不理睬他,只好问正在跟鄢商慈叙旧的小麦。谁知小麦竟气呼呼地骂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臭尼姑!” 鄢商慈皱眉劝道:“小麦,不许骂人,好好说。” 小麦一脸无辜,道:“小姐,你都不知道那个老尼姑有多气人。我们好心好意地送她的门徒回家,她却硬逼着大小姐出家。大小姐不从,她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孟传情道:“姐姐可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以她的个性,被跟烦了一定会出手赶人的。” 小麦道:“二公子说得没错,老尼姑跟了一天,大小姐就烦了,她决定出手赶走她。可是谁知道,她竟然在三十招时就败下阵来。而且,大小姐说,老尼姑还让了她很多招。” 孟传情有些惊讶道:“这么厉害,你没有出手相助?” 小麦道:“有啊!第二日,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便决定和大小姐前后夹击。可是,还是失败了。此后,又被她跟了一日。直到第四日,在一家茶蓬里遇到了庄公子,我认出了他就是在莫邪大会上打败辣手毒女的那个人,便请他出手相助。” 孟传情道:“她竟然跟到了家门口,看这样子,庄兄竟也不是她的对手?” 庄伏楼道:“我的惊魂一杀,威力你可是见过的。江湖中绝对没几人能抵挡,她却轻而易举地接下了,而且毫发无伤。” 孟传情思索了片刻,突然朝那老尼姑走去。 “孟兄弟,你想做什么?”庄伏楼唤住了他。 孟传情笑道:“庄兄放心,既然连你都打不过她,我就更没指望了。既然打不过,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随即朝老尼姑走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魔母 “师太,可否进去喝杯茶?”孟传情露出了生平最好看的笑容,对树下那老尼姑道。 老尼姑双手合十,道:“施主好意,贫尼心领了。请转告孟施主,若她不答应,贫尼便在此地老死。” “师太何不自己进去对她说呢?”孟传情好笑地看着她。难道浮云居的人劝说女子出家,都是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 老尼姑道:“贵府有杀气,贫尼不敢靠近。” “煞气?” “施主身上更甚。” 孟传情直觉老尼姑是在故弄玄虚,遂顺着她的意思,轻笑道:“既然如此,师太更应该进府了,可以指点在下如何除煞。” “贫尼不能进府,就在此地等孟施主出来。”老尼姑却不为所动,站在那里,默念佛号。 这时,桑引言,孟传闻,孟传心三人走了过来。桑引言一脸怒容地看着老尼姑,质问道:“老尼姑,为何逼我女儿出家?”她从桑幼忧口中得知事情原委,便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老尼姑看向孟传心,道:“孟施主一生命运坎坷,若出家可免遭数劫。若不然,劫数来临之时,必定后悔莫及。” “胡说八道,将来的事,谁会知道?再说了,就是有劫数,也是我自愿承担,又与你何干?”孟传心冷声道。 “施主,有些是你承担不起的啊!天命如此,谁也无法更改,你注定是要出家的。”老尼姑不死心地劝说。 “你们三个把她给我赶走!老尼姑,我绝不允许有人欺负我孟家的儿女。”桑引言听了老尼姑的话,更加愤怒。 孟传情看了桑引言一眼,道:“师太,逼迫他人儿女出家,可是极其缺德的。若有人这么对你的儿女,想必你也不会好受……” 老尼姑打断孟传情的话,“我知道施主想说什么。我的女儿在十年前就死了,我早已看透她的命,所以不曾想过去改变,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劫。我的儿子因此开始恨我,十年不回家,如今我后悔莫及。试想如果当初我听他的话,违逆天命去救我的女儿,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我们一家依然可以和睦相处。我不想太多的人步我后尘,所以才创立了浮云居。孟施主,我是为你好啊!” “既然师太不肯罢手,我们只有得罪了。”孟传情叹了口气,道:“大哥,姐姐,我们打发她走吧!再听她说下去,我都忍不住要劝姐姐出家了。” 孟传情甚少与人打架,但自怡情山庄与鄢午阳相斗之后,似乎每隔三天,都有一场架要打。先是农家老头,然后又是东华客栈的游译择,再有莫邪大会上的那些夺宝对手、身怀灭绝神功的韩知处、与韩令风的艳阳湖之战。每一次打斗,他都能全身而退,除了他奇异的内功作祟以外,还有就是跟他对打的这些人并不算是真正的高手,充其量就是高手中的偏下等。而今日,孟传情才算是遇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绝顶高手! 老尼姑的功夫诡异至极,看似平常的招数,却让这姊妹三人都难以招架。三姊妹的功夫都是孟凡尘教的,同样的师父,教出来的三人却大不相同。孟传闻使扇,出招猛烈,刚柔并济;孟传心使短剑,招式凌厉,运转如神;孟传情空手对敌,招招占进先机。此三人联手,互补不足,再强的对手也早该趴下了。但老尼姑却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她似是越战越勇,丝毫不显疲惫,见招拆招,游刃有余,手腕一翻,就夺走了孟传心手中的短剑。 孟凡尘起初教孟传心的是剑法,她嫌长剑携带不方便,便自己改成了短剑,平常藏于袖中。短剑虽然不如长剑威力大,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夺了去,却是前所未有的事。老尼姑手一抖,短剑便断为两截,执一截又划向孟传闻的扇子,动作犀利至及,三人眼花之际只听到扇子撕裂的声音。两人的武器皆被毁,三姊妹只有一起空手对敌。 孟传心在回家途中已与老尼姑交过几次手,对她奇异的功夫略有些了解,她看了一眼孟传闻和孟传情,略微点头,三姊妹心中同时有了计量。她蓦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拈花一指,直探老尼姑的胸口,一探一绕,如拂柳清姿,飘逸轻柔。 在她‘绕指柔’出手的同时,孟传闻也紧握拳头,朝老尼姑挥出猛烈的一拳。两人一柔一刚,先柔后刚,连环出击,就是想要对方无从招架。孟传心如羽蝶,俨然一个转身,躲开孟传闻这一拳,而如三人料想那般,这一拳也被老尼姑躲开了。 孟传情抓住时机,在老尼姑躲拳时,挥出了一掌。孟传心本以为老尼姑会躲过,便准备再出手,岂料她竟被孟传情这一掌震退数步,卧地吐血。 孟传情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有些僵硬。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刚刚那一掌根本就是灭绝神掌。他怎么会灭绝神掌呢? 三姊妹毫无胜利后的快感,孟传闻看着老尼姑,道:“师太,多有得罪,请回吧!” 老尼姑看了孟传心半晌,道:“施主不听贫尼劝告,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孟传心撇过头不去看她,老尼姑又道:“世人愚昧,竟然不相信天命。劫数来临之时,必定难逃啊!”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即杀了你!”孟传心突然扬起一掌,喝道。玉掌真气流动,看来这个一向温柔的女子是真的怒了。 孟传情道:“师太,从一开始我就想告诉你,天命如果能够更改的话,就不叫天命了。就像是你自己,你女儿的死,你儿子的恨,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是他们自己的命。就算你当初救了你女儿,结局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你又何必执着呢?” 老尼姑惊讶地看着孟传情,道:“你相信命运吗?” 孟传情耸耸肩,道:“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只不过是为了说服你而随口说说罢了!” “可怜的人啊!你竟然不相信命运。” 蓦地,一声悠叹从树林中传出。声音飘忽,空灵,似从天上而来,又似从地底飘起,似乎远隔千里,又似乎就在耳旁,飘忽不可捉摸。紧接着,一阵萧声响起,同样的飘忽,悦耳动听。萧音带动着旋律,林中飞鸟跟着拍翅飞翔,清韵佳音,让每一个人都似乎感受到了自然之道。 正当林中四人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时,一阵奇妙的声音又伴随着萧音响起,然后一个人影从杨柳枝头飘然落下。若是鄢商慈在场,定会认出这个人就是当日在沧浪亭为她算命的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持萧而立,面色淡然,雍容华贵,身上衣衫华丽炫彩。依旧如当日敞露双肩,微风渐起,吹动她身上的衣衫、腰间的事物,环佩叮当之声闻之悦耳。 “好一曲玉箫魂!”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当中时,老尼姑突然轻叹道。 “这就是玉箫魂,难怪被誉为千古佳音。迷音缈绕,能够让人感受到自然之道,如入虚无之境,果真名不虚传。”孟传情听了老尼姑的话,也忍不住叹道。 老尼姑看着黄衣女子,道:“会吹这首曲子的,皆非普通人。施主是来自哪里?又为何而来?” 黄衣女子道:“师伯,我是为你而来。” 女子此言一出,老尼姑愣了半晌,而孟传情三人全都警惕地看着她。她和老尼姑竟然是同门!那她会不会是来帮助她师伯的,若她也要逼孟传心出家,他们三人能抵挡得了吗? 三人突然生出的警惕,黄衣女子全看在眼中,她淡淡一笑,道:“孟,如梦,你们的姓,皆是浮云。唯有你们身上的血才是正道。” 女子语出玄机,饶是孟传情这般的聪明,也猜不透她话中的含义,他大声道:“不要在此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接说不是更好?” 黄衣女子蓦然喝道:“愚昧!”说话时,蓦地刮起一阵飕风,林中落叶纷然飞舞,三姊妹皆退后数步。然后他们看见黄衣女子双手不停舞动,空中流动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寒冷。 不出片刻,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代替落叶在林中飞舞。这奇怪的景象让三人惊诧不已,皆运功抵挡向自己飘过来的雪花。 在孟传心的眼里,这景象是无比美丽的,她突然放弃抵挡,伸出一手接住一片雪花,脸上笑容无比灿烂,喃喃道:“好美啊!”雪花落在掌心,渗入体内,她整个人似是僵硬了一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姐姐!”孟传情大喝一声,孟传心却毫无反应。无数的雪花皆飘向她,钻入她的体内,很快她就成了一个雪人。 黄衣女子右手朝前一探,一条雪龙猛地扑向兄弟两人。两人只觉得一股寒气逼人心头,一阵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黄衣女子露出此等绝技,老尼姑惊讶不已,道:“你的雪花漫天竟然已经练到了最高重的境界?” 黄衣女子淡淡道:“我所会的,不仅仅是雪花漫天,师伯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尼姑:“你喊我师伯,你是?” 黄衣女子道:“我姓雪,名碧渊。” “原来是老二的女儿。”老尼姑叹道:“真想不到,当年的灵渊五才,为争神女传人的身份自相残杀,最后胜出的却是雪皇。他可还好吗?” 雪碧渊道:“家父早已亡故,如今执掌灵渊阁的是我。” 老尼姑道:“我离开灵渊阁也有三十多年了吧!那里应该变了不少,当年的灵渊五才,不知还剩几个?” 雪碧渊轻叹道:“夜明心,雪皇,水柏苍,别应天,穆欣心,灵渊五才,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那一场内乱,师伯您假死隐迹江湖,家父和三叔明争暗斗,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神女传人。好在四叔别应天自幼就看透时局,明哲保身,悄然离开了灵渊阁,可怜的穆五叔和大哥,最后却成为了他们之间争斗的牺牲品。如今,水连环已经被我逐出了灵渊阁,不会再有人跟我争神女传人的位子。可是,师伯,你既然已归隐,又为何要出现呢?” 夜明心道:“你可知道神女传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雪碧渊道:“看透了太多人的命,这并不是悲哀。师伯,你也是看透了孟传心的命,所以才来改变她的命运的吗?能够看到他人所不能看到的,这是上天给你的恩赐,不是悲哀。” “上天的恩赐?呵呵!曾经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后来才发现,这种恩赐我承受不起。如果我没有神女的观星算命之能,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未艾在我面前死去,我的儿子…” “师伯,看来你并没有完全领悟天命的真正含义。你女儿的死,你儿子的离开,这都是你的命,你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你看透了你女儿的命,怎么就不明白,她的命运,是你命运的根源;而你的命运,是你儿子命运的根源。你儿子的命运,却又是另一个人的命运根源。如此环环相扣,全天下人的命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你说我儿子?他…” 雪碧渊长叹一声,缓缓道:“他生来就很出色,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然而,却注定这一生都只是为他人作嫁,呕心沥血,死而无憾。你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夜明心喃喃道:“这么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师伯,回去吧!孟传心的事,你本就不该插手。” “我如何忍心看着她遭受那些劫难,一旦坠入尘埃,势必万劫不复。不如让她早些出家,免得将来痛苦。” 雪碧渊拈着一片落叶,意味深长道:“师伯,你还是太弱了,看透其一却看不透其二啊!孟传心,她是未来的魔母,怎能随你出家?” 孟传情三人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时,天空飘落着雪花,周身白茫茫的一片,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到了雪域荒原。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孟传心看着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一定是幻境,不可能有人将我们从苏州移到这么远的地方。”孟传情肯定道。 孟传心坐在雪地里,身体卷缩在一起,冷不丁地又打个哆嗦,“若是幻境,怎么会这么冷?” 兄弟俩皆看向孟传心,然后两人做了同样的动作: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欲给孟传心披上。岂料孟传闻竟瞪了弟弟一眼,道:“把衣服披上,会受不了的。”似乎知道孟传情会反驳,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是大哥,听我的。”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孟传情乖乖地披上了衣服。 孟传心坐在两人中间,扭头看了看左旁的哥哥,又看了看右旁的弟弟,感觉说不出的温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神女的绝学,雪花漫天。”孟传闻看着天空中的雪花,缓缓道。 孟传情道:“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那句话吗?慧冠武林,智绝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预言。难道那个黄衣女子是神女传人?” 兄弟俩对望一眼,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既然老尼姑也是神女门下,那她说的话,多半都会应验,难道孟传心真的注定要出家吗? “雪花漫天是神女绝技,它利用雪花神教独特的内力,催动体内真气流转,进而逼出体内寒气。再运用黯然xiaohun心法,将寒气制成雪花,攻进人心,再将两者结合,制造雪山的幻境。这种神功,只要施展者不倒下,就很难有人打破幻境。面对神女的这门绝技,江湖上能够全身而退的只有轩辕伢子一人而已。据说,天魔教的天魔神功亦能与其抗衡,不知是真是假。”孟传闻分析道。 孟传心道:“轩辕伢子?那个百年前的第一高手?这么说,我们是出不去了?” 孟传情道:“我想,像黯然xiaohun这类的攻心之术,是不是静心就可以破解?毕竟,若无心,它就无所攻嘛!” “好主意!传情,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大哥……”被哥哥这样称赞,孟传情觉得有些飘飘然了。随即,兄妹三人开始盘腿打坐,运功静心。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雪花漫天 第五十三章 雪花漫天 雪碧渊望着离去的夜明心,眼神变幻莫测。纵使是一代高手,出尘之际,也免不了心伤,夜明心的步伐有些虚浮,那所谓的天命已然将她的一颗禅心给击散了,或许今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浮云居的出现。 “神无赦,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偷窥?看的够久了,出来吧!”雪碧渊猛然朝左侧树上挥出一掌。 白衣女子飘然落地,脸色神情依然淡然冷漠。 雪碧渊淡笑道:“不看好你家弟弟,来此做什么?” 神无赦道:“你可知雪花漫天一出手,他们绝无活命的机会,神女传人也学会了杀人?” 雪碧渊冷笑一声,道:“我的用心,岂是你能懂的?” 神无赦眼神蓦然变幻,玉手轻抬,一股劲气射向雪碧渊。雪碧渊抬手一挥,轻而易举地化解此招。这两个江湖上最高深莫测的女子,在林中对峙起来,彼此不分高下。 雪花漫天的施展,全靠雪碧渊独特的内功心法,黯然xiaohun。这一门心法之所以位居首位,是因为施展者在施展心法的同时还可以分心去做别的事。雪碧渊在施展雪花漫天的同时,还要与神无赦对招,明显处于弱势,只能一味躲闪。 神无赦双手幻影如飞,劲气所到之处,枫叶飘零,双手一拢一聚,无数树叶卷成一团,最后化成火球击向雪碧渊。雪碧渊双手自头顶一绕,片片雪花凭空出现,聚成一条雪龙,咬住火球,两者同时破碎。神无赦显然技高一筹,火球碎裂的同时,有几片树叶隐入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身在幻境中的孟传情三人,备受煎熬。雪花漫天的高明之处,就是让人难分真假,说是幻境,一切却又是那样的真实。天空飘落的雪花,渗入人的皮肤,冰凉噬骨,如针刺般让人难以忍耐。三人靠打坐静心,驱逐寒意,起初还能运转自如,之后却渐渐不支,尤其是孟传心,女子本就身体阴寒,经此一冻,更是浑身发抖。 孟传闻的修为颇为高深,一边打坐,一边为她传输内力。而他身旁的孟传情,却如至虚无之境,浑然忘我,越打坐越觉心寒,寒到隐隐生出一股怒气,慢慢地演变成杀气。孟传闻能深切地感受到孟传情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越来越强烈,他一脸惊讶,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之色。 这就是神女传人的目的。为了激发天魔神功,她以幻境相逼,逼孟传情发怒,生气,逼他入绝境。一旦寒气侵蚀心脉,孟传情有了性命之忧,天魔神功便会自行发功护主。她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彻底唤醒天魔神功。一旦唤醒,没有心法的孟传情就无法控制天魔神功,必将入魔! 杀气越来越强烈,静坐的孟传心忽然扭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孟传情。蓦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这样强劲的冲击力,终是让她晕了过去。孟传闻大惊,虽不明原因,但还是从容不迫地将孟传心带离孟传情十丈之外,远远地看着。 蓦然,孟传情睁开了双眼,周身杀气都化作一股劲气击向天空中飘落的树叶。树叶粉碎的瞬间,杀气尽消。 雪碧渊心神一荡,愤恨地看着神无赦。“神无赦,你敢插手管我的事?” 神无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雪碧渊又道:“你可知道,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地上的一个人,历任神女传人,都具备神女的智慧和本事。她们最大的本事便是观星算命,天下每一个人的命运我都了如指掌,也包括你,神无赦。”她握紧手掌,冷冷道:“记住,你的命运,也掌握在我的手中。所以,你最好不要插手,因为,在改变别人命运的同时,也会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神无赦沉默半晌,道:“那么,你告诉我,才情的命运如何?” “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命运由两个人决定。” “哪两个?”神无赦动容。 “看来你真的很关心你弟弟。我不会说,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我的道理。” “我要救他。”神无赦态度坚决。 雪碧渊轻笑:“救谁?是你弟弟,还是里面的那个?” “他绝不能入魔!”明白了雪碧渊的目的,随着话的落音,神无赦浑身布满了真气,白练飞舞,卷起无数飞沙,射入虚空之中。 “真是悲哀,我们一定要兵戎相见吗?神女传人和轩辕之后,不知谁会更胜一筹?”雪碧渊凌空飞舞,双臂张扬,口中不停地默念心法,黯然xiaohun已施展到最高层的境界。 雪突然变大,空气愈来愈寒冷,孟传闻还在想着破解幻境的方法,就感觉孟传情身上的杀气再起,而且随着雪花的增大而越来越强烈。孟传情依然闭眼静坐,杀气皆化作一股股劲气,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片刻之后,一座小小的雪山被劲气劈裂,一座连着一座,形成了雪崩。雪花如瀑布般涌向低处。 孟传闻看的心惊胆战,蓦地喝道:“传情!”然后在雪瀑布扑面而来时,弯身护住怀中的孟传心。眼看两人就要被雪活埋,一股蓝色光圈突然出现,将两人围在当中。 孟传闻抬头,诧异地看着孟传情,正是他单手支撑着光圈,救了两人。更令孟传闻感到震惊的是,孟传情的眼睛居然变成了天蓝色! 幻境外,胜出的雪碧渊会心一笑,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了!神无赦不甘,加强了功力,一掌挥向虚空。而身在幻境中的孟传情,似乎有感应一般,朝头顶挥出一掌,两人刚巧对掌。凭借自身的感应,神无赦不停地往手掌之上灌注内力。而雪碧渊也加深了功力,两者以孟传情为中心,展开了较量,时而神无赦略胜一筹,时而雪碧渊占尽先机。 孟传闻看着弟弟的眼睛时而恢复了正常,时而又变成了蓝色,身上散发的杀气也是时强时弱,整个人显得极为痛苦,青筋曝起,似欲破体而出,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不明白孟传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冒然打扰他,只好静静地等着。 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雪碧渊都投入了所有精力,神无赦只有灌注自身的所有内力,才能完全胜她。感觉孟传情身上的杀气越来越强,她正欲再增一成功力,却见雪碧渊突然停手。 她落地环顾四周,片刻后,道:“神无赦,看在你如此拼命的份上,我就卖给你一个面子。”抬手一挥,飕风忽起,幻境消失,雪碧渊的人也隐入林中,不见踪迹。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神无赦来不及细想,幻境中的三人已出现在她的眼前,像是不想让人见到她,白影一闪,也消失在林中。 孟传情睁开双眼,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望着神女传人离开的方向,怔怔出身。他身旁,孟传闻支着额头,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却发觉记忆模模糊糊的。见了躺在地上的孟传心,他回过神来,将她唤醒。“传心,你怎么样?” “大哥,我没事,刚才发生了什么?”孟传心的记忆也断片了。 “刚……传情?”孟传闻看向一直盯着前方的孟传情,有些担忧地问。却见孟传情突然飞起,跃进了树林深处。 与此同时,脚步声自孟传闻和孟传心身后响起,两人回头,见是庄伏楼、小麦、鄢商慈和桑幼忧四人。原来,这几人见三姊妹迟迟不归,便一路寻找而来。见几人都平安无事,众人都放下了心。 “传情他为什么会独自离开?”鄢商慈不解。 孟传闻道:“他可能去追神女传人了。” “神女传人?”来此之后就一直东张西望的庄伏楼吃惊道:“难怪这里会有雪花漫天的痕迹。你们和她交手了?” “没错。雪花漫天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撒手而去,我想,传情应该会带着答案回来吧!” “雪花漫天的痕迹?你也见过雪花漫天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孟传心突然问庄伏楼。 庄伏楼听了神女传人后,一直在低头沉思,听了孟传心的话,愣了一下道:“我曾在师门见过。你们看,这周围一片景色比其他地方更加艳丽,这就是雪花漫天的痕迹,黯然xiaohun不仅能够倾倒众生,更能令天地xiaohun,还其本色。”望着复苏的大地,他的心一阵疑惑:难道是少阁主? 孟传情在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雪碧渊。神女一脉本就以轻功见著,知道孟传情在追踪自己后,雪碧渊便漫山遍野的飞奔,企图甩掉他。孟传情虽然轻功不如雪碧渊,但他认定的事,没有结果是绝不罢休的。漫山遍野的飞奔本就极为消耗内力,好在他的内力源源不绝,倒不显得有多累,反倒是雪碧渊被追的烦了,只好停了下来。 “居然追了这么久,果真潜力无限啊!” 孟传情冷笑道:“神女传人!这么快就想走了,是在躲谁吗?” “呵呵…”雪碧渊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明,可是,你独自一人来会我,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孟传情道:“神女传人,江湖流传的神话,也会杀人吗?” 雪碧渊立在崖边,背对孟传情,所以孟传情看不到她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自嘲一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让姐姐出家,真的有所谓的命定吗?” “有此一问,就证明你已经渐渐地相信了。孟传心的命,不在自己,而在你。” 孟传情还想问得更多,雪碧渊又道:“你把我逼上了绝路,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从此一跃而下,倘若我大难不死,再相见便是两年之后,届时你会明白一切的。” 雪碧渊如大鹏般展翅,坠入深渊,留下孟传情一头雾水。他站在崖边,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每个想要摆脱他的人都喜欢跳崖?之前的麦长风如此,如今这个神女传人也是一样,他们的轻功真的好到跳下去也不会死吗? 未曾多想,孟传情转身寻找回家的路。方才追踪神女传人,跑了不下几百里路程,如今早已远离苏州。身处这荒山野岭之中,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只能凭着记忆,施展轻功,顺着大路而下。 孟传情飞奔了几里路程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路口有一个人昏倒在地。孟传情认得那人,不是才分别不久的神医还能有谁?不容多想,赶忙迎上前去查看。 一搭上水连环的脉搏,孟传情就吃了一惊:她居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盘腿坐下,双掌抵住她的后背,运功疗伤。 片刻后,孟传情撤回双掌,自己闭目调息。水连环的内伤,远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此次疗伤,几乎消耗了他近七成的功力。“究竟是谁伤了她?竟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他不禁喃喃道。 “是你救了我?”水连环悠悠醒转过来,见身边坐着孟传情,有些吃惊。 孟传情道:“我从这里路过,刚好看见了你。是谁伤了你?你为什么会倒在这里?” 水连环想起了在糊涂堂发生的事,脸色一暗,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谢谢你救了我。”她中了江才情一掌,勉强支撑逃到这里,若不是刚好碰到了孟传情,也许已经丧命了。因不愿提及过去,就未曾对孟传情明说。【水连环受伤经过详见《番外篇.水连环 神医的心结》】 孟传情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见水连环精神憔悴,眼神暗淡,也不好再问,便扶起水连环,道:“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顺着另一条大路,一路朝芳草阁走去,没多久就到了。 孟传情给水连环倒了杯茶,刚放下茶壶,就被她身后桌子上的物事给吸引了。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人皮面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是你做的?是真皮还是画的?” 水连环道:“是真的,我最近在学习整容之术,这些人皮都是从患者的脸上撕下来的。他们觉得自己原本的脸太普通,于是我给他们换了一张新脸。” “能不能送我两张?这玩意挺不错的。”孟传情爱不释手,开口索要。 水连环微微一愣,“你要这个干什么?也罢,你喜欢就拿走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那多谢了。”孟传情挑了两张普通的揣进怀中。 “你手上的掌印还在吗?”水连环突然问道。 孟传情苦笑道:“自然还在,而且……”他想起了之前同老尼姑一战,掌心莫名其妙地发出了一记灭绝神掌,大感诧异,遂将这件事同水连环说了。 水连环听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也许这就是你转移掌印的后遗症,让你无意间学会了灭绝神掌。此掌毒辣无比,你一定要小心使用。我会再查查医书,看看能不能永除此症。” 孟传情感激不尽,笑道:“如此就多谢你了……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有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有些放心不下水连环。 水连环笑了笑,道:“我不会有事的,你赶紧走吧,免得家人担心。” 孟传情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水连环,问:“你……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水连环道:“我的名字……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就叫我神医吧。”神医曾经是她父亲的名号,她接此名号,也只是为了替父亲正名。 “神医……好吧,小神医,有缘再见。”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情变 孟传情离开芳草阁后,直接返回了武林庄。几人见他安然无恙回来,各自欣喜不已。 孟传闻问:“传情,你去追那神女传人,可追上了?她可有说什么?” 孟传情看向孟传心,想起神女传人的话,有些失神。神女传人说,姐姐的命运不在自己,而在我,是什么意思?我对姐姐能有什么影响?他不敢再想,怕众人担心,就没说实话,“她……轻功太快了,我追不上。” 几人都愁眉苦脸的,孟传心倒看得开,对众人道:“你们大可不必将那老尼姑的话放在心上,我孟传心是断然不会出家的。” “说的是,神女传人的话,未必可信。”庄伏楼看了孟传心一眼,帮她说话。 孟传情见这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俏,极其养眼,简直是般配极了。庄伏楼为人正直,待人真心,在江湖上的声名也不错,若是能撮合他跟姐姐在一起,倒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如此想着,他便想请庄伏楼留在庄里,“庄兄,你我一见如故,既然来我家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你一定要在庄里住上几日。” 庄伏楼倒也爽快,欣然答应了。 孟凡尘闭关半月,还差几天的时间,桑引言跟莫云苏出去了,孟津要处理庄里的繁杂琐事。整个庄里,就剩这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玩的甚是欢快。刚巧次日,是孟传心的十八岁生日,孟传情便提议众人,为喜爱花草的姐姐搭建了一座惜花别院。几人欢欢喜喜地为孟传心过了个特别的生日。 惜花别院位于武林庄侧院,建庄的钱当然都是桑幼忧出的,庄伏楼帮忙跑腿搬花,竟是少见的殷勤。鄢商慈负责帮助孟传心挑花,然后布置方位,小麦在一旁打扫,虽累却是不亦乐乎。 疯玩了一天,孟传情将鄢商慈送回房间后,就洗了个澡,钻进了被窝。想到庄伏楼和姐姐的感情增进的还不错,心底有些高兴,正想着明天用什么方法让两人独处时,他突然感觉心口一阵疼痛。 这,貌似是发作了?不对,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发作?孟传情心中奇怪,扒开胸口,发觉胸前有一团黑气环绕,驱之不散。正自惊疑时,又发觉右手手臂上多了一条红色的印记,与灭绝神掌不同,这印记如普通血管一样,不断的往他丹田扩张。 “这是什么?”孟传情大惊,一跃就坐了起来。看着这红色印记与手掌心的灭绝掌印一样,红的刺眼,他的心一个咯噔。“难道,是灭绝神掌的后遗症?”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孟传情心中隐隐不安,连睡觉都没了心思。掀开被子,静悄悄地出门,不动声色地偷偷溜进了孟凡尘的书房。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印记是什么,父亲的书房藏纳百书,也许会有相关的书籍也说不定。 进了书房之后,发现孟雪夜还躺在案前,也不去理会她,直接去书架找书翻阅。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整个书架上的都被翻完了,孟传情才找到一本“伤身集”。他愣了愣,这不是跟小神医那本一样吗?匆匆翻开,仔细阅读。 片刻后,孟传情呆住了,几乎是傻愣在当场,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落外地。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捡起书,匆匆放回原处,满怀心事地离开了书房。 孟传情走后不久,孟凡尘就从密室里走了出来,他提前出关了。没有发现书架的异样,一眼就注意到了孟雪夜,发觉她中了昏睡丹,遂用解药将其唤醒。“发生什么事了?”他冷着脸问孟雪夜。 孟雪夜揉了揉脑袋,道:“那日,我发现二公子和鄢姑娘手牵手从房里走出来,就说了句他真胆大就被制服了……之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二公子好像说他要出去潇洒。” 孟凡尘沉着脸,道:“他们手牵手?” 孟雪夜想了想,道:“庄主,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他们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深情。这瞒不过我的眼睛。” “两情相悦?”孟凡尘若有所思,喃喃道:“岂能便宜了他?” 孟凡尘提前出关的消息,次日庄里的人都知晓了。 消息从里往外传,也有从外往里传的,江湖上的消息也一波一波地传进了孟凡尘的耳朵里。听的最多的就是,武林庄二公子孟传情与盟主艳阳湖一战,大获全胜,狠狠地挫了韩令风的锐气,致使他一直躲在家中,几天没出门。 武林庄二公子英雄年少,武功高强,智勇双全……一瞬间,所有好听的话都传进了孟凡尘的耳中。越是听到这样赞美的话,孟凡尘越是觉得刺耳,瞧见孟传情和鄢商慈坐在后花园中,两人依偎在一起,亲密无比,更是刺痛了他的双眼。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忽又涌进了脑海,当年楼仲丛与秋双心依偎在一起,与如今这两人的情形几乎没有差别。 果然,无论是楼仲丛还是他的儿子,他都见不得他们太好受。 “传情,那天在东华客栈我们说过一回来就成亲,你还记不记得?”鄢商慈坐在花园中,望着身边的孟传情。她总觉得,今天的传情有些变化,似乎沉默了许多。 孟传情抬头看向鄢商慈,笑道:“当然记得。”他心中还在想着昨晚在孟凡尘书房看到的内容——隐脉,被灭绝神掌反噬,生出隐脉的人,无法救治。隐脉会慢慢从手腕处延伸到胸口,到那时,神仙也难救。 孟传情本以为自己还有七个月的寿命,如今却又得知自己仅剩几天,怎能不忧心。他怕鄢商慈担心,愣是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在想,这几日要怎么过?他本不是个心甘情愿等死的人,此时,却不得不坐等。 鄢商慈顿了顿,问:“传情,你是不是不想?如果不想的话,那就……” “想。”孟传情道。他是真心想,却又不知该如何跟鄢商慈说,若此时跟商慈成亲的话,过几天她面对我死亡时,会不会很痛苦? “商慈,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我带你去游山玩水,玩够了我们再成亲。”孟传情看向鄢商慈。若是用这最后的几天时间,多陪陪商慈也好。 鄢商慈盯着孟传情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去西湖,去黄山,去哪儿都在一起。” “好,如此甚好。”孟传情看着鄢商慈的笑脸,感叹道。 两人都想得极其美好,却不知这世间的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当天夜里,孟凡尘将鄢商慈独自叫进了书房。他拿出一封信,递给鄢商慈,道:“这是你父亲当初给我的信,你看看。” 鄢商慈拆开信,信中的内容让她大感意外。“令郎传闻谦和有礼,勇谋并存,不失为一好少年。小女商慈正值年华,与令郎可谓是门当户对,吾愿将商慈许他为妻,望贤弟做主,成全佳偶。” “不可能,义父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信。”鄢商慈看完信,一脸的不可置信。 孟凡尘道:“鄢兄确实是这个意思,传闻你也见过,我自认我这个儿子非常优秀,绝对配得上你。今后,你就是我孟家的儿媳了。” 鄢商慈道:“我是想做孟家的儿媳,但不是孟传闻啊!我喜欢的是传情,我要嫁的人也是他。” “你要违背你义父?”孟凡尘没想到鄢商慈如此主见。 鄢商慈摇摇头,疑惑道:“义父,义父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信啊!我们一起生活了近十年,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他是不会逼迫我做任何事的。他怎么可能把我交托给一个陌生人,就算要交托也应该是传情才对……” “传情太小了,传闻的年纪刚好。”孟凡尘皱眉道。鄢商慈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搞定,这个女子,很有主见,一般人很难左右她。 鄢商慈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欢比我小的。”她出神了片刻,突然撕碎了手中信纸,坚定道:“我才不管甚么父母之命,除了传情,此生我谁也不嫁!” 孟凡尘见鄢商慈坚决至此,出手封了她的穴道,缓缓道:“原本我也不想控制你,但你坚持要嫁给传情,我也只能这么做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将一粒傀儡虫喂进鄢商慈嘴里,暗运内力,逼入她的腹中。” 鄢商慈服下傀儡虫后,记忆渐渐消散,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有孟凡尘那张邪恶的脸…… 次日,孟传情兴冲冲地去找鄢商慈,说是要带她去游山玩水。 鄢商慈从房中走出来,平静地看着孟传情,道:“我不能跟你走。” 孟传情一愣,“为什么?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鄢商慈将一封信递给孟传情,信中的内容与她昨晚看到的是一样的,想必是后来孟凡尘又重新写了一份。 “这……怎么可能?”孟传情捏着信,有些诧异,“商慈,你难道当真?” 鄢商慈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要当真。况且,这还是义父的遗书。” “可是……”孟传情看着信,急切地道:“这封信是假的!这是父亲的笔迹,我认得出来,他在骗你。”他上前一步,拉住鄢商慈的胳膊,又道:“你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愿意嫁给大哥吗?” 鄢商慈甩开了他的胳膊,道:“你想让我违背义父之命吗?义父收养我,待我如亲生女儿,恩重如山。如今他生死未明,我怎可让他寒心!” “商慈……”孟传情不明白为何才一夜,鄢商慈的转变就如此之大,他望着眼前的玉人,有些心痛。不死心,继续道:“商慈,是不是昨日我的话伤了你的心,若是这样,我道歉。”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今后,你要叫我嫂子。”鄢商慈转过身,不再看孟传情。 “嫂子?”孟传情有些接受不了,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大哥。“不是,商慈,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你相信我,这信真的是假的…” 鄢商慈忽然转过身,手中却多了把匕首,她将匕首抵在颈间,看着孟传情,道:“我心意已决,你别再纠缠我,否则,我死给你看!” “商慈,别!”孟传情心惊,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却惹的鄢商慈加重手中的力道,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口。 经此一吓,孟传情再也不敢动,瞧见鄢商慈眼睛里透着坚决,他终于认输,“好,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我什么都答应你。”看着鄢商慈,凄然一笑,“今后,你就是我的嫂子,我不会再纠缠你。”他转过身,落寞地离开。 孟传情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手中,还捏着那封信。将信放在桌上,扒起袖子,看着手臂上那条鲜红的血印,已延伸到手曲处,心中更是黯然。难道这是天意吗?在夺走自己的生命之前,还要夺走我的爱情? 孟传情正自出身,房间的门打开了,孟传闻走了进来。 “大哥?”孟传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孟传闻。大哥应该还不知道他抢了我的女人吧? 孟传闻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眼,微微讶异,道:“这信应该是假的吧?商慈她相信了?” 孟传情点点头,幽怨地看着孟传闻,“今后,她是你的了。” 孟传闻道:“传情,我知道你心有不甘,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封信是父亲伪造的。但商慈却信以为真,我们谁也改变不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孟传情摇摇头,“我要是知道父亲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好了。” 孟传闻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轻声道:“传情,我大你整整四岁,你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已经懂事了。你知道吗,那年,我亲眼看见父亲将你抱进屋中,他脸上那憎恨的神情,让我印象太深刻了……” 孟传情猛然抬起头,一脸诧异,“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不是出世的时候吗? 孟传闻如实讲出了孟传情的身世,“这件事,只有父亲,母亲我和三个人知晓。你其实是被父亲收养的,那年,你被弃于武林庄大门之外,父亲刚好出门看见了你,就将你抱了进来。” 孟传情愕然,道:“所以,我不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那我是谁?”小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如今竟然真的应验了,他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孟传闻道:“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里原本就不是你的家,如果你在这个家里活得很痛苦,就离开吧,去寻找你自己的家。” “大哥……”孟传情看着兄长,几乎感动落泪。大哥始终待他很好,他一直都知道,想到鄢商慈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纵使心中百般不舍,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至少,大哥会好好照顾商慈,况且,他仅有几天的寿命,能在离世之前将商慈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也无憾了。“大哥,我明白了。商慈,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孟传闻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孟传情不禁叹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如今,既然知晓了,我一定要去寻找的。” 孟传闻道:“我们家的秘密还有很多呢,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住的是山洞呢。”当初,桑引言未婚先孕生下了他,带着他一直生存在山洞里,整整两年。两岁的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后来莫名其妙来了一个男人,说是他爹,于是他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孟传闻。 “哎?”孟传情扭头看向孟传闻,“大哥,你怎么会住山洞里呢?” “这些事,以后再跟你说吧。今后,你一个人,行事一定要小心,不可再像之前那么鲁莽,随便挑战别人了。要好好保重自己。”孟传闻叮嘱道。 孟传情点了点头,“我会的。”只怕,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挑战别人了吧? 孟传情离开了武林庄,没有人跟任何人告别,他要去追寻自己的身世,也是去遣散一颗受伤的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有多渺茫,只是带着一丝信念往前走,越走越远……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迷途幻境 第五十五章 迷途幻境 江南多秋雨,冻煞路旁人。 劳桑心、冉必之和农秋音三人,行走于官道之上,他们的步伐敏捷,丝毫也不受天气的影响。 昨日,如夜未央所愿,农秋音终于想要回家了。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于是他以农秋音的安全为借口,派劳桑心和冉必之送她回家,真正的目的是穿过迷雾鬼林,遣入天魔教。 天魔教的位置极其隐秘,江湖上知道它准确方位的人,屈指可数,夜未央就是其中一个。然而,他却从没有派人遣进去过,因为要进入天魔教就必须先穿过迷雾鬼林。百年来,能够毫发无伤地穿过迷雾鬼林的人,只有轩辕伢子和莫小邪这一对师徒。夜未央虽自诩智者,却也有自知之明,从不敢妄想与轩辕伢子媲美,他没有轩辕伢子那一身傲视天下的武功,便只能智取。可以说,农秋音的出现,是他的情劫,也是他的机缘。 三人在一家粥蓬前驻足,各自要了一碗热粥,以作片刻休息。 “六日姐姐,这粥真好吃!” 农秋音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在听到她的称呼之后,已经变了脸色。 “谁许你这么叫的?”劳桑心放下粥勺,厉声问道。 农秋音一愣,“我听未央哥哥叫你六日,所以…” 劳桑心打断她,“他可以叫,你不行!” 农秋音有些委屈,“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听着,如果你敢叫的话,”劳桑心的眼神蓦然变得狠厉,盯着农秋音一字一句道:“我就杀了你!” 农秋音瞪大了眼睛,“你要杀我?” 劳桑心正在为她的断章取义感到好笑时,对方却突然出手攻向她,并且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快?不由分说,直接拔出桌上的剑,回击。 农秋音是时刻也不忘记父亲的教诲,听劳桑心说要杀了她,于是就决定先发制人。可她并没有料到,劳桑心的功夫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一般,而是高她数倍。她的身法是夜未央亲传,轻灵如鬼魅;她的剑,是残阳剑,剑气亦能伤人;她的心法,也得夜未央几分真传,三分化心,足够抵挡耗费心神的慑心术。无论哪一方面,她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几招之后,残阳剑就抵在了她的颈前。 “你…”农秋音惊讶地看着劳桑心,前几日自己蒙着眼睛都能躲开她的剑,那时,她以为这个人顶多就与自己打个平手而已,为何今日,几招就败在她的剑下? 劳桑心明白她心中所想,冷笑:“我的实力,远不止如此,最好别惹我,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冉必之,见农秋音一脸的憋屈,有些不忍,上前挡开了劳桑心的剑,轻声道:“别做的太过火,小心气跑了她,领主对她不错,到时候恐怕不好交待。” 劳桑心闷声收剑,转身继续喝粥。 休息片刻后,三人继续前行,劳桑心为大局着想,与农秋音冰释前嫌,路上,几人有说有笑,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快。但是,劳桑心不知道,农秋音的心中已对她产生了戒心,这个天真的少女并不是一无所知,对于敌意,她可是很敏感的。 如此过了几日,三人终于来到了庐山脚下。隐在暗处的守山教众,见了几人,连忙悄悄放了一只鸽子,白鸽穿过迷雾鬼林,进入了天魔教总坛。只是这放鸽的瞬间,几人被劳桑心发觉,想要拦下信鸽,已然来不及。劳桑心二话不说,直接挥剑杀了他们。 农秋音反应很快,怒骂道:“你太坏了!怎么能随便杀人?” 劳桑心想了想,蓦然瞪向农秋音,眼神竟是少有的魅惑,看得人一阵心悸。夜未央原本的计划是,让劳桑心和冉必之接近农秋音,随她一起穿过迷雾鬼林,并掌握穿林的方法。岂料事情有变,竟被人发现,她只好用夜未央传她的化心,去控制农秋音的心神,让她带自己进迷雾鬼林。 农秋音的慑心术与化心性质相同,皆可控制人心,奈何劳桑心占尽先机,让她无法还击。片刻之后,她清澈的眼神开始涣散,变得黯淡,睫毛渐渐下垂,似欲闭目。 如此过了良久,农秋音终于闭上了眼睛,劳桑心停止运功,暗自松了口气。她的功力尚浅,而且只得领主三分真传,若要控制人心,不仅需要很长的时间,还必须自身功力爆满,否则很难成功。夜未央控制农秋音,只需眨眼的功夫,自己还远远不如。 冉必之在一旁看的真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会控制人心的女人,好可怕! 机不可失,见农秋音完全被自己控制,劳桑心急忙在心中下了指令:“速带我们进迷雾鬼林!” 农秋音蓦然睁开眼睛,恢复常色,径自朝雾气重重的鬼林走去。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跟在她的身后。 鬼林阴森恐怖,白骨森森,每走一步,就感觉离地狱更近一步。奇形怪状的参天大树,诡异耀眼的无名之花,似人似兽的奇山异石,每一处的景色都是说不出的诡秘,也不尽真实。 虽有农秋音带路,但劳桑心和冉必之却丝毫也没有放松警惕,甚至不放过农秋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些动作看似平常,却是破解迷雾鬼林内重重机关幻境的唯一钥匙。在农秋音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鬼林的中心,一片黑色的花海出现在眼前。 劳桑心有些吃惊,这世上怎么会有黑色的花呢?正出神时,听身旁的冉必之道:“暗狱曼陀罗?” 劳桑心有些惊讶:“怎么,你识得此花?” 冉必之道:“听弄衣说过,黑色曼陀罗是这世间最毒的毒物,能够让人失去本性,迷失于幻境之中,并以自己的肉身为食,直至白骨现形,方才悲痛死去。” 劳桑心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害怕此物,而是,走在前方的农秋音突然停下了脚步,摘了一朵花,放入了口中。她居然吃了下去!然后,她像没事人一样,跳入了花丛之中,向前走去。 吃还是不吃?劳桑心和冉必之开始纠结了。若吃,中毒了怎么办?若不吃,万一这是进林钥匙,又怎么办?两人想了许久,都有些犹豫不决,见农秋音已然没入林中,劳桑心一咬牙,摘下一朵花便塞进了口中。 冉必之正欲伸手去摘,劳桑心却拦住了他,道:“你先不要吃,以防有诈!”待两人越过花海时,赫然不见了农秋音的踪迹。而此时,一阵雄厚的声音穿透整个迷雾鬼林,“多谢两位送小女归来,农某在此谢过了!” 两人一惊,齐呼道:“农牧夫!”“糟了!”话刚落音,两人眼前一花,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迷途幻境,这便是迷雾鬼林最厉害的机关。相传由天魔教的创教祖师宁仇渊亲手所设,百年来,除了轩辕伢子和莫小邪,没人能够破此幻境。就连被誉为神女的谢青花,都无法掌握这其中的奥妙。 这个阵法,之所以被称为迷途幻境,意在教化闯阵之人迷途知返。这是魔瘴,亦是心劫,只要你有感情,就一定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劳桑心和冉必之进入了不同的幻境。她来到了一个镇上,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便进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桌小菜。当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时,蓦然被一人抢走。她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急忙起身,道:“领主!”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邪魅的笑,不是夜未央是谁?“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里。”夜未央懒懒道。 劳桑心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里一阵迷惑,这是甚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领主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要让我杀了他?记忆如洪水般涌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劳桑心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助,看向夜未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里!”夜未央面无表情,还是这句话。 劳桑心脸色有些苍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会杀你,永远也不会。” 夜未央笑了,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他突然将劳桑心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深情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永远留在这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劳桑心虽感奇怪,但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竟有一丝喜悦,道:“好!” 夜未央变本加厉,吻上了劳桑心的红唇。劳桑心猛然一震,唇间的温度瞬间刺激了她的大脑,眼神一变,残阳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夜未央的腹中。 “我说过,我不会杀他。可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对我的,永远也不会。” 劳桑心拔出残阳剑,看着夜未央缓缓倒地,既心痛又有些失望。心痛的是,她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失望的是,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人。 “你…竟然杀了领主?”一人突然欺近劳桑心的身前,质问道。 “必之?”劳桑心看着眼前人,有些糊涂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冉必之大刀一挥,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要替领主报仇。” 劳桑心急忙挡招,两人就地斗了起来。残阳剑和陌阳刀都不是普通的神兵,劳桑心和冉必之也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两人相斗,必定会擦出激烈的火花。但是,劳桑心不敢下重手,越打下去,便越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冉必之,她只能防守,边喝道:“必之,你清醒点!” 但冉必之却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出手狠辣无情,强烈的刀锋逼的劳桑心步步后退。一再的退让,终于让冉必之抓住了时机,陌阳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胸口… 劳桑心只感觉无边的黑暗,她甚么也看不见,更想不起来发生过何事,只有胸口隐隐作痛。 “你知错吗?”黑暗中,一个温和、略带童音的声音突然响起,并没有让劳桑心感到害怕,而是如一束温暖的光射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舒服。 “你是谁?” 那声音回道:“迷途幻境,是我用毕生功力所设,专门用来保护天魔教。百年来,无数人想要穿过迷雾鬼林,凡心怀不鬼者,皆会被幻境所伤。只有诚心向人,方可破除幻境,你可愿诚心改过?” “是哪位前辈高人,请现身一见!”劳桑心强自镇定,虽然是幻境,却仿如真景,场面气氛诡异的令人感到极度不安。 “请前辈现身一见!”黑暗中无人回答,劳桑心沉声再问。 如此问了三遍,那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劳桑心气愤之极,猛一挥剑,“我倒要看看是甚么了不得的幻境!” 提神,运气,挥剑。“天地玄剑!” 威力惊人的一剑,本可摧毁万物的强劲一剑,却如置雾里,如浮云般挥之即散。迷途幻境依然是迷途幻境,强大如天地玄剑竟也无法破此幻境。劳桑心慌了,再次提神挥出一剑,依然无果。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一时无法,她只好原地打坐,静待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的琴声。劳桑心睁开眼,便发觉自己坐在暗狱曼陀罗花的中心,一身红衣衬得黑色的花儿更加的诡异耀眼。抬头间,便看到冉必之站在花海之外一动不动,他的双手撑在陌阳刀的刀柄之上,而刀尖深深地插入了土里,刀身还闪着耀眼的白光。 劳桑心叫了一声,那人还是毫无知觉,不由得暗想:难道是被困于幻境之中?正想设法唤醒他时,林中又传来一阵琴声,冉必之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你将领主杀了,我替领主报仇将你杀了,然后我又被另外一个人给杀了,趟在棺材里只剩最后一口气…好奇怪的梦境,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白衣少年跟我说甚么迷途幻境之类的…”冉必之有些懵了,将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告诉了劳桑心。 “少年?甚么样的少年?”劳桑心觉得奇怪,冉必之和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都是吻合的,唯独是那白衣少年,自己只听到了声音,却未见其人。难道是因为自己吃了曼陀罗的关系? 冉必之轻轻摇头,“模样嘛,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很和蔼的…” 话未说完,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弹了很久。琴声之中带着幽怨、哀伤之情皆流露其中,空灵,悠远,时而激昂慷慨,将一人的复杂情绪完全表露出来。 一曲完毕,林中传来悠悠的叹息声:“来者不善,二位入我神教,有何企图?”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斗琴 迷雾鬼林的尽头,四个人影并排而立。 当中的白衣女子,似仙降临,灵气逼人,正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秋双心。她怀中抱着魔音琴,眼睛直视树林深处,似乎是有甚么触怒了极限,凤眉微挑,杀气尽现。身边的少年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楼郁殊,依旧一脸的淡漠,眉宇间却隐隐有些焦虑,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左侧那个四十多岁,一脸严肃的灰衣男子就是天魔教的左护法,农牧夫。不久前,他离开天魔教去寻找女儿农秋音,却一直杳无音讯,返回途中,刚好遇上劳桑心几人闯林。他看准时机,救下了女儿,将劳桑心和冉必之送进了迷途幻境。他的怀中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农秋音,被化心控制的人,只有忘本才能够唤醒,但此时他却无暇顾及,因为,在鬼林深处,还有两个心怀不鬼的大敌。 鬼林迷雾重重,双方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却看不见其人。秋双心突然问话,让劳桑心两人吃了一惊,忙定下心神,感受对方的气息,以确定位置。片刻之后,两人赫然转身,他们感受到对方就在自己身后。 农牧夫见对方不答,道:“多谢两位送小女归来,迷雾鬼林向来不待见远客,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道:“农姑娘可好?” 农牧夫话题一转,“两位与我教并无深交,不知是受何人所托,送小女回家?” 劳桑心斟酌片刻,道:“农先生何出此言?我二人与农姑娘一见如故,已成患难知己,她毫无江湖经验,为防被奸人所害,我们才一路同行。” “你倒会说话!那你们在山下杀害我教弟子,又怎么解释呢?” 劳桑心杀了守山弟子,前脚刚上山,农牧夫后脚就跟了上来,看的真真切切。此时一质问,劳桑心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道农牧夫出了天魔教,并且曾跟在自己身后,只当对方是凭借聪明的头脑猜测出来的,一时觉得心惊,这个人的智慧不在领主之下啊!若是如此,鲁莽闯林可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坏了!”冉必之突然拍额轻叹:“我突然想起了一事,是跟农牧夫有关的。”劳桑心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盟主府那段时间,有下属来报农牧夫出了天魔教,可当时领主不在家,他回来后夫人又出了事,于是就把这事给忘了。领主一定是漏算了他,否则,一定会改变计划的。” 劳桑心道:“这样说来,农牧夫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而我们却未曾发觉,还被他送进了幻境。但是,他又为什么放我们出来呢?” “你是说那琴声?” 劳桑心出神片刻,突然道:“不好!他们是故意放我们出来的,一定是想从我们身上知道些甚么!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两人慢慢后退,决定按原路返回。 “想离开吗?可没那么容易!”猜出了对方的心思,秋双心悠悠叹道。双手搭在琴弦之上,悠扬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丛林的每一个深处。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浸入两人的心间。 劳桑心和冉必之心头一震,这琴声中暗含了无上心法,秋双心想通过慑心术来控制他们!两人急忙运功抵抗,以防被琴声所控。 如水的琴声悠悠扬扬,清韵、空蒙,但这其中的情韵却令人感觉到荡气回肠。曲调蓦地变化,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两人的心随着曲调的变化而变化,完全被牵引,这洁净,优美的琴声,载着两人的心灵驶回音律深处,寻找精神的源头… 秋双心的双手在琴弦上不停地拨动,感觉时机已然成熟,遂徐徐问道:“告诉我,你们因何而来?” 温柔的声音直达两人的心底,不容多想,早已呆滞的冉必之脱口而出:“领主…”只说了这两字便突然住口不语,并睁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劳桑心。 劳桑心一脸的痛苦之色,一手抠着身旁的松树皮,另一只手上握着残阳剑,而剑尖却插在冉必之的肩头。原来,她并没有完全被慑心术控制,而是保留了一丝理智,听见冉必之的话,她更是清醒了几分,为防止他透露秘密,便狠心刺了冉必之一剑。她看着冉必之,咬牙道:“你要背叛领主吗?” 钻心的剧痛,已让冉必之清醒了过来,他盯着残阳剑,道:“我敢吗?你会第一个杀了我吧!” 劳桑心轻轻拔剑,并鼓励道:“撑下去!过了这一关,就甚么也不怕了。” 冉必之苦笑:“我没你那么大能耐,定力也一般,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个了。”他突然一掌打在自己胸前,只说了一句“记得要带我回去。”就昏倒在地。为了不让自己泄露更多的秘密,他只有让自己暂时昏睡。 劳桑心有些气愤,这家伙竟然选择逃避?也太没义气了吧,就这样留下她单独作战?虽如此想,她却觉得无比欣慰,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暴露糊涂堂。 秋双心大感吃惊,这个女子的定力怎会如此之高?加深功力,更快更猛地拨动琴弦。一时间,激昂的琴声响遍整个迷雾鬼林,刺耳不绝。 劳桑心强忍所有的痛苦,脑中回想着她和夜未央的点点滴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领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可以背叛他,绝对不可以!就是这样的忠诚,支持着她不被慑心术所控制,但却达到极限,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若不发泄,她将丧乱心神,粉身碎骨。 “你情愿一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吗?”农牧夫见劳桑心痛苦地挣扎着,有些佩服地叹道。 “他值得!啊——”三个字,伴着她的怒吼声。终于爆发了,她没有倒下,只是舞开双臂,静静地站在那里,功力在慢慢地消散… 秋双心没有停止弹奏,她不会怜惜敌人的生命。自从失去了楼仲丛,她便理解了南无诗,凡是对天魔教不利的人,她都要赶尽杀绝。她冷漠地弹奏着,渐渐地被自己的曲声所惑。蓦地,她心头一阵,是谁闯进了阵中? 夜未央魅影一闪,在劳桑心即将倒地前抵住了她的后背。 “领主?”劳桑心虚弱地想要回头。 “别动!幸亏我发现了农牧夫的踪迹,才能及时赶来。你只管护住功力,剩下的交给我。”夜未央神色严峻,右手一挥,一物落在身旁。 劳桑心斜眼一看,竟是一架古琴,竖立在地,有一人之高。不知夜未央自何处寻来这架九弦巨琴,他左手依然在为劳桑心输送功力,右手扣在琴弦之上,看向前方树林,猛地拨一根弦。尖锐的声音慷慨激昂,让林中所有人心头猛地一颤,回音绕丛林,声声犹如松风吼。 “楼夫人,我来领教你的慑心术!”夜未央满脸笑意,朝林中道。 秋双心几人还在为刚刚的琴声震惊,听到这话,更是惊诧万分。容不得多想,对方的琴声已然响了起来。 夜未央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琴声发出悦耳的响声,清冷的乐声如同泉水从山崖上流下,撞击在卵石上发出的声音。迷雾鬼林莫名起了水雾,令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到得后来,弦弦切切,好似珠落玉盘。 “师兄!”秋双心看向农牧夫,“是高手!对方不仅琴技高超,还懂得慑心之术,我刚才差点反噬。” 农牧夫点头,将怀中的农秋音推向楼郁殊,眼神蓦然看向夜未央的方向,开始全力施展慑心术。秋双心不再直视树林,只是运功专心弹奏,两人合作,一同对抗夜未央。 对方加深了功力,夜未央却毫不惧怕,脸上更是笑意盎然。他单手在琴弦上飞快地弹奏着,无论是托、劈、勾、抹,还是挑、撮、纶、摇,等技巧在手中都显得自然天成。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慷慨激昂,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夜未央越弹越兴奋,琴声与化心结合,释放着最大的光芒。突地,那架巨琴动了起来,琴体和人身如风中杨柳般急剧地起伏摇摆。 夜未央的面部换了一种醉酒般的兴奋激昂之色,眸子里散发出动人的光芒。一头散发随着弹琴的动作而跳跃不安,手腕上的黑色丝带,快活如鸟似地于襟袖间来回飞动。这动人的旋律,让人无比澎湃,内心里涨满了潮汐… “嘣——嘣——”断弦之音响遍迷雾鬼林。秋双心被迫停止弹奏,望着手中断了两根弦的魔音琴,她忽感一切似乎都是天意。无论对方是谁,都将是天魔教的克星,她和师兄两人联手,都败给了他,输此一阵,就等于输了天魔教。 夜未央揽着受伤昏迷的劳桑心和冉必之,眼神一扫对面,施展忘本,唤醒了农秋音,然后绝尘而去。 “师兄,天魔教真的要亡了吗?”秋双心瘫坐在地,望着远空,喃喃问道。 农牧夫将眼神扫向刚刚醒过来,还一脸迷糊的农秋音,“农儿,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啊,发生了什么?”农秋音一脸的不解。 农牧夫吃惊道:“你不记得了?你可知道是谁送你回来的?” 农秋音歪头想了想,道:“是未央哥哥送我回来的。” “他是什么人?” “他……”农秋音揉了揉脑袋,不停的闭目回想着,“就是未央哥哥啊,很好很好的人。”她忽然拉起农牧夫的胳膊,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爹爹,你知道吗?这次出去外面发生了好多事,哥哥带我到莫邪大会上夺宝,抢了好多宝贝,我还认识很多的哥哥姐姐……” “哦?都认识些什么人?”农牧夫饶有兴趣,送她回来的,一定是她认识的人。 农秋音道:“有小羊哥哥,他跟我一样大,人很聪明,内力很高深。还有庄伏楼,剑法高超,就是不爱说话。商姐姐,好慈祥,好温柔,就像亲姐姐……还有未央哥哥,他……待我很好很好……”农秋音边说着边回想着,表情极为痛苦。 “师兄。农儿她……”秋双心大感讶异。 农牧夫轻叹一口气,道:“看来,是被对方化去一部分记忆了,好在农儿身怀慑心术,并没有完全被控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这个未央哥哥,兴许就是刚才的闯阵之人,他,也许就是我天魔教的大敌!” 秋双心脸色一变,道:“那怎么办?我感觉得到,这个人很强,天魔教在仲丛手中一直平静安稳,不能毁在我这里。” 农牧夫劝慰道:“师妹别担心,你看好农儿和郁殊,我先出去调查一番。如果可以,我会找到无诗,带她回来。” 迷雾鬼林一战,夜未央看似完胜,实则大败而归。他带着劳桑心和冉必之两人,勉强离开了庐山地界,由于内伤太重,不支昏倒,所幸江才情及时赶来接应。 就此,糊涂堂一众伤员集体养伤,暂别阴谋诡计。 农牧夫离开天魔教后,扮作算命先生在江湖上游走,一边探查南无诗的下落,一边调查夜未央的身份。 这日,他来到了洛城。 洛城繁华热闹,来往行人不绝,很快,他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五十八个客人。那客人一来就直愣愣地坐在他的面前,也不说话,农牧夫抬头看了一眼,却惊诧的将手中的书摔到了地上。 对面那人虽然一脸的忧郁,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清澈无暇,闪着淡蓝色的光,诡异却不耀眼。这样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了,思绪飞快地运转着,眨眼间的功夫,农牧夫就已经收起了吃惊的表情,恢复常色。 这瞬间的转变,却没能逃过孟传情的眼睛,他神色一变,卸下满脸的忧郁,问:“老头,你真会算命?” 无论他的神态如何的变化,他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变,农牧夫也注意到了,所以他更是惊诧,或者说是激动,脸上的肌肉随着他不同的表情颤抖着,似是有什么欲破体而出。他冷静片刻之后,嘶哑问道:“你想算甚么?” 孟传情盯他半晌,道:“姻缘!” 农牧夫将笔递给他,示意他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辛未年四月初七,辰时。 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农牧夫愣住了,愕然道:“你叫甚么名字?” 孟传情冷笑道:“你不是会算吗?伟大的算命先生。” 农牧夫尚未反应过来,孟传情突然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喝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眼睛像某一个人?”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 孟传情离开武林庄后,一个人四处游荡,一边散心一边寻找自己的身世。半个月过去了,却一无所获,反而是胳膊上的灭绝神掌印记让他日日心忧。 在武林庄时,仅仅一天的时间,印记便从手腕延伸到手曲处,他当时想,照这种速度,不出几日便可到达胸口,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仅有几天的寿命。谁曾想离开武林庄后,印记居然减慢了速度,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却只达肩膀。这让他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还可以多活几天,忧的是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 带着半喜半忧的心情,他游荡到这洛城。听说城中有一个算命特准的先生,一时怀不住好奇的心情便过来看了一眼。当看到农牧夫见他第一眼所表现出的那种震惊时,他是又生气又激动,想起当初南无诗和莫云苏有过相同的表现,他就猜出了对方震惊的原因。 他必须要弄清楚,那个眼睛与自己很像的人,究竟是谁?因为,那个人,很有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农牧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轻笑一声:“你说‘也’?也就是说我不是第一个有这种反应的人,第一个在哪里?”他不问第一个是谁,他已然猜到,那个人必定是自己的妻子南无诗,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 农牧夫从孟传情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蹊跷,殊不知对方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破绽,孟传情松开了他,笑道:“你是农儿的父亲。” 一句话让农牧夫完全震惊。 孟传情接着道:“你刚才完全不否认我的质疑,在得知其他人还与你有同样的想法时,却不问是谁,只问对方在哪里,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她是谁,而且正在找她。能够第一时间想到她,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密切,所以,你很有可能也是天魔教的人。”孟传情托着下巴自顾猜测着,“天魔教嘛,聪明又有本事的也就那寥寥几人,再加上与农儿有三分相似的相貌,就不难猜出你是谁了。” 被猜出身份,农牧夫并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一种欣慰的笑容。 孟传情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上次在盟主府,农儿无故失踪,这么久了,她应该已经安全到家了吧!”岂料农牧夫神色一变,突然袭击孟传情。 论反应能力,孟传情绝对是万中无一的高手,有天魔神功护体的他,对于外界的攻击,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他侧身躲过攻击,单手抓向农牧夫,扭、绊、勾、各种招式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农牧夫身怀秘穴宫和天魔教两派绝学,功力深厚,应对自如。他为试探孟传情的武功深浅,招招狠厉逼人,以指代剑,日月初尘剑法联合阴风煞掌,占尽先机。 孟传情招式较杂,没有绝学,却胜在内功深厚,但他只是一手拆招。他的右手依然戴着手套,助阵左手,却不敢出招。上次在丛林大战夜明心,他就是右手打出了一掌,击败了灵渊阁的高手,而那时他就发现,为江湖人所不耻的灭绝神掌,被他不小心学会了。从此,他的右手更加的自卑了,不敢轻易示人,也不敢轻易出招,绝大数的原因是,世间没几人能承受的了他这一掌。 农牧夫惊诧于孟传情的功力,猛然挥出一掌,孟传情左手对掌,两人纹丝不动,比拼内力,周身的物体却被波及,纷纷碎裂。 孟传情不解,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为何对我出手?” 农牧夫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如你的头脑一样,深不可测。你应该就是农儿口中的小羊哥哥吧?果然,内力很深厚。”说完,他缓缓撤掌。这个人既然认识农儿,那么就一定是农儿口中所说的哥哥中的一个,只要试探一番,便可知道他是哪个哥哥。 孟传情也撤下掌势,玩笑道:“莫不是你家后院真的有小绵羊?” 农牧夫想了想,道:“你应该不叫杨誓吧,有谁会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真名叫什么?” 孟传情笑而不语,心中特不爽。我就会起这么难听的名字,怎样?蓦地,心头一震,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然扭头看向街头。 街上的行人早已在两人打斗时就躲了起来,空荡荡的街上,浓雾大起,隐隐中可看见两个人影在街头并立。 孟传情当即喝到:“谁在那里?出来!” “呵呵…武林庄的二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啊!”来人略带磁性的声音,让两人都有些惊讶。 来人竟是夜未央和劳桑心。 农牧夫惊诧于孟传情的身份,而孟传情却对夜未央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苏州城一别,不过一个多月,再见时,夜未央风采依旧,而自己,落魄至此。 再见夜未央,孟传情没由来的有些高兴,很快就忘记了情伤,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专心应对此人。这个人,更值得自己去研究。他开门见山问道:“你为谁而来?” 夜未央饶有兴趣地回道:“你当我为谁而来?” “若我所想,是你本意,岂不无趣!” “若你所想,非我本意,岂不枉识?” “识君不疑,你我并非知己。” “若不疑,你我难成知己。” 这对话让农牧夫和劳桑心感到惊疑,这两人看似暗藏机锋,却又仿佛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一旦说起话来,别人好像永远也插不上嘴。劳桑心不禁在心中暗叹:领主似乎很在意孟传情啊! 夜未央有一张闲不住的嘴,话多又巧舌如簧,在糊涂堂时,他就爱与江才情斗嘴,故意气他、调侃他。不仅如此,那些下属们也惨遭他的“毒害”。如今,放眼整个武林,似乎没几人能说的过他,好不容易碰到孟传情这样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自是十分欣喜,一见面就斗个不停。 农牧夫看到夜未央身边的劳桑心就已猜出了,夜未央就是那日在迷雾鬼林与师妹斗琴的高手。当日劳桑心和冉必之两人闯迷雾鬼林,他就跟在后面,这个人的模样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夜未央的声音,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莫非他就是农儿口中的未央哥哥?他难道是为我而来? 夜未央笑而不语,突然话锋一转,看向农牧夫,朗声道:“农先生,别来无恙?” 农牧夫冷哼一声,装作不认识,“阁下是谁?我们似乎并未见过。” 夜未央眉目微挑,道:“见没见过,你我心里都非常清楚。此次出山,是为寻找南无诗而来吧?巧的很,我也正想找她呢。” “既然是找她,你来此地何干?无诗并不在这里。” 夜未央道:“没关系,找到了你,就等于找到了南无诗,相信不用过多久她就会现身的。”他盯着农牧夫,笑容深不可测,“对吗?农先生?” 农牧夫明白了夜未央的意图,知道他是想擒住自己好逼南无诗现身,遂开始寻思脱身之策。他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孟传情,道:“虎父无犬子,你也比他聪明许多。” “你说甚么?”孟传情以为自己听错了。 农牧夫低声道:“帮我打退他,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孟传情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换个方式直接请我帮忙的话,我会很乐意的,我讨厌被人威胁利用。” 农牧夫有些尴尬,又听孟传情道:“不过,我确实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宜你了。”说完,他看向夜未央,“夜未央,你的对手是我。” 夜未央眼睛一亮,笑道:“不错啊,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交过手。” 两人都不再多说,直接动手。这方,农牧夫企图悄悄溜走,却被劳桑心拦下了,两人也纠缠在了一起。 孟传情的拳脚功夫不是夜未央的对手,就连内力,那人也是至柔一派,碰上强劲的孟传情,他巧妙地半攻半守,灵活至极。第一次与夜未央交手,孟传情才感觉到这个人的强大,他的身手很诡异,很凌乱,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毫无破绽,半攻半守,配合的天衣无缝。想不到夜未央不仅对人性很了解,对武学也研究的很透彻啊!他真是太优秀了,不似凡间人。 夜未央的身影飘忽,犹如鬼魅,幻影如梭,孟传情看在眼里竟暗暗吃惊!这个人的轻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他一直在隐藏实力。现在想想,当初在莫邪塔他与商羽落对打三百招都不曾落败,凭的竟是自己的实力。这人,究竟师出何门何派? 一百招之后,孟传情还是没有在夜未央身上占到上风,有些不甘心,他一咬牙,猛地将右手挥向夜未央。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想杀死夜未央,但他直觉这人会活的很长久,灭绝神掌施展开来,偌大的红手印击向对方。 夜未央咋一看到这掌印,心中惊异万分,知道这是甚么武功后,他也不敢硬接,只得仓促后退躲闪,另一边和农牧夫大战的劳桑心见了更是惊呼出声。 正在这时,白影一闪,江才情及时出现,揽着夜未央躲开袭击,并运功挥掌击向孟传情的红掌印。一红一白两个手印对碰,顿时碎裂,孟传情也被逼后退数步,屈膝半跪于地,显然已受了严重的内伤。 这一变故太突然了,农牧夫急忙撤手奔到孟传情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劳桑心也收起惊魂未定的心,回到了夜未央身边。 江才情有些生气地看着夜未央,“为什么?”就在刚才他出掌的时候,夜未央抓住了他的胳膊,卸掉了自己一部分功力。 “因为,我还不想他死。” 江才情一瞪:“他想让你死!” 夜未央面不改色,“不是还没死吗?” 江才情被气的彻底无语,脸更加的苍白,愤愤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夜未央眉头一皱,道:“小白,你先撤。好像是武林庄的人来了,你不能提前暴露。六日,你也跟着他先走。” 江才情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留下来看戏,该出现的,很快就会出现。” 江才情和劳桑心刚走,武林庄的人马就到了,却只有两个人:孟凡尘和桑幼忧。 桑幼忧瞧见孟传情坐在地上,赶忙奔了过来,“二表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孟传情慢慢站了起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哪里受伤了?”那个白衣人,他的功力竟是如此的高深,自己拼尽全力,也不能伤他分毫,反而被他重挫。为了不让桑幼忧担心,他只得强忍内伤,装作若无其事。 桑幼忧不相信,在他身上捶捶打打,发现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这一迹象,却让农牧夫和夜未央两人吃惊不已。农牧夫看了一眼孟凡尘,直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却又好像从未见过,心中暗道:“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衣笑臣当年和楼仲丛决战时,农牧夫和秋双心才加入天魔教不久,两人也只是听过对方之名,却未曾见过面。所以,孟凡尘并不认识农牧夫,瞧见他投过来的目光后,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又转脸看向孟传情,喝道:“逆子!跟我回去。” 孟传情当时不告而别,这其中缘由,孟凡尘是再清楚不过了。看着孟传情忍痛割爱,那伤心难过的模样,他心里一个劲地直呼痛快。但孟传情却离家出走了,这让孟凡尘很是不爽,怎可让这逆子在外面潇洒,让他在家里日日面对鄢商慈,痛苦难耐,才不枉费他的一番计划。 孟传情离家后,武林庄的人找了他半个多月,终于在今日将他找到。 “二表哥,你跟我们回去吧。”桑幼忧低声劝道。鄢商慈的事,庄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也都明白了孟传情离家出走的原因。纵是如此,桑幼忧依然不舍孟传情离开。 “我也想回啊!是这两个人不让我回。”孟传情不想回去,却也不想伤桑幼忧的心,便露出一幅无辜的神情,并朝不远处的夜未央眨了一下眼睛。他直觉夜未央会帮助自己。 夜未央会心一笑,道:“孟庄主,你好笨啊!” 孟凡尘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是何人?孟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夜未央“毒舌”再次发功:“既然都是逆子了,又怎么会乖乖跟你回家呢?你应该说,乖儿子,走,爹爹带你回家。这样,他就会很听话地跟你走了。” 听了此话,在场之人,除了孟凡尘,无一不暗笑。 夜未央不怕死地继续毒舌:“这招很灵,不信,你可以试试…”当然,迎接他的,是孟凡尘的一掌加暴喝:“自作聪明的人,死的最快!” 可惜,夜未央从来都不是自作聪明的人,而是真的聪明,所以,他没有死。这两人交手,熟高熟低,一眼可见。孟凡尘此次闭关之后,功力更甚一层,看的孟传情心惊。夜未央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一味用轻功躲闪。 当所有人都在关注两人大战时,农牧夫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整个人就变得很激动,慢慢后退,寻找气味的来源。 行了大概十几来步,他抬头看向屋顶,那里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看见了他,缓缓道:“牧夫,跟我走。”然后飞跃而去,农牧夫随即紧紧跟上。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叛教之由 孟凡尘和夜未央两人临场相斗,激烈万分,孟传情见他们旗鼓相当,几乎不分上下,心中颇为安然。正自观赏时,眼角却瞥见农牧夫悄无声息地退向了街角,想来是要独自溜走,遂撇下了身边的桑幼忧,尾随而去。 桑幼忧见孟传情离开,叫道:“二表哥,你去哪啊?”然而,哪里还有孟传情的影子,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脚。 桑幼忧这一声叫唤,引起了夜未央和孟凡尘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孟传情离去的方向,都想追过去。夜未央不愿再与孟凡尘纠缠下去,嘴角一扬,眼神蓦然变幻,化心与忘本同时施展开来,将功力深厚的孟凡尘送进了幻境之中。随即,魅影一闪,身影已消失不见。 桑幼忧看着在幻境中与空气对打的孟凡尘,目瞪口哆,身体都僵了。 孟传情奔到街头,远远地瞧见农牧夫跟着一个黑衣人走了,两人离去的速度极快,他还想再追,却觉得自己身体的力量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半步。江才情那一掌,不仅破解了灭绝神掌,还将一半功力反弹打中了他的身体,他一直靠着自身的内力苦苦支撑着,此时,已渐渐不支。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喃喃道:“会是谁呢?” “能够带走农牧夫的,除了南无诗,还能有谁?”夜未央此时追了过来,在他身后轻笑道。 “南无诗?”孟传情低头想了想,忽然抬手拍了拍夜未央的肩膀,道:“唉!我走了。” 夜未央佯怒:“连声谢谢都不说,就想走吗?” “太俗了!后会有期。”孟传情摆摆手,欲翻上墙头离去,不料眼前一花,毫无预警地晕倒在了地上。 夜未央上前扶起他,把了把脉,喃喃道:“还真会装啊?明明伤的这么重,我还以为是小白的功力退步了。”回头看了一眼大街,眼神变幻,撤了幻境,然后抱起孟传情,悄然离开。 他走后不久,孟凡尘就从幻境中走了出来,见了桑幼忧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从未觉得如此狼狈过。拂袖一挥,道:“走!回家!” 农牧夫被南无诗引到一间破草屋中,他有些激动,“无诗,是你吗?” 南无诗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是我,牧夫,十多年未见,你已老了许多。” 农牧夫看着她,惊诧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此时的南无诗,容貌已改,几乎都让他认不出来了。 南无诗别开脸,淡淡道:“农儿还好吗?” “没有母亲的孩子,怎么会过的好?” 听出了丈夫话里的恨意,南无诗冷然道:“牧夫,你恨我?就算如此,我也不后悔,为了楼哥,为了天魔教,做什么都值得。” 农牧夫沉默半晌,才扯开话题道:“我今天看见一个少年,你知道他是谁吗?。” 南无诗冷淡的脸上竟露出了丝许微笑:“他很优秀吧!文武双全,头脑又聪明…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他是楼哥的儿子,那样深蓝的眼眸,除了天魔神功的传人,天下再无第二人。”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带他回去认祖归宗?” 南无诗脸色一变:“不!绝不能带他回天魔教。” 农牧夫愕然,“为什么?” 南无诗深谋远虑,缓缓道:“我们要保护他,就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世。只有做武林庄的二公子,他才是最安全的。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有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一心想要歼灭天魔教。如今的天魔教,已是名存实亡,覆灭是早晚的事。若是让那个组织知道,孟传情才是天魔教真正的少主,那他还有命活吗?反正我当年抱来的那个孩子,已经做了十多年的少主,让他继续做下去吧!如果真到了那天,就让他这个伪少主代为牺牲了。” “无诗,想不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然早知道有人要对付天魔教,你就应该回教助阵,怎么能弃之不顾?” 南无诗黯然道:“没救了…没有楼哥的天魔教,已不值得我去守候,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保护楼哥的儿子,不让他绝后。” 农牧夫保持着冷静,“那农儿呢?为了别人的儿子,你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了吗?曾经信誓旦旦要守护的天魔教就这样放弃了吗?那我不明白,我还留在天魔教是为了什么。” 农牧夫想起了过往,一阵心痛。 大概是二十年前吧,那时的楼仲丛还没有遇到秋双心,南无诗也没有遇到农牧夫。青梅竹马的两人没有任何人和事的阻挠,一起嬉戏打闹,天魔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成为一对。 不久后,武林中发生重大变故,新任武林盟主别应天铲除了灸泠门和秘穴宫。当时,他和秋双心奉宫主之命,前往天魔教盗取魔灵珠,作为荣升堂主的考验,恰巧因此逃过一劫。 天魔教并没有那么好闯,他们一进迷雾鬼林就触动机关,直接被暗道送进了魔狱。楼仲丛得到消息后,和南无诗一同赶往魔狱,当时,两人已闯过重重机关,累的精疲力尽,而最后一道机关,也将他们逼到了绝境。楼仲丛及时赶来,救下了两人。 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人,楼仲丛丝毫没有动容:“来我天魔教者,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你们自己选。” 秋双心冷声道:“何为朋友,何为敌人?” “前者可在我天魔教内自由出入,后者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我们是敌是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农牧夫反问。 楼仲丛负手而笑:“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入我天魔教,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农牧夫和秋双心商量了一番,最后一同点头道:“好,我们入天魔教。” 楼仲丛当即就要放他们出来,却遭到南无诗的阻拦,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最后还是将人给放了。 几日后。 楼仲丛看着再次被关进魔狱的两人,颇为忧心,吐出真言∶“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秘穴宫已经在江湖上除名了。”这两人在天魔教住了几日,养好了精神后就暗算他,却被天魔神功重创,南无诗气愤之下再次将他们关了进来。 “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们入天魔教,太俗套了。”农牧夫想起暗算失败,有些泄气,说话也是了无生气。 楼仲丛笑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我天魔教是百年来最难闯的门派,慕容华语又怎么会派你们来盗取魔灵珠呢?事实上,你们的宫主,早在灸泠门被灭后,就预知到了秘穴宫的危险。所以,她才以盗取魔灵珠为借口,将宫中最优秀的两个弟子送到了我这里。她在赌,赌我会收留你们。” 两人被这样的消息震惊,秋双心不愿相信∶“不可能…别应天灭灸泠门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我们秘穴宫与他并无仇恨…” “有时候,杀人并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给他机会重生。别应天灭你们两个门派的内幕,不能用平常心来看,只有当你什么都放下时,拥有一颗非凡心,才会看透。这件事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了,由不得你们不相信。” 秋双心态度坚决,“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轻易入天魔教,我们必须回去一探究竟,替师门报仇。” 楼仲丛道:“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我已经通知了别应天和江湖同道,你二人已入了我天魔教,今后,一容共容,一辱共辱。” 秋双心有些生气,喝道:“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楼仲丛淡然一笑,道:“在这个江湖上,你们若学不会拿得起,放得下,便是扼杀了自己的未来。冤冤相报何时了,无法放开的人,活的就比别人痛苦。不如放下一切,从新开始。” “你说的容易,倘若今日落难的是你,你会入我秘穴宫吗?”秋双心愤然道。 “不会。”楼仲丛断然道:“因为不会有这一天,我天魔教存世百余年,早已根深蒂固。若真有覆灭的那一天,我身为教主,也只会与其共存亡,而且,能让我天魔教走到这一步的人,秘穴宫未必敢与其为敌。” 楼仲丛的高深莫测,在于他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所以,他成功地收复了农牧夫和秋双心。他不知道,十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商羽落的女子,与他同样的出色,他们拥有同样的一颗心,叫做非凡。 楼仲丛教两人学会了宽容和大度,面对别应天这个灭门仇人,他们也只是一笑泯恩仇。短短几月,秋双心已完全放下了心结,和楼仲丛成为了一对恋人。而农牧夫也对南无诗心仪已久。 机会就在邪帝衣笑臣误闯劣引林之后。自那日起,南无诗就开始为保护天魔教而做准备。聪颖的她早就看出了农牧夫对自己的心思,所以,她和农牧夫做了一场交易。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守护天魔教。” 农牧夫曾是慕容华语最为得意的弟子,他的头脑也不是一般的聪明。听了南无诗的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是,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已身在天魔教,自然会守护它。” 南无诗冷笑:“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秋姐姐个性真诚,没有你那么多心眼,她不知道你们离开秘穴宫的内幕。但你就不一样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慕容华语的心思,却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你有私心,你想活着,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做逃兵。” 农牧夫终是变了脸色,论心计,他还是输南无诗一筹。“那你想怎样?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要我和你守护什么天魔教?对我来说,它只是第二个秘穴宫,我也随时可以抛弃。” “我用自己,换你忠心。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但你必须和我一起守护天魔教,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抛弃它,直到死亡。”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抛弃它,只到死亡……”农牧夫重复着当年南无诗对他说的话,极其心寒,质问道:“可是如今,你却做了逃兵,那我们当年的交易又算的了什么?” 南无诗想起过往,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牧夫,对不起,我食言了。但你必须坚持下去,若你真的爱我,就为了我而坚持下去,为了农儿,为了秋姐姐,你一定不能放手。” “呵…”农牧夫笑的凄凉,“无诗,你太自私了。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替你承担一切吗?若是如此,我情愿自己没有爱过…” “牧夫…” “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吗?为了天魔教,我已经付出够多了。这次来找你,本就指望你回去和我一同守护天魔教,可如今,你这样的态度,着实让我心寒。” 南无诗柔声道:“牧夫,我知道,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我查清楚了那方势力,粉碎了他们的组织,确保小孟不会受到威胁后,就会带他回去认祖归宗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 农牧夫道:“那方势力,我也正在调查,之前,他们已经闯过一次迷雾鬼林了,农儿已经跟他们有了接触。我会通过农儿深入调查的,但是,不会太久,我不会等你很长时间。若是你一直不回头,我一定会抛弃天魔教!” 南无诗笑道:“不会太久的,我现在藏身在飞龙引,又换了一张脸,是不会有人认出我的。等我安定下来了,就去找小孟,保护好他。牧夫,我也希望,你能暗中保护他。” “保护他?你为了他,抛弃了我和农儿,我凭什么保护他?”农牧夫冷哼一声,想起了当年在密室里的那场谈话。 十七年前,南无诗一返回教中就听到了惊天噩耗:楼仲丛与别应天约战雪山,生死不明,少主楼郁殊也神秘失踪,秋双心与闻宗萱一战重伤未愈,卧床不起,平静了数十年的天魔教再次面临大劫。 面对这样的局面,南无诗并没有慌乱,她将农牧夫拉进了密室中,共同研讨对策。 “少主失踪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教中亲信几乎都知道了。” “依你看,楼哥归来的几率有多大?”“机会很渺茫,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如果,秋姐姐得知这一切,会怎么样?”“丈夫和儿子都遭遇了不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以死殉情的。” 南无诗只问了农牧夫三个问题,便陷入了沉思,许久,她才决缓缓道:“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想做什么?”农牧夫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要做的事情,既可以保住天魔教,又可以让秋姐姐好好的活下去,牧夫,你会帮我的,是吗?” “无诗,你是我的妻子,我能不帮你吗?你说,要我做什么?” “第一,绝不能让秋姐姐和其他人知道少主失踪的事,所以,那些亲信一个也不能留!” “你要杀了那些亲信?”农牧夫吃惊,想不到南无诗竟心狠至此,那些亲信许多不是看着她长大的,就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她竟也防着他们。“就算如此,师妹一样会得知真相。” “所以,我必须找个孩子代替郁殊,成为天魔教的少主!这样,便可以让所有人相信,天魔教的血脉不曾断绝!”南无诗深思熟虑之后,语出惊人。 农牧夫仍有疑问:“你如何让师妹相信这一切?一个母亲,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孩儿?” 南无诗冷笑:“话虽如此,但如果这个母亲刚刚失去了丈夫,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是不愿再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的,无所依靠的她一定会打心底去疼爱这个孩子的。毕竟,秋姐姐太善良了。” “那些亲信,就由我来解决。我会带走魔灵珠,离开天魔教,它的灵性会指引我找到真正的少主。楼哥已然生死不明,我绝不能让他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 “秋音,我的女儿,娘对不起你,有些事我必须去做,也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希望你长大后不要恨我。” “牧夫,记得你曾经的誓言,你会永远守护天魔教,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 “找不到楼哥的亲生儿子,我将永远不会回来。” 农牧夫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次密谈竟会成为他们最后的一次谈话。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小白与黑仔 南无诗从农家抱来婴儿后,就开始实施了她的叛教计划。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天魔教,她不惜做了叛徒,顺理成章地杀了那些亲信。她带走魔灵珠,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灵性可以找到少主,更多是因为想借它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引起江湖上的纷争,间接地保护天魔教。 农牧夫是恨南无诗的,恨她当初选择了楼仲丛的儿子,而抛弃了自己和女儿,纵然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自那以后,南无诗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面前,他一时气恨,便发誓永远不会踏出迷雾鬼林一步。他和秋双心各自守着自己的孩子,封锁了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真正做到了与世隔绝。直到楼郁殊和农秋音从魔域里偷偷溜了出去,一切才有所改变。 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再见南无诗时,她已经找到了楼仲丛的儿子。然而,她却又因为另一个局不敢与其相认,并打算牺牲一切来保护这个孩子,甚至舍弃了天魔教。这让农牧夫更加的恨,恨这个孩子夺走了自己一家的幸福。所以,南无诗让他保护这个孩子,他非常不情愿。 “你为了楼仲丛和那个孩子,抛夫弃女,甚至抛弃了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天魔教。” 南无诗怔在原地,面对农牧夫的指责,她无话可说。 农牧夫接着质问道:“我只是为我们的女儿抱不公!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在世上,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我不知道她该如何承受。无诗,我后悔了,早知有这么一天,我是不会许下永远守护天魔教那样的诺言。我想要守护的,只是你,而你恰好在天魔教而已,没有你的天魔教,我守着它又有何意义?” “牧夫,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帮我保护好那个孩子,帮我隐瞒一切真相。此生是我对不起你,我无以为报,来生必当偿还。”南无诗说完,已然泪如雨下。 农牧夫看着她的泪脸,终究不忍,还是答应了她,“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会去找他的。” “谢谢你,牧夫。我在飞龙引,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南无诗说完,转身离去。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凄凉,身体在风中颤抖,仿佛一吹便会随风而去… 孟传情醒来时,身处一家客栈中,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身体已无丝毫的疼痛,他有些意外,望着坐在桌边自饮自酌的人,一脸惊奇:“夜未央,你救了我?” 夜未央笑道:“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孟传情撇嘴,“我也没打算说,本来就是你的人打伤了我,现在你救了我,也算扯平了。” 夜未央瞪眼,“什么叫我的人打伤了你?若不是你要置我于死地,小白才不会出手。” “小白?他叫小白啊?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孟传情一直很好奇,这两人看似兄弟却又不像,看似朋友但又显得太过淡漠,真是让人摸不透。 “没关系。”夜未央淡淡道。 孟传情来了兴趣,下床走到他对面,笑道:“该不是他穿一身白,你就叫他小白吧?” 被猜中心思,夜未央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道:“提他干什么,说说你的灭绝神掌是怎么回事?” 孟传情玩心大起,继续调侃他,“人家穿一身白你就叫他小白,那你穿一身黑,我是不是该叫你小黑?或者黑仔也行……” 夜未央什么话也没说,端起手中的茶朝孟传情泼了过去。 孟传情一个侧头,躲过了攻击,含笑看着夜未央,不再言语。那眼中透出的笑意是无比的真实,似乎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夜未央正色道:“不想跟你贫嘴,你那灭绝神掌究竟怎么回事?我听六日说,当日你追踪麦长风,一去不回,难道是拜他为师了?” 孟传情问道:“你可听说过隐脉?” “隐脉?那可是绝症。”夜未央转脸看向他,有些惊讶,“莫不是被灭绝神掌反噬?” 孟传情扒开胳膊上的衣服,将手臂露了出来,却吃了一惊:那条红色印记不见了!他愣了愣,抬头看向夜未央,“是你替我疗的伤?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确信,在自己晕倒之前印记还在,但醒来后却消失了。这期间,只有夜未央为自己疗过伤,莫非他的内息可以克制灭绝神掌?孟传情想到这些,不免对夜未央的身份来历有些好奇。 夜未央伸头看了一眼,瞧见孟传情的胳膊白花花的,什么也没有,就明白原因了,遂喃喃道:“原来我还有这本事啊?”摊开手掌看着,似是心中也极为不解。 孟传情心中一动,趁夜未央不注意,将右手放到桌子下方,扒掉手套,发现手心的红色掌印还在,有些失望。看来,夜未央的内息只是治好了隐脉,却并没有消除掌印,以后他还将带着手套,右手无法示人。好在他不用那么快死了,至少,还有七个月的寿命。 “未央,你在这里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孟传情吓了一跳。江才情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负手看着夜未央,脸上的表情极其淡漠。 孟传情着实吓得不轻,以往无论身边有任何动静,他都能够察觉。但这个小白出现时毫无声息,如同鬼魅,他竟然丝毫也没有发觉。这个人的武功,显然已达巅峰之境,是自己万万不能及的。 他盯着江才情,心底又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这个人,虽然看着很不易接近,但似乎身上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仿佛是仇人,却又仿佛是亲人,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孟传情很是不解,不禁低头皱眉沉思起来。 夜未央将孟传情的反应看在眼里,回头指责江才情,道:“小白,这是在外面,不要随便吓人,你以为是在家里呢?”江才情的气息,他也没有感觉到,只不过是因为常年待在一起,对他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罢了,所以,他并没有受到惊吓。 江才情瞥了孟传情一眼,淡淡道:“你救了他?” 孟传情猛然抬起头,心中讶然: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强撑?这也强的太离谱了! 夜未央淡淡道:“他命不该绝。”起身走向江才情,对孟传情道:“我走了,下次见面,我们再斗个三百回合。” “好啊,我奉陪。”孟传情轻笑。 那两人离开以后,孟传情也离开了客栈。他心想,既然自己命不该绝,就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去寻找自己的身世,顺便寻找那个怀有正确心法的人,好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于是,他又开始四处游荡。 这日,孟传情牵着白马来到了武陵镇。经过一家酒肆时,见里面围满了人,一时好奇,停下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说书人在讲着武陵山的事,武陵山之战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依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原本要在武陵山决战的,本是那天魔教教主和我们武林正道的盟主别应天,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二人竟临时改变了决战地点,甚至连他们的夫人都不知道。这两位夫人,都是国色天香,武艺高超的角色,二人不约而同登上了武陵山,虽然并没有人亲眼得见,但那精彩程度可想而知,斗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还真是天崩地裂,据说二人决战之后,武陵山顶峰俱塌,山脉尽毁,惨不忍睹。别应天的夫人在那一战之后,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在同一时间,天山雪岭也莫名地引起了血崩,有人猜测,楼仲丛和别应天就是在那里决战,也就是在那一战之后,这两人也在江湖上消失了……” 酒肆的人虽然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但个个都听的热血沸腾,时不时的拍掌叫好。孟传情只听了一小段便离开了,那说书人的口才虽然不怎么好,却引起了他一探武陵山的兴趣。于是,直接策马往武陵山而去。 武陵山暮色长春,重峦叠嶂,一条条山脉相连,蜿蜒缠绵,如巨龙盘卧。孟传情飞跃上山,站在高耸的顶峰,将整个武陵山的景色一览无余。望着那苍松挺拔,青草葱翠的山脉,他感觉心都顺畅多了。微风阵阵袭过,花香四溢,馨香扑鼻,沁人心扉,抬眼望蓝天白云,高山飞鸟,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温馨。孟传情忍不住高歌起来: “春秋夜,吾独饮,醉意横生,月下与狼同舞,留满地忧伤,谁与我共享?夜来花惆怅,见君不易,惟有凭栏望。日日无炊,只流相思泪,看红颜憔悴,留下几分醉。若无为,垄断天涯路,只盼君心早日归。一朝醉,同语议苍天,何苦让人痴恋难?看茫茫沧海荡起几番涟漪,留下几分愁!几日忧!几时休!” 一曲吟罢,孟传情索性盘腿而坐,借这自然的气息慢慢调息起来,这一调息,就是数个时辰。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边的红日将要落下,只好施展轻功跃下了武陵山,牵着白马去镇中寻找客栈。 “飞龙引?”孟传情在一家客栈门外驻足,抬头望向招牌,闪闪金光,喃喃道:“这家客栈似乎不错,一旦黄龙下九天,骑龙枿枿升紫烟,很有诗意,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 孟传情进了客栈,一眼就被客栈的规模震撼了。这客栈,虽然比不上苏州城的东华客栈的豪华,却也有自己的特色。客栈有两层,一楼是大厅,摆了十几张桌子,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空桌仅剩了几张。二楼应是住宿的客房,一排排的房门,算起来大概有二十几间房。房外是长长的走廊,走廊边的栏杆,雕龙玉柱,精工细琢,显尽富贵。 “不知道这里住宿是不是跟东华客栈一样,漫天要价?”孟传情不禁想。以前身边有表妹跟着,走哪都不用操心吃穿,现在不一样了,钱要靠自己挣。虽然桑幼忧曾经说过,全国各大商号,任他取钱,不过他并不想靠女人吃饭。所以,出来之后,他没有取桑幼忧一分钱。 孟传情将小二招来,问了下酒价,小二报了以后,并不觉得贵,于是就要了壶。正自悠闲地喝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浅衣妇人,她见了孟传情后,蓦然驻足,“小孟?” 孟传情放下酒杯,看向妇人,半晌才道:“南无诗?” 妇人一身浅色衣衫,头发皆用发簪挽起,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还有欣喜。这张脸,容颜秀美,孟传情觉得很陌生,但是听了对方叫他的名字,他就猜出了其身份。这世上,只有南无诗这么叫过他。他盯着南无诗的脸,讶异道:“你整容了?” 南无诗浅笑,道:“你还是那么聪明,不过,我现在叫殷娘,是这家的老板。” “这是你开的?”孟传情更吃惊了,一个常年在江湖上漂泊被追杀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间最能传递消息的客栈,她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跟我来。” 南无诗将孟传情带去了一间客房,道:“这间客栈,在很久以前就开了,不过一直是掌柜齐叔在打理,我只是幕后老板。之前在农家山下,我被残阳剑主所伤,还毁了容,好在江湖上有一位医者会整容之术,就换了一张脸。如今,我化名殷娘,守在这里,应当不会有人认识我的。所以,你也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孟传情愣了一下,问:“你如此信任我?” 南无诗笑道:“我只信你。” 孟传情道:“那好,我们来做笔交易,我替你隐瞒身份,你告诉我,那个眼睛跟我很像的人,是谁?” 南无诗没料到他会做这样的交易,想了想,道:“好,我告诉你。那个眼睛跟你很像的人,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曾在天魔教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可能是因为觉得我们天魔教的名声不太好,又悄然离开了。我找了他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初看见你的那刹那,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儿子呢。”她编起谎来,眼睛眨也不眨。 孟传情从南无诗的脸上,话里,看不出丝毫破绽,不禁有些相信了,遂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南无诗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陵城人,武功很高,是江湖上的游客,说不定已经归隐江湖了。” 孟传情听后,心想:这个人,说不定跟自己有关系。 正文 第六十章 挑战天下高手 孟传情自从南无诗口中得知了那个陵城人的消息,整晚都睡不着觉。 次日,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要找那个陵城人?”南无诗听后,大感吃惊,这个人本是她随口一说的,根本就不存在,小孟如今却要找他,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她面色缓和,笑道:“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说不定已经死了。” 孟传情摇摇头,沉思道:“不管他是死是活,只要有机会,我就绝不能放过。我想过了,要找一个消失很久的人,就如大海捞针一样,极其渺茫。所以,我决定挑战天下高手。” 此话更是让南无诗大吃一惊,几乎当场叫出了声:“你疯了!挑战天下高手?你不想活了吗?”她是打心底里想要保护孟传情,自然不愿他冒险。 孟传情苦涩一笑,道:“正是因为想要活着,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我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不……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小孟,你究竟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陵城人?”南无诗不解。 孟传情看着她,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反倒是你,频频惊讶,莫非你不想我找到他,或者说,那个人,他根本就不存在?” 南无诗有些心虚,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干笑一声,道:“能找到他,当然很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挑战天下高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孟传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放心,我有分寸。昨日,我去了一趟武陵山,发现它下面有一座小山峰,叫天目峰,那里,很适合挑战。我要找的,不仅仅是那个陵城人,还有一个关乎到我生死的人。所以,我要效仿你们天魔教的创教祖师宁仇渊。她当年在北邙山挑战天下高手,不也是遇到了轩辕伢子那样的神人吗,说不定,我也能因此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个有心机的人,往往都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对于孟传情来说,自己体内的内功心法,是关乎到自己生命的,所以,他从不跟任何人讲。 他自然不会告诉南无诗,自己挑战天下高手的真正目的:一来,借此找到那个陵城人;二来,借比武之机,找到那个与自己内功心法相同的人。神医曾经说过,若不尽快找到正确的心法,他的寿命就只剩下短短几个月了。 南无诗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孟传情,便不再劝他,而是道:“我帮你。”见孟传情露出疑惑的眼神,她又道:“因为,我也想找到那个人。” 陵城少主在天目峰挑战天下高手!日期为九月初五,也就是三日之后。 此消息一出,震惊江湖。一来此人一直默默无名,二来胆敢挑战天下高手的人,在江湖上已多年不见。这陵城少主是何许人也,竟有此等壮举? 无人知晓此人的身份,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不少高手纷纷赶往天目峰,一睹此人的风采。 天目峰高达二十丈,峰顶是一块平地,这才被孟传情选做决战之地。决战这日,天目峰下聚集了不少高手,却都被一男一女拦于峰下。这两人,正是飞龙引客栈的伙计,小二阿峰和厨娘阿朱,他们受南无诗之命,在山下筛选报名人员。 一张长桌被摆在路口,阿朱阿峰并排而坐,望着前方排了一列一列的武林人士,不禁咂舌,“峰哥,我们成亲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多人就好了。” 阿峰在一旁笑道:“你就做梦吧!要真有这么多人来,我还不敢娶了呢。”说着,他将两块牌子摆在桌上。 那是昨夜孟传情考虑过多方因素,百般思量后才写下的条件。一块牌子上写着:“未满三十不得参与比武”,另一块上书“空手对招,不可携带兵器”。 年龄限制,孟传情是怕夜未央劳桑心几人熟人也来挑战,便先一手阻止了,而且,根据水连环的分析,将内力留给自己的人,不可能那么年轻;兵器限制,是因为他要找的是一个内功心法与自己想同的人,只需拼内力就行。这两个条件也是看得众人一脸惊奇。 一切准备就绪后,报名开始了。 第一个报名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老者,在阿朱那里登记好之后,便飞上了天目峰顶。片刻后,在一声惊呼中,那人远远地从峰顶摔了下来。索性伤的不重,当是孟传情很好掌握了力度。 第二个报名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二十五六的人,当阿朱问他年纪时,他说自己三十一岁。阿朱一脸的不相信,只好回头望向站在峰顶边缘的孟传情,询问他的意见。 此时的孟传情,穿着一身黑色斗篷,黑金面具,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全都隐藏起来。他双臂环胸,一直看着峰下的情况,见阿朱询问,他将手一扬,示意她稍等,然后转身走到山峰的另一侧。 南无诗一身紧身黑衣,也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她一直站在侧面,看着孟传情决战。孟传情走到她身边,朝她要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又来到山峰边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抬手,连同纸条一同射向阿朱。这等精彩绝伦的暗器功夫,也惹得峰下众人一身惊呼。 匕首直接插在了阿朱的面前,她拿起纸条一看,不禁打了个寒颤。将纸条交给阿峰后,她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谎报年龄的人,问:“你真的有三十一吗?” 那人张口,正欲回答,却瞧见阿峰摆出了一块新牌子,上面写着:“谎报年龄者,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了这样的牌子,倒真让许多人收敛不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物进入山峰下,报名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孟传情轻松打发了三个人之后,休息了片刻。这时,他看见许多熟面孔拥挤着人们而来。 被这场决战吸引来的,有不少都是孟传情的熟人。 夜未央带着劳桑心和冉必之,孟凡尘带着孟传闻,同来的还有韩令风,以及一些在莫邪大会上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夜未央和劳桑心两人在人群中兜兜转转,最后在阿朱面前停了下来。他望着阿峰最新摆上来的牌子,叹道:“还真是毒啊!” “若非如此,我定要上去讨教一二。”劳桑心在他身后道。 夜未央想了想,突然道:“我记得必之今年好像刚满三十吧?让他上去玩玩。” 劳桑心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与自己同来的人,只得对夜未央道:“他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我去找找。” 劳桑心转身的时刻,忽听夜未央道:“不用找了,这小子比我们还快呢。”顺着夜未央的目光望去,只见冉必之空手,步步飞跃,登上了峰顶。 孟传情不曾见过冉必之,也不认识他,但见他容貌清秀,不像三十多岁的人,遂指着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不懂规矩吗?未满三十,不得前来挑战!”他在此之前,服了药物,喉咙臃肿,说话嘶哑,却透着一股威严和霸气。 冉必之挑眉,道:“不好意思,鄙人今年刚满三十。” 孟传情见他说的很是自然,不像说谎,便道:“报上名来!” “冉必之。” “刀道第一高手,冉必之,江湖公认的男魔头,和商羽落齐名。”这时,站在孟传情身后不远处的南无诗开口说话了,她帮孟传情介绍了冉必之的身份。声音,也有刻意改变。 孟传情点了点头,道:“规矩我来定,十招决胜负。”十招,足够他摸清楚对方的内息。 冉必之哑然,“十招?”这怎么打的过瘾? 孟传情道:“十招之后,若我没有从这里掉下去,你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可接受?” 冉必之耸肩,道:“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约定好后,二人便开始打斗。 第一招,孟传情直接抬掌袭向冉必之的前胸,掌中带着劲风,用了三成功力。冉必之握拳回击,快,狠,却不够准,孟传情侧头躲开。 第二招,孟传情一个旋身,横扫冉必之下盘,在后者倒退躲避的同时,双掌齐齐运功,五成功力袭向对方。 冉必之毕竟是刀道高手,没有武器在手的他,行动显得有些缓慢,但见孟传情双掌袭来,急忙运功抵抗。这一瞬间,二人体内的真气互相抗衡,孟传情可以感受到冉必之体内的真气游走,显然,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他有些失望,遂拂开双掌,向后跃起,一掌劈向冉必之。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内功后,他不再一招一招地试探,而是加快了速度,猛烈地袭击。冉必之明显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见孟传情的招式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他只得以掌代刀,划向对方,半攻半避。 七,六,五……二,一,十招对罢,二人停止了打斗,皆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孟传情道:“十招已罢,你可以跳下去了。” 冉必之道:“为什么只打十招?还没过瘾呢。” 孟传情没有回答他,而是冷冷道:“如果你不能遵守约定的话,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下去。” 南无诗在身后补充道:“看到先前的那几个人了吗?他们就是不遵守约定被少主摔下去的。残了废了,我们可不负责!”不愿遵守约定的人,南无诗会一同出手将对方赶下去。 冉必之望着二人,笑道:“明白。”说完,他猛地向后跃起,一个翻身跃下了天目峰。 夜未央几人远远地看着冉必之落地,纷纷奔上前,问道:“怎么样?” 冉必之轻笑,“很神秘。”说完,也不管夜未央如何看他,直接去一旁取回陌阳刀。 “领主,韩令风也来了。”劳桑心一身黑色劲装,却是女装打扮,她手持残阳剑,看向走过来的韩令风,便往夜未央身后躲了躲。哪知那人只顾着报名,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韩令风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沉稳了。”夜未央突然开口道,“难道是那一战改变了他?” 劳桑心不解,“领主为什么这么说?” “六日,看人要用心。”夜未央道:“以前的韩令风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高傲的神态,今日却是收敛了许多,这就是最明显的变化。人啊,总是在经历过许多苦痛后才肯再回首,可那时,什么都变了。” 劳桑心看着韩令风慢慢跃上天目峰,似懂非懂。 与夜未央一样,当韩令风跃上峰顶时,孟传情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心想,麦长风竟然真的改变了他,同时,他心中十分明白,韩令风也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想了想,他冲韩令风道:“你是盟主,我不跟你比。” “你的比试,分年龄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分身份?”韩令风不嗔不怒,淡淡回道。 “非也!”孟传情道:“我自知非盟主的对手。况且,盟主来此并不是想真正比武吧?”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太孤独了,想找人练练。”韩令风大方承认。儿子死了,知己麦长风又失踪了,想想也挺难过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正是眼前的孟传情吗? 因此,孟传情觉得有些愧疚,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向前跃起,如流星般快而准地一爪抓向韩令风,口中道:“老天不让你死,就是要让你好好活着,留着你的命,为武林造福吧!” 这一招,不是为制服韩令风,而是要将他逼退到峰顶边缘。然而,韩令风未能如他所愿向后退去,而是弯腰躲过袭击,并侧身一个回击。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站在了正中间。看不到孟传情的脸,他感觉有些可惜,轻叹一声,提气,运功,强劲的掌风直劈对方。 感觉韩令风并没有出全力,孟传情抬手便硬接了他一掌,退后三步,刚好在边缘处停下。远处的南无诗见此,顾不得暴露身份,趁韩令风不备,一掌击向他的背后。后者防备不及,一个踉跄向前两步,尚未停稳,孟传情又旋身连踢两脚,将他踢下了山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夜未央的计划 望着韩令风轻飘飘地落地,并没有摔的太难堪,孟传情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向南无诗,那人蒙着脸看不见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隐隐泛着笑意。他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你还是太善良了。”南无诗道。 孟传情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南无诗又道:“已经打败了六个高手,你还不乐意啊。” 孟传情道:“他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南无诗问:“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在找什么人?我感觉你不像是在找那个陵城人,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从孟传情订下十招的规矩后,南无诗就知道,孟传情要找的,跟她所想的,不是同一个人。 孟传情摇头道:“不能说,这关系到我的性命,所以,你要是不想我死,就认真点。”虽说当时他下这个决定时,南无诗主动要求帮助他,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地相信这个人。 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说话机会,下一个挑战者又跃上了山峰。这人是个白胡子老头,一看就是那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孟传情心想,会不会是这个人呢?可是,打了两招之后,他就泄气了。这人,还不如冉必之呢。 如此反反复复,孟传情迎接了无数的挑战者,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他正想同南无诗商议明日再战时,一个人又跃上了山峰。孟传情和南无诗看了那人,都有些吃惊。 跃上天目峰的人,是孟凡尘。 孟传情不想与孟凡尘交手,因为他们对彼此体内的真气都太熟悉了,弄不好还会暴露了身份。但如果直接弃战的话,也会引得对方的怀疑,思考了片刻之后,孟传情决定和南无诗合作,联手对付孟凡尘。 孟传情甚至不敢与他说话,直接出手攻向孟凡尘,而南无诗就在孟凡尘专心对付孟传情的时候,从左侧攻击他。这两人都怕被孟凡尘认出来,皆不敢使用本家功夫,只是徒手虚招对敌。 孟凡尘被两人攻击了十招之后,貌似有些怒了,招式猛然变得凌厉起来,鹰爪一挥,直扑孟传情的面门,欲拆下他的面具。孟传情却顺着他爪中的劲风向后仰去,一个筋斗一翻,从后侧峰顶飘然跃下。同一时刻,南无诗黑影犹如鬼魅,直追孟传情而去,咋一看,像是为救孟传情一同跳了下去。 山峰后侧乃万丈深渊,孟凡尘站在边缘,看着两人如孤鸿般慢慢下坠,一霎那间竟有些失神。 因为天将黑的缘故,峰下的人已经走了不少。阿朱和阿峰对众人喊了声:“明日再来!”便匆匆收了摊子。 孟凡尘一脸怒容从峰顶跃下后,见这两人要走,一把抓住阿朱,喝问道:“这陵城少主究竟是什么人?” 阿朱被吓到了,拍着他的手大叫道:“你放开!我们只是收银子办事的,哪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敢糊弄于我?”孟凡尘不信,又是厉声道:“快说!” 孟传闻在一旁看着,想阻止却又不敢,深知父亲在气头上,是谁也劝不住的,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孟庄主,何必为难这些普通人呢?”一个声音自孟凡尘身后响起。 孟凡尘放开了阿朱,回头看向夜未央,“是你?”阿朱也趁此机会拉着阿峰跑了。 夜未央和劳桑心并排而立,笑道:“自然是我,几日不见,可还安康?” 孟凡尘脸色一变,几日前的挫败加上今日的无礼,他已将夜未央视做了仇敌,冷笑道:“今日来这,你是想找死吗?”说话的同时,手上已运了几成功力。 蓦然,一阵刀鸣声传来,一把亮晃晃的大刀猛地飞了过来,插在了孟凡尘身前。紧接着,冉必之的身影出现,欺身上前,拔出陌阳刀握于胸前,眼神冷厉,看着孟凡尘道:“想打架吗?我还没打过瘾呢!” 这一刻的冉必之,看着有些慎人,眼睛布满了血丝,似是要入魔。方才,在天目峰上,十招打的很不过瘾,却被孟传情给逼了下来,此时,大有一种拿孟凡尘出气的架势。 与此同时,劳桑心也上前一步,横举残阳剑,冷眼看着两人,道:“我也还没出手呢!” “陌阳刀?”看着这样的阵势,孟凡尘终是卸了自己手上的功力。名震江湖的陌阳刀,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这个持剑的女人。 “打什么打?没看见天要黑了吗?”夜未央被两人护在身后,突然敲了一下冉必之的头,道:“回家!”然后不顾他人目瞪口呆,转身即走。 见夜未央离去,冉必之和劳桑心两人狠狠地瞪了孟凡尘一眼,尾随而去。转身时,冉必之还耍了个漂亮的刀势。 “传闻,你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这个人。”孟凡尘对身旁的儿子道:“竟然连陌阳刀都肯臣服于他,一定是个狠角色。还有那个女护卫,都给我查清楚了。” 孟传闻眼神变幻不定,“是,父亲。” 天目峰后,孟传情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中星星,叹道:“世上的人,就像天天的星星那样,多的不可数,我要想从中挑一,机会是不是很渺茫呢?也许,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说不定。” 南无诗坐在他身旁,猜测道:“你要找的人是个前辈高手?” 孟传情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南无诗又问,“他的内功非常深厚?” 孟传情还是没有说话,南无诗扭头望去,失笑,竟然睡着了。 抬头望向高耸的天目峰,她不禁想起了天狼山之战,那一战,她虽然没有亲临,但可想而知,两个绝顶高手的对决,应当比今天还要精彩吧。想了想,她笑了,楼哥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我们吧? 扶起孟传情,然后慢慢地将他背回了客栈。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合作,自然将一切退路都想好了。二人早就将一根无色引线绑在后侧山峰之下,跳下去时,两人都牵着引线,所以,他们都毫发无伤。孟凡尘本也不是那种心细的人,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破绽。 夜未央三人从天目峰下来后,天已经黑了。当夜,他们在峰下一处农户家借宿。次日一早,三人徒步到达山脚下的平川湖。 湖面上,一艘小船渐渐地往这边划来,一个人站在小船上,不停地向这边招着手。 夜未央看着船只靠岸,突然上前一把揪住来人,将他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你说的大船?啊?你是打算一个人回去么?” “咳咳……”南华,糊涂堂的星杀,擅长追踪和调查,他扯开了夜未央的胳膊,道:“这个,已经是最大的一艘了。” 见夜未央瞪着他,他又小声道:“你出来的时候,也没说要渡湖,要不然来的时候,我就给你弄艘大的了。” 从糊涂堂来到此地,必要经过平川湖。来的时候,几人同乘小舟,夜未央被晃得头晕脑胀,加上有些晕船,一上岸就开始吐。南华为了讨他开心,自愿留下去弄一艘大船,以便回去的时候用,哪知他忙活了半天,竟还是一艘小船,这叫夜未央怎么不气。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然后一左一右抓住夜未央的胳膊,南华在身后推着他,三名属下将不怎么情愿上船的夜未央,连推带哄地弄上了船。一上船,夜未央就焉了,坐在正中间动也不敢动,三人前前后后将他围在中间。 “查到南无诗的藏身地点了吗?”夜未央稳定了情绪之后,问划船的南华。 “查到了,她在武陵镇的飞龙引客栈。”南华道。 “武陵镇?”夜未央看向南华,“不就在这附近吗?” “是的,就是前面那个镇子,在武陵山的脚下,因为十七年前秋双心和闻宗萱一战,这个镇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天目峰就是武陵山下的一座小峰。”南华停止了划船,看着夜未央。 “既然找到了南无诗,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夜未央看着三名属下,道:“六日,你去飞龙引,先去探探武陵镇的底;必之留在镇外接应。这一次,我们要利用南无诗,将天魔教的残余势力全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那我呢?”南华见自己没有任务,有些不服气。 “划你的船!送我回去。”夜未央没好气地看着他。 “对了!必之,你与那陵城少主的交手情况如何?说说看。”夜未央对陵城少主的身份极为好奇。 冉必之想了想,道:“很神秘,他一直在用内息与人作战,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我想,下次交手,我一定能认出他。” “好,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要及时向我通报。” 劳桑心和冉必之下了船,却没有立即离去。劳桑心看着南华,道:“照顾好领主。” 冉必之道:“要是让他掉进水里,你可就完蛋了。” 夜未央一瞪,拾起船里的一块石头,扔向冉必之。 两人离开后,南华忽然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搭你一个人,所以才弄了这么小的船。” 夜未央望着湖面,没有回应,南华回过头,道:“领主,他们都走了,你可以躺下,这样就不晕了。” 夜未央闻言躺下,叹道:“这湖面风光还真不错啊!” 孟传情一早醒来,发觉厅只有掌柜的齐叔一个人在,正伏在桌上写一张告示。他凑过去一看,竟然是招聘厨娘和小二,一愣,问道:“阿朱和阿峰呢?” 老齐闻言抬头道:“阿朱和阿峰昨日在天目峰下被人盯上了,老板安排他们连夜离开了武陵镇。所以,客栈要重新招伙计。” 这客栈的掌柜,叫老齐,多年来,一直替南无诗打理着客栈,已然成为她的心腹。跑堂的小二叫阿峰,和厨娘阿朱是一对恋人,这两人,平时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没人的时候,就喜欢打打闹闹。孟传情几天的时间待下来,已经和这三人都混熟了。此时听闻两人离开,忽有些不忍,又觉得有些愧疚,道:“是我连累了他们。” “你今天还战吗?”南无诗此时下楼,问道。 孟传情满脸忧愁,道:“不战了,太累了。昨日连战二十六位高手,晚上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今日若是还战的话,说不定就一睡不起了。”他顿了顿,又道:“话说你们的祖师,当年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独战上百位高手,还是个女人。” 南无诗笑道:“不是我打击你,宁祖师在当年可是能够比拟轩辕伢子的人物,岂能相提并论?”说到宁仇渊,她似是极为自豪。 孟传情道:“也对。我可没那本事,战了一天,什么结果也没有。与其等别人上门,不如自己出门去寻找。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江湖上闯闯,游历大江南北,若有幸找到了固然是好,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认命了。” 孟传情决意离开飞龙引,四处游荡,去寻找那个陵城人。为防止武林庄的人找到他,他特意乔装了一番,粘上了从神医那里要来的人皮面具。这张人皮面具很朴素,皮肤微黄,暗淡无光,孟传情粘上后却显得很有精神,轮廓分明,也遮去了他眼中原有的光芒。 南无诗为他准备了一身朴素的衣裳,简单干净,腰间随意系了根腰带。他的右手依然戴着手套,只留五根指头在外。与南无诗的临别之言只说了不到两句话,他就踏门而去。 孟传情离开客栈后,牵着他原来的那匹白马在镇上逗留了一会儿,听说书人讲了几段江湖轶事,然后才出了镇子。镇子外面有一条大路,大路两侧是树林,方圆几百里。他一边欣赏着林中美景,一边悠然地走着。 行了大概几里路程后,忽然从林中窜出一人,拦在他马前。孟传情看了那人一眼,愣了一下,这不是刀道第一高手冉必之吗?昨日才与他在天目峰一战,难道他是认出我了,所以在此拦截?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战后之战 冉必之当然没认出孟传情,他在这里,本是奉了夜未央之命,接应身在武陵镇的劳桑心。 由于陌阳刀太过出名,进镇子恐暴露身份,他只有躲在树林中。这么多年来,两人一明一暗合作完成了多少计划,彼此都有自己的方式,也不怕对方找不到自己。 在林子中坐了几个时辰,冉必之觉得有些饿,便想找些吃的。哪知他找了许久,未曾在林中发现一只野兽,不免觉得有些丧气。正巧此时,孟传情骑马而来,冉必之心想:不如找他要些吃的。 于是,他提着陌阳刀,指着孟传情,道:“打劫!人走,身上的干粮留下!” 孟传情好笑地看着他,原来只是打劫干粮啊!他眉目一挑,道:“我这只有银票,没有干粮。”出来的时候,他确实没带干粮,南无诗很大方地给了他几张银票。 冉必之盯着孟传情瞧了几眼,又看向他身下的马,道:“没干粮就把马留下。” 孟传情惊愕,“难不成你还想吃马?” 冉必之道:“我饿了!”他既然被称为魔头,行事自然与常人不同,全凭本性。若是平时,他也不会如此轻视畜生的生命,此时,他饿的很,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孟传情好心道:“你若是饿急了,我可以给你银票去镇子上买吃的。马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冉必之道:“银票你当我没有吗?我不进镇,就要吃马!” 孟传情微怒,“马虽是畜生,却也是有生命的,你怎么可以随意吃它?” 冉必之不耐烦,用陌阳刀指着孟传情,道:“不给连你一块吃了!” 孟传情想了想,道:“好,给你就是。”说完,猛然一掌拍在马背上,接着腾空跃起,落在地上。白马嘶鸣一声,猛地冲过冉必之身侧,向前奔去。 冉必之反应也快,双手紧握陌阳刀,转身朝奔跑的白马挥出一刀。 就在这同一时刻,孟传情突然跃起,从冉必之头顶穿过,一脚踢向陌阳刀,而后又借力跃上冉必之左侧的柳树之上。 这一脚来的太突然,冉必之防备不及,手向右侧一偏,霸道的劲气随之砍向一颗大树,大树随即应声倒地,碎枝纷飞。 冉必之收刀,望向树上的孟传情,心中诧异:竟然还是个高手? 他握紧手中的刀,灌注一丝真气于刀锋之上,抬手挥刀,凌厉的劲气直逼孟传情。 陌阳刀属江湖第一魔刀,这样强劲而又霸气的刀法,若无一身深厚的内力护体,就算不被刀锋所伤,也会被它所散发的劲气撕裂,粉身碎骨。孟传情方才已见识过魔刀的厉害,他手中没有兵器,自是不敢硬接,只能凭着灵巧的轻功四处躲藏。 冉必之虽刀法如神,然而孟传情却看准了他的劣势,树林太过茂密,陌阳刀根本就无法随意施展。于是他凭借树木东逃西蹿,在每颗树上都会驻足片刻,待陌阳刀袭来时,他又迅速逃往另一颗树,灵活的如同一只猴子。 冉必之冷笑,轻功好又怎样?力量才是王道! 双手握刀,加强力道,忽然运起最厉害的霸王刀法!刹那间,风云变色,数道劲气横穿树林,周围七尺的树木,皆被劈裂,纷纷倒地。 孟传情无处可遁,睁大眼睛看着冉必之又一刀袭向自己,不甘束手就擒,他急忙运功双手抵住陌阳刀。 孟传情赤手接刀倒让冉必之吃了一惊,但他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不仅没有收刀,反而加重力道和对方拼起了内力。这是一场生死较量,谁先放手,谁便丧命。 就是这一瞬间的比拼,冉必之识破了孟传情的内息。他眼神一变,惊叹道:“你是天目峰的陵城少主?” 孟传情没想到冉必之会识破他的身份,他丝毫不敢松懈,双掌紧紧夹住刀锋,不让冉必之拔刀,并有第二次出刀的机会。同时,他还要撑着,不让刀落在自己的头上,可谓是两面受难。此时,他已被逼单膝跪地,却还苦苦硬撑,真是毅力惊人。 冉必之被孟传情的内力深深震撼,除了堂主江才情,从没有人可以仅凭一身内力,一双肉掌接下他的霸王刀,就连领主也做不到! 在他震惊的同时,突然又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令他更惊讶的是,这股杀气竟是从眼前人的身上发出来的。他诧异地看着孟传情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赫然变成了深蓝色! 冉必之尚未反应过来,孟传情就突然发难,双手劲气横生,一股大力弹开陌阳刀,然后顺势一掌打向他。冉必之被掌力震退数十丈,借助陌阳刀才勉强停下身来,刀口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冉必之明白,再打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处,而且,彼此都已重伤,若不尽快疗伤,恐怕命不久矣。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孟传情,冉必之迅速逃离了树林。 冉必之前脚刚走,孟传情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孟传情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睁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然后是一颗挡住他视线的猴头。那猴子原本是蹲在他身边的,见他睁开了眼睛,便伸头过来查看,刚好与孟传情的双眼对视。 任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遇到这种事,都不免会大惊失色,好在孟传情的心理承受能力较强,只是心底咯噔了一下,瞪着猴子:“死猴子!你不知道猴吓人,吓死人吗?”在说话的同时,他已起身坐在地上,然后是一阵猛咳,猴子也在这时蹭地溜走了。 轻揉丹田,孟传情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心想,刀道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刚刚那一战,他被陌阳刀的数道劲气所伤,功力还剩不到一成,近期内怕是不能再动武了。想着想着,他所幸又躺回了地上,对着茫茫夜色发呆。 闭目想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冉必之出最后一招霸王刀时,猛烈无比,他根本就难以招架。本以为自己会命丧于对方的刀下,心底有些不甘,然后一阵气血翻涌,再然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刷刷刷……”孟传情扭头,见那猴子又走了回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朦胧中,可见那人的大致身形,当是个精壮的男人,孟传情一时猜不透来人身份,只有当做没看见。 “原来没死,我还挖坑呢,真是浪费力气。”那人突然开口道。 “农牧夫?”孟传情听出了他的声音,大感诧异,“你怎么在这里?挖坑作甚?” 农牧夫抱起脚前的猴子,慢慢走近:“挖坑当然是用来埋你。” “你跟我有仇?”孟传情不解。 “没有。”农牧夫道:“一个没有气息和脉搏的死人,难道不该埋了他吗?” 没有气息脉搏!孟传情忽然想起了那日,他与商慈初见时在海上遇难。当时他从洛知心手中救下商慈后也昏迷了一阵,据商慈所说,那时他也没有气息脉搏,所以才以为他死了。难道我每次昏迷都跟死人一样,是我的体质问题还是……奇异的内功在作祟? 孟传情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问农牧夫:“你来这里是不是跟南无诗有关系?” 农牧夫讶异地看着他,又听孟传情道:“你居然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这就表示你可能也认识我,可我这张皮,只有南无诗知道,所以,你今天一定是见过她了?” 农牧夫在他身边蹲下,抚着猴子的毛,道:“无诗让我一路跟随你,暗中保护。我本想着你的本事也不小,应当不需要人保护才是,哪知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被人伤成这样了。”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你出镇后我就跟着你了。不是很近,不然早出来帮你杀敌了。”农牧夫道。 “那人,竟然为了一匹马跟我拼命,真衰,不过,他应该也伤的不轻吧。” 农牧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孟传情,道:“你还能站起来吗?” “我有那么弱吗?” 孟传情说着就想起身,却见农牧夫握紧了拳头,口中道:“站起来又怎么样?我一拳就能打到你。” 孟传情睁大了眼睛看着农牧夫,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他说的却是事实,冉必之最后那一刀,没要了自己的命已是万幸。“所以,你是想给我一拳吗?” 农牧夫摇摇头,伸手在怀中掏了一支火折点亮,然后趁孟传情不备,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和腰际,毫不费力将他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喂!”孟传情大吃一惊,挣扎着叫道:“农牧夫,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当然,他的挣扎毫无效果。 农牧夫站起身,一手拿着火折朝林中走去,口中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废物,我可不想保护一个废物,还是把你扔回客栈,待在无诗身边比较妥当。” “不行!”孟传情叫道:“你放我下来,我不回客栈。” 孟传情怎甘心被束缚,双脚双手不停的踢着挥着,虽使不出内力,但迫的急了,力气也来了,踢的农牧夫生疼。他皱了皱眉,将火折放在地上,伸指点了孟传情的穴道,后者再也动弹不得。 孟传情气极,冲他道:“你能不能换个方式带我走,一定要扛着吗?”他觉得这样很丢脸。 “不能。”农牧夫起身,接着走:“你知道抗和背有什么区别吗?” 孟传情想了想,道:“男的抗,女的背?” 农牧夫停下了脚步,歪头看着他,“当你遭到攻击时,可以随时将抗的人丢掉,而背着的人,你未必丢的掉。他可能会紧紧地缠着你,让你无法专心对付敌人。” 孟传情想了想,道:“意思是,你只背自己信任的人?” 农牧夫道:“谁不是如此呢?” 经他这么一说,孟传情也安静下来了,任凭农牧夫扛着往前走,那只猴子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许久之后,他不禁问道:“这猴子哪来的?” “几天前捡的,打算带回家去送给农儿。”农牧夫道。 孟传情道:“送给农儿?还真是不错啊,她一定喜欢。” “她什么都喜欢,只要对她好的,都喜欢。”农牧夫顿了顿,又道:“貌似,也很喜欢你,她在家里经常提起你。” “农儿……”孟传情轻笑:“还挺想她的。”他想了想,又问:“农儿那么可爱,南无诗为什么还要抛弃她?她为什么叛教?” 农牧夫反问:“无诗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孟传情道。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农牧夫将上一军。 孟传情哑然,这两人还真像夫妻啊,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让你来保护我?” “你话真多!”农牧夫有些不耐烦。 “这不是话多,这叫不懂就问。”孟传情反驳,“一个人待我好,难道我不该记得吗,就像是一个仇人,恨也当是有理由的。” “理由?哼!”农牧夫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气。哪有什么理由?理由还不是你这个小子!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介怀,然而农牧夫却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这个孩子,已然被他深深吸引。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农牧夫不知道,在吸引所有人之后,又将所有人残杀殆尽,这岂非就是天魔神功的精义所在,杀气,本身就是最伤人的。 “哎,还有多久到啊?”孟传情有些难受,见农牧夫许久未说话,不禁问道。 农牧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不多久就出了树林,继续向前走,大致有百步路程时,在一块巨石前停下。伸手在大石上一阵摸索,打开了一扇暗门。 “你记好这条密道,这是通向飞龙引院内的唯一一条密道,除了你我和无诗,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农牧夫边走边道。 “哎?密道这种事,是可以随便跟人说的吗?”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身世之谜 农牧夫默不作声,径直往前走,大概几十里之后,一间房现于眼前。房间阴暗潮湿,除了一张炕,和一些洗漱用品,没有多余的东西。孟传情本以为农牧夫会在此停下,没想到他穿过房间,接着往前走,大概又行了一半路程后,一个洞门又现于眼前。 农牧夫打开洞门,穿过飞龙引的侧院,直接将孟传情送到了南无诗的房间,未曾惊动任何人。“他被刀道第一高手所伤,必须留在这里养伤。” “牧夫,谢谢你。”南无诗感激不尽。 农牧夫看了她一眼,道:“我要回总教了,近期不会出来,你自己小心。”说完,又悄然离开了。 南无诗扭头,发现孟传情一直盯着自己,那眼神,似乎是要将她看穿。 孟传情开门见山地问:“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还让农牧夫过来保护我?”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狠心抛夫弃女的人,挺绝情的。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却觉得这个女人待自己很不一般,初次见面,才相处几天,她就将隐藏了十几年,人人都想争夺的魔灵珠送给自己了。她对自己,不仅仅是大方,还有一种特别的关心。当农牧夫将他带进来时,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对方脸上的担忧,这绝不是一个不想干的人应有的表情。 南无诗显然没料到孟传情会这么问,愣了愣,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是我恩人的儿子,你们的眼睛太像了……” 孟传情打断她,缓缓道:“你是说那个陵城人?他真的存在吗?其实最初听你说这个人时,我心情是有点激动的,所以并没有怀疑。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却还是破绽百出。你和农牧夫,莫云苏,三人第一次见我,仅凭我的眼睛,就能认出那位恩人。这说明,那位恩人对你们的印象太深刻了。我和商慈认识了这么久,也不敢说凭一双眼睛就能认出她,除非,你们与那位恩人有着更深厚,更长久的感情,或几年,或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这个人,一定是长期居住在天魔教的,他一定是天魔教的人。对不对?”他紧紧盯着南无诗的脸,不放过对方丝毫的表情。 南无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几乎僵立当场。她完全没有想到,孟传情会猜测到这些。她愣了许久,才缓缓道:“你想多了,我待你好,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儿子。” “啊?”孟传情猛咳两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南无诗。 南无诗笑了笑,“难道你忘了,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就是以母子相称的。” 孟传情松了一口气,“你还当真么?” “为什么不呢?”南无诗道:“我不觉得,多你和商慈这对儿女会有什么坏处。” “你待我都能这么好,那么农儿呢?你怎么忍心让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孟传情想到农秋音,不禁有些同情她。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死南无诗,甚至,她也会恨自己吧?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南无诗心在颤抖,若不是因为他,她何苦要承受这一切? “那么,当年你究竟为什么叛教,有什么比你的家人还要重要?”孟传情始终觉得,家人是自己永久的支柱。抛去和他有些仇怨的孟凡尘,他的每一个亲人,他都非常珍惜。他可以疏远他们,但绝不会背弃。而南无诗,却轻而易举地做了,丝毫没有后悔,这样的人,究竟是无情,还是真的迫不得已? “你不需要知道。”南无诗避而不谈,心道: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只要这样潇洒地活着,就足够了。 孟传情苦涩一笑,道:“对,我不需要知道,我也没有资格知道。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查不到,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家事呢?这次出来,原本就是为寻找身世而来的……” 南无诗心中诧异,打断他的话,“你当真不是孟凡尘的儿子?你是怎么到武林庄的?”当初,楼哥的儿子被人带走,下落不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心只想着保护他,却从未想过,这个孩子是如何到了孟家的?现在想想,收养这个孩子的人,岂非就是那场阴谋的最大嫌疑者。这个孟凡尘,很值得怀疑! 孟传情道:“听大哥说,是父亲在门外捡的我。可能正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父亲从小就待我不一样吧。” 南无诗追问:“他待你难道不好吗?” 孟传情看着她,没有做声。这个女人问了那么多问题,句句透着关心,说跟自己没关系,谁肯相信? 南无诗又问:“听牧夫说,你的生辰八字是辛未年四月初七辰时,如果是捡的,你家人怎么会对你的生辰八字那么清楚?” 孟传情心念一动,道:“好像八字就戴在我身上吧。”他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思索着什么。 怎么可能!南无诗差点惊呼出声。楼哥的儿子,当年丢失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而且,他的八字,絮语和席飞都不知道。难道,当年的天魔教内,还有其他叛徒? 南无诗正想着,忽听孟传情道:“我在想,楼仲丛会不会有两个儿子?那个舒玉,你们天魔教的少主,他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和他会不会是双生儿?” 南无诗心内无比震惊,这个孩子,他怎么能猜到这些?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回去认祖归宗的,到时,那些想对天魔教不利的人,一定会对他出手。 如此想着,她淡淡地开口道:“就凭你,也妄想做我楼哥的儿子?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楼哥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如今身在天魔教的楼郁舒。” 孟传情盯着南无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南无诗,你不告诉我,我也一定会自己查清楚的。反正我现在受了伤,哪也去不了,我就留在这客栈里,待在你身边,就不信你不会露出破绽。” 南无诗心中暗喜,口中却淡淡道:“随你,不过我这客栈可不会白白留人的。你要是没钱的话,就得帮我在客栈里打杂。”不能对他太好,太好了反而令他怀疑。 “啊?”孟传情一愣,“打杂?” 南无诗道:“不会太忙的,明天我会招个伙计和厨娘,人多的时候,你帮下忙就行。” 孟传情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我有钱。” 南无诗一把夺过,“这是我给你的,从现在起,你就是个穷光蛋。不干活的话就去睡街头。” 孟传情虽然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妥协,如此,他就一边疗伤一边打杂。 次日一早孟传情在房中静修。 南无诗一下楼就询问老齐招聘小二和厨娘的情况。老齐摇摇头,看向门外,忽然道:“那个瘟神又来了。” 南无诗朝门口看去,见一个富贵公子远远走了过来,他怀中抱着锦盒,脸上带着笑意。南无诗心中一动,对老齐道:“也许,我可以招一个免费的小二。”遂在老齐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富贵公子一进门就看见了南无诗,便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南无诗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道:“霍公子,大驾光临,又想旧事重提吗?”她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这一次,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那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哈哈笑道:“殷老板怎么还是这么见外,我说过了叫我春秋就好了。” 这富贵公子可不是别人,正是武陵山首富霍金山的儿子,霍春秋。他来此又有什么目的呢?自然是为了这家客栈的招牌。 武陵山,因当年别应天和楼仲丛一战而闻名江湖,位于山脚之下的武陵镇,也因此热闹了起来。南无诗所在的飞龙引,就处在镇中心,是一家占地面积极广,可以说是整个镇上最大的客栈。她隐藏在这里,化名殷娘,已有数年。 这客栈,可以说是南无诗唯一的产业。十七年来,她换了无数个地方,从来没有固定的房屋。直到六年前,她买下了这里,在江湖上漂泊累了的时候,她都会回来看一看,这也正是她时隐时现的原因。别看她只是个女流之辈,却相当精明能干,将这偌大的客栈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最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成为武陵镇首富垂涎三尺的盘中肉。 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说不遭人惦记是不可能的。武陵镇的首富霍金山早就对飞龙引垂涎已久。整个武陵镇的客栈酒馆都是霍家的产业,却只有飞龙引是独树一帜,不少人的闲言闲语,终于让霍金山下定决心要收购飞龙引。 南无诗的手段相当高明,霍金山三番五次的登门拜访,都被她不费吹灰之力,暗中指导老齐给挡了回去。连番的挫败,终于让霍金山放手,不再骚扰。哪知过了几天,他儿子又来了,据说他是因为孝顺霍金山,替父解忧,便自告奋勇地过来找她协商。 霍春秋打开手中的盒子,一尊水晶观音现于南无诗眼前。 南无诗何等宝物没有见过,区区一块水晶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却还是装出一幅吃惊的表情:“这是……千年古玉?你从哪里得到的?” 霍春秋一脸得意,道:“这可是我家的宝贝,足以买下三个飞龙引,殷老板,这笔交易可是很划算的……” “成交!”南无诗突然反手扣住观音,道:“这笔生意,我做了。” 霍春秋愣了一下,笑道:“想不到殷老板竟如此爽快,之前想好的说辞岂不都白费了。” 南无诗道:“霍公子几次登门拜访,诚意可见,令尊为了飞龙引更是愿意舍弃这千年至宝,我若还不应承,那就太不识趣了。” 霍春秋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如此真是太好了。殷老板,规矩不能改,我们立个字据吧!” 南无诗拿过看了几眼,签了字,道:“既然是字据,那就要立双份的,我这一张,也需要你签一下字。”说完,拿过老齐刚写的字据,递给霍春秋。 那字据有一半是折起来的,霍春秋看也不看,拿过来就签了。还给南无诗后,正欲起身离去,却听她道:“霍公子,今后就有劳你了,委屈你在客栈里做个打杂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南无诗脸上含着笑,慢慢地将字据打开。 “我霍春秋自愿卖身至飞龙引客栈做打杂,为期十年,若反悔,需用霍家一半的产业赎身。立据人:霍春秋。” 看了这几句话,霍春秋当场愣住了。随即,惊叫道:“你骗人!刚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将飞龙引卖给霍家,成为霍家的产业……”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南无诗又将字据折了起来,与之前一模一样,只能看到“飞龙引”,“霍家”,“产业”几个字。 至此时,霍春秋才明白自己被人给卖了,愤愤道:“你好阴险!你这根本就是耍诈!” “生意人,只凭字据说话。况且,我何时耍诈了?字据可是你自愿签的,我又没逼迫你。”南无诗悠悠道。 “你……”霍春秋指着南无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齐,以后霍小子就是客栈里的打杂了,有什么活尽管吩咐他去做。如果他要逃走的话,就给我打断他的腿,或者,拿着这字据上门找他娘也行。”南无诗一脸奸笑,看着霍春秋,“我倒希望他反悔,到时候就可以用霍家一半的产业来跟我换他这条薄命。” “别,你别去找我娘。”霍春秋似乎很怕他娘,低声道:“我留下来就行了。” 老齐忍不住好奇,问:“老板,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一定不会拆开字据看呢?” 南无诗笑道:“那是因为,我足够的了解他。他们霍家,会做生意的,只有霍金山和他的女儿,他这个儿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算准了,他让我签了字后,体内是飘飘然的,自然什么都不会看。” “你真的很阴险,老板。”老齐听罢,只能这样感叹。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剑客的情义 南无诗上午收复了一个免费的打杂,心情极度愉快。心想:只要再招一个厨娘,客栈又可以重新开张了。 正想着,一个红衣女子踏门而进,赫然是那才分别不久的劳桑心。只是她此时的衣着不再是江湖人的打扮,而是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丝巾,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嫣然一副普通村妇的打扮。 一看到劳桑心,南无诗就愣了片刻。这个女人不就是一个多月前和莫天都在后山拦截她的残阳剑主吗?正是她毁了自己的蓝绫,害得自己的功力受损,更可气的是,她的残阳剑气还伤了自己半张脸。 她装作不识,神态自然,问道:“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劳桑心盯着南无诗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们这里不是招厨娘吗?也许,我可以胜任。” 此话一出口,南无诗便开始暗忖,堂堂的残阳剑主怎么会来我这里做厨娘?难道已识破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直接动手?她并不知道劳桑心的真实身份,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图,只得小心应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劳桑心见南无诗没有说话,一时不解。 南无诗面不改色,道:“没什么,只不过,能不能胜任,要试过了才知道。” 于是,劳桑心被带去了厨房,按照南无诗的吩咐,随意炒一盘小菜。 霍春秋被南无诗安排在后院劈柴,辛辛苦苦忙完了之后又被打发去挑水。他虽然心有怨言,但南无诗的威严让他不得不乖乖顺从。这个富家公子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娇生惯养,无论南无诗安排了什么样的重活,他都能顺利完成。 将最后一桶水倒入水缸,霍春秋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清冷的眼眸,以及葱鼻之下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嘴角似有若无的冷笑,共同绘成的一张绝色容颜。 霍春秋一个愣神就松开了手中的桶,木桶掉进水缸里,溅起的晶莹水花溅了他一身。所幸劳桑心站的比较远,而她的反应更快,及时挥袖挡住了面容才没有让水溅在她的脸上。 看着一脸水珠,极度狼狈的霍春秋,劳桑心只觉得心情莫名的欢愉,莞尔一笑,然后转身来到案板前开始做菜。 霍春秋一阵心喜,迎上前去,问道:“姑娘,你就是他们新招的厨娘?年纪轻轻的,干嘛要来受这份苦?” 劳桑心麻利地切着一根黄瓜,闻言抬起头来,手中的刀却不停,嘴角轻挑:“你,不也是年纪轻轻的跑来做苦力,有什么资格说我?” 霍春秋哑然,半晌才道:“我是男人嘛,吃这些苦不算什么。” 劳桑心冷哼一声:“男人,了不起么?”她抬眼看向霍春秋,眼神冷洌异常,冰冷的面孔有如铺了一层寒霜,让霍春秋不禁打了个寒颤。 劳桑心突然变得冷漠,并没有让霍春秋远离她,反而让这个霍大少更加的缠她。厚脸皮是霍春秋最大的本事之一,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句“男人,了不起么”让他有些不甘,无论劳桑心做什么,他都要抢着做,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 劳桑心握紧拳头,看着那个蹲在灶边帮她生火的人,恨不得一掌毙了他。在糊涂堂待了近十年,除去执行任务,她从未与外界男子有过多的交流。在堂中,她敬夜未央如兄,夜未央亦待她如亲生妹子,而冉必之,莫天都,南华这几个与她交际最多的人,几人之间也都是相敬如宾。哪怕是后来遇到的孟传情,庄伏楼,也个个都是谦谦君子,亲远有度,谁曾想今日就遇到了一个死皮赖脸的人。 从未与这类人相处过,劳桑心只觉得无比厌烦,真恨不得他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若不是念在这人的本性不坏,她早就解决了他! 深吸一口气,劳桑心很快就冷静下来,为了大局着想,什么憋屈都要忍下来,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领主的计划! 劳桑心在霍春秋不停的骚扰下,炒了两盘菜。南无诗拿着筷子亲口品尝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残阳剑主的厨艺,非一般人可比,色香味俱全,令人尝过之后回味无穷。 她看着劳桑心,眼角含笑,“那就留下来吧,今后,你就是这里的厨娘了。” 她到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这个客栈,风云渐起。 孟传情离开武林庄后,武林庄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忙着找他,而找的最勤的当属桑幼忧了。她借助自己大江南北的商号不停地打探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 庄伏楼自那次送孟传心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武林庄做客。因为有孟传情在,每日谈笑风生,互切武艺,在庄里也算惬意。只是没想到,孟传情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庄伏楼看来,没有孟传情的武林庄,是非常无趣冷清的,所以,孟传情离开的第二天,他就想离去。不过,最终他却因为孟传心的一句话而留了下来。 “庄公子,你的剑法天下独绝,可否传授我几招?” 兴许她和孟传情是姐弟的缘故,庄伏楼对孟传心也怀有一股异样的感情。虽奇怪她说出这样有违师门的话,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武林庄上下的人经常看见这两人在一起练剑。 因为门派规矩,庄伏楼不敢将灵渊阁的武功外露,只是随便指点孟传心一些剑招。好在孟传心的根基够深,也勤于练剑,在庄伏楼这个好师父的教导下也算是进步神速。只是,当桑幼忧闷闷不乐回庄后,孟传心就再也没有心情练剑了,她的心中始终牵挂着孟传情,就过去询问情况。 被抛下的庄伏楼独自一人在园中瞎逛,却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孟传闻与鄢商慈正依偎在一起。他看着园中的两人,心中疑惑连连:在盟主府的那几天,鄢姑娘明明和孟兄弟很亲近,为何会突然转投他人怀抱?鄢姑娘也不像是放荡之人,难道是孟传闻夺人所爱?孟兄弟是因此才离开的吗?带着这样的疑惑,庄伏楼去找了孟传心,决定问一下孟传情的事。 不过,来到孟传心房外时,他却听到了一段很不愉快的对话。 房间里,桑幼忧正和孟传心聊着天。 “我想,表哥不肯回来,一定是因为商慈姐。”桑幼忧有些失落,“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放弃二表哥?” 孟传心道:“她也是身不由己,父母之命,怎敢违抗?” “呵…父母之命,若是我,管她什么父母之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啊。” “听父亲说,是商慈的义父亲笔书信将她许给大哥的。可我总觉得商慈不该如此忠于命运的,她不似这样的人。”孟传心的第六感向来很强。 桑幼忧趴在桌子上,闷闷道:“也许,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回到二表哥的身边。整个武林庄的人都知道,自小我就喜欢二表哥,我一直以为,将来我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他遇见了商慈姐之后,一颗心全被她勾走了。他喜欢的,我从不会讨厌,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成全他们又何妨?我放手了,可是换来了什么结果,二表哥被她伤透了心。如果这次我找到了他,就不会再放手了……”她强忍悲伤,端起桌上的茶,仰面一口而尽。 孟传心自是明白桑幼忧的心思,轻叹道:“幼忧,这几天你辛苦了,若不是我不方便出庄,早就陪你一起去找传情了。” 说到这里,桑幼忧不禁笑了:“哦,我理解,你要陪庄伏楼嘛!” 见她眼里的笑意,孟传心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颇为无奈,道:“幼忧,你别多想,是父亲让我想办法留下他的。你也知道,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感兴趣的东西,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更别说是留在庄里了。一个剑客,最爱的只有他的剑和顶级的剑术,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武林庄。” 桑幼忧嗤笑:“姑父他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不知道,他的心思,我从来都猜不透。能看透他的人,如今却已不在庄里。” 桑幼忧道:“我觉得商慈姐好像变了很多,她不知道为什么将小麦丫头赶走了,那丫头无处可去,我给了她一些银两,自己找住处去了……” 庄伏楼没有再听下去,脸色苍白僵硬,转身离开。昨日,他在庄外练功,瞧见小麦哭着跑出了庄门,随后一个杀手要取她性命,他暗中救下了小麦,送她离开。虽不知事情原委,但心想肯定与庄里的人脱不了干系,而今孟凡尘的意图,更是让他寒心。 他打算离开武林庄,在离开之前,还想弄清楚一件事,一件关乎孟传情的事。于是,他去了孟凡尘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除了孟氏父子之外,鄢商慈和桑引言也其中,庄伏楼突然而入,让众人甚是意外。 孟凡尘当即脸色一沉,道:“庄少侠,你有事?” 庄伏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一起的孟传闻和鄢商慈,走上前去,道:“鄢姑娘,灭绝的滋味,你可还记得?” 鄢商慈含笑看着他,“不记得,怎样?” 庄伏楼睁大了眼睛,惊道:“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枉费孟兄弟为此费尽心思,精心医治。他对你一片赤诚,难道你要如此回报他?” 孟传心和桑幼忧此时也来到了房中,听了庄伏楼的话,不禁有些佩服他。这个孤傲的剑客,除了他的小师妹,不为任何事情所羁绊,却甘愿为一个义字身陷一方,为自己所坚持的情与义做斗争。他欣赏孟传情的品行为人,将他当做真正的知己,守他所守,护他所护。他知道孟传情爱这个女人,于是,便想为他挽留这一份感情。 然而,早已忘却一切的鄢商慈丝毫不给他机会,句句简明却让庄伏楼哑口无言:“不然,我当如何?” 庄伏楼不知如何开口,桑幼忧替他道:“当然是以身相许!” “幼忧莫要胡说!商慈已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怎么能让她另嫁他人。”桑引言替自己的儿子说话。 桑幼忧嗤笑一声,道:“姑姑,商慈姐是怎么来武林庄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和二表哥的关系,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是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呢?大哥夺人所爱,不觉得羞耻吗?” “幼忧!”桑引言一把拽过桑幼忧,轻喝道:“你个傻丫头,干嘛要一股脑地拆散他们?姑姑这是为你好。” “你若真为我好,就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从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桑引言看见了桑幼忧眼中的真诚,忽觉得自己好愚蠢,对于爱情,她竟不如幼忧看的明白透彻,所以她的一生才会充满坎坷。而幼忧呢,一直无怨无悔的付出,却是那么的快乐,无忧。她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真是应了桑俊那句“普天之下,她只愿为孟传情一人而傻”。 “桑姑娘说的没错,你和孟兄弟的关系,认识他的人都已知晓,更何况你与他早已有肌肤之亲。我相信他绝不是负心薄情之人……”庄伏楼心直口快,竟也不顾女儿家的清誉,一心想要唤醒鄢商慈。而当事人听后,却完全不当回事,只手玩弄腕间的玉镯。 “庄少侠,你只是府中的客人,而这却是我孟家的家事,不劳你费心。”孟凡尘强忍怒气。 “孟庄主,孟夫人,你们早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还坐视不理,难怪孟兄弟心寒,离家出走。”庄伏楼扫了一眼房中的几个人,冷笑道:“武林庄被奉为江湖第一大庄,不过庄里人的作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孟兄弟光明磊落,生在这里,真是天大的讽刺。” “庄伏楼!你不要再说了。”孟传心惊讶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唯恐孟凡尘发怒,急忙喝止。庄伏楼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情绪稍稍缓和。 孟凡尘看了一眼鄢商慈,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忽然朝庄伏楼道:“庄伏楼!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虽然你对小女有过救命之恩,不过,我想这几天她已经好好招待过你了。没什么事的话,烦请离开。” 孟凡尘下了逐客令,庄伏楼也不好再说下去,他拱手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此告辞了!鄢姑娘,我们在盟主府也曾患难过,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完,转身离去。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神女的心 庄伏楼急步出庄,行了不过几里,忽闻身后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孟传心身着白衣,骑马而来,她的手中还牵着一匹白马。 孟传心浅笑上前,递上缰绳:“庄公子,我与你一同走。” 庄伏楼甚是惊讶:“你……为何?” 孟传心看向遥远的天空:“我想做一回自由的鸟儿。在这个家里,我们都是被囚在牢笼里的凤凰,无法展翅飞翔。只有传情,他努力抛开了一切羁绊,成就了他的梦想。他给了我勇气和希望,所以,我想去外面看看,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江湖。” “你要去找孟兄弟?” “是的。庄公子,传情跟我说过你和他之间的事,很高兴你能如此看重于他。我代他谢过了。” 庄伏楼淡淡一笑,“那我们一同去找他吧。” 庄伏楼与孟传心一路同行,途径百家,一一打听孟传情和水连环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二人皆不死心,一边行侠仗义,一边继续找人。 这日,两人来到了黄河边界的郾城。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桃源之地。庄伏楼安顿好了马匹,便和孟传心进客栈投宿。岂料伙计一看见他,就以客满为由将两人往外赶。 庄伏楼看了一眼拥挤的客栈,转身离开。孟传心随后而去,跨过门槛时,余光憋到那伙计和掌柜正看着自己,窃窃私语。她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离开。 庄伏楼又找了下一家客栈,结果还是被伙计赶了出来。不死心的他决定继续找。孟传心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那家客栈,动手逼问掌柜不让他们住店的原因。庄伏楼太过实诚,看不出这其中的缘由,她则不同,自小生长在各种明争暗斗之中,又与孟传情耳濡目染,早已把人心看的透彻。 再次被挡的庄伏楼满心忧愁,正欲细问伙计时,孟传心走了进来,“庄公子,不用费心思去找客栈了,整个郾城都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她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庄伏楼。 庄伏楼接过画像一看,正是自己,他愣了一下,问道:“这是?” 孟传心道:“也许是你的仇家,他知道你来了这里,早已吩咐了郾城所有的客栈,不准留宿你。” 庄伏楼心有不解,问身旁的掌柜:“那人什么模样?” 掌柜见二人也不好得罪,只得细细回忆道:“那是个蓝衣侠士,与公子你一般大,身材要魁梧许多,背着一把剑。样貌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说话声音我倒是忘不了,有点嘶哑,语气冷冰冰的。” 庄伏楼想了许久,实在猜不出是何人,正自出神时,孟传心突然牵过马匹道:“我们走吧。那人这么做只是想给你一点难处,他也许就在前面等着。” 二人行至城中时,庄伏楼突然在一家倒塌的楼房前停了下来。孟传心不解,问道:“怎么呢?” “这座楼,是被剑气摧毁的。” 从满地的碎物可看出,这楼生前必是繁华至极,如此庞大物体,仅凭武力,也需费一番功夫。断裂的木头,伤口甚是整齐,可见出手者剑术之高超。从旁边的议论声中,二人了解到,此楼正是那画像之人所毁,因老板与其争论不休,才遭逢此劫。二人不愿连累城中之人,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跨马出城,寻找那位神秘的蓝衣人。 正如孟传心所猜测,二人果真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神秘人。两人一靠近,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那人闻声抬头,缓缓道:“师兄,你来了。” 庄伏楼甚是吃惊地看着聂松胤,才一月不见,他竟已变化了这么多。无论是武功还是气质,都与以前大不相同。曾经的他少年心态,任性顽劣,而今却是风霜满面,阴郁深沉,仿佛饱经沧桑。 庄伏楼下马询问,“师弟,发生什么事了?”若非如此,他怎会心事重重。 聂松胤看了一眼孟传心,讥讽道:“小师妹你没找着,倒找了一个标致的女人。这便是你的品味吗?” 无故被人轻薄,孟传心怒气横生,玉袖一挥,一支袖箭射向聂松胤。对方突然拔剑,剑花一挽,袖箭折回反射向孟传心。庄伏楼也在此时拔剑,挡在孟传心前面,沥血剑轻轻一挑,袖箭又射向聂松胤。而后者不愿服输,加重了力道,再次将袖箭挑了回来。如此来来回回,两人以袖箭为注,比拼起了武功。 几个来回之后,二人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孟传心看的心烦,扬手一挥,再一支袖箭将先前那支打落,钉在一颗杨柳树上。 “你变强了。”庄伏楼收剑,既惊讶又欣慰。 聂松胤嘴角轻挑,“那是自然。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向少阁主挑战。尽管每次在她的手中我都过不了十招,却激发了我的潜力,让我愈战愈勇。所以,现在我绝对有资格与你一战。” 庄伏楼摇头:“你这是何苦呢?明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聂松胤有些愤恨地看着他,“若不是为了少阁主,你以为我情愿让你回去?她为你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吗?” 四个人的孽缘,一场悲剧。 为了医治多病的雪沧桑,水连环和庄伏楼一同上山采药,却不料采回来的竟是毒.药,瞬间便要了雪沧桑的性命。雪碧渊一怒之下将水连环父女二人逐出灵渊阁。庄伏楼深感愧疚,发誓要将小师妹带回来,却忽视了那个眼神始终追随着他的少阁主。唯有聂松胤能够明白她的心思,他自告奋勇,发誓要替她带回庄伏楼。 四人纠缠不清,恩怨难分。 “上次若不是担心少阁主的伤势,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回去。”聂松胤的眼里充满了坚决。 庄伏楼忍不住问道:“少阁主,她……怎么呢?” 聂松胤道:“上次你在莫邪大会身受重伤,是她救的你。” “不是你救的吗?”庄伏楼诧异。 “我可没那本事!当时你身重天魔杀气,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将真气引渡到自己身上,你早就没命了。她以命救你,你却一再的与她作对,大师兄,这就是你的为人之道么?” 庄伏楼安静了片刻,才缓缓道:“她没事就好了。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回去照顾她。” “她需要的那个人不是我!”聂松胤剑指庄伏楼,怒吼。他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气让两匹马儿都惊退了两步。 孟传心安慰着白马,对庄伏楼道:“看来他对你怨恨颇深。你自己小心点,我去那边等你。”说罢牵着两匹白马悠悠地走进了旁边的丛林中。 雪碧渊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庄伏楼摸不清,但经她指点过的聂松胤,绝对可以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灵渊阁以乾坤为本,除去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所有武功皆以乾坤命名——乾坤剑、乾坤掌、乾坤指。这三项功夫是每个灵渊阁的弟子都会的基本功夫,要想在武功上分个高低,就只能看个人的修为深浅。 聂松胤的基本功本就低庄伏楼许多,而且庄伏楼因为是沥血剑主,还多学了一套沥血剑法,所以,这场比斗,庄伏楼占了绝对的优势。 聂松胤的剑直指庄伏楼,无论是力道还是剑势,都比以前更快更强。孟传心还未走远,便感觉背后一阵寒光闪过,阴风倏起。 此时的庄伏楼,沥血早已迎上聂松胤的松花剑。 “叮!叮!叮!”只听得两剑相交的碰撞声。不过片刻,两人各自退后,一股强烈的剑气自两人身边扩散开来。 孟传心感觉到了身边的异常,却来不及躲闪,剑气如同一股热浪扑来,直击她的胸口。一声惊呼,倒在了地上。 眼见孟传心受伤,庄伏楼心急万分,欲停手去查看,岂料聂松胤又是一剑刺来。被缠着离不开身,庄伏楼有些怒了,真气一抖,沥血剑法施展出来,逼退了聂松胤。 “大师兄,早该如此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惊魂一杀吧!”聂松胤似是越战越勇,眼中充满了期待。 庄伏楼看也不看他,走向孟传心。才行几步路,忽听身后利剑飞驰而来,瞬间超过了他,刺向地上的孟传心。他飞快地抓住注满真气的沥血剑反击向聂松胤,同时一个旋身一把抓住了聂松胤的松花剑。 “师兄……你……” 听到聂松胤的声音异常,庄伏楼回头一看,惊呆。那把被他扔过去的沥血剑,赫然插在聂松胤的腹中。顾不得孟传心,他又急忙奔回去,扶住倒下的聂松胤,“师弟,你为何不躲?” “你……太快了……”聂松胤笑得凄凉,“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 庄伏楼不敢拔剑,一心用真气救他,顾不得说话。聂松胤断断续续道:“师兄……答应我,回灵渊阁……陪少阁主。” “我……”庄伏楼尚未回答,聂松胤又道:“我明白了……”他想起了临走时,少阁主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不后悔?”雪碧渊的语气忧伤、诡异,“出了这道门,你就永远也别想回来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果真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才明白……她说那句话的含义。原来……她早就算到了……我会……命丧于此。雪碧渊……你……竟不曾拦过我,原来我在你心中什么也不是……神女的心,其实是冷的……冷的……” 此时,远在灵渊阁的雪碧渊看着那颗即将坠落的星辰,满脸哀愁,“师兄,你可知神女的悲哀?什么都知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孟传心醒来时,已近黄昏。被剑气击中的心口依然有些疼痛。她挥挥衣上的尘土,放眼四望。两匹白马还在草丛里吃着草,庄伏楼和聂松胤却不知所踪。她在周围找寻了一遍,没发现两人,之后通过地上的血迹猜测到了两人之间有人受伤了。眼见天色已黑,她只得先准备晚饭和夜间露宿的用品。 次日一早,孟传心便起身去寻找庄伏楼。不知觉她来到了一片茶山。满山翠绿,风景怡人。她摘下一片茶叶,闻着茶香,兀自沉迷。 突然,一个白衣男子冲到她的面前,神情紧张,激动万分。孟传心被吓了一跳,扔了茶花,退后几步,喝到:“你是谁!” 来人正是一早来此采露的江才情,他看着孟传心,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终是有了一丝变化,带着几分欣喜,喃喃道:“莫邪……”说着慢慢靠近孟传心。 孟传心见此人怪异,不愿理会,转身离开。才行几步,忽觉腰间一紧,已被江才情从背后抱住。她脸色一变,扬起一掌,袭向身后,却发现自己的掌力如石沉大海,已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破解。而后者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口中重复道:“莫邪……莫邪……” 孟传心挣不开身,只得抽出袖中短刀,刺向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尚未落刀,便感觉手背一麻,短刀已落入江才情的手中。他随手一点,封了孟传心的穴道,然后扛着她下了山。 江才情将孟传心带回了糊涂堂,让堂中不少的人都有些吃惊。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堂主将一个女人带回了自己的卧房,很长时间都没有踏出房门。整个糊涂堂的人都知道,江才情从不碰任何一个女人,如今这样的举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当天下午,冉必之和南华的归来才让江才情从那个房间走出来。冉必之当日在武陵镇外与孟传情一战,身受重伤,又受困他人之手。夜未央和南华前去营救,如今这二人归来,夜未央却不见踪迹,江才情这才出来询问。 “未央怎么没有回来?”江才情脸色不善,问南华。 “领主为了救冉大哥,留在了苍梧山。”南华小声回答。 江才情冷冷地看着两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带路!”他自是要将夜未央带回来。 冉必之此时虚弱地开口:“堂主,你不用去找领主。他是自愿留下的,自有办法脱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替我疗伤。”整个糊涂堂,除了夜未央,也只有冉必之敢这样跟江才情说话,而奇怪的是,江才情竟不曾恼怒过。 他想了想,淡淡道:“三天,三天之内,他要是不回来,我就烧了苍梧山。”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无本的生意 武陵镇外一战,惊险激烈,冉必之与孟传情两败俱伤。 负伤逃离了树林后,冉必之终是不支,晕倒在了路旁。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身旁坐着一个容貌普通的华服公子,正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冉必之问:“这位兄弟,是你救了我?” 那公子约十七八岁,闻言轻笑:“你在我的马车里,不是我救了你还能有谁?” 冉必之抱拳轻谢,拾起手边的陌阳刀欲下车,却被那公子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一句谢谢可不够,你得帮我做件事。” 冉必之愣住,“这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 “当然!”那公子合上书,正视他,“我是个商人,一切皆以利益为本,可不能白白救你,做无本的生意。”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姓霍,此次是奉父命前往苏州谈一笔交易,但结果并不理想。听说苍梧山有一位隐世高人,手中握有万千财富,若能得他青睐,分一杯羹,倒可免了父亲对我的责罚。” 冉必之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这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又听那人道:“只是,此去苍梧山,路途遥远,盗贼横行。仅我二人,怕是难过此山。所以,想请阁下为我们保驾护航。” “你是救了我之后才这样决定的?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答应你。”冉必之有些不爽。 “这些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人善人恶,一眼便可看出。阁下是江湖人,想必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吧?或者,如果你能还我医治内伤的良药,我便放你离去,如何?”霍公子口才伶俐,逼得冉必之哑口无言。 虽然霍公子没说救他的是何良药,他却知道是那可遇不可求的天莲蕊,否则,以他的伤势,早已死去了。这人对他,的确是救命之恩,只是,若真随她去了苍梧山,自己的事有该怎么办?因此,他只得推脱道:“你说的到也有道理,只是,我现在身上有伤,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性命无忧,但这身内伤可能要些时日才能恢复。 霍公子笑意盎然:“不要推脱。以你的本事,对付这些山贼,绰绰有余。手持宝刀,功夫岂会差?” “你认得我的刀?”冉必之有些奇怪,认识他的刀的人,都躲的远远的了,这人居然还敢请他做保镖。 霍公子道:“我不认得你的刀,但你的刀,材质却是上品。” 冉必之再次无言,果真是生意人,眼光真独特,想了想,只得坐回马车里。 霍公子朝外喊到:“明溪,可以出发了。”马车动起,扬尘而去。 霍公子算准了冉必之必会随他而去,却没有算到冉必之的身份。 冉必之毕竟是个杀手,求生能力极强,纵然身受重伤,一路来也解决了不少毛贼。然而,陌阳刀太过出名。不过几天,江湖中就传遍了冉必之身在苍梧山的消息。于是,几路仇家趁他有伤在身,追杀而来。冉必之浴血奋战,陷入重重围困。 “明溪,怎么会这样?”霍公子躲在马车上,有些不解,问自己的随从,“那些不像是山贼,为何都蜂拥而至?” “公子,他的仇家太多了。不仅没能保护我们,反而引来了更多的敌人。”明溪道。 “走!”冉必之很快摆脱了那群人,翻上马车,挥鞭加速。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公子质问。 “给你一个忠告,下次再请保镖时,一定要把对方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冉必之话未说完,突然勒住了马缰。前方居然又有一批人! “这……公子,早知道我们就不救他了。”看着眼前的这一拨人,主仆二人简直欲哭无泪。 冉必之抓起陌阳刀,下车。没走几步,前面的人就一个个倒下了。正自奇怪,就见旁边的小路走出一个黑衣少年。那少年牵着一匹白马,马背上坐着一个人。 “领主。”冉必之愣了愣,“南华,你们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被人卖了。”夜未央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似笑非笑。 南华上前,笑得天真:“冉大哥,领主知道你有难,特地赶来救你的,我们回去吧。”拉着冉必之就走。 “等等!”霍公子下了马车,“他不能走!”他看向冉必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护我去苍梧山。难道你想背信?” “当然不会。”冉必之做难地看向夜未央:“领主,我现在还不能走。” “你只是想要一个保镖罢了,我来换他,如何?”夜未央语出惊人,“霍小姐!” 冉必之惊讶地回头看向霍公子,满脸震惊,这人竟是个女子? 南华道:“领主,你怎么……他明明是个男的啊!” “啊!”夜未央轻笑:“不小心说溜嘴了。” “你?”被人一眼识破,霍公子有些生气,“故意的!” 夜未央轻笑不语,霍嫣华看着他,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为什么?” “必之是我的人,我自然要保他安然无恙。这个榆木,倘若我强行带他走,怕是今后都不得安宁。你下的这个套,能够套上我这条大鱼,可谓是稳赚不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夜未央下马,步步靠近霍嫣华。 “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叫人如何相信?”霍嫣华斜眼看他。 “你没有选择。”夜未央道:“苍梧老人的财富,我也想分一杯羹,若是你不愿同行的话,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霍嫣华想了想,突然笑道:“你想得倒挺美,既然你愿意代替他做我的保镖,那么这一路上可都要听我的。至于财富,若是我高兴,倒还可以赏你几粒碎银。”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这女子,倒也伶牙,夜未央想着便吩咐南华:“你先带必之回去疗伤,我去趟苍梧山,很快就回去。”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未央没有回来。江才情果然按耐不住,带着南华和莫天都去了苍梧山。他想也不想,直接放火烧山。莫天都没有感情,倒不怎么在意,可南华就吓得不轻,急忙阻止。江才情懒得听他言语,直接打趴下。 火势越来越大,顺山而烧,整个苍梧山都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江才情捏紧拳头,望着茫茫大火,心中气愤之极:未央,是你逼我的,若是你要离开,我就不能让你活着。 夜未央与霍嫣华、明溪三人在苍梧山耽搁许久。先是助苍梧老人制服他的三个叛逆弟子,又去苍梧崖边替他取回了苍梧圣水,老人这才答应将自己的宝藏分一半给霍嫣华。三人正兴高采烈地在半山腰挖黄金,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让他们弃宝而逃。 这莫名的大火,烧的甚是猛烈,夜未央带着两女东钻西蹿,好不辛苦。饶是他智慧非凡也无计可施,四面都是丛林,根本就无处可躲。 “未央公子,你不用管我们,自己走吧,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带着我们,只会拖累你。”霍嫣华心一横,甩开夜未央。 “这火……”夜未央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该不会是小白放的吧?”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离开糊涂堂好几天了。通常,一旦自己杳无音讯超过三天,那家伙就会发疯。 “先在这里躲一阵,我下去找人来救你们。”夜未央将两女带到空地旁,嗖的一声就蹿进了乌烟瘴气的树林中。 夜未央心想,这么猛烈的火势,自己独自逃生都有些勉强,若是带上这两个柔弱的姑娘,三人一个也活不了。若真是江才情放的火,倒是可以让他上来救这两个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在火中来去自如的话,恐怕也只有他们姐弟俩了。 “果然是你这个疯子!”夜未央一脸狼狈地从山沟里钻出来。 虽早猜到了是江才情放的火,但看到他那副无情的面孔,还是有些吃惊。于是,气愤的他抬腿就踢向江才情,本以为对方会躲开,岂料江才情看见了他,太过惊喜,竟忘了躲闪。于是,夜未央被他本能发出的真气击倒在地,更糟糕的是,他的腿瘸了。 江才情赶忙扶起他,“未央,还好,你还活着。” 夜未央甩开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疯子!你知道这山上有多少人吗?妈的,老子又哪里亏待你了,非得活活烧死我你才甘心!”江才情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失去风度。 “山上人的性命,与我何干?只要你活着就行。”江才情过分冷血。 “你个疯子……跟你在这较劲,我倒忘了正事。”夜未央忽然想起,“霍家那两个姑娘还在山上呢,小白,你去把她们救出来。” 江才情眼睛一瞪:“我说了,别人的性命与我无干,我为什么要救她们?” “好,不救是吧?老子自己去救!”夜未央一来气,跳进了火海中。 江才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夜未央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为防夜未央再做此举,便想封了他的穴道。夜未央早已算到,眼睛一瞪,道:“你敢点我试试!” “哼!”江才情气极,放手,挥袖,然后白影一闪,钻进了树林。 南华看着夜未央如花猫般的脸,拿过一壶水,“领主,你要不要洗洗?” 夜未央一把夺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水壶空的时候,江才情就返回来了,左右手各拎一个人,往地上一扔。 夜未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才情一把拽住,朝山下走。 “未央公子,你去哪里?”霍嫣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打算跟着夜未央。 夜未央一瘸一瘸地跟着江才情朝前走,抬手朝南华打了个手势,让他带着两个姑娘一起走。 几人走到半道,夜未央看见了一条大河,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江才情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两人又在河边瞪了半天。 “未央公子,多谢这几日你对我和明溪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了。”霍嫣华上前打断二人。 “可惜啊,若不是这场大火,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夜未央说着又瞪了江才情一眼。 “没关系,也许这就是天意。”霍嫣华摇头轻叹,顺溪而下。似是有些不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夜未央:“公子,不知我们何时还能见面?” 夜未央话中有话:“我想,过不了多久,到时,怕是要你照顾我们了。” 霍嫣华回眸一望,江河留影,她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而她的人生也将在这一刻发生转变。 夜未央回到糊涂堂后,休息了半日,就去找江才情商量事情。当他一瘸一拐地踏进江才情的房间时,发现他的屋中困着一个女人。 他围着那个女人转了一圈,试问道:“孟传心?”在莫邪大会上,他曾远远地看见她接住孟传情,由此猜出她的身份。虽是一眼,却让人难以忘记。“你为何会在这里?” 孟传心穴道被封,无法运气,一直被困在房间里。江才情每日都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而她,也只能坐在那里,任由他看。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那个人居然和她同床共枕!每晚入睡,江才情都要抱着她,如果她稍微反抗的话,就会被封住睡穴。 起初,她以为江才情有什么非分之想,誓死保洁,谁知那个奇怪的人只是抱着她很快就入睡,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动作。尽管如此,一连几日,她都是在惊慌中度过,难以安睡。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逃离这里,却都是无功而返。 “你是谁?”孟传心并未见过夜未央。在莫邪大会上,她心急孟传情,并没有在意其他人。 “我是孟传情的朋友,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夜未央。”夜未央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仗义的瘸子 “你认识传情?”孟传心动容,细细打量着夜未央:这个瘸子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既然他自称是传情的朋友,我何不想办法让他带我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他和那个怪人是什么关系? 夜未央笑道:“兄弟之情。”两人在苏州城的确曾以兄弟相称,虽然是假兄弟。 “那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顾不得问个中明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是小白把你困在这里的?”夜未央看着她的脸,喃喃道:“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离开这里可就困难了。” “难道你知道那个人将我困在这里的目的?”孟传心始终不解自己被强行困在这里的原因。 夜未央翻起江才情床上的枕头,摸出一副画,缓缓打开。画像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容貌与孟传心有三分相似,气质却如同一人。 “这是?”孟传心惊呼。这画中的白衣女子,容颜秀美,气质清冷,眉目之中暗透英气,竟是与自己那般的相似。 画中的女子正是莫小邪。十年前,神无赦应弟弟所求,在莫邪大会上夺回的终宝,莫邪女神画像。是世间仅存的唯一一幅最像莫小邪的画像,江才情一直视它如珍宝。画像无任何印记,孟传心也不曾去过莫邪塔,因此根本就不识得莫小邪。 “一份执念罢了……”夜未央叹了口气,欲收起画像,突然感觉周身一阵阴寒,然后画像就落入了江才情之手。 夜未央反应倒快,在江才情发怒之前,及时拉过孟传心挡在了身前。江才情一掌挥来,恐怕伤到孟传心,急忙撤掌。 “你替我挡住他,我保证带你出去。”夜未央在孟传心耳边低语。 “他真的会杀了你吗?”孟传心奇怪两人的关系。 “他可舍不得我死,但他可以让我生不如死。顶住啊!”夜未央将她向前一推,匆忙跑出了房间。 夜未央这一推,让孟传心和江才情撞个满怀。 孟传心成功地替夜未央挡住了盛怒之下的江才情。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看了那副画之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价值,江才情虽然冷血,对她却是极度的温柔。这让孟传心很是苦恼,强行将自己留在这里,本该是恨他的,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夜未央虽然逃过了江才情的追杀,却也不好过。本来江才情已经答应他,回来之后就治好他的腿,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波折,江才情一时气恼,任由他瘸着。 “以小白的个性,若是直接放你走,我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夜未央揉着腿,看着眼前的孟传心,思索着对策。这个女人,不仅说服了小白放弃追杀自己,还让小白放她离开了那个房间。当然,她离开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糊涂堂的大门奔去,结果,被江才情的家奴天道给拦了回来。无奈之下,她只得来找自己。 “你帮我引开门口那个人。”孟传心迫不及待。 “姑娘,你以为门口就一个人?”夜未央轻笑:“天都和必之可都守在那里。引开倒他们容易,我一声令下,他们全都可以撤回来,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能够逃多远?” 孟传心道:“你的意思是,先恢复我的功力?” 夜未央赞赏地看着她,“孟家的人,都是这么聪明吗?我的确是这个意思。” 孟传心微笑,他这么说,想必是因为传情,有人因为弟弟而赞赏孟家的人,她自然开心。“那个人的功夫那么好,他封的穴道,怕是很难解开吧。” “所以,我就得找夫人帮帮忙了。”夜未央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你妻子?”孟传心有些惊讶。 “我说的是,小白的母亲,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夜未央面容不改。 孟传心尴尬,问出了一直疑惑在心头的问题:“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夜未央一语带过,略含伤感。他们的确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只不过是彼此需要对方。因为他曾经说过,若是二人联手,得到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有关系?”孟传心甚是疑惑,这两人,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夜未央笑笑,不再讨论此事,“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夫人。” 青璃夫人自被水连环医治后,病情已有所好转,很少发疯。见了孟传心之后,她也是如江才情一般吃惊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夜未央两句话就说服她替孟传心解开了穴道。 “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可别让他知道你已恢复武功。明日,我会想办法助你离开。”夜未央嘱咐。 次日,夜未央要离开糊涂堂,拦不住他的天道只得去禀告江才情。 “他有说是去哪里吗?”江才情不急不慢。 “没有。” 江才情很是不安,自从莫邪大会回来后,夜未央出去的次数就越发的频繁了,而且每次都是不告而别。以前的他,从不会这样,无论去哪里都会跟他知会一声。他害怕夜未央会真的离他而去,那样他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 因为,只有夜未央才能助他彻底铲除天魔教! “你去哪里?”江才qingyu出去追夜未央,却被孟传心叫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夜未央一瘸一瘸地朝山下走着,心里盘算着:“不出片刻,小白就会追过来,如果那个女人够聪明的话,一定会跟着他。能不能逃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正想坐下休息片刻,就听到身后有动静。身怀奇特心法,感应能力极强,不用回头看就已知道是何人在跟踪他。“必之,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什么?” 冉必之抱着大刀,撇嘴道:“我这是光明正大地跟着你,与鬼祟是有区别的。”他只是不放心加上好奇心作祟,所以跟过来看看。不过,领主看见了他之后,似乎有些忧愁。 夜未央想了想,道:“既然来了,我也就不赶你走了,不过,待会儿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得放聪明点。” 冉必之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撤,却已经来不及了。江才情已经带着孟传心跟了过来。“未央,你去哪里?” “小白,你太过分了,我连个自由都没有了,还敢让天道拦我。”夜未央朝孟传心和冉必之使了个眼色,就向前跨了几步。 “你再走的话,会彻底残废的。”他也并非那么霸道,不让夜未央离开糊涂堂。夜未央的腿被他的真气所伤,若是安心静养,不出几日便可康复。可这人根本就坐不住,总是喜欢四处溜达,真气无法在体内凝聚,四处乱蹿就会伤及腿上的经脉,从而导致残废。 “我就不信……啊!”夜未央继续往前走着,突然脚下一空,摔下了山谷。而就在这同一时刻,孟传心施展轻功逃离了此地。 江才情想去救夜未央,却见孟传心逃走,一时竟不知是先救人,还是先抓人,左右两难。犹豫了瞬间,他还是朝孟传心追去。他的身法快孟传心数倍,几乎是瞬间就追上了她。 “哎呀!不好!”冉必之看了这一幕,才明白夜未央方才所说之话的含义,这时候他可不能装傻,于是故意大声喊道:“这下边可都是木桩碎石,领主掉下去会不会……” 江才情眼看就要追上孟传心,听了这话,不得不放弃她迅速移了回来。为什么说移呢,因为他的身法太快了。 “你去把她给我抓回来!”江才情朝冉必之一吼噻,就跳下了山谷去救夜未央。 冉必之与孟传心在山间追逐了数十里,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孟传心离开。以他的本事,追上孟传心也不是难事,不过,既然明白了夜未央的用意,他又何苦如此卖命。待他回去时,夜未央已经被江才情救了上来,正蹲在那里替他的腿疗伤。 见冉必之并没有追回孟传心,江才情很是气恼,突然一掌打向他。冉必之猝不及防,被重伤在地,口吐鲜血。 “必之!”夜未央满身伤痕,还是不忘替冉必之求情:“小白,够了!”夜未央头疼,还是这样,头脑简单,遇事喜欢以武力解决。这些年,若不是他极力护着这些属下,都不知道被他打死多少回了。 “这件事,就这样了,那个女人逃也逃了,你生气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夜未央脸色不善,起身扶起冉必之朝糊涂堂走去,留下江才情一人在那里静思。 “必之,你养好了伤就去接应六日,我想她那里应该很热闹。”夜未央很快恢复了精神,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飞龙引。 “是。”冉必之颔首,也许,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孟传心,这一次,我是用自己的命来救你,这份恩情,将来还要你孟家的人来还。”冉必之走后,夜未央诡秘一笑。 孟传心离开了糊涂堂后,就开始了一个人闯荡江湖的日子。白衣,白马,长剑。自此,江湖上多了个侠女,她每到一个地方,必会打听一个叫孟传情的人。 而此时的孟传情,依然身在飞龙引。 孟传情在客栈里休息了数日,一直没有出门。这天,他感觉有些闷人,便重新换了一张脸,打算下楼去散散心。 那日和冉必之在树林大战时,被识破了陵城少主的身份。他不敢大意,所以,他粘上了另外一张人皮面具。当初,在神医的芳草阁里,他拿了两张,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重新换的这张脸,比以前那张要年轻许多,皮肤苍白,暗淡无光。粘上之后,显得有些病态。这次,为了更隐秘,他两只手都戴了手套。 当他下楼后,才发现,原来南无诗所招的厨娘竟是劳桑心。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她来这里,一定是奉了夜未央之命,莫非夜未央已经识破了南无诗的身份?那她潜伏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是在等待什么吗? “哎!客官,你需要什么?”一个声音将孟传情的思路打断。 孟传情看向身侧的年轻人,个头跟他差不多大,年纪大约十九岁,俊朗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一块抹布。 这个人,就是南无诗新招的伙计?他表情未变,点了点头,道:“给我烧一壶茶,送到天三号房。”说完,缓缓上楼。 “好,你等等。”伙计拔腿就跑向了厨房。 孟传情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他感受到了那伙计跑过去时,留下来的那阵风。竟然也身怀武功?侧头看去,见那伙计正纠缠着劳桑心说着什么,心中诧异: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带着这许多疑问,孟传情去找了南无诗。 南无诗对这两人的身份却毫不在意,淡淡道:“你说那伙计和厨娘?他们有什么好怀疑的?” 孟传情不以为然,道:“那个劳桑心可是残阳剑主,它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至于那个伙计,有可能是跟她一伙的。两个人潜伏在客栈里,一定是别有目的。” 南无诗笑道:“那个劳桑心,我不敢肯定她有什么目的。但那个伙计,整个武陵镇的人都认识他,不可能跟残阳剑主是一伙的。他只是喜欢那个姑娘,在追求她罢了。” 见孟传情还是有些怀疑,她只好将霍春秋的身份详细道来。“至于那个残阳剑主,管她有什么目的。在我的地盘,还想掀起什么风浪?”南无诗对劳桑心的身份和目的,毫不在意。 孟传情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怕劳桑心识破自己的真面目,所以,在南无诗的帮助下,伪造了一个身份。以掌柜老齐远方侄子的身份,暂居客栈,化名孟离,南无诗依然称呼他为小孟。 在房中调息片刻后,他又下了楼,这次,刚好和劳桑心撞见了。劳桑心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身就走了。依然是那副神态,和陌生人不多说半句话。 孟传情倒没有多在意,一边帮霍春秋收拾着碗筷,一边和他聊着天。 “哎,小孟,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讨得一个女孩子的欢心呢?”霍春秋问。 孟传情知道他说的是劳桑心,心想:这个女孩子的欢心,只怕你讨不来。虽然如此,他还是帮霍春秋出谋划策,“尽自己所能,逗她笑。” “怎么逗啊?”霍春秋看着他,一副求教的表情。 孟传情道:“装怪也好,扮丑也好,让她感动也好,总之让她把你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就行了。”追求女孩子,他没有经验,不过,按照这种方法,应该能逗那个冷冰冰的女人欢心吧。 霍春秋听了他的话,飞快地跑了出去。孟传情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劳桑心可不是省油的灯,霍春秋可有苦头吃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风华绝代 劳桑心提着菜篮走在熙攘的大街上,神态有些异常。这一路走来,她已经甩了好几条尾巴,不过,后面这两条不知是谁派来的,倒有些底子,怎么也甩不掉。不得已,她只好来到一家水果摊前。 劳桑心掂起一个西瓜,在老板惊讶的目光中,将西瓜掷向不远处的两人。西瓜去势猛烈,劲风忽起,直逼两人身前。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站在了两人身前,西瓜直击那人的面门。 劳桑心忍不住一声惊呼,看着那人缓缓倒地,急忙奔上前去查看。那个不幸被西瓜砸中的人,正是霍春秋。他找到了劳桑心,一时欣喜,没有防备这突来之物,做了那两个跟踪者的替死鬼。 劳桑心上前一看,地上那人一动不动,鲜红的西瓜仁糊了他一脸,不禁皱眉,有些厌恶。但她还是蹲下身探了探霍春秋鼻息。 显然对方已然昏死了过去,劳桑心站起身,不禁冷笑:“竟然没死?功底果然深厚。”以她的功力,普通人被砸中,肯定重伤,这人竟然没事,看来也是个好手。 劳桑心不禁思索:一个商人的儿子竟然会武功,以他的家财和本事,想要离开客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何苦屈尊这里。 这个武陵镇果然有很多秘密,难怪领主会让我来这里。既然这家伙如此缠我,我何不借机再仔细查查他家人的底细。如此想着,劳桑心用脚踢醒了霍春秋。 “桑心,嘿嘿。”霍春秋爬起来,笑呵呵地看着她,“真好,你还请我吃西瓜。” 有点洁癖的劳桑心对他满脸的西瓜酱还是有些反感,她提起鱼摊前的一桶水,二话不说,直接泼到霍春秋的脸上。这样的举动,让路边不少的行人都停下脚来,好奇围观。 霍春秋抹掉脸上的水,傻傻地看着劳桑心,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好凉快。” “这样就顺眼多了。”劳桑心说着,丢给摊主一粒碎银,然后提起菜篮就走。她可没忘刚才那两个跟踪她的人,被霍春秋这么一挡,那两人已趁机离开了。若想知道是何人在跟踪她,只需反跟踪这两人,便可知道答案。 对于跟踪,劳桑心虽不及专干这一行的南华,却也算是个中好手。夜未央可是什么都教给她了,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人。劳桑心一直跟着两人,远远地看见他们走到一家小酒馆之外。 正巧此时,酒馆里一阵哄闹,一小二愤愤道:“没钱还敢来喝酒!”吩咐几人从里面抬出一人,抛向大街,险些撞到那两个跟踪者。两人看向地上的醉汉,对望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画像,一一比对。 劳桑心在远处看的真切,那两人手上依次打开的画像,正是孟传情,楼郁殊,农秋音以及庄伏楼和自己。而地上那醉汉,虽然一身破旧衣衫,满脸胡渣,但那张脸她可不会认错,不就是被江湖盛传的剑神庄伏楼吗? “庄伏楼?他怎会沦落至此啊?”劳桑心不解,同时也猜测出了那两人的幕后主使。能够同时认识他们五人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伪盟主了吧。 劳桑心想了想,决定上前探个究竟。 庄伏楼沦落至此,真乃天意弄人。 当年,他因为师妹水连环的事情,与雪碧渊闹僵,愤然离开了灵渊阁,自此不再与阁中任何一人联系。那日,他从师弟口中得知,在这几年里,少阁主曾几次三番救他,对他情义不减,他已然有愧,不知如何面对,而后又误杀聂松胤,更是让他无法承受。 意志消沉的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直到来到此地,盘缠用尽,受人白眼。 看到劳桑心,庄伏楼暗淡的眼神终于泛起了一阵光,却只是瞬间。他站起身,缓缓钻进了人群之中。 “庄伏楼!”劳桑心叫住了他,“你的沥血剑呢?”一个剑客,最放不下的就是剑,而庄伏楼竟然两手空空。 “心已死,要剑何用?”庄伏楼满目凄凉,渐行渐远。 沥血剑杀死聂松胤时,剑身插在他的腹中,庄伏楼悲痛之下,怆然离去,并未拔剑。待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想回去埋葬师弟,却发现他的尸体不见了,沥血剑就此失去踪迹。 灵渊阁观星台。 雪碧渊望着无数繁星齐聚一方,眼含悲伤。 “少阁主,聂公子的尸体带回来了,他身上还插着庄公子的剑。”贴身女婢上前回禀。 “朱颜,把剑先收起来,半个月后再给他送过去。” “少阁主,为何要等半个月?” “因为那时,他需要。” 霍春秋回到客栈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时好奇,就和孟传情一同奔向了门口。只见一顶轿子停在客栈之外,那轿子引起了街上不少人的注意,围着它议论纷纷。 随后,轿前的丫鬟走了过来,张嘴便道了声“公子”。 “明溪,你怎么来了?”霍春秋甚是高兴。 “公子,我来带你回家的。” “回家?”霍春秋看了一眼从厨房走出来的劳桑心,“我还不想回家,而且,反正也没人管我,我还回去干什么?” “哥哥,莫要赌气。”清脆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如黄鹂入谷,迷醉每个人的心扉。 “妹妹也来了?”霍春秋既惊讶又惊喜,奔向轿前,“妹妹,你回来了?” “嗯,”应答的同时,轿帘被缓缓掀开,一个湖衣女子从里面钻了出来。抬头的瞬间,只听到众人的惊叹声。 那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孟传情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值风华,笑脸如花,媚眼如黛,白里透红的脸颊带着浅浅的酒窝。额头一缕丝发飘扬至耳后,与发间珠花银簪,相辅相成,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耳上系着长长的紫流苏,与披肩的黑发共同绘制了两色春秋。颈间白玉,闪耀亮眼,周身湖衣,淡雅清新,如出尘仙子,尽享人间秋色。 孟传情也见过不少姿色非凡的女子,像他的姐姐孟传心,还有鄢商慈,都称得上是绝色美女。此时一见此女,忽然觉得两方真是天差地别。这个女子,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风华绝代,无人可比。 这倾国之容,入风尘反倒平庸,入红尘,却能让天下人臣服。 “真美啊!听说霍金山的女儿霍嫣华,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 “是啊是啊。霍金山真是好福气,能生出这么一个女儿。” 客栈里的人议论纷纷,显然所有人已被霍嫣华吸引。当事人却全然不当回事,看向霍春秋,“哥哥,母亲让我带你回去。” 霍春秋的笑脸顿时凝住,“妹妹,你别骗我了,娘她要是真关心我,早就带我回去了,还用等你来。” 霍嫣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唉,可是父亲却真心希望你早点回去。虽然他不喜欢我,可对你真的好。” 霍春秋顿时来气,“娘她还不是一样,看我哪里都不顺眼,待你却像个宝似的。” “哥哥,你别气,我们都一样。真想跟你一起离家,可是,父亲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不能让他失望。同样,你也不可以让母亲失望,尽管她每**着你学武,但我想这一定是有理由的。”霍嫣华笑中略带苦涩,她知道自己价值所在,所以,她从不逃避。 “诸位,不好意思,今日飞龙引有要事要办,不能再招呼大家了。为了赔罪,饭菜全免,各位请回吧!”从楼梯传下来的声音,空灵,响彻。在座的客人听了此话,纷纷离开了客栈。 “想不到霍金山竟做了缩头乌龟,派他的女儿来此谈判,霍小姐,幸会了!”南无诗施步款款而来。 霍嫣华打量南无诗片刻,莞尔一笑,道:“你就是这客栈的幕后老板?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将哥哥扣留在这里,作为商人,不择手段是常有的事,所以我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今日,无论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一定会带他离开。” 霍嫣华的语气强硬,一种不死不罢休的态度让南无诗不禁冷笑,“小丫头口气倒不小!” 霍春秋看着劳桑心,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将霍嫣华拉到一边,“妹妹,你听我说,我在这里还有事,不能跟你回去,你就别管我了。” “哥哥,你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姐姐?”霍春秋停留在劳桑心身上的目光,霍嫣华可看得真切。 被一语道中,霍春秋也就不再隐瞒,如实相告:“哥哥很喜欢她,想要她做你将来的嫂子,所以,没追到她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屋里的三人,耳力何其的好,个个听得真切。孟传情和南无诗不禁看向劳桑心,后者虽然面目冷淡,但心中却感觉到了一丝甜蜜:原来,被人喜欢竟是这种滋味。 “好吧,哥哥。”霍嫣华轻笑,转脸看向南无诗,道:“霍氏之口,绝无虚言,你待我哥哥一日好,我便还你百日恩。” 孟传情听了这话,不禁对这个女子有些佩服,不仅仅是她有这种魄力,更重要的是,她待自己的哥哥真的很好,就好似,幼忧待他一样。想到这里,孟传情又想起了桑幼忧,还有姐姐,还有商慈…… 南无诗没想到霍春秋轻易就将霍嫣华劝走,免去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暗战。看着空荡荡的客栈,她淡然一笑:“也罢,既然客人都走了,你们就休息半日吧。” 这话就如同圣旨,霍春秋兴冲冲地过来喊孟传情,“走!小孟,我们一起去逛街。” 孟传情瞧见他身边站着劳桑心,实在不愿意做“第三者”,便道:“不了,我还有事呢。”转身离开了客栈。却不知,劳桑心感受着他离去时所留下的那阵风,若有所思。 “桑心,那边有杂耍,我们去看看。”霍春秋兴冲冲地拉着劳桑心向人群中挤去。 劳桑心本不愿跟他一起出来,但想起已多日没有联系冉必之了,便想趁此机会甩开霍春秋,出去探探情况。挤进人群之后,劳桑心抽回了手,霍春秋回头,已不见了她的踪迹。 冉必之和劳桑心本约定在树林相会,他因为那场变故回到了糊涂堂,夜未央便另派他人来此接应。劳桑心一进树林,一个黑衣武士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将冉必之的情况告诉她之后,武士说了一句“领主让你静观其变。”便隐退了。 劳桑心宽下心来,见树林中有不少蘑菇,便想采些回去。因为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篮子,她就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砍了几根竹子和藤条,编了一个竹篮,将鲜嫩的蘑菇装了满满一篮。 这一切,全被树上的霍夫人看的真切,从黑衣武士离开后,她就来了。来的悄无声息,劳桑心丝毫没有察觉。 “春秋喜欢的姑娘,似乎并不平凡,如此,就由着他吧!”霍夫人暗想。 这时,劳桑心已经准备离开,眼看就要走出树林,突然旋身将匕首射向树上的霍夫人。这一幕来的突然,霍夫人发觉的更快,闪身躲过,匕首钉在树上,大树剧烈晃动,落叶纷飞。 劳桑心飞身上树,拔下匕首的同时将竹篮挂在枝头。 “这姑娘功夫不错。”霍夫人暗赞,并施展轻功离去。劳桑心可不想放过她,紧追其后。途中,她抽了一根青藤,猛地挥向前方的人。 霍夫人转身,右手揪住青藤,强大的劲气震的她手臂发麻。微微皱眉,将一股内力注入青藤,紧拉着它向树后绕去。劳桑心哪里是她的对手,被这股力道向前一扯,真气涣散,一阵气血翻涌。急忙用化心定住真气,然后随这股力道向前飘去。 见劳桑心轻易化解此招,霍夫人有些吃惊了。这姑娘,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会编织竹篮这种小手艺,就连野外露食也很有经验,加上她这一身高深的武功,绝不会是一般的江湖人士。她可比春秋强多了,这样的人,会看得上春秋吗?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飞剑 霍夫人有些动摇了。她对霍春秋管教严厉,不仅仅是在武功和品行上面,就连霍春秋喜欢的姑娘,也得经过她的同意。霍春秋曾经对镇上一个员外的女儿有过好感,被她知道以后,就联合霍金山暗中将他一家撵出了武陵镇。那姑娘相貌端庄,温良贤淑,却只因为是个弱女子而遭她嫌弃。 她绝对不允许霍春秋喜欢,或是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妻。霍春秋生来就是江湖人,他注定只能和江湖女子了此余生。 从霍嫣华的口中得知儿子喜欢劳桑心,霍夫人急忙前来查看。初见时,她很满意。几番试探之后,她有些犹豫了。劳桑心太出色了,她的光芒完全盖住了霍春秋,如此,春秋如何一展所长?这样的优势,恐怕会瞧不起春秋吧! 霍夫人想削一下劳桑心的锐气,她将一股掌力注入青藤之中,飞身上树,静观后者的表现。 劳桑心被青藤之力带动,只能紧紧地拉着藤条向前飞去。这一幕就好似莫邪大会上,庄伏楼对付辣手毒女越风谣一样,劳桑心一旦放手,就会落得跟越风谣一样的下场。 此时,那股掌力已经顺着青藤慢慢游向劳桑心。劳桑心大感吃惊,这不是灭绝神掌吗? 对这掌力非常熟悉的她暗自吃惊,那黑衣人分明是个女人,难道除了麦长风,还有其他人会灸泠门的邪功?这要如何化解?如果她不放手,势必会被灭绝神掌所伤,如果用内力抵抗,青藤肯定会断,那结果与她放手没有区别。 在这两难之刻,劳桑心眼前一亮,突然喝道:“剑来!” 金来当铺是武陵镇诸多当铺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虽然都是霍金山的产业,却因为地处偏僻,生意平平。掌柜的正在拨着算盘,一把剑突然从仓库飞出,越过大门,绕过人群,疾驰而去。 孟传情离开客栈后,去了镇上一家最大的药铺。他将神医为其配制的药丸递给掌柜,想弄清楚里面的成分。 掌柜的捏着药丸,放在鼻前闻了闻,道:“这药很是奇特,由数种珍稀药材精制而成,敢问这是治什么病的?” 孟传情道:“怪病。”神医给他九颗专治体内奇异真气的药丸,只剩六颗了。之前在农家救鄢商慈和南无诗用掉一颗,在盟主府救劳桑心用掉一颗,他自己又吃了一颗。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得弄清楚这药丸里的成分,好找人重新配制。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说了等于没说。他使劲欲捏碎药丸,却被孟传情早一步阻止。“老板,想清楚了再捏,碎了可就难以还原了,你确信可以还我一颗完整的药丸。” 掌柜的尴尬,笑了笑,道:“不瞒你说,这药丸之中有两种药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果弄碎了,也许能看出来。” “不必了。”孟传情迅速拿回药丸,神情中略带失望。 “你不必沮丧,虽然我不能看出来。但如果是医神在的话,你的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她过几日就会来我们镇上义诊。”掌柜的好心相告。 孟传情眨了眨眼睛,医神不就是小神医吗?收起药丸,离开药铺,刚走向大街,忽然一个酒葫芦掉在了他的脚下。一只手捡起酒葫芦,打开,落魄的人张嘴欲饮。 孟传情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庄伏楼?” 庄伏楼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你认得我?” 孟传情反应够灵敏,笑道:“哈哈,当然认得,你去我那喝过酒嘛。” 庄伏楼还想再问,一阵劲风从远处疾射而来。二人同时抬头,看见一把剑从半空飞过,向镇外而去,那速度,堪比流星。 二人的眼力何等之好,心底同时惊呼:“残阳剑!”庄伏楼二话不说,扔下酒葫芦,身影一闪,前去追赶残阳剑。 孟传情也想去追赶,却见大街上不少人被剑气所伤,躺在地上哀嚎。有人求救,他当然不能不管,只得将他们都送去附近的医馆。残阳剑疾驰而过,它的劲风,岂是这些平凡人所能受得了的。这些人被它伤及五脏六腑,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将受伤的人安顿好之后,孟传情这才追赶残阳剑而去。残阳剑一路疾射,朝镇外树林而去,虽已离去多时,但残留的剑气,他还是能感受得到。 残阳剑救主心切,一路疾射,快比流星,所到之处,必有损伤。 霍夫人坐在树上,眼看灭绝神掌就要顺着青藤打向劳桑心,而对方却毫无办法,一时惊了,“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可不能真弄死她!她伸手聚气,欲发功收回掌力。 这时,“咻!”的一声,残阳剑来到了树林之中。劳桑心大喜,默念心法,就在灭绝神掌即将打向她时,残阳剑突然割断了她手上的青藤。她适时地抓住剑柄,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和残阳剑一起甩了出去。 劳桑心双手紧紧握着残阳剑,随它一起几个空翻,然后艰难地将残阳剑插入硬石之中。硬石承受不了残阳剑巨大的威力,顿时粉碎,残阳剑顺势直插地底。劳桑心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直往后退,残阳剑随她一起,将地面划出了长长一道裂缝。几米之后,一人一物才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劳桑心死里逃生的时刻,被残阳剑割断的青藤掉落在一颗粗老的柳树之上。霍夫人并没有收回掌力,毒辣火红的掌印随青藤击中了柳树。只听得一声巨响,柳树被掌力劈开,碎枝满天飞。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所有惊险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此时,劳桑心半跪于地,握剑的手 微微发抖,额头也布满了汗水,显然非常吃力。残阳剑的质量已显而易见,如此巨大的冲力,不仅能够保劳桑心安然无恙,而且毫发无伤。若是普通的剑,早已折断。 劳桑心缓缓起身,拔出沾满泥土的残阳剑,用手绢擦拭剑身。除去污泽的残阳剑闪着耀眼的光芒,让霍夫人连连称赞:“好剑!”似乎是劳桑心的表现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抽了树上的几根青藤,抛向对方。 四根青藤如蛇舞般拥向劳桑心,根根带着劲气,疾,猛,似是想来个措手不及。劳桑心毫不惊慌,挥起残阳剑,几个剑花一挽,青藤一节一节掉落在地。尚未歇一口气,数根青藤再次袭来,这一次的威力更甚先前。幽绿惹眼的青藤,欲意缭缠,盘根交错,似乎是暗藏着某种奇妙的阵法,龙飞凤舞般游向劳桑心。 方才的激战已然损失劳桑心不少的体力,让她无法施展出耗费精力的天地玄剑,只得以残阳剑法迎战。她将残阳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翻弄于手心,然后双掌出力,将剑向前一抛。 残阳剑光芒四射,竖于半空,不停地转动剑身,周身的剑气以剑为中心聚集在了一起,绕成了偌大的气圈。青藤尚未靠近,便被剑气化为齑粉。 残阳剑一路消灭青藤,一路向霍夫人靠近,杀气可见。霍夫人眼神一变,奔向枝头,弯腰聚功,一股劲气从她掌内散出。刹那间,无数青藤从四面八方涌来,齐齐缠住劳桑心的腰身。 劳桑心双手正聚精会神地施展残阳剑,对付前面的青藤,无法分神对抗,只得以内力将青藤逼离自己的身体,同时运功加大了残阳剑的威力,步步向霍夫人靠近。她想先一步以残阳剑制住霍夫人。 霍夫人看着不停旋转的残阳剑,夺目的剑光刺痛了她的双眼。越靠越近,越看越清。熟悉的剑柄,熟悉的剑尖,这一幕,岂不是似曾相识? “残阳沥血,天地惊魂。原来她竟是残阳剑主。”霍夫人望着眼前的残阳剑,喃喃自语,一时竟忘了躲闪。残阳剑趁机没入她的胸口。 “噗!”吐出了一口鲜血,霍夫人并没有立即倒下,她伸手聚气,往身后一探,残阳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用力一甩,剑如飞轮般飞向劳桑心,割断她腰间的青藤,插在了地上。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霍夫人最后看一眼劳桑心,带伤离开了树林。 劳桑心有些虚弱,缓缓跪地,默念‘化心’心法,调整内息。 庄伏楼赶到这里时,劳桑心正在用残阳剑法对付青藤。本想出手相救,但看到那熟悉的“锁梦楼”阵法时,他犹豫了。这种独门阵法,应该只有灵渊阁的人才会吧,而且还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莫非那黑衣人是少阁主?若真是她,他又将如何面对? 直到战斗结束,庄伏楼才现身。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包括那人受伤,他竟还是无法确定究竟对方是不是少阁主。他发现,纵使他和少阁主一起长大,却一点都不了解她。她的身影,她的神情,她的眼睛,甚至是声音,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淡出了自己的生命之中。师弟说的没错,自己果真是个无情的人。 “庄伏楼,你怎么会在这里?”庄伏楼的到来让劳桑心有些不快,他莫不是在跟踪自己。 “我是跟着残阳剑来的。”庄伏楼实话实说,“你受伤了?”语气中充满了关怀。 “小伤而已。”劳桑心语气淡然,看着满地断裂的青藤,道:“这奇异的武功跟你之前用的有些相同,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庄伏楼摇头,见劳桑心看他的眼神有些怀疑,便补充道:“不过,她用的武功的确是我一派。” “这么说,那个人也是灵渊阁的人了。”看来,自己是被灵渊阁的人给盯上了。这件事得告诉领主,不然可能会影响计划。 庄伏楼很惊讶对方居然知道自己来自于灵渊阁,他并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来历。事实上,庄伏楼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夜未央和麦长风这种精晓江湖事的人外,就连孟传情,也是麦长风告诉他的。 在莫邪大会上伪装的几人,各自的真实身份早已互相知晓,然劳桑心除外,似乎只有她才是赢家,到现在,身份依然成谜。 劳桑心试探道:“她的功夫如此高深,会不会是灵渊阁的阁主?”灵渊阁乃武林圣地,阁中高手都是飘忽不定,神秘莫测。劳桑心并不知道现今的灵渊阁主人是谁,只得凭空猜测。 庄伏楼摇头道:“不是。”老阁主早已亡故,如今灵渊阁最强的应当是少阁主。他心里想着却并没有将这阁中隐秘说出来。 “那个人一直都是单手对敌,如果真是……阁主的话,以她的功力,你不可能还活着,更别说是伤她了。”劳桑心的试探,倒让庄伏楼有些肯定了。 劳桑心浅笑,“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夸大对手的话,劳桑心听后并没有生气。灵渊阁的主子如果不够强的话,就不值得领主如此重视了。为了以后着想,她还是先打探一下敌情。 劳桑心这一笑,让庄伏楼心底一动: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很冷淡,但笑起来却是那么好看。这一笑,也卸下了他的防御,道出了“锁梦楼”的秘密。 “这种武功是灵渊阁的祖师所创,叫做锁梦楼。锁同索音,顾名思义这种武功需借鉴长索长绳之类方可施展。一旦绳索在手,即便身临绝境也可死里逃生,绳索多时,还可施展阵法,威力就越大。因为这阵法是在楼兰城作战时想出来的,因此,才有了这么一个诗意的名字。” “这么说,方才那人如此厉害,完全是凭借‘三才六合’中的地利了。”劳桑心莫名的有些高兴,对于刚才的狼狈,她还是有些介怀的。她一直想做一个强者,为了某个人。 庄伏楼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劳桑心站起身,突然道:“你就先留在这里,待我需要你时再出来。” 庄伏楼以为她跟自己说话,一愣,却见劳桑心聚气于掌,拍向插在地上的残阳剑。残阳剑瞬间没入地底。他睁大了眼睛,望着一脸轻松的劳桑心,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样也行? 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劳桑心冷笑一声,“怎么?你的沥血剑恐怕做不到吧?” 庄伏楼道:“我没有试过。”他并不知道剑还可以如此听话,也从没有人教过他。 得到沥血剑,原本就是一个巧合。 正文 第七十章 剑心 当初,灵渊阁内乱,一场打斗中,庄伏楼的剑被折断了。 急需武器的他,毅然抽出了那把一直被供在灵渊阁大厅的沥血剑。离开灵渊阁后,他一直将剑带在身边,因为无人教授,只得凭借自身高超的剑术,用短短一年的时间,领会了所有剑招。这已然不易,若想让沥血剑与他心意合一,恐怕还需要费些时日。 劳桑心与他不同,她得到残阳剑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但她有一个很好的师父,将所有他知道的都教给了她。却唯独没有告诉她一件事:残阳沥血历任的主人,无论有多少恩怨情仇,终将会成为一对夫妻。 庄伏楼是知道这个的,所以,纵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劳桑心,却还是想要靠近她,跟她培养感情。 “这就是剑心,代表它已经完全认同了我。而你的沥血,如果没有剑心,有剑与无剑有何区别?”劳桑心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除了跟她有感情的人,否则,她是瞧不起任何一个比她还弱的男人。 庄伏楼苦笑,如今,他的剑已不在,还谈什么剑心? 劳桑心拍掉身上的泥土,转身欲离开。 “你去哪里?”庄伏楼叫住了她。 “自然是回客栈。”这家伙管的太宽了吧。 “我想知道,你留在客栈有什么目的?”一个江湖人屈居于一家客栈,甚至甘愿做厨娘,若不是有所企图,便是她想退隐江湖了。庄伏楼可不觉得她是后者。 “这与你无关!”劳桑心不愿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你干什么!”庄伏楼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来。 “告诉我。”他只是想了解她。 “休想!放手!”劳桑心气愤地挣开手,却因为踩到一块石头被庄伏楼一带,靠在了他的胸前。 那一刻,劳桑心停止了挣扎,她感受到了庄伏楼的心跳。这种心跳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领主第一次因她受伤而将自己拥入怀中时,她就是这种心跳。她还记得,当时领主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还半开玩笑道:“心跳是很奇妙的东西,只有两种情况,人才会有这种心跳,一种是被所爱之人拥抱,一种是拥抱所爱之人。六日,你的心跳的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只有怀有异样感情时,才会有这种心跳。庄伏楼,他为什么会…… “喂!你在干什么!”突然跑过来的某人将两人分开,“放开她!”霍春秋敌视庄伏楼,将劳桑心拉向一边。 劳桑心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劈头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来这个树林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庄伏楼是因为巧合跟着残阳剑来的,但霍春秋呢?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跟着自己? “我……”霍春秋打着哈哈:“我,那个,是小孟告诉我你来这里的。” 这话一出口,可让躲在树后的孟传情哭笑不得:这家伙,撒谎怎么能套到我头上?明明是他自己一路跟过来的。 孟传情藏的小心且隐秘。 他来的有些晚,所以并没有看到刚才精彩的打斗场面,但庄伏楼和劳桑心两人的拉拉扯扯,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心底顿时有些疑惑:这庄伏楼,在武林庄跟姐姐走的那么近,还以为他喜欢姐姐。今个儿又如此在意劳天,莫不是他真正喜欢的是残阳剑主? 沥血剑主跟残阳剑主……咦?好像有人跟我说过,残阳沥血最终会成为一对吧!难道庄伏楼是因为这个? 他藏在树后,继续偷听几人谈话。 霍春秋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他的表情和眼神已经明确地告诉劳桑心,他在欺骗自己。 劳桑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霍春秋。隐藏身份和武功,也许是迫不得已,说了谎也没什么,但是,一个笨得连说谎都破绽百出的人,是让她更瞧不起的。要么,就撒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要么就实话实话,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感觉自己被欺骗。比起实诚的庄伏楼,这个虚伪的富二代更令她厌恶。 霍春秋没有感受到她的变化,瞪着庄伏楼,道:“你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光天化日的,敢欺负桑心!” 庄伏楼淡淡地看他一眼,“至少,我没有欺骗她。”跟上已经离开的劳桑心,“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劳桑心断然拒绝,并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霍春秋上前讨好她,“桑心啊,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你的。” 劳桑心看向树上的竹篮,诡秘一笑,道:“好吧,那你就帮我把树上的竹篮给弄下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不会轻功。 庄伏楼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还是我来吧!”却被劳桑心用眼神制止了。 霍春秋大致量了一下树的高度,有些胆怯,指着庄伏楼道:“他不是要帮忙吗?还是让他来好了。” 劳桑心脸色一僵,“怎么,你不愿意帮我?” “当然愿意!”霍春秋不想美人生气,苦恼地看着竹篮。挂在那么粗的树丫上,想把它摇下来是不可能的。扁袖,提气,跃起,然后很不雅地抱住了树腰。 这下,庄伏楼明白了劳桑心的用意,就刚才那几下,他还以为霍春秋会轻功呢。百般失望的两人,静静地靠在树上,边等着某人爬树,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庄伏楼,你说,就他这样,还要爬多久才能拿到篮子?” “不知道,我们有的等了。” “真是没用的家伙!” “他只是想做普通人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庄伏楼大喊:“我拿到了!”兴奋之余,脚下一滑,然后华丽丽地摔了下来,竹篮里的蘑菇也撒了一地。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从那么高的地方猛然摔下来,还可以保证自己的要害不受伤。”劳桑心看着缓缓爬起来的霍春秋,冷笑。 庄伏楼看着两人,若有所思,这个残阳剑主,心地似乎有些歹毒。刚才,他分明看见是劳桑心弹了一颗石子,才让霍春秋摔下来的。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她竟然不顾对方的生死。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留在那个客栈又是为了什么? “喂!你叫庄伏楼?过来帮忙捡蘑菇。”霍春秋很不客气地吩咐道。 孟传情直到霍春秋下树之后才离开,他虽然伤势没有痊愈,但闭气却游刃有余。所以,两位用剑高手都没有发现他。 只是,孟传情千防万防,依然留下了破绽。 劳桑心捡蘑菇时,在树后发了一丝异样。她急忙呼唤庄伏楼,“这里,刚才一直有人在偷听。” 庄伏楼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霍春秋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知道?” 劳桑心指着树后的青草,道:“因为这里的草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明显是被人踩过,而且,因为长时间踩着,青草已完全烂了,变了色。” 究竟是谁?三人面面相觑。 劳桑心和霍春秋一起回到客栈,奇怪的是,庄伏楼居然也跟着两人。 霍春秋可能觉得庄伏楼会成为他的情敌,所以,他很不悦地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庄伏楼面色不改,直言道:“我住店。” 霍春秋气极,这家伙一定是想借机接近劳美人,可不能让他得逞。他挡在庄伏楼身前,“那么多客栈,你为什么非要住这家?” 庄伏楼看了一眼劳桑心,想了想,道:“因为,这里不是你家的产业。”他虽然来武陵镇没多久,可对这里的局势还是很清楚的。霍金山一心要收购飞龙引,整个武陵镇的人都知道。而霍春秋,一路走来,多少人跟他打招呼,他的身份也不是秘密。 霍春秋暴跳如雷,“早晚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我家的。”他揪着庄伏楼的衣领,别说有多气了。 “霍小狗,你说什么?”南无诗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前,笑望几人。她可不会对霍春秋客气。 “啊~我是说,我在这里做事嘛,肯定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勤劳。”霍春秋很是惧怕南无诗,立马换了一幅笑脸。 “那么,你会拦着自家的客人吗?” “会!”霍春秋瞪着庄伏楼,如实回答,“如果是我讨厌的人。” 南无诗冷笑:“所以,你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一个人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怒,怎么可能有大成就。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必先学会忍,逢场作戏也许会为人所不齿,但机遇就是这么来的。孟传情如果不是从小就忍,又怎么可能在他父亲的魔爪下活到现在;她南无诗如果不是忍,又怎么可能找到她要找的人? 被泼了冷水,霍春秋顿时焉了。这个女人,比她母亲还厉害。“还不快将客人请进去!”对方一声令下,他忙低头哈腰,不情不愿地将庄伏楼请进客栈。 几人进门后,刚好孟传情从里面出来,双方皆停下了脚步,互相凝视。 劳桑心笑问:“小孟,你刚才去哪里了?” 孟传情知道劳桑心对自己起了怀疑,他早已想好应答之策,正要开口,却听南无诗道:“好了,先带客人上去休息。小孟,你招呼这位庄公子。” 她巧妙地拿过劳桑心手中的篮子,“这蘑菇挺新鲜的,晚上煮了吧!霍小狗,你刚刚不是说要做勤快的人吗?小孟刚才没摘完的豆角和洗蘑菇的事,全归你。”她将篮子塞在霍春秋的怀里,显然是为刚才的事报复。 孟传情却是听出来了,南无诗是在为自己解围,他也是刚刚才回来,南无诗是亲眼看到的。 “春秋,豆角里面有很多虫子,要洗干净啊。”孟传情倒乐的南无诗为自己解围,见劳桑心不再怀疑,就神态自若地就去招呼庄伏楼了。 孟传情将庄伏楼带上了二楼,他怕庄伏楼认出自己,所以,也不敢正眼看他,一直低头哈腰的。 庄伏楼看了孟传情几眼,开口道:“你姓孟?” “是的,我是掌柜的远方侄子,叫孟离,您也可以叫我小孟。”孟传情不缓不慢地回答。 “你很冷吗?你怎么还戴着手套?”庄伏楼注意到了孟传情的手。 “我的手,有脓疮,会传染,所以不敢见人。”孟传情道。怨都怨那可恨的灭绝神掌,大红的掌印印在他的手上,怎么也弄不掉,只得以手套遮丑。 庄伏楼没再多问,进屋去了。孟传情安排好他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户上,想着刚才在林中看到的那一幕。之前,神女传人说,姐姐的命运,不在自己,而在他。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想想,或许是与庄伏楼有关。 之前在武林庄的时候,他曾好心地撮合庄伏楼和姐姐在一起,从没想过这中间有什么不妥。如今,倘若庄伏楼命定的妻子是劳桑心的话,自己这样一心撮合,岂不是害了姐姐吗?看来,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正想着,南无诗进门了,关门时,向外张望了一眼。 孟传情见她小心的模样,有些好笑,道: “你不用紧张,没人会偷听我们的谈话。劳桑心被霍春秋缠的很紧,没那么多闲工夫,庄伏楼也不是个偷偷摸摸的主。”他事事算的精准。 “看来,把霍小子留在客栈,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可以绊住残阳剑主。” “不,没那么简单。”孟传情可不那么想,“你不觉得残阳剑主和沥血剑主一同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再加上你我二人,还有深藏不露的霍春秋,每个人都不简单,齐聚这飞龙引,倒像是一场盛会。” “这个,我也想到了。也许还将出现更多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南无诗笑得轻松。在江湖上漂泊了十多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你可别大意,武陵镇还有很多深藏不露的高手。”孟传情想了想,又道:“今日,劳桑心在镇外树林与人交过手,我没见过那人,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的武功,定然胜劳桑心许多,她战后,明显精力不足,应该是败的很惨。” 南无诗有些吃惊,“武陵镇竟然还有此等高手,我竟然不知?” 孟传情忽然笑道:“我很好奇,霍春秋的武功是谁教的?” 南无诗笑道:“霍府有武师,专门教导霍春秋的。你还在怀疑他,这些事,整个武陵镇的人都知道。” “是吗?”孟传情还是有些疑惑,“我只是不明白,劳桑心怎么会好端端的与人对战呢?” 南无诗道:“你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再跟踪她了,她今天似乎已经怀疑你了。” “放心,我有分寸。”孟传情信心十足。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神女传人之位 知道劳桑心有些怀疑自己,孟传情更加小心了。每日与劳桑心碰面,几乎都不说话,只是笑着打个招呼。劳桑心似是因为那一战损失了一些功力,几日来,一直很安稳,未曾出过客栈的大门。 孟传情本以为,这些风云人物汇聚在这里,可能只是个巧合。但第三日,客栈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时他才意识到。也许,这是冥冥中注定,注定了自己逃不开这一切。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神医水连环。 水连环依旧一身青衣,大地的颜色。身上的服装看起来比之前华丽了许多,一改之前娇小甜美的形象,身上奢侈的装饰让其多了一丝韵味。纵是如此,她依然不喜欢浓装。 进门之后,她扫了一眼大厅,直接在中间一张桌子前坐下,将腰间的青布兜取下,然后朝离她最近的孟传情招了招手。 孟传情心中有些忐忑,不确定水连环是不是认出了自己,慢慢走了过去,“姑娘,需要点什么?” 水连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给我准备间客房,我要休息。” 孟传情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没有认出来。哪知一进房间,水连环就一把拉住他,“孟传情,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居然躲在这!” “你说什么?!”孟传情吃惊,她居然认出了自己! “还跟我装!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水连环似乎很高兴见到他。 “你怎么认出来的?”孟传情看着水连环的笑脸,恍然大悟,他摸着自己的脸,道:“难道是这张皮?你不会连这都记得吧?” “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水连环笑笑,伸手捏了捏孟传情的脸,认真道:“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之前的那张脸。” “咳咳。”孟传情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一步,道:“这个,你习惯就好。” “说的也是,我还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你要在这里义诊?” “是的,我去和老板娘说一下,就在门外看诊。” 孟传情跟在水连环后面,和她一同下楼,此时庄伏楼正坐在桌前发呆。他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剑穗,思绪似乎飘了很远。孟传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孟传心佩剑上的饰物,那东西,可是自己亲手做来送给姐姐的,怎么会在庄伏楼手里。姐姐是绝对不会将我送给她的东西,转手送给他人的,难道是他偷偷拿的? 庄伏楼将剑穗揣在怀里,正欲起身,抬头就看见了楼梯上的两人。他将眼神扫向水连环,惊讶道:“小师妹?” 水连环扭头看向他,脸上浮现出笑意,“大师兄,你还好吗?” 庄伏楼走上楼梯,有些激动,道:“师妹,真是你?你……我找了你那么久……想不到竟在这里相遇。” 水连环脸上的笑容隐去,淡淡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在找我。我以为你还在纠结过去,所以,一直没有和你相见。” 庄伏楼苦涩一笑,道:“原来你知道?那你今日来,只是路过此地吗?” 水连环摇摇头,道:“我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为镇上百姓诊病。” “诊病?”庄伏楼诧异。 水连环看了庄伏楼一眼,道:“对,诊病。” 庄伏楼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看着水连环,语气轻颤:“你就是神医?” 水连环张大了嘴,“大师兄,原来你不知道吗?” 孟传情望着眼前的师兄妹二人,心中别提多震惊了。敢情这庄伏楼的师妹就是神医啊?他不知道自己师妹的身份吗?看样子,他们也有一段不愉快的过去。 “你不是……无法行医了吗?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再济世救人了,从没想过,你就是神医。”庄伏楼想起了在灵渊阁的那段过往,心底一阵悲痛。 神女传人,轩辕之后,这两方人士,是整个江湖的传奇。而唯一能够与这两方相提并论的门派,就是天魔教和浪子谷。四方称雄,各领千秋。 慧冠武林,智绝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预言。这十六个字,概括了神女谢青花的所有本事。学会了这些,便可成为真正的神女传人,从此掌握天下人的命运。 神女传人,这个无限风光的称呼,最初指的是神女谢青花的后人和弟子。在这些人之中,谁最先学会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谁便可洞悉天下人的命运,便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神女传人,继承灵渊阁的阁主之位。 谢青花离世后,百年间仅有两人真正学会了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继承了神女的观星算命之能。而第三位,正是如今的灵渊阁少阁主,雪碧渊。她的能力,比前两位更出色。 灵渊阁是武林圣地,位于南方仙境乾坤邬,因此地红乌鸦居多,故又被称为红乌居。自小在这样的仙境长大,水连环少时的生活可谓是无忧无虑的。如她父亲一样,自小就对医术极度痴迷。平日里,除了钻研医术,就是跟着水柏苍修习武功。 雪沧桑,雪碧渊,庄伏楼,水连环,聂松胤,年少的几人,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关系一直很要好,互相玩耍照应,可谓青梅竹马。直到十年前,江才情带着重伤的夜未央来此求医,才让这个清幽的仙境变得罪恶起来。明争暗斗就此开始,众人的关系也因此恶化,继而造就了八年后的那场内乱。 二十八年前,灵渊阁也曾有过一次内乱,灵渊五才明争暗斗,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雪皇和神医水柏苍。在那场内乱中,雪皇的妻子身受重伤,留下隐疾,导致她一双儿女自出生就无法修习内功,因此,水连环成为神女传人的最佳人选。除了学医之外,水连环更多的时间就是被父亲监督着,修习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水柏苍也一直坚信,他的女儿会成为真正的神女传人。 十年前,江才情和夜未央的到来,点燃了导火线,水柏苍因此开始防备雪皇。和睦相处数十年的兄弟各自布下了心防,几经酝酿,终于在两年前爆发。 事情的起因是,雪沧桑吃了庄伏楼和水连环一同采的药草,暴毙身亡。雪皇大怒,一口咬定是水连环杀害了他的儿子,欲杀她为子报仇。水柏苍替女儿争辩与雪皇大打出手,两方弟子也彼此仇视,拔剑相向。早已无主的灵渊阁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雪沧桑的死,成了雪皇和水柏苍彻底决裂的导火线。 那一年,庄伏楼十九岁,聂松胤十八岁。作为水柏苍和雪皇的得意弟子,他们也加入了这场战斗。战斗中,聂松胤被水柏苍毒害,晕倒在地,庄伏楼的佩剑被雪皇折断。为救水连环,他毅然拔出了那把长挂厅中的沥血剑,与雪皇相斗。最终因不敌雪皇,倒在了血泊之中。 水柏苍武毒双用,在最后关头重伤雪皇。他将惊恐的水连环拉向高高在上的神座,向众弟子宣布,他的女儿,是新一任的神女传人。然而,所有事情,并非如她所想那般顺利。 看着雪沧桑的尸体,水连环瞬间泪如雨下:“父亲,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做神女传人。早在六岁那年我就吃了药……我一直都在欺骗你。” 水柏苍不敢相信,“为什么?” “因为我想沧桑哥哥做神女传人,所以,我想医好他,让他可以修习内功。我吃了失去内力的药,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给沧桑哥哥配了药,可是……”水连环泣不成声,“我却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是我害死了他……” “原来竟是你医好了他?难怪他突然就练成了雪花漫天。”水柏苍喃喃自语,突然掐着水连环的肩膀,怒吼道:“你振作点!他死了更好,现在,你才是唯一的神女传人。” “不,我不是。”水连环早已虚脱,有气无力,“我已经不能练武了。” 水柏苍笑得阴险:“这不是问题……以我的医术,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你恢复武功。你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时间。相信我,你一定可以成为真正的神女传人!”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雪皇闻言大笑:“师弟,你别做梦了。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她也是神女的后人。” “碧渊是么?我怎么可能忘了她?可惜,她和沧桑一样,自出娘胎就不能修习内功,早已是废人一个!” “师弟……”雪皇叹息:“你输了。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水柏苍阴狠一笑,“我是不会输的。现在,我就让你们一家团聚。”他一拍手,两名弟子将雪碧渊押了进来。 十七岁的雪碧渊,清纯,美丽,纵使被擒,也不显一丝狼狈。看着满地伤员,不露一丝害怕,沉稳,淡定。她豁然开口:“师叔,这是何意?” “碧渊,你是无辜的,这场斗争本不该扯上你,但为了连环,我必须杀了你,以绝后患!”水柏苍靠近雪碧渊,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父亲!”“师父!”水连环和庄伏楼双双求情。 “父亲,如果你杀了师姐,我就死在你面前!”水连环离开神座,奔向父亲,语气坚决。 “师妹是无辜的,师父,请放过她。”庄伏楼重伤在身,眼见雪碧渊受制,突然来的力量让他冲上前去阻拦。 “连环,如果你不想我杀她,就答应我,重新练功,做神女传人。”水柏苍一掌推开庄伏楼,并借机要挟女儿。 庄伏楼满脸的祈求,和对雪沧桑的愧疚,最终让水连环点头妥协。 “来人!”水柏苍放手,吩咐弟子,“将这父女二人关进密室!”数名弟子涌进大厅。 这时,雪碧渊突然笑了:“师叔,你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水柏苍不明白她话中之意,扭头询问,却见雪碧渊双手一舞,押着她的两名弟子立刻松了手,齐齐半跪于地。 在水柏苍惊讶的同时,雪碧渊黄影一闪,越过众人的头顶,慢慢飞向神座。黄色的身影如轻蝶飘舞,游于半空,距离神座也不过几米之远,却仿佛千里之遥。那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水连环豁然扭头,望着飞向神座的雪碧渊,眼中充满了疑惑。如果没有内力,如何练就这一身绝顶的轻功,可是自己并不曾医过雪碧渊,她是如何恢复内力的? 雪碧渊长袖飞舞,旋身入座,眉目一闪,英气尽现。高坐神座的她,如真神降世,素颜容端,尽显万般风华。她居高临下,在众人的惊讶中缓缓开口:“师叔,神女传人乃天命所定,师妹注定坐不了这个位子,何苦强求?” “这不可能!”水柏苍脸色大变,眼珠一鼓,蓦然冲向神座,一掌劈向雪碧渊。 雪碧渊抬手,迎向水柏苍的毒掌,暗运内力,拂袖一挥,对方一声惊呼,摔向了大厅。 水柏苍拥有数十年的功力,却被年纪轻轻的雪碧渊轻易打退,这等惊人的内力,更是让无数人错愕。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水柏苍如一头疯狂的狮子,再次冲向神座,却被雪碧渊再一次打退。 雪碧渊望着狼狈的水柏苍,眼神冷冽,淡然开口:“师叔,何苦再做无谓的挣扎?你已经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水柏苍面无血色,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不明白是吗?那么,我告诉你。”雪碧渊俯视着他,道出了惊人真相,“八年前,在梅林用雪花漫天打伤夜未央的,并非我的哥哥雪沧桑,而是我!” 水柏苍摇头,“不对,他明明告诉我,打伤他的是一个少年。怎么会是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雪碧渊轻笑:“我得感谢他隐瞒了这个事实,让你以为练成雪花漫天的人是我的哥哥。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对哥哥起了戒心,时常想着迫害他。” 雪皇接口道:“师弟,现在你知道自己败在何处了吧?你下错了赌注,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连环!”水柏苍看向尚处在震惊之中的女儿,厉声问道:“是你医好了她?你早就知道她恢复了内力?” 水连环连连摇头,“不,我没有医过师姐,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你医好了她,她怎么可能坐在上面!”水柏苍已接近疯狂,朝女儿怒吼。 “我没有……没有……”水连环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什么都不知道……”庄伏楼看着不忍,将她揽在怀中安慰。 雪皇道:“师弟,你可是冤枉连环了。她的确没有医过碧渊,这些年来,除了我和沧桑,也没有人知道碧渊会武功这一事实。” “师兄,你果然是老谋深算。”水柏苍反倒平静下来。 雪皇接着道:“是的,师弟,你还是嫩了点。”他慢慢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少阁主 雪皇道:“当初你我二人联手,逼走大师姐,遣走五师弟,还害死了四妹。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弟二人始终是一条心,可是,当我的夫人生下碧渊后,我才发现,原来你早就对我出手了。” “沧桑从一出生脉搏就与常人不同,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四岁那年,我开始教他习武,才发现他根本就不能修习内功。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你,你跟我说,那是因为我夫人的内伤所致。我信了你的话,还托你寻找良药救治沧桑。” “三年后,碧渊出生了,她的情况竟与沧桑一样。那时,我夫人的伤已完全好了,所以,我开始怀疑你的话,并暗中想办法救治我的两个孩子。谁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其实是你在我夫人体内下了毒,导致他们兄妹二人从一出生,就不能修习内功。如此一来,便只有连环可以修炼雪花漫天,成为神木传人。你机关算尽,从未想过今日的局面吧?” 水柏苍并未反驳,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他看向神座上的雪碧渊,问道:“你是怎么恢复碧渊的内力的?” 雪皇看向水连环,“这一切,都要感谢你的女儿。” “我?”水连环豁然抬头,满脸不解。 “连环是个医痴,她的天赋以及对医术的热爱程度远远超过于你。六岁时,她就懂得治病了。你也知道,她和沧桑的感情非常要好。所以,当她知道沧桑不能习武时,便决心治好他。七岁那年,她给沧桑配了药,沧桑只是抱着陪她玩、试一试的态度服用了半个月,没想到他竟奇迹般地可以运功了。” “那年,沧桑刚满十五岁,已是个懂事的孩子,见连环的药起了作用,他便与我商讨,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借口想要快点好,要连环多加了一副药,想悄悄分一副给自己八岁的妹妹。哪知连环怕他承受不了那么多的药物,只加了少量。这点药根本不够两个人服用,沧桑为了碧渊,只好服用了少量。” “因为服药不当,半年后,沧桑的身体出了毛病,但他依然坚持将连环每日给他的药,煎好了端给碧渊。在此期间,碧渊一直跟着我在密室练武。” “你永远也想不到,老天有多么的眷顾我们。碧渊服用连环的药不到一年,就完全根治了。她是个奇才,之后,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雪花漫天的奥妙。” “八年前,顽皮的碧渊为了试一下雪花漫天的威力,在梅林将夜未央打伤。那时,我就担心这个秘密藏不住了。岂料,这件事竟让你以为沧桑学会了雪花漫天,你开始防备沧桑。于是,我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他们兄妹二人一明一暗,各自修炼黯然xiaohun。这几年来,他们兄妹二人勤奋练功,各有所成,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碧渊更是在一年前,将黯然xiaohun练到了最高层次。你知道,除了祖师谢青花,没人可以将黯然xiaohun练到最高层次,但碧渊她做到了。这是天命所归,注定了只有她才有资格做神女传人。” “不是这样的……沧桑哥哥对我那么好,不可能骗我的……”水连环冷的发抖,她不相信自己只是雪沧桑手中的一颗棋子。 “连环,不要怪沧桑,他本就无意骗你。他一直对你很愧疚,临死之前还托我好好照顾你。”雪皇对水连环无不感激,他看向水柏苍,道:“师弟,你毒害我妻儿,连环又医好了他们,算是替你赎罪了。你毒害沧桑的事,我也不怨你了。你走吧!”他怎会不知真正毒害儿子的是谁,他只是想是时候了结这一切恩怨了。 “师伯,你说什么?沧桑哥哥是……我父亲害的……”水连环更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走?”水柏苍阴狠地看着他,“你让我走去哪里?该走的应该是你!”他弹指一挥,一阵烟雾飘向雪皇。雪皇身受重伤,来不及躲闪,正中此招,面露痛苦之色。 雪碧渊瞬间移动身体赶到父亲面前,双手运功,替他逼毒。 “没用的,这是剧毒,哪怕神女在世,也救不了他!”水柏苍笑得疯狂。 “师妹。”庄伏楼看着水连环,“你快去救师伯。” “救?”水连环眼神涣散,“怎么救?我该救吗?我能救吗?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她的心被伤透了,精神不济,语无伦次。 雪皇最终还是死于水柏苍的剧毒之下。雪碧渊眼神一变,杀气尽现,抬手砍向水柏苍,二人在厅中剧烈地斗了起来。不过三十招,雪碧渊就将拼尽全力的水柏苍制服,她扣住了对方的死穴。 “师姐!”水连环见父亲被擒,猛然清醒,“不要杀我爹……都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怨我,你杀了我,放过我爹……”她站起身,嘶吼着,声音已然嘶哑。 雪碧渊看着水连环,想了想,放手了。她慢慢走向神座,站在神台上,俯视众人,缓缓道:“我灵渊阁神隐江湖百余年,已然数十年无主。今日,顺应天命,重临新主,我雪碧渊便是新一任的主人。众弟子还不速速参拜!” “参见少阁主!”厅中百余名弟子迅速列好队形,齐齐跪地参拜。唯有三人无动于衷。 雪碧渊看着庄伏楼和水柏苍父女,冷然道:“雪花漫天,黯然xiaohun,已尽握我手。你们还有什么不服的?” 水连环面无表情,缓缓跪地:“参见少阁主。” 庄伏楼随后跪地,却是沉默不言。 水柏苍陡然坐在地上,四肢瘫软,口中念念有词:“我输了……输了……” 那一日,灵渊阁风云变幻,阁楼之外停留了无数红乌,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的新主降临。 水柏苍机关算尽,精心策划十多年,一心让自己的女儿做神女传人,最终却是一败涂地,让雪碧渊登上了神女的宝座,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神台之上,雪碧渊华衣霓裳,丽容清冷,眉目含娇,正应了那句‘神女风姿妖娆’。当所有人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时,她俯视众人,道出了惊人之言:“师叔,这些年来,你仗着自己高超的医术,暗中炼制了无数傀儡人心的丹药,祸害了多少江湖人士,早已臭名昭著。” 水柏苍诧异抬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却听雪碧渊接着道:“我灵渊阁乃福临仙境,断容不得你这样的虚伪小人。”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她威严地吩咐:“来人!将这父女二人,乱棍逐出灵渊阁!” “今日之后,他们不再是我灵渊阁的弟子。” 这两句话,犹如惊雷,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连带将水连环也逐出灵渊阁。毕竟她能够站在上面,完全是水连环的功劳,她竟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 “还不动手!”雪碧渊见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厉声喝道。 “师妹!”庄伏楼猛地站起身,脸色冷清,质问道:“小师妹何错之有,为何要将她逐出灵渊阁?” 庄伏楼感到痛心,不过半日的时间,什么都变了。视他为亲兄弟的雪沧桑死了,尊敬的师父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小人,软弱单纯的雪师妹成了神女传人,最可怜的是小师妹,她有什么错?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雪碧渊避开庄伏楼的视线,冷然道:“他父女二人,贪图神女之位,设计谋害我父兄,此仇不共戴天!乱棍之刑,已是从轻处罚。” 庄伏楼注意到神台之上的她,身体微微颤抖,以为她是因为父兄的死而难过,顿时无话可说。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她的心里也很难过吧?他又如何忍心再责备她。只是,既然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为何不就此罢手,还要制造更多的伤害?他却不知道,雪碧渊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大师兄,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接受这样的处罚。”水连环依旧跪在地上,缓缓开口。这样淡淡的语气更是让庄伏楼心痛。 “连环!你个没用的!”水柏苍回头,猛地扇了女儿一巴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教你那么多用毒的功夫……把他们一个个都毒倒了,看谁能拿你!”他阴险一笑,与此同时,水连环身边的两名弟子口吐白沫,痛苦倒地。 雪碧渊眼神一变,纵身飞下神台,抓起中毒的两名弟子,运功将毒逼出二人体外。她行动快如闪电,瞬间就救了两名弟子的性命。见水柏苍又要运功施毒,她冷然一笑,乾坤指如闪电般封住了对方的穴道。 “师叔,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怨我无情了。”雪碧渊说罢,双手在胸前一张一合,上下摆动,玉指轻拂,暗运神功。片刻间,她周身起了一层朦胧水雾,水雾慢慢散开,消失在空气之中。此时,众人发现,灵渊阁内竟渐渐地飘起了雪花。 这种季节,怎么可能下雪?厅中已有许多人明白,这是少阁主在施展雪花漫天。初见这种神功,众人无不惊奇,望着窗外飘落的片片雪花,议论纷纷。 只是刹那间,灵渊阁已变成白茫茫一片,里里外外都堆满了积雪。雪碧渊将一片雪花弹进水柏苍的体内,轻叹道:“雪停的时候,一切都该结束了。”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大厅。 雪碧渊一离开大厅,众人就感觉眼前一花,揉眼再看,发觉自己竟处于茫茫雪山之中。雪花依然一片一片地飘着,苍白的世界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虽置身此地,却没有人觉得冷,除了水柏苍。 “连环,看到没有?他们都死了,现在,你就是唯一的神女传人,没有人再阻拦你了。”水柏苍坐在地上,抱着双肩瑟瑟发抖,望着面前的水连环,眼中充满了慈爱。他的眼中,只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水连环大惊,“父亲!你怎么了?”明明所有人都在这里看着他们。 “连环,你知道吗?爹这一生的成就,可是无人能比的。就让我慢慢告诉你,我做了多少自豪的事。”水柏苍自顾说着,完全看不到女儿煞白的脸色。 “你娘死的那年,我炼制了独一无二的神药,傀儡虫。它可以控制人心,让人失去本性,忘记所有,如傀儡般任人操控摆布。为了试药,我给你的刘师兄吃了一颗,从此,他再也不欺负你了,对你唯命是从……” 水连环想起那个突然转变的刘师兄,心中一阵恍惚,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 水柏苍看不到众人鄙夷的眼神,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恶行:“你两岁那年,我用傀儡虫换取了两名武林高手的秘籍,那一年,淮阳教的教主退位了,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老头,我想,就是傀儡虫的功效……” “你四岁那年,纯阳宫的宫主用他的纯阳之血,换取了一粒傀儡虫。之后,江湖就传闻,他和玉华楼,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了。最后他们二人被江湖人士逼迫,双双跳崖殉情了……他们两个家族因受不了江湖中人的唾骂,也全部自杀了……” “你五岁那年……最后,全家都死了……” 水连环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听到周围灵渊阁的弟子议论纷纷,讨论的都是自己的父亲。他们说父亲恶毒,说父亲没有医德,玷污了神医这个称号,说父亲不配做灵渊阁的弟子……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刺耳,水连环再也忍耐不住,朝父亲喊道:“别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水柏苍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七岁那年,我用四粒傀儡虫跟人换了武林至宝重阳珠。我用它保持你死去的胡师姐形体不烂,她细嫩的皮肉,可以制作更多完美的傀儡虫……” 傀儡虫竟然是人肉制作的?那个被誉为灵渊阁第一美女的胡灵,死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众人想着,不禁觉得一阵恶寒。水连环捶打着父亲,口中不停道:“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这些……你住口……”已然泣不成声。 “可惜!”水柏苍语气突然一变,“重阳珠到手还没两个月就被人盗走了,你胡师姐的身体腐烂了。没有了药引……” “师姐!”水连环猛然起身,对着茫茫雪山喊着:“少阁主!少阁主……求你了,放了我父亲。不要再让他说下去了……求你……” 雪花依然飘落着,无人回答。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赎罪 庄伏楼抽出身上的沥血剑,疯狂地砍着,想要破解这雪花漫天。“雪碧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怒吼着,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将剑插在一个无聊弟子堆的雪人身上,雪人突然爆炸,将他拉入了虚空之中,使他瞬间就站在了雪碧渊的面前。 雪碧渊站在凉亭之下,触摸着亭外的雪花,满脸愁容。经历了刚才的事,她仿佛老了几岁,成熟了许多。她看着眼中喷火的庄伏楼,苦涩道:“师兄,你竟这样看我?” “放了他们!”庄伏楼厉声喝道。 雪碧渊身体发抖,却是无动于衷。 “我说放了他们!”庄伏楼剑指雪碧渊。 雪碧渊脸色煞白,依然无动于衷。 “做了高高在上的神女传人,竟然让你的心变得冷了。”庄伏楼冷冷道。 “你以为……我愿意?”雪碧渊轻启薄唇,眼神暗淡。 盛怒之下的庄伏楼完全听不出她话中的苦涩,臂膀向前一伸,剑没入雪碧渊的胸口。 “师兄,你以为……除了你,还有谁……可以拿剑伤我?”雪碧渊心底无比凄凉。心伤即乱,必然影响雪花漫天的施展,飘落的雪花慢慢静止在半空之中,然后消失于无形之中,白茫茫的大地瞬间恢复了原本的色彩。这一剑,自然而然地破了雪花漫天。 庄伏楼诧异,默然收剑:“师妹,我不想伤害你。只是希望你放了小师妹和师父。”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雪碧渊的话中所含深意。 “你的心里只有小师妹,可曾想过我?”雪碧渊捂着血红的伤口,含泪而问。 “如果小师妹离开了,我会跟她一起走。”庄伏楼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雪花漫天既然破了,那么所有人应该都在大厅里。他越过长长的走廊,向大厅奔去。 望着庄伏楼的背影,雪碧渊瞬间泪如雨下,她趴在栏杆上,冲那人喊道:“说我残忍,你又何尝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埋怨我?” “你以为,我甘心做这个神女传人吗?你不知道,百年前那场恩怨,必将在这一代结束,而唯一能够推动这一切的,只有我!”三个月前,当她打开神女绢书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所有人都要为这段恩怨付出,你和小师妹,谁都逃不掉!” 可惜,庄伏楼已经走远了,什么也没有听到。 水柏苍经此劫难,神智已然有些不清楚了,时而狂笑,时而喃喃自语,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水连环紧紧地抱着他,两人准备接受乱棍之刑。 灵渊阁的乱棍之刑,一般只处罚要被逐出阁中的弟子,因此,此阵被设在红乌居之外。众弟子拥着父女二人来到阵法所在之地,苍渡涯。 父女二人在众弟子的注视下走进阵法之中。脚步尚未停留,就有无数乱棍从四面八方飞来,砸向二人。水连环突然使力将父亲推出阵外,一个人承受这威力强大的乱棍。 苍渡涯之上,有一个瞭望台。雪碧渊站在瞭望台上,见有弟子想将水柏苍赶回阵中,出声阻止:“算了吧。”她眼睁睁地看着水连环承受一批又一批,威力巨大的乱棍,心中很是不安。这种刑法,很少有弟子能够活下来。但愿自己在观星台上看到的,会成为现实。 水连环的哀嚎声响遍山谷,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当第三批乱棍袭来之时,一个人影奔进了阵中,将水连环护在身下,替她承受这钻心之痛。这一幕,更是刺痛了雪碧渊的心。“师兄,你这是何苦呢?” 水连环遍体鳞伤,虚弱地开口:“大师兄,你别管我……”并试图推开身上的人。 “小师妹,你听着,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这么痛苦!” 庄伏楼紧紧地护着她,任万棍砸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撤去,再次折回,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已承受不住,口中吐血。 “大师兄!” 水连环一声惊呼,雪碧渊立即叫弟子撤了阵法。虽然刑法只执行了一半,但为了庄伏楼,她不得不违背祖令,放了水连环。 水连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庄伏楼,和站在瞭望台上的雪碧渊,然后拉着水柏苍踏上了索桥。为了防止意外,她封了父亲的穴道,如此,他才能乖乖地任由自己拉着走。过了桥,便是灵渊阁境外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谁曾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水柏苍不知何时挣开了穴道,推了水连环一把,然后疯狂地冲向了对面。水连环身体虚弱,受此一击,便直飘飘地坠下桥去。她展开双臂,如青鸟展翅,隐于茫茫雪雾之中。 雪碧渊瞧着这一切,她的行动快过所有人。从瞭望台上跃下,如幽灵飘忽,直达涯边,然后纵身跳下,接住了水连环,施展轻功将她送到了对面。 “为什么要救我?”水连环不知该如何面对雪碧渊,是恨还是感激?而雪碧渊,对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态? “你会发现,活着才能得到更多,更真实。” 替水连环制住发狂的水柏苍,雪碧渊对着父女二人,冷冷道:“自此以后,你二人不得再踏入灵渊阁一步。”然后施展轻功离开。 庄伏楼在阁中修养了几日。那几日,雪碧渊常常来看他,却都被他拒之门外。之后,他带伤离开了灵渊阁,甚至连招呼都没有跟她打。临走时,他被聂松胤发现,二人为雪碧渊在苍渡涯前打了一架。最后,他成功地打倒了师弟,带着沥血剑离开了。 两个月之后,庄伏楼找到了水连环,那时的她,正守着一座孤坟。水柏苍与雪沧桑一样,都死于毒.药。自那以后,自小就痴迷医术的她,再也不敢碰任何草药,也辨别不了任何药物。她烧了所有医书,自此与医绝缘。 庄伏楼陪水连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不告而别。 而这一次,他找了一年多。 曾经发誓不再行医的人,如今竟成为江湖上人人称赞的神医,这叫庄伏楼怎么不吃惊。 这一年多,他找遍每个地方,听说过多少神医的事迹,就是不曾想过,那个心里曾经受过重创的小师妹,会有重拾医书的一天。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神医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小师妹。如今在这里重逢,真是让他又喜又惊:难道,她已经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水连环笑着向庄伏楼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我也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行医。当初离开你之后,我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听到的都是父亲的罪行。有一次,我无意中救了一个人,他的家人对我非常感激,还口口声声地称我为医神。当时,我突然就想明白了,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可江湖上仍有不少人唾骂他,我何不自己拿下神医的称号,让人忘了父亲?” “父亲害了很多人,生前已然无法弥补,但我可以救更多的人来替他赎罪。于是,我决定重拾医书。开始的时候,我仍然无法识别药草,不知如何配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教我练了一种心法,让我忘记过去,豁达心胸,以诚心对待每一个人。” “渐渐地,我的心变得豁达了,也想明白了那段往事。我全心投入了医术之中,开始拼命的救人。无论好人坏人,无论心伤外伤,我统统都救,不收一分钱,不薄一分利。这一年来,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获得了神医这个名号。现在,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普通百姓,个个都对我敬仰有加。我相信,我做到了,因为我已经很少听到有人讨论父亲了。” “你真的……忘了过去的一切?”庄伏楼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我已经忘了。大师兄,你呢?”水连环认真问道。 庄伏楼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水连环却替他答道:“你忘不掉,是吗?” “那是因为你还恨着一些人。”水连环淡然道:“你还恨着少阁主,是吗?你恨她对我和父亲所做的一切。可是,这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庄伏楼哑然。 “我已经想通了,少阁主她没有做错什么。毕竟,她一家都死于我父亲之手,她报仇也是应该的。而其他的,她欺骗我做了神女传人,这一切都是天意,根本不算什么。父亲害她自小不能练功,我救了她,算是还她一个公平。在这种公平的机会下,她凭自己的本事取得了神女传人的位子,这都是天意,不是吗?你也看到了,她学会了雪花漫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是命定的神女传人。”庄伏楼缓缓开口。 “是的,她是神女传人。她能够看透我们每一个的命运,所以,她所做的,也许是为我们好。想明白这些,你就能够放下过去了。大师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只要你愿意。” 重新开始?庄伏楼沉默了,这谈何容易? 对他来说,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所有人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悲壮,凄怜,有误解,有仇恨,所有的记忆如利刃割痛他的心口,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从那以后,他对付虚伪狠辣之人,不再有半分犹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变得正直,不愿欺骗别人,对于心底藏有诸多秘密的人,总是有所防备。他和劳桑心之间就有这样一层隔阂,介意她深藏太多秘密,却因为相信所谓的命运,不得不接近她。 “我做不到……我想,我不会再回那里了。”庄伏楼坦白。因为想得太多,所以他没有水连环豁达。 水连环苦笑:“大师兄,你何苦执着于过去呢?我记得少阁主曾经对我说过,活着才能得到更多,更好,而放下,才有机会得到。你看我现在,哪里过得不好,是不是比以前更开朗,更逍遥?” “你救那么多人,不是在累自己吗?何来逍遥?”庄伏楼心疼她始终为别人付出。 “不会了。”水连环笑得真诚,“你知道吗?半个月之前,我遇见了那个人。” “谁?”庄伏楼不解。 “就是十年前在梅林被少阁主打伤的那个人,他欺骗了父亲,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庄伏楼睁大了眼睛,“夜未央?”他们虽然和那个人并未谋面,却知道他是灵渊阁内乱的关键。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水连环和庄伏楼早已视他为敌。 “初见他时,我也是带着满脸的恨意,甚至想杀了他给父亲陪葬。可是,当我游遍整个……他家时,我才发现,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那个人,他让我知道,父亲的罪孽,是我一辈子也赎不清的。” 水连环越说越激动,“我累了,父亲造了太多的孽,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弥补过往的一切。从今以后,我只为自己,所以,我不会再拼命救人了。” “师妹,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庄伏楼笑了。因为,他看见了小时候的那个水连环。 孟传情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谈话,此时见他们都沉默了,也不好再听下去,就假意有事离开了。他心中对两人的谈话内容还有些不解。刚才,水连环提起夜未央家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她想说的,应该就是糊涂堂,她为什么要对庄伏楼隐瞒糊涂堂这个组织呢? 还有,夜未央跟他们的过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人,他哪里都能插上一脚,此次将劳桑心安排到这里,应该不单单是为南无诗。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这里,倒像是一场阴谋。 孟传情心里隐隐有着不安,他满怀心事地帮霍春秋洗了一碟盘子,见没事可做,就出门去找水连环了。 一出飞龙引的大门,孟传情就见外面排了老长的队,是水连环在门外义诊。病人们听说神医在这里,都蜂拥而至。 孟传情一直觉得水连环变了很多。果然,今日义诊,她不再完全免费为病人服务,而是收取了少许碎银。 “他们都说医神看病不要钱的,所以我没有带银子啊。”一位老者面色枯黄,虚弱地对水连环道。 “老伯,真对不起,我只收一两碎银而已,你没有的话,我不能替你看诊。”水连环有些为难。 “这位老伯的诊费,我替他出了。”孟传情将一两碎银丢给水连环。 水连环突然有些无地自容,仿佛做了坏事被人抓住一样,难堪。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孟传情一眼,直到长长的队伍到了尽头。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黑夜刺杀 孟传情见水连环有些不自然,开口劝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在意我对你的看法?”曾经善良无私的人,如今开始薄利,这样的转变她不怕别人说她,却很是怕孟传情对她失望。 “我……你不会觉得我虚伪吗?毕竟,以前的我,无所不救。” 孟传情道:“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一个人那么拼命无私的救人,是不是有什么悲伤的过去,否则,她怎么会像圣女那般舍己为人?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如果连这点权利都失去了,那一定不是真实的自己。我想,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 “谢谢,跟你说话,真的很温暖。”水连环暖心一笑。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地看见一顶轿子由街头而来,孟传情不禁眉头一皱,“是她?”看了一眼飞龙引内的霍春秋,若有所思。 霍嫣华下轿,脸色凝重,直接提裙进了飞龙引去找霍春秋。不出片刻,霍春秋就随她一起出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兄妹二人共坐一顶轿子离去。 孟传情进了屋,就听南无诗道:“那姑娘说,霍夫人得了重病,让春秋回去看她一眼。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就放了霍小子几天假。这样的话,你可就忙一些了。”南无诗别有深意地看了孟传情一眼,径直上楼去了。 “重病?”孟传情有些疑惑,怎么会那么巧? 霍春秋的离去,并没有给飞龙引带来多大影响,众人依然各忙各的,好不惬意。庄伏楼似乎打算长期住在这里,他每日无所事事,除了练剑看书,就是帮水连环跑跑腿。几日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次日午时,水连环正准备收摊进去吃饭,一个少年风尘仆仆地赶来,跪倒在她面前。水连环将他扶起,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少年的母亲得了重病,方圆百里的大夫无人可救,听闻神医在此镇义诊,便不远千里赶来,求她救治。 “你家在哪里?” “洛河镇。”少年一句话让水连环惊讶地让张不出口。洛河镇那得多远呀,这少年可真有毅力。 “神医,求求你,去救救我娘吧。她真的快不行了。”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水连环于心不忍,觉得镇上的病人也诊治的差不多了,便收拾包袱随那少年离去。身后,庄伏楼望着二人的背影,紧绷的脸舒缓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心保护水连环,想让她远离飞龙引这场纷争,却不知天意难违。飞龙引那场劫数,冥冥中早已注定,该面对的,谁也逃不掉。 霍春秋随霍嫣华回去后,见到了重伤在床的霍夫人。受残阳剑重击,霍夫人的伤势颇为严重,几乎下不了床。她除了每日调息,也吃了不少补药,但一直不见好转。霍金山为她请了几个大夫,对此都是束手无策。 霍春秋想到了神医水连环,岂料霍夫人听后竟一口回绝,拒绝再让他人为自己看病。她心中明白,自己的伤,只有功力深厚的武林中人才能救治,普通的大夫如何懂得? 霍春秋始终觉得,水连环不是普通的大夫。于是,兄妹二人不顾母亲的反对,偷偷前往飞龙引找水连环。 “母亲说,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救不了她,希望那个小神医真的有些本事。”霍嫣华也曾听过神医的名头,只是依然有些担心。 “哎呀,妹妹,你就放心吧,那个小神医可厉害着呢。”霍春秋跟水连环并没有多少交集,他对她的信任,凭的是义诊时那条排的如龙的长队。 “咦?那个不是你说的神医吗?她要离开这里了?”霍嫣华掀开轿帘,刚好看见水连环从旁边走过。那日,在飞龙引匆匆一瞥,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霍春秋下轿,拦住了水连环。得知她就要离开武陵镇,急忙道:“你能不能替我娘看了病再走?” “不行!”霍春秋话才出口,那少年抢道:“神医是我请的,自然是先去替我母亲看病。” 霍嫣华有些奇怪,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你真的是请神医去看病的?” 少年眼神闪烁,强硬道:“当然!不然我请她去干嘛?” 霍嫣华道:“你说你是从洛河镇赶来的,但身上的衣衫却光鲜亮丽,丝毫不似远行之人。而且,出这么远的门,为何不见你带包袱?” 霍嫣华一语点出了少年身上的破绽。水连环顿时明白了,盯着少年道:“你为何骗我?” 少年见眼前的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顿时有些虚了,老实招出:“是一位公子让我骗你离开这里的,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水连环惊奇:“那人什么长什么样?” “是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瘦瘦的,看起来挺严峻的。” “是那小子!”霍春秋忍不住怒骂道:“他怎么那么缺!” “谁?”霍嫣华看向他。 “是大师兄。”水连环明白庄伏楼的用意。 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都不想对方卷入到飞龙引这场未知的劫数之中。他想尽办法骗自己离开,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只有病人才能够动摇她。“师兄,你一心为我着想,可曾想过自己?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 “你回去跟那公子说,我已经离开武陵镇了。他不会为难你的。”水连环让那少年离开。之后,她随兄妹二人去了霍府。 水连环的离开,孟传情毫不知情。他在后院忙完了后,见庄伏楼坐在桌边跟一个少年说话,隐约听到“自己离开、辛苦你了”的对话,似乎是在吩咐那少年做什么事。 他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厨房,没想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翻开锅盖,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最近,他总是饿的很快。 劳桑心从窗口翻进来时,看到了背对窗口的孟传情,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一口一口地啃着馒头。直到孟传情吃完一个,伸手去抓第二个时,她突然上前,用锅盖压住了孟传情的手。 孟传情虽早已发现她的到来,却只能装样子,急忙痛呼:“烫死了!” 劳桑心脸上闪过异色,拿开锅盖,淡淡道:“你今天已经偷吃三个馒头了。” 孟传情捂着通红的手,吹着气,道:“分明是拿,哪里有偷。” “你是猪吗?吃那么多!”劳桑心气不打一处来。 孟传情瞅着眼前这个面色冰冷的女子,一时默然。这个劳桑心对自己并不友善,处处针对我,想来是对我的戒心未除。为了试探,出手竟如此狠毒,不惜烫伤我。这么强的防备心,迟早被她看穿,看来,不能跟她太过亲近。 “你锅里的汤快糊了!”孟传情可不愿白白挨她一顿臭骂,腹黑本性暴露,成功地引劳桑心转头。然后趁她不备,抓起两个馒头,一溜烟地跑了。 身后,劳桑心脸色铁青,自言道:“今晚,我要确切的结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入夜,劳桑心来到了庄伏楼的房间,亲手送上一碗汤。庄伏楼惊喜之余,不曾防备,直接喝了,下一刻便倒在了房中。 不久之后,客栈打烊,孟传情关上大门。 “等等!”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孟传情一怔。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音是姐姐? 他没做声,又听那女子道:“老板,天色已晚,可否留我在此住上一宿?” 此时,孟传情已经肯定外面的人是他的姐姐孟传心了。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凄风阵阵,孟传情着实不忍心让孟传心在外面呆太久,只得开门让她进来。 孟传心一身白衣已沾染了不少尘灰,发丝凌乱,飘于耳后,脸色尽显苍白,她进门后便对孟传情道了声谢。孟传情见姐姐如此憔悴,心中难过之极,恨不得即刻上前拥抱住她。 孟传心看了他一眼,道:“小哥,我在此歇息一晚便走。”她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孟传情。 孟传情定了心神,忍住悲伤,欣然接下银子,道:“好,我去给你准备房间。”他不敢与孟传心正面相对,他怕孟传心认出自己。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机。 孟传心随孟传情上楼,正好遇上劳桑心。 “小孟,怎么还有客人?”劳桑心看着孟传心,心生防备。她不曾见过这位武林庄的大小姐,但她看得出,这个女子也是身怀绝技。这人是谁,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是啊,最后一个了。”孟传情应付着。 孟传心也是心细如发,感受到了劳桑心身上武者的气息,但她向来不爱管闲事,只是淡淡地看了劳桑心一眼,随孟传情进屋去了。 “小哥,你可曾见过这个人?”孟传情收拾好了房间,一回头,孟传心就拿着一张画像问他。 看着那张画着自己的画像,以及孟传心那急切的眼神,孟传情几乎要脱口喊出那一声姐姐,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他拿过画像,端详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这,一定是姐姐亲手画的吧。 他们两人自小感情就很深厚,时常切磋丹青,交流笔墨,二人的书画,早已登上巅峰。画上的孟传情,无论是神态还是样貌,都与真人完全融合,毫无瑕疵。只是,姐姐,你所画的,是你心目中最真实的我,又如何知道,我会将这份真实在他人面前展露?所以,你找的一定很辛苦吧? 见孟传情笑了,孟传心急切问道:“你见过他?” “我没见过。”孟传情将画还给孟传心,道:“这画像太皱了,肯定有许多人看过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估计是找不到了。”孟传情摇头叹息,慢慢出了房门。 “等等。”孟传心在他关门那一刻叫住了他,“你去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重新画一张。”孟传情目瞪口呆,他只是想让姐姐放弃找他而已…… 孟传情将四宝给了孟传心,就回房休息。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要不要和孟传心相认。他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却也不想孟传心为他担忧。看着孟传心为找他而四处奔波,消瘦许多,他竟有一种负罪感。姐姐待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欺骗她?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的房前。他漫不经心地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剑气,迅速的让他躲不开身。正欲出手反击,身后突然一人闪现,将他拉向一边。 孟传情靠在墙上,看南无诗与屋中那黑衣刺客缠斗,心中莫名不已。这黑衣人剑法超群,一招一式,狠厉决然,一幅要置对方无死地的样子。他肯定,这人与自己没有交过手,那么,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黑衣人旋身舞剑,剑光如剪烛琉璃,在房中散开来,刹那间,屋中已狼藉一片。南无诗并非空手对敌,她握剑从梁上跃下,劈向黑衣人,招式怪异,与他不相上下。 “这是什么剑法?”惊见南无诗的武功,孟传情心生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这剑法似曾相识。南无诗用的是一把普通的剑,剑身隐隐泛着蓝光,似是内力催发所致。如此,让剑变得更加锋利。在抵御对方长剑的同时,也逼得他直往后退。 黑衣人猛地向后跃起,双手握剑,生出幻影,三剑合一,直击南无诗胸前。这一招,让南无诗和孟传情皆惊讶不已。 “这招怎么跟劳桑心的剑法那么像?”孟传情喃喃自语。当日,劳桑心和庄伏楼在盟主府大战,他曾见劳桑心使过与此相同的招数。这人莫非跟劳桑心有关系? 南无诗猛然放下了剑,大喝一声:“莫天都!”黑衣人愣了一下,继续挥剑刺向她。 南无诗不停躲闪,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这人肯定是莫天都没错!当日在农家山下,她与这人交过手,一招一式尽现当初的影子。那时,他和劳桑心两人重伤她,至今还记忆犹新。他直接袭击小孟,显然是有备而来,难道劳桑心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小孟? 想到这里,南无诗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她是拼死也要保护孟传情,挥剑挡着,不让对方靠近门口。而门外的孟传情,却喃喃道:“莫天都?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啊!”他忽然想起,这莫天都不是农家两老的儿子吗?他还活着?他和劳桑心的剑法相同,那不就意味着……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又见陌阳刀 孟传情将所有事情连贯起来,最终确定,这个想要他命的人,是夜未央的属下。是夜未央派他来杀自己?不对,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还是,这其实只是劳桑心自作主张,对我的试探? “这样可不行,我得叫帮手。”趁两人打的激烈,孟传情转身离开。他推开了庄伏楼的房门,发现这位剑神被人下了蒙汗药,睡的正香。 “早该想到了,这打斗声,怎么可能不吸引他?”无奈,孟传情只得悻悻离开了房间。 “发生什么事呢?怎么会有打斗声?”突然,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孟传心持剑站在那里。 “啊?”孟传情不想她卷入其中,瞎掰道:“没事,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呢,习惯就好。” 孟传心虽有些怀疑,却还是转身进屋,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刀鸣声。 夜色中,陌阳刀刀光罩在孟传情身前。 “是他?”月色下,那冷冽的刀光,让孟传情一眼就认出对方。那日,他与那人在镇外树林一战,两败俱伤,身上的伤至今还没有痊愈。只是,看对方握刀的气势,毫不减当日,竟完全不似重伤之人,他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孟传情自然不知,糊涂堂有江才情这位疗伤圣手在,多重的伤,都不成问题。冉必之处理好孟传心的事之后,就带着莫天都和南华直奔此地与劳桑心会合。他们今晚的计划,亦是领主交代的任务,务必查清飞龙引每个人的底细。他和莫天都留在此地试探孟传情,而劳桑心和南华,趁夜潜入了霍府,试探霍春秋和他的家人。 “小子,若非领主的腿不方便,他定会亲自来此,你们几个再神秘,也得在他面前现出原形。现在么,就先试试我的刀吧!”冉必之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向庄伏楼的房前。 孟传情躲在庄伏楼的房间里,思索着应对之策。现在自己伤势未曾痊愈,出手的话,不仅打不过这人,还会暴露身份,但,他似乎已走投无路。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庄伏楼能够醒过来。 “什么人?”听到门外传来孟传心的声音,孟传情一惊站了起来。遭了!那个人与姐姐交手了。姐姐怕不是他的对手吧? 屋外的两人,黑暗中皆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见面即狠斗起来。一刀一剑,碰撞出强烈的火花,一白一黑,如暗夜使者,轻灵飘忽。倏而剑光四起,倏而刀光冷冽,竟是如此的精彩绝伦。 孟传心毕竟是女子,功力不如冉必之深厚,而且,她手中普通的长剑,也不如陌阳刀锋利,几个回合之后,她就败在了陌阳刀之下。 孟传情在门缝里可是看的心惊胆战,眼睛几乎不离孟传心,生怕她受一丁点伤害。眼见孟传心就要落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推开门便欲冲过去。 没想到,陌阳刀在即将砍中孟传心肩膀时,忽然停手了。因为孟传心一句话。“冉必之?”她在最后一刻认出了对方。 冉必之也认出了她,悻悻收刀,“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投宿。你呢?” “我……”这个女人在这里,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看堂主那天的样子,似乎是很在意她,如果杀了她,估计自己也活不了。若是她一味阻拦,该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把她支开才行。他想了想,道:“堂主在这里,我自然就在这里。” “什么?”孟传心大惊,“他也在这里?” 孟传心生平也没怕过谁,可就是对于江才情,她的心中有一丝恐惧。这人功夫高的出奇,打又打不过;性格古怪,讲道理他又不听;完全的我行我素,根本不顾他人的想法。在糊涂堂那几日,她是受尽煎熬,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若是再遇上他,岂不又要落入魔掌? 冉必之见了孟传心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戳中她的要害了,他继续编着谎话:“那日你逃走后,堂主甚是恼怒,将领主暴打一顿,关了起来。他似是不打算放过你,所以才带我出来寻你。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你了。” “你们堂主,根本就是有病!他究竟想怎么样?”孟传心甚是恼怒。一来因为自己连累夜未央被打,二来因为江才情的紧追不舍。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堂主脾气古怪,除了领主,谁也拿他没办法。不过么,眼下领主不在这里,可救不了你第二次了。如果我是你,就趁堂主还没发现,赶紧溜。”冉必之好心提醒。 “你,为什么帮我?”孟传心有些疑惑,貌似江才情的这些属下,都不是很听话啊。 “我只是觉得,领主冒着生命危险将你救出来,那一顿暴打,可不能白挨。”冉必之忍笑回答。事实上,夜未央助孟传心逃走,江才情纵使十分恼怒,也不会真拿他怎么样,只不过给他一点小惩罚,让他在床上多躺了几天而已。 冉必之这样一说,倒让孟传心有些愧疚了,说到底夜未央还是因为自己受牵连,这份恩情,将来一定要找机会还。眼下,还是先躲开江才情为好。孟传心道了声谢,急忙去房间收拾包袱,趁夜离开了飞龙引。 “还真是好骗。”冉必之看着她的背影,自言道:“看来,她真的很怕堂主啊。”他猛然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孟传情,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不逃?”他和孟传心纠缠的那会儿功夫,足够他逃好远了吧。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危险? 孟传情担心姐姐,自然不会逃走,他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从对话中看来,自家姐姐似乎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危险,只想追上孟传心问个究竟。不过,眼前的冉必之虎视眈眈,到让他有些烦心。既然如此,他只好兵行险招了。 “哎呀!大侠真是好本事!”孟传情瞬间变了一个人,笑着跑到冉必之身前。 “啥?”冉必之一愣。这小子搞什么? “大侠。您这么有本事,帮我看看房里的客人吧。他都睡了好久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晕了?”庄伏楼这现成的“道具”,不用白不用。孟传情说话的同时,慢慢地让自己背对院墙。 冉必之看着孟传情,有些转不过弯。这小子,究竟是闹哪出?他一向不喜欢动脑筋,心想:还是直接杀了他算了!霸气的陌阳刀直接劈向孟传情,强劲的真气如热浪直扑他的面门。 这时,孟传情动了。他凭空跃起,顺着那股劲气慢慢向后飘去,然后翻过院墙,悄然不见。陌阳刀劲气随后劈在院墙之上,轰隆一声,破开了半面墙壁。 “上当了!”冉必之暗呼,急忙提刀追了过去。 孟传情因为内伤未愈,无法飞的那么远,便借助冉必之的陌阳刀之力,翻过院墙离开了客栈。他走的这一步险棋,只是为了尽早摆脱冉必之,去和孟传心相认。却也因此再次被陌阳刀所伤,直接摔倒在刚出门的孟传心身前。 “姐姐!”孟传情一声发自肺腑的呼唤,让孟传心既惊又喜。 “快走!”还没反应过来,孟传情已一跃而起,拉着她顺着墙根从大门折回,进了客栈。与此同时,冉必之从院墙飞身落下。 姐弟二人进了大门,孟传情打了个响指,左侧墙壁出现一道暗门,两人迅速钻了进去。这是一条只有孟传情和南无诗,农牧夫三人知道,直接通向镇外的秘道。 冉必之在院墙外没有看到孟传情的身影,只觉奇怪,这么会儿功夫,他能去哪?想了想,他还是提刀顺着大街一路找寻过去。 “传情!”孟传心扶住重伤的弟弟,赶忙替他疗伤。 片刻之后,孟传情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孟传心瞧着他的面孔,却是悲喜交加。“你离家也不跟我说一声,可害得我好找。”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孟传情靠在姐姐的怀里,有些愧疚。 “好了,没关系的。记得以后有什么都要跟我说,别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吗?”孟传心轻声细语,毫无责备之意。 “嗯。姐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孟传情仍想着刚才她和冉必之的对话。 “我?我能有什么事?” “姐!”孟传情坐正身子,正视孟传心。 被孟传情这样看着,孟传心就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他了。她太了解了这个弟弟了,每当两个字的称呼变成一个字时,就代表着他心中很不满。如果她还想瞒着他的话,下一刻,她弟弟就该跟她闹了,扭头便不再理她。孟传情也就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表现的像个孩子。孟传心无奈,只得向孟传情吐出了一切。 “夜未央他救了你?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救人。”孟传情听完孟传心的话,猜测道。 “怎么说?”孟传心好奇,她一直弄不清楚夜未央和江才情的关系。这两人看着很是要好,却是一个要抓她,一个要救她。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孟传情想了想,道:“他会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 “嗯?你的意思是,我欠下他的那一份人情?”孟传心很快就跟上弟弟的思维。 “这份人情,将来必定是要还的。”孟传情心中明了,忽然想起,似乎曾经有一个女子对他说,只要他活着,就必须还她一份人情。那个神秘的女子不知身在何方? 孟传情很快回过神来,见孟传心有些担忧,便安慰道:“姐姐不用怕那个,叫什么?夜未央称他为小白,我们就暂且叫他小白好了。不用怕那个小白,夜未央既然想帮我们,就让他帮好了。人情什么的以后再说好了。至于这个小白,居然欺负你,哼,下次看见他,可不能放过!” “传情。算了,那个小白,他很强。那天,他一招就制服了我。你现在的武功,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许你去招惹他,听到没。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孟传心的语气有些严厉,她生怕孟传情与他为敌。 孟传情吐了吐舌,表示明白。他当然知道江才情很强,第一次在莫邪塔上见他时,他就感觉到了。那种强,前所未有,霸道的气息压迫着他,让他有一种窒息感。这也正是他逃离莫邪塔的原因吧。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 “怎么呢?”孟传心见他笑的那么开心,问道。 孟传情笑道:“夜未央真有趣,居然给那人取这么个外号。小白,听起来还真像,全身都是白的,活像一只小白兔。” 孟传心也忍不住笑了,片刻后,她问道:“传情,你为何要离开武林庄?” 孟传情叹了口气,向孟传心讲述了那些,他不曾对南无诗说过的事情,“原本我吸收了商慈的灭绝神掌,因为不知心法被反噬了,活不过几天,哪知后来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刚好当时,商慈说她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一时心灰意冷就……”他没有将自己的身世说给孟传心听,因为在他心中,这个姐姐比亲姐姐还亲,他不想失去这个姐姐。 “你是说,鄢伯父本身的意思是将商慈嫁给你,是父亲修改了信中的内容,将商慈许给了大哥?他为什么这么做?”孟传心没想到,他们的父亲竟卑鄙至此。 孟传情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看过那封信,那是父亲的笔迹,我认得出来。一定是他串改了信中的内容,商慈却信以为真。” 孟传心想起了在武林庄时,鄢商慈和大哥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心中有些不安:“父亲将她许给大哥,真的可以吗?”她害怕弟弟会失去所爱。 “我很庆幸,虽然父亲视我为敌,母亲待我也是时好时坏。但我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姐姐,还有幼忧这个好妹妹。你们始终都在为我着想。我相信大哥,他懂我的心思,一定会帮我照顾好商慈的。”孟传情此时脸上流露的是幸福的笑容。纵使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至少他还有这几个亲人。 “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孟传心喃喃道。 “一家人?”孟传情苦笑:“谁知道呢?”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家人吧! 姐弟二人在密道里聊着天,渐渐地,孟传情竟睡了过去。以前每次睡觉,他都带着警惕,此时因为有孟传心在身边,他睡得很安然。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素手连环 冉必之在客栈外围找了一会儿,没发现孟传情的身影,有些奇怪。那小子被陌阳刀所伤,不可能逃多远,除非是有人救了他。正想着,就见街头有两个黑衣人直奔过来。虽然蒙着面,他却认得,正是前去霍府试探霍夫人的劳桑心和南华。 “你怎么在这里?”劳桑心开口问道。月色下,她那纤瘦单薄的身影,竟隐隐有些颤抖。 “你受伤了?”冉必之没有回答,反问道。他已看出,劳桑心在用真气护体,而且,说话声音也有些虚弱。 “老大中毒了。” 冉必之看向说话的南华,“你呢?” “我百毒不侵。”十六岁的南华,声音还有些稚气。 冉必之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似是听领主说过,南华是毒王的儿子。 “怎么回事?”今晚的计划,似乎都不太顺利。劳桑心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也会栽跟头? “我们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可以确定,霍家少爷身怀绝技。但他的武功路数非常杂,老大也看不出他的师承。”南华摘下蒙面巾,慢慢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时辰前,他和劳桑心顺利潜进了霍府,和霍府守卫激斗了一阵,引出了霍金山父女三人。 眼见霍府之人一个个倒地,霍春秋再也忍耐不住,急欲上前对付刺客。聪明的霍嫣华及时拦住了他,“哥哥,莫要上当。这两人分明别有目的,他们只是打伤了人,并没有杀他们,根本不像刺客。” 劳桑心来此只是为了试探,并不想杀人惹出其他事端。闻言,她只得对南华使了个眼色,二人不再手下留情,一人一剑,将两名守卫当场杀死,血溅三尺。他们原本就是杀手,一旦绝情起来,比谁都狠辣。 这样的转变,终是惊到了霍嫣华,她后退几步,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两名守卫,有些不敢相信。 “你胡说什么呢!”霍金山一声怒斥,将她拉向身后,并看向劳桑心两人,抱拳道:“两位深夜来访,想必是为霍某而来,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你们,还请明说。”他以为这两人是商场上的对头派来的杀手。 劳桑心打量了一眼霍金山,这个发福的老头就是武陵镇的首富?听领主说,他做生意凭的全是运气,论经商手段,其实一般,旗下的产业,几乎都是他的女儿霍嫣华在打理。听刚才那番话,可以看出,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劳桑心冷冷道:“死期到了,废话还那么多!”她用手中普通的长剑,指着父女三人,“你们三个,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霍春秋暗想,这女的说话声音怎么那么熟呢?他毕竟不如霍嫣华心细,一些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就忘了,也不去细想。三人中,只有他会武功,此时危险关头,也顾不得母亲的教诲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冲了过去。 霍春秋的武功皆是霍夫人所教,博学多杂。他一人单斗南华,应对自如,显然是得其母真传。他握剑的姿势,如同他的人一样散漫,打斗时,也是尽晃虚招。剑法谈不上凌厉,却是灵巧,时常变招,让人措手不及。纵是如此,也没能让他的对手退怯半分。 南华年纪不大,功夫却已入江湖名流。他的武功,基本上都是夜未央教的,厉害的几招却是江才情亲手指点。江才情一身高超的武功,从不传任何人,在夜未央的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传了南华几招。仅此几招,足以打败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他始终用普通的剑法对敌。 劳桑心自霍春秋冲过来后就退到了一旁观战,她的眼睛始终不离霍春秋。事实上,南华一直没有尽全力,他始终保持与霍春秋不相上下,是为了让对方出更多的招,以方便她判断霍春秋的师承。但是,霍春秋变招太快了,而且都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招数,让她无法判断。 在劳桑心观战的同时,霍嫣华却一直盯着她看,心中疑惑万分:这个黑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哥哥看?如果他要杀我们,大可两个人联手,为何还要单打独斗?莫非,他们是为了试探哥哥? “哥哥!”霍嫣华想到这里,急忙叫霍春秋住手。没想到却遭霍金山一声怒斥,“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霍嫣华很是惧怕父亲,纵然担心霍春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咻!咻!”正当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打斗的两人身上时,两枚银针从左侧房间的窗户里穿射而出,直接刺向劳桑心和南华两人。 这两人都是敏锐之人,皆灵巧地侧身躲过。岂料这银针竟似定向一般,又半道折回,两人猝不及防,被刺中后背。 “两位不速之客,你们已中我独门之毒,没有解药的话,三日之后就死翘翘了。若想活命,就请呈上拜帖,来霍府一叙。”房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异常吃惊。 劳桑心暗暗运气,发觉自己确实中了毒。惊觉此地不宜久留,上前帮南华打退霍春秋,二人双双跃上屋顶,离开了霍府。 劳桑心和南华中毒离开后,霍春秋第一个直奔左侧的客房,与随后赶到的父女二人一样,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房中那个青衣女子。 水连环坐在窗户前捶着药草,见众人进来,抬头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霍春秋走上前,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小神医,没想到你的暗器功夫那么好,只一招就让那两个刺客知难而退了。”江湖中人都知道神医不会武功,但她那“素手连环”的银针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见识过的人,无一不惊叹,霍春秋也不例外。 水连环笑道:“这不算什么,我常用。”这个江湖就是这样,有恩必有仇。她救的人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时常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没有一招绝技防身,她如何走到现在? 霍嫣华对她也是暗自佩服,问道:“神医,那两人可真是中了毒?” “确实如此。那是我的独门之毒,无人可解。这三日,若是有人登门拜访,你们可要好好招呼。谁求药,谁便是今晚的刺客。” “那我夫人她好些了吗?”霍金山始终心念霍夫人的伤势。 “夫人的伤势并无大碍,霍府的疗伤灵药甚多,相信不出半个月,她就能完全康复了。”水连环顿了顿,又道:“夫人的手臂我也替她看过了,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连你也不能治好她?”霍金山有些意外。 “她的左臂伤了至少有十几个年头,根骨早已重生,就算让我救治,也是无从下手。”水连环有些疑惑:“我看过了,她的胳膊似是被重物砸伤,虽然筋骨尽断,却并非不可治,为何当时不医治呢?” 霍金山叹了口气,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话:“当时哪有你这么好的神医?” 这无心之话,却是让水连环一怔,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是啊,那时候,的确没有好神医,因为她的父亲已经堕入魔道了。 水连环不由得凄然一笑,暗含悲伤。 劳桑心和南华离开霍府之后,就直接与冉必之会合了。 听了这两人在霍府的经历,三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疑惑万分:霍府那个暗器高手究竟是谁呢?几人虽然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但对于这种动脑筋的事,还有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夜未央在此,定会想起那似曾相识的银针,不正是水连环曾经插在青璃夫人体内的吗? 劳桑心已摘下面巾,月色下,她眼神暗淡,容颜失色,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尽显苍白。冉必之望着她,不禁有些担心,“你的毒,能克制吗?” 劳桑心道:“不知道是什么毒,路上南华已经喂他的血给我喝了,还是不见起效。看来,霍府那人并不是恐吓我们。” 冉必之看向南华,见他手臂上的确有一条血口,道:“他既然没中毒,那他的血应该能解百毒才对。难道,是因为你喝的太少了?” “啊?”南华一惊,“冉大哥,你的意思是还要在我身上割条口子?”方才在路上,劳桑心见他没中毒,一时欣喜,竟不顾他的意愿,直接拿剑在他胳膊上划了条口子,然后抓起他的胳膊就吸,活像一只恶鬼。 一想到这里,南华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他自然不明白,劳桑心的求生能力,比任何人都强,为了活下去,她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能牢牢抓住。 劳桑心见南华一脸的委屈,忽觉得有些歉意,对冉必之道:“他刚才已经被我吓的不轻了,还是算了。也许,他的血,对我的毒根本就没有用。”南华毕竟还是个孩子,纵然有一身的本领,却还是很怕疼啊!他连看冉必之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怯意。 冉必之不禁笑了,一拍南华的肩膀,“怕什么?跟你开玩笑呢。”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你那边怎么回事?”劳桑心突然变了脸色,问道。 冉必之将与孟传情的对战经过一一讲了,劳桑心听完后,皱眉道:“那个小孟,我一直怀疑他就是孟传情,可几次的试探,又让我觉得他不是。今晚的试探,更是让我难以确定。”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对孟传情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他的头脑,完全不输于领主。若真是他,就不该在面对我们的试探时,如此破绽百出。还有他的功夫,和这家客栈的关系,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今晚冒死离开客栈,又为了什么?” 劳桑心忽然觉得头好痛,如果领主在这里就好了。她不禁又问道:“领主什么时候来?” 冉必之摇头道:“我们还是甭指望他了,近期估计来不了了。” “怎么呢?” “领主的腿受伤了,堂主不让他出门。”南华道。 劳桑心一愣,印象中,领主似乎很少受伤,“堂主是为他着想而已。既然如此,我们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冉必之和南华的脸色有些怪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其实,南华想表达的意思是,堂主因为不让领主出门,所以打伤了他,而劳桑心却理解成了堂主对领主的关心。 对于这两位主子的事,冉必之几人都是看在眼里,藏在心中,虽然疑惑,却从不敢问。他们始终猜不透这两人的关系,似友非友,似亲非亲,有时像敌人般互不相让,有时却又仿佛谁也离不开谁。 几人初进糊涂堂时,江才情还是喜怒无常的,似孩子般任性,常常莫名地对他们发脾气,几乎人人惧怕。那时,也只有夜未央敢护着他们,指着江才情的鼻子说他的不是,虽然也会招来江才情对他的不满。 神女说,每个人在世上,都有一位属于自己的克星,而江才情的克星,非夜未央莫属。二人残阳柳下品茗,共算江湖,自此命运交织,彼此不能分离。十年前的江才情,心智不全,喜怒无常,还有些自闭。夜未央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从一个人人不敢靠近的怪人,变成了今日这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糊涂堂堂主。正因如此,才会让江才情对夜未央特别的依赖,他对夜未央的重视,远远超过了一切。甚至构造了一座牢笼,将他紧紧地捆在身边,深怕一不小心溜走,不再助他达成铲除天魔教的愿望。 冉必之心想,这大概就是“若铲糊涂堂,先灭夜未央”的由来吧。他一直认为,江才情的这种依赖症,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病。而且,自从莫邪大会回来后,堂主似乎犯病更严重了,这段时间,更加依赖领主了。此次孟传心的事件,就足以证明一切。江才情恼怒之下,在夜未央腿上补了一掌,以至于夜未央到现在,连糊涂堂的大门都出不了。 “天都呢?”冉必之的思绪被劳桑心的话拉了回来。 “应该还在跟南无诗缠斗。”冉必之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战友。 劳桑心盯着他看了会,没有说什么,而是运功通过傀儡虫感应莫天都的状况。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解药 此时,莫天都正与南无诗打的激烈。二人的功夫本就不相上下,好几百个回合了,始终打成平手。南无诗因许久未见孟传情,心中担忧,便渐渐落了下风。一招不慎,莫天都手中的剑就刺到了她的胸前。 “天都,不可!”劳桑心在莫天都剑刺出去的那一刻,急忙凭意念阻止,“南无诗现在还不能死,立刻撤回来。”带着命令的语气,飘到了莫天都的耳边,他终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看也不看面色苍白的南无诗,收剑,破窗,离开了飞龙引。 “老大!”南华急忙扶住劳桑心。刚刚那一运功,毒素立刻流遍全身,顿感无力。 “她的毒,得想办法解。”冉必之缓缓开口,道:“南华,你轻功最好,就和天都先回糊涂堂,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领主,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留下来照顾她,想办法弄到解药。”当即,南华和莫天都离去。冉必之送劳桑心回到客栈,之后就夜探霍府去偷解药。 冉必之替劳桑心寻取解药,甚是大胆。他带着那把显眼的大刀,装也不换,脸也不蒙,就那样直接潜进了霍府。凭着自身的本事,他躲过了无数巡夜的护院,每间房都仔细找过了,却始终无所获。最后,他潜进了霍嫣华的房间。 霍嫣华因为还想着方才发生的事,躺在床上并未合眼。察觉有人进来了,她急忙闭眼假装睡熟。 冉必之在她房间翻腾了片刻,最终泄气地准备离开。霍嫣华突然坐了起来:“你是在找解药吗?” 冉必之一愣,“是你?”他进房间时,因为隔着纱帐,并未看清床上的人。此时霍嫣华挑开纱帐,赤足站在床边,含笑看着他。 “你是来找解药的?那今晚的两个刺客和你是同伙?中毒的是谁?”霍嫣华睁眼瞧见了那把明晃晃的陌阳刀,就知道来者为何人。一来确信对方不会拿她怎么样,二来,她很想知道中毒的是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便不再装下去。 冉必之道:“找什么解药?”霍嫣华的精明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他只能装傻防着她。 霍嫣华看着他,道:“你无需防我,以你的本事,我叫再多的人也拿不住你。但是,如果我不告诉你解药在何处,你是死也找不到的。所以,你不如敞开心扉,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们各得所需,如何?” “这样啊!”冉必之想了想,突然道:“如果我劫持你了,不知道你府中的高人会不会交出解药?”说完人影一闪,刀以架在霍嫣华的脖子上。 “冉必之,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吗?”霍嫣华毫不惊慌,冷静道:“在请保镖前,一定要查清对方的身份。这个教训,我记住了。可你,今天好像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你甚至连我府中的高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确定,她一定会顾及我的性命呢?这一局,你可赌得起?” 霍嫣华的话,让冉必之哑口无言,他愣了半晌,道:“你说的没错,我赌不起。但是,我一定要拿到解药。”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拿到解药。” “哦?”冉必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条件?”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人就告诉他,她从不做无本的买卖。 “我想见未央公子一面。”霍嫣华秋波暗转,眼神陈恳。 冉必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个女人,竟然也迷上了领主,如此,她以后是福是祸就很难说了。 他豁然收刀,悠然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他可不敢给领主招麻烦。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得到解药?”霍嫣华疑惑。 “我自有办法。”冉必之耸耸肩,潇洒地出了门。 冉必之的办法就是,继续找。于是,他很幸运地找到了水连环居住的客房。当然,迎接他的还是那素手连环的银针。冉必之连续躲开了无数的暗器,最后用霸气的陌阳刀震倒了施展暗器的水连环。 点亮烛火,双方都愣住了。冉必之望着被他震倒在地的水连环,一时懵了,原来所谓的霍府高人,竟然就是神医。这可有些棘手了,这个神医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啊,在糊涂堂那段时间,连领主对她都有些头痛。她能轻易将解药交出来吗? 水连环站起身,冷笑道:“可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两人就是劳桑心和南华吧!夜未央他又有什么阴谋?” 冉必之想来想去,只能用刀指着她:“把解药给我。” “休想!”水连环扭头,似乎是撒气一般,“除非我死。” 冉必之拿刀的手,不知怎地,竟有些颤抖。他最终还是空手回到了飞龙引客栈。 “那个女人,杀又杀不得,软硬都不吃,想要拿到解药,可能比登天还难。”劳桑心的房间里,二人商量着对策。 “你怎么让她给发现了?也太不小心了!”劳桑心始终不忘正事。 冉必之无语。小心?干嘛要怕别人知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他冉必之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哪怕是做贼行凶,也从不伪装掩饰。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人人喊打的江湖魔头。 当年他被江湖中人集体围攻,奄奄一息时为夜未央所救。重生后的他,却毫不知收敛,依然光明正大地杀人行凶。只是因为功夫高了,江湖中人都怕了他,才任他逍遥到现在。他是糊涂堂里唯一的明杀,因此不需要掩饰。 “既然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就先等等。看看南华他们有没有办法。”冉必之提议。 劳桑心想起身上的皮肤颜色,就觉得很不安,急忙催冉必之出去:“就这么决定了。你今晚先出去将就一下,明天就住进来,到时再见机行事。” 冉必之感觉她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离开了。 劳桑心揪着衣襟,手在颤抖,心道: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拿到解药。 南无诗缓过气之后,急忙四处寻找孟传情。 劳桑心在窗前看她满脸焦急的模样,心中又开始打结了。她为什么那么担心小孟呢?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劳桑心想不通这些,只觉得异常烦躁,当即坐在床上,施展“化心”定住心神。 如此,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劳桑心突觉心口一阵疼痛。似有烈火燃烧一般,侵蚀着她的骨头,她急忙解开衣服查看。这一看,顿时让她气血翻涌,只见她胸前原本白净的肌肤,赫然变成了紫色。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她咬牙暗道:必须尽快拿到解药! 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劳桑心急忙吹灭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南无诗的声音随后从门外传来,“桑心,小孟在不在你这里?” 劳桑心没有回答,南无诗随后又道:“我知道你没睡,方才房里的灯可还亮着呢。” “你认为如此深夜,我们孤男寡女的会共处一室吗?”劳桑心冷笑回答。 南无诗道:“我只是想问你,可曾看见过小孟?” 她找遍了客栈的每一个地方,却连孟传情的影子也没看到,转身时,看见劳桑心房间的灯亮着,便来此询问。这人和莫天都是一伙的,难保她不会对付小孟。 “没看见。”劳桑心冷哼。 南无诗不再说什么,扭头就去其他的地方找。当她出了飞龙引大门时,才发现外围院墙被强烈的劲气摧毁了。根据这点线索,她猜到了孟传情的去向,钻进了那条暗道。 孟传情仅仅就睡了一会儿,孟传心就将他叫醒了。因为他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孟传心要先替他疗伤。 就在这时,南无诗闯了进来。一看到孟传情,她似是松了一口气,道:“你果真在这里,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你以为我会被他们抓走?”孟传情好笑地看着她。显然已感受到了南无诗的关心,孟传情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的亲切。他对南无诗,已不像先前那样排斥,防备。 “你没事就好。”南无诗笑笑,然后才注意到孟传情身后,那个正在替他疗伤的女子。“她是谁?” “我是孟传心。”孟传情还未开口,孟传心已自己说出了名字。她知道,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武林庄的大小姐,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头的。 “孟凡尘的女儿?”果然,听了这个名字之后,南无诗脸色一变,眼里却隐隐现出了杀气。自从对孟凡尘起疑后,对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恨意,连带的对他的女儿也怀有深深的敌意。 “喂,我告诉你,她可是我的姐姐。”孟传情感受到了她的敌意,伸手指着她,警告道:“最亲最亲最亲的姐姐,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你懂么?”尽管知道她那莫名的敌意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但孟传情却毫不领情,直接表明了自己和孟传心的亲密关系,解除南无诗的戒心。 南无诗愣了愣,苦笑道:“我明白了。”她怎会不明白,连续用了三个最亲,足以证明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她不禁仔细地打量着孟传心。这个白衣女子始终坐在孟传情的身后,单手抵着他的后背运功,另一只手扶着孟传情的左肩,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温柔和丝丝担忧,却是让南无诗放下心来。有这样一个姐姐疼着他,至少他不会那么孤单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南无诗忍不住上前查看,她对孟传情的关心始终不减。 孟传情道:“没事,就是要休息几天,外面的事,你帮我罩着。”今晚发生这么多事,还不知道明天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子。 “外面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在我的地盘闹事,我岂会让他们好过!”南无诗语气冷然,决心反击。她看了看孟传情,道:“你好好养伤,我有时间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去。 “南无诗!”孟传情突然叫住了她,“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吧?” 身后的孟传心突然一怔,不仅仅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还因为孟传情话里间接的担心。这话,听起来像是不相信对方的能力,其实是变相的关心:如果你应付不来,我可以帮你。她疑惑的是,这个叛教圣女为何会在此地,又怎么会与传情有了这么深厚的交情。传情的防人之心那么强,是不可能对一个人不熟的人流露出真感情的。 南无诗也聪明,明白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笑道:“我的手段不比你差。”说完,飘飘然离去。 孟传情撇撇嘴,见姐姐正瞧着他,便不再隐瞒,将自己与南无诗相识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 飞龙引因为昨夜的战斗,今日已遣散了客人,关门休整。午时,客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无诗看着静静地坐在桌边的冉必之,眉目一挑,这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会与昨夜的事有关系吗? 南无诗认识冉必之是在数年前。那时冉必之还很年轻,他和冉弄衣凭着一刀一毒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被冠上了江湖第一魔头的称号。他们也就是在那时有所交集,后来,兄妹俩被江湖中人围攻,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数月后,当冉必之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每个人都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由其是,这个人还变强了,狠厉作风更甚当年。 冉必之加入糊涂堂是个秘密,极少人知道。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因为太过巧合,让南无诗起了怀疑。她斟酌片刻,便开口试探道:“这位客官,我们今日不待客,你还是另找一家客栈吧!” 冉必之猛地将陌阳刀插在桌上,缓缓道:“如果我非要住在这里呢?” 南无诗眼神一变,正欲说什么,就见劳桑心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扶着栏杆而下,清丽的身影比昨日更加消瘦。南无诗看着她,道:“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可以休息。反正这两天客栈要修院墙,没什么客人。” “晌午了,需要我做饭吗?”劳桑心淡淡回道。 “晌午了?”南无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了冉必之一眼,对劳桑心道:“你先招呼他住下来,我还有事。”然后匆匆离开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闻宗萱 “她,有些可疑。”劳桑心看着南无诗的背影,皱眉思索片刻,道:“必之,你去跟着她。” 冉必之话不多说,直接提刀出门,迎面走来一人却让他停住了脚步。劳桑心上前一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对面,遂问道:“她是谁?” “堂主喜欢的女人,孟传心。” 劳桑心微微张大了嘴,她没听错吧?必之说那是堂主喜欢的女人?吃惊之余,她还是不忘盘问清楚:“她为什么在这里?” 孟传心是出来给弟弟弄午餐的,谁料这么巧就碰上了这两人。她看着冉必之,佯怒道:“你为何骗我?他根本不在这里,对吗?” 冉必之突然笑了,“想不到你竟然那么怕他。” 孟传心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了客栈。她本想在厨房里弄点吃的,现在看来,只能去外面买了。 劳桑心见冉必之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孟传心,昨晚离开的时候,明明带走了包袱。”可是现在,她却打着空手。 “跟着她。”劳桑心话一出口就遭了冉必之的白眼:你以为我会分身么? 最终,二人决定一人跟一个。一个时辰后,两人无功而返。南无诗进了一家酒楼后就失去了踪迹,孟传心买了烧鸡馒头,直接离开了镇子,冉必之便没有再跟下去。 劳桑心回到客栈后,进了房间,片刻后,突然摔门而出,飞快地离开了客栈。冉必之追上她,“你去哪?” “别跟着我!我去霍府!”劳桑心走的很急,留下冉必之一头雾水。 霍春秋在霍夫人的房里照料着,当听说外面有一个飞龙引的厨娘找他时,跑的比兔子还快。霍夫人因为好奇,勉强起身,站在门口,听着院中的两人谈话。 “桑心,你怎么会来这里?”霍春秋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 “我是来找你要解药的。”劳桑心开门见山,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霍春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昨晚的刺客,是你?” “没错。你会给我解药吗?”劳桑心的语气冷淡,一点也没有求人的姿态。 “为什么?”霍春秋有些烦躁,他还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两个人,但如果是眼前这个他喜欢的女子,他该怎么办? “没有为什么?你救不救我?”劳桑心赌的是霍春秋对自己的真心。 “我当然想救你!”霍春秋脱口而出,却又犹豫道:“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人,我母亲不会答应的。而且,解药也不在我这里。我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想救我,我相信你会从神医那里拿到解药的。”劳桑心继续逼迫他。 霍春秋抓着头,甚是烦躁,许久才道:“你让我想想。” 劳桑心略感失望,道:“我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劳桑心离开后,霍春秋在原地站了很久。霍夫人看了这一幕,当即去找了水连环。当她将解药拿过来时,霍春秋正在她房里徘徊。 “春秋,你爱那个姑娘吗?” 霍春秋点头。霍夫人又问,“那你想救她吗?” “我不想她死。”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犹豫?尽管她杀再多的人,你一样喜欢她,一样不想她死,为何不试着想办法救她呢?”霍夫人少了平时的严厉,细心开解儿子。 “我……”霍春秋说不出话来。霍夫人拿出解药,道:“拿去救她吧,别让自己后悔。” “娘?”霍春秋别提有多惊讶了,“你不反对我救她?” 霍夫人笑道:“我为什么要反对了,你爹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霍夫人,或者应该叫闻宗萱。 当年她和秋双心的武陵山之战,由于第三者插足,导致两败俱伤。秋双心的魔音琴被毁,而闻宗萱却废了左臂。事后,闻宗萱昏迷不醒,农牧夫将其背下山放在路边,被正巧从此经过的霍金山所救。 醒来后,得知别应天和楼仲丛一同失踪,为还这份恩情,也为了隐姓埋名,她留在了霍家帮忙照看霍金山待产的妻子,并将自己两岁的儿子也带到了霍家。 之后,霍金山的妻子难产,临死之际,将霍金山和女儿霍嫣华托给了她照顾,这一应承,便在霍家待了十多年。霍金山对亡妻情深意重,闻宗萱也是心念别应天,为清誉,两者达成协议,做了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十多年过去了,闻宗萱始终没有找过别应天,她所等待的,也不过是两个字——天命! 最初的霍金山是个实在的老实人,过着最平凡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武陵山脚下救了闻宗萱,也许他的人生就不会改变!妻子难产死后,闻宗萱留在了他的身边,替他照顾女儿,她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带了过来,并让他随自己姓。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名义上的家。 南无诗和农牧夫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无论他们是否都深爱着对方,至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而闻宗萱与霍金山,他们所组成的这个家,又何尝不是一场交易。 别应天失踪后,闻宗萱也意识到了危险,为了不让儿子卷入其中,她答应了霍夫人的临终请求,带着儿子跟在了霍金山的身边,替他照顾刚刚出生的女儿。 多年来,她以霍夫人的身份一直隐居在这个小镇,韬光养晦,只等儿子龙飞九天。她从未忘记自己最初的身份,她是别应天的妻子,就必须承担教养儿子的责任,别应天是江湖上人人尊敬的武林盟主,他的儿子也绝对不可以是平凡人。 所以,得知儿子被困在飞龙引后,闻宗萱并没有来救他,而是让他留在客栈锻炼,经历风光荣辱,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尽管闻宗萱名义上是霍金山的夫人,然而,霍金山却非常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闻宗萱是江湖人,她要培养的是一个武林高手,而他是个商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纵横商场的接班人。 所幸他们都达成了一致,他们各自教育自己的孩子,互不干涉。霍金山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女儿的身上,希望她能够代替自己接手霍家的产业。 然而,当霍嫣华秋江回眸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是一个悲剧。 霍春秋来到霍府时,已经两岁,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有些印象的。然而,他却从不过问。此时听闻宗萱提起,他愣了一下,就直接去找劳桑心了。 闻宗萱想起初见别应天时,她还是灸泠门的小魔女。别应天一副不会武功的书生模样,让她神魂颠倒,为了配得上他,她强迫自己变成书香女子。只是,有一日,他们遇上了强盗。别应天还未出手,她就先发火了。连续杀了几个人之后,她才惊觉别应天正在一旁看着。 “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怕我吗?”她不安地看着那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少年。 “怕!我就怕你下不了手。”别应天笑道。 闻宗萱当时就愣住了,却听别应天道:“我也是个闯江湖的,如果你是个弱女子,怎么能够跟我在一起呢,那样只会拖累我。我要的夫人,功夫比我差点没关系,但绝对能够一人独挡千军万马。” 之后,二人联手,一同闯荡江湖。奔赴苏州城,参加莫邪大会,夺取终宝离人萧。别应天被算计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七天后,两人在苏州城莫邪塔内大婚。别应天为她运来了永久不谢的奇花异草,为她在塔顶奏萧,羡煞无数江湖人。之后,灸泠门内乱,两位师父囚禁了别应天,逼迫她杀了腹中的孩子,她拼死反抗,终保一命。别应天劫后余生,凭一己之力,歼灭了灸泠门和秘穴宫,成为武林至尊。 一切都仿如昨天,再想起那段过往,闻宗萱忍不住掩面而泣。她和别应天的那段感情,甜蜜温馨,所以她希望霍春秋能够遗传他父亲的一切,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知道劳桑心的身份特殊,她也破例接纳她。只是,闻宗萱并不知道,她的成全,将会是霍家悲剧的开始。 “母亲。”霍嫣华探头进来,轻唤了一声,打断了闻宗萱的思绪,“你为什么要帮哥哥就那个刺客?”霍春秋什么事都会跟妹妹说,他离开时,刚好碰到了霍嫣华,便将这事同她说了。霍嫣华不能理解闻宗萱的想法,毕竟她从小就对霍春秋很严厉。 “嫣儿,因为春秋想救她啊!无论她是什么人,只要春秋喜欢,我是不会阻止的。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闻宗萱道。 “只要哥哥喜欢,你就会支持他?”霍嫣华听完,喃喃道:“那么我呢,如果我真的喜欢,父亲会支持我吗?我也是她唯一的女儿,可是,他不会为我而改变的,是吧?” 闻宗萱一愣,“嫣儿,你……”她竟不知如何开口。闻宗萱是看着霍嫣华长大的,心底早已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何尝不想霍嫣华幸福,只是,她和霍金山有言在先,谁都不能干预对方教育子女。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嫣华一日比一日消瘦。 “你父亲,终究会理解你的。”闻宗萱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她。霍嫣华听后,却是苦笑。 孟传心甩开了冉必之后,直接从林外进入了密道。心想:过了这么久,传情该饿坏了。揽着怀中的食物,不禁加快了脚步。当她赶到的时候,孟传情却吃的正香,南无诗带来的午饭,比她买的丰盛多了,孟传情大口大口地吃着,浑然忘我。 “你吃过了吗?”南无诗开口问孟传心,这才让孟传情抬起头来。他看着孟传心怀里的东西,搔头道:“那个,姐姐,我实在太饿了,所以……” 孟传心轻笑,“没关系,只要你吃饱了就行。” 孟传情看了看盘中的龙虾鱼翅,道:“姐姐你拿的什么,这个太油了,我要吃包子。”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上的食物。 孟传心凑过去将包子递给他,姐弟二人一同吃了起来,还不停地传来欢笑声。南无诗看着这感情深厚的一对姐弟,感到无比欣慰,默默退了出去。 她回到客栈时,刚好霍春秋送来了劳桑心的解药,二人在大堂有说有笑。或许是因为霍春秋肯为她带来解药的关系,她对那人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这让楼上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庄伏楼有些吃味。昨夜,他被劳桑心的不知名药物弄晕,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发觉了客栈今日的不同,他走下楼问南无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庄少侠好好休息就是了。”她不想更多的人卷进来。 庄伏楼自南无诗嘴里问不出什么,便直接去找劳桑心,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霍春秋一听,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喂!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她对你做了什么?” 庄伏楼紧绷着脸,“她昨晚弄晕了我。” 霍春秋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事,只得呸了一声,“活该!谁让你功夫不济。”他现在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劳桑心这一边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不要多管闲事。”劳桑心冷冷地开口。 冉必之抱着陌阳刀下楼,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南无诗看着他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充满了疑惑。这个魔头到底想干什么?看着堂中这一个个江湖上的高手,南无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找到小孟了吗?”劳桑心忽然扭头看向南无诗,昨夜,她就一直在找小孟,今日小孟依旧没有出现。她怎么倒安静了下来? 南无诗道:“由他去吧,反正客栈重新开张时,他自然会出现。”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蓝眸再现 第七十九章 蓝眸再现 南无诗的话,并没有打消劳桑心寻找孟传情的念头。根据冉必之的话,联想到孟传心的反常,劳桑心猜测,小孟一定就藏在附近。趁南无诗不在,她决定去武陵镇外寻找线索。 当她跟在冉必之后面出门时,霍春秋跟了上来,“桑心,你为什么要找小孟?”他的心里有点酸。 劳桑心眼珠转了转,道:“昨夜客栈里也出现了刺客,小孟不知所踪,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霍春秋一听,顿时吓坏了,急忙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吧!”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伙计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庄伏楼也想加入他们。 “你?”劳桑心憋了他一眼,道:“没有剑,跟着我们有什么用?” 冉必之讶异地看了劳桑心一眼,道:“剑神的剑,不在手里,在心中,为什么不让他跟着?” 劳桑心瞪了他一眼,似是怪他不该替庄伏楼说话。冉必之不以为然,看了霍春秋一眼,意思是这个不济的小子都可以跟着,难道他还能比剑神强? 霍春秋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是她哥哥。”冉必之率先回答。劳桑心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此,才让霍春秋松下一口气。 四个人同心协力,一直到当日傍晚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客栈的那条密道,直通镇外的树林,霍春秋的狗屎运无意间发现了了入口。四人对望一眼,一同进了密道。 南无诗和孟传心都在密道里给孟传情疗伤。见天色将黑,南无诗便准备出去弄晚饭。忽然,她和孟传心同时听到了身后密道的动静,惊觉有人闯了进来,两人急忙将孟传情挡在身后。 “我想,一定是劳桑心他们几个。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南无诗运功防备。 “可能是我今天返回客栈,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不能让他们进来伤害传情。”孟传心说完,抽出长剑,运功,一道剑气劈向前方。听得前方一阵声响,只瞬间,一道强烈又霸气的刀气从对面劈了过来。 “这是,冉必之的陌阳刀!”孟传心很是熟悉,急忙运功抵挡。南无诗也在这同一时刻运起掌力,打向前方。迎回来的却是一刀一剑两方剑气。这是另一头的劳桑心和冉必之同时出手。 这两股劲气,孟传心一人是无法抵挡的,“噗!”吐出一口鲜血。南无诗顾不得其他,夺下她手中的剑,将她向后一推,挽着剑花组成一道剑网又击向了对面。 这一招甚是厉害,听得对面一声惊呼,似乎是有人受伤了。南无诗却不敢停下来,依旧运功组织着剑网,抵挡对方的剑气。 “姐姐!”孟传情这时清醒了过来,急忙拉住孟传心,脸上尽是担忧。见南无诗抵挡的吃力,也不知该如何帮忙,他现在自己都还伤着呢。想了想,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前面离开,回到客栈。正欲开口跟南无诗讲,忽然感觉有些奇异,下一刻,南无诗已远远地摔了出去。 是对方加强了功力?孟传情暗惊,看着受伤的南无诗和孟传心,不禁苦笑,此时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看来,他只得硬拼了! 知他心中所想,南无诗和孟传心一同开口道:“不要管我们,你快离开这里!” “我是不会丢下你们的。”孟传情话未说完,又一道剑气劈来。他急忙伸出右手抵挡,灭绝神掌因为功力不够,只能抵消了剑气,却无法回击对方。不给他歇息的时间,劳桑心和冉必之的联手一击再次袭来。 孟传情一惊,这已是灭绝神掌无法抵挡的,难道今日就要命丧这里吗? 忽然,孟传情感觉身前白影一闪,孟传心紧紧地抱着他挡在身前。他反应更快,抓住孟传心的腰身,狠心将她甩向了自己身后,后者顿时晕了过去。 然而,更令孟传情恼怒的是,他手中的动作刚停,蓝影一闪,南无诗又挡在了他身前。这一切的动作都快得不可思议,却让孟传情极为心惊,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女人为自己而死。眼看剑气就要击向南无诗的胸前,他眼神一变,忽然抬手,一掌挥向前方。 这一刻,孟传情周身布满了杀气。 南无诗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孟传情,他那一双泛着蓝色光芒的眼睛,让南无诗一颤:“楼哥?” 孟传情似是变了一个人,笑的邪魅,十指微张,一股蓝色气圈出现在他手中。向前一甩,轰隆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南无诗知道,那是密道坍塌的声音。 孟传情出完这一掌,整个人毫无预警倒在了地上。醒来后,他又将忘记这一刻发生的事。 孟传情危急时分打出的那一掌,毁了半条密道。那威力,让对面的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当时,冉必之和劳桑心同时出招,本以为胜劵在握,岂料,随后迎来的却是更强劲的掌力。四人急忙撤退,在接近洞口时,防备不及,硬生生被这股力道打飞了出去。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密道坍塌,继而一片荒芜。 那一战之后,孟传情的内伤竟奇迹般地好了。反观其他几人,却是个个重伤。孟传心受伤较轻,在弟弟的帮助下,当即就好的差不多了。次日,在孟传情的劝说下,她直接离开了龙引,回武林庄照看鄢商慈。南无诗被陌阳刀和劳桑心的剑气重创,虽无大碍,但内力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近期怕是无法再施展功力。 虽然忘记了当时的交战情况,但对这两个女子舍命挡在他前面的事,孟传情还记忆犹新。对此,他很是疑惑:孟传心是他的姐姐,为他挡倒也正常,然而南无诗却就说不通了。她跟自己毫无关系,竟然愿为自己而死?她对自己的好,仿佛超越了生死界限,究竟是为什么呢? 孟传情直接问了南无诗,而南无诗的回答是:“我可不会白白救人的,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 于是,孟传情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欠下了他人三份情,海上的白衣女子,神医水连环,还有南无诗。这三份恩情,他将用半生去还。 劳桑心四人也受伤不轻。 撤退的时候,冉必之因为在最后,被孟传情的天魔劲气击中,伤势最为严重。他的后背灼伤大片,触目惊心,心脉被强力震损,若不及时医治,恐会命丧于此。 霍春秋在最后一刻将劳桑心扑倒在地,让她幸免于难,然而,他自己却摔的鼻青脸肿,吐血晕了过去。庄伏楼在先前的交锋中,为保护旁边的霍春秋,被南无诗击中,已然受了伤。撤退时,他也被天魔劲气击中,可以说,四人中,除了劳桑心,另外三人的情况都不是很乐观。 这种惨烈的状况,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劳桑心见冉必之甚至连话都说不了,不由得慌了,心知这伤只有江才情能救,急忙飞鸽传书回糊涂堂。同时,她持残阳剑夜闯霍府,劫持了水连环,在镇外的一户人家里逼迫她先稳住冉必之的伤势。 与水连环同来的霍夫人将霍春秋领了回去,庄伏楼也在水连环的劝说下先回了飞龙引。 水连环看了冉必之的伤势,告诉劳桑心,她只能保他六个时辰。在六个时辰之内,如果不找一个功力深厚的人为他输送功力,就要为冉必之准备棺材了。从糊涂堂赶来这里,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劳桑心别无他法,只得冒死将自己的功力输给冉必之。她必须保证在江才情到来之前,冉必之不会断气。 令劳桑心意外的是,江才情竟然提前到达了,在她苦苦支撑三个时辰终将无力的时候,江才情的身影出现了。 时隔半月,水连环再次见到了这个令她有些后怕的男子。那人依旧一身白衣,负手站在门口,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他白影一闪,直接进了里屋,一炷香之后,他走了出来。 劳桑心急忙上前询问:“必之他怎么样呢?” 江才情道:“死不了。是谁伤了他?”这严重的伤势,终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以往,他从不多问。因为,疗伤时,他感应到了冉必之身上残留的天魔真气。 劳桑心道:“不知道,我们没有看清对方。那种功力,我只在堂主您的身上看到过。” 江才情道:“我会告诉未央。”然后就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劳桑心明白他的意思,这人不愿动脑筋想这复杂的问题,所以,把一切都抛给了领主。她硬起头皮问道:“堂主怎么来的那么快?” 江才情冷哼一声,“要不是未央逼我,我才懒得管你们。” 劳桑心一愣,却又听他道:“多给他弄些补药吃,我在这里住几天。”说完,他走出了房间,一个人在月光下发呆。 水连环一直在一边看着,此时开口道:“可真是个可怕的怪人。” 劳桑心看了她一眼,道:“每个人都这么说。”她心想,也许是领主跟以往一样,得知有人受伤了,便想着什么法子逼他施展轻功,连夜赶来了这里。这么短的时间行了千里,还真是可怕的怪物。她甚至可以想象,江才情就这样“飘”过来,吓坏了多少夜行的路人。 这三日来,江才情,劳桑心,水连环还有受伤的冉必之四人一直住在这户人家。户主是一个猎户,每天早出晚归,和几人也不怎么交集,因此,四人吃住都是自己打理。水连环研制药草,伴着从镇上买来的名贵补药,双管齐下,内外皆治。江才情每隔三个时辰就会给冉必之输送一次功力。劳桑心照顾着几人的伙食,期间,她还回了趟飞龙引。 飞龙引变化很多。这几日,南无诗已经组织人将飞龙引重新装好了。以前的飞龙引,从大门进去后,里面是个空荡荡的院子,穿过院子,便是飞龙引的正厅。这次重装后,南无诗将院子的围墙统统拆了,让飞龙引正厅的门直接面向大街,以前那院子,如今成为了飞龙引门前的一块空地。 看着这变得有些陌生的地方,劳桑心不禁觉得有些惋惜,同时暗叹:南无诗将客栈改成这样,不知有何深意? 劳桑心回房经过楼梯口时,遇到了庄伏楼。那人叫住了她,问起了冉必之的伤势和水连环的现状。劳桑心隐瞒了江才情到来的事实。只告诉他,水连环正在加紧时间抢救。 当庄伏楼说要去探望时,劳桑心一口回绝了,“不劳你费心,我的朋友,我自会照顾。” 劳桑心走后,庄伏楼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孟传情走到他跟前,摇头叹息道:“真不明白,她这样待你,你纠缠着她还有什么意义?”他看得出来,庄伏楼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劳桑心,但他却忍着自尊心努力地靠近对方。 在武林庄的时候,孟传心和庄伏楼间的一丁点暧.昧举动,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心希望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但是,庄伏楼突然开始纠缠劳桑心,让孟传情很是纠结。他隐隐约约猜出,庄伏楼这样做是因为相信了所谓的命运。 孟传情从不相信天命,但如果关系到他的亲人,就有些动摇了。如果所谓的命运是真的,那他撮合庄伏楼和姐姐在一起,不是害了姐姐吗? 庄伏楼看着孟传情,半晌才道:“你真是这里的伙计?”庄伏楼有些怀疑了,因为孟传情的问题。他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孟传情道,“只要你相信,我就是。” “你?”庄伏楼皱眉,他看不透这个人的身份,但他有一种感觉,这人一定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孟传情只跟他叨唠了几句就走了,庄伏楼看见他进了南无诗的房间。他自己随意收拾了一下,就去镇外找水连环了。天知道,那晚他看见劳桑心带着师妹去见冉必之时,他有多么震惊。因为当时有伤在身,师妹又忙着救人,他来不及问她一些问题,此时,他也顾不得劳桑心刚才的话了,一心只想去见水连环。 正文 第八十章 家有喜事 对于孟传情那晚的爆发,南无诗很是担心。她一直隐藏着小孟的真实身份,只要孟凡尘和农牧夫不说出口,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小孟每到危急关头都会不由自主地使用天魔神功,虽然现在他使用时都是威力增强,没有杀气。但如果多使用几次,小孟的魔力就会更强,同时杀气也会增强。如果杀气显露的话,任谁都会怀疑他和天魔教的关系。想到此处,南无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可以让孟传情一个人行动,以免处于危险之中。 孟传情进去找她,问了一个他到现在还想不通的问题,“你说冉必之是被你和姐姐联手重伤的?我不相信,你没这个本事,姐姐也没有。中间有一段时间我不记得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南无诗还是一样的答案:“你知道,一个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力是很强的。由其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一切不可能都将变成可能。” 孟传心当时晕了过去,没有看到孟传情后来的样子,南无诗却知道其中缘由,当时,她只当楼仲丛重生,心里只有喜悦,全然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 孟传情冷哼一声,“南无诗,你不用瞒着我。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想,冉必之受伤定然跟我有关系。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秘密,无论你隐藏了什么,终将会真相大白的。” 仿佛是这话击中了南无诗的痛处,她听后不禁一震。她能够瞒多久? 庄伏楼尚未靠近猎户家,江才情就感应到了。他看向劳桑心,意思是要不要动手杀了对方。临走的时候,夜未央告诉他,不能冲动行事,一切都要和劳桑心商量。 劳桑心当然不知道这个,见江才情看向自己,还以为他是让自己前去查看。她想了想,道:“堂主,您现在不能暴露,还是先进去躲一躲。” 江才情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劳桑心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堂主不太配合,怎么办?哪知江才情忽地白影一闪,钻进了树林中,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水连环走了出来,慢悠悠地说:“他有洁癖吧,这里面除了床底和衣柜,貌似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远远地已看见庄伏楼的身影,劳桑心暗骂了一声,对水连环道:“你是聪明人,当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切!还用你提醒?”水连环耸耸肩,转身进屋去了。她的眼力没有劳桑心好,自然没有看到渐近的庄伏楼。 “你来做什么?” 劳桑心脸上的不悦,庄伏楼装作没看到,“我找师妹。”无视她,直接进去找水连环。 冉必之在几人的照顾下,已然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暂时不能下床。水连环坐在床前,有一句每一句地跟他聊着天。“你们堂主,简直就是瘟神,你们每天对着,受得了吗?” 冉必之笑了,“我想,这世上除了领主,没人受得了他。”顿了顿,又道:“他其实也很可怜,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也很孤独吧!” 水连环怔了怔,道:“他身上的气场太强了,那种无形的压力,就算有人想靠近他,也会被他伤的粉身碎骨。” 庄伏楼进来时,刚好听到了水连环后面一句。他不禁问道:“你们在说谁?” 冉必之有些吃惊,这家伙怎么来了,水连环知道那么多事,该不会告诉他吧? “我们在说伤了这家伙的人,太强了,就差没让他粉身碎骨了。”水连环倒也机警,急忙将话题转到冉必之身上。她自然不会将江才情的事情,甚至冉必之和劳桑心的身份告诉庄伏楼,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说了,他们二人就要死。她只要当江才情不存在,那么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 “你说的没错,的确很强。”庄伏楼看向冉必之,道:“他好些了吗?”庄伏楼虽和冉必之从未谋面,但陌阳刀的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他初入江湖时,也有不少人拉着他一起入伙,猎杀冉必之,最后都被他拒绝了。在客栈初见冉必之时,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邪恶,因此,他肯定,这人并非如传闻般嗜血成性。 “他至少还需两天才能下床。完全康复的话,不出十天。”水连环信心满满,却让庄伏楼甚是吃惊,师妹的医术竟高超至此?半死不活的人,十天就能完全康复?他不知道,劳桑心所说的康复,不仅仅是自己的医治,还有江才情的帮助。 水连环想不到的是,变化永远出人意料。庄伏楼离开后的第二天,江才情就急迫地赶回了糊涂堂。原因是,青璃夫人病发,重伤夜未央。与此同时,水连环收到了一张喜帖。看着喜帖上烫金的字,水连环突然感觉天旋地转…… 霍春秋几日的休息,已经完全康复。在水连环收到喜帖后不久,他再次光临了已重新开张的飞龙引。 “霍小狗!”南无诗看着一脸得意的霍春秋,嘲讽道:“几天不见,还是那么让人厌恶。” “喂!你少打击人!”霍春秋坐在桌子上,昂首道:“我告诉你们,本少爷过几天就出远门去了,到时候可别想我。” “切!就你?”南无诗嗤之以鼻。 “不相信是吧?”霍春秋冷哼一声,将一张喜帖甩在桌子上,“瞧瞧这是什么?” 劳桑心站在他身旁,好奇地拿起喜帖,这一看,当场呆住。众人瞧见她的脸色,同问:“是谁的喜帖?” 劳桑心道:“武林庄,孟传闻与鄢商慈,十月二十五,也就是十天后,成亲。”话刚落音,就听见孟传情所在的位置传来的一阵声响,那是他戴手套的手紧握关节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皆看向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霍春秋和庄伏楼不解,南无诗担忧,劳桑心疑惑。在场的几人,除了霍春秋,都知道鄢商慈曾经和孟传情是一对恩爱情侣,如今鄢商慈另嫁他人,这三人无一不感到震惊与疑惑。而孟传情的举动,也让劳桑心肯定了他的身份。 “怎么样?面子大吧?”霍春秋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吹夸起来:“这武林庄可是武林第一大庄,少庄主成亲,也是武林的一等大事。听说这次他们下了血本,不仅仅是江湖豪杰,连有名的富商巨贾,地方绅士也都邀请了。咱们武陵镇,可就只有我家收到喜帖了。” 劳桑心冷笑一声,将喜帖扔还给他,“看清楚了,这喜帖是给霍嫣华的,可不是你!” 庄伏楼不解,问道:“为什么不是给他爹霍金山?” 南无诗接口道:“因为霍金山不日前,将霍家的生意都交给了他女儿打理,武林庄既然请的是富商,理当是霍嫣华。” 霍春秋将喜帖收进怀里,道:“因为妹妹和武林庄有生意来往,所以才有这个请帖。但是,她和父亲去了苏州城,没有时间,便让我代她去。” 霍春秋后来说的话,孟传情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豁然转身,奔回了自己房间。南无诗想了想,随后跟上。 庄伏楼看着两人离去,对身旁的劳桑心道:“你有没有觉得小孟,他是……” “孟传情?”劳桑心悠悠开口,接了他的话,“你还不算太笨。” 随口而出的话,却再次将庄伏楼打击。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劳桑心说完径直离开了客栈,去镇外的猎户家找冉必之。霍春秋依旧缠着她,在后面追着,结果迷失在森林里。 当天下午,武林庄的喜事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包括远在骊山的糊涂堂。 水连环来到飞龙引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在后院找到了孟传情,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干柴之上,不知在想什么。见她进来,孟传情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喜帖,不禁苦笑道:“你也收到了?” 水连环一怔,“你都知道了?” 孟传情道:“怕是整个江湖已无人不知吧!” 水连环慢慢坐在他身边,“为什么会这样?你和鄢商慈不是……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离家?” 孟传情看着她,将一切原委和盘托出,“我能怎么办?那是商慈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明知道她是被欺骗的,却无能为力。” 水连环不解,问:“你父亲为什么要修改信中的内容?” 孟传情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让我难受。我总觉得,商慈不应该是那种妥协于父母之命的人,她一向坚强,那日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水连环听后,却皱眉沉思起来,鄢商慈她也曾见过两面,性格坚强,有自己的主见,想法也与大众不同,的确不应该是那种会妥协于命运的人。莫非,她是遭傀儡虫控制了?她想了想,又问:“她是突然变了,还是慢慢转变的?” 孟传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头一天还好好的,过了一夜,就什么都变了。你问这个,是有什么原因吗?” 水连环道:“我也不确定……就是问问,你打算怎么办?”她未曾将傀儡虫之事说与孟传情听。 孟传情道:“我想成亲之前,再回去见她一面。” 第二日,孟传情就偷偷返回了武林庄,结果无功而返。 南无诗见他脸上有了少许的忧愁,不禁心疼,鼓励道:“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你的。” 孟传情悠悠道:“庄里戒备太森严了,每间房门口都有人守着,连屋顶也不放过。父亲他一定是想通过这场婚礼,逼我现身,他在等我自投罗网。所以,我不能冒险行事,倘若被他们发现了,肯定会齐力抓我,将我关起来的。。” 南无诗惊讶,“他真的会这么做?”这个孟凡尘如此对待小孟,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不是亲生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也许,她该好好查查孟凡尘,看看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策划者。 孟传情道:“会的,我太了解他了。以前他就从不让我出庄,现在出来潇洒这么久了,再回去,肯定就出不来了。” 南无诗想了想,道:“既然成亲之前见不到她,那就在成亲之日去见她。你这张脸,不会有人认识,而且那日人多,也不会有人注意你。” 孟传情轻笑,“我正有此打算。” 南无诗好心提醒道:“镇南的柳员外和江府的远歌少爷,他们都在昨日陆续收到了喜帖。我们何不从他们身上想办法,将喜帖弄过来呢?” 南无诗丝毫不觉得自己话中的“我们”有何不妥,却让孟传情微微一愣。从那日她在暗道里为自己舍命时,孟传情就知道,这个女人确实是拿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这让他觉得无比温暖。此后,哪怕他心中有众多疑问,也不愿再问,只为肆意享受这份温情。 孟传情想了想,摇头道:“那样太麻烦,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南无诗笑问:“是要找有喜帖的水连环帮忙吗?” “神医独来独往惯了,也太出名,跟她在一起,太惹人注意。所以,我要找的是霍春秋。” 霍春秋的卖身契早在霍嫣华造访之后,就被南无诗撕了,但他却还死皮赖脸地待在客栈里。这位大少爷带了足够的银两,在客栈里尽情地吃喝,他的企图,众人皆知。 孟传情忙完了一阵后,就拉着他在桌旁坐下,跟他商量着:“春秋啊,听说武林庄乃是江湖第一大庄,我也想见识一下,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他眼中的真诚,绝不是装的。 霍春秋得意一笑,拍着孟传情的肩膀,故意刁难道:“小孟啊,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带你去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表现怎么样。” 孟传情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霍春秋刚想开口说什么,见劳桑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急忙凑过去,问:“桑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武林庄?” 劳桑心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去!”扭头去了后院。 霍春秋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返回孟传情身边,口中嘀咕道:“别人想去我还不想带呢。” 孟传情好笑地看着霍春秋,后者慢慢凑近他,小声问:“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桑心对我不再那么冷淡?或者,让我们更亲近一点也行。” 孟传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个色.鬼,竟想着吃人家豆腐。” 霍春秋顿时不服气了,“你懂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想要关心她,亲近她,闻她身上的香味都是一种享受。难道你不是这样?” 孟传情碎道:“切!谁跟你一样!”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鄢商慈。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商慈比较主动,他对商慈却从未有过这样不雅的举动。 霍春秋埋怨道:“你都不知道,为了桑心,我已经很久没去青.楼了。” 孟传情道:“那如果我能让你一亲劳美人的芳泽,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呢?” 见霍春秋楞楞地看着他,孟传情又道:“要知道,以劳美人的身手,除非是她自愿,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亲到她。” 霍春秋急忙点头,“什么时候?” 孟传情看向忙进忙出的劳桑心,道:“等机会。”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天涯阁主 中午时分,劳桑心刚好从楼上下来,孟传情朝霍春秋使了个眼色,然后假装上楼,霍春秋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经过劳桑心时,孟传情的脚向前一勾,在劳桑心闪让的同时,催动一股劲气打向她的下盘。劳桑心站立不稳,愣是向后倒去。 霍春秋站在楼梯下,正想跟劳桑心打招呼时,就感觉怀中一热,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又火辣辣地生疼。怀中那人给了他一巴掌后,撑着他的肩膀,跃过栏杆,速度敏捷如狐。 劳桑心冷眼看着两人,眼神足以杀死一个普通人,片刻后,转身离开。从夜未央那里得知小孟就是孟传情后,她就不愿再与他有过多的交集,毕竟武林庄是孟传情的家,糊涂堂要进攻武林庄,怎么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孟传情看着还在发呆的霍春秋,喃喃道:“失算啊,竟然没亲到,这劳美人的反应也太迅速激烈了。”见霍春秋瞪着他,遂轻笑道:“想要吃人豆腐,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世上,可没有白占的便宜。” 霍春秋倒也看得开,愣了片刻之后,一脸陶醉道:“她身上好香。”他看向孟传情道:“好吧,看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带着你吧。她刚才没有骂你,要是她生你气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孟传情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这霍春秋居然事事都为劳桑心着想,看来是付出了真心。只是,貌似劳桑心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这样的一厢情愿,两人将来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吧。现在想想,他和鄢商慈两情相悦倒比其他人幸福的多,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他必不会轻易放弃。 孟传情一直在客栈里等着成亲的日子,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心越来越激动。 水连环这天又过来找他,听孟传情说了要乔装返回武林庄时,有些惊讶,“小孟,你既然回去,又为何要乔装呢?” 孟传情将事情原委通通告诉了她,水连环听后,心想:如果他父亲真的这样对他的话,那么用傀儡虫控制鄢商慈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了。遂将傀儡虫的事一一道来:“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的药,叫傀儡虫,它可以让一个人改变性格,忘却过去。” 孟传情听后倒不是很惊讶,“原来真有这种药,难怪商慈变化会那么大,想来是父亲给她服了这种药。我一直怀疑商慈是被洗脑了,但没有依据,也只是凭空猜测。”他看向水连环,问:“假如真是服了傀儡虫,有法可治吗?” 水连环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我必须先见到鄢商慈才能肯定。” 孟传情心中燃起希望,道:“好,那日你同我一起去见商慈。” 武林庄的亲事,很快就传到了夜未央的耳里。 当时,他的运气挺背的,好不容易养好了腿伤,却又被青璃夫人打了一掌。好在他躲得够快,伤的并不严重,最后在莫天都和南华几人的帮助下,他才施展“化心”让青璃夫人安静下来。 看着南华不知打哪弄来的喜帖,夜未央轻笑一声,道:“有意思,鄢商慈和孟传闻成亲,这下,不知我那个假兄弟要如何应付?”他看向南华,又道:“六日应该有传信回来吧?” 那日,南华和莫天都连夜赶回了糊涂堂,将飞龙引的事尽数跟夜未央说了。当下,夜未央就肯定地说,孟离就是孟传情。众人早当他是神级的存在,对他这种凭空猜测,却百猜百中的本事已然见怪不怪。 夜未央原本让冉弄衣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解劳桑心体内的毒。没想到,第二日劳桑心就传信过来,说身上的毒已解,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当天晚上,劳桑心忽然又传信过来,说冉必之快死了。这下,可把夜未央吓坏了。急急忙忙将已经入眠的江才情从床上拉起来,连打带踢地逼他必须在六个时辰内赶到武陵镇,不然就跟他没完等等。 江才情被逼得急了,一路施展轻功,在夜未央规定的时间内,勉强赶到目的地。因为不放心夜未央一个人在糊涂堂,莫天都和南华只得留守此地。 南华道:“嗯,六日姐姐说,飞龙引暂时没什么动静。那个小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夜未央对孟传情的反应有些奇怪,想了想,道:“星仔,你去查一下鄢商慈的身份,还有孟凡尘对她的态度,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说起来,他也是鄢商慈和孟传情这两人爱情的见证者,这突来的情变,让他有些不解。他向来看人就很准,鄢商慈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本以为孟传情离家出走是因为灭绝的反噬,加上鄢商慈移情别恋,双重打击让他丧志。几番调查之后,才知道孟传情与他父亲有些不和。如今看来,他们父子似乎不单单是不和,而且,还彼此仇视。鄢商慈莫不是他们之间暗斗的一颗棋子? 南华领命而去,不多时,江才情就回来了。他见夜未央坐在床上悠闲地看着书,暗地松了一口气。当时给他传信的是南华,说的有点夸张:领主被夫人重伤,危矣! 江才情二话不说,又施展轻功飞了回来。因为连续几天给冉必之输送功力,加上回来的时候用功过度,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夜未央放下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令他青筋暴起的话,“你走的太急,好像也没有带衣服,怎么还是这身,莫不是这几天都没洗澡?” 江才情冷哼一声,没理夜未央。他有洁癖,在那个猎户家里根本就住不惯,他自己很想找个客栈去住。但是劳桑心怕他这怪脾气惹事,硬是不让他去。她掏钱给江才情买了换洗衣服,亲自把这位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才让他安安心心地住了几天。夜未央这话,分明就是幸灾乐祸。以往,江才情定会给他两拳,不过他今日累了,也就没去计较。喝了口茶就进屋睡觉去了。 江才情休息了一会儿就醒了。睁眼时,见夜未央正坐在他房里沏茶。他不解地看着,这人不是只爱喝酒吗,什么时候改喝茶了?正想着,就听夜未央道:“上好的龙井,要不要尝尝?” “这是给我泡的茶?”江才情有些意外。他和夜未央,一个喜欢喝茶,一个喜欢喝酒,却都彼此讨厌对方的喜好。 江才情因为讨厌酒,所以,他不喜欢夜未央喝酒。而夜未央,因为讨厌茶叶,所以总是在他喝茶的时候躲的远远的。如今,他竟然愿意给江才情泡茶,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夜未央道:“不然呢?让我亲手泡茶的,你可是第一个,看在你很听话地救必之的份上,谢字就免了!”夜未央对茶叶过敏,不敢让自己的鼻子吸收茶叶的香气,所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摆弄着茶具。 江才情当即端起茶杯,品尝起来。夜未央坐的远远的,捏着鼻子问:“味道怎么样?” 江才情盯着他半晌,然后轻吐两个字:“还行。”他在想,这人的泡茶技术那么好,对茶叶过敏真是可惜了。如果能治好他的过敏症,那么以后也许每天都能喝到这么香的茶了。 夜未央得意一笑,道:“所以,这出去一趟,还是你赚了。”随后他问起了冉必之的受伤情况,江才情将劳桑心的话都告诉了他。夜未央听完后,喃喃道:“功力可与你匹敌的神秘高手,还有天魔真气?难道是失踪已久的楼仲丛?” 正当夜未央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阵怒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仔细一听,却是青璃夫人在房里大喊:“才情!赦儿!你们在哪里?”二人急急忙忙赶去青璃夫人的房间。 夜未央的“化心”,因为功力不够,仅仅几个小时就被青璃夫人轻易解开。她在房中嚷嚷着要见女儿神无赦,下人们都拦不住。 “小白,近期我们有很多事,可能无法分心照顾夫人。既然她想见神无赦,就把她送去天涯阁吧。”夜未央思索再三,对江才情道。 江才情没有说话,算是默许。当下,二人又一同合作,制服了青璃夫人,让她继续生活在梦境中。 此去天涯阁,坐马车的话,有两天路程。为防青璃夫人半路突然醒过来,身怀化心的夜未央只好亲自送她过去,无极也一同随行,为他带路。江才情不放心二人,也想跟去,夜未央当即白了他一眼,“小白,你去天涯阁只会跟她打架吧?” 江才情沉默半晌,道:“什么时候回来?” 夜未央道:“放心,来回不过四天的时间,五天必回。我还要去喝武林庄的喜酒呢!”他看着南华和莫天都,道:“你们两个,好好练功,待我回来,一同杀去武林庄!”次日一早,夜未央就挥着马车,扬长而去。 夜未央不曾去过天涯阁,一路上都是他驾着马车,无极在旁指路。两人行了一天,夜间找了家小店休息了一晚,次日又接着上路。恰巧此地盗贼匪徒横行,有胆大拦截马车者,皆被夜未央三言两语轻易解决。 将近午时,两人在一片树林里休息,无极拿着水壶去溪边打水。夜未央掀帘看了看马车里熟睡的青璃夫人,暗自摇了摇头,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蓦然,夜未央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轻飘飘地站在树枝之上,冷冷地看着他。他定下心神,叹道:“神无赦,下次再出现的时候,麻烦先打声招呼,不然再胆大的人,也会被你吓死!” 神无赦白衣飞扬,树枝摇摇晃晃,她却纹丝不动,听了夜未央的话,冷笑道:“可以,下次再见你时,我会先用三成功力跟你打个招呼。” 夜未央讪笑一声,“那个,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啊。”这个女人,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啊!三成功力,还不要了他的命? 神无赦看了一眼马车,道:“车里是谁?” “啊!”夜未央莫名地高兴起来,“你来的正好,车里是你母亲,她想见你,刚好你把她带回天涯阁。”如此,他就能早些回去,好好部署一下进攻武林庄的事。 神无赦微微动容,想了想,跃下树枝,走向夜未央,冷然道:“我不会驾车,你送她过去。” 夜未央笑道:“不会驾车啊?那好办,无极跟着,可以让她代劳。” 神无赦没有说话,看向远远走来的无极。夜未央也看向她,突然变了脸色。 无极脸露痛苦之色,慢慢走近两人,她仅剩的那条手臂正在滴血。见了神无赦,无极有些惊讶:“阁主,你怎么来了?” 神无赦问:“你中毒了?” 无极点点头:“一时不慎,被毒蛇攻击了……” 夜未央怪叫起来,“怎么可能!你能被毒蛇攻击?”这女人的功夫也不耐,小小毒蛇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无极脸色苍白,道:“是条蟒蛇。” 夜未央顿时没话说了,心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刚还想让她给神无赦驾车,眨眼她就受伤了?夜未央不知道,世上有一种劫数,是冥冥中注定的。 因为无极受伤,夜未央只得自己驾着马车,带着三个女人,赶往天涯阁。无极和青璃夫人一同在马车里,神无赦给无极逼了体内的毒,就坐在了马车后面。当天晚上,几人在野外露宿。 夜未央左看看靠在马车边的无极,右看看坐在石头上打坐的神无赦,暗叹一口气:一个受伤和一个三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的人,甭指望她们去弄吃的。认命地起身,自己动手弄晚饭,吃饱了喝足了,他又去伺候马车里的两个人,折腾了很晚才休息。 次日清晨,几人又动身继续赶路。当天上午,到达天涯阁。 望着富丽堂皇,犹如人间仙境的天涯阁,夜未央少不了一阵惊叹。因为急着赶回去,他将青璃夫人带回房间后,匆匆洗了把脸就要离去。 神无赦望着走向大门的夜未央,冷笑一声,“来了,还想走么?”袖手猛地一挥,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分光离合阵 夜未央变了脸色,蓦然驻足,回头看向神无赦:坏了!一时大意,竟着了这女人的道!这女人一直反对我帮助小白,以往有小白在,她不敢拿我怎么样,如今自己只身一人,恐怕她不会放过我!想到这里,他强自镇定,笑道:“神无赦,留我吃午饭就不必了吧!” 神无赦道:“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就是让你在这里住几天,好让才情死心。” 夜未央轻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小白是个死心眼,认定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改变,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知道,我可以杀了你的。”神无赦顿了顿,道:“若我杀了你,才情一定会跟我翻脸,但如果是你自己离开他,想必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这几天你留在天涯阁,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她双手于胸前交叉舞动,体内真气骤然四散,分布于天涯阁各个角落。 夜未央再次变了脸色,脱口道:“分光离合阵!”此阵法和灵渊阁的乾坤阵并称龙凤阵,乃百年前轩辕伢子和谢青花创造。他二人传下来的东西,几乎无敌,传世以来,少有人破。神无赦她竟然用此阵来困住自己,看来是玩真的。这下,可就糟糕了! “你既然识得此阵,就当知道它的威力。”神无赦讶异于对方竟识得此阵,同时道:“在才情没有回心转意之前,别想离开天涯阁半步!”说完,她吩咐一名婢女好好招待夜未央。 夜未央转身,看向大门前用真气组成的那道白色屏障,掏出怀中玉佩,轻轻抛过去。玉佩碰到真气,“呲!”地一声,瞬间化为齑粉。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如何出得去? 神无赦说话算数,任夜未央在天涯阁内随意行走。他吃了午饭,就开始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漏洞之处可以逃出去。两个时辰后,他泄气地回到了主院,一头钻进了无极的房间。 无极的胳膊受伤,四护卫之首的天命在房间里照顾她,夜未央突然闯进来,吓了她一跳,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无极却有些吃惊,道:“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一直在房间里,并不知道夜未央被困。 夜未央坐在她面前,问:“你在轩辕家那么多年,知不知道怎么破分光离合阵?” 无极一愣,“分光离合阵?那不是只有阁主才会的阵法?她将你困在这里了?” 天命接口对夜未央道:“此阵威力巨大,无人可破。我劝你还是安心地留在这里吧!时机到了,阁主自会放你离开。” “可是,如果公子留在这里,那少主……”无极很是吃惊,“不行!我去跟阁主说说,不然少主会发疯的。”说完,她起身欲去找神无赦。 “无极!”天命叫住了她,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无极不解地看着她。天命道:“我们只是守卫,记得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不要干涉阁主的私事!”无极顿时沉默了。 夜未央看了看两人,对无极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悻悻离开。 夜未央走后,无极突然开口对天命道:“姐姐,你是我们四卫之首,我理当什么都听你的。可是,我们各为其主。阁主和少主理念不和,我们也就不能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你说阁主有她的考量,但是少主呢?有谁为他想过?” 天命皇极,天道无极,轩辕家的四大守卫,前两者守护神无赦,后两者守护江才情。原本四人同心,共同守护自己的主子,然而,因为两位主子不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深厚。 天命驳道:“阁主这是为大局着想!” 无极道:“我不知道什么大局,我只知道,若是夜未央继续留在这里,少主必定会找上门。届时,他和阁主又将以命相搏,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天命一时无言,无极又道:“我跟着少主已经十多年了,深知夜未央对他的重要性。你也知道,少主有病,一旦疯起来,比夫人更甚!” 天命道:“可是阁主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试一试。”天命来不及阻止,无极已飞奔了出去。 夜未央逛了一圈后,彻底死心,无精打采地走回房间。转角时,看见神无赦站在走廊里,无极半跪在她身前。似是说了什么,激怒了神无赦,她拂袖一挥,将无极打倒在地,怒斥道:“放肆!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无极起身,继续恳求:“阁主,我只是为少主着想,求您放了夜未央吧!” “喂!”见神无赦又要发怒,夜未央急忙上前阻止,“别太无情啊!她怎么说也是你们家的人。” 神无赦冷哼一声,“区区奴才,也敢忤逆于我!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如果再犯,绝不轻饶!”说罢,冷然离去。 夜未央蹲下身,看着无极,皱眉道:“你呢,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这女人,比小白更绝情,惹不得。” 当晚,神无赦刚入睡,就感觉屋外灯火通明。她豁然起身,问下人:“外面怎么回事?” 那婢女道:“好像是着火了。” 神无赦穿戴好,出门一看,略略吃惊,问身旁的皇极:“他做了什么?”她白日所布下的分光离合阵,包围了整个天涯阁。如今,阵法竟然变得火红一片,妖异的火焰遍布每个角落,天涯阁犹如一个蒸笼般,烈烤着每一个人。 皇极道:“他似乎是想破阵,没想到一碰到阵法,就着火了。” 神无赦喃喃道:“烈焰灼。” 她施展轻功飞上屋顶,望着花园中的池塘,眉目含怒。素手轻拂,运功一吸,池塘中的水搅起了巨大的漩涡,继而化作一条水龙,扑向火红的分光离合阵。顷刻间,天涯阁就被水龙包围,漫天冰雨,分光离合阵上的火焰也在瞬间熄灭,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夜未央一直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情况。见神无赦轻易破了他的烈焰灼,而分光离合阵丝毫未受影响,不禁咂舌,喃喃道:“看来要想用武力破解此阵,是没可能了。”他关上窗户,返身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嘴里不停念叨着:“分光离合阵,分光离合阵……究竟要怎么才能破呢?” 当整个天涯阁都安静下来时,夜未央还在思考着分光离合阵的破解之法。“分,光,离合……离为雉,光即无……”夜未央想着,突然起身,在屋里翻腾着找出了一些纸笔。 手中的毛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不多时,整个天涯阁以及包围它的分光离合阵,所有布局尽现纸上。夜未央看着桌上的纸,口中念念有词:“主阵正南,辅阵西北,那么东侧……”时不时又提笔在纸上画着…… 这一夜,夜未央一直在房中研究分光离合阵。 次日一早,神无赦被人叫醒。“阁主,夜未央破了阵法逃走了,天命和皇极已经去追了。” “他竟能破此阵?”神无赦大感吃惊。 “昨夜他房中的灯一直亮着,应该是彻夜未眠。”下人回道。 “如此,就更不能让他走了!”神无赦道:“用一夜的时间就能够破解分光离合阵,必定是个天才,倘若放他回到才情身边,那么覆灭天魔教是早晚的事。” “那我再多叫些人手去追。” “不用了,天命和皇极都未必是他的对手。”神无赦冷然道:“我亲自去追!” 神无赦离开天涯阁后,夜未央这才从房中溜了出来。早间,他破了阵法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屏息躲在房梁之上。天命去他房中查看时,没有看见他,便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天涯阁。所以,当他去找无极时,无极非常吃惊:“公子,她们说你已经逃走了,怎么还在这里?” 夜未央道:“你觉得以你们家阁主的本事,我能逃多远?” 无极有些丧气,道:“怕是一个时辰也撑不了。” “所以,我只能跟她斗智了。”夜未央道:“不过,她太强了,无论我怎么伪装,体内的气息都瞒不过她。这一点,我不能疏忽。”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铺在桌上。 无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夜未央狡黠一笑,道:“轩辕家有一种叫‘锁息’的功夫,可以封住人的内息,让一个拥有内功的人,变成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小白曾经对我施展过几次,很不幸,被我学会了。但是这种功夫不能对自己施展,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无极拿过白纸,见上面详细写了‘锁息’心法和招式口诀,道:“这个不难,只是,若封了你的内息,你就不能施展武功了。路上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夜未央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当即,无极按照夜未央所教的方法,封了他的内息。夜未央换上了一套下人的衣服,粘了胡子眉毛,稍微化了一下装,对无极道:“我先溜,你找机会再走。”他心想,带着无极必定逃不了多远,而且,无极是轩辕家的人,留在这里,神无赦也不会为难她。 无极看着夜未央离去,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他能顺利回到糊涂堂。 神无赦施展轻功一路追去,没多久就赶上了天命和皇极。她望着空旷的草原,问:“他人呢?” 皇极道:“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这个方向逃了。” 无极接口道:“他若回糊涂堂,只能是这个方向……” 神无赦想了想,闭目运气,以感受夜未央体内的气息。片刻后,她缓缓张眼,道:“不在这附近。以他的脚力,不可能逃多远。”她看向身后两人,道:“那人诡计多端,想法与常人不同。我在前方的必经之路守着,你二人折回去再找找。” 天命和皇极按原路返回,在一片树林中与化身老者的夜未央擦身而过。 “不对!一个老人怎么可能来这荒郊野岭?”天命对老者起了怀疑,二人转身去追,却已不见了老者的踪迹。 半个时辰后,夜未央化身为一青衣侠士来到了集镇上。他将脸上弄了一条刀疤,嘴上粘了八字胡,皮肤染的略显粗糙。在镇口时,好巧不巧,又与进镇的天命二人擦肩而过。 二人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了地上的乞丐,心想,夜未央逃命不会那么慷慨,他也没那么多钱吧?殊不知,夜未央的身上从不缺钱。 夜未央花了无数银票,变了两次装,终于摆脱了天命二人。他提着剑,一路朝糊涂堂的方向狂奔而去。午时,他经过一个茶棚,买了碗水。 “老板,给我一碗水。” 夜未央正喝着水,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惊,神无赦! 回头一看,神无赦正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前。见神无赦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夜未央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神无赦一进茶棚,就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茶棚里有九个客人,只有两人身怀武功。东侧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各自持剑,似是同门师兄妹。中间桌子上是三个俊美的公子,一副书生打扮,当是四处游玩的贵公子。她邻坐是一家三口,一对老夫妇和相貌普通的儿子,身边包袱甚多,似是远行。 夜未央坐在那对师兄妹前方,他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手边还搁着剑,神无赦却感觉到他丝毫武功也没有,心中有些讶异。仔细瞧了瞧,见那人握剑的手皮肤粗糙,胳膊上系着一根避邪红绳,最令她奇怪的是,那人握剑的姿势别扭异常,全不似习剑之人。不禁暗想:这人莫不是胆小的很,才拿把剑装作武林人士吓唬人? 神无赦正想着,夜未央就掏出一枚碎银丢在桌上,提起剑就走。神无赦冰冷的脸微微动容,弹指,一股劲气射向他的左腿。后者“哎呀”一声,扑倒在地,紧接着坐起身轻柔脚踝,并四处张望,骂道:“是哪个滚蛋敢偷袭老子!”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神无赦冰冷的面孔时,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神无赦道:“你等着,老子会回来报仇的!”然后飞快地跑了,留下身后茶棚里众人的哄笑声。神无赦听了夜未央那略嘶哑的声音,以及他那胆小的性格,解除了心中的疑惑。 夜未央见神无赦没有追上来,暗自窃喜。苦于不能施展轻功,他只得去了前面的镇上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锁息 神无赦许久不见夜未央经过,心中也是非常困惑。她临别了茶棚,跃过一条山间小路,到达了山崖之上。忽然运起十成功力,一股淡淡的真气散发四周,以感受方圆百里的气息。而此时的夜未央,离她不过数十里,因为“锁息”,她全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她缓缓收功,不禁暗想:“难道他是在跟我故布疑阵?此处是回糊涂堂的唯一一条路,他久久不曾出现,当是已料到我会在此地守着。不如我去其他的地方找找,让他趁此机会离去,我再追便是。”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天命和皇极赶了过来。得知夜未央可能早就离开了此地,神无赦大惊:“他是如何离开的?” 忽然,似乎所有的空气都凝结住了,青草树木变得格外清香,阵阵微风吹来,沐浴着每个人的身体。继而,一阵清脆的声音远远出来,环佩叮当之声闻之悦耳。 神无赦微微讶异,对天命二人道:“你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二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黄衣女子飘然而至,立于山崖的另一侧,笑望神无赦。 “你来做什么?”神无赦语气不善。 “帮你找人。”雪碧渊遥望远方,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神无赦面容稍缓,道:“神女大人莫非想告诉我,你掐指一算就能找到那个人?”语气中竟暗含嘲讽。虽是如此,她却知道,雪碧渊说的是真话。若不是算到此间的事情,她怎会亲临此地。这个女子,一旦站在观星台上,便将所有人的命运看得无比透彻,然而,她所拥有的,只是一双能够观星的慧眼,并非掐指一算的神通。 雪碧渊笑道:“我若有这种本事,早已升仙得道了。倒是你,空有一身好武艺,却连个人都找不到,岂不可笑?” 神无赦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听雪碧渊道:“夜未央能从你手底下逃脱,倒真有些能耐。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你知道?”神无赦看她一眼。 “你们轩辕家有一种叫做‘锁息’的功夫,不知道有没有外传过?” “锁息?”雪碧渊一语点破其中缘由,让神无赦大为吃惊,“难道是才情传授给他的?难怪我竟然感受不到他体内的真气。” 雪碧渊道:“这种功夫是不能对自己施展的,想必你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完,她轻笑离去。 神无赦神情稍变,想了想,便施展轻功跃下山崖,向前追去。此时,她已然肯定,茶棚中那个青衣人,就是夜未央。 傍晚时分,夜未央找到了一家客栈,打算投宿一晚。他洗了个热水澡,恢复了先前打扮,依旧一身黑衣,披散着头发,俊美的容颜惊艳了不少人。吃完小二送来的一份点心,夜未央打开窗户想要欣赏一下美丽的月光,就见神无赦坐在窗户外面的栏杆上。 夜未央第一反应就是猛地关窗,然后坐在桌前,猛地灌了口茶。他着实被神无赦吓的不轻,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认命地等着。 神无赦飘然进屋,玉手在夜未央身上轻点几下,解开了他身上的“锁息”。感觉体内真气已然开始流转,夜未央大感吃惊: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我用了“锁息”? “才情竟然将‘锁息’都传给你了?”神无赦异常恼怒,突然在夜未央身上连拍几掌,招招狠厉。 夜未央顿时冷汗直冒,趴在桌子上,感觉体内的真气渐渐散去,他苍白了脸,道:“你,竟然废了我的武功!” “若不是你学会了‘锁息’,我也不必这么做。”神无赦冷笑道:“原本我就打算废了你的心智,只要你变得跟才情一样,留不留在他身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夜未央一听,更是惊慌,急忙道:“别!”他识时务地道:“不就是在天涯阁住一段时间嘛,有吃有喝的,我很乐意!”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一直暗暗祈祷,今日一过,就是四天了,过了明天,自己还没回去的话,小白就该找过来了。他只希望,小白能比他预想的要早到,他真的很怕这个女人做什么出格的事。 次日一早,二人启程回天涯阁。 一路上,夜未央都不敢出什么鬼主意,认命地跟在神无赦后面,他心里始终担心着:想想自他入江湖以来,何曾如此狼狈过。就算当年和小白初遇,那么强的人却还是被自己整得够呛。而今日,神无赦却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他,这份武力和智力,驰骋江湖,左右于天命和小白之间,不知是福是祸? “真不明白,你为何执着于于此?天魔教的覆灭与你何干?”夜未央忍不住问道。为了天魔教,姐弟二人已然反目,一个护一个毁,都是那么的执着,倔强,谁也不让谁。 “那么你呢?”神无赦反问道:“天魔教又与你何干,为何一心一意地帮着他?” “或许,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因为天命,一个信也,一个不信罢了。”夜未央喃喃道。悲怆的往事浮上心头,不忍回首,不禁折断了手中的树枝。那段往事,是所有人的劫。 “不可不信。每一个人或者物,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无论损害还是死亡,都是自己的劫,随意插手其中,只是将自己卷入另一个劫难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天魔教的存在或者覆灭,从来都不是你和才情能够决定的,哪怕你们拼尽全力,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神无赦冷言道。 “哼!”夜未央却是嗤之以鼻,“像足了某人!这些话,早在十年前我就听过了。没什么可取之处。”说完,不顾愣神的神无赦,大步向前走去。 神无赦在后面不禁暗想,十年前,究竟是什么人对他说的?难道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去帮助才情的?这个人的身世像谜一样,想来只有雪碧渊才能探知他的过去,改天去拜访好了。 午时,二人回到了天涯阁。夜未央因为失去了武功,一路走来,竟显得有些疲惫,饭也没吃,直接睡觉去了。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觉得有些饥饿,这才去厨房找吃的。路过无极的房间时,神无赦刚好从里面出来。夜未央见她脸色不善,心里一惊,急忙进屋去看,却见无极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我这一生,都是为了轩辕家,死而无憾。”无极最后看了夜未央一眼,含笑离去。 夜未央的脸色变了变,身体不禁一阵颤抖,无极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在无极帮他施展“锁息”时,他就想到神无赦会为难她,只是没料到神无赦会要了她的性命。百年前的轩辕伢子,不仅仅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是最温和善良的侠士,一生从未杀一人,而今,他的后人,对于侍奉多年的下人,竟也如此绝情,轩辕家的血脉何时变的如此冷血? 夜未央握紧拳头,心中悲凉,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多年来,他一直随性地活着,笑着面对所有,直至今日,他才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天命搂着无极的尸体,抬头看向夜未央,道:“如果公子不想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就请安心留在这里。天涯阁任你来去,阁主也不会为难于你。” 当天下午,天涯阁被笼罩在一片暴风雨之中。无极的事,夜未央只是伤感了片刻,瞬间又恢复了本色。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便拉着天命和皇极下了一下午的棋。他自己觉得玩得一点都不尽兴,却是让天命二人有苦说不出。 “你真的安心留下来了?”天命见夜未央玩得认真,不禁问道。 “只要让我玩得高兴,留下来也无所谓。”夜未央如实回答。 无极似是信了他的话,却听皇极接口道:“天命别信他,如果不是阁主废了他的武功,他还是会想方设法地逃走的。” 夜未央将了一军,笑道:“其实现在逃不逃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是第五天,小白应该已经动身往这边赶过来了,以他的脚力,后天早晨,你们就能看见他了。” 天命和皇极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结果全军覆没。 天涯阁的那场大雨,致使夜未央在床上躺了一天。兴许是因为突然失去了武功,身体有些适应不过来,次日一早,他就觉得浑身无力,头疼的要死。习武之人,甚少感冒,夜未央已多年不曾生病,这一病,倒让神无赦有些歉疚。她当然不会放下身段去看他,只是命人好生照料。于是,夜未央这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在床上度过。 不出夜未央所料,第七日早晨,江才情就赶到了天涯阁。天命和皇极见了门口的那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想起来去通报神无赦。 夜未央的身体已然无恙,正在花园里透气,就见神无赦和天命走了过来。他轻嗅一株海棠,淡淡道:“脚步比以往匆忙了几分,看来,小白的到来还是让你有些着急。” 神无赦道:“你以为,我会轻易地让他把你带走?”说话间,她已来到夜未央身边。 “见不到我,小白是不会离开的。”夜未央信心满满。 “那就等着瞧!”神无赦抬手迅速地封了他的穴道,对天命道:“把他带去我的房间。” 夜未央心里一个咯噔,糟糕!怎么没想到神无赦居然来这一招?她的闺房,小白必然不会进去。夜未央心里开始叫苦,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喊小白进来找他,如今动不得,说不了,该如何是好? 天命微微吃惊,道:“阁主,藏在你的房间,这恐怕不合适吧?” 神无赦冷言道:“按我说的做!” 天命不敢违抗,只得带着夜未央去了主阁楼。 夜未央离开糊涂堂时,曾说五日必回,然而却迟迟未归。江才情与以往一样等不及,五日一过,就亲自动身出来找他。回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天涯阁,江才情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进门就开始四处寻找夜未央。 皇极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阵后,忍不住问:“少主,您在找什么?” “未央在哪?”江才情回头问。 皇极愣了一下,道:“你说夜公子啊?他前天早晨就离开了。”江才情那张冷漠的脸,皇极还是有些惧怕的,也不敢看他。 “离开了?”江才情道:“你骗我,如果他离开了,那为什么没有回去?” 皇极一时无语。却见神无赦远远走来,道:“我们何必骗你,他的确已经离开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回糊涂堂。” 江才情摇头,“不会的,他一定会回去。”他突然瞪向神无赦,“是不是你将他杀了?以前你就想杀他!” 被弟弟这样怀疑,神无赦有些生气了,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江才情身上的气息也是变了,姐弟二人互瞪着,眼看又想打一场。与神无赦同来的天命见此,不由得想起了无极说过的话,一阵后怕,急忙插口道:“少主,夜未央他的确已经离开了,若不信,你可以四处找找。” 双方的气势顿时缓了下来,江才情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不久,就来到了主楼神无赦的房间外。江才情犹豫了一下,看向神无赦。 神无赦神色不改,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将他藏在我的闺房之中?” 江才情低头想了想,道:“没有。”他的姐姐,自命清高,从不将天下男人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容许一个男人进她的闺房? 神无赦道:“他的确已经离开了,说不定已经回到糊涂堂了。”神无赦欲催促弟弟离开。 江才情有些丧气,转身离开了主楼,却不知自己已经被神无赦房中的人骂了不下三遍。 夜未央坐在窗户前,眼睁睁地看着江才情离去,不禁气的浑身发抖,心道:“小白呀小白!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怎么连我的一点智商都学不会呢?最不可能的地方便是最有可能啊!你倒是进来看看啊!” 夜未央的抱怨毫无用处,江才情还是离开了天涯阁。不久后,他被神无赦放了出来。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人生如戏亦如棋 “才情已经离开了,他回去找不到你,时间长了,自然会放弃。那时,我就会放你离开。”神无赦解开了夜未央的穴道。 夜未央冷笑,“别说的那么好听,那时,你也不会怜惜我这一条薄命吧?神无赦,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不可能瞒过我。小白死心后,你只有杀了我才能永绝后患。” 一旁的天命怒斥道:“夜未央,你休得胡说!阁主要是杀你,早就动手了。” 夜未央笑道:“她现在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顾忌小白。如果我连这点都想不到的话,也不值得被你们囚禁于此了。”他看向神无赦,“我说的对么?” 神无赦冷哼一声,“自作聪明!”似是被夜未央说中了,她微怒道:“活该活不长!” 看着神无赦离去,夜未央眼里多了分笑意,忽然看向天命,道:“姐弟俩都是一个表情,你有见他们笑过么?” “没有,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不妨试试。”天命回答的巧妙。 夜未央从不是个甘愿认命的人,江才情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带来希望。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离开天涯阁。他现在能够用的,只有一颗智慧的大脑,所以,只能斗智。在此之前,他必须让神无赦放下戒心。想明白了这些,他也就安心留了下来。 吃过午饭之后,夜未央又和皇极在凉亭杀了几局。皇极惨败数次之后,愤然地对夜未央道:“你等着,我去找个高手来教训你!” 夜未央手执一枚棋子,半靠在椅子上,笑道:“早该如此了,你们把我强行留在这里,就当好好地陪我玩。玩的尽兴了,我才不会想着逃跑。” 皇极嘴角抽了抽,飞也似的去找神无赦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片刻后,神无赦便前来迎战。夜未央看着她,有些吃惊,一来惊讶神无赦竟然会棋艺,因为小白对此是一窍不通;二来皇极竟然请的动她这尊大神。他忍不住问出口:“皇极不会是跪着求你来的吧?” 神无赦缓缓入座,没有回答他,心中却想着皇极方才说的话:“阁主,我知道你不喜欢夜未央,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出色。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与你一较高下。你就当打发时间陪他玩玩吧。”正如皇极所说,站在高处的人,都是很寂寞的。这些年来,除了雪碧渊,她找不到一个对手。夜未央虽然武功不济,但他的才艺,却是少有人及,值得自己与他一较高下。 夜未央笑道:“既然你愿意奉陪,我们不如下点赌注?” 神无赦道:“什么赌注都没有意义,我不会将命运压在一盘棋上。” 夜未央道:“人生如戏亦如棋,总有那么一刻是身不由己。太过坚强的女人,终究是找不到好归宿的,难道你打算孤苦一生?” 他突然转变话题,到让神无赦有些不自然,“太过自以为是的男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冷哼一声,执起一枚白子,率先走了一步。 夜未央笑笑,执起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同时道:“如此,我们就等着看了。” 神无赦不再言语,二人专心斗起棋来。二人的棋艺可谓旗鼓相当,双方步步紧逼,互不相让。一局过了,居然打了平手。第二局时,神无赦只走了三步棋便感觉到了不对,看向夜未央,微怒道:“你不用让我!” 夜未央什么也没说,却见神无赦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捏碎了手中的白子。夜未央一惊,道:“不是吧?我就让了一步……”他突然住口,看着神无赦,满脸不解。神无赦从站起后,就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 片刻后,天命匆匆跑了进来,道:“阁主,少主他又回来了!” 神无赦望向夜未央,道:“你早知道他会回来?” 夜未央愣了一下,喃喃道:“他竟然知道回来?什么时候开窍了?”同时暗想,既然小白折回来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趁神无赦没发现,他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神无赦也没有阻止他,想了想,对天命道:“你看着他!”说完,便去外面应付江才情。 天命知道夜未央诡计多端,便坐在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夜未央见状,暗忖:“这丫头的功夫可不低,现在的我没有丝毫武功,不可能从她手中逃出去。”想了想,便道:“你难道不跟出去看看?不怕他们打起来?” 天命笑而不语。夜未央接着道:“上次他们打架的时候,貌似是几个月前,天翻地覆的,着实精彩。不知道这次,他们会不会拆了天涯阁。” 天命手中玩弄着棋子,道:“你不用白费口舌,有了无极的前车之鉴,是没有任何人敢帮助你的。就算阁主他们拆了天涯阁,也有他们自个儿顶着,不会咂到你的。”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同样,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姐弟二人打架,深知后果。 夜未央道:“身为轩辕家最忠诚的守卫,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两位主子自相残杀?现在,只有我能够阻止他们。只要我出去,必能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天命微微动摇,心中犹豫不决。低头想了想,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能放了你。”她突然出手封了夜未央的穴道,道:“我出去阻止他们。” 天命有些急促地离去,留下夜未央一人动弹不得,心中懊恼之极:谈判失败了!没想到天命的定力如此之高,然而,却也傻的可以。那两人都是出手无情之人,岂是她能够阻止的,只怕还未靠近,便被他们的劲气所伤吧! 夜未央正想着,突然一道人影落在了身前,让他既惊又喜。“夫人?” 江才情是带着怒气折回来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返身回来了,一进门,他就开始四处寻找夜未央。周身散发的杀气让皇极都不敢靠近,远远地跟在后面,“少主,您这是怎么呢?” 江才情二话不说,一掌将皇极打倒在地,怒问:“未央在哪里?” 皇极还想隐瞒下去,道:“少主,他已经离开了。” 江才情道:“你敢骗我!我刚刚听到了他吹口哨。你们把他藏在了哪里?”他步步向前,紧逼皇极。 皇极深知江才情的脾气,不敢再说话,眼见江才情就要再次对自己出手,额头不禁一层冷汗。他指了指江才情后面,道:“在那间房。”然后趁江才情回头的瞬间,麻利地爬起身,朝后院跑。 江才情却比他更快,回头一掌打向皇极,刚巧此时神无赦赶来,化解了他的掌力,解救了皇极。皇极顿时松了一口气,躲在神无赦后面,道:“阁主救命!少主似乎很生气,咱还是不要瞒着他了吧。”他到现在才明白无极生前所说的话,夜未央果真是江才情的劫。 神无赦挥挥手让他退后,然后语出惊人,对江才情道:“我已经杀了他。” 江才情眼睛一鼓,杀气突现,挥手就击向神无赦。他掌中真气十足,暗含杀招,击向神无赦时,毫不留情。神无赦有心教训江才情,也施展出了大部分功力,双掌隔开江才情的掌力,玉指变幻,点向他的涌泉穴。江才情反应也快,真气一涌,硬生生将神无赦的玉指震开,然后运上无上功力,挥向神无赦的胸前。来来回回,斗的猛烈。 二人所处的位置是前院,地势宽广,正是比斗的好地方。两道白影在院中飘忽不定,如梦如幻。他们散发的劲气也将皇极逼退的老远。当天命赶过来时,同样近不得身,只得大喊道:“阁主,少主,你们快住手!”然而,话未落音,便被劲气击中,动弹不得。 姐弟二人哪里会顾其他人的性命。眼见在招式上胜不过江才情,神无赦狠下心来,运起全部功力,和弟弟拼起内力来。自小修炼武功时,江才情就学的比神无赦灵巧,而神无赦却胜在内力高深。此时,她运起全部功力,江才情必然不敌,双掌运功强行硬撑。 在此惊险时刻,青璃夫人及时出现,爆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同时运起自身功力,挡在姐弟二人之间,一左一右各挥一掌,将二人分开。她看着两人,厉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神无赦和江才情都有些惊讶,同时唤道:“母亲。” 青璃夫人冷声道:“都给我过来!”说完,率先朝后院走去。姐弟二人互看一眼,跟在后面。 一进花园,江才情就看到了凉亭里的夜未央。那人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手中不断地抛起棋子,然后接住,显然很是无聊。江才情加快了脚步,走上前问道:“未央,你还好吗?” 夜未央道:“没事,还活着呢。” 江才情放下心来,突然眼神一紧,手搭在了夜未央的肩上,道:“你的武功怎么废了?” 说到这个,夜未央就有气,看向神无赦。同时心中暗想,若说了,想必他们姐弟二人又要打一场吧?他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没了就没了,只要脑袋还在就行。” 江才情可不愿就这么算了,再次瞪向神无赦。青璃夫人见状,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神无赦一眼,竟然有着少许的仇恨。“都给我坐下。”一句话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姐弟二人对于母亲的命令也不敢违抗,乖乖地坐下,分别于夜未央的左右侧。而青璃夫人则坐在了夜未央对面。她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就把话说清楚了。若再让我看到你们姐弟打架,绝不轻饶!” 江才情不服,冷冷道:“明明是她不对!” 神无赦也是冷哼,“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青璃夫人冷静道:“那么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但你们之间的矛盾我却非常清楚。你们亲为姐弟,怎可自相残杀?” 夜未央看着三人,身体有些僵硬。与天下最强的三人同坐一桌,是什么感觉?那种压迫感,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以前有化心护体,他还能将就些,如今他武功尽失,无法施展化心隔绝三人的气势,让他异常难受。想了想,他轻咳一声,道:“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去喝口水。”说完,就想离座。然而,身体还未站直,就听青璃夫人怒喝:“坐下!” 夜未央一惊,腿一颤,噗通一声坐回椅子上,再也不敢动。青璃夫人疯的时候,气势就不弱,如今完全清醒过来,那就是一副王者风范,气势惊人。连夜未央这种经历无数大小场面的人,都不免被其震慑。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也不敢再说一句话,心里却寻思着:难怪这姐弟二人如此听话,这妇人发起威来,还真是让人惧怕。 青璃夫人接着道:“赦儿,你是姐姐,本就应让着才情,现在就跟他道个歉,重归于好。” 神无赦道:“母亲,你怎么可以如此纵容他,让他将江湖搅个天翻地覆?” 江才情猛地推了一下桌子,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道:“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这种类似于孩子的举动和语气,让旁边的夜未央颇感无奈。 说话间,一个婢女端来一个杯子,放在了夜未央面前。后者讶异地看了青璃夫人一眼,然后在对方的示意下揭开盖子,发现里面装的是清水。夜未央有些意外,想不到青璃夫人竟然记得他不喝有色茶水,由其是茶叶。 青璃夫人看着夜未央喝完了水,才道:“才情,未央,你们跟我来。” 二人随她去了书房,留下神无赦一人在凉亭中深思。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天命传说 青璃夫人将江才情和夜未央带去了书房,掩上门之后,对夜未央道:“我轩辕家自百年前隐世时,就已经渐渐淡出江湖,默默地守着天涯阁这一方净土。只是没想到,他们姐弟二人,会因天魔教产生矛盾。这是天魔教的不幸,也是我轩辕家血脉的不幸。” 夜未央笑问:“夫人很为难是么?” 青璃夫人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说起来,他们之间演变成今天的这副局面,也跟我和神机脱不了干系。” 夜未央在桌旁坐下,道:“愿闻其详。” “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青璃夫人慢慢道出了自己逃避多年的事实。 “二十年前,赦儿七岁,才情五岁,姐弟二人和睦相处,无比融洽。我和神机也是恩爱有加,一家人其乐融融。但是,神机却有一个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嗜酒如命。他对酒的痴狂,超越了一切。那年,天魔教教主楼仲丛继位,他游历江南,在一次酒神大会上,和神机狭路相逢,在大会上互拼酒力,最后神机败于楼仲丛之手。从那以后,神机就一直耿耿于怀,想尽办法要挫败楼仲丛。” “几个月后,楼仲丛与邪帝天狼山一战,江湖皆闻。那时,神机才知楼仲丛的身份。于是,他开始煽动武林人士,策划铲除天魔教。当我知道他的野心后,百般阻拦,他却全然听不进去。不仅如此,他还每**迫才情喝酒,练就千杯不醉的功夫。” 夜未央恍然,道:“原来,小白厌酒是这么回事。” “是的,最开始的时候,才情还能接受,可是时间长了,他就变得暴躁起来,见了酒坛就摔,因此而惹怒了神机,父子二人渐渐起了隔阂。一心练功的赦儿,却反而讨了神机的喜欢,得到了他全身的功力。” 听到此处,夜未央不禁惊叹:“神前辈真是好心机,妻子和儿子都不愿帮他,便开始拉拢女儿。但为什么现在,神无赦却是反对铲除天魔教的那个?” “因为赦儿相信了命运。”青璃夫人接着道:“楼仲丛失踪后,天魔教名存实亡。神机似乎是失去了支柱一般,自暴自弃,日日醉酒。那几年,我们三人一直忍受着神机的喜怒无常,毫无怨言。直到十三年前,那天,神机再次喝的烂醉如泥,回家的时候,手中还不舍地抱着一坛酒。当他走向大厅的时候,突然全身着火,自.焚而死……” 说到此处,两人感觉江才情的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从进门后,就一直坐在书桌旁,静默不语。青璃夫人说起往事,似是勾起了他的回忆,而神机自.焚的场面,也正是他不愿面对的事实。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然后身体慢慢躺了下去,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望着房梁。接着,他突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部,卷缩在椅子上,身体瑟瑟发抖。 夜未央看着他,对青璃夫人道:“其实,他与您一样,都很爱神前辈。所以,你们都放不下。”说完,他走上前,拍了拍江才情的肩膀,道:“小白,别怕,大家都在。”感觉江才情的身体放松了,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向青璃夫人,示意她接着说。 青璃夫人停顿了片刻,接着道:“那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当我扑过去时,他的身体已经烧焦了。也许是因为我也承受不了这样突然的打击,自那以后,神智便渐渐不清楚了。才情自那天起,便一句话也没说过,每日坐在院中,如痴呆老人一般,无悲无喜。唯一清醒的,就只有赦儿,虽然变得冷漠寡言,却一心一意地处理着神机的后事,照顾着我和才情。” 夜未央插口道:“我遇到小白时,他还是个性情古怪的冷漠少年,虽然不擅思考,却并非痴呆。他一直坚持铲除天魔教,这其中又有什么隐秘吗?” 青璃夫人问道:“你知道多少?” 夜未央道:“我只知道,似乎是跟莫邪女神有关系。” 青璃夫人看了儿子一眼,道:“是的,那是在神机死时两年之后。我和才情,一疯一傻,赦儿带着我们四处求医,始终无人可治。最后,她找到了神医。对于才情,神医也是无可奈何,而我在他的医治下,疯病有所好转,只是一阵一阵地发作。十一年前,赦儿带着才情去苏州城游玩。在莫邪塔中,才情看到了那尊万人敬仰的莫邪女神像,竟然奇迹般地开口说话了。” 青璃夫人眼睛有些湿润,缓了缓,接着道:“我记得赦儿跟我说这件事时,是多么的惊讶。她说,才情一见莫邪女神像,就指着它对她说‘姐姐,你看,那位姐姐好漂亮。’然后,他突然越过众人头顶,飞向神像,抱着莫邪的脖子,许久未动。赦儿见神殿内的人,纷纷辱骂才情亵渎女神,只得强行将他带走。才情离开后,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病情就有所好转,不再痴呆了。” “那件事之后,才情就对莫邪极度的迷恋,缠着赦儿给他讲莫邪的事迹。赦儿见弟弟开心,便将莫邪奉师命,入中原,抗魔教,最终逝世天涯阁的经过都将给才情听。也许是因为赦儿的一句话,才让才情有了那样的心思。赦儿讲完了之后,曾轻叹了一句‘也许,未能如愿除掉天魔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吧!’那以后,才情日日往莫邪塔跑,当得知有一场莫邪大会时,便去报名参加。对方见他年纪太小,不愿理他,最后,是十七的赦儿出面,在大会上为才情夺到了终宝,莫邪女神画像。才情得到了莫邪画像后,整日拿在手上端详,不理一切。” 夜未央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初,我赶到苏州城时,莫邪大会已经结束两天了。之后,我在苏州城外.遇到了小白。”夜未央的思绪渐渐飘到了十年之前。 “那时,我在树上乘凉,小白拿着画像坐在树底下端详。我说了两句他不乐意的话,被他扁了一顿。”夜未央笑了笑,又道:“我因为不服气他以武力取胜,便和他打赌,不用丝毫武功,也可以制服一个高手。” 刚巧那时,神偷黎夙前来盗取莫邪画像,夜未央便以此人为注,巧设连环机关,凭借高深的心计和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轻易将其制服,令江才情不禁咂舌。而黎夙,却被江才情以玷污女神为由,震断全身经脉,瘫痪而死。 “也许,是因为我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小白才产生了那样的念头。”夜未央的心计,让江才情深深折服。二人残阳柳下品茗,逍遥惬意。夜未央因感叹江才情的武功高深,而随口说了句,“我敢保证,若是我们二人联手,得到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此话一说出口,江才情便请夜未央助他完成莫邪女神的遗愿,彻底铲除天魔教。夜未央一生放荡不羁,不愿搀和这些江湖恩怨,便一口回绝了。江才情别无他法,只得将夜未央囚禁在地牢,直到夜未央答应助他为止。 “我熬了整整十八天,一直不愿答应他。小白没了耐心,想用武力折磨我,我只好跟他说,‘只要你能找到一个铲除天魔教的理由,我就助你。’当然,他把头皮想破,也想不出来一个理由的。如此,我又坚持了三天。当我正想着如何逃走的时候,小白却真的找到了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他说,‘天魔教百年屹立不倒,那是天命所归,但我偏偏不信命,我偏要逆天而行。’我知道,那句话一定不是他自己想的,但是,他打动了我,于是,我给他一个机会。” 青璃夫人道:“那句话,是素妆说的。她是丹青圣手汝秋桑的后人,是个很美,也很有才的女子。当初,赦儿请她再为才情作一幅莫邪画像,曾在天涯阁常住。她正是对才情说了这句话,才会被赦儿所害。” 夜未央道:“这句话,说中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心事。神无赦因为相信天命,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阻止着小白。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或许,这也是命吧。他们姐弟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这种局面,恐怕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的。” “不,你错了。”青璃夫人似笑非笑,道:“只要你退出,就能改变这种局面。” 夜未央讶异地看着她。又听青璃夫人道:“这些年来,我虽然时常发疯,但所有事情我都记得。你帮助才情,一步步走到今日,我可都看在眼里。正如赦儿所说,只要你放弃,才情对天魔教就不再构成威胁。” 夜未央脸色一变,道:“夫人既然都看在眼里,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苦心策划了十年,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我敢保证,不出两年,小白必能如愿。” “你真的不放弃?”青璃夫人眼神一变,威胁道:“哪怕我杀了你?” 夜未央感觉青璃夫人有些不对,心想:难道她疯病并没有完全好?同时猛拍身后已经卷缩在椅子上睡着的江才情,口中道:“小白,快醒醒!” 青璃夫人一步步靠近,道:“那么,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她突然一把抓过夜未央,双手抵在他的背上,为他输送功力。江才情已然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两人。 “夫人?”夜未央知道青璃夫人是在为自己恢复武功,有些惊讶。 青璃夫人笑道:“赦儿狠心废了你全身的武功,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不要恨她。我将功力输送给你,也只能让你慢慢恢复武功,如此,你便可安心帮助才情。” “夫人。你打算站在小白这一边?”夜未央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青璃夫人放开了他,看向江才情,道:“你说,他们没有谁对谁错,我也就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我给他们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一个公平决定天魔教存与亡的机会。” “您所说的机会是?” “才情因为小时候的那场变故,心智受损,有你相助,此处无憾。但他的功力一直不如赦儿,只有功力强到能与赦儿抗衡,才算公平。” 夜未央大惊,“夫人不需如此,小白他不会想要你的功力。” 青璃夫人道:“你放心,我只传他一半功力,足以与赦儿抗衡。” 夜未央问出了纠结许久的问题,“您以前一直反对神前辈对付天魔教,为何如今转变.态度?” 青璃夫人道:“以前,我不便对天魔教出手。经历了这么多年,也就看开了,如今,我想看看,轩辕伢子的后人,是不是能够打破那个传了百年的天命传说。” “夫人为什么这么说?”夜未央有些奇怪。 青璃夫人面色沉重,道:“就连才情也不知道,我轩辕家和天魔教有极多的隐秘,时机未到,我也不能向你们明说,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 夜未央听后,开始暗暗猜测,天魔教和轩辕家究竟有什么关系?他在这边想的同时,青璃夫人已然开始为江才情输送功力了。二人盘腿坐在地上,皆已进入静灭状态。夜未央默默退出房间,在门外守着。不久,见神无赦缓缓走了来,夜未央想也没想,只身挡在了她面前。 青璃夫人正一心为江才情输送功力,却听得“哐”的一声响,夜未央砸破了门,重重地摔在屋中央。他坐起身,看向进门的神无赦,隐隐担忧,却无能为力。 神无赦边走向运功的两人,边问道:“母亲,您在做什么?”青璃夫人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待她走近后,才突然明白,脱口道:“母亲!您竟然还帮着他!” 青璃夫人道:“赦儿,你的功力江湖已无人能敌,可才情不一样,就当我欠你的吧。” 神无赦摇了摇头,道:“母亲,您错了,才情的本事不比我差。虽然他将江湖搅的天翻地覆,但至少以我的功力,还可以克制他。如今你将功力传给他,将来若是为祸江湖,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她突然将双手抵向青璃夫人的背后,道:“母亲,得罪了!剩下的功力给我吧!” 感觉自己的内力已渐渐被神无赦吸走,青璃夫人又惊又怒,道:“赦儿,快住手!” 夜未央也是在旁边大叫:“神无赦!你疯了?那可是你母亲,你想让她死吗?” 神无赦毫不理会他,一心吸着青璃夫人的功力。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进攻武林庄 夜未央见江才情的额头起了一层冷汗,显然也很着急,奈何他和青璃夫人都是动弹不得。他只有起身冲向神无赦,阻止她继续吸收功力。神无赦腾出一手,翻转手掌,在夜未央还未靠近时,便运功打出,击中夜未央。后者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猛吐一口鲜血。 夜未央想了想,突然朝门外奋力嘶喊:“天命!皇极!” 天命和皇极在园中听到了夜未央的声音,匆匆赶了过来。夜未央指着神无赦,道:“快阻止她!她在吸夫人的功力,夫人会……死的。”他却突然说不出话来,因为神无赦突然放手,而青璃夫人的头发已全然变白。 天命和皇极睁大了眼睛,看着神无赦站在那里默默调息。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又凌厉了几分,两人对望一眼,各自退开。 青璃夫人一下苍老了许多,慢慢放下江才情背上的手,道:“赦儿,我欠你的,终究是还给你了,用我这条命。”她靠在江才情的肩头,道:“你留我一成功力,是想让我活着,但是,我把它传给才情了。” 神无赦脸色变了变,蹲下身,问道:“为什么?” 青璃夫人道:“因为,我想解脱了。强者都是孤独的,我终于明白,为何轩辕祖师拥有天人的本事,却比任何一个凡人都活得快乐。那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杂念。我们做不到这些,就无法放下身段,接纳别人,所以活得很痛苦。赦儿,试着去放下你的尊严和身段,你会明白的。” 江才情的眼睛有些湿润,叫了“母亲”却也没有说什么。青璃夫人看着姐弟二人,笑道:“无论你们怎么争斗,都要记得,你们是轩辕伢子的后人,是江湖最强的一脉。绝不可以断了血脉,无论是谁,一定要将轩辕的血脉流传下去。”她说完这些,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或许她已无力再说。那一刻,房中寂静无声,江才情和神无赦一左一右,跪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待她生命的终结。 天色渐渐黄昏,随着夕阳的落幕,青璃夫人终于缓缓垂下了手。 神无赦的心随着青璃夫人的逝去而沉了下去,她看着紧紧地抱着母亲的弟弟,脸上终于泛起了泪光,喃喃道:“母亲,可是您还欠我……你们所有人都欠我,可我不欠任何人……谁也不欠。” 夜未央瘫坐在地上,听了神无赦那些话,不禁有些可怜她。这个女子,从十四岁起,就一直照顾着疯癫的母亲和痴呆的弟弟,辛辛苦苦为他们活了那么久,如今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叫她怎能不气?或许,她吸取母亲的功力的确有些大逆不道,但谁又能说她做错了呢? 每个人生存在世上,都有自己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每个人做事,也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理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有人做着驰骋江湖的梦,却只能空闺守候,待君白头;有人做着执掌朝堂的梦,却只能耕田日下,锄禾当午;有人做着青灯古佛的梦,却只能家和万兴,满堂欢庆;每个人都是命运的一颗棋子,终究,谁也逃不开。 次日,姐弟二人直接青璃夫人火葬。神无赦望着眼前的大火,眼神泛着冷冽的光,对身边的江才情道:“你带他走吧,今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你有什么事,也别再来求我。” “姐……”江才情轻轻唤了声神无赦,后者却似没听见一样,静立不动。他只好默默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天涯阁,然后驾着马车扬尘而去。 夜未央因为受了神无赦两掌,伤势较重,一直躺在马车之中。江才情也不敢驾的太快,一路上坎坎坷坷,待两人回到糊涂堂时,已是第十日上午。 夜未央见糊涂堂空无一人,不禁奇怪,问:“人都去哪了?” 江才情道:“他们都去武林庄了。” “哦?”夜未央恍然,“算起来,今天刚好是武林庄大喜的日子。”他突然脸色一僵,问:“你让他们去的?他们去做什么?” 江才情道:“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要一起杀去武林庄吗?你没有回来,我就让他们先去了。” 夜未央不禁扶额,“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武林庄高手如云,你竟然让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刺杀,分明是让他们去送死。” 见江才情一直看着自己,夜未央不禁怒了,他躺在椅子上,一脚蹬向江才情,吼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现在立刻去武林庄救他们,我要所有人都活着!” 江才情正欲出门,夜未央又吼道:“给我戴着面具,要是让别人认出来了,我跟你没完!” 夜未央离开后的第五天,江才情决定去天涯阁带他回来。临走时吩咐冉必之,“五天后,如果我和未央没有回来,你们就先杀去武林庄。” 冉必之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哪知那人转身就离开。 “就这样……直接杀去武林庄?”冉必之有些不敢相信,武林庄可不是普通的地方,而且成亲那日,也宴请了不少江湖豪杰。就这样直接杀过去,岂不是入龙潭虎穴?他当我们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强吗? “嗯,未央是这么说的。”江才情一句话将冉必之气倒,领主走时说的那句“一同杀去武林庄”分明就是别有深意,这人果然不会思考。 由于夜未央之前并没有部署进攻计划,冉必之也不指望江才情能给他出什么主意,只好去飞龙引找劳桑心商量。 当劳桑心听了冉必之的话后,同样愣住了,“这么直接杀过去,不是找死么?” “没办法。”冉必之摇头道:“领主不在,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劳桑心想了想,道:“成亲那日,孟传情也会回去,我们若光明正大地进去,只会暴露身份。所以,一定要乔装。”她看着冉必之的陌阳刀,“我不能带残阳剑,你也不能带陌阳刀。” “可是这样,我们的武力会降低许多。”冉必之皱眉,他是不介意暴露身份的,“真的要杀过去吗?” “必之。”劳桑心正视他,道:“当初我进糊涂堂时,就发过誓了,一辈子为领主效忠,绝无怨言。你不也是吗?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我也要为领主去闯一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也罢,反正也死过好几次了。”冉必之满不在乎,“我帮他做事,只是为还他恩情罢了,他说只要我想离开,可以随时放我走。还好我没厌倦,再玩一阵吧。” “你先去镇上查一查还有谁收到了喜帖,我们一定要部署好再进攻。”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劳桑心道:“这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也许,会死也说不定。” 当晚,庄伏楼收到了一个乞丐送来的物件,打开一看,定立当场。 “这是……沥血剑。”当他回头问那乞丐是何人送来时,却发现那乞丐已不见了踪迹。 同一时刻,灵渊阁观星台。 雪碧渊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喃喃道:“又有许多人将要逝去了啊!师兄,沥血剑你当收到了吧,不要忘记了你的使命,挥动你的剑,去捍卫你想要珍惜的吧。” 武林庄,即将迎来它风云变幻的一刻。 十月二十五日。武林庄。 偌大的府邸,一幅张灯结彩的模样。桑幼忧站在门口,迎接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各路武林人士、商贾富豪,从容有度。大门两侧各站了一排守卫,威严端正,最前两人负责查看喜帖,严谨仔细。一人一贴,没有喜帖之人,一律被拦于门外。 霍春秋看着那阵势,一阵心慌,望了一眼身后的孟传情,“这么严,怎么进的去?” 孟传情怀中抱着一个镶金的箱子,望着大门顶上大红的喜字,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桑幼忧的身上,回道:“你要是没有把握,咱们就把身份调一下,换我带你进去。”他的语气冷淡,竟毫无紧张之色。 “哼!别小瞧了人!”霍春秋说完,大步向前走去,孟传情神色如常跟在他的身后。不出所料,两人即刻被守卫拦住。那守卫检查了霍春秋的喜帖之后,指着孟传情,道:“他不能进去。” 霍春秋脸色一变,叉腰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少爷我亲自抱着这笨重的箱子走进去。”他说着还拍了拍身上华丽的衣服,“你知道少爷我的身体有多么的金贵吗?居然让我做这种卑贱下人做的活!” 那守卫不为所动,道:“我们可以请人代劳。” 霍春秋正欲开口再驳,那守卫又接着道:“我们的人会很小心地护着你的宝贝,破了损了,我们负责。”硬生生将霍春秋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孟传情讶异地看了那守卫一眼,心想:“父亲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倒也不简单。” 霍春秋顿时哑口无言,看向孟传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孟传情一直盯着桑幼忧看,那女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亲自走上前来解决纷争。她并没有注意到孟传情的目光,而是看向霍春秋,问道:“你是?” 霍春秋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你好,我是武陵镇的霍家。”说完,将手中喜帖呈上。 桑幼忧看了之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原来是嫣华的哥哥。” 霍春秋笑道:“嗯,妹妹有事赶不过来,所以让我代替她。” “我听她说起过你,真是失礼了,快请进屋。”桑幼忧说完,便为两人让路。 “表小姐,这……”那守卫还想拦着两人。 桑幼忧看了他一眼,道:“嫣华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她的亲人,我信得过。”那守卫对她还是有些畏惧,便不再阻拦。 霍孟二人进了门,跟随前面的人朝客院走去。霍春秋边走口中边嘀咕道:“刚那人是谁啊,还好有她解围,不然你可能进不来。” 孟传情道:“她是武林庄的表小姐,掌握着武林庄的大半财富。”事实上,以他对自己表妹的了解,知道她一定会放行,因此在门外,他也就没那么紧张。 “你认得啊?”霍春秋好奇。 “不认得。”孟传情说完,将手中的箱子塞进霍春秋的怀里,“我去方便一下,你先走。”孟传情离开了霍春秋,就去内院找鄢商慈,轻车熟路的他巧妙地避开了守卫。 “小孟!”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孟传情骤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走廊上的水连环和庄伏楼二人。 庄伏楼显然已知道了孟传情的身份,见了他劈头就问,:“孟兄弟,你不是回来抢亲的吧?” 孟传情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如果我说是呢?” 庄伏楼看着他,问:“为什么?既然你喜欢鄢姑娘,为什么当初还要离家,非要等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想要找回来?你原本不必面对这样的结果。” “庄兄,有些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孟传情话未说完,庄伏楼就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孟兄弟,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今天你的出现,是个错误。如果你回来是为了恭贺鄢姑娘的,那也就没什么,可是如果你怀有别的心思,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师兄?”水连环讶异地看着庄伏楼,他何时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 “如果在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的时候,你回来带走鄢姑娘,我可能会帮你。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我不能让你错下去,毁了你自己或者鄢姑娘的半生。” “庄兄,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孟传情轻笑,“但是,还不晚,只要大哥他们还没有入洞房,我就还有机会。我今天回来不仅仅是要见商慈,还要治好她。”他看向水连环,“所以,还要劳烦神医随我一起去。如果清醒的她,还要继续成亲的话,我也就认了。” “孟兄弟,这是什么意思?”庄伏楼不解。 孟传情并没有如实相告,“总之,多谢你了。”说完他带着水连环往后院走去。 “师妹?”庄伏楼喊住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你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难道就没发现鄢商慈有什么异常吗?能够改变人心的药,也并不是没有。” 庄伏楼眼睛一瞪,久久未动,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傀儡虫!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机关陷阱 因为有水连环的药物相助,孟传情一路走来,竟也无人阻拦。两人边走边聊着:“这个时间,父亲他们都在招待客人,是不会注意我们的。商慈应该在她自己的房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 “孟传情。”水连环看着他,道:“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如果没猜错的话,鄢商慈应该是吃了傀儡虫,但是目前,我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也就是说,她有可能不会清醒过来。” 孟传情苦笑道:“我明白,先去看看再说吧。” 二人接着向前走去,很快到了鄢商慈的房间。孟传情推门进入,见一个女子穿着大红嫁衣背对门口,头上披着盖头,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商……”孟传情向前踏了一步,突然停下了。心中暗暗警觉:不对!不会这么容易见到商慈,她的房里也不该如此冷清!既然父亲是为了引我回来,应该早就设好局了。他看向身侧的水连环,“她不是商慈,我们走!” 水连环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随孟传情一道转身欲出房门。这时,忽听那新娘冷笑一声,随即又听“哐当!哐当!”几声,一个铁笼自两人头顶落下。孟传情眼尖手快,在铁笼即将将两人罩住时,抱着水连环一个翻滚,逃了出来。哪知那铁笼只是个幌子,两人在房中尚未站定,房间的格局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房顶如巨幕骤然落下,巨大的铁笼将孟传情,水连环连同那新娘,三人一同罩住。 孟传情心惊,才多久的时间,父亲如何设计的这些机关?他看向那个以自身为饵的新娘,问:“你是谁?” 那新娘呵呵笑了两声,道:“二公子莫非已经忘了我?” “孟雪夜?”孟传情听那声音有些熟悉,随即想到,这人是父亲的心腹,也难怪肯如此卖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留你一条命。” 孟雪夜将盖头扯下,脸上带着恨意,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今天你回来,就别想离开。我会一直在这里跟你耗着,直到明天早晨,大少爷和鄢商慈洞房花烛夜之后,你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孟传情在去莫邪大会之前,将她迷晕关在了孟凡尘的书房,让她整整昏睡了半月。醒来后,她也被孟凡尘重重责罚,心中自是对孟传情恨之入骨。 “就算出不去,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孟传情无心跟她对话,和水连环一同在房中摸索,寻找机关。 “哼,别白费心思了!”孟雪夜冷笑道:“这个机关在里面是打不开的。当然,外面也不会有人注意这里,现在所有宾客都在大堂,再过两个时辰,那两人就要拜堂成亲。” “不!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孟传情对孟雪夜的话充耳不闻,运功试图掰开铁笼,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铁笼始终纹丝不动。孟传情不肯放弃,只得再寻他法。 这时,孟雪夜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击碎了他的心。“你以为大少爷不会碰鄢商慈吗?哪怕是用药,也要逼得这两人做对有实的夫妻。” “你说什么!”孟传情怒了,冲上前去,喝问:“他究竟想干什么,毁一个人不行,偏要毁两个吗?” 他相信孟传闻,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大哥从来不跟他抢,只会帮他好好守护。所以,他相信,就算和商慈成了亲,大哥也不会碰她,但是,如果父亲给大哥下了药的话,那就一切都完了。不仅仅是毁了商慈的后半生,还会让大哥对自己愧疚,兄弟的感情可能会变质。 水连环听了两人的话,一时也呆住了,喃喃道:“这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孟雪夜看向水连环,笑道:“倒是让这位姑娘做了池鱼之殃。”她显然并不认识神医。 听孟雪夜这样说,孟传情忽然想起了一事,宾客的喜帖应当都是表妹弄的,她从未见过神医却还宴请她,当是因为知道神医就过自己的命。她到现在都还在为自己着想,我怎么能防着她呢?如果我一早表明身份,表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帮我。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如今这种局面,要如何破解? 大门外,桑幼忧看着渐渐稀少的客人,不禁喃喃道:“二表哥,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我将请帖发遍大江南北,就是盼着你听到消息后会赶回来。还是,你根本没有收到消息?”脸上的忧愁和失望之色很是明显。她叹了口气,转身欲进屋,却瞧见远远地有两人走来。 “那不是柳员外和远歌吗?”桑幼忧认出两人,因和这两人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便停下脚步欲亲自招待。 柳员外和远歌一老一少,脚步健稳,快步朝大门走去。桑幼忧瞧着这远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禁皱起眉头。两人将手中喜帖给人查看后,便朝前走去,桑幼忧欲开口打招呼,哪知这两人似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进了门去。 桑幼忧更加奇怪,心想:“远歌怎么回事?好像不认得我似的?莫不是有什么人混进来了?还是让桑俊去试探一下才好。”想着,她便进屋去找桑俊了。 此时,大门前方左侧的一条小道里,劳桑心带领莫天都,南华,以及数十名糊涂堂的弟子埋伏在此。见柳员外和远歌顺利地进了武林庄,劳桑心暗地松了一口气。那两人自然不是真的柳员外和远歌,而是冉必之和冉弄衣兄妹易容的。 “老大。”身后的南华问道:“他们就这样进去,真的没事吗?那个桑幼忧好像对他们起疑了。” 劳桑心几人的时间并不多,擒住了远歌和柳员外后,冉家兄妹只来得及易容和学习他们的说话神态,并没有对他们做深入的调查,只知道这两人跟武林庄的表小姐有生意上的来往。 “必之没见过桑幼忧,所以才不认得。”劳桑心顿了顿,又道:“这没什么,只要他们进府,就能把握时机。弄衣会用毒迷晕所有人,她一发信号,我们就进去。”说完,还不忘叮嘱身后的属下,“你们都服下解药了吗?” 身后众人点头,然后等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吉时将至,众宾客慢慢地向大厅聚拢。桑俊见柳员外和远歌也随着人群向里走去,不禁皱起了眉头。柳员外他交集的不多,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远歌是极其佩服桑幼忧的,见了面居然连招呼也不打,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遵桑幼忧的吩咐,上前去试探二人。 “远歌少爷,小姐几日前得了一件珍宝,难辨真假,想请你前去一看,不知可愿赏脸?”桑俊异常可亲。 远歌和柳员外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之后随桑俊而去。片刻后,远歌一人返回,柳员外问道:“怎么样?” 远歌,也就是冉弄衣,冷哼了一声,轻声道:“虽是有些功夫底子,不过,我的**可不是吃素的,他至少要在偏房睡六个时辰。” “想来是有人怀疑我们了。”冉必之沉吟片刻,道:“就趁拜堂的时候动手吧,免得再生事端。” 桑幼忧吩咐了桑俊后,就去新娘鄢商慈的房中帮忙打扮了,并不知道桑俊已经被人放倒。 看着镜前含着淡淡笑意的鄢商慈,桑幼忧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她的私心里,既希望孟传情能够回来,又怕他回来会破坏了这一切,想了很久,她最终还是做了宴请豪客的决定。轻叹一口气,喃喃道:“一切,只能随天意了。” 孟传心应父亲的安排,带领两个护卫在庄里巡视,护卫武林庄的安全,防止有人闹事。当她看到庄伏楼时,还是有些惊讶的。庄伏楼站在一处回廊里,静默不语,当孟传心侧身而过时,他开口问道:“孟姑娘,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师妹?” 孟传心并没有见过水连环,愣了一下,问:“谁?” 庄伏楼道,“她去了新娘的房间,已经很久了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孟传心淡淡道:“她跟商慈很熟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见她?” “她曾经救过鄢姑娘。”庄伏楼想了想,还是将孟传情的事瞒了下来,他虽然实诚,却也知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既然孟兄弟有意瞒着众人,他又何必点破。 孟传心道:“武林庄很安全,你放心,她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去大厅等着吧,一会儿拜堂时,她就该出来了。”淡淡地扫了庄伏楼一眼,白袖轻拂,脚步轻盈地离去。 庄伏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当初孟传心被浮云居居主纠缠时,他恰巧遇上,然后助她一同对付浮云居主。一路上,二人虽然交集不多,却对彼此都多了那份敬意和丝丝不同寻常的关怀。奈何这两人都喜欢将自己的心事藏起来,谁也不敢说半点逾越的话,致使现在,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铁笼内,孟传情静静地靠在铁杆上,双臂环胸,看似无精打采,眼神却是异常灵光,这是他思考的表现之一。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依然无法从这里走出去。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沮丧,越是深陷险境,他越是战力十足,超然冷静。 “这可是千机子设计的机关,若没有神仙相救,根本别想从里面出去。二公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乖乖地在这里等到明天天亮,庄主自然会从外面将你放出去。”孟雪夜坐在椅子上,姿态妩媚,声音如溪流般传入孟传情的耳中。 “千机子?那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机关圣手么?”水连环听了孟雪夜的话,喃喃道。 孟雪夜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没错,他制造的机关,都是绝路,再怎么聪明,都不可能逃出去!” 水连环看着孟传情,眼中多了份担忧。虽是做了池鱼之殃,她却毫无怨言,只是一心为孟传情着想。“总还是有办法的。”她只能这样安慰。 孟传情单手握住铁杆,冷然道:“你说的没错,总归是有办法的。”他看向孟雪夜,道:“这世上,能够功成名就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靠投机取巧,趋炎附势,走偏径的狡猾之人;另一种就是靠实力博得众人敬仰的实在人。既然这机关靠脑袋破不开,那就凭真本事,再不行,便两者结合。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再精妙的东西,都会有它的破绽。” 孟传情说完,又对水连环道:“你身上有没有火器?” 水连环尚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也很配合地掏出一个火折。孟传情接过,在房中找了一些纸和布点着,然后放在一根铁杆下。他退后几步,右手单掌运功,催动火势。只见刚才的星星小火,瞬间增大,顺杆而烧。 水连环在身后惊呼:“孟传情!你要做什么?” 孟传情纹丝不动,专注运功,道:“今日,我就化了这玄铁。”他的眼神坚定,隐隐泛着蓝光。 孟雪夜愣住了,继而大笑:“呵!你是在做梦么?想凭一身内力弄断这玄铁,你当自己是轩辕再世么?” 水连环上前一步,道:“孟传情,你快住手!这样消耗内力会死的!”她的手还未触及孟传情,就被他轻轻推开。“你别管我,今日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水连环想了想,道:“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用这个帮你了。”她从腰间布包掏出一瓶东西,抛向铁杆,火势瞬间猛增。 “磷粉?”孟传情惊讶,“你怎么随身还带着这个?” “虽然危险,却也是个好东西,有些药用的到,当然也可以防身。”孟传情听后,会心一笑,心中无比感激。 孟雪夜远远地看着两人,只觉得无比气愤,同时心想:二公子此时专注于运功,若我出手伤他,必然防不胜防。想着,她便抓起桌上的茶杯,射向孟传情,同时一个剑影冲上前去,欲攻向他的右肩。 孟传情眼神一变,侧身低头躲过茶杯,同时抬脚踢向孟雪夜的下盘。孟雪夜清影飘忽,欣然躲开,身上大红衣衫随之舞动,别有一番风味。她招招紧逼,认准孟传情的右肩,只想一击废了他的手臂。孟传情虽然右手无法腾出,但一身内力可自由运转,左手立即运起功力,从前胸及腋下侧过,真气正中孟雪夜的腰间。后者一身惊呼,随势向后退去。 孟雪夜尚未立定,就听水连环道:“在我面前玩暗器,你可还嫩点!”说话的同时,数枚银针从她手中射出,快的让人防不胜防,准确地刺中了孟雪夜全身的六处大穴,后者即刻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虽然微弱,却还是让孟传情一震,右臂不由得抖了一下。“竟然提前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喜堂惊变 在孟传情火烧玄铁的同时,武林庄的大堂聚集了无数人。吉时还没有到,孟凡尘提前半个时辰让新人拜堂。众人虽不理解,但主人决定了,其他人也就不敢言语。 孟凡尘和桑引言各自穿的喜庆,坐在正中,管家孟津做为傧相立在左首,随着他的一声“新郎新娘就位”,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大门。 只见身穿红袍的孟传闻和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各自牵着红花,款款而来。孟传闻笑容满面,却暗含沧桑,无人识破。桑幼忧牵着新娘的臂膀随身在侧,眼神却不停地往人群中望,探索孟传情的身影。 庄伏楼在人群正中,因个子高,将周围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见新人已经开始拜堂,而水连环却还没有现身,心中更是担忧。他瞧见孟传心从内堂走出,立于桑引言不远处,便穿过人群,欲去询问。刚走几步,被人一把抓住,“呵,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庄伏楼扭头一看,原来是霍春秋。他穿着华丽,少了之前的朴素,倒像极了富家公子哥。“放手,我找人!” “找人?”霍春秋笑了,“那巧了,我也找人。小孟这小子跟我一块来的,现在也不见人影了,不知道去哪乱窜了,可别闹出什么事才好。” 庄伏楼想了想,道:“孟兄弟是专程回来的,这个时候不可能不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他看着高坐堂中的孟凡尘,一脸温和的笑,竟也摸不透他笑容中的真假。遂对霍春秋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四处去找找。” 霍春秋心想,妹妹再三叮嘱,不可在武林庄丢了霍家的脸,我还是安安静静待在这里才好。于是,他拍了拍庄伏楼的肩膀,道:“那行,麻烦你了啊!” 庄伏楼看着他,突然问了句,“劳姑娘没有来吗?” 霍春秋顿时苦起脸来,“我怎么劝说,她也不肯来。”说完,就发现庄伏楼已经离开了他身边,慢慢向前边挤去。他扭头,继续看新人拜堂,口中喃喃道:“新郎还挺俊俏的,不知道新娘子美不美?” “当然美啊!”霍春秋身边一人接话道,“那可是天仙般的人物。” 霍春秋好奇,“你见过啊?” 那人啧声道:“岂止是见过,她还在武林庄住过一段时间呢。”此人当是趁机溜来此处看热闹的武林庄下人,他忽又满脸疑惑,道:“只是,有些奇怪啊!” 霍春秋当即问道:“哪里奇怪?” 那人没有说出来,只是喃喃道:“鄢小姐不是应该和二公子在一起吗?”武林庄的下人,每个人都知道,鄢商慈和孟传情曾经有那么一段,如今她另嫁他人,所有人都不理解。 霍春秋耳力也好,听罢一愣,二公子又是何许人也?果然大户人家的爱情,有些错综复杂啊! 此时,一对新人已经拜过了天地,随着孟津的喊话,两人一同转身,二拜高堂。到夫妻对拜时,孟传闻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孟凡尘一记凌厉的眼光,让他不得不继续。转身和新娘面对面,弯腰拜首。 “礼成!送入……”“不可以!”孟津的话被尖利的女声打断。 众人扭头看向大门,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持剑站在那里,眼中含怒。她看着新娘,道:“小姐,还好我没有来迟,不然你的一生可就要毁了。” “小麦!”孟凡尘看着她,心中震惊,这个丫头他不是已经让孟雪夜结果了吗?心知孟传情已经被困在房中,他便放松了外面的守卫,没想到竟然让小麦轻易闯了进来,可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事。他假装不认识,喝问道:“你是何人?” 小麦扬声道:“孟庄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当初小姐将我赶走后,不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若不是庄公子及时赶到救了我,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当时,孟凡尘命令鄢商慈赶走小麦,小麦离开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派孟雪夜前去取她性命。庆幸的是,孟雪夜并不知道她会功夫,只点了她的穴道令人将其活埋。庄伏楼将她弄出来时,尚留一口气息。 因为身体较差,小麦就一直留在外面养伤,听说了武林庄的喜事,她这才匆匆赶回来,与守卫一番打斗也是应对自如。她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每个人都看着她,听着她的惊人之言。她的脸上,饱含沧桑,多日的奔波也让她的性格变幻,成熟了不少。 众人听了小麦的话,一阵哗然,纷纷看向孟凡尘,似是不相信一代大侠会做出这样的事。 孟凡尘倒是冷静淡然,驳道:“我也不怕你诽谤于我,既然你说是庄伏楼救了你,那么稍后我们就找他去问个明白。只是,现在是我儿的良辰,耽误不得,有什么恩怨,且先放下。”庄伏楼的悄然离开,并没有逃过孟凡尘的眼睛,知他此时不在,便借口与小麦拖延。 小麦道:“我才不会相信你,今日我回来,就是要阻止小姐嫁给大少爷。”她说着,缓缓朝鄢商慈走去。 孟凡尘紧握双手,心中暗骂:“该死的庄伏楼!总是坏我好事!”他见小麦完全不顾众人,径直走到鄢商慈面前,道:“小姐,我回来了。” 鄢商慈缓缓扯下盖头,秀美的容颜,惊艳的几乎让所有人窒息。她红唇轻吐,道:“你不是死了么?”冷漠的让人惊诧。 小麦还来不及说什么,孟凡尘突然一声爆喝,“来人,把这个闹事的丫头给我赶出去!” 这一声爆喝,让孟传心一震,父亲生气了。生怕小麦受什么伤害,她急忙上前拉住她,道:“跟我走。” 小麦有些不愿,瞪了孟传心一眼。孟传心却是不理她,手上加大了力道,似是要将她强行带走。小麦抵不过她,任她拉着,口中却对鄢商慈高呼:“小姐,你不能嫁给孟传闻,难道你忘了,你爱的是孟传情,孟传情!” 鄢商慈听了这话,依然没有动容,淡淡道:“你说什么?” 小麦猛地甩开了微微愣神的孟传心,指着高堂之上的孟凡尘,道:“这个人,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药,竟让你完全变了一个人。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和二公子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不是吗?” 她忽又冲向鄢商慈,道:“还记得吗,你和二公子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他是天上的鸟儿,地上的猫儿,你想起来了吗?” 这时,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兄弟俩抢同一个女人?” “听说孟庄主还有一个小儿子,成亲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见他?” “难道江湖传言武林庄二公子离家出走,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在人群的深处,冉必之和冉弄衣兄妹立于其中。冉弄衣冷笑,对冉必之道:“想不到来武林庄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冉必之看了看周围,道:“说不准,我们见机行事吧。”人群的议论声掩盖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声。 另一侧,霍春秋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中暗叹:恐怕今日是成不了亲了。这新娘子美倒是美,怎地就是有些冷漠,怕是受什么打击心已死吧。他看向孟凡尘,两个儿子抢一个女人,他更看重老大啊! 蓦地,他眼睛一瞪,孟凡尘藏在宽袖下的手,似乎正在运功。他站的这个地方,刚好在孟凡尘的右前侧,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莫不是想出手伤人? “喂!你!”霍春秋推开身侧之人,欲冲向前去阻止。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一道强烈的掌风忽地从孟凡尘手中窜出,击向鄢商慈身前的小麦。那姑娘正焦急地看着自家小姐,蓦地吐出一口鲜血,红艳艳的血滴洒在了鄢商慈的嫁衣上,让其更加红艳。 小麦倒下那刻,还紧紧地抓着鄢商慈的裙角,吃力道:“小姐,你爱的是孟传情,孟传情……”鄢商慈看着她,脑中紧绷的线似乎猛地被扯断了,脸色瞬间白了,身体一阵晃荡。孟传闻及时扶住了她,见她双目依然无光,不禁有些遗憾。 “今日是我武林庄的大喜之日,任何人胆敢破坏,这就是下场。”孟凡尘目视众人,冷声道。 “大喜之日,怎么能见血呢?”霍春秋气愤不过,喃喃说了句,大堂之人却每个都听的清清楚楚,却谁也没有胆量站出来说话。 “弄衣,这是个好机会,动手!”随着冉必之的话,冉弄衣暗中打开了一瓶药物,无色无味的飘散于空气中。只瞬间,那些个不懂武功的商人们便纷纷倒地,武功低下的人也渐渐站立不稳。 “不好!有毒!”孟凡尘果真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就嗅出了异样,蓦然站起身在人群中扫视。瞧见柳员外和远歌两人依然淡定地站在那里,心中已然明白,他眼神一鼓,问道:“你们是何人?” 在他说话的同时,孟传心已然退回到他身边,一家人站立一排,皆看着两人。桑引言和桑幼忧不懂武功,已然昏厥过去,鄢商慈不知何故竟依然清醒,但整个人仿佛呆了。 冉必之突然一声狼嚎,兄妹二人用内力震碎了华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衣黑裤,冷声道:“杀人的人!” 大堂中除去孟凡尘,孟津,孟传闻,孟传心和鄢商慈,没有倒下的还有霍春秋和数十名高手。几人兴是功力较为深厚,还没有受药物影响。其中一人剑指两人,道:“把解药交出来!” 冉弄衣轻哼道:“他们只是昏睡过去而已,六个时辰后就可以醒来。我大可以用毒的,不过我们志不在你们,不是武林庄的人,请让开。” “竟然是冲我们来的,居然只来两个,怕是小瞧了我们吧,在我还没有倒下之前,就可以先解决了你们。”孟凡尘说完,一掌挥向两人。 “接着!”一柄大刀伴随着一个声音从门外飞驰过来。冉必之纵身接刀,然后一个斜劈,挡住了孟凡尘的掌力。 与此同时,二十多名黑衣人从屋外冲了进来。为首三人正是劳桑心,莫天都和南华。 铁笼内,孟传情依然用内力催动着火势,强烈的火焰已将铁杆烧的通红,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带了起来。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手,对水连环道:“时辰差不多了。” 水连环擦了额头的汗,眨眨眼,道:“然后呢?”却见孟传情走向窗户,将旁边的两个花瓶搬了下来,遂问道:“这是什么?” 她走进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装满了水,顿时明白了。这铁杆就算武功再好,恐怕也不能轻易震断吧,若是学打铁般先将铁弄脆,再用内力震断就简单多了。 “等一下还要你帮我。”孟传情将瓶子里的水倒在茶壶里,对水连环道:“你将这水泼向铁杆,我趁机弄断它。记住,在我运功的时候,你一定要迅速退开,不然会伤到你。” 水连环点头,接过茶壶,感觉一阵寒气飘散出来,凄冷无比,便问道:“这水怎么这么冰?” 孟传情道:“这是天山脚下的寒潭之水,放在房中可以变幻温度,冬暖夏凉。现在房中的温度甚高,水的温度就比平时降了许多。”他顿了顿,又道:“武林庄的每间客房里都备有这种水,不仅仅是为客人着想,也是因为,我的家人始终相信远水救不了近火,房中失火是常有的事。备这种水,常年不用更换,也不会生出异味。”说话的同时,他已做好了运功的姿势。 水连环将水泼向铁杆,“滋!滋!”声之后,孟传情双掌朝前,左手运一股劲气撑住铁杆,右手同时运气猛地向怀中拉,强劲的功力硬生生将铁杆震断。同一时刻,孟传情一阵气血翻涌,似是有什么欲破体而出,他强忍胸口的闷气,缓缓半跪于地,终究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水连环急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探脉,之后急切道:“你内力消耗过度,要赶快调息,不然会撑不下去的!” 孟传情虚弱道:“没事,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在水连环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道:“我看到花瓶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方法,只是一直不敢尝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最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去见商慈。绝路之上,我只能用最绝的方法,总算没有白费是不是?至少,我还来得及去救商慈。” “但是……”水连环还想再劝说,孟传情已经踉跄着身体从铁笼钻了出去。她急忙上前再次拉住,“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说话的同时,她将两枚银针刺入孟传情体内,“至少让我先给你疏通一下血脉,缓解体内真气,这样,你也不用那么累。”孟传情哪里还有力气挣开,只得任由水连环摆布。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后面有高手 大堂内,孟凡尘看着闯进来的这批黑衣人,心中暗惊,自己一心防着儿子,倒忽视了其他势力,不知这人什么来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中毒,自己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看来,必须速战速决。 他正欲开口讲话,为首的劳桑心已抢先一步,沉声道:“孟庄主果然功力深厚,想必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为了不伤及无辜,不介意我们将躺下的人弄出去吧。” 地上的人,有武林豪杰,也有各地富商,若是毒杀了他们,必然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劳桑心自然不敢冒险。若任由他们躺在这里,打斗起来,只会绊手绊脚,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可谓考虑周全。她一声令下,后面跟随的二十几个黑衣人纷纷将地上的人拖去了外面。孟凡尘也不想伤了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人拖走。 此时,劳桑心又开口对没有倒下的十几个人外人道:“我们今日是为孟家而来,不想伤及无辜,诸位都已中了失魂散,撑不了多久,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为好!” 那十几个人有两人又倒下了,剩下的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看了看两方的阵势,似是觉得孟家并无胜算,便率先离去。他走后,又有几人跟上,留下来的只有六人。 “武林庄乃武林第一大庄,岂容你们在此撒野,今日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护得庄内的安全。”说话的是崂山派掌门人谢敏汝,他与孟凡尘有些私交,也深讲义气,他这一带头,其他几人也上前纷纷叫骂。劳桑心几人不予理会,只是冷笑。 当最后一人被拖走时,孟凡尘动手了,他手中运功,击向正前方的冉必之。冉必之有刀在手,应付起来,便是游刃有余。他手中之刀,虽不及陌阳刀锋利,却也是劳桑心命人在铁匠铺专门用玄铁打造的,刀锋偏冷,劲疾如风,配合他无上的刀法,竟接了孟凡尘不下十招。 这方,孟传闻已与离他最近的冉弄衣斗在了一起。冉弄衣从腰间抽出银光闪闪的长鞭,如舞长蛇,让孟传闻不停地用轻功躲闪。 莫天都与孟传心也纠缠在了一起,他虽然被噬心神,但武功的确不弱,与孟传心打成了平手。孟传心因护卫之职,长剑一直放在身边,事发之时,她便已拔剑将桑引言和桑幼忧护在身后。这两个用剑之人,各自舞着剑花,互攻不让。莫天都的剑术在稳,在沉,结合了残阳剑法,运转有余。孟传心的剑术在精,在柔,配合她绝妙的轻功,巧妙防守,各有所长。 劳桑心拔剑便刺向谢敏汝,剑势轻灵却又狠厉,招招充满杀机。谢敏汝年长孟凡尘,约有五十多岁,已然满头白发,他自创的花镜神功是江湖上排名前二十的绝技。利用招式的变幻,使对方摸不清自己的虚实,继而趁机摸清对方的招式,将对方的破绽如影像般传至自己的眼睛里,然后一招破敌。 劳桑心对此神功却毫不惧怕,她猛地翻转剑柄,一个回旋刺向对方的胸前。在谢敏汝侧身躲过的时机,她将剑换至左手,用右手与其互搏。待谢敏汝睁大眼睛欲看他的招式时,她左手长剑蓦然横向划出,剑光一闪,划伤了对方的双眼。 劳桑心望着捂着眼睛痛苦不堪的谢敏汝,心中冷笑,这种破烂神功,领主早已经研究过了,一眼便看出破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她转身便要去助冉必之攻击孟凡尘。蓦地,一人从地上站起,一拳向她挥来,拳中竟也霸气横生,她仓促之下,向后退开一步,举起剑柄挡住对方的攻势。定睛一看,却是愣住了,那人竟是霍春秋。 霍春秋的功夫不低,本没有那么快倒下,因不想惹事,便假装中药躺在地上。他见孟家人落于下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站起来为他们出头。双目对视的那一刻,霍春秋心中突然生出疑惑,这双眼睛,怎么与那夜霍府的黑衣人那么像?会是她吗? 劳桑心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暗想:这家伙,功力也这么强,以前倒是小瞧了他。她见霍春秋呆呆地看着自己,怕被认出,急忙翻转手腕砍向他的肩膀,谁知手还未落下,那人便缓缓倒了下去。 劳桑心怔了一下,随即跨过他的身体,继续迎敌。一人从侧门闪出,伴随着强烈的剑气,扑面而来。这剑气让劳桑心防御顿感吃力,却又莫名的熟悉,迎剑挡住,剑身立即出现了一道缺口。她抬头一看,大惊,这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来人正是庄伏楼,他在庄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水连环的身影,便只身返回,刚好遇到了这一幕。因为远离大堂,他并没有中药,依然精神十足。 劳桑心眯起双眼,暗忖:这家伙与我交过手,怕是不出几招就会被他认出。见庄伏楼又是一招击来,她哪里敢再接,闪身躲开,再横剑划出一道剑气,趁庄伏楼接招的同时,跃向冉必之的身边。 孟凡尘虽然中药,但是功力却十分深厚,依然战力十足。他空手对付冉必之,掌掌劲风,让冉必之也吃了一掌。劳桑心靠过来后,对冉必之使了个眼色,冉必之立即会意,转而迎向庄伏楼,劳桑心则对付孟凡尘。 纵是残阳剑主,无残阳剑在手,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劳桑心毕竟是后生晚辈,面对孟凡尘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孟凡尘内力深厚,每每她的剑刺出,都会被其用内力震回来。好在劳桑心的反应够灵敏,才侥幸躲开他的掌风。 她见孟凡尘越战越勇,心下暗惊:这老匹夫也太强了吧!中药这么久了,居然毫无迹象,看来只能拖延时间了。她默念残阳心法,轮转剑柄,然后双手运功,左右轻拂,剑即生出幻影般,增大了几分。 同一时刻,与孟传心斗的火热的莫天都突然撒手,奔向劳桑心这边,也用起了同样的招式,双剑合璧攻向了孟凡尘。 两人用的正是残阳剑法中的一招“残雪映月”,莫天都因残阳心法之故,与劳桑心互生感应,便赶来相助。双剑合璧,威力虽不及真正的残阳剑,却也强的惊人。孟凡尘急忙运功抵住双剑的攻击,两方对阵,不相上下,各自退开一步。两剑所散发出的强烈剑气四处溢散,将大堂内的不少物品摧毁。 鄢商慈自战斗开始便一直安静地站在拐角处,也无人顾得上她。她双目无神,冷漠地看着众人厮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劳桑心和莫天都的剑气,恰巧从她身边擦过,斩断了她身后的锦布。 孟传闻斜眼看见,一阵担忧,匆忙避开了冉弄衣,奔向她的身边,道:“商慈,不要站在这里,快去房间躲着。” 鄢商慈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从侧门离开。孟传闻心中虽然担忧,却也无心分神,眼见冉弄衣又是一鞭挥来,急忙用轻功躲开。蓦地,他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运气竟有些困难,似是药物已经慢慢侵蚀他的心脉了。就这一迟疑的功夫,冉弄衣一鞭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疼,竟再也提不起气来。 冉弄衣的长鞭,与辣手越风谣的舞月鞭是双生之鞭,狠厉毒辣,中鞭之人,必定见血。在莫邪大会上,越风谣被庄伏楼击败,她的鞭子让庄伏楼记忆犹深。虽是与冉必之打的吃力,他依然趁机闪开片刻,沥血剑法唰唰几声,就将冉弄衣的长鞭斩断,救下了孟传闻。 冉弄衣气愤之极,转身便用手中半寸鞭子与哥哥一同对付庄伏楼。冉必之比庄伏楼成名要早,无论是打斗经验还是应敌之策,远远强于庄伏楼。但庄伏楼有沥血剑在手,让其威力倍增,一时也奈他无何。两人一刀一剑,争锋相对,不分上下,冉弄衣的加入,却让庄伏楼渐渐不敌。 这方,所有人打的火热,却是让南华一阵扫兴。他本来想对付孟津,结果还未打上几个回合,那人便倒下了,又放倒了另外两个人后,他将目标转向被莫天都抛下的孟传心。孟传心已然感觉运气困难,看了看眼前的阵势,她转身便逃。 孟传情和水连环离开铁笼后,便直奔大堂,经过花园时,刚好与鄢商慈撞上。孟传情一把抓住她,点了她的穴道,然后看向水连环。 后者立即会意,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道:“没错,是傀儡虫!好在时间不长,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引出来。”她让鄢商慈坐在地上,手持数枚银针,运气猛地刺向她头顶。 孟传情一惊,随即又冷静了下来,若不是相信神医的技术,他还真怕水连环这一击会立即要了商慈的性命。见水连环一心一意地治疗着鄢商慈,他便静下心来,心想:商慈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难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因为担心两人,他没有动身前去查看。 片刻后,一阵打斗生传来,孟传情定睛一看,竟是姐姐与一名黑衣人正在交手。孟传心边退边挡着南华的剑,已渐渐不支,跃过栏杆时,被刺中了胳膊。孟传情急忙上前接住,发现孟传心已经晕了过去。 孟传情以为姐姐是被南华所伤,心中只觉得无比愤怒,纵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依然毫不犹豫地上前与南华斗了起来。右手蓦然发力,灭绝神掌破体而出,击中了南华,后者应声倒地,猛吐鲜血。 孟传情不再理他,转身去查看姐姐的伤势,同一时刻,水连环收力,鄢商慈也从口里吐出一口鲜血,一粒细小的虫子还在蠕动。孟传情见水连环小心翼翼地将虫子收进瓶子里,问道:“虫子还有用么?” 水连环道:“她因为中的时间不长,所以能够把虫子逼出来。但那些中了许久的人,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相救了。我一直不知道傀儡虫的药引,正好有了它,我就可以研制出解药了。” 孟传情搂着两个受伤晕倒的女子,问:“那商慈清醒了吗?” 水连环摇头,“不确定,要等她醒过来了才知道。”她说着又去查看孟传心的伤势,一愣,“她中了失魂散。” 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南华已经负伤逃走了。孟传情看向他离去的方向,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水连环倏地站起,道:“你照顾她们,我去前面看看。” 大堂中的战斗格局已经发生了转变,孟传闻和其他几个高手已然不支卧倒在地,唯一能够支撑下去的仅有庄伏楼和孟凡尘两人。这两人本就不喜对方的作为,此时只得一同联手,对付除去南华之外的糊涂堂四大高手,这六人身上都已负伤,伤口最多的当属孟凡尘。而劳桑心所带来的那些属下,也是死伤无数。 四人将庄伏楼和孟凡尘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南华就在此时踉踉跄跄地从侧门跑了出来,跪倒在冉弄衣身边。 “南华,你怎么呢?”冉弄衣急忙扶起他,“是谁伤了你?” 南华伤的很重,断断续续道:“后面……有高手……” 四人心惊,孟家的人都在这里,还有谁那么强? 劳桑心最先反应过来,查看了他的伤势,道:“灭绝神掌,是孟传情!”她扭头看向孟凡尘,道:“他快不行了,速战速决!”说完,几人又攻上前去。 “孟庄主,你要撑住。”庄伏楼阻挡着冉必之的刀法,同时对身旁的孟凡尘道。 孟凡尘微微点头,心中却想着要如何逃走。见庄伏楼一人抵挡着两人的攻击,便一个翻身跃向桌子后面,欲逃向后院。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孟庄主,这是解药,接着!”水连环适时出现,抬手将解药抛出,孟凡尘张嘴,解药直接射进了他的嘴中。 正文 第九十章 一个都不能少 水连环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劳桑心暗自咬牙,千算万算,就是忘了算神医这一步,水连环接到喜帖她本就知道,但还是将她漏算在了计划之外。 “你!多管闲事!”冉弄衣举剑便刺向水连环。 水连环反应也快,数枚银针撒手而出,在冉弄衣躲闪的同时,趁机将解药喂给其他人,继而又起身用轻功躲闪。这个女子的功夫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因她出手从来只用暗器。今日,众人才见识到,她的轻功竟也如此轻灵。在施展轻功的同时,她脚步游走,顺道拔下被冉弄衣躲过,钉在物体上的银针,然后再次撒手射向冉弄衣。如此反反复复,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方,劳桑心三人联手逼退了庄伏楼,接着就将孟凡尘包围,一人刺向他的眉心,一人刺向他的胸前,冉必之则挥刀砍向他的下盘,这样天衣无缝的配合,必能将孟凡尘一击拿下。 但孟凡尘吃了解药,功力渐渐稳定了,运功也比之前灵活。他凌空跃起,躲过冉必之的刀法,一指弹向莫天都的剑,在此之际,腰间却中了劳桑心一剑。因反应灵敏,中剑并不深,他忍住疼痛,在冉必之和劳桑心第二次袭来时,抬手便是一招“炫舞旋风”。回旋之力将劳桑心的剑和冉必之的刀紧紧缠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庄伏楼身上伤口无数,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双手紧握剑柄,运起全部功力,趁机砍向一刀一剑。 “哐当!哐当!”劳桑心两人手中的普通刀剑,终抵不过沥血剑的锋利,皆被斩断。庄伏楼也因这全力一击,不支晕倒。 手中武器被毁,两人的第一反应是从地上捡起其他人的剑,接着战斗。还未有所动作,孟凡尘已双掌运功袭来,强劲的功力让两人躲闪不及,纷纷中掌,摔倒在地。同一时刻,冉弄衣身中银针,也摔倒在两人跟前。 糊涂堂五大杀手,南华已经奄奄一息,劳桑心,冉必之,冉弄衣三人都已受伤,唯一还能够战斗的,只有莫天都。这五人靠在一起,各自担忧着,眼见其他晕倒的高手已经吃了解药悠悠醒转过来,心中开始恐慌。冉弄衣喃喃道:“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劳桑心见自己几人已被团团包围,咬牙对冉必之道,“不能就这么死了,你的刀藏的远吗?” 冉必之点点头,已明白她的意思,两人打算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召唤自己的贴身武器,残阳剑和陌阳刀。有这两种利器在手,至少可以让他们拼个全身而退。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真面目吧!”孟凡尘冷笑,上前欲揭劳桑心的蒙面巾。 蓦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庄外扑面而来,一个身影如疾风般落在了大堂之上。 那人一身灰衣,脸上带着面具,众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便已身处劳桑心几人之前。他掌中运功,一股真气在掌中散发,打向了错愕的孟凡尘。后者伴随着一声巨响,撞在了大堂柱子之上,继而滚落在地,柱子也应声而断。 “爹!”孟传闻急忙奔向了父亲身边,将他扶着坐起。这一击,几乎要了孟凡尘的半条老命,他捂着胸口,不停喘息,眼里只剩恐惧。 这个人太强了,这种功力,他此生仅在天狼山上和楼仲丛一战时见过,也正是楼仲丛最后那一击,改变了他后半生的命运。这个人,与当时的楼仲丛,恐怕是不相上下。这世间,还有谁拥有这种力量,难道是楼仲丛没有死么? 灰衣人出现的太过突然,让堂中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冉弄衣一阵心喜,脱口道:“是领主吗?” 劳桑心摇头道,“不,这气息,是堂主。” 来人正如劳桑心所想,是他们的堂主江才情。话说今日早晨,夜未央得知几人已经前往武林庄了,深知武林庄实力的他是又气又忧,深怕劳桑心几人会命丧于此,急急忙忙催江才情赶过来救他们。 临走时,夜未央硬是逼着喜好白衣的江才情换上了一身灰衣,将面具扣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让人见了你的真面目,我跟你没完!还有,我要他们全部都活着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江才情从青璃夫人那里得到一半功力后,功力更甚从前,虽然这几日来回奔波,却丝毫不显疲倦,依然精神奕奕。他本就比一般人缺少感情,出手自是毫不留情,见孟凡尘和孟传闻靠在一起,只觉得碍眼,便催动真气,再一次击向他。 孟传闻仿佛感觉死神已经向自己逼近,他知道自己根本就躲不过这一掌,索性将整个身体都挡在了孟凡尘的身前。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落在了他身前,用一双肉掌替他挡住了这一击,他不禁惊呼:“传情?”虽然孟传情戴了人皮面具,但他还是能从那一刻感受到了他的身份。 孟传情的双掌和江才情抵在了一起,那一瞬间的感觉,孟传情已经来不及去感受了。他的身体本就已经虚脱了,苦苦支撑着他的,是水连环刺在他体内的银针。双掌撞击的那一刻,体内的银针也被巨力冲击射了出来,灭绝神掌也在此刻发力,两方真气相撞冲击,替他挡下了江才情的大部分功力。纵是如此,他依然被江才情所伤,远远地抛了出去。 不远处的水连环看了这一幕,脸刷一下的白了。傻瓜,自己都伤的那么重,为什么还要去替别人挡?见江才情又要出手,她忽奔向那里,张开双臂,挡在了江才情的身前。 女子的举动让所有人惊讶,大堂也在这一刻静的出奇,每个人都安静地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怒了江才情。孟传情趴在地上,已经站不起身了,无力再去阻止水连环,只得仰头看着她的后背,祈求道:“连环……不要……” 水连环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挡在江才情的身前,哪怕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她曾在糊涂堂住过一段时间,对那几人再熟悉不过了,会用毒的女子,会使刀的男人,以及两个用相同剑法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叫南华。天下的事就是这么无奈,明知真相,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用身体捍卫着自己的朋友。 江才情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反常态地手下留情,止住了运功的手。水连环救治过他的母亲,这份恩情他自然记得,若是以往,胆敢拦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与孟传情一样的下场。他冷声道:“让开!” 水连环含笑看着他,“放了他们,就当还我救你母亲的恩情如何?” 江才情低眸,“她已经死了。”似是青璃夫人的离世触动了他内心封闭许久的感情,水连环听他的声音竟有一丝伤感。 “死了……怎么会?”水连环一愣,这其中缘故她自然不知道。 “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江才情忽又恢复了冷漠态度。 水连环依然动也不动,身后的孟传情已然爬到她脚跟,扯着她的裙角,有气无力地道:“不要管……走……” “南华!”这时,冉弄衣的一声惊呼扰乱了江才情。他猛然想起夜未央的话,“我要他们全部都活着回来。” 全部活着,就绝不能让南华死了!不再多做停留,他转身抱起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南华,咻的一声便离开了大堂。 “撤!”劳桑心急忙吩咐几人,匆忙撤退,去追江才情。堂中清醒的人无数,却没人敢阻拦他们。 江才情抱着南华,一直奔到偏僻的巷子才停下来。将他盘腿坐好,然后双手抵背,运功疗伤,全然不顾那人早已断了气息。劳桑心四人片刻后追了上来,围在旁边看着。 “堂主,南华已经死了……”劳桑心见江才情依然拼命地救南华,好心劝道。 冉必之早已习惯他的反常,摇头叹道:“怕是又答应了某人,所以才会这么拼命的救人吧!” 江才情终究还是放弃了,抱着南华的尸体,静默不语。 冉弄衣在一旁抽泣道:“南华……若不是……如果我一开始就用毒,毒死那些人,你就不会死了……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报仇!” 劳桑心听了她的话却是皱了皱眉头,斥道:“你住口!忘了领主说的话吗?我们行事,可以用计,但绝不可以用毒。上次你在盟主府毒瞎农秋音的眼睛,惩罚的滋味还没受够吗?” 冉弄衣似是对之前的惩罚还有些后怕,顿时禁声。 “现在怎么办?”冉必之问江才情:“要回去跟领主复命吗?” 江才情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起身,不再管地上的南华,负手离去。 冉必之愣愣地看着他离开,喃喃道:“我真是蠢到家了!居然会问他,他要是能解决问题,南华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了。” 劳桑心让莫天都背起南华的尸体,道:“走吧,先去找口棺材,南华的尸体是必须带回去的,领主怕是正等着我们回去呢。” 这一仗,糊涂堂和武林庄是两败俱伤。 武林庄内,水连环望着满地伤员,只剩苦笑。庄里的主人,不是受伤就是昏迷不醒,这乱局总得有人收拾才是,所以,她率先将解药喂给桑幼忧和桑引言,之后又一一解救其他客人。这两人虽是女子,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震惊了片刻,便分头致歉,让客人离开,霍春秋也在那时悄然离开。 细数庄中之人,孟津吃了解药就醒过来了,孟传心和孟传闻都是皮外伤,水连环细心为他们包扎之后,两人便回房休息去了。孟凡尘受伤最重,江才情一走,他便回房间疗伤,几个时辰都没有动静,庄伏楼则被安排在客房休息。 令人遗憾的是,鄢商慈并没有清醒过来,她依然穿着嫁衣,在新房里等着孟传闻。孟传闻去看过孟传情后,就去了新房,却再也没有出来。当夜,水连环站在新房窗户外,见鄢商慈和孟传闻亲切地搂在一起,一把银针撒手而出…… 孟传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桑幼忧昨日安排人休整了武林庄,便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一夜未睡。见他醒过来了,自是欣喜。哪知那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商慈醒了吗?” 桑幼忧摇摇头。孟传情沉默了片刻,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突问:“水连环呢?她有没有怎么样?” 桑幼忧闷声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姐姐怎么样啊?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会问到我?” 孟传情笑了,道:“表妹,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啊,若是你不在,我自然会想起你的。看着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桑幼忧轻笑,“就会说好听话。” 孟传情又问:“她们都怎么样了?” 桑幼忧道:“表哥表姐都没事,就是水连环……”她顿了顿,又道:“昨夜表哥与嫂子洞房的时候,她弄晕了表哥。” “啊?”孟传情吃惊,“现在什么时辰了?他们洞房了吗?” 桑幼忧道:“没有,表哥到现在都还没醒。可是,神医的举动让姑父非常震怒,不仅打伤了她,还将她关进了地牢。” 孟传情听后,心中说不出的感动,连环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吧?我又怎能让她身陷显境?破坏了父亲的计划,父亲定然不会放过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她安全离开武林庄。想着,他便对桑幼忧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桑幼忧欣然道:“有,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孟传情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那张俊俏的脸,下床离去。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乔装的必要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千机子 武林庄的地牢是用来关押犯了庄规的下人,趁桑幼忧出去为他弄吃的时间,孟传情偷偷去了地牢。 水连环脸色苍白靠在角落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孟传情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场战争本不必将她牵扯进来,只是她还太良善了,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水连环见了他,抬起头,强笑着问道:“你好些了吗?” 孟传情点头,“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说着他伸手欲扯断牢门的铁链,却发现自己丝毫内力也使不出。 水连环看着他,道:“你做的事,不也危险吗?在不了解对方的实力之前,不要轻易出手,这是每个江湖人都有的警觉,你太冲动了。” 孟传情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生气,“这不是冲动,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在生死关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考量的,我只想他们都活着。凡是我要守护的,就绝不会让人轻易夺去。” 水连环愣了一下,喃喃道:“做你的亲人,真幸福。” 孟传情仿佛没有听见,他四处看了看,道:“这里没有人守着,你先委屈一下,我等一下想办法救你出去。”他正说着,就感觉一道剑气劈来,匆忙侧身躲开,那剑气正好劈在了铁链之上,铁链应声而断。 庄伏楼提着剑走了进来,看着孟传情,讶异道:“伤的这么重还能躲开?” 孟传情对剑气的敏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本身的目标就是铁链,哪知那人的反应竟如此迅速。他并不知道,孟传情有着野兽般的神经,对于危险,他比任何人都要警觉。 孟传情对于自身的体质早已见怪不怪,见了庄伏楼,他甚是高兴:“庄兄,你也是来救她的吗?正好你可以带她离开。” 水连环缓缓走了出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孟传情犹豫道:“我……暂时不能离开……” “带她一起走!”明白孟传情心底的顾虑,水连环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可以带她一起离开,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见孟传情还在犹豫,庄伏楼也劝道:“师妹说的没错,我们一起走吧。” “呃?庄兄?”庄伏楼异于之前的态度让孟传情有些摸不出头脑,先前他不是一直反对自己带走商慈吗? 庄伏楼道:“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去反对了,你为他们的付出,我都知道了。” 孟凡尘在房间里打坐疗伤,孟雪夜突然闯了进来,道:“主人,二公子和庄伏楼带着水连环离开了地牢。” 孟凡尘睁开眼睛,沉声道:“伤的那么重,还在为别人着想吗?” 孟雪夜道:“我这就去拦下他们。” 孟凡尘却叫住了她,“你若拦得住,昨日也不会那么狼狈了。让她去,只有她的机关术才拦得住他们。” 孟传情三人出了地牢,便穿过院子直奔鄢商慈所在的主楼,殊不知几人的身影动作,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武林庄最高的一座楼阁,位于主楼对面,是孟凡尘夫妇居住的乌榭。此时,两个女子站在乌榭房顶,俯视着下方的院子。白衣女子是孟雪夜,她身侧的黑衣女子,正是千机子的独传弟子,夏星辰。 夏星辰一身劲装,在晨曦的映照下,尽显其华。她身材婀娜多姿,细腰如柳,媚眼如丝,额头光滑细腻,两鬓各垂一缕秀发,直至肩头。头上发饰虽少,却不失芳华,乌黑的秀发垂背而下,发髫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蝴蝶玉簪子,翠玉成双,烁烁其华。着装虽不及孟雪夜华丽,冷傲的神态却是让人一眼难忘。 “我们为什么要站这么高的地方?”孟雪夜很是不解,要拦截他们,不是应该与之正面相对吗? 听了孟雪夜的话,夏星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难道不知道站得高才看得远吗?” 孟雪夜顿时语塞,见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孟传情三人,也跟着望去。夏星辰冷笑一声,问:“哪个是你们的目标?” 孟雪夜答道:“穿白衣服的那个,庄主的小儿子,如果可以,最好将他们三人一起拿下。” 夏星辰微微一愣,“看起来不大……居然能破我的天关,那么,不知道接下来的关,你能不能躲过呢?”她说着,将双手缓缓举起,十指微张,轻轻舞动,无形中,似乎有什么力量牵扯着她的双手。 孟雪夜见她两手空空,双指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当她是在显摆自己白皙无暇的玉手,遂问道:“他们之中,有一个可是剑神,你有把握吗?” 夏星辰诡秘一笑:“你且看着!”她猛地将右手向前一挥,似是将什么撒手而出。随着她的手势,孟传情三人所在的地面突然裂开,几人猝不及防,脚下一空,纷纷掉了下去。 孟雪夜看得目惊口呆,正欲拍手叫好,却见夏星辰脸色一变,喃喃道:“果然很强呢。” 下方,孟传情和庄伏楼各自单手撑着裂缝一边,水连环被他们紧紧地夹在中间,孟传情因为重伤,勉强支撑,庄伏楼则在一旁鼓励道:“孟兄弟,撑住!” “哼!徒死挣扎!”夏星辰眉毛一挑,双手蓦然前挥。 就在她出手的同时,对面房顶忽有数柄飞刀射来,一个黑衣人跃向屋顶,在夏星辰和孟雪夜躲闪飞刀的同时,飞身而下,一把抓住孟传情和水连环向上提起。待两人反应过来时,黑衣人和庄伏楼已经各自抱着一人,从屋顶飞跃离开。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夏星辰是一阵气恼,继而又恢复平静,冷然道:“一群有趣的猎物,我要看看你们能挣扎到几时!”说完,她舞开双臂,如大鸟般飞跃向前,飘然落地,追出了武林庄。身后,孟雪夜暗暗心惊:这个女子的轻功竟也如此了得! 黑衣人带着孟传情三人到了一处破庙。孟传情神智已经有些涣散,却还是一把抓住黑衣人胳膊,问:“是你吗?” 这一问,让水连环和庄伏楼一头雾水,黑衣人却笑了,摘下面巾,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原来她竟是化名殷娘的飞龙引客栈老板娘——南无诗。她摇摇头,似是有些无奈:“这才几天,你怎么又弄了一身伤?” 孟传情苦着脸,道:“时运不济呗!”他看了看周围几人,水连环身体有些虚弱,庄伏楼因昨日之战身上也带着轻伤,而自己,怕是一名普通的混混都能打倒。这种形势,带商慈出来反而受累。孟传情依然放心不下,对南无诗道:“你能帮我把商慈带出来吗?” 南无诗脸色沉重,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再说吧!” 孟传情道:“我只是担心,这一走,怕是再见商慈就难了。父亲本就是借商慈的成亲引我回来,若我再离开,他说不定还会用其他计谋伤害商慈。这个时候,只有商慈在我身边,我才安心……”他说着说着,竟猛然倒了下去。 水连环急忙探了探她的脉搏,道:“只是伤重晕过去了,要尽快给他疗伤。” 庄伏楼伸手就要为孟传情疗伤,南无诗却拦住了他,“趁这个时候,带他走,回飞龙引再疗伤也不晚。若他醒来,必然要回去找鄢商慈,到时只会惹麻烦。” 水连环和庄伏楼对望一眼,有些犹豫,“如果这样,他醒来后会生气吧?” 南无诗笑道:“他现在弱的跟一只小猫似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庄伏楼沉吟片刻,道:“我们还是尊重孟兄弟的想法吧。” 南无诗道:“他若怪罪,有我担着。”见两人还是有些犹豫,她又道:“不然你二人回去找鄢商慈,我带他回飞龙引如何?到时,他必然会对两位感激不尽。”她话中暗含讥讽,这两人听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南无诗说完便出了庙门,口中还道:“我这就出去找马车,两位请自便。” 两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怔住了。庄伏楼半晌才问:“师妹,你知道她和孟兄弟什么关系?” 水连环道:“不知道,我们还是跟着她吧。” 南无诗很快就找来了一辆马车,几人带着孟传情坐着马车缓缓徐行。大致有一半路程后,南无诗突然下车,对庄伏楼两人道:“烦请两位送他回飞龙引。” 水连环道:“你去哪儿?” 南无诗看着依然沉睡的孟传情,道:“回去找鄢商慈。”她的反复无常,让这两人百思不得其解,遂追问道:“为何现在回去?” 南无诗道:“以小孟的个性,倘若见不到鄢商慈,使起计来,只怕我们谁也应付不了。所以,我们必须将鄢商慈带出来。但若我一早回去找鄢商慈,他也是不放心的,定会坚持在破庙等着。如今行了这半日路程,早已远离莫邪镇,追他的人也该甩掉了,就算他想在此地等着也无妨。”她看着庄伏楼,道:“他醒来后若是坚持在这里等着,就由着他吧。” 水连环和庄伏楼怔怔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或者说,她对孟传情还真是了解。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周到,让人觉得可敬,却也可怕。 “还好她不是小孟的敌人。”水连环看着南无诗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不再多做停留,两人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孟传情醒来时,已是南无诗离开的一个时辰之后。他见自己竟躺在一辆马车中,心下一惊,急忙掀开帘子,见四周荒草连天,景色却是有些熟悉。细想之下,才知这是返回飞龙引的路。他呆了呆,这才开口问驾车的庄伏楼:“庄兄,这是到哪了?” 庄伏楼如实道:“再有一半路程就到飞龙引了。” 孟传情意外地没有责备他,只是问:“神医和老板娘去哪了?” 水连环忽然从马车后座探出头来,道:“我在这!” 孟传情扭头看看水连环,又扭回来看看庄伏楼,半晌才道:“这是老板娘的主意吧?她回去找商慈了?” 水连环道:“你们两个真可怕,像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把对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不知道你是要在此地等着呢,还是继续往前走?” 孟传情笑了笑,道:“还是先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有些饿了。”他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未曾进食,自是真的饿了。 庄伏楼挥鞭,马车接着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后,一家荒野小店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几人便决定在此地休息。 这家店地处偏僻,四面荒草连天。虽是如此,店却不小,上下两层,二楼窗户外一块招牌在风中摇摇晃晃,似是在向行人招手。三人将马车留在栅栏外面,穿过晒着鱼干食材的院子,进了小店。 小二眼尖,见了三人急急忙忙招呼他们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因途径此地的都是游山玩水的志士和来往商客,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三人随意点了几盘小菜,简简单单地吃了。 水连环见孟传情吃的很香,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遂问道:“你的病没有复发了吧?” 孟传情放下碗筷,道:“暂时无碍。人海茫茫,我毫无办法,只怕……”时日不多了。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即使他已经认命地接受这一切,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水连环给他的药,只剩六颗,也就是说,若他不能在六个月之内,找到那个跟他拥有相同内力的人,为他传输内力的话,他顶多只有六个月可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是那么的珍贵。 “孟兄弟,我们先找个房间给你疗伤吧。”庄伏楼不了解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他始终不忘孟传情有伤在身。 小二很快为几人布置了房间,三人随他上楼。走至楼梯时,孟传情突然停下了脚步。“庄兄,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庄伏楼静耳聆听片刻,摇头道:“我没有感受到……”他看向孟传情,意思是伤的这么重还能察觉? 孟传情道:“一种奇怪的感觉……并非是用内力感觉出来的。” 水连环道:“会是你父亲派的人吗?” “是千机子!”孟传情扶着楼梯栏杆,沉声道:“孟家的人都已受伤,父亲派不出其他的人。孟雪夜三脚猫的功夫,抵不过庄兄,父亲也不会派她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武林庄企图困住我们的千机子。” 庄伏楼道:“他的机关术,的确是江湖一绝,怕是不好对付。” 孟传情却摇头道:“有长处,也必有短处。这个千机子,若不是武功平平,便是智慧有限。” “怎么说?”水连环和庄伏楼异口同声问道。 “倘若我要困住一个人,必定以机关术和武功相结合,而不是完全依仗机关术,这样就少了许多胜算。或许,是这个千机子太过自负了吧。” 庄伏楼看着他,许久才道:“孟兄弟,并不是所有人,能够如你那般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长远。头脑简单点,并不是坏处。”水连环似是赞同他的话,也在一旁偷笑。 孟传情尴尬地笑了笑,道:“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摆脱对方吧。”他用手指敲着栏杆,思索着:“庄兄为我疗伤的时间,无法分神,此时便是他的时机。若是这样,我倒有办法。”他看向两人,道:“我和连环留在房中作饵,庄兄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夏夜星辰 半个时辰后,夏星辰追到了小店之中。从小二口中得知孟传情正在疗伤。她冷然一笑,轻盈地上了楼,从窗户外见两个人影对立而坐,正是疗伤的姿势。她一脚踹开了孟传情房中的门,见了房中的两人,却是愣住了。这哪里是在疗伤,孟传情和水连环分明就安静地坐在桌旁饮茶。 见了夏星辰,孟传情也是明显一愣:千机子这么年轻么,还是个女子?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千机子是么?不知道我父亲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如此心甘情愿地卖命?” 夏星辰冷声道:“谁会为孟凡尘卖命?我只不过是追随强者罢了。”她看着从容地坐在椅子上的孟传情,突然笑了:“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 孟传情淡淡道:“是么?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他将手中的茶杯猛然抛向夏星辰,后者侧身躲开,猛又回头看向两人。 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神泛着纯真的光芒,继而又变得冷然,骤然睁大,双手撒出,无行中又有什么被扯动,将孟传情和水连环背靠背紧紧地缠在一起。双手左右一挥,两面门窗忽然碎裂,破风而来,袭向两人。 孟传情惊讶万分,这女子的机关术,无异于妖术,让人防不胜防。他大喝一声:“庄兄!” 庄伏楼提着剑从门外冲了进来,挥剑即砍碎了门窗。夏星辰一阵气恼,正欲再做行动,庄伏楼的剑已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放了他们!” 夏星辰倒也识趣,也不知怎么动作,就让孟传情和水连环松了。庄伏楼点了她的穴道,将水连环拉起,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孟传情走近夏星辰,仔细盯着看了看,对庄伏楼道:“庄兄,我对她也很感兴趣,带着她一起上路吧。” 夏星辰眼睛一瞪:“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上路?” 孟传情道:“因为,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而且,据我的了解,任务失败的人,是得不到我父亲赏识的。你,这一刻,已经被我父亲淘汰了,只能选择追随我们。” 夏星辰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们去哪?” 孟传情道:“飞龙引。” 数十里开外,一条溪流边,南无诗一边狼狈地洗着着脸,一边暗骂:“该死的千机子!竟然敢偷袭我,下次再遇到,有你好看!” 两个时辰前,她返回武林庄经过丛林时,夏星辰突然出手将她困在了荆棘林中。这种高明的机关术,让她一时毫无办法,挣扎了好久才从里面出来,也因此弄得全身狼狈不堪。 擦干脸上的水,南无诗思索着:“那个人应该是冲着小孟去的,不知道庄伏楼一个人能不能应付。我还是回去看看好了,至于鄢商慈……就跟小孟说,她已经离开武林庄了吧。”南无诗想着便起身追孟传情去了。 南无诗并不知道,武林庄里,鄢商慈已经清醒过来了。 今早,小麦在喜堂上喷血的那一幕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临死时的那一句“你爱的是孟传情……”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里。 “孟传情是谁?”她一直不停地问自己,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隐现,却又突然消失不见。经过花园时,她又想起了小麦的话“你说他是天上的鸟儿,地上的猫儿……”这句话,究竟什么时候说过? “咋一看你,会觉得你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其实不然,你偶尔也会暴露本性,挥挥你猫的利爪。也许,你更向往的是白鸽的自由。”鄢商慈喃喃地重复着初见孟传情时说的那句话,蓦然惊醒。是的,传情,我又怎能忘了你? 虽然想起了有关孟传情的一切,她却并没有忘记自己嫁给孟传闻的事实。奈何鄢商慈从来就不是个甘愿向命运屈服的人,她抛下了一切,在武林庄所有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出了武林庄。她要去找孟传情。 江才情一行人回到糊涂堂时,已是孟传情离开武林庄那日的午时。夜未央得知几人归来,不顾一身伤,兴冲冲地冲到了糊涂堂外面。本是笑脸相迎,在见了几人身后马车上的棺材时,立马被一张惊愕的脸代替。在几人脸上扫视一番,才知棺材里躺的是谁,几乎是踉跄着奔向了马车。 夜未央在天涯阁受的伤,江才情还未来得及为他疗愈,加上武功尽失,此时,他根本毫无力气推开檀香木制的棺材盖。只得朝身旁的劳桑心挥了挥手,“打开!” 领主怎么了?劳桑心心里有些奇怪,虽是如此,她还是单手运功,一掌挥开了棺材盖。 夜未央勉强上了马车,扒住了棺材弦,朝里面望去,只见南华穿着白衣,面容安详地躺在里面。“星仔……”他望着南华的尸体,怔怔无语,片刻后,伸手扒开南华胸前的衣服,见了那殷红的灭绝神掌掌印,只觉得触目惊心。沉声问道:“是孟传情干的?” 众属下听出他语气不善,无人敢答话。江才情似是因为没有救回南华而有些心虚,偷瞄了夜未央一眼,见他并没有看自己,便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中掌了……” 夜未央暗自咬了咬牙,跳下马车,却没有站稳,江才情及时扶了他一把。他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猛地甩开江才情,拂袖而去。江才情见状,急忙跟上。身后,众属下望着两人离开,面面相觑。 劳桑心眉头微皱,对身旁的冉必之道:“你觉不觉得领主有些奇怪?是不是受了重伤?” 冉必之双臂环胸,抱着陌阳刀,侧头想了想,道:“应该不止重伤吧,貌似武功也全废了!” 劳桑心一惊,“怎么会这样?有谁居然能废了他的武功?”糊涂堂的众人,并不知道江才情的姐姐,神无赦的存在。 冉必之摇头:“这一趟出去,似乎所有人都出师不利。” 冉弄衣看着自家哥哥,道:“你说领主的武功被废了?那他今后岂不是废人一个?” 冉必之瞥了她一眼,“只要他心不死,就不能算是废人吧。” 劳桑心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只要留住那一颗大脑就行了。至于武功,有我们就足够了。”对于劳桑心来说,夜未央有没有武功都不重要,因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会誓死追随,一生一世,永不叛离。 几人在外面议论的时候,被议论的人则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头枕双手,不知在想着什么。江才情走了进来,斟酌着开口道:“未央,你生气了吗?” 夜未央扭头看他,淡淡道:“你以为我那句话,是真的要去杀武林庄的人么?”他本意是带众属下一起去祝贺的,当时他以为自己去天涯阁很快就能回来,所以并没有跟冉必之他们细说。哪知自己竟被神无赦困住,而江才情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至于自己的一句玩笑话,间接地害死了南华。 江才情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夜未央道:“杀了武林庄的人,只会惹来更多仇家,对我毫无益处,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 江才情问:“那你那天为何说要杀去武林庄?” 夜未央叹了一口气,“那天在天涯阁,你突然返回来,我还以为你脑筋转弯了呢,没想到还是如此的一窍不通!”他看着那个一脸茫然的人,问:“你那天究竟为什么回来?” 江才情道:“我碰到一个算命的,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就让我再回去找……” 夜未央已彻底无语,甭指望这人哪一天会突然开窍,就像不能指望母猪会爬树一样。他头疼的紧,不想再跟江才情这个死脑筋的人讨论这高深的问题,便岔开话题:“让他们把小南葬在后山吧,也不要太远了,方便拜祭。” 两个时辰后,糊涂堂后山。 夜未央斟满一杯酒,缓缓倒在南华的墓前,身后,一众属下静静看着,皆不敢言。 夜未央再斟满一杯,自己喝下,这才对身后的劳桑心道:“六日,你即刻动身前往飞龙引,看住南无诗。”劳桑心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回道:“是!” 夜未央接着斟第二杯酒,同样倒在地上,同时对冉必之道:“必之也去武陵镇,随时接应我们。”倒满,喝下,顿了顿,又道:“我再休养几天,便和小白一同过去。” 身后冉弄衣有些不满,问道:“那我们呢?” 夜未央道:“你和天都另有任务。我要你们在江湖上散布消息,就说南无诗携魔灵珠藏身于武陵镇。不出几日,江湖中人便会闻风而动,天魔教自然也不例外。”他斟下第三杯酒,缓缓倒下,眼中含着冷冽的光芒,“这一局,谁也别想逃开。” “至于南华的这笔账,武林庄的人迟早是要还的!” 夜未央猛地将空杯摔碎在地,在几人的惊讶目光中,转身离去。清风拂动他的衣衫和飘散的长发,吹尽他一身的忧愁。远远看去,似空灵,似雾幻,背影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萧条寂寥。 劳桑心和冉必之下了骊山,乘船走水路,天黑才赶到武陵镇。冉必之在镇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劳桑心则直奔飞龙引,恰巧比孟传情几人先一步到达。被南无诗留下来看门的齐叔,见几人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也不多说,兀自去睡了。留下各怀心事的几人在大厅里互相寒暄。 孟传情此时根本无暇想武林庄的那群杀手是谁,见了劳桑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帮忙给夏星辰准备房间。劳桑心想起南华是因孟传情而死,不禁生出一股怒气,正欲拒绝,却见孟传情面色苍白,身体有些虚弱,当是受了重伤。一时又不忍,只得强忍,看着夏星辰,问道:“她是谁?” 孟传情道:“她是千机子的弟子,名字……”他忽看向夏星辰,他貌似还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 夏星辰轻笑,道:“我生于夏季,因当夜星辰漫天,所以,师父为我取名夏星辰。你们叫我星辰就好。” 孟传情看着她,道:“我们好像还没那么熟。而且,我也不会猜不出你跟在我身边的目的。” 夏星辰道:“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证,在你受伤期间,绝不会对你出手。” 一旁的劳桑心听了这话,却有些理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时,又听庄伏楼道:“最好你说到做到,若不然,我定会先送你走。” 夏星辰道:“当然,有剑神在此,我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嘴上虽这么说,但眼里的神情却无一丝惧怕之意,显然是口头上的嘲讽。 “呵。都在呢?”南无诗快马加鞭,也在此时赶到,见屋中聚满了人,有些惊讶。她眼神扫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夏星辰身上,思索着对方的身份。因为太过年轻,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千机子,便问孟传情:“她是谁?” 夏星辰不知南无诗身份,只当她是孟传情的朋友,便自己答道:“我叫夏星辰,是他的朋友。” “朋友?”南无诗冷笑着试探,“难道你不是千机子?”被夏星辰围困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清对方,只是凭高超的机关术才猜到对方的身份。 “哈哈……”夏星辰尴尬笑道:“那都是误会啦,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我困了,大家还是早些睡吧。”她似是怕南无诗把自己困住她的事说给众人听,便急匆匆地上楼。 南无诗却在她身后道:“要住我的客栈,可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了吗?” 夏星辰回头看她,“你的客栈?你们不是来这里投宿的吗?” 孟传情对南无诗道:“她是千机子的弟子,让她留在这里没关系吧。” 南无诗想了想,突然笑道:“无妨,看在小孟的面子上,就让你留下来吧。”嘴上这样说,她心中却打着其他的算盘,这一点,却没有被孟传情看透。 一心关注着孟传情,南无诗并没有想到,自己已被他人放在了一盘棋局上,势必让无数人为此奔赴厮杀,今后都不得安宁。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兄台好生面熟 几日来,孟传情一直在房中修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南无诗又重新招了个小二,里里外外的伺候着客人。庄伏楼也时不时地帮下忙,借此报答南无诗收留水连环在此歇息的恩情。夏星辰说话倒也算数,也不在对几人加以暗害,只是每日在客栈闲逛。客人多时,她就坐在二楼栏杆上,悠闲地晃着腿,望着众人说长道短,打发无聊的时间。有时也会去孟传情的房间看看他,对他但也算体贴。 “你究竟什么时候能痊愈啊?”孟传情的房中,夏星辰啃着一个苹果,嘟囔道。 孟传情道:“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夏星辰道:“你知道一个人最寂寞时是什么时候吗?” 孟传情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是在考我吗?我相当理解你这种心情。一个人最寂寞的时候,就是她感觉最无聊的时候。就好似一个爱好看书的书生,身边若是没有了书和笔,必定寂寞的要死。好似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若身边的人们都是安安静静,她也必然想制造一些事端,以此慰藉自己的寂寥。所以,你想做什么?” 孟传情一语点透夏星辰的心思,让她惊讶不已。她气哼哼地将苹果核丢到窗外,眼睛一瞪,道:“我想杀人行不行啊?”苹果核呈弧度飞跃向大街,也不知砸到哪个无辜的路人。 孟传情好笑地看着她,道:“不要把自己说的像魔头一样,你也不是那种随意杀人的人。” 夏星辰道:“你又怎么知道?” 孟传情道:“你不是说自己只是追随强者吗,这样的人,是不屑与弱者为敌的吧。我不明白,我父亲究竟哪里值得你效命,若说强者,世间比他强的人还有很多。” 夏星辰眼睛一亮,问:“还有谁比孟凡尘更强?”见孟传情没有回答,她又道:“也许你说的没错,孟凡尘的确算不上什么强者,因为我发现,在你身上,有着比他更强的力量。所以,你一定要快快养好伤,好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孟传情看着她,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怎么觉得这像是猫养着老鼠,无论猫儿怎么宠它,最终都逃不过被其啃食的命运。” 夏星辰被他的话逗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道:“我本以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强人,师父也一直告诉我,江湖上最强的两个人……”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语言,又接着道:“那两个人,也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我出来以后,遇到的大多是那种三教九流,本事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那日,我听说天目峰有人挑战天下高手,一时好奇便赶来了武陵山下。本想前去挑战,哪知还有年龄限制!”说到这里,夏星辰一声闷哼,骂道:“那个混蛋陵城少主,设的什么破规矩,害得我都不能一展身手!” 夏星辰哪知他口中的陵城少主,那个在天目峰挑战天下高手的人,如今正坐在她的面前。但见孟传情轻咳了几声,只当他伤势发作,便关心道:“你怎么呢?” 孟传情脸上表情不变,道:“没事,你接着说。”心想,天目峰一事,只有自己和南无诗知道,这件事虽然已经放下了,但也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夏星辰接着道:“我回去时,就遇到了孟凡尘,然后和他交了手,一时不慎,输给了他。” 孟传情道:“出山之后的你,从未遇敌手,我父亲算是第一个打败你的人。所以,你就对他非常崇拜,助他在武林庄设计机关,困住了我?” 夏星辰点头道:“他让我用最强的机关,我还以为他要对付的是个多厉害的人呢,谁曾想竟是个毛头小子,而且还是他儿子,你们父子还真是有趣。” 孟传情淡淡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非一日两日,他怕是也没跟你说我的事,既是如此,你也不用知道。” “切!”夏星辰摆摆手,道:“我才懒得掺和你们的恩怨,只想跟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然后回去找师父。出来这么久了,他不骂我才怪呢。” 孟传情起身望窗外看了看,道:“想打架,也不必等我。你没发现,大批的武林人士正往武陵镇赶来吗?貌似这里将有一场盛事要发生,热闹的很啊!而我,起码还要修养一个月,怕是赶不上了。” 夏星辰也看向窗外大街,喃喃道:“这镇上,不乏高手,果然这次没有白出来。” 孟传情听了这话,突然看向她,道:“你口中那两个江湖上最强的人,说的是十七多年前,在雪山决战后生死不明的别应天和楼仲丛吗?” 夏星辰愣了一下,仿佛是没有料到孟传情会问这个问题,她低头沉吟片刻,道:“不,我说的是百年之前的轩辕伢子和神女,你知道的,他们是江湖上的传奇,但毕竟只是传说。” 她的眼神闪烁,说谎的神情自然骗不过精明的孟传情。他盯着夏星辰看了半晌,心想,这个丫头有事瞒着自己,那两个人,必然是别应天和楼仲丛,她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飞龙引客栈看似平静,却处处暗藏危机,早已被笼罩在风云诡谲之中。南无诗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武林人士住进客栈,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吗?这一天,终究还是要到了吗? “不知那南无诗究竟藏身何处,武陵镇如此之大,要找个人,岂不如大海捞针一样?”坐在窗户边的两位客人,边喝着酒,边聊着天。 另一人接着道:“我们只是听说她携魔灵珠藏身在武陵镇,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会不会是误传消息?” 对面那人道:“不会的,你没看越来越多的人正往这边赶吗,不出十天,江湖上的武林高手都会到齐。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是有人传出消息?南无诗不经意看向劳桑心,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可能传出去的,也就只有她。但为何没有细说自己的藏身地点,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吗?劳桑心却是忙着应付霍春秋的纠缠,并没有注意南无诗。 夜未央的消息一散布出去,无数江湖中人便纷纷赶往武陵镇。 鄢商慈打扮成白衣书生的模样,还故意将脸涂的黝黑,看起来像个山野间的普通子弟。她背着包袱,望着一批又一批的人纷纷向北而去,一时好奇起来:这么多人去那边,莫非是有什么事发生吗?传情会不会也去那里了? 如此想着,她便跟随众人,往武陵镇而去。 虽然很少出门,鄢商慈却比许多人的江湖经验都要丰富。兴许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从容面对小小的变故,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不过,这世上的无赖还是有很多的,他们靠着自己的蛮力巧取豪夺,空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还是不行的。这不,才清净了片刻,就有混混找上了她。 鄢商慈从小茶摊出来时,被一个廋猴儿抢走了包袱,还将她狠狠地推到在地。鄢商慈细皮嫩肉的,也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卧倒在地,再无力气去追那人。她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掌,只是懊恼,正欲爬起身时,却见自己的包袱被丢了回来。 “咦?”一人蹲在她面前,戏谑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鄢商慈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不禁抬头看向来人,“呃?夜未央?” 蹲在她面前的,正是一身黑衣满脸含笑的夜未央。他身后不远处,江才情负手站在那里,双眼无波。这两人在糊涂堂修养了几天,便赶来武陵镇和劳桑心他们会合。夜未央因为晕船,死也不愿意再走水路,宁愿绕道走旱路。如此便耽误了一些行程,却巧妙地与鄢商慈相遇,可算是一种缘分。 夜未央伸手拉起鄢商慈,道:“你还真是胆大,孤身一人,也敢四处乱跑。” 鄢商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拾起地上的包袱,问道:“夜未央,你……”她斟酌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夜未央道:“你想问我知不知道孟传情身在何方,对吗?”在鄢商慈的惊讶目光中,他又道:“如你所想,他就在前方武陵镇。” 鄢商慈有些欣喜,也不再想夜未央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遂问道:“你也是要去那里吗?我能与你同行吗?” 夜未央心想,这鄢商慈还真不一般,竟如此懂得抓住时机。与自己同行,就再也不用担心有庸人骚扰了。他笑问:“我们似乎才见过一面,你信我?” 鄢商慈摇头,“不,我只是相信传情。因为他没有把你当敌人。” 夜未央听了这话,眼波一沉,遂看向身后的江才情,道:“小白,不介意多个同伴吧?”夜未央问出此话,纯属口中闲得慌,江才情从不搭理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区别。 果然,江才情只是看了他一眼,负手就向前走去,不再管他。 鄢商慈见此,心想,这人的模样,像是别人欠了几百万两一样,怕是很不乐意。当初在莫邪塔,她只是看到了江才情的背影,并不知道这人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以为他不想自己同行,才会垮着脸。想了想,她开口道:“算了吧,我还是自己走。” 夜未央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道:“鄢姑娘不必介怀,前方路途还很遥远,你无绝技防身,一个人怕是很难到达武陵镇。跟我们在一起,至少可以保证,十步之内无人敢靠近。”他最后一句话,自是在戏谑江才情。 “况且,每日对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实在是无趣的很,有个美女相伴,也是很不错的。”他后半段的话,让两人皆无语地看着他。 江才情看着他,依然不说一句话,鄢商慈则摇了摇头,叹道:“你还真是……”与传情差太多了吧。 如此,这三人便结伴而行。夜未央一张嘴,依然滔滔不绝地讲着话,与之前和江才情同行时不同,听到感兴趣的地方,鄢商慈便会回话聊着,自是增添了一些乐趣。 走到一处三岔路口时,夜未央慢慢停下了脚步,道:“我们休息一下吧。” 鄢商慈扭头看他,“休息?可是我还不累啊!”她以为夜未央是为她着想。 哪知夜未央听了这话,便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累!”说完,也不管鄢商慈一脸惊讶的表情,兀自在路旁的草地上躺下,闭目休息。 鄢商慈惊讶的很,在他身边蹲下,问道:“夜未央,你很奇怪啊,才走这么点路,你怎么就累了呢?” 夜未央睁眼看着她,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鄢姑娘令人有些不解,体力似乎好的很啊?”她的体力,远远超出了一般女子的数倍。 鄢商慈想了想,没有将自己曾经服食无花果的事说出来,只是道:“我虽然不会武功,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弱啊!” 夜未央看着她,心中却还在想,一定没这么简单。正想着,江才情也蹲在了他身边,单手搭在他的胳膊之上,片刻后道:“母亲不是说已经替你恢复武功了,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效?” 夜未央满不在乎,道:“这种事要看时机的,哪能说好就好?”他见江才情半蹲着,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丝毫没有沾到地上的杂草,心想,这个有洁癖的家伙,真是越看越不爽快。如此想着,他蓦然将手抬起,将江才情向后一推。 江才情一向对夜未央极度信任,不曾防备于他,这人突然一击,愣是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江才情脸色刷地白了,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屑,狠狠地瞪向地上的人。见那人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他更是气恼,奈何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走的离他远远地站在那里。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冤家路窄 鄢商慈错愕地看着这两人如小孩子般的游戏,半晌才问夜未央:“你们什么关系啊?” 夜未央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你只要记得,这种事情,只有我可以对他做,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夜未央一语三关的话,鄢商慈哪里又想得明白,她见地上的人一脸舒服的模样,不禁问:“我们还要休息多久?” 夜未央道:“你别催,我现在腿痛的紧,不想走路。” 远处的江才情听了这话,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夜未央的武功被废,加上之前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好,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一路来,他是停停走走,耽误了不少时间。没有武功,还真是碍事,他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让未央恢复武功。 几人又休息了片刻,鄢商慈正欲开口让夜未央起来时,江才情突然道:“有人!” 夜未央也不睁眼,撇撇嘴,道:“小白,你还真是大惊小怪。这里是大路,有人行走也很正常。”这时,却听身旁的鄢商慈唤道:“传闻……” 夜未央猛地坐起,看着前方一行人。 来人正是武林庄一行,孟凡尘,孟传闻兄妹,以及桑幼忧主仆。 这几人见了夜未央三人,有惊讶,也有愤怒。前者当是桑幼忧二人,后者自是孟凡尘,哪知他还未有所反应,站在孟传闻身边的孟传心如见鬼魅般,猛地移动脚步躲在他身后。 孟传闻甚是不解,“传心,你怎么呢?” 孟传心轻声道:“别问,快走!” 这方,夜未央见江才情的眼睛始终盯着孟传心,已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孟传心这是又撞到小白枪口上了,孟家再多的人怕是也阻拦不了。想着武陵镇还有事,夜未央不想再起事端,便起身走到那人身边,拉住他的胳膊,道:“小白,我们走。” 江才情甩开他的手,在夜未央的一声惊呼中,以快的让人看不清的速度来到了孟传闻身前。孟传闻第一反应是挥掌打向对方,哪知自己打出去的掌力竟凭空消失了,还未想明白原因,胸口便中了一掌,远远地摔了出去。 “大哥!”孟传心一声惊呼,随即就被江才情封住了穴道。后者抵住她的背,慢慢向前走去。孟传心知道他的厉害,也不敢开口讲话反抗。 夜未央无奈地摇摇头,慢步跟上,鄢商慈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该跟谁一起。 孟凡尘瞧着这变故,心中更是震惊,怎么有人会有如此快的速度?惊讶的同时,他更是气恼,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他的女儿,以为这么轻易就算了吗?他见夜未央落在后面,手中偷偷运功,心中冷笑,账还是要一起算才好。 鄢商慈刚好扭头看向他,见他一直盯着夜未央的背影,脸上带着阴冷的表情,已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她蓦然扭头冲夜未央喊道:“夜未央,小心!” 夜未央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劲风袭来,接着脖子便被人紧紧掐住。 孟凡尘冷哼一声,看向鄢商慈,“商慈,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孟家的儿媳妇,怎可帮助外人?” 鄢商慈脸色煞白,低着头不知如何反驳。孟凡尘认为她是孟传闻的妻子,她自己心里认定是孟传情的妻子,但无论是谁,都把眼前这个人喊爹。说她是孟家的儿媳妇,又何错之有? 孟凡尘看着身前的夜未央,微微诧异。这人脖子被掐的通红,却丝毫不敢反抗,他不禁冷笑,道:“竟然丝毫内力也没有么,可笑我竟然以为你是个高手?” 他与夜未央不过才见两次面,便已结下了深深的仇怨。第一次见面,他便与夜未央交手,由于夜未央施展化心和忘本的关系,事后他对此事的印象却极为模糊,仿佛是在梦中一样。那时,他就对这人埋下了恨骨。第二次见面,是在天目峰下,当时他就想教训夜未央,却因为劳桑心和冉必之护卫,没敢轻举妄动。这一次,他轻易地制服了夜未央,竟有些洋洋得意,道:“叫他放了我女儿,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夜未央竟真的照做,朝江才情喊道:“小白,你快放了孟传心,不然她老子就会让我生不如死。”孟凡尘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欠抽。 江才情始终背对着几人,听了这话,也无动于衷。似乎是在考虑,孟传心和夜未央哪个对他更重要。他身旁的孟传心虽然动弹不得,心中却是焦急万分,生怕孟凡尘惹怒了江才情,便开口道:“父亲,我是自愿跟他走的,你别管我了。” 孟凡尘正自不解,又听得胸前的夜未央轻笑一声,道:“老匹夫,你女儿可比你聪明多了。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放了我,不然一会儿小白发怒,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孟凡尘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看来是我下错了注,你并不值得他救。既然如此,我就一掌结果了你,再抢回女儿也不迟。” 鄢商慈见孟凡尘真的要下手,一时也惊了,连忙扭头看向江才情。却见后者放开孟传心,缓缓转身,冷冷道:“放开他!” 孟凡尘沉声道:“你先放了我女儿!” 江才情脸色更加沉重,一步步靠近孟凡尘,道:“我说放开他!”说话的同时,他左掌慢慢运功,一股真气在他手心流动。 “你竟真的不顾他的性命?”孟凡尘脸色有些变了,见江才情抬掌袭向自己,急忙将夜未央一拉挡在身前。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江才情并没有立即撤掌,而是在掌风打向夜未央的同时,身形如幻影般极速冲到两人身边。他比掌风更先一步接近夜未央,在掌风击向他面门时,及时伸手一拽。后者一个踉跄,随即落在江才情的身怀。与此同时,孟凡尘错愕之余,被掌风击中,重伤倒地。 如此惊人绝招,若非亲眼得见,谁也不敢相信。相传百年前的轩辕伢子,轻功绝顶,幻影身法江湖无人能敌。后世之人对此轻功无法形容,只能用一个例子说明,若他和唐门暗器同时击向一个人,暗器未至,人便先到。身为轩辕之后,江才情也将这一神功练领会到位,虽不如轩辕伢子那样的出神入化,却因为救夜未央心切,临阵发挥,威力自是让所有人惊叹。 江才情不打算放过孟凡尘,他放开夜未央,步步向前,逼向孟凡尘。孟传闻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挡在父亲身前,桑幼忧和桑俊二人则围在孟凡尘身边。 “让开!”江才情的话依然简单冷然。 “阁下已经救下了他,就请放过我父亲吧。”孟传闻面对江才情强劲的气势,感觉自己并非此人的对手,便想劝对方停手。 “让开!”江才情又重复一遍。 “你……”孟传闻话刚出口,江才情便已出手。 孟传闻的功夫,杂乱,不精,亦无绝技,他自身的本事,贵在潜心,赤诚。既是被称为非凡公子,自有其非凡之处,他更懂得把握自身的优势,将每一招每一式都稳扎稳打,练到深邃,必定牢不可破。 江才情手上的攻势,他早已看在眼里。与孟凡尘不同,他非常有自知之明。那人一招出手,他就知道,十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种强劲的功力,他生平未见,虽然惊惧,却还是抬手挡之。 右手挥拳硬挡下江才情的骤然一击,只听得一声脆响,孟传闻的手腕骨已伤。也正是他稳扎稳打的功夫,让他只是受了这点轻伤。为了保命,他握住自己的手腕猛地向后退去,卧倒在孟凡尘身边,在别人看来,似乎是被江才情打倒在地的。 江才情见孟凡尘父子都已受伤,就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桑幼忧和桑俊二人。桑俊急忙将桑幼忧护在身后,慢慢后退。 “这个人,好像魔鬼。”桑幼忧低声道。 桑俊一脸担忧,忧的却不是他自己,眼见江才情慢慢靠近,他蓦然转身,拉起桑幼忧就跑。江才情的掌风更快,抬手就击向二人,然而,这强劲的掌力刚发出时,就骤然消失了。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见夜未央在江才情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他的双手被缠,无法运功,愤恨地朝夜未央开口道:“放开!” 夜未央道:“不放。” 江才情气极,欲运功震开夜未央的束缚,忽又想起对方有伤在身,如此可能会让他伤上加伤。无奈之下,他只得用蛮力挣扎,哪知夜未央缠的更紧,甚至将双腿也夹在他的腿上。 夜未央见暂时制住了江才情,便朝一旁仍目瞪口呆的鄢商慈喊道:“鄢姑娘,赶紧带他们走啊!” 鄢商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孟传心,见她动弹不得,想来也带不走,便奔向孟凡尘身边,与桑俊一起,扶着父子二人离开。 江才情拖着夜未央向前走了几步,似是不打算放过他们,这时却听见夜未央道:“小白,小白!冷静点,你又没什么损失,何必非要致他们于死地呢?况且现在杀了武林庄的人,对我们根本毫无益处,你省点力气,咱们去喝碗粥吧。” 这一开口,江才情更气,“放开!他们该死!”胆敢挑战他的人,从没有能够活着离开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猛地运功挣开夜未央。后者一声闷哼,远远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江才情扭头一看,哪里还有追杀他人的心思,急忙蹲下查看他的伤势。却不知夜未央趁他不注意偷偷睁开了眼睛,瞧着他的面容心中松了一口气。 夜未央心中盘算武林庄的人已经逃的够远了,就假意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蓝天,紧接着就是江才情那张郁闷的脸。他笑道:“又不是死了,你哭丧个脸干啥?” 江才情看着他,冷冷道:“你不是会装吗?” 夜未央脸上的笑容顿时湮没。我去!既然知道是装的,那不早点拆穿我,害我躺了那么长时间。他慢慢坐起,揉着酸痛的颈部,喃喃道:“孟凡尘这个老匹夫,下手可真重。这次救了他们几人的性命,不知道会有几个对我感恩戴德。” 江才情没再理会他,径直带着孟传心走了。夜未央起身在后面慢吞吞地跟上,不出一会儿,就发现江才情越走越偏。“小白,你这是要去哪?” 江才情头也不回,道:“喝粥。” 身后,夜未央突然笑了。 江才情果然找到了一家小店,三人在桌旁落座。夜未央让老板上三碗粥,然后对江才情道:“小白,解开她。” 江才情有些不愿,不是怕对方逃跑,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去抓她。夜未央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便笑道:“你放心,她是聪明人,在没有把握之前,是不会逃的。” 江才情犹豫了片刻,还是挥手解开孟传心的穴道,后者果真没有再逃,只是一脸怒气地坐在那里,瞪眼看着两人。 这时,粥已上桌,夜未央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对孟传心道:“孟姑娘是去武陵镇找孟传情么?” 孟传心有些讶异,又听夜未央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逃走。而是安安静静地喝完这碗粥,然后随我们一起上路。” 他边悠然地喝着粥,边道:“小白把你留在身边,图的就是个念想,除了肢体上的碰触,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孟传心想起了初到糊涂堂时,夜未央曾给她看过的那副画,苦涩道:“是因为我这张脸吗?”她暗自将一把匕首捏在手心,如果对方说是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脸。 夜未央头也不抬,道:“你毁了自己的容颜也没用,一个人的气质是怎样也抹灭不掉的。” 孟传心心惊,这个人总是能先一步猜透别人的心思,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传情的影子。她将匕首收到袖中,道:“为什么你要帮他?” 夜未央停下喝粥的动作,瞪了一眼江才情,道:“因为我打不过他,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强者总是能支配别人的命运。”他又对孟传心道:“如果你想改变这种局面的话,只能让自己变强。或者,你能找到一个更强的后盾。” 孟传心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因与果 江才情此时喝完了粥,看了一眼夜未央,道:“你话太多了!”随着他的话落音,面前的空碗骤然碎裂。显然,他是把自己的怒气撒在了这只碗上。 孟传心有些害怕,刚才她明显感觉到了一丝杀气。不过对面的夜未央却丝毫不在意,依然笑道:“你管的住我的嘴吗?生来就话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论吵架,江才情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扭过头去,闭口不言。 夜未央慢吞吞地终于喝完了一碗粥,他将空碗往桌上一放,滋溜溜地打了个转。“瞧见了吗?这种人你能从他手中逃脱吗?还不如乖乖地随我们一同去飞龙引,到了那里,你的弟弟自然会救你的。” 孟传心一惊,“你什么意思?”突然提起传情,绝对别有用心。 夜未央道:“我只是想知道,在打不过小白时,孟传情他会用什么方法把你安然无恙的带走。” 传情!关于弟弟的事,孟传心从不含糊,听了夜未央的话,她不禁认真思索起来。 若是传情知道我困于此人之手,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救我的,这个人的功夫如此之高,传情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必定被其所伤。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传情与这两人起冲突。 她想了想,便对夜未央道:“若要我乖乖地跟你们同行,你就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夜未央好奇,“何事?” 孟传心道:“就是去飞龙引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传情认出我。” 夜未央听后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姐弟情深啊。”他顿了顿,又轻笑道:“既然你愿意,我就陪你演完这出戏。不过,你的弟弟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刻意伪装的话,反而让他心生疑虑。” 夜未央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突然指着前方一人,道:“小白,那人的帷帽我要了。” 江才情听后二话不说,离开了桌子。他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看着江才情以武力抢下一个女子的帷帽,诡秘一笑:“孟传情,我真是迫不及待地要与你见面,可别让我失望啊!”孟传心听了这话,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安。 “未央哥哥!”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呼吓得夜未央全身一抖,扭头看去,见一个蓝衣女子正欢快地向自己飞奔而来。她奔跑的速度着实太快,几乎与江才情一左一右同时来到桌旁。 江才情将到手的帷帽丢在桌上,暗含杀气的眼神看了那女子一眼,后者感受到了这杀气,即将到达夜未央身边的她骤然停下了脚步,戒备地看着对方。 夜未央扭头看了江才情一眼,示意他收起自己身上的凌厉气息,随即朝农秋音招了招手,“农儿,过来。” 农秋音感觉江才情已无敌意,这才卸下了防备,快步来到夜未央身边,搂着他的胳膊,道:“未央哥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在家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猜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夜未央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温柔问道:“农儿,你怎么一个人?” 农秋音道:“大家都去武陵镇,我就想未央哥哥也一定会去那里的,所以我就迫不及待来找你啦。爹爹姑姑还有哥哥他们都在后面好远呢。” 夜未央道:“你不怕他们担心?” 农秋音道:“才不怕呢。未央哥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上路吗?” 夜未央想了想,道:“自然可以,不过,到了武陵镇之后,你需要装扮一下。” 农秋音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点了点头,她注意到了孟传心后,遂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夜未央回道:“你叫她白姐姐吧。”他看向安静的孟传心,“姑娘把帽子带上,咱们上路吧。你比我们更了解你弟弟,该怎么伪装,还要你自己把握。” 如此,四人一同上路。不出半日,几人便已到达武陵镇。 农秋音万万没想到,夜未央所说的装扮一下,竟是让她女扮男装。虽然她一向对夜未央言听计从,不过这次却有些小小的不情愿。这小姑娘从不顾世俗,也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她格外的喜欢夜未央,总是喜欢缠着他。换了男装之后,她依然不改习性,径自拉着夜未央的胳膊,引来不少路人的异样目光。 夜未央颇为无奈,看着农秋音,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农秋音有些不乐,“为什么?” 夜未央扶额,仍然耐心解释道:“你现在是男子装扮,跟我靠那么近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断袖之癖呢。” 农秋音不解,仰头问道:“什么是断袖之癖?”她嘴边粘的两撇小胡须与她的表情对应,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山羊。 夜未央语塞,身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他看着农秋音如同看着一个魔鬼,然后慢慢推开她,“两个男人不能太过亲密。” 农秋音一怔,突然跺脚,嚷道:“讨厌!我不要穿男装了!”说完就想扯掉胡须。 夜未央急忙抓住她的手,道:“农儿,听话!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让小白送你离开!” 农秋音生怕离开夜未央,听了此话,果然安静了许多。“未央哥哥,你别赶我离开,我听你的就是了。” 夜未央轻笑:“很好,你走前面吧。”农秋音只得听他吩咐。 沉默许久的孟传心始终旁观着两人,此时不禁开口问夜未央:“为什么一定要她穿男装?她不是那种能适应的人,稍微用心的人,一眼就能识破她的身份。” 夜未央眼光深邃,缓缓道:“我自有我的考量。”只因为,她是南无诗的女儿。 当夜未央一行四人,春风满面地踏进飞龙引客栈时,无疑是让所有人惊讶的。尤其是正和齐叔在柜台算账的南无诗。夜未央和江才情这两人,早在十年前她就见过,虽然时间久了,但这两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她几乎一眼认出。是他们! 十年前,南无诗被人重伤,曾在莫天都的家里养伤住过几日。伤好之后,她就离开了莫家,就在那时,在一处偏僻山谷里与这两人不期而遇。原本夜未央只是上前问路,哪知三言两语就被这人看破了身份。 “请问你可知附近哪里有姓莫的人家?”夜未央礼貌待人。 南无诗不知两人的意图,并没有如实相告,“我也是路过此地,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人,你们还是去找其他人问问吧。” 夜未央听后却是狡黠笑道:“相比之下,四处探路,观察地形的人我们才像是路过的吧。第一次经过这里,就有一种对地形了然于胸的感觉,难道不是因为你对这附近很熟悉?” 南无诗讶异地看了夜未央一眼,眼中暗含钦佩,这少年年纪轻轻,竟也如此聪慧,察言观色,猜心测人,精准无误。“小辈,我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似我这般到处漂泊的人,认路已然是一种本领。” “四处漂泊?”夜未央细细打量了南无诗,见她双手搁于腰间,身上蓝衣凌风飞舞,遂问道:“你莫不是拥有卷舞菱纱的南无诗?天魔教的叛教圣女?” 当江才情听说她是天魔教叛教圣女时,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想要杀她。南无诗纵使将卷舞菱纱发挥到最大威力,依然在江才情手中过不下十招。命悬之际,夜未央出手阻止了江才情。“小白,暂时不要杀她,我有更长远的计划。” “什么计划?”那时的江才情,并没有完全信任夜未央,什么事都要问个究竟。 “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既然让我帮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 江才情听了夜未央的话,放了南无诗。夜未央却并不打算让南无诗就这样离开,而是问道:“南圣女叛教之时,正是楼仲丛失踪之后,你是为了他而叛教的吧?” 南无诗怒道:“关你什么事?” 夜未央笑道:“这么生气,那就是我猜对了。那么,楼仲丛失踪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呢?你漂泊江湖,难道是为了调查什么,或者是在寻找什么?” 南无诗冷笑道:“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往往最令人讨厌。我自走我的路,你自过你的桥,何时轮到你来过问我的事。咱们山水不相逢,后会无期!”说完,欲拂袖离去。 夜未央却是拦住了她,滔滔不绝道:“听说你当初带走了天魔至宝魔灵珠,可这宝贝也在江湖上引起了无数纷争,这难道是你有意为之?”十年前的夜未央不过才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初遇聪慧的敌手,处处针对南无诗。 听了夜未央的话,南无诗当时就变了脸色。此人聪敏异常,对江湖之事又如此通透,再让他猜下去,怕是所有的秘密都要曝光。她急忙岔开话题道:“你们不是要找姓莫的人家吗?我刚从那里过来,他们就住在前峰,院外种满楼兰花的就是。”虽不知这两人要做什么,但为了脱身,她还是不顾道义随口出卖了莫家人。 夜未央似是不相信她的话,愣愣地看着她,偷偷运转还不是很熟练的化心心法,却立即被对方的察觉。眼波流转,暗含怒气。 夜未央微微诧异,凝眉想了片刻,最终舒颜放下探索之意。因心念残阳剑,他没有再和南无诗多做纠缠,便与江才情匆匆离开了。 南无诗没有想到,夜未央找到了莫家人之后,也随口将她出卖了。两人杀了玉萧依,带走了重伤的莫天都,结下了十年后农家后山的果。这果,却又被孟传情和劳桑心分而食之,可谓是缘随天定。 带走莫天都之后,江才情又问了夜未央那个计划。夜未央对江才情道:“你知道天魔教为什么会一直存在吗,因为宁仇渊的血脉一直都在延续。若想彻底铲除天魔教,须先断其血脉。” “然而,楼仲丛生死不明,天魔教其他人又隐世不出,想要对他们出手,极不容易。南无诗是唯一在外的天魔教之人,我要用她引出楼仲丛和其他人,而且,她无故叛教,可能深藏着极大的秘密,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一切才好行动。”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培养势力,双拳难敌四脚,靠你一个打手,终归还是不行的。” 之后,夜未央苦心孤诣地教导劳桑心,救冉必之兄妹,得毒王之子,训练他们成为最优秀的杀手。韬光养晦数年,他终于培养起了自己强大的实力。当劳桑心得残阳剑之时,便是夜未央展开计划之时。南无诗这颗闲置多年的棋子,终于被他用在了此时,她的女儿农秋音却是一颗棋中棋。 南无诗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这两人既然是当初带走前任残阳剑主的人,想必就是现任剑主劳桑心的主子吧?劳桑心在我飞龙引潜伏已久,不可能单单是为了等待今日的相聚,想必他们都是冲自己而来,或者,更有可能是为了天魔教。那么,无数江湖中人来到此地也是他们策划的吗?她沉重地叹了口气,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小孟平安无事,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想通了这些后,南无诗又将目光看向江才情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她脚步轻盈,想必也是个高手。女子身旁站着的那个蓝衣少年,她一眼就看出,是女扮男装,她嘴边的两撇胡须与她那张清秀的脸衬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注意到这个蓝衣女子的眼睛,始终不离夜未央,想必是对他极为倾慕。这个女子,也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以心慑心 “一旦黄龙下九天,骑龙枿枿升紫烟!”这时,夜未央一声轻吟,叹道:“如此壮观的客栈,足以配得上飞龙引这个名字。”不理会众人投来的钦佩目光,他径直掏出一张银票,对掌柜齐叔道:“来两间上房,我们要在此长住。” 齐叔刚接过银票,南无诗突然伸手抽了过来,道:“不好意思,本店客房已满,几位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南无诗不愿夜未央见到孟传情,便将银票丢还于他。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两人早已见过几次面了。 夜未央啧啧道:“开门做生意,怎可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无诗道:“我这里不招待不速之客!” 夜未央笑了笑,走到农秋音身边,轻声道:“农儿,她不让我们住店,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怎么办?” 农秋音仰头看着他,道:“未央哥哥不想露宿街头吗?我要怎么帮你?” 夜未央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只要让那个掌柜听你的话就好。” 农秋音点了点头,走向齐叔,盯着他的眼睛,双手运功,抵向两眉之侧,默默施展心法。不出片刻,齐叔眼中的光淡了许多,呆滞地看着四人。 慑心术!南无诗大惊。她是谁?为什么会秘穴宫的慑心术?是牧夫或者师姐的传人,还是……我的女儿? 农秋音见已控制住掌柜的,就牵住夜未央的手,道:“未央哥哥,你说吧。现在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手中暗暗运功,传给夜未央。 夜未央心下也是惊讶,想不到农秋音的慑心术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以心慑心。练到此境界,控制对方心智的时间更长,而且它不仅可以自己控制对方,也可通过传功的方式,让第三者控制对方。能够练到此境界的,据说只有秘穴宫最优秀的传人,也就是秋双心的师父,慕容华语。农秋音年纪轻轻,就将各式武功都练得出神入化,当是一代武学奇才。 夜未央感觉一股真气涌入自己体内,心下会意,便看着掌柜道:“麻烦掌柜的准备两间上房。” 齐叔似傀儡般点了点,“好,几位请稍等。”低头翻看账本上的空房号。 南无诗心中惊诧,急忙抬手抵在齐叔的后背,欲助他摆脱慑心术的控制。 农秋音此时诧异地看了夜未央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随即又冲南无诗道:“喂!你别这样,会害死他们两个的!你也不想看见掌柜的死吧?”她紧紧地牵着夜未央的手,若南无诗再不住手,她就会立即反击,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到夜未央。 南无诗虽不会慑心术,却是听农牧夫说起过,此举的确会让对阵的双方反噬。齐叔没有内力护体,自是比夜未央死的快。虽然心有不甘,她还是放了手。 农秋音看着夜未央,似是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时,掌柜的选好了房间,便唤来跑堂阿木,带几人上楼。南无诗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上楼,却是无能为力。待几人走远之后,农秋音撤了慑心术,齐叔便恢复了正常。 “小孟这几日一直都在房间里,倘若他出来了,一定要让他避开刚才那几个人。”南无诗对齐叔吩咐道。 客栈二楼。阿木推开相邻的两间客房,道:“这两间是客栈最好的房间了。几位看看要怎么分配?”他心想,这三个男人住一间,床肯定是睡不下的;既然对方要两间,说不定他们之中有一对是夫妻。阿木没有看出来农秋音是个女子,同样也猜不出哪一对是夫妻,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分配。 江才情径自走进左边的房间,顺手将孟传心也拉了进去,“我们一间房。” 孟传心虽然惧怕于他,但见他如此无礼,依然忍不住骂道:“混蛋!你说什么!放开我!”说着便挣扎着欲挣来江才情的手臂。 夜未央瞧见了大惊,急忙上前调解,“小白!你给我适可而止。在糊涂堂也就算了,现在是外面,流言甚多,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与你同房!传出去,你让她怎么嫁人?” 江才情冷声道:“我就要她!嫁不出去我就娶她。” 江才情话一出口,几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阿木的嘴,张的老大了。孟传心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如果你再逼我的话,留在你身边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夜未央赶紧将阿木轰走。阿木一愣一愣地离开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几人,似是心里疑惑的很,这几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夜未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才情,道:“你要她是不?”他握紧拳头,猛然冲上去一拳打向江才情的面部。江才情反应比他快,抬手挡住,满脸怒气地看着他。 夜未央一脚踹向他的腿,骂道:“混蛋!跟你在一起真是让我丢尽了脸。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不?你知道什么叫世俗礼俗不?既然如此,你就跟她在一起好了,老子我走的远远的,当做不认识你。丢脸你知不知道?丢脸!” “未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江才情哪里懂什么世俗礼俗,因此,他不解地看着夜未央。 夜未央头痛之极,心知解释也没有用,只好道:“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你紧抓着这个女人不放,耽误了大事,可不要怪我。而且,这个女人倔的很,我看着她就很烦,没什么心情再去做事了。” 江才情听罢,慢慢放开孟传心,道:“未央,你不高兴,我放了她就是。”转身进屋,失落之情甚是明显。 孟传心松了一口气,对夜未央道:“多谢你了。不过,这种人你为何要与他为伍?” 夜未央意味深长地道:“姑娘,逃离虎口已是万幸了。可别再插手管我们的事,再入牢笼啊!” 孟传心顿时沉默了,转身去了另一间房。夜未央又对农秋音道:“农儿,你跟白姑娘住一间房。” 农秋音却是痴痴地看着他,问道:“未央哥哥,我刚才发现……你的武功为什么没有了?” 夜未央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农儿,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哦。” 农秋音道:“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你的武功那么好,是谁废了你的武功?” 夜未央苦笑道:“农儿,你别问那么多了。” “要是让我知道谁废了你的武功,我一定饶不了他!”农秋音有些气愤,随即又开怀笑道:“不过没关系,未央哥哥现在没有武功,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夜未央听后,心中却是有些后悔,这个姑娘如此单纯,这样利用她真的好吗? 数日来,孟传情一直在房中养伤。这期间,除了他自己调息外,庄伏楼和南无诗也会轮流来到房间给他疗伤。与之前相比,他的气色与精神都好了很多。此时,庄伏楼正在他的房中为他疗伤,悠然地坐在窗台之上的夏星辰,则充当护法,静静地守着二人。 片刻后,庄伏楼撤掌,问孟传情:“孟兄弟,你感觉怎么样了?”孟传情此次伤势严重,若非有南无诗和庄伏楼相助,怕是早已命归黄泉。 孟传情自己调息了一会儿,道:“多谢庄兄,我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已经渐渐顺畅了。”虽然有这两人相助疗伤,他的伤势依然恢复的缓慢,这么些时日,他竟只恢复两成功力。 夏星辰此时插口道:“你还真是好命,有那么多人为你操心。” 这段时间,这女子可是帮了孟传情的大忙。庄伏楼忙着照顾水连环,南无诗忙着客栈的生意,唯一闲着的夏星辰便负责起照顾孟传情的责任。每日送饭送水,虽说不累,但毕竟是跑腿的工作,这女子竟也不曾有过不耐烦的神色。可见她是真心实意地帮着孟传情。 孟传情很是无奈,道:“夏星辰,我记得老板娘给你安排了房间,你为何总是喜欢待在我这里?”她除了每天晚上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白天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孟传情的房间里。孟传情感觉自己已是夏星辰案板上的一块肉,被她一双眼睛盯得死死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剁成肉馅。 夏星辰笑道:“因为我要看着你,万一你不幸死翘翘了,将来谁陪我玩?”她对孟传情充满了好奇,一直想与他一较高下。 庄伏楼听了她的话,皱眉道:“孟兄弟是不会死的。” 夏星辰眼睛一鼓,道:“庄伏楼!你还是去照顾你师妹吧,这个人交给我了。”她对庄伏楼并无好感,只因这人太过正经,有时候不过是句玩笑话,他都能当真,而且还要把你训斥一番。 听夏星辰这么一说,孟传情忽想起很长时间没见水连环了,便问道:“庄兄,连环怎么样了?”水连环也曾来孟传情房中看过他几次,不过,因为忙着煎药并没有多做停留。 庄伏楼道:“师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正在用药物调理身体,相信再过几天,她就能完全康复了。”说到水连环时,他的面部表情才松缓下来。 孟传情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庄兄,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看她。” 庄伏楼走后,房中就安静了许多。夏星辰首先打破沉静,道:“这个庄伏楼肯定是喜欢他的师妹。” 孟传情道:“你又知道?” 夏星辰道:“这你还看不出来,你看他把自己师妹当宝似的,生怕别人欺负她。” 孟传情则摇头反驳道:“那只是兄妹感情吧。”他心想,这种感情自己最能体会了,庄伏楼与水连环,就如同姐姐与自己,这种亲人间深厚的感情,超越了爱情,若不是身在其中,又如何能够明白。 夏星辰喃喃道:“兄妹么?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 孟传情听她这话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她渴望兄弟姐妹,莫不是长这么大都是自己一个人? 夏星辰道:“我没事。”见孟传情一直盯着自己,她又道:“孟传情,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孟传情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道:“也好,麻烦你了。” 夏星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突然跟自己客套了,倒还真有点不习惯。轻轻跃下窗户,出了门去。 劳桑心在厨房收到了一张纸条,这是糊涂堂的探子以特别的方式传达给她的,上书“领主一行已达飞龙引”。看到这样的内容,她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终于来了! 身旁一个打下手的人看得也是不禁一愣,从未见这姑娘笑过呢?他忍不住问道:“姑娘,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劳桑心收起纸条,道:“没什么。”她拿起铲子,问道:“还有什么菜要炒吗?” “天三号房加两盘小菜,蘑菇炖肉和宫爆鸡丁,一会儿阿木来端。”这人说完,便提着水桶去后院忙活了。 劳桑心精纯的厨艺,很快就弄好了这两样菜。她解下围腰,想休息片刻。这时,夏星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这两盘菜,招呼也不打一声,放在托盘上,直接端走。 劳桑心叫住她,“喂!你端给谁的?” 夏星辰头也不回,道:“孟传情啊,他饿了,等着吃呢。” 劳桑心微怒,道:“这是客人点的,怎么能给他吃呢?” 夏星辰啧啧道:“奇了,怎么就不能给他吃?客人吃得,他自然也吃得。” 劳桑心懒得跟她吵嘴,大声道:“你给我放下!” 夏星辰哪里肯听她言,冷哼一声,径直向外走去。才走两步,她忽然感觉肩膀一阵疼痛,竟是劳桑心在身后抓住了她的肩膀。夏星辰一声痛呼,手臂一麻,不禁将托盘撒手。眼看就要落地,却见劳桑心伸出右脚一勾一点,托盘随势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中,盘中的菜丝毫未洒。 夏星辰揉着肩膀,心下吃惊:这女人,竟然会武功!她看着劳桑心,眼中充满了戒备。 劳桑心下巴一扬,冷声道:“孟传情要吃,让他自己下来做!” 夏星辰也有些怒了,看着那两盘菜,眼神微变,道:“哼!不让我端走,那你也别想留着!”说话间,她双手微扬,随着她的动作,托盘上的两盘菜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之上,散落一地。 “你!”劳桑心握紧拳头,眼中暗含杀气。夏星辰却似没看见一样,下巴一扬:“你还是再给客人炒两盘吧。”说完,她在笼屉里端出一盘馒头,飘然去了。身后,劳桑心早已将她骂了数十遍。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白目的男人 夜未央安顿好了房间后,便下楼来四处溜达溜达。经过楼梯时,正好夏星辰端着馒头经过,许是有些饿了,他伸手就拿过一个馒头,悠然地啃了起来。 夏星辰扭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下楼的夜未央,道:“你给我站住!” 夜未央倒也听话,果真停下了脚步,迎来的却是夏星辰的一声怒喝:“你谁啊?谁许你拿我馒头了?” 夜未央一幅无所谓的表情,边啃着馒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夏星辰手中的盘子上,“买了。” 夏星辰气极,将银票揉成一坨,砸在夜未央的脸上,并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还敢吃!给我吐出来!” 夏星辰的表情让夜未央有些害怕,他轻声道:“不就是一个馒头,至于这么凶吗?” 夏星辰将他摁在栏杆上,道:“你妈没教过你,在拿别人东西之前要先打招呼的吗?你给我道歉!” 夜未央脊背生疼,不敢再惹怒夏星辰,便怯怯地将手中啃了两口的馒头放回盘中,口中道:“还给你就是了。” 夏星辰瞪着那残缺的馒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人怎么如此白目啊!她扬手欲给夜未央一巴掌,刚要打下去,手腕却被一人捏住。 “你这女人想干什么?”夏星辰看着劳桑心,心中更是气恼。 “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劳桑心不禁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夏星辰手腕被掐得生疼,心想这女人惹不得,先不跟她计较了,便朝她道:“放手!”劳桑心看了夜未央一眼,见对方点头,便松开了夏星辰。 夏星辰端着盘子走了两步,心中还是有些气愤不过,抓起那残缺的馒头猛地砸向夜未央。劳桑心眼疾手快,如接暗器般将馒头捏在了手中,替夜未央挡下了这一击。见夜未央没有任何表示,她只得作罢,任由夏星辰离去。 夜未央看着夏星辰的背影,嚷道:“这女人谁啊?脾气怎么这么爆?” 劳桑心道:“她是千机子的传人,夏星辰。” “哦?千机子?”夜未央听后,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过神来,牵过劳桑心的手,抠下了她手中的馒头,放在嘴里就啃了起来。 劳桑心嘴角一抽,道:“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炒两盘小菜?” “先不用顾我。”夜未央摆摆手道:“必之在哪里?” 劳桑心道:“他在对面的酒楼。” 夜未央缓缓下楼,道:“我先去找必之,有什么事等找机会再说吧。” 夏星辰上了楼后,愤愤地将馒头放在桌子上,对孟传情道:“吃吧!”显然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孟传情苦着脸道:“怎么是馒头?” 夏星辰冷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劳桑心那女人不让端,我有什么办法。” 孟传情瞧着她生气的模样,感觉好笑,问道:“怎么?她又惹你生气了?” 夏星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孟传情看着盘中的馒头,伸手拿了一个,道:“难道是因为这馒头生气?” 夏星辰抬头,“你怎么知道?” 孟传情啃着馒头,边道:“飞龙引的馒头都是五个一盘的,现在少了一个,肯定是被老鼠偷吃了。” 夏星辰噗嗤一声笑了,“你说的没错,就是被老鼠偷吃了,一只白目鼠。” 孟传情好奇:“听你这么说,惹你生气的应该不止劳桑心。你且说说,这只白目老鼠怎么欺负你了?” 夏星辰道:“刚上楼时碰到一个白目的男人,拿我馒头不说,还故意气我。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还长着一张欠揍的脸,看着就厌烦。要不是劳桑心护着他,我早就扇他一巴掌了。”夏星辰则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 劳桑心护着他?孟传情皱眉,这女人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她既然肯护着那人,代表那人她一定认识。只是……孟传情想了想,问道:“你确定那人是弱不禁风?” 见夏星辰点头,孟传情更加疑惑了,难道自己想错了?他不死心,继续问:“那人可是一身黑衣,披散着头发,而且长得还算可以?” 夏星辰眼睛一眨,“对呀!你莫非认识?” 孟传情沉吟片刻,缓缓道:“岂止认识。我要告诉你,那人是我一个很强的敌手,生平难得一见,千万不可小瞧了他。而且,他应该不是孤身一人。”那个小白,应该也跟在他身边吧,如此一来,这里可就更加有趣了。 夏星辰眯着眼睛看着孟传情,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这个打心里就瞧不起弱者的女子,自然不会将夜未央放在心上。心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他加倍偿还!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孟传情不禁摇了摇头,这姑娘,果然还是太嫩了,一个人的强弱,岂能从表面来判断? 飞龙引的斜对面有一家豪华的酒楼,名曰“金山”。看招牌也知道,此酒楼乃霍金山的产业。这世间,喜爱喝酒的人还是很多的,从文人雅士到江湖豪客,只要经过武陵镇,必会登上这金山酒楼,一品绝世佳酿。 金山酒楼的豪华,凡登楼着必会为之感叹。酒楼一楼是繁杂之所,多为豪客聚集;二楼较为清净,多为文人和喜爱清静的侠士。冉必之来到武陵镇之后,便日日登楼,坐在二楼靠向大街的地方,一壶浊酒,一盘花生,一把刀,一个人,静静的监视着飞龙引。从这里低首遥望,正好将飞龙引的人尽收眼底。他的目的,是为了记录这些人的身份,以便夜未央来此之后借机行事。 对于这些属下,夜未央非常了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二楼找到了冉必之。瞧见冉必之靠在椅子上,面对飞龙引,将一颗又一颗的花生米抛进嘴里,别提有多悠闲了。夜未央径直在桌旁坐下,酸溜溜地道:“哟!还挺悠闲的!” 冉必之早就看见他来了,毫不客气地回嘴:“羡慕啊?让你坐这么多天试试!”糊涂堂里谁不知道夜未央是个闲不住的主,别说是连续几天了,就算是半天他也坐不住。冉必之这话,自是让夜未央无话可说。 夜未央摆摆手,道:“我还是算了吧,整个糊涂堂也只有你最适合做这种事了。” 盯梢这种事,并非人人都擅长。就拿糊涂堂里的人来说,夜未央和江才情一动一静,都不太适合;劳桑心太过认真,反而容易引来他人注目;南华容易被周围的人和事分心;冉弄衣脾气暴躁,做事不经大脑沉不住气。冉必之这种性格,恰好遮所有人之短,不仅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而且还比任何人都要自在。 冉必之笑了笑,问道:“那白衣女人是孟传心吧?” 夜未央端过花生米,道:“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冉必之道:“只是因为我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动心过,也不曾见过哪个女人可以靠他那么近。”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江才情。 夜未央手中捏着花生米若有所思,喃喃道:“是么?连你都发现了,这怕不是一个好现象。” 冉必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丢在夜未央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 夜未央拿起册子翻着看,见了那上面密麻麻的人名,皱了皱眉头:必之这字也太丑了,好生费我眼睛!虽然如此,他还是快速地扫完了全本。合上册子的时候,冉必之又回来了,他手中抱着两坛酒和两个空碗,脸上带着炫耀的表情。 “哎呀呀!还是必之你懂我的心思。”夜未央见了酒,那就是老鼠见了大米一样,什么事都抛诸脑后了。丢下册子,抢过一坛,大碗就灌了起来。“啧啧啧!极品女儿红!真没白来。” 冉必之道:“霍金山庸庸碌碌,却生得一个好女儿。一双巧手酿出这极品女儿红,虽是高价出售,依然让无数人疯抢。”他看着夜未央,奸笑道:“若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霍小姐是不会施舍我这些酒的。” 夜未央一口酒喷了出来,傻愣愣地问:“我的情面?” 冉必之道:“忘了告诉你了,这家酒楼的生意,一直是霍小姐在照顾。而且,由于某人在苍梧山上大出风头,以致这霍小姐念念不忘,日日都来这里询问某人的下落,真是把我烦透了。” 夜未央放下空碗,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的桃花运来了?” 冉必之道:“刚刚拿酒的时候,她好似正要上楼。” 夜未央大惊,“你怎么现在才说,女人最是烦人。”说完,他起身奔向栏杆边缘,“要是让她知道我来过,饶不了你!”原打算从这里跃下去,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武功尽失,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了。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又听见身后冉必之道:“原来你也怕女人啊!”他喝着酒,悠然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可叫一个得意。 夜未央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这个小子给耍了。他看着冉必之,认真道:“必之啊!自古以来,世上便有诸多定律,阔少配千金,畊男配织女,凡此姻缘,多数美满一生。书香弟子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而我们江湖人,讲究的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炉。霍嫣华这样的女子,若是入了我江湖门,势必会倾家荡产,我们也会因为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处处受制。既然双方都不如意,何不当做不相识?” “霍嫣华,她生来就是商场之人,一旦与江湖扯上关系,怕是会万劫不复。而我,留在我身边的女子,若无自保之力,又怎能让我为她动心?” 夜未央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思绪却已飘出了老远。君山一别,已过数月,那人不知如何了。既然册子里并没有她的名字,天魔教和武林庄的人也还没有到,那么,就接着等下去吧。 夜未央一直喝完了那坛女儿红,才从金山酒楼离开。他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笑看行人来往,各处繁华。经过一家首饰店时,一个人兴冲冲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他手中捏着一根精致的发簪,口中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夜未央。一时不慎,刚巧就撞到了他。更为不巧的是,因为带了些内力,发簪尖端硬生生地扎在夜未央的手臂上。 夜未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发簪,又抬头看了看同样僵立在原地不动的霍春秋,只觉得欲哭无泪。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太背了!真他妈的疼! 霍春秋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急忙道歉,“对不起……我太急了……你没事吧?”他看着夜未央手臂上的发簪,想伸手去拔却又于心不忍。 看那人紧张的模样,这应该是送给心爱女子的物事。夜未央想了想,还是不跟人家计较了。自己动手拔出发簪,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将发簪也染的红红的。他将发簪放在自己袖子擦了擦,口中道:“既是送给女子的定情之物,就不该见血,一定要擦干净了才好给她戴上。” “谢谢。”霍春秋接过发簪,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见夜未央慢条斯理地扁起袖子,遮住伤口,然后用手紧紧按住,一副对处理伤口习惯了的样子,让霍春秋不禁咋舌。他赶紧把夜未央往飞龙引那边推,口中道:“我还是带你去上点药,包扎一下伤口吧。”他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劳桑心,想着就这样丢下夜未央有些不好,索性就带他一起过去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残阳沥血 霍春秋将夜未央带进飞龙引之后,说了句“你等着”人就没影了。夜未央以为他去找药和碎布了,便一个人坐在空桌旁等着,哪知霍春秋去了许久都不见归来。他不禁想:这小子准是去见心上人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等他还不如靠自己呢。 正打算起身自己去房间包扎时,却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后传过来:“你自己不会包吗?”声音冷淡,带着些许傲气,不是劳桑心又是谁? 霍春秋的声音接着响起:“我粗心大意的,弄疼人家就不好了,你帮帮我嘛!”虽是请求,但语气里可听出他是带着一丝欣喜的。 劳桑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行了两步突然停下了,她见夜未央捂着伤口,正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霍春秋说不小心伤到的人,是领主?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夜未央的胳膊问:“怎么伤的?”语气和神情无不担忧。 轻轻挽起夜未央的衣袖,瞧见了那殷红的伤口,劳桑心只觉得一阵心痛。印象中,领主几乎没受过什么伤,以前都是他们这些属下在外厮杀受了伤,领主替他们包扎的。 夜未央没有说话,眼睛却是盯着劳桑心头上的发簪。心想,原来这小子的发簪是要送给六日的。听必之说,六日与霍家少爷走的很近,莫非这小子就是霍春秋?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他皱着脸,似是抱怨:“最近的运气不怎么好,一定是因为武功被废的原因,该死的神无赦!”想到最近受的苦难,始作俑者都是神无赦,不禁当着劳桑心的面骂起了人。 “神无赦?”劳桑心一愣,“是天涯阁阁主?”细想之下,领主正是去了天涯阁之后才失去武功的。虽然猜中对方的身份,不过,劳桑心以及糊涂堂的其他属下,并不知道神无赦与江才情的关系。 夜未央道:“快给我包起来,别让小白知道。”那家伙护自己护得紧,若是知道自己受伤了,霍春秋这个罪魁祸首怕是会小命不保了。 霍春秋早从掌柜齐叔那里要了伤药和纱布,献殷勤般地将两样物事递给劳桑心,后者却并不领情。她从自己怀中掏出金疮药,撒在夜未央的伤口上。霍春秋悻悻地将手收回来,“桑心……你有药啊?” 劳桑心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一个跑江湖的杀手,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金疮药?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丝巾,缠在夜未央的手臂上。 “疼!”夜未央苍白着脸低声叫着,劳桑心一惊,急忙松手,“你忍一忍,马上就好。”再包扎时,手上的动作明显是放慢了。 霍春秋看着两人,再傻也明白了,这两人是认识的。桑心居然将自己贴身的丝巾缠在人家手臂上,还把他当大爷一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绝对不正常。再看受伤那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将自己的手臂完全交由桑心摆弄,显然是对其极度的信任。他愣愣地看着两人,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们什么关系啊?” 劳桑心和夜未央一同抬头看着霍春秋。半晌,夜未央才道:“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夜未央,是六日的大哥。想不到你也认识六日啊,缘分还真是奇妙。”这个时候,当然是要编谎话了。 霍春秋不解,“六日?”这是人名吗? 夜未央笑道:“是桑心的小名。” “那为什么你们不是同一个姓?” 夜未央道:“我随母姓。”这说的却是实话。 “哼!说谎也不脸红,还真是厚脸皮!”从门外传来的女声,泼了夜未央一头冷水。 随着声音落下,一男一女从门外踏了进来,正是那一同出门采药归来的庄伏楼和水连环。 介于之前武林庄的事,水连环对夜未央还是有些恨意的,虽然那天他并没有亲临现场,但这人一向喜欢在幕后出谋划策,这场计划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夜未央扭头看向两人,笑道:“我当是谁在拆我的台呢,原来是你。多日不见,小神医别来无恙啊!” 水连环冷哼一声,“不劳你操心,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扭头看向庄伏楼,“师兄,我们走。” 庄伏楼却没有动,眼睛始终盯着夜未央,问:“就是他?”那个制造灵渊阁内乱的罪魁祸首?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暗中握紧了剑柄。 这时,劳桑心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她放下夜未央的衣袖,看着上面的血迹,轻声道:“这件衣服不能穿了。”似是感觉到了庄伏楼的杀气,她突然扭头,凌厉的眼神猛然看向对方握剑的手,像是在警告他不可轻举妄动。 庄伏楼见了她那戒备的眼神,怔了怔,随即松开了手,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和水连环双双离去。他脸上受伤又无奈的神情,让观察力入微的夜未央看在了眼里,他看着庄伏楼的背影,又看了看霍春秋,心里有些烦闷。六日,貌似入了情网了,看来有些事,得跟她说明白了。 “把你的剑带着,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霍春秋似乎还在纠结夜未央的身份,在他离开后,又问劳桑心,“他真是你大哥啊?” 劳桑心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相信?” 霍春秋搔了搔头,嚷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多大哥?上次那个冉必之不是你大哥吗?” 劳桑心哑然,糟了,怎么把那个家伙给漏了?她脱口道:“那个是二哥!”不想再与霍春秋纠结这个问题,急匆匆地跑了。 身后,霍春秋依然搔着头,喃喃道:“究竟哪个是二哥啊?”他心想,既然将来要迎娶桑心,怎么能连她的家人都搞不清楚呢? 夜未央在房间外逗留了一会儿,见江才情并不在房中,这才赶紧回屋找了件衣服换上。夜未央因为银票够多,江才情又有洁癖,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衣物,而是到了武陵镇之后一起买的。不用说,他换上的这件,依然是黑色,如同江才情对白色的执念,他对黑色也是情有独钟。没有人知道,夜未央之所以如此迷恋黑色,其实是有原因,那是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已然让他不愿再想起。 劳桑心甩掉了霍春秋后,就过来找了夜未央,进屋时,那人正在换衣服。劳桑心尴尬的紧,急忙又退了出去,顺便帮他关上了门。片刻后,听得夜未央在里面喊道:“进来吧。” 再次进屋时,夜未央正在桌边喝着茶,见了劳桑心,他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喜欢他?”劳桑心一时不明白领主说的是谁,却见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头顶,又道:“很美的发簪。”这时,她才知道夜未央说的是霍春秋。 她低着头,也不知如何回答。说是喜欢,完全算不上,只是不讨厌罢了。因为霍春秋对她很好,她贪婪地享受着这种被爱的感觉,无法自拔。从小就没有谁愿意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纵是后来跟了夜未央,也只是将领与下属的关系,她从不敢逾越半分。然而在霍春秋面前却是不同,她可以开心的笑,也可以生气地骂,不管怎样,那人始终不会对她有任何不满。当霍春秋送她这根发簪时,她其实是有些感动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只是,她不知道,一旦收下了这根发簪,她将与霍春秋纠缠一生一世。 “你也不用害羞,女孩大了,终归还是要嫁人的。”夜未央示意她坐下来,笑着道:“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最多两年,我会给你自由。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明白自己的心意。” 劳桑心猛然抬头,两年?也就是说,自己能留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就只有两年了。她心中苦笑,那人自诩智者,怎么就看不出她从没想过要这自由,在她看来,留在领主身边,远远比自由要珍贵的多。虽然有些失落,她还是认真想了想夜未央的话,“我的心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夜未央拿过劳桑心手中的残阳剑,轻拭着,口中道:“你可知残阳沥血的传说?相传残阳沥血历世百年,每一任的剑主都会结为夫妻,无论经历何种磨难,有过多少恩怨情仇,最终都会缔结良缘。百年来,从未破例。” 劳桑心睁大眼睛看着夜未央,领主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是说自己和庄伏楼会是一对? 这时,夜未央接着道:“一百三十年前的江疏影和谢青花,残阳沥血的第一任主人,两人恩爱有加,羡煞无数后人。然而,传到第二代的司马秋渔与韩溪城手里,却变成了魔女与侠士相爱相杀的武器,两人斗了一辈了,临死还是结为了夫妻。” 这段武林传记,劳桑心并不曾听闻过,此时听夜未央说起,竟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波折心酸。自古正邪不两立,魔女与侠士无论多么相爱,终究会被世俗所累。 “一百多年前的东方雪和酒城客,是残阳沥血的第三任传人。一个是奔波于江湖的侠女,一个是嗜酒如命的书生。阴差阳错之下,沥血剑到了酒城客的手中,本就讨厌江湖中人的他,不得已也过起了杀戮的生活。东方雪怜其身世,委身下嫁于他,迁就了他大半辈子,最终忍无可忍,夫妻二人决战荒野,双双殒命。” 东方雪这个名字,劳桑心却是听过的,相传她是谢青花的亲传女弟子,武功与智慧都尽得神女真传,一代名门东方门的创始人。这样的女子,也难逃宿命的纠葛吗? “九十多年前的轩辕天涯和董清扬,一个是轩辕伢子的孙女,一个是洛阳董家的少主,这二人继承了残阳沥血之后,过的倒也圆满。而他们的孙子董永升,正是沥血剑的第五任传人,当时手持残阳的,是苏州城夜家堡的五小姐,夜即华。二人虽然历经坎坷,却也是一对令无数江湖中人羡慕的人中龙凤。” 这一段,劳桑心听过很多。江湖中人怕是没有几个会不记得倾城公子和夜即华的事吧?毕竟,那是苏州城东华客栈的由来,也是舞狮台崛起的经过。苏州城风光的背后,承载的却是先人的灵魂,有多少华而不实的人,在这个舞台上演一幕幕的苦情戏,生怕别人会将先人遗忘。却不知道,真正的名满天下的人,是可以名垂千古的。 夜未央顿了顿,又道:“四十多年前的白相成和柳风情,灵渊阁的已故掌门人,与一名青楼女子互生情愫,恩怨纠葛了大半辈子。双方临死之际,一个把残阳剑传给了莫天都,一个把沥血剑传给了玉萧依,让原本是天各一方的两人冥冥中相识,最后结为夫妻。后来,玉萧依因为武功尽失,沥血剑便不知所踪,想来是被带回了灵渊阁,交到了庄伏楼的手中。你这残阳剑的来历,我也不用细说,想必你也明白,正是十年前从莫天都那里弄来的。你需知道,这些前任主人,无一不是夫妻。” 听完这些,劳桑心感觉已经麻木了。所有的缘分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吗,那她在这个世上苦苦挣扎还有什么意思? 夜未央说完后,弹了一下剑身,深邃的眼睛看向劳桑心,道:“当然。我是不信命的。跟你说这些故事,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一切都需你自己把握。虽说你和庄伏楼会有感情纠葛,但如果你喜欢的是霍春秋,不妨自己去争取。我相信,人定胜天。” 听了这句话,劳桑心却是一热。是啊,什么命不命的,从来都不能支配她,若是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劳桑心低头莞笑,接过残阳剑,道:“领主,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自己争取的。”包括,努力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夜未央走向窗户边,看着窗外,随口问道:“孟传情的伤还没有好吗?一天没见他,莫不是还躲在房中疗伤?” 劳桑心道:“上次武林庄一战,他伤的太重了。纵然有庄伏楼和南无诗轮流为他疗伤,怕是也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哦?”夜未央有些惊讶,“南无诗对孟传情那么好?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劳桑心正欲回话,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对夜未央摇了摇头,眼角瞥向门口方向。这两人多年共事,是何等的默契,只此一个动作,夜未央就明白了,门外有人偷听。没有武功就是这么弱势,想想从前,来人尚未靠近,他就会立即感应到,如今却要靠劳桑心来提醒他。夜未央是越想越不甘,努努嘴,示意劳桑心前去查看。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母女,兄妹 劳桑心猛地打开门,见了门外的人,怒问道:“你在干什么?” 霍春秋尴尬地摸着鼻子,笑道:“我就是来问问,里面那个,究竟是你大哥,还是二哥?” 劳桑心不禁青筋暴起,一脚踹向霍春秋,“滚!” 霍春秋一见劳桑心翻脸,急忙好话说着,“别别别,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一溜烟地跑了。屋中,夜未央看着两人,笑意盎然。 劳桑心离开一会儿后,江才情回来了,他是从隔壁两个女子的房中出来的。显然,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跟孟传心在一起。夜未央却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农秋音并不在房中。他急忙问江才情,“小白,农儿呢?” 江才情道:“不知道。”他去找孟传心的时候,农秋音已经不见了。那女人的生死他从不关心,也就没有问孟传心她的去处。 夜未央噌的一下起身,直奔孟传心的房间,问:“孟姑娘,农儿是不是被南无诗带走了?”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孟传心看着他,讶异,他怎么会知道老板娘的真实身份?虽然心中怀疑,她还是点了点头,冷声道:“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我看农姑娘武功不弱,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夜未央心想,我倒不怕农儿有什么危险,只怕南无诗会对农儿说教,在背后黑自己啊。不过,黑不黑得成,就不一定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飞龙引客栈不远处的华裳桥上,农秋音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南无诗。这个姑娘心思单纯,待人全凭第一印象,感觉对自己没有敌意的,她都能笑脸相对。但若是第一面就让她心生介怀,此后见面,她必定是全身充满了戒备。南无诗因为之前拒绝夜未央住店,所以,农秋音对她有些小小的怨气,说话语气就有些冲。 南无诗细细打量着农秋音,眼中暗含温柔。白嫩的皮肤,柳叶般的秀眉,水灵的眼睛,微挺的琼鼻,樱桃小嘴……不过,嘴边的那缕胡须,怎么看怎么别扭!她眼神一变,骤然出手,欲扯掉那碍眼的假胡须。岂料,右手尚未触及农秋音的面容,便被对方以掌还击,强劲的掌风逼的她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农秋音借此向后跃开几步,杏眼圆睁,瞪着南无诗,喝道:“你想干什么!” “阴风煞掌?”南无诗有些惊讶。想不到牧夫竟将女儿的功夫教的这么好,看这掌势,起码已经练到了**重境界。加上之前所施展的慑心术,她已然掌握了秘穴宫的两大绝学,而且每一样绝学都练到深邃,足以匹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南无诗倍感欣慰,如此,今后她也就不用太过担心农儿的安危了。然而,看着农秋音充满敌意的眼睛,她却又觉得有些苦涩,母女相见不相识,这是否就是自己的报应呢?她一脸苦笑,道:“你告诉我,为何如此仇视我?”说话的同时,手中暗暗捏着一粒碎银。 农秋音也不是爱生事的人,能好好说话,她必然不会动手。所以,她侧着头想了想,道:“因为……”话未说完,就觉一股劲气袭来,速度快的令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闪,随即就被被南无诗暗中射出的碎银击中穴道,动弹不得。 农秋音的防备心之强,反应又极其敏捷,远远超出了南无诗的想象。她一心想看女儿的真实面貌,硬来只怕失了和气,所以,她选择了智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必然会分神,防备力也就降失了几分,这就是她的时机。姜还是老的辣,农秋音反应再快,也不及南无诗的速度。 无视农秋音一脸的怒气,南无诗身影一晃,素手轻挑,扯下她嘴边的胡须和束起的长发。露出清丽容颜的同时,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而下,飘舞飞扬,渐垂两肩。瞧着这熟悉又美丽的脸庞,南无诗一时怔住了。这模样,与自己年轻时并无一二,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农秋音却是涨红了脸,一双杏眼瞪着南无诗:“你竟然偷袭!” 南无诗轻笑道:“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没有恶意。” 农秋音愤愤道:“骗谁!爹爹说,伤害我的人都是坏人,都不可以相信。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南无诗一愣,牧夫竟是这么教她的?她拧眉想了片刻,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怎能相信那个男人,你口中的未央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农秋音顿时变了表情,甜甜一笑,“未央哥哥不一样,他是好人,我喜欢他。” “他怎么可能是好人!”南无诗听着就有气,冷哼一声,道:“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打压天魔教,一直都在利用你。” “你胡说!未央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农秋音哪里肯信她。 南无诗继续道:“虽然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他却是想着如何杀掉你的爹爹,你的姑姑,还有你的哥哥,最后就是杀掉你。他是你的敌人!” “未央哥哥对我很好,他才不会杀我。我不要听你说话,你放开我!”农秋音边说着边运功,企图冲开穴道,但她的功力不如南无诗深厚,自是无法挣开。 南无诗心中愤恨,这个夜未央究竟给农儿下了什么蛊,让她如此死心塌地。她上前一步,掐着农秋音的肩膀,盯着她的双眼,狠狠道:“你清醒一点,不要再被他迷惑了。世上最亲的只有你的家人,不是么?回到你爹爹身边,守着他,护着他。不然,当有一天你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啧啧,背后说人坏话,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从桥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南无诗,随着声音落下,夜未央从桥下缓缓走了上来。 “未央哥哥!”农秋音见了他自是欣喜,本盼着他过来,然而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却又不得不劝他离开,“未央哥哥,你不要过来。这个女人很狡猾的,她会伤了你的。”这个姑娘虽然单纯,却并不蠢笨。若是以前的夜未央,她必不会如此担心,开口就会求救;但如今夜未央武功尽失,求救就等于害了他。 夜未央冲农秋音笑笑,慢慢走向呆若木鸡的南无诗,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称呼为‘这个女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南无诗看着他那张笑脸,只觉得无比刺眼。这家伙既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她和农秋音的关系,接近农儿,岂非就是为了对付天魔教。农儿,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她更加的气恼,拂袖一挥,冷声道:“你离她远一点,有什么,冲着我来!” 夜未央被南无诗的袖子打中,一个踉跄靠在桥拦上,亏得他紧紧抓住栏杆,这才没有落下水去。手中用力,扯动了伤口,虽疼的紧,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低声叹息道:“何必如此心急呢,早晚会轮到你。” 南无诗有些意外,若她没有记错,这家伙的武功可是一流的,竟然连这轻轻的一击都躲不过?还是,他故意在农儿面前示弱?好深的心机!南无诗岂能让他得逞,不由分说,一把抓向夜未央胸前的衣服,冷冷道:“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她就不信,这人在生死关头还会把武功藏着掖着。 夜未央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旁边的农秋音却是急了,“疯女人!你要干什么!放开未央哥哥!” 夜未央此时懒懒道:“不劳你动手。我这条薄命,你不怜惜,自有人怜惜。” 南无诗一愣,“什么?”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手上一松,夜未央身子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翻出了桥外,如大石般坠入了水中。 “未央哥哥!”见夜未央落了下去,农秋音一声惊呼,全身真气涌动,奋力冲开了穴道。她想也不想,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南无诗伸手,想紧紧地抓住她,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她惊呆了,夜未央竟然用自己的命,去赌农儿的真心…… 夜未央一落水就沉了下去,农秋音跳下去后,奋力地游向他落水的地方,寻找他的身影。南无诗站在桥上怔怔地看着,直到农秋音也沉入了水中,这才想起来要去救她。正欲提气跃下的时候,哗啦一声,两个人头冒了出来…… 南无诗只觉得一阵晕眩,那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无视周身的一切,尽情地亲吻着。她咬紧牙关,暗下决心,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再这样下去,怕是农儿的清白也要被他给毁了。越看越气,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逃离了华裳桥…… “嗯……农……”夜未央被农秋音亲的喘不开气来,拼尽力气将她推开,大口地呼吸着水面上的空气。这个女子在刚刚那一刻变得有点可怕,堵住他的嘴死命的亲,弄的他几乎窒息。 农秋音脸上泛着水珠,眼睛眨了眨,问:“未央哥哥,你还好吗?” 夜未央觉得挺尴尬的,自己一个男人被女人强吻了不说,还反过来被女人安慰。他轻咳一声,问:“谁教你这么做的?”吻得那么起劲,怎么也不像第一次。 农秋音道:“爹爹只教过我在水中闭气,看见未央哥哥好似没了气息,我一时心急就……”她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本想助夜未央闭气,可是双唇一碰到他那灼热的嘴唇,便再也舍不得放不开了。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着她,让她紧紧贴着那人,不吞噬不罢休,肆意贪婪地享受着那份火热。 夜未央也不是薄情之人,听农秋音这么一说,心里倒有了几分愧疚。他既是自己跳下来的,自然有把握不会被淹死,可这这丫头竟然当真了,拼命地跑来救他。这样利用她对付南无诗,真的好吗?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农秋音的头,轻笑道:“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哪知刚一转身,就被农秋音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未央哥哥,我好害怕。刚刚见你沉入了水底,我以为你就那样离开我了,我拼命的游,拼命的游,好怕晚了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一直跟未央哥哥在一起,所以,请未央哥哥不要离开我好吗?” 农秋音带着恳求又极其温柔的话,让夜未央的身体一震:这丫头说这种话,莫不是爱上了自己?他心里很清楚,最初的农秋音对自己仅是仰慕崇拜之情,何时这感情竟升华了?这绝对不是他乐见的结果。抛开南无诗女儿的身份,更多的时候,他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夜未央转身,盯着农秋音的眼睛,柔声道:“农儿,你认真听我说。” 农秋音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认真。夜未央整理了一下心情,将一切摊开:“农儿,我曾经有一个妹妹,虽然性格跟你差很多,但是她跟你一样,也叫我未央哥哥。我曾经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叫哥哥?她说,因为这样才显得我这个哥哥很特别。虽然她已经离世十一年了,可每每听到你叫我未央哥哥,都不禁会想起她。未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那悲痛的往事再次涌入脑海,让夜未央不禁头痛欲裂,夜未艾死去的那一幕,一直是他心里无法解开的心结。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对你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感情。但是,无论我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我始终不会害你性命。” “未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夜未央说的诚恳,农秋音却似全然没有听见,她伸出双手,抵在夜未央两耳之上,轻轻揉着,道:“爹爹说,这样轻轻按着,就会舒服很多。” “农儿?”夜未央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认真又担忧的表情,让他将要说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未央哥哥,虽然我对你说的话还不是很明白,但是,你一定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啊。有我这个妹妹,你难道不开心吗?我可是很开心有你这个哥哥呢。” 农秋音全然不明白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夜未央也没有再解释下去,他觉得有些冷,现在两人都站在水中,自己这副受伤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他淡淡一笑,对农秋音道:“农儿,我们先回去,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正文 第一百章 相思病 夜未央和农秋音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客栈大多数人都在房间休息,所以,这两个落汤鸡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全身湿透的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洗个热水澡。 夜未央回房的时候,江才情并不在房中,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小白不在,不然看了自己这幅模样,又该问东问西了。他让人烧了热水,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左手臂上的伤口一点愈合的迹象也没有,沾了水之后,更是阴冷生疼。他重新上了药,找来一块布条,坐在凳子上慢吞吞地缠着。 当开门的声音响起时,他胡乱地将布条塞进衣袖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桌边喝着茶。江才情进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个壶,夜未央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他最喜爱的茶叶。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坐在桌边,自顾泡起茶来。夜未央是真觉得有些累了,便一个人先上床去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夜未央突然感觉手臂一阵疼痛。他蓦然惊醒,睁眼便看到江才情坐在床边,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而他受伤的手臂被江才情紧紧地抓在手里。他轻唤道:“小白?” 江才情冷声问道:“怎么伤的?” 夜未央强笑道:“哪有什么伤,只不过是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没什么要紧的。” 江才情也并非是不信夜未央,对于伤势,他比任何人都精明。见夜未央强忍着不说,他不禁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嘶……”夜未央倒吸一口凉气,生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叫道:“疼!放手!”江才情虽然丝毫内力也没有用,但这一捏,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江才情放手,眼中闪着寒光,沉声道:“究竟是谁伤了你?是不是有人要杀你?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夜未央一脚把他踹下床,道:“你发什么神经!天天想着杀杀杀!你烦不烦!” 江才情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语气有些狠厉,“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你死!如果谁敢杀你,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在你没有帮我达成愿望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允许!” 不好!这家伙又犯病了! 夜未央抓着江才情的手,让自己有口气说话,“咳咳……小白,你冷静点。很快……很快你就可以达成愿望了。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江才情听了这话,才慢慢冷静下来,松开了夜未央。“未央,不要忘了你说的话。不要骗我……”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夜未央身边,慢慢沉睡过去…… 夜未央望着江才情的睡颜,怎么也睡不着。那么强的一个人,谁能想象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就如一个孩童,他那脆弱的心灵,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便会表现出来。小白其实也很可怜啊! “这世道,还真是不公平!”夜未央忍不住骂了一声。 孟传心虽然心念孟传情的伤势,但为了保护他,只能强忍思亲之情,半日都待在房中。晚上,农秋音全身湿淋淋地回来,她帮着给她洗了个澡,很晚才上床安歇。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丫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得她也无心睡眠。她侧头看向农秋音,不解地问:“你睡不着吗?” 农秋音翻过身,面对孟传心,闷声道:“白姐姐,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未央哥哥的脸。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生病了?”一闭上眼睛,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夜未央的身影,日间发生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孟传心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敢情是这姑娘情窦初开,喜欢上人家了。她轻笑道:“你的确是生病了,生了相思病。” “相思病?”农秋音不解,“那是什么病啊?” 孟传心想了想,道:“就是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盼着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不在一起的时候,就打心底里思念,日日夜夜都想见到他。茶不思,饭不想,寝不眠,恨不得立刻去找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想你的未央哥哥?” 农秋音有些惊讶,忍不住惊呼;“白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说着,将头靠在孟传心的肩膀上,望着上方,喃喃道:“我要怎么办才好呢?现在未央哥哥已经睡了,我去找他肯定会打扰到他的。而且,他身边那个小白好厉害,有他在,我根本就不敢靠近未央哥哥。” 孟传心有些意外,问:“你也怕那个人吗?” 农秋音道:“嗯,他曾经差点杀了我。所以,我一定要勤练武功,一定要变强,这样我才可以留在未央哥哥身边。” 孟传心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想,那个人的武功,恐怕是我们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她见农秋音还是翻来覆去的,只得先哄她睡,“你睡不着的话,不如试着数一些东西吧。” 农秋音听后,竟真的数了起来,“一个未央哥哥,两个未央哥哥,三个未央哥哥……” 孟传心哑然失笑,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只不过,恋上如神人般的夜未央,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好过吧,毕竟那人是如此的出色,一般人同他在一起,不免会有点自惭形秽。 夜未央尚不知道自己被人数着入睡,他躺在床上也无心睡眠,索性下了床,就着窗外照进来的通明月光倒了杯水喝。喝了水又感觉肚子有些饿,就怀念起日间夏星辰端的馒头,想着厨房应该还有才是,便摸索着出了门。 过了走廊正欲下楼梯的时候,夜未央突听到前方传来声响,他当即停下脚步,屏气凝神,耳听四方。这时,“嗖”的一声,一股劲气骤然从前方袭了过来,夜未央急忙顺着楼梯杆向下滑去,躲过了两枚暗器的袭击。“叮!叮!”暗器钉在了他方才所在的栏杆上。 夜未央刚滑下楼梯,从走廊另一侧闪出一个黑衣人,抬手又是两枚暗器袭了过来。他虽然武功没了,但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还是侧身躲过了其中一枚暗器,另一枚打中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跃下楼梯,抬掌猛然劈向夜未央,然而,随即赶到的江才情并没有给他机会。他站在楼上,单掌运功,强劲的真气宛如九天飞龙,一个游旋卷向黑衣人。 感觉到身后强烈的杀气,黑衣人急忙撤掌,翻身跃过夜未央的头顶,逃离了此地。飞龙直扑夜未央的面门,江才情运转自如,双手一张一合将真气慢慢化于无形之中,令夜未央毫发未伤。 江才情哪里肯放过要取夜未央性命的人,幻影一闪就要去追黑衣人。“小白!”夜未央惊呼一声,慢慢瘫软在地,深吸一口气,道:“不要追了,暗器有毒!”江才情当即折回前去查看夜未央的伤势。 “快去找神医,她在天六号房。”夜未央交代了一句后就晕了过去。 江才情一脚踹开天六号房间的门,将已经熟睡的水连环给惊醒了。她猛地坐起,从枕头下抓起几枚银针,紧握手中,喝问道:“谁?”话音刚落,白影一闪,江才情便已来到她身旁,抓起她的胳膊就走,速度快的让她手中的银针根本机会出手。 虽然看不清的面容,但水连环却从对方的武功和熟悉的气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被那人拉着胳膊往外走,水连环是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大声呼喊,生怕惊动他人。她只得轻喝道:“江才情,你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江才情一意孤行,全不理会水连环的感受,自顾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往床边一推,冷声道:“救他。”水连环却是立定在那里,望着床上的夜未央,脸色有些难看。 夜未央朦朦胧胧地清醒了过来,见了面前的水连环,刚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了起来。他摸索着抓起床头的外衫,丢给水连环,有气无力地骂道:“白痴!请人过来就不能让人家先穿好衣服!” 房间灯火通明,水连环身着单薄睡衣,衣衫凌乱,头发蓬松,一副不堪的模样,尽入夜未央的眼中。也难怪他会骂江才情,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知道要男女避嫌吧,更何况水连环还是衣衫不整,深更半夜地被拉来两个男人的房间,怎么都有些不合礼俗。 夜未央见水连环穿好了外衫,便苦笑道:“一不小心被小人暗算了,所以只好半夜请神医相救……”他说着说着就晕了过去。 水连环看着他,没有任何行动。中毒了吗?如果我不救的话,他就会死吧?如果他死了的话,这个江湖就会平静很多。但是,作为医者,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死去吗? 水连环正犹豫着要不要救,便感觉肩膀一阵疼痛,江才情站在她身后,单手捏着她的细肩,道:“快点救他!” 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水连环顿时明白,有江才情在,岂能让夜未央轻易死去,若不救,便是一场浩劫。她轻笑道:“救他也行,但是这份人情将来可要让你们还的。” 江才情微怒,“你敢跟我谈条件?” 水连环道:“杀了我也没有用,大不了和他一块死。”她拿掉江才情的手臂,转身看着他,“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武功了吧,随时都有可能受伤。内伤你可以治,但治外伤,你却远远不如我。留我一条命,等于为他留下了无数生机。所以,这份人情要不要欠,还是要看你了。” 水连环想到了之前在武林庄的时候,江才情大开杀戒,却意外的因她停手,应当是念及她救青璃夫人的恩情。倘若这次救了夜未央,恩情远远大于救治青璃夫人那次,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话,岂不是白救了。所以,她才借机跟江才情谈条件。 水连环见江才情没有说话,又道:“你也知道,这种外毒你是逼不出来的,只有解药才能救他。再拖下去,他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江才情冷冷道:“赶紧救他!”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水连环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她轻笑点头,道:“好,既然你答应了,我现在就配解药。不过……”她想了想,忽又看向夜未央,在他身上扫了扫,见他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伸手扯下,举到江才情的眼前,“为防止你反悔,这个我就当做证物先留下了,日后若是我拿出了此物,你须听我话,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江才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你怎么拿未央的东西?” 水连环甩了甩手中的玉佩,道:“因为我觉得拿他的东西比拿你的东西有用多了。还有,他醒来后若是发现玉佩不见了,你得自己跟他解释。” 水连环说完,将玉佩收了起来,坐在床边开始查看夜未央的伤势。暗器是一枚细小银箭,索性扎的不深,并没有伤及要害。水连环一点也不考虑病人的感受,伸手猛地将银箭拔了出来,夜未央一声闷哼,刺心之痛让他醒了过来,但意识还是有些模糊。 水连环将沾血的银箭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眉头一皱,又用舌头舔了舔血迹,似是想验证此毒。神农尝百草,她却尝百毒,如今早已百毒不侵。片刻后,她丢掉银箭,扒开夜未央胸前的衣服,对江才情道:“也许是因为体质的关系,这种剧毒在他体内扩散的极慢,若是一般人,早已当场死亡。现在,只要把他伤口的毒吸出来,就没有什么事了。”说完,她又喃喃道:“真不知道生了什么好命,这中毒居然还毒不死你。”撒手,准备走人。 江才情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救了?” 水连环扭头看向他,道:“不是说了吗,把毒吸出来就行了。配解药需要时间,不如给吸毒他来的快。” 江才情道:“那你怎么不吸?” 水连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说什么?居然让她吸!她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让我给他吸毒?以你现在的武功,怕是任何毒药都毒不死你,你去给他吸不正好吗?” 江才情似是明白了,坐在床边,伸手,运功,对准伤口,吸!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算账 水连环瞧着大惊,急忙将江才情的手拍下,气急败坏地道:“你在干什么?不是让你这么吸,你这样会把他的血吸干的。” 江才情的脸色有些变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为了夜未央,他对这个女人一再忍让,刚才的举动,却他失去了耐心。他冷冷地看着水连环,只要再多说一句废话,他会立刻杀了她。 “那啥……”水连环的脸有些红了,小声道:“你要用嘴帮他吸,血的颜色恢复正常就可以了,一会儿我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完,抽紧身上衣衫,便出了门去。屋里,江才情缓缓低下头,开始帮夜未央吸毒…… 夜未央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亲,顿时一股凉意袭击全身,嗖的一下就清醒了过来。见了胸前的那颗脑袋,他一下懵了,“小白,你在干什么?” 江才情抬头,满嘴是血,道:“吸.毒。” 夜未央嘴角抽了抽,抓起枕头就砸向他,骂道:“白痴!你会不会吸毒!都不吐的吗!全吸进自己肚子里了,好喝吗?” 水连环刚出房门,迎面便撞上了庄伏楼。“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庄伏楼手中提着剑,脚步匆忙,显得有些着急,见了水连环,便松了一口气。他上下打量着水连环,不解地问:“师妹,你这是?” 三更半夜从别人房间走出来,还披着别人的外衫,叫他怎么不疑心。“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便起来看看,见你不在房中,找了许久。你刚去哪了?” 水连环道:“我刚才有一个病人需要急救,现在已无大碍了,正准备回去歇着呢,师兄你也快回去吧。”她心想,千万不能让师兄与江才情杠上,自己拿夜未央的玉佩,也就是为了防止江才情伤害她最亲近的人。 庄伏楼点点头,待水连环走远后,便来到江才情的房外,想要看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然而,刚靠近窗户外面,一枚暗器嗖的一声从窗户飞了出来。庄伏楼急忙拔剑挡之,“叮”的一声,暗器打在了沥血剑上,强劲的冲击力将他逼退了好几步,双手震的发麻。暗器应声掉落在地,碎成两截,庄伏楼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银箭。 好强劲的功力!若不是沥血剑够结实,现在他早已是剑断人亡了。沥血剑剑身上,明显有一道裂痕,流传百年至今,终于不再完美。 庄伏楼苍白的脸,许久才恢复了血色,望着房中灯火通明,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房中究竟是什么人?这种功力,怕是已在少阁主之上,莫非这房中之人,便是自己这么多天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 这时,房中人影闪动,似乎是发觉了庄伏楼挡住了自己一击,欲第二次出手。夜未央的声音及时响起,“小白,算了,暂时饶他一命。” 庄伏楼听了这声音却是一愣,这不是白天师妹说呢那人吗?他还有同伙?这时,夜未央又道:“刚才的剑鸣之声与六日的残阳剑相差无几,想必窗外的就是沥血剑主吧。经此一击,沥血剑怕是不再完整,阁下还不快快回去修剑!” 庄伏楼听后,眼睛睁的老大,这什么人?凭此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师妹刚刚就是从这间房出来的,莫不是他们还有什么纠葛?一心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庄伏楼,仓皇离开了此地,他需要找水连环问个清楚。 夜未央早晨醒来,便感觉有些不对,总觉得脖子上少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从小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他脸色一变,急忙问窗户边的江才情,“小白,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 江才情扭头看着他,半晌才道:“没看见。”要是让未央知道自己用他的玉佩和水连环做了交易,这家伙一定会拿刀砍了自己的。他只是怕夜未央生气,所以并没有如实相告。 夜未央急匆匆地穿好衣服,下床开始四处寻找,结果搜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玉佩。不死心的他继续追问江才情,“真没看见?” 江才情没有回答,夜未央也没有再问,而是喃喃道:“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他想了想,又道:“难道是昨晚掉外面去了?” 夜未央匆匆洗漱之后,顺着昨晚的路程一路找去,沿着走廊下楼梯,却连半个玉佩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刚巧劳桑心经过,他便喊着一起找。劳桑心有些奇怪,“确定是掉在这里吗?”她是知道那个玉佩的,从见面的第一天,她就见那人一直戴着,从未离身,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夜未央边四处瞅边道:“我也不确定,但昨晚我在这里被南无诗偷袭过,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掉的。昨个儿白天还在我脖子上呢。” 劳桑心愣住了,领主说什么?昨晚被南无诗偷袭?她急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失去武功的夜未央,让每个人都不由得担心。 夜未央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见农秋音从远处飞奔过来,口中叫着“未央哥哥”,扑进了他的怀里,正好撞到了他胸前伤口。夜未央脸色一变,强忍疼痛,道:“农儿,你来的正好,我的玉佩丢了,你也帮我找找吧。” 夜未央的表情没能逃过劳桑心的眼睛,只那一瞬,她就明白了,领主的胸前有伤。不由分说,急忙伸手一把拽开农秋音。 后者被她手中的力道拉退了几步,有些恼怒,不悦问道:“你干什么!”她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女装,依旧是一身蓝衣,秀发垂肩,几根蓝色丝带系于两侧。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轻灵又有活力,也别有一番风味。 劳桑心冷冷道:“你小心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妒忌,还是因为要维护夜未央,她总感觉对方有些不顺眼。 农秋音轻哼一声,撅着嘴道:“你为什么那么凶,我又没做错什么。”在糊涂堂的时候,劳桑心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如今依然如此。这一直是农秋音想不明白的地方。 “行了!”夜未央脸色有些不善,呼喝道:“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找!”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玉佩上,自是无暇顾及其他,因为焦急,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劳桑心听后,有些意外,夜未央的脾气一向好得很,从未对他们这些属下发过脾气,犯了错误也只是轻声细语地教训。今天一反常态地吼了两人,可见他真的很在意丢失的玉佩,还是尽快帮他找到吧。她默默地退下,道:“我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庄伏楼一早出去修剑了,水连环是跟他一起出去的,这时一个人回来了。一踏进客栈的大门,便看见夜未央和农秋音在大厅里四处瞅,便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夜未央见了她,脸色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劈头就问:“丫头,你有看见我的玉佩吗?” 水连环有些心虚,不禁大声回道:“玉佩?什么玉佩?没看见!”一溜烟地回房间去了。 她坐在桌边,手中捏着玉佩仔细瞧着,心想:也不知道拿这个玉佩究竟是福是祸,看夜未央拿那着急的模样,恐怕不是那么轻易罢手的。我究竟要不要还给他呢?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将玉佩放进布包里,喃喃道:“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夜未央在楼下焦急地找着玉佩的时候,二楼房间的孟传情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夏星辰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告奋勇地要来照顾他,结果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想喝口水,茶壶却是空的。无奈之下,他只得自己提着茶壶去厨房打开水。 经过楼梯口时,夜未央和农秋音刚好顺着楼梯而上,三人迎面相对。农秋音见了孟传情,一阵欣喜,忍不住惊呼道:“小羊!你也在这里!” 孟传情微微点头,回道:“农儿,好久不见了。” 夜未央趴在栏杆上,上下打量着他,啧啧一声,道:“许久未见,竟清瘦几许,看来这客栈的伙食也不怎么好嘛!” 孟传情眉毛一挑,道:“怎么,难不成你想亲自炒几盘小菜养肥我?若是这样的话,我的嘴巴可是很挑的。” 夜未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语气明显有些轻挑,“明明身体很虚弱,嘴巴却硬的紧,伶牙俐齿的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孟传情冷哼,道:“彼此彼此!你我谁也没有资格说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不是我们的通病吗,碰上一条毒蛇,如果你不能比他更毒的话,只会被咬死。”夜未央看着他,淡笑不语,这家伙说话这么冲,一定是对自己有气。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上策。 农秋音站在两人中间,完全插不进去话。孟传情瞥了一眼夜未央,扭头将茶壶递给她,道:“农儿,可以请你帮我去厨房打壶开水吗?”明显是想支开农秋音,后者却欣然答应,提着水壶下了楼。 待农秋音走远之后,孟传情指着夜未央的鼻子,冷冷道:“够胆的话跟我来,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说完,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未央笑嘻嘻地跟上,“哎呀,算账啊,我最喜欢算账了。” 孟传情一进屋就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了,暂当解渴之物。夜未央径直在他对面坐下,伸手也想拿苹果,却被孟传情抢先一步将果盘揽向自己怀中。 夜未央不满地看着他,“喂!不要这么小气嘛。” 孟传情拿起一个苹果,猛地砸向夜未央。后者有些慌乱,张开双手将苹果兜向自己怀里。 孟传情看在眼里,不禁嗤笑道:“我就说呢,怎么夏星辰会说你是弱不禁风的白目鼠,原来是因为你没了武功。我可以认为这是你袭击我武林庄的报应吗?” “这就是你要跟我算的账吗?”夜未央摊手,无奈道:“事实上,在武林庄出事之前,我已经这样了。那次暗杀行动,真跟我没关系。”都是他那些属下自作主张策划的,他远在天涯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传情冷笑,道:“全体出动,将武林庄搅得天翻地覆,事后又不肯认账了吗?我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是拜你口中的小白所赐。你说,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呢?”他与江才情交过手,那种强劲的功力他前所未见,至今还记忆犹新。确定了领头面具人的身份,其他杀手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出了。 夜未央也冷笑一声,淡淡道:“算账么?那我们就好好算算。就算那次行动是我们策划的,那么我们可有杀过武林庄的一个人?据我所知,在喜堂上唯一死的那个人,是你父亲亲手杀的,与我们可无半点关系。” 孟传情一愣,他这么说倒也没错,那场事故,的确没有死一个人。事后,姐姐也曾跟他说过,小麦是死于父亲之手。夜未央语气一变,带着淡淡的忧伤,又道:“可你,却杀了我最心爱的南华。” 孟传情瞪着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始作俑者是他,到头来竟是自己的不是了。他撇撇嘴,道:“若不是他袭击我姐姐,怎么可能会死在我手上?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撞上了我。” “混蛋!”夜未央突然青筋暴起,翻过桌子,一把揪住孟传情的衣领,吼道:“你这家伙,明明是你杀了人,还敢跟我算账!你杀南华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 孟传情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蹦出了笑脸,然后抬脚,前踢,正中夜未央大腿,口中道:“小样!就你这模样,还敢跟我动手,回家看书去吧你!”他脚上力度极大,将夜未央远远地踢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尽显狼狈。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两个智者的交易 夜未央坐在地上看着他。不怒反笑,“就这么点劲啊?我还以为你能将我踢到客栈外面去呢,功力还不到两成吧。” 孟传情眼波流转,淡淡道:“我只是怕把你踢残了而已。” “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心疼我。”夜未央一副惊讶的表情,明显是调侃,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孟传情微微讶异,道:“我竟不知道你还会做生意。” 夜未央道:“我可不似你,有一个富甲天下的表妹,供你吃供你穿。什么都自己动手,日子过得才叫心安,这些年来,也赚了不少。”他这是间接地说孟传情吃软饭。 孟传情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少说什么大话,我要做起生意,未必会输给你。”他只是没有夜未央自由,所以很多事,他想做却又不能做。甚至有些人,他不想辜负,所以,他默默地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这话我信。”夜未央打心底里认同。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孟传情深深地吸引,两人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都旗鼓相当。如果说,孟传情羡慕的是夜未央的自由和随心所欲,那么夜未央渴望的,就是孟传情这样一个可敬可叹的对手。两人互相牵引,同一条路,两个路口,两个极端。一个如沐春风,温暖人心,在困境中给予他人无限的力量;一个鬼颜魅心,迷惑众生,势必倾其所有,颠覆江湖。 孟传情想了想,道:“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虽然知道夜未央不怀好意,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 夜未央道:“你也看到了,随着大批武林人士的到来,不久就会将这里变成修罗道场,想必你也不愿错过这样的一场好戏。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想要看看也很难吧。” 孟传情问:“所以呢?” 夜未央接着道:“纵是有人为你疗伤,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功力,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偏巧这世上有一种内功,可以让你三日就可以完全康复。这种内功,叫做易筋经,它能够改变人的筋骨,通过独门真气打通全身经络,让你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江湖上修炼了这种内功的,仅有两人,而其中一人,正是小白。”他顿了顿,又道:“小白可是我们糊涂堂的疗伤圣手,他可以让你从九霄堕入地狱,也可以让你从地狱里重生。” 孟传情暗自吃惊,难怪那人的功力如此高深,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挑眉问道:“你想让他为我疗伤,那么,要让我做什么?” 夜未央轻笑,似是询问,又像是在商量,“做我七天的属下,如何?” 孟传情脸色一沉,道:“不愧是做过生意的!这笔交易全是你一人得利,就算我完全恢复了,也不能自由行动。那么我同你交易的意义又何在?”做他的属下,就意味着他要对这个人唯命是从,那与他现在的处境又有何不同。 夜未央道:“我不会让你杀人,而且,做我的属下,可是很自由的。你可以看看六日,我当初只是让她来飞龙引监视南无诗,之后所有的行动,全是她一人担当。只要不影响大局,我绝不会插手其中。换句话说,在执行我交给你的任务的同时,你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比如,保护你的家人。”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拉长了调。 孟传情听后,心中一动,不得不说,这家伙说的很在理。以他现在的本事,别说是保护别人了,连自保都难。不过,他可不会轻易答应,“只是对付南无诗,何需我出手?有你的小白在,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孟传情开始怀疑夜未央真正的意图。夜未央曾说他只是为了对付天魔教,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只是在旁推敲策划,未曾真正行动过。以小白的身手,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杀死南无诗,农秋音,楼郁殊这些天魔教的人,但却放任他们至今,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如果他想要对付天魔教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想钓更大的鱼。 “你以为我看重的是你的身手吗?”夜未央叹惜道:“我只是想为南华报仇而已。我不想杀你,也杀不了你,所以才这么做。你可知道南华对我的重要性?他的剑术,仅次于六日之下,是不可多得的塑造之才。这次行动,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你却取了他的性命,难道不该由你来替补他的位置?” 孟传情道:“照你这么说,小白他打伤了我,救我不也是应该的?” 夜未央哑口无言地看着他。这家伙,一定要与自己争锋相对吗? 孟传情冷声道:“报仇?什么烂借口!拿死人做游说,看来你也不怎么光彩。不就是想让我心生愧疚吗?我全家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都不见你反省一下,我凭什么要愧疚?”他盯着夜未央,又吐出一句话,“你若真需要我,直说就是,何须拐弯抹角。” 夜未央看着孟传情,再次哑口无言。这家伙,也太精明了,在他面前,自己完全占不了上风。他不由得苦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需要你。还是那句话,做我七天的属下如何?” 这种商量的语气让孟传情不禁笑了,淡淡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不怕。”夜未央笑道:“如果你反悔的话,我就让小白再把你打回原样。” 孟传情眼睛一鼓,佯怒:“有人撑腰了不起么!” 夜未央道:“那是当然!”他得意一笑,“至少我不会轻易死去。” 孟传情想了想,道:“七天么,太长了,五天吧。” 夜未央道:“你是在逗我吗?五天的话,排除小白为你疗伤的三天,你真正为我效命的时间也就只有两天。我怎么能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孟传情道:“亏本么?那就四天吧。”孟传情极其淡定。 夜未央眼睛一瞪,“你……”他话还没说完,孟传情又道:“还亏啊,那就三天,要么就不做了。” 夜未央突然拍桌,咬牙切齿地道:“五天!” 当南无诗得知夜未央和孟传情在一起的时候,不禁变了脸色,慌忙问齐叔:“他进小孟的房间多久了?” 齐叔道:“有一会儿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在这之前就认识了。” 南无诗望着二楼孟传情房间的方向,暗暗担忧起来。她一直在避免夜未央和小孟相见,就是怕夜未央得知小孟的真实身份,谁曾想,这两人早就相识了。那么之前她所做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夜未央活着。不管是为了农儿还是小孟,她都必须要除掉这个男人! “那个小姑娘好像也认识小孟。”齐叔指着在二楼走廊上徘徊的农秋音。那姑娘手里提着茶壶,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南无诗讶异,农儿竟也认识小孟?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正想着,就见夜未央从孟传情的房间里出来了,农秋音欢喜地迎了上去,“未央哥哥,小羊住这里吗?” 夜未央接过她手中的茶壶,猛地从门口扔进了房间。随后便听到孟传情的一声怒骂:“你想烫死我啊!”没有茶壶落地的声音,显然是孟传情凭双手接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暗器”,那句话也只不过是和夜未央之间的嬉闹之语。 “还怕烫不死你呢。”夜未央轻笑,关上房门,转身和农秋音一起下楼。此时,劳桑心正巧从厨房出来,经过两人,夜未央便问道:“玉佩找到了吗?” 劳桑心微微摇头,“我问了其他人,都没有见过玉佩。等闲的时候,我再去找找。” 夜未央摆摆手,“算了,不找了。”他走向齐叔和南无诗,道:“早啊,两位。烦请准备两桌小菜,一壶酒,差人送到六七号房。”他又看向农秋音,“农儿,你先回房间陪着白姑娘,饭菜一会儿就送过去。”说完,又慢悠悠地上楼去了。 劳桑心愣在原地,领主说什么?不找了?那个玉佩不是很重要吗?看来和孟传情的一番谈话,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她暗自笑着,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南无诗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人,直到小二从厨房端出菜肴的时候,她才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将早已备好的酒放在托盘上,并嘱咐他送到六号房。 “老板,你怎么确定这酒是他为自己叫的?”齐叔有些好奇。 南无诗淡淡道:“生性散漫之人,自是无酒不欢,这种人,我见多了。” 六号房中,小二将酒菜放下后就离开了。夜未央拿过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对江才情道:“吃完饭后,你去一号房救一个人。” 江才情吃着青菜,看似对夜未央的话充耳不闻,实则全记在了心里。但他没有问要救的是谁,以及为什么要救。夜未央却尽数告知:“那个人曾与你交过两次手,在武林庄的时候,被你打的半死,如今正在这里养伤。你去给他疗伤,务必在三天之内让他完全康复,我留他大有用处。” 夜未央说完,举起酒杯。江才情看着他,有些不悦地问:“身上有伤还喝酒?”他一向不喜欢夜未央喝酒,更何况是身上有伤,还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喝。 夜未央早已习惯,笑道:“喝酒伤才好的快嘛!”放在嘴边,欲一口饮下。江才情神色一变,猛然看向夜未央,“啪!”的一声,唇边的酒杯伴随着他的凌厉气息,应声而碎,酒水洒了夜未央一身。“滋!”沾着酒水的衣服顿时化作焦物。 夜未央跳将起来,抓着衣角,脸色刷地白了,半晌才对江才情道:“小白,你救了我一命。”若不是江才情刚好打碎了酒杯,他可能就喝下这杯毒酒了。更为庆幸的是,他生性散漫,坐姿不雅,双腿左右叉开,洒落的酒水全滴在两腿之间的衣服上,并没有伤及骨肉。否则,以此毒的毒性,就算他没有喝下,滴在血肉上,也当立即焦烂。 江才情早就站了起来,望着酒壶,冷声问:“是谁要害你?” 夜未央叹了口气,“想不到那个女人还不死心,真是个蠢女人。”一早就知道谁要杀他,他却全不当回事。 江才情抬眸,“你知道是谁?你说,我去杀了他!”杀人,是江才情解决事情的唯一方法。 夜未央翻了个白眼,“小白,这件事你先不要管,我一会儿去找她谈谈,保证以后不会再对我出手。” 江才情有些不放心,“可是……” “放心,我死不了。”夜未央道:“你去给孟传情疗伤,其余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他说完,又抓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可惜了这衣服,待会儿得上街再买两件。”他脱下衣服,找出仅剩的一件换上。还不到两天,他就换了三件衣服,夜未央觉得自己是有够倒霉的。 扒光了桌上的菜后,夜未央就去叫了农秋音,让她拿着酒壶一同下楼找南无诗,他觉得是时候跟南无诗谈谈了。此时,南无诗在柜台前心不在焉地打着算盘,见了夜未央和农秋音手中的酒壶,有些惊讶,想着这人怎么没喝。 似是有意为之,夜未央一走近她,便开口对农秋音道:“农儿,你把这壶酒喝了吧。” “啊?”农秋音有些不敢相信,举着酒壶仔细瞧了又瞧,问:“我可以喝吗?” 夜未央笑道:“当然可以。” “谢谢未央哥哥。”农秋音笑着就将酒壶喂向自己的嘴边,南无诗脸色一变,急忙喝道:“不可!” 农秋音停下动作,不解问道:“怎么呢?” 南无诗自不会告诉她酒中有毒,强笑道:“女儿家怎么可以喝酒呢?” 农秋音却不以为然,道:“怎么不可以?未央哥哥说可以,那就可以。”不理会南无诗,继续将酒壶放到嘴边。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易经筋 南无诗急了,手中暗暗运功,欲打碎酒壶。正欲出手时,夜未央及时抓住酒壶,阻止了农秋音,“农儿,这壶酒有毒,你怎么能喝呢?” 南无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迷惑,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是要用农儿威胁我吗?正想着,夜未央又对农秋音道:“这老板娘可是好心呢,你一定要感谢她才是。” “可是,为什么酒中会有毒呢?”农秋音不解问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南无诗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夜未央笑道:“我想一定是老板娘拿错了酒壶。”他看着南无诗,问:“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南无诗心中虽然有气,却又不得不配合夜未央,尴尬笑道:“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拿错酒壶了。” “真是这样吗?”农秋音看着两人,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两人的对话也太奇怪了,昨天不是还像仇人一样吗,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夜未央道:“农儿,我屋里似乎有老鼠,你把酒拿进去看看能不能毒死几只。”依然老套地支开她。 农秋音拿着酒壶走远后,夜未央看着南无诗,道:“怎么样,我们谈谈?” 南无诗将夜未央带去了酒窖,后者在里面四处转了转,道:“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还真怕你把我杀了弃尸此处。” 南无诗冷笑,“我还怕脏了我这些好酒呢!” 夜未央围着酒坛转了转,闻着酒香,有些享受,喃喃道:“能与美酒长埋这里,也挺不错的。” 南无诗看着他那个享受的表情,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但很快她恢复了神智,暗自责骂:“怎么会把他想成那个人呢?他们只不过同样爱酒罢了,其他的,根本无可比之处。”她摆了摆头,让自己定下心神,问:“你想跟我谈什么?” 夜未央开门见山道:“我非常明白你想让我死的心情,不过,这种行为简直太愚蠢了!” 南无诗明白,这个时候装傻是没有意义的,既然要谈,那就一次说清楚。她冷声道:“我说过,为了农儿,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手上沾了太多人命,不在乎你这一条。” 夜未央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道:“枉你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你以为杀了我就是对农儿好吗?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我让农儿把那壶毒酒喝下去,她绝不会犹豫片刻。同样,若是我让她杀了你,她出手便绝不会留情,母女反目,也是一场好戏,不是吗?” 南无诗不禁大怒,骂道:“混蛋!你究竟给农儿下了什么蛊!” 夜未央悠悠然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没兴趣杀你。否则,以小白的能耐,你早已死了不下十次。以后别再做这种暗杀谋杀的傻事,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农儿一定会成为我的挡箭牌。” 南无诗淡淡道:“农儿待你一片真心,你何其忍心利用她?” 夜未央不以为然,“这你可错了,我将她用的恰到好处,成全了她,也便宜了我自己,有何不可?”他看着南无诗,道:“果然,你还是太嫩了,若我是你,一定不会使暗杀手段的,如此只会适得其反,让农儿更加憎恨你而已。” 南无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家伙在做什么,竟然想要点化自己。她不禁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很有道理。以前她毫无牵挂,行事狠辣绝决,面对任何困难都是游刃有余。可自从见了农儿之后,她变得太过感情用事了,以至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我说这么多,聪明如你,应该不会再做傻事了吧。”夜未央笑笑,抱起一坛酒,拍了拍,道:“口干了,这个不算账了啊!”说完就往酒窖外走。 南无诗转身,暗器出手,直击酒坛。“嘭!”的一声,酒坛碎落一地,酒水哗啦啦地从夜未央的身上流向地面。 南无诗冷冷道:“想喝免费的酒,地上舔吧!” 夜未央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心中默数:“第四件。” “夏星辰究竟干什么去了?”孟传情不禁在心中问。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有夏星辰在的时候,还可以跟他说说话斗斗嘴。他打开房间窗户,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由得羡慕起来。鸟儿在笼子里待久了,都会羡慕外面的自由,在武林庄的时候,他就时常偷偷跑出来,如今却被困在这小小的客栈里。事实上他的身体并没有那么虚弱,至少逛逛街还是可以的。不过只要他一踏出大门,立马就会有很多人来拦他,苦口婆心地劝他要好好地留在房间里疗伤。他听的厌烦了,也就认了。 孟传情的心有些痒痒,外面的阳光多好啊!不出去晒晒还真有些不甘。爬上窗户,望着遥远的地面,心想:既然不让从大门出去,那就从这里直接跳下去,虽然伤还没有好,不过这点能耐自己还是有的。聚神,提气……等等!好像有什么人来了!他抓住窗沿,转了个身,看着推门而进的人。嗯……似乎挑错了时间…… 江才情随手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孟传情,问:“你准备好了吗?” 孟传情跳下窗户,道:“我等你很久了。”纵使心中有气,这笔交易却还是要做,在完全康复之前,表面上和颜悦色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夜未央慢慢走向他,道:“那我们就开始。”伸手猛然抓住孟传情的手臂,一扭一旋,将他按在椅子上。 孟传情是有苦说不出,这家伙的速度太快了,力道又极大,他根本就反抗不了。而且,他一定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请”自己坐下吗?正想着,就感觉背上一热,江才情已将双手抵在他的后背之上,开始为他疗伤。 一股浑然的真气慢慢地由江才情的手中抵达他的后背,又渐渐流入全身,在他体内游走。每经过一个地方,孟传情便感觉温暖异常,极其舒服,就似冬日里的暖阳,在寒风刺骨之时突然照向你。让他有一种从地狱里重生的感觉。 竟然真像夜未央说的那样,这个小白,在武林庄的时候,让自己从九霄堕入地狱,此时,竟让自己从地狱重生。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自己如此贪恋? 江才情所传输的每一股真气,在体内回旋,撞击着他的血肉,继而聚集到胸口,让他心口灼热滚烫。纵是如此,他依然期盼着这种感觉。这种强烈的渴望,就仿佛相隔许久的恋人,再次重逢,如胶似漆,舍不得分开。仿佛前世他就与这个人相识,同他一起遨游天地…… 想着想着,孟传情的思绪就飘了很远。与鄢商慈的第一次见面,与她的海上历劫,一幕幕都在心头重演,渐渐地,那张脸换成了江才情…… “你的心不静,是想走火入魔吗?”江才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令孟传情不禁打了个颤。他摆摆头,努力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因为太想念商慈了。他重整姿势,闭上眼睛,静坐凝神,放松全身,接收着江才情传过来的丝丝内力。 心静下来后,孟传情便感觉神清气爽,无比精神。正自惊讶时,一股真气突然流窜四周,如火般灼热,又如被千蚁肆咬,疼痛难忍。他额头冒汗,忍不住惊呼出声:“我好难受……”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江才情急忙收手,讶异地看着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孟传情擦擦嘴角的血,道:“你练的真是易筋经吗?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伤势更严重了?” 江才情变了脸色,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练的是易筋经?”他家族绝学,外人甚少得知。 孟传情轻揉丹田,缓缓道:“不是夜未央说的吗?他说你的易筋经三天就可以让我痊愈,还真是了不得的本事。”他顿了顿,又道:“你该不是不想救我,所以用了别的功夫吧?” 江才情听了孟传情的话后,第一次认真思考起来。方才,他的确使用了其他武功,轩辕家的另一种深厚内功——藏边密宗功法,但并非是他不想救孟传情。而是易筋经只有和它相结合,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更快的疗伤。以前,他一直都是用这两种内功给人疗伤的,谁曾想竟与孟传情的体质相克,以致他受了更重的伤。想了想,他便单独使用易筋经,再次为孟传情疗伤。 “嗯,现在舒服多了。”孟传情由衷道。他感觉自己吸收的极快,而且也不再有一些奇怪的念想,身体如置春风之中…… 江才情却有些担心,不用藏边密宗功法的话,三天是无法痊愈的,该怎么跟未央说呢? 夏星辰之所以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是因为她收到了孟凡尘的飞鸽传书,相约在五十里开外的荆棘林相见。不过,因为已经渐渐对孟凡尘失去了兴趣,她并没有应他的要求即刻前去相见,而是在镇上逗留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往荆棘林赶去。 当她只身到达荆棘林的时候,已然是两个时辰后了,孟凡尘正坐在草丛上闭目调息。听见了脚步声,他睁开眼睛,道:“你来了。” 夏星辰手中捏着一根树枝,侧头看着他,“你受伤了?” 纵然孟凡尘伪装的很好,她还是看出来了。她没有高深的武功,不能从气息判断对方的强弱,凭的全是自己的感觉。第一次见面时,孟凡尘便给她一种霸道、傲气的感觉,让她印象非常深刻,这也正是她愿意追随他的原因。但此时,这种感觉完全消失了。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与之前的容光焕发大不相同,一副憔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有所怀疑。 “被小人暗算了,不怎么碍事。”孟凡尘不愿向夏星辰提及事情的经过,便一语带过。几日前,他们父子二人被江才情重伤,行走困难,便停留在当地疗养。伤势有所好转之后,他才约夏星辰来此商讨事情。 夏星辰听了后,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怀疑。这么轻易就被人暗算了吗?当初就是因为见他足够的强才誓死追随的,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才发现这个江湖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够伤了孟凡尘的人,一定要比他还要强上许多,那么她还有必要追随这个人吗?她试探着问:“是什么样的人?要不要我去给你报仇?”她真正感兴趣的,只有强者,这一问,只不过是想认识那个人罢了。 孟凡尘站起身,沉声道:“别多事!你不是他的对手。”言外之意是连我都不是他对手,更何况是你。 夏星辰岂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但她懒得解释,扔掉手中树枝,撇撇嘴,问:“你找我什么事啊?”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孟凡尘道:“你现在住在武陵镇,可曾看见两个男人带着小女传心经过?”孟传心毕竟是他的女儿,虽然平日里关心的少,但遇上危险了,还是会有些牵挂。 “孟传心?”夏星辰想也不想,道:“没看见。” 她曾在武林庄住过几日,孟传心她自然认得。不过,二人虽然住在同一客栈,却从未见过面。她有些好奇,又问:“怎么,那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跟男人私奔了?”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显然是对孟传心的举动非常支持。 “胡说八道!”孟凡尘轻喝一声,道:“传心她是被人劫持了,你这几日在镇上多留意一下,若是见了那两个男人,通知我一声。” 夏星辰听了这话,兴趣突然就来了。劫持大小姐的人会不会就是打伤孟凡尘的人?那这样的话,她找到了大小姐不就等于找到了那个“强者”了吗?她心中窃喜,问道:“这件事我自然会留意的,你且说说那两人什么模样。” 孟凡尘冷哼一声,道:“两个男人年纪相仿,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 夏星辰愣了一下,道:“那打伤你的是黑的还是白的?”她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问那么多做什么?”孟凡尘眉头微皱,道:“总之你先留意着,切不可擅自与他们起冲突。” 夏星辰心里暗骂了声“老狐狸”,遂问道:“你不去武陵镇吗?” 孟凡尘道:“传闻也受了伤,还在后面,幼忧和商慈在照顾他,可能要些时日才能赶到武陵镇。” 咦?都来了?夏星辰心中暗想:这下武陵镇可热闹了。她媚眼含笑,道:“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孟凡尘突然问道:“我那个不肖子呢?”他问的自然是孟传情。 夏星辰漫不经心地道:“在客栈养伤呢,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她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等等!”孟凡尘突然叫住了她,“对面好像有人。”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无色引线 此地是武陵镇外最大的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块地方布满荆棘,因此又被称为荆棘林。两人所在的地方,位于荆棘林左侧,而此时,孟凡尘透过密枝发现,对面右侧的方向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二人慢慢绕过去,见一人背对着他们,手持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孟凡尘望着那一身黑乎乎的衣服和披散在肩上的黑漆漆的头发,微微讶异,喃喃道:“是他?” 对黑色如此执着的,除了夏星辰,当然还有夜未央。 他从南无诗的酒窖出来后,直接去镇上的成衣铺买了干净的衣服换上。穿着新衣服,他的心情格外的好,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了起来。途中,他经过一家面摊,见冉必之正扒在桌子上吃着面条,陌阳刀被黑布包着放在桌角。他一时好奇,走上去问道:“怎么,难道大酒楼的饭菜还不如路边的一碗面?”这人不是该在金山酒楼享着清福吗? 冉必之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接着呼哧呼哧将碗里的面吃光了。这才道:“霍大小姐现在一直坐镇酒楼,有点吃不消。” “哦?霍嫣华?霍春秋……”夜未央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起来。 冉必之见了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的脑袋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在他看来霍嫣华就是一个女人,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这人就不一样了,给他一个名字,他就能想到千里之外。 “我突然想到很有趣的事了。”夜未央笑笑,问道:“你和六日都光临过霍府,可曾见过霍夫人?” 见冉必之摇头,夜未央又道:“霍嫣华这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可不是霍金山这种粗人能够教出来的。而且,霍春秋这小子我见过,功夫可不弱,我很好奇,不知道他师承何门?” 冉必之道:“你怀疑霍夫人?” 夜未央道:“必之,说到武陵镇你会想到什么?” “武陵山。”冉必之想也不想就回道。 “那说到武陵山你又会想到什么呢?” “十七多年前的武陵山之战。” 夜未央道:“霍夫人的名字是叫萱娘吧?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当年失踪的闻宗萱呢?” 冉必之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夜未央又道:“如此一来,这一切都说的通了。六日说她曾经在这片树林与一个灵渊阁的高手对战过,那个人未必就是灵渊阁的人,也有可能是闻宗萱。别应天师出灵渊阁,将功夫教给妻子,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她本身就是灸泠门的弟子,会灭绝神掌也就不足为奇了。那么她的出现,究竟是为了试探六日,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冉必之张大了嘴看着他,这人的思路自己完全跟不上啊!他只得点点头,问:“对呀,她有什么目的?” 夜未央喃喃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人可能会是此次飞龙引计划的一大变数,不得不防。”他突然单掌拍桌,道:“必之,交给你一个任务,从霍嫣华的口中打听清楚霍夫人的来历。我必须确定她是不是闻宗萱!” 冉必之苦着脸,道:“要回酒楼啊?那个女人明明喜欢的是你,为什么要我去应付?” 夜未央正色道:“这可是任务,给我办好点!”说完,他又问:“六日和那人对战的地点就是在荆棘林吗?我去看看,顺便查探一下附近的地势,方便以后行动。” 冉必之问:“你一个人去?要不要叫个人手?”这人现在的脑力值虽高,可武力值几乎没有,万一路上遇上了什么危险,可是件麻烦事。 夜未央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和小白都有事要忙,无暇顾及孟传心。一会儿你去跟六日说一下,让她务必看紧孟传心,万不可让他们姐弟二人见面。” 夜未央交代完这些事后,就独自一人来到荆棘林,哪知偏巧不巧与孟凡尘和夏星辰二人相遇。当孟凡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早知道我就听必之的话带个人手了。他含笑看着孟凡尘,淡定地打着招呼,“哎呀,这不是孟庄主吗,真巧啊!” 孟凡尘一双眼睛四处瞅了瞅,问:“你一个人?” 夜未央的眼珠滋溜溜地转了几下,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惧怕小白,以为他就在这附近,既然如此,我就先唬唬他。他嘿嘿一笑,道:“孟庄主,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就看你是想动文还是动武了。” 孟凡尘见夜未央脸上毫无惊慌之色,真当江才情就在附近,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白目。”夏星辰走了过来,嗤笑道。 夜未央侧头看着她,道:“夏星辰?”他的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自不会忘记。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叫自己白目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当真以为他是白目。呵,居然被人轻看了,这感觉还真是不爽。他扭头看向孟凡尘,问:“你们一伙的?” 夏星辰有些奇怪,插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并不知道夜未央和劳桑心两人之间的关系,当然不会想到是劳桑心告诉他的。 夜未央道:“千机子的弟子嘛,谁不知道。”既然是千机子的弟子,那么机关术应该很好了,这树林又是机关术的优势,现在可不能得罪她。 夏星辰暗自疑惑,这家伙怎么把自己的底细打听的这么清楚?正想着,便听孟凡尘道:“你们见过?” 见夏星辰点头,孟凡尘眼睛一瞪,问:“那传心呢?他们不是在一起吗?”他又看向夜未央,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夜未央轻笑道:“孟庄主放心,令嫒在客栈里住的很安心。” 夏星辰突然笑了,“原来那个黑衣服的就是你啊!”她看着夜未央道:“你这么弱,肯定是伤不了庄主的,那么伤他的就是那个白衣人了。他在哪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那个强者。 孟凡尘小声道:“星辰,怕是他就在附近,暂时不要引他出来。” 夏星辰听后,心中更加沸腾了,道:“我就是要见见他!还怕他不出来呢。”说完,她伸手一扬,似是将什么缠在了树枝之上,纵身一跃,飞上了枝头,四处遥望。 夜未央见了夏星辰的动作,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不会真想引小白出来吧,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了。不行,得赶紧阻止她! 这时,夏星辰扬声道:“喂!你出来!有本事伤人就不要躲在背地里!” 夜未央依然淡定地对孟凡尘道:“孟庄主,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白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这丫头若是惹怒了他,下场你是知道的。” 孟凡尘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夏星辰虽然机关术高明,但到了紧急时刻他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她这样一闹也好,可以确认白衣人一下是否真在附近。他仰头看向夏星辰,见她依然扯着嗓子叫着,心想,果然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最好利用了。 夏星辰叫了几句后,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平日里很少骂人的她,什么脏话通通从嘴里蹦了出来,想尽了办法要激江才情出来。 夜未央心中暗惊:坏了!这丫头骂得这么狠,小白若是还不出来,岂不是让这老匹夫怀疑吗? 果然,孟凡尘有些怀疑了,他凝神看了看四周,只见万鸟飞绝,林枝摇曳,再无其他动静。不由得冷笑,问:“那个人根本不在这里,对吗?” 夜未央道:“你信,他就在附近,你不信,那也没办法,反正好话我是说尽了。”他依然死撑着。 夏星辰从枝头跃下,瞪着他,道:“你骗人!他根本就不在这里对不对!” 夜未央仰头望天,没有回答。孟凡尘冷笑一声,道:“星辰不用气恼,我有办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他盯着夜未央,沉声道:“那人甚是紧张你的命,若是你有生命危险,他一定会出现的……” “然后‘啪’的一声,再像上次一样,把你打在地上爬不起来。”夜未央适时地接住孟凡尘的话,惹的夏星辰一阵偷笑。 孟凡尘看了夏星辰一眼,脸色有些僵硬,接着道:“若是他没有出现,那你死了也不能怨谁!”他说完,阴险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匕首。 夜未央大惊,小白根本不可能出现,再拖下去也是难逃一死,现在只能以退为进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口中道:“不用试探了,他的确不在这里,我是一个人出来的。” 孟凡尘大笑:“果然是骗人的!那么就算现在杀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夜未央淡淡道:“你这是想恩将仇报吗?别忘了,那日可是我死死拖住小白,才救了你们全家的性命。”他就知道,孟凡尘不会对他感恩。 孟凡尘道:“少跟我说什么恩情!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老夫耍的团团转,还劫持了我的女儿。这笔账我今天就跟你算算!”不由分说,伸手将匕首刺进夜未央的胸膛。 夏星辰听说江才情不在这里后,有些失望,没有再理会两人。此时见孟凡尘真要杀夜未央,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真要杀他?”她瞥了一眼夜未央,这人虽然薄弱,但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她虽然瞧不起弱者,却从未想过要杀了他们,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杀这些薄弱之人。 孟凡尘道:“星辰,你休要管我,我与这人有些私仇,他必须得死!” 夜未央看着两人,悠悠开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在唱红脸和白脸呢?” 夏星辰听了这话,眼神一变,这人竟如此不知好歹!看不出来自己是在救他吗?既然如此,自己何苦要救。她愤愤地撒手,道:“死了活该!” 夜未央看着孟凡尘,道:“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呢?只不过是解气罢了。可留我一条命就不一样了,至少可以保证你女儿的安全。再者,把我留在身边,紧急时刻,也可以拿我做人质,跟小白换你女儿。孟庄主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为一时之气而坏了大局吧?”夜未央真怕孟凡尘一时冲动杀了自己,所以只能选择留在他身边以求活命。 孟凡尘想了想,对夏星辰道:“他说的没错,我要拿他跟那个人换传心。先找根绳子绑起来,带在身边。” 夏星辰笑的比谁都开心,正好,如此她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见孟凡尘抽了一根藤条,她凝眉想了想,道:“庄主不必急,我正好研究了一个新机关,可以让他试试。” 夏星辰再次跃上枝头,钻进茂密青葱的树窝里捣腾着。孟凡尘和夜未央站在树下,看不见夏星辰的身影,只见树上寒光闪闪,落叶纷纷。不出一会儿,夏星辰如黑羽蝶般从树上飘然落下,手中多了件物事。 夜未央自知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星辰走向自己,将手中木制的枷锁,套在他双手手腕上。 这枷锁极其平常,一个木板两个洞,与官府锁犯人用的有些相似,只不过是小了许多,只有一尺来宽。枷锁套在手上感觉很是松垮,夜未央随便动动就可以将手抽出来。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女子是千机子的独传弟子,她所制作的机关,绝对不是这么普普通通,简简单单。 果然,夏星辰套上枷锁后,双手各自用力在两边一拍,“咔嚓咔嚓”几声,枷锁立即严丝合缝,紧紧地贴在夜未央的皮肉之上。接着她双手又从枷锁上方轻轻拂过,在中间时突然合拢,做莲花状慢慢向怀中收去,然后双手插腰,看着夜未央,笑道:“谅你也逃不掉。” 夜未央眯着眼睛看着夏星辰的双手,而后又仰头看了看方才夏星辰所立的那棵树,心中有些疑惑。她每次行动前,双手都会微微扬起,似是手上有种无形的东西在操纵着什么。她上树时所用的轻功,属于急掠,一冲而起,就像是有根绳子拉着她上去;下树时的轻功却是慢而飘忽,就像是踩着什么东西滑了下来。难道,她手上真的有无色引线之类的东西? 夏星辰对自己的杰作似乎非常满意,她拍拍手,对孟凡尘道:“好了,我们走吧。” 孟凡尘显然对夏星辰的机关术还不是很了解,见她只是锁住了夜未央的双手,有些不放心,问:“这样就可以了?” 夏星辰道:“我说过,他绝对逃不掉的。” 孟凡尘斟酌片刻,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去跟传闻会合,然后再去武陵镇。” 孟凡尘率先动身走在前面带路,夏星辰对夜未央喝了声“走!”就紧跟着孟凡尘,完全不再管身后的夜未央。夜未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夏星辰离去的身影,计算着她和自己的距离,心道:是否真的是用引线在操纵一切,马上就可见分晓。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所谓知己 “三步……九步、十步……”当夜未央数到第十步的时候,夏星辰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同时,似是有什么力量拉扯着夜未央手上的枷锁向前而去。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向前冲去,险些摔倒。 果然有引线!原来这就是夏星辰机关术的奥妙。 夜未央定住身形,心中暗笑,看向夏星辰的腰身。如果刚才的感觉没错的话,那股力量是来自于夏星辰的腰间。那么她刚才插腰并不是无意间的举动,而是通过这个动作将枷锁上的线连在腰间。难怪这女人的腰那么细,一定是缠满了无数引线。 有意思!不妨安心跟着他们,看看夏星辰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为防止再被拉扯,他快步跟上夏星辰,尽量离她十步之内。 三人穿过树林,行了大概十来里,入眼便见一个草棚。鄢商慈靠在草棚外的一颗树下,眼神望着上方,似是在想着什么。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几人。桑俊也从草棚里钻了出来,见了几人也是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孟凡尘看着鄢商慈,问:“传闻呢?” 鄢商慈没有说话,桑俊代答:“在里面,小姐在照顾他。” 孟凡尘脸色不善地看着鄢商慈,道:“你是他的妻子,怎么不照顾他?” 鄢商慈站起身看着孟凡尘,依然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含怨。桑幼忧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扶着孟传闻走了出来,道:“姑父,鄢姐姐心情不好,你就别说她了。” 孟凡尘轻喝道:“怎么叫的?她现在是你表嫂!” 桑幼忧看了身边的孟传闻一眼,低着头也不再说什么。孟传闻却是看向鄢商慈,眼中尽是担忧。这一次成亲,伤了太多人。自鄢商慈清醒后,就再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今后见了传情,又当如何面对? 鄢商慈沉默了片刻,突然提足奔向孟凡尘身后不远处的夜未央,问:“你怎么又被抓住了?” 夜未央含笑看着她,道:“时运不济呗。” 鄢商慈打量着,见他只是被缚了双手,有些纳闷,问:“你怎么不逃走啊?”只是被缚了双手,脚还可以行动啊。 夜未央笑笑,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鄢商慈当即明白,将耳朵靠近。只见夜未央凭空弹了弹手指,耳边便传来“嗡嗡嗡”的声音,竟是细小的丝线崩弹之音。她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夏星辰看着两人的举动,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素手一拂,牵动引线,夜未央被线拉扯,猛地朝前踉跄了几步。她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隐痛,便道:“知道痛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她哪里知道,夜未央只是因为手臂上的伤被扯动才会觉得痛,并不是因为她的机关。 孟凡尘看着众人,道:“今日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便动身赶往武陵镇。”说完,他走进草棚。经过孟传闻时,轻声问了句:“伤怎么样了?” 孟传闻低头道:“已经好些了。”其实他伤的并不重,那日他假意被江才情重伤,事后怕被孟凡尘怀疑,他只得继续装下去。孟凡尘一心只顾为自己疗伤,自然没有看出他的破绽。 夏星辰跟随众人一起进去,夜未央无奈只得跟着,哪知前脚刚踏进去便被她轰了出来,语气不善道:“你给我再外面呆着!”右手一扬,将腰间的无色引线缠在树上,气哼哼地又进去了。 夜未央一个人在外面无聊的紧,靠在树上哈欠连天。失去武功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极度虚弱,加上身上又受了伤,整个人就显得疲惫不堪,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鄢商慈轻轻推了他一把,才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诧异地看着鄢商慈,问:“鄢姑娘,怎么了?” 鄢商慈轻声道:“他们都在里面休息。我有事要问你。” 夜未央笑道:“你是想问孟传情的事吗?”他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姑娘,明明已经为**了,却不尽妻子的本分,整日想着其他的男人。这种不顾世俗,敢爱敢恨又如此坦率的女子,这个世上怕已不多了吧。 鄢商慈点点头,道:“你见过他了吗?” 夜未央道:“今早还见过呢,我们聊了很长时间。” 鄢商慈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道:“我放你走,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说完,她双手握紧刀柄,在夜未央的双臂之前凭空砍了起来。却听得嗤嗤两声,刀身即刻现出两条口子。 夜未央叹了口气,道:“别傻了,这丝线材质非凡,普通武器是砍不断的。”见鄢商慈一脸的失落,他只得安慰道:“你放心,孟传情他很好,反正你们明日就去武陵镇,见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鄢商慈不死心,举起小刀继续砍着,口中道:“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很烦,早一日见他我早一日安心。他曾说我是他的定心丸,同样,他也是我的定心剂。只有见了他,我的心才会平静。” 夜未央怔怔地看着她,突然道:“你可以停手吗?”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龇着牙道:“浪费力气,而且很痛。” 鄢商慈手中的小刀布满了缺口,她停下动作,看着手中的刀,喃喃:“怎么会这样?”扔掉小刀,她重重地吸了口气,看着夜未央,道:“果真是白费力气,但是我的手不痛,我会再想其他办法救你。”她想了想,又道:“桑俊的佩剑似乎挺锋利的,我去借来使使。” 夜未央苦着脸看着她,道:“你不痛,我痛啊!”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因为引线的崩弹之力极强,鄢商慈每砍一次,线便会扯动他手上的枷锁。枷锁又紧贴他手腕处,如此反反复复,就扯动他手臂上的伤口。 鄢商慈尴尬地看着他,道:“那个,夜未央,我不是传情,读不懂你的心思。你跟我说话不要总说的那么简单,不然老是误会。”她挽起夜未央的衣袖,查看着他的伤势,口中接着道:“传情就不一样了,他跟我说话,总是说的很明白,我也不用花心思去猜。他就是那种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同你讲话,他从不费口舌,因为你都猜得到。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与他之间的区别了吧。” 夜未央微微讶异,问:“你似乎很了解他?” 鄢商慈见他的伤口并没有出血,便松了口气,道:“只能说,他愿意让我了解吧。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曾经用三种动物描述过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夜未央试探着问:“兔子?猫?鸟?” 鄢商慈噗嗤一声笑了,道:“果然,你也很了解他。我曾说他看着像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其实偶尔也会挥一挥他猫的利爪,但他更向往的是鸟儿的自由。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那样说,但我想,既然老天让我遇见他,让我了解他,那就是一种缘分。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开的,我一定会找到他,努力回到他身边。” 夜未央静静地听着,不禁感叹道:“这小子什么福气啊。” 鄢商慈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桑幼忧和桑俊从里面出来了,来到两人身边。桑幼忧问夜未央,“你们为什么要抓走表姐?”在苏州城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人不坏,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所以她对夜未央并不似孟凡尘那样怀有敌意,而是当做朋友看待。 夜未央道:“都跟你们说了,小白他不会伤害孟传心的,你们大可以放心。” 桑幼忧叹了口气,道:“你得罪了姑父,日子怕不会那么好过的。他这人,最爱记仇了。” 桑俊插嘴道:“好像在这之前他就为二公子得罪过庄主,现在是新仇旧恨加一起,必死无疑。” 夜未央皱眉道:“喂!你们少吓唬我。虽然我现在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我相信,如果他心里还有孟传心这个女儿的话,就一定会留着我这条命的。” 桑俊忍不住嘲讽道:“都这般下场了,还这么狂!” 鄢商慈道:“桑俊,你的剑用一下,看看能不能救他。” 桑俊看了桑幼忧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拔出长剑,瞄准枷锁,运力猛击。哐当一声,剑砍在枷锁上,如同在砍硬铁,当即就断为两半。几人看着残剑,面面相觑。 突然,夏星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她见了桑俊手上的半截剑,冷笑一声,又道:“哼,想放他走吗?不妨告诉你们,我这宝贝刀剑砍不断,水火亦不惧,用什么方法都是徒劳。” 几人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孟凡尘听见了夏星辰的声音也从里面出来了,他看着几人,厉声道:“你们竟然都帮着外人?不想救传心了吗!” 桑幼忧道:“姑父,表姐她没事的,你放了夜未央吧。” 孟凡尘道:“你拿什么保证传心没事?” 桑幼忧被这话呛得无言,看了夜未央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夏星辰冷笑一声,道:“庄主,他们几个根本就是认识的,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像想要救人家的,尤其是她!”她指着鄢商慈,道:“明明已经为**了,放着自己受伤的丈夫不管,却还想着救这个男人,分明是和他有一腿!” 夏星辰的话如一道惊雷,打中了每一个人,无一不带惊诧之色看着她。 夜未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向左边移两步,离鄢商慈远点。他倒是无所谓,不过鄢商慈一个姑娘家被这么说,当真是颜面无存。他扭头看了鄢商慈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 鄢商慈平静地看着众人,淡淡道:“随你们怎么说,我问心无愧就好。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义气,什么叫恩情,什么叫知己。” 鄢商慈说这话很多人不明白,但夜未央却听出来了。 所谓义气,就是当初在东华客栈,他和孟传情抢酒不小心弄湿了她的衣服,最后两人一同陪她买衣服;所谓恩情,应当是自己当初在小白手上救下他们几人的性命;所谓知己,她是站在孟传情的立场,将自己和他比作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她始终都是以孟传情的心思为前提,做着孟传情会做的事,说着孟传情会说的话。显然,这个女子,才是最爱孟传情的那个人。 鄢商慈不给众人思考的机会,看着孟凡尘,接着道:“还有,倘若你觉得我的行为看不过去,大可让孟传闻一纸休书休了我。我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可以将我束缚。你若以为义父的一封遗书就可以左右我的命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义父,他是绝对不会把我的终身交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你在信上做做了什么手脚,大家都心知肚明。” 鄢商慈平静地看着孟凡尘,语气也很平淡,不顾孟凡尘依已然变了脸色,依然道:“当初你种下了这个因,就当知会有这样的后果。反正我跟孟传闻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除非是你了结了我,不然我会找到传情,生死也要跟他在一起,到时武林庄名誉尽毁,你也休要怨我。” 孟凡尘握紧拳头,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万万没有想到,鄢商慈的个性竟如此倔强,竟然会不顾世俗理念,一意孤行。倘若她真的去找传情,失去颜面的不仅仅是孟传闻,还有武林庄。这让武林庄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但是,杀了她又不行。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孟凡尘想了想,道:“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传情,那我们就加快脚步,尽早去找他。”他心想,既然鄢商慈这条路不通,那就从传情那里下手。他不相信,传情会与自己的大嫂通.奸,届时毁的就是鄢商慈的清誉了。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背下这个不堪的罪名? 众人听了鄢商慈和孟凡尘的话,个个都陷入了沉思。夜未央心中暗想:看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有够深的。夏星辰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和孟传情什么关系?桑幼忧却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输了,她远远没有鄢商慈那么坚强,那么执着地爱着孟传情。 这时,忽听堋内孟传闻一声闷哼,几人进去一看,却见孟传闻倒在地上,嘴边还留一丝鲜血。显然是听了几人的谈话,承受不了打击,吐血晕了过去。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叫他怎么不气。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二手的剑 夜未央离开后,劳桑心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辗转踱步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夜未央还是没有回来,劳桑心急忙把冉必之叫来,命他出去寻找。 冉必之抱着大刀,一脸的无奈,“你担心过头了吧,这才一个下午。” 劳桑心道:“若是以往,我也不必如此担心,但现在他没有武功防身,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赶快去附近找找,把他带回来。” 冉必之心中暗笑,故意问道:“既然你担心他,何不自己出去找?” 劳桑心道:“你不是说领主让我看着孟家姐弟吗?我现在不能离开。你那么闲,出去找找就当练腿了。” 冉必之气极,扬起刀抗在肩上,转身离开。真是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闲,当真以为应付霍嫣华很容易吗?找回来也好,让他自己去应付那女人。 冉必之出去一个时辰后,劳桑心更加不安了。必之和她之间有联络暗号,如果他找到领主了,一定会通知自己的。可是到现在,必之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讯号,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找到领主。领主究竟去了哪里?她不安地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 掌柜齐叔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客栈里打尖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不过五桌。这姑娘手快心细,做好了客人的饭菜后便在大厅里来回游荡,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她一向清冷,与人也说不上什么话,齐叔自知她不会搭理自己,便没有多言,继续打着他的算盘。 也不知过了多久,客人几乎都走光了,劳桑心依然在大厅里等着。此时,庄伏楼修剑回来,见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有些诧异,上前问道:“你怎么呢?” 劳桑心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剑修好了吗?”早晨庄伏楼出去时她看见了,也目睹了沥血剑的缺口。 庄伏楼点点头,道:“找了好几家铁匠铺,最后还是霍兄弟帮忙在镇南找到了一个打铁高手,才让剑看起来与从前无所差别。”说着,他抽出沥血剑,剑身闪着阵阵寒光,之前的缺口已不复存在。 劳桑心淡淡道:“那就好。”她想起了夜未央昨日跟她说的残阳沥血之事,心里有些疙瘩,喃喃道:“不过就算这样,你这二手的剑,怕是也配不上我吧。” 庄伏楼微微一愣,她这话什么意思?正想问个清楚,抬眼却瞧见一个白色人影从二楼走廊经过。正自奇怪这人怎么如此面生,却见那人推开了孟传情的房门,庄伏楼不禁脸色一变,提剑就奔上了楼梯。 劳桑心早就看见了江才情,知道他是去为孟传情疗伤,就没什么奇怪的。但见庄伏楼一口气冲了过去,急忙拦住了他,道:“庄伏楼,你想做什么?” 庄伏楼推了她一把,急切道:“你让开!他要去伤害孟兄弟!” 劳桑心哪里肯放开他,一手抓住他的腰带,道:“你个笨蛋!难道还要去修一次沥血剑吗?” 庄伏楼回头,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知道?所以他就是昨晚那个弄残沥血的人,夜未央口中的小白?你们是一伙的?” 劳桑心放手,淡淡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是不会伤害孟传情的。” 庄伏楼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被这个女人一骗再骗,也不知她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了。 劳桑心脱口道:“我拿我的命跟你保证!”她斩金截铁地道:“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孟传情。所以,你绝对不能进去打扰他。” 庄伏楼信了劳桑心的话,一直守在孟传情的房外。半个时辰后,江才情出来了,他看也不看庄伏楼一眼,径直回自己房间去了。 庄伏楼进了孟传情的房间,见他正坐在床上调息,急忙问:“孟兄弟,你没事吧?” 孟传情看向他,道:“我没事。” 庄伏楼走近孟传情,见他脸上的气色已恢复如常,说话声音也比之前更加洪亮了,分明是内伤见好。他有些讶异,问:“刚才那个人是来给你疗伤的?他为什么会帮助你?” 孟传情并不打算将交易的事告诉庄伏楼,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他朋友欠了我一个人情,他是来代还的。” 庄伏楼看着他,问:“你是说夜未央吗?” 孟传情道:“对,所以,庄兄不用担心,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庄伏楼不解,“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相信他?” 孟传情笑道:“庄兄,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就像劳桑心,你明知她不是什么正义之人,却还想跟她往来。不是因为你相信她,而是因为你愿意接受她这样的身份。我不喜欢被束缚,所以结交朋友也不限身份,不追究他们的过去,不局限于他们的未来。有时候,糊里糊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庄兄,你背负了太多包袱,这样会活的很累,不如放下,反得自在。” 又是放下!庄伏楼更加不解,当初水连环就劝他放下,他不为所动,而今孟传情的话,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放下?他一直盼着带师妹重回灵渊阁,了却当年的一切恩怨。这也是他执剑的目的,岂能轻易放下?他却不知道,孟传情所说的放下,指的是他和劳桑心之间的感情。 孟传情看得出,庄伏楼是喜欢他姐姐孟传心的,但被困在残阳沥血的故事里,庄伏楼太过于相信天命,一直认为劳桑心是他的命中良缘。太过于执着劳桑心,他就会失去孟传心这个真爱,何不放下所谓的命运,去追求自己喜欢的。 孟传情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当然不能对庄伏楼直说:你要是喜欢我姐姐,就去追她吧。万一吓跑了怎么办?他斟酌片刻,道:“庄兄,我的意思是,无论做什么事,需先问自己的心,只要心没有一丝苦痛,没有一丝犹豫,便努力地去做吧。” 孟传情的话,让庄伏楼想了很久,当晚,他几乎失眠了。同样的夜晚,辗转难眠的还有江才情,理由当然是因为夜未央没有回来。因为劳桑心的再三保证,一定将夜未央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又拿要替孟传情疗伤为借口,才阻止了他出去找人的念头。 在这样的时刻,农秋音却不在房中,而是在房顶与南无诗交谈。谁也没有注意,她与南无诗走到了一起,二人早已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南无诗就凭自己的智慧将农秋音彻底地收服了。与夜未央的那番谈话,她收益颇多,也明白了农秋音的本性。于是,她以夜未央为话题,很快就让农秋音黏上了她。 “你说你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未央哥哥,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农秋音靠在南无诗的肩头问。 “那是在十年之前。” “十年前?十年前的未央哥哥会是什么模样呢?是个小孩子吗?” 南无诗笑道:“你未央哥哥可不年轻了,十年前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他呀,可大你七八岁不止呢。” “可是他看起来很年轻啊!” 南无诗笑笑,岔开话题,问:“农儿,你认识住在一号房的孟传情吗?” 农秋音咦了声,问:“他不是叫杨誓吗?” 南无诗怎会不明白那是化名,顺着农秋音的意思,道:“哦,我记错了,他叫杨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农秋音道:“我们是在莫邪大会之后认识的,还一起在盟主府吃过饭呢。” “那盟主府都有什么人呢?” “有哥哥,庄伏楼,还有六日姐姐,鄢姐姐。我在那里被一个奇怪的女人弄瞎了眼睛,是未央哥哥救了我。” “你说的六日姐姐就是客栈里的劳桑心吗?” “对呀,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好凶的。” 南无诗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定是这几人在莫邪大会上崭露头角,心怀鬼胎的韩令风邀请他们去府上做客。想必小孟和夜未央也是那个时候相识的吧。她苦涩一笑,道:“农儿,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听说你自小就没有娘,以后你就当我是你娘吧。” “真的?”农秋音有些不敢相信。 南无诗点头道:“真的。”心道:因为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啊!我真的想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也因为你那高明的慑心术,对我大有用处。 头顶月色如常,映照着两人,却显得如此缥缈。人的命运之所以会相连,只是因为互相利用吧。 这一夜,孟传情没有睡,而是一直在房中调息,天亮时才作罢。 望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他舒眉轻笑,自言道:“易筋经果真不错,看来不出三天,我就能痊愈了呢。”江才情每隔六个时辰为他疗伤一次,每一次疗伤他都收获不浅。 “不过,夜未央这家伙让我做他五天的属下,可不能这么快就好了,便宜了他。” 因为孟传闻的缘故,孟凡尘一行人当晚皆留在草棚过夜,次日天明才动身赶往武陵镇。经过昨日的事件之后,这七人一路上都沉默起来,行了半里路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孟凡尘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有劲。桑幼忧、桑俊和孟传闻并排紧跟在他身后,三人脸色沉重,一言不发。夏星辰跟在三人身后,手中拿着树枝,悠哉悠哉地甩着,望着前面的几人,她除了冷笑,再无多余的表情。鄢商慈始终保持在夏星辰身后右侧四五步的距离,时不时扭头看向最后面的夜未央。 夜未央一脸的疲倦,始终保持着离夏星辰十步之内,稍慢一些他就会被引线拉扯,那滋味着实不好受。所以纵然很是辛苦,他依然勉强支撑着。不过,行了大概五里路之后,他开始叫苦不迭,强烈要求集体休息。 夏星辰转身看着他,鄙夷道:“你怎么那么没用啊,这才几步路你就走不动了!” 夜未央道:“你们个个身怀绝技,而我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被绑着手,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夏星辰皱眉,“照你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武陵镇?”不予理会,转身接着往前走,口中道:“走不动你就躺着,我把你拖过去。” 夜未央暗骂一声,四处瞅瞅,见旁边有一颗大树。他走上前围着树转了两圈,然后懒洋洋地靠在树上休息起来。夏星辰走不动了才回头看向他,见他竟拿树做盾牌,气极之下,十指舞动,向上一扬,大树随即应声而断,倒在路边,青枝险些压到鄢商慈。 夏星辰扬眉,看着夜未央,冷声道:“一棵树算什么,金银铜铁我照样削得断!跟我斗,你还愣点!”猛拉引线,喝道:“走!” 夜未央耸耸肩,跨过大树,神色如常地接着往前走。途中又经过一颗大树,如法炮制,围着树缠两圈。夏星辰依然毁树,如此反反复复,在倒下了六颗树之后,孟凡尘终于不耐烦了。“星辰,随他吧,再这样下去这一路的树木都要被你毁了,我们还是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夜未央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终于获得了休息的机会。他喜滋滋地坐在树干上,心里却想:这夏星辰的心也够狠的,还真不好对付。夏星辰却恨不得杀了他,瞪了夜未央一眼,对孟凡尘道:“庄主,何不直接杀了他?我不想牵着他了,还不如牵一条狗!” 孟凡尘皱眉道:“星辰,这是他的计谋,故意激怒于你。你一向冷静,怎可因他乱了心智?” 夏星辰虽然性格冷傲,瞧不起弱者,但脾气一向冷静如常,可遇见夜未央之后,她总是被这人气的大发脾气。夜未央虽然人弱,可心不弱,所以他在夏星辰面前总是能够占到上风。 夏星辰似是被孟凡尘点醒了,她怔了怔,喃喃道:“说的没错,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她看开后,索性坐在地上拨弄着杂草。 众人闲闲散散地坐着,也无人讲话。孟凡尘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睛,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周围安静如常,只有阵阵微风吹过,但在这风声之中,隐隐又夹杂着一阵刀鸣声。 几人面面相觑,唯有夜未央侧耳聆听了片刻,叹道:“哎呀呀,貌似来了不得了的人物。”随着他的话落音,刀鸣声越来越响了。 孟凡尘猛地站起身看向身后,一个黑衣人双手握着刀柄,撑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众人皆吓了一跳,纷纷起身看向那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挡箭牌 孟凡尘见那人那刀都有些眼熟,凝神想了片刻,道:“是你?”这不是天目峰下遇见的那个人吗? 冉必之抬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夜未央身上,抱怨道:“还真让人好找。”他昨晚在森林里找了很久,结果迷路了,一直到天亮才找到大路,恰巧在此处与几人相遇。 孟凡尘想起那日在天目峰下,冉必之飞刀护主,救的就是夜未央,他扭头看向夜未央,问:“他是你的属下?” 夜未央浅笑,道:“不,他是我的先锋。” 桑俊盯着冉必之的刀看了很久,这时忽然道:“陌阳刀。”他看向孟凡尘,道:“庄主,他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刀道第一高手冉必之。” 桑俊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随着桑幼忧走南闯北,道听途说,听过此人的传闻。武林庄自居武林之首,一向与正派来往,甚少与邪派接触,对这些人物,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所以,孟凡尘听后也是暗自惊讶,问:“你就是被誉为江湖第一男魔头的陌阳刀主?” 冉必之冷笑,道:“既然知道,就赶快放人!”他提起陌阳刀,指着孟凡尘,道:“你,重伤未愈,不是我的对手,闪边!” 孟凡尘额头青筋暴起,这人竟然如此看轻他!正欲出言教训,却见冉必之指着孟传闻,道:“你,三刀都躲不过,不想死也给我闪边。” 接着又指着桑幼忧和鄢商慈,“女流之列,不屑动手,自己走远点。” 最后又指着桑俊,道:“看在你有些见识的份上,不跟你动手,带着你家小姐走远点。” 这人真是轻狂的可以,每个人不禁这么想。夏星辰望着那闪亮亮的大刀,心想:不知道他会怎么说自己?正想着,冉必之已将目光看向了她,道:“你,给我放了他!” 夏星辰看着冉必之,冷笑道:“刀道第一高手么?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十指微张,双臂微扬,随着她的动作,地上的断枝纷纷飞起,如利剑般尽数击向冉必之。 冉必之抡死陌阳刀,唰唰两下,两股劲气瞬间就将树枝劈的粉碎。不再给夏星辰第二次袭击他的机会,他双手握刀,猛劈地面,强烈的劲气直逼夏星辰脚下。夏星辰神色一变,舞开双臂,凌空跃起,一个跟斗向后翻去。双脚刚立定,冉必之已来到她身前,大刀从头顶劈下。 好快的身法!夏星辰不由得暗呼,急忙拉开双手,扯着引线挡在头顶,抵挡住陌阳刀的袭击。无色引线坚韧无比,锋利如陌阳刀也拿它毫无办法,砍在上面,如同玄铁。 冉必之看不到引线,只感觉有什么挡住了陌阳刀,心想:这女子的功力没那么深厚,不可能是聚气挡刀,难道是什么独特的武器?他握紧刀柄,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刀向下压去。管它什么东西,他不信还有陌阳刀砍不断的东西。 好强劲的刀气!夏星辰虽然有引线护着,陌阳刀无法砍中她,但刀身所散发的强烈刀气直扑她的面门,让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冉必之手上的力道极大,已渐渐将引线压弯,眼看就要触到额头。情急之下,她双手猛地用力,左右交换位置将引线缠在陌阳刀刀口上,然后用力拉扯,想要折断陌阳刀。但她没有想到,陌阳刀的材质也非同一般,销金断玉的引线竟然无法伤它分毫。 夏星辰一时失算,低估了陌阳刀,见此法不通,只得另寻计策。正值焦急时刻,冉必之却轮转刀柄收回了陌阳刀,再次横腰砍了过来。夏星辰足底一蹬,借势而起,一个回旋向后跃去,立在夜未央所坐的树干之上。在旋转的同时,腰间的引线连同绑着夜未央的那条尽数缠在了一起。 夜未央正兴高采烈地看着好戏,突然感觉双手一紧,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道将他往夏星辰身边拉扯,刚好挡在夏星辰身前。眼见冉必之的大刀就要落在肩膀,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喂!你凑什么热闹啊。” 夜未央听到耳边传来冉必之低沉又无奈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刀口贴在他的衣服上,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却并没有伤及骨肉,显然是冉必之在最后一刻收住了刀势。夜未央注意到他持刀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明白,突然收刀对身体的损害极大,强劲的冲击力之下,必之被自己的内力反击,受了内伤。 他慢慢挪开陌阳刀,一脸的无辜,道:“你以为我想啊!”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感动的,这家伙肯为自己收刀,也不枉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关照。 夏星辰突然从身后一把勒住夜未央,啧啧道:“原来你的命这么值啊!”刚才那一幕她也瞧见眼里,见冉必之为夜未央收刀,她忽然就明白了夜未央的价值所在。只要把他勒在手里,就不怕冉必之随意出刀砍到自己了,“既然如此,我就拿你做挡箭牌了。” 夜未央道:“刀剑无眼,这么玩弄人命可不好吧?” 夏星辰轻笑一声,松开了他,对虚惊的众人道:“我们走!”竟再也不顾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冉必之了。 冉必之哪会这么轻易就算了,抡刀就将夏星辰逼退几步,然后猛地跃起,砍向夜未央手上的枷锁。夏星辰右手一扬,双手齐力扯住引线抵挡着陌阳刀,口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砍断枷锁,我的武器会直接缠在他的手臂上。只要我稍一用力,他的手可就废了!” 夜未央早在冉必之砍过来时向后退开了两步,他怎会不明白冉必之的用力,但他同样明白夏星辰给他套上枷锁的用意。所以,来不及跟冉必之解释,他只能选择躲开。 冉必之一刀砍空,毫不沮丧,刀身顺着引线忽又滑向夏星辰的双手,在她收手的同时砍向她胸前。夏星辰猛地一扯引线,又将夜未央拉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挡刀。 冉必之不禁瞪了夜未央一眼,这人就不能站稳一些吗?不给夏星辰喘息的机会,挥刀从侧面攻了过去。夏星辰冷笑,一个旋身,夜未央又被扯到了侧面,恰恰此冉必之的刀要快上一分。她眉目一挑,道:“你永远也快不过我,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攻击我,他都会快你一分做我的挡箭牌。” 夜未央是叫苦不迭,自己是百般不情愿被夏星辰当做提线木偶扯来扯去的,可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她的引线似乎有魔力一般,每一次扯动,就仿佛是控制了他的灵魂,四肢随她操纵。在引线的控制下,他身体轻如薄纸,无论冉必之的速度有多快,他总是能先一步到达必之的刀下。 这如同幻术的功法,难道就是夏星辰的另一种机关绝术?想到这些,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必之,你还是停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不被你砍死,也要被你的快刀吓死。”冉必之的刀每一次砍下来,都能把他吓个半死,生怕他一时控制不住真砍了自己。 冉必之愤然收刀,无语地看着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夏星辰带走夜未央却无能为力。想了想,他扛起陌阳刀缓缓跟在几人身后。既然带不走领主,那就先随同保护吧,反正到了武陵镇自有堂主出手。 夜未央一夜未归,劳桑心虽然无比担心,但依然劝说江才情安心给孟传情疗伤。两个时辰后,江才情从孟传情的房间里出来,再次问忙的不可开交的劳桑心,“未央还没有回来吗?” 劳桑心别提有多烦了,这句话堂主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堂主,我比你还急。必之已经出去找了,我们就安心等等吧。”毕竟一起生存了十年,应付此人还是有些办法的,“领主让你三天治好孟传情的伤,你只需照做,时间到了领主自然回来的。所以,你就安心地待在房间里等着吧。”深知这人的脾气,如果不能让他静下来,定会闹出什么乱子,而唯一能够让他静下来的,就是夜未央了。 果然,江才情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缓和许多,道:“三天……” 他话刚出口,劳桑心便已知他要说什么,接口道:“三天之后如果领主还没有回来,你再找也不迟。”他给领主的最长期限一直都是三天,这是糊涂堂众人皆知的事。 劳桑心其实一直都弄不清楚堂主和领主的真正关系,她初识夜未央时,糊涂堂这个称呼还不存在。直到后来他们从外面带回了莫天都,本着凡事可明白也可糊涂的精神,夜未央为自己的组织取了这个名字。她日日在堂里习武,天天可见这两人为一些小事闹僵了脸,堂主动动手就将领主折磨的半死。然后领主嬉皮笑脸的几句话,又让堂主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后面求着他。那段时间,她几乎都不敢正眼看喜怒无常的江才情。 最初的时候,江才情对夜未央并没有多加管束,有时候夜未央出门,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他连问都不问。但渐渐的,江才情变得有些害怕夜未央离开了,在冉必之兄妹和南华陆续入了组织后,夜未央就很少离开江才情的视线了。 劳桑心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两人吵架,领主一时气话说不再管堂主的事了。那一刻,堂主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凶恶,掐着领主的脖子,吼道:“你骗人!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吗?”他的眼睛通红,语气暴躁,似一只恶鬼瞪着领主。 夜未央当时就被他这表情吓到了,但他心中气不过江才情动不动就对他施展武力,情愿一死也不跟他求饶。后来江才情就发狂了,同他的母亲青璃夫人一样,失去了理性,在糊涂堂内四处残杀。夜未央望着满地狼藉,几乎是僵立当场,最后为了救下这些无辜的属下,他拼死挡在江才情身前,用自己的承诺唤醒了他。 江才情是有病的,只是并没有青璃夫人那么严重。那一次爆发,才让夜未央认识到了江才情对于铲除天魔教是有多么深的执念。那人抱着莫邪女神画像,如一只呆头鹅,坐在地上整整一天。夜未央终究不忍离开他,安心地留了下来。 自那以后,夜未央只要离开江才情的视线过长,江才情就会不安起来,时间久了就会犯病。夜未央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就定下了三天的期限,倘若他无缘无故离开超过三天,江才情就是不惜让他死也要找回他。江才情保夜未央一世安康,夜未央则助他铲除天魔教,这便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经过了这许多年,当初的一切都在渐渐变质,却唯有这三天的期限不曾变过。两人似兄弟似朋友的关系,让不少人都为之迷惑,但劳桑心却明白,这两人是谁也离不开谁,他们被命运束缚,势必会纠缠一生一世。 亲眼看着江才情回房后,劳桑心才安下心来。领主不在,应付江才情就成了她的事,她自然不能让江才情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然而,世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她一心安抚着江才情,却忽略了一直待在房中的孟传情。 孟传情在江才情为他疗完伤后,自己调息了片刻。易筋经功法高深,他吸收的畅快淋漓,不仅完全治好了内伤,还比之前更加的精神。然而这一切,他并没有让江才情看出来。那人方才为他疗伤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察觉他的异状。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他体内真气伴随着先天内功悄然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吸收了江才情的功力。 孟传情踏出房门后,想要去看水连环,经过走廊时,与一个戴帷帽的白衣女子擦肩而过。他猛然停下脚步,心中疑惑道:“姐姐?”想了想,他突然一个转身,快如疾风闪至女子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封了她的哑穴。然后一把拽住她,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他转身一脸笑意地唤了声“姐姐”,顺便身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正式交手 孟传心掀开帷帽,一脸诧异地看着孟传情,“传情,你怎么知道是我?” 孟传情哀声叹道:“姐,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从小到大,就我们最亲,你身上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拉着孟传心坐下,又道:“还有,明明戴了帷帽,却还低着头躲着我,分明就是因为太熟了怕我认出来嘛。你快说说,为什么要躲着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孟传心只剩苦笑,她还是太低估这个弟弟了。 孟传情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站在孟传心面前,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道:“我就奇怪了,我的好姐姐怎么可能躲着我呢,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什么可顾忌的,你就如实招来吧。” 孟传心始终不愿意弟弟与江才情起纷争,自是不愿告诉他实情,但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孟传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她只得扯谎:“其实是因为我在路上又遇见那个浮云居主,她实在难缠的很,所以我只能乔装打扮躲着她。”她神色自如,语气诚恳,说的就好似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孟传情明显不信她的话,撅着嘴道:“姐姐,你休要骗我。那个浮云居主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是不会再回来的。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也不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好的这么快。”姐弟二人都有克制对方的办法。 听孟传情这么一说,孟传心才想起方才孟传情出手封她穴道时,速度快的惊人,不仅力道把握良好,功力似乎也提升了许多。逼近的那一刻,他周身的劲气强而有力,如旋风忽至,霸气侧漏。她一脸疑惑,问:“夜未央不是说你受了重伤吗?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好了,是有奇遇吗?” 孟传情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的姐姐貌似不经意从话语间,吐露出了什么重要信息。想到孟传心之前的经历,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了。他想了想,问:“夜未央是不会为难你这么善良的女子的,又是那个小白擒住你了对不对?你躲着我是怕我会为了你和小白起冲突?” 孟传心叹了口气,正色道:“传情,你既明白我的心思,就不要与那人交手。夜未央说过,那个人是不会伤害我的,我跟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危险。” 孟传情眼睛一瞪,在桌旁坐下,冷然道:“姐,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留在他身边,就算他真的不会伤害你,谁知道他会留你到几时。如果他要留你一辈子,难道也要我忍让吗?” 孟传心一时竟无言以对,哀怨道:“可是,那个人很强啊,出手又无情,我真的怕他伤了你。” 孟传情道:“再强也是人,总归有弱点。”他看着孟传心,坦白道:“实话告诉你,我与那个小白已经接触过了,我的伤就是他治好的。他对夜未央的话是言听计从,这点我们倒是可以利用。” 孟传心眼睛一亮,问:“你想怎么做?” 孟传情笑道:“等。等他来找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带离他身边。” 姐弟二人在房中又闲谈了许久,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江才情站在门口,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们。 孟传心一惊,匆忙站起身,满脸戒备地看着江才情。孟传情见姐姐如此惧怕对方,心中更是不愿她回到江才情身边,暗中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以示安慰。孟传心手心里传来弟弟暖人的温度,顿时放松身心,冷静下来。 江才情冷眸看着镇定自若的孟传情,轻哼一声,走向孟传心,欲伸手拉她离开,不料却拉了个空。孟传情先他一步将孟传心拉向自己身后,并抬手挡住江才情的胳膊,道:“你若真心喜欢我姐姐,大可八抬大轿来娶。似这般强抢,可非君子所为,我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 “让开!”江才情微怒,手臂轻轻用力拂袖前挥。本以为一招就可将孟传情击退,哪知后者竟随着他手中的力道慢慢后退,右手却又忽然带着一股回旋之势反弹回来。 见孟传情将他手中的这股力道轻易化解,江才情甚是意外,不仅仅是因为感觉对方功力见长,而且孟传情手中的那股回旋之力,虽然薄弱,他却觉得无比的熟悉。那股力道之中,竟暗含了易筋经的轻柔之力。 “你……”江才情愣住了,看着孟传情,问:“怎么会那么快恢复了?” 孟传情笑道:“只能说,我跟易筋经非常有缘吧。” 如果说藏边密宗功法是克制他的话,那么易筋经就是专门用来救他的。疗伤时,连江才情都没有察觉到,孟传情体内天生的内力暗流涌动,贪婪地享受着易筋经的真气,并且一点一点将易筋经的精义和奥妙传入他的脑海。江才情今早因为夜未央的事一直心不在焉,所以让孟传情有更多的机会趁虚而入。几乎不出一个时辰,就完全康复,也让孟传情自己感到有些意外。 江才情眼神清冷,淡淡道:“就算你的伤好了,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把她给我。” 姐弟二人一听这话,都有些怒气。孟传情指着江才情的鼻子,喝道:“怎么一点也不尊重人?什么叫把她给你,我姐姐她是人,不是物体!” 江才情一心想要抢回孟传心,才不会跟孟传情那么多废话,直接以行动代表一切。幻影如风,只是眨眼的功夫已身至姐弟二人身前,龙爪手劲气逼人,直接抓向孟传心的肩膀。孟传情被这惊人的速度吓了一跳,他还是有些低估此人了。不过,岂会让他轻易得逞,猛地抬脚踢向江才情的手臂。 江才情要躲避孟传情的袭击,只得先放弃孟传心,转而一把抓住孟传情的脚踝,一个旋身将其远远甩了出去。“传情!”孟传心一声惊呼,他如此狠辣,这样摔出去,传情还有命吗?撒腿就奔过去欲接住孟传情。 令人意外的是,孟传情并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而是腾空一跃,一脚蹬在墙根。一个回旋,整个人如流星般向江才情冲过来,脚尖带着劲风直击他的胸前。江才情临阵不乱,双臂交叉,运足内力抵挡孟传情踢过来的一脚。 两人的对峙,各自拼着内力,江才情明显略胜一筹。他眼神一变,俊颜生冷,双臂忽地散开,功力加成,将孟传情硬生生地震退,趔趄地站在地上。 孟传情稳住身形,心中暗惊:这家伙的功力竟已达神人之境,自己用了八成功力却依然无法伤他分毫,而他似是只用了六成功力。这等悬殊的差距,再打下去,自己怕是会一败涂地。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孟传心,心想,为了姐姐,无论如何也要跟他耗下去。 见江才情停止了攻击,又将目光放在离自己较近的孟传心身上,心中忽然有了对策。他快步将孟传心拉至门口,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房间太过狭窄,不易对战,你将他引出去。” 孟传心会意,随即冲江才情喊道:“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她说完,看了孟传情一眼,然后提足奔向门外。 江才情见状,急忙追了过去,只跨出了两步,就觉一股大力袭来,却是孟传情一脚踢在红木圆桌之上。圆桌旋转着冲向他,力道浑厚无比。江才情抬掌,一掌将桌子劈的粉碎,身影穿过漫天碎屑,冲向门外。 孟传情怕江才情速度太快会伤了姐姐,便闪身挡在江才情前面,一拳击了过去。江才情抬起右手,化掌为拳,与孟传情对了一拳,两人如水火一般,互不相让。孟传情感觉极度吃力,深恐落败,抬起右手,灭绝神掌应势挥出,火红掌印直击江才情胸前。 “找死!”江才情一声暴喝,左手微抬,中指猛地一弹,将大红掌印击的粉碎,同时右手向前一推。孟传情身体一震,被这股推力撞击,手臂发麻,真气随着手臂流转至胸口,感觉一阵疼痛。 孟传情难受至极,手臂稍微放松,当即被江才情震飞了出去。眼看身体就要跨过栏杆坠下一楼,却见他右脚一勾,顺势而起,抱住一根柱子,这才稳了下来。 江才情的眼神越发的狠厉,额头火焰纹似欲破体而出,艳如鲜血,他化掌为爪,一把抓向柱子,柱子应声而断,碎屑漫天。而孟传情早已施展轻功,跃向右侧的栏杆,躲开了这一击。一楼大厅之中不少人被碎木砸伤,逃的逃躲的躲,有些胆大的就退到一边,抬头仰望,静观两人对战。 柱子断裂的声音引来不少人查看,庄伏楼提着剑从房间匆匆奔了出来,见了这两人不禁一怔。水连环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着江才情,手中紧紧捏着夜未央的玉佩。心中盘算着,一旦江才情对孟传情痛下杀手,就立即拿玉佩相救。 劳桑心从厨房跑了出来,也险些被碎木砸到,仰头看着楼上各自对立的人,心中惊疑: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呢?眼角瞥见大门处一脸担忧的孟传心,她这才明白两人闹僵的缘由。见江才情又朝孟传情打了一掌,心中更是焦急万分:怎么办,领主不在这里,只怕没人劝得动堂主了。她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拼死挡住堂主,不能让他伤了孟传情。 江才情的身影如流星般跃向右侧,掌中带火,迅速猛烈地打向悠坐在栏杆上的孟传情。孟传情的功力虽然差江才情很多,但论灵巧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是江才情远远也比不上的。江才情一招袭来,他便有所感知,身体灵活的如猴儿一般,闪身至旁,让江才情扑了个空,一掌打在栏杆上,一如先前的柱子,被打的稀巴烂。 江才情不再追赶孟传情,身体直飘飘地立在断杆之上,双臂张扬,缓至胸前运气,隐隐可见他周身散发的强劲真气,渐渐扩散开来。孟传情心中暗惊:不好!这家伙功力加成了,这一击别说是躲了,怕是连客栈都要塌了。南无诗回来不得气死才怪! 这时,周围的人也看出了孟传情有危险,纷纷上前一步欲阻止江才情。水连环捏着玉佩,匆匆从房间里跑出来,闪身至江才情身侧。楼下的劳桑心和孟传心也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庄伏楼则拔出沥血剑,守在孟传情身后。 孟传情瞧见了几人的动作,急忙喝道:“庄兄,连环,你们远些!”他自有把握对付江才情,事到如此,他只能选择赌一把了。 见江才情拐起胳膊,就要一掌挥过来,孟传情不缓不慢,扬声道:“你想清楚了,这一掌真的要打过来吗?” 江才情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打架时,从不听人多说,当然除了夜未央之外。但是,不知为何,他竟因为孟传情而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孟传情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不是仇敌却仿佛更甚仇敌,不是亲人却仿佛又有着某种斩不断的关系。虽说他一向不爱多想,但这种感觉却一直困扰着他,尤其是在给孟传情疗伤的时候,愈发强烈。因为这个感觉,他停顿了片刻,而这片刻之际,便是孟传情的机会。 孟传情感觉到了江才情微妙的变化,心下一喜,这家伙也并非那么绝情嘛。他跨坐在栏杆之上,悠悠道:“我不知道你和夜未央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和他做了交易,条件就是你需在三天之内让我痊愈。如果你这一掌打过来的话,我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别说是三天了,就是三十天也未必能好。届时,可别怪我跟他反悔。” “若是你不在乎夜未央会生气的话,就尽管打过来吧!”孟传情说完,索性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故人约 武陵镇外,孟凡尘一行人依旧缓慢地赶着路。 夏星辰走在最前头,嚷道:“我们要走快些,否则天黑就到不了武陵镇了。”说着,她加快了脚步。夜未央被她扯着,尽管很累,也只能快步跟上。 冉必之扛着大刀一直随同在夜未央左右,有了他的护驾,夜未央吃的苦头也少了些。这期间,他也曾偷袭过夏星辰两次,结果如先前一样,都被夜未央给挡住了。夏星辰一脸轻松,倒把夜未央给累的够呛,之后他是在受不了了,就冲冉必之吼了一句:“必之,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随意挥刀,信不信我回去让小白砍了你脑袋!” 虽然满脸怒气,不过冉必之却知道,夜未央并不是真正的生气。他真正生气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很平静的,冷漠的不近人情。习惯了他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冉必之对他的话也就只有充耳不闻,耸了耸肩,接着前行。 几人行了大概十里路程后,夜未央又吵着要休息,夏星辰哪里肯如他所愿,硬是将他拽着往前走。因为路边尽是草丛,夜未央无法如先前一样借助树木与夏星辰纠缠,所以冉必之的陌阳刀就成了他最佳的武器。他让冉必之施展内力将陌阳刀插在地上,然后将枷锁围着陌阳刀转了五六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丛上,堂而皇之地休息起来。 夏星辰的内力拼不过冉必之,引线又无法削断陌阳刀,只得双手插腰气急败坏地道:“你烦不烦啊!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同行的鄢商慈和桑幼忧,皆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但这两人脸上毫无疲惫之色,鄢商慈更是神采奕奕,也难怪她会拿女人跟夜未央比。 夜未央悠然道:“嫌烦啊?那就放了我啊!又没求着你绑我。”毒舌再启,“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就叫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夏星辰气极,喝道:“你住口!”她冷笑,“想让我放了你吗?那怎么行?我还没玩够呢,等我见了那个人,心情好些了,你再求我吧。” 夜未央忍不住笑了,道:“你想见小白,只是因为他足够的强吧!我告诉你夏星辰,你下错注了。怕是到时,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了。” 夏星辰冷哼一声,道:“那就等着看吧!反正在此期间,我有大把的时间虐你。” 冉必之站在夜未央身侧,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不禁皱了皱眉,问夜未央:“这女的什么毛病啊?堂主的脾气那么臭,旁人躲都还来不及,她竟还想着靠近。而且,她是虐待狂吗?怎么一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夜未央道:“她这叫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笑的别有深意。 夏星辰却突然安静下来了,没有再与二人相争。夜未央见她满脸笑意,腰间的手突然放下来了,十指微张,便侧头冲冉必之道:“小心!”话刚出口,就见夏星辰扬起了双手,数根引线朝冉必之击了过去。 夏星辰见冉必之将刀借给了夜未央,手上已没有武器自卫,便想趁此机会一举击败冉必之。哪知冉夜二人合作默契,反应也是极快。夜未央撇开双脚踩着引线两端,将其定住,冉必之趁机猛然将刀从缠绕的引线中的抽了出来。刀光闪现之际,夜未央就地仰倒,冉必之挥刀抵挡着看不见的引线,步步逼近夏星辰。 冉必之虽看不见引线,但凭着多年战斗的经验,应对起来是游刃有余。他将陌阳刀法挥舞到极致,不留一丝破绽给对方,让引线无处近身。 眼见冉必之越逼越近,夏星辰有些慌乱了,手指挥舞的更加迅速。这时,寒光一闪,听得冉必之一声冷笑,人已欺近身前,将陌阳刀架在了她脖子之上。 夏星辰缓缓放下双手,脸色苍白地看着冉必之,听那人道:“你要弄清楚,我想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他瞥了夜未央一眼,道:“若不是那家伙有意留你一条性命,第一次交手,你就已经死在我的刀下了。” 夜未央如果想一个人死,他会直接对属下下达命令,或手势,或言语;相反,如果他什么表示也没有,那就代表他还不想对方死,这些属下自然不会擅作主张杀人了。 夏星辰僵着脸看着夜未央,冷然道:“要杀就杀,何必假惺惺?” 夜未央坐起身,轻笑道:“你这一身本事,虽说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却也有可用之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我的麾下,为我效命?” 众人听了夜未央的话,无不惊讶: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不忘拉拢人才,真是独异于人。 夏星辰毫不领情,冷声道:“我只追随强者,似你这般病态,入不得我眼,宁死不屈!” 夜未央道:“也罢,我不强求于你。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过来求我。”看向冉必之,道:“放了她吧,我们接着赶路。” 冉必之收刀入鞘,回到夜未央身边,这时听得身后夏星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你,你若想早些解脱,就尽快带我去找到他。”从一开始,她绑住夜未央就是为了见江才情,而且一直不曾放弃。 夜未央无奈地摇摇头,道:“小白啊小白,这个麻烦你是躲不掉了。”站起身,跟随众人一起上路。 冉必之走在最后,突然道:“似乎有两匹快马正往这里赶来。”几人之中,就属他内力最高,听力最好,马未至,他便已闻马蹄之声。 众人转身看向前方,不多时,果然有两匹白马奔了过来。为首的马上,红衣女子淡然含笑,看得夜未央也不禁笑了。 夜未央含笑看着两匹马越来越近,在即将经过冉必之时,他突然冲到大路中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表情极其自然,眉目含笑,虽是拦截,却无一分拦截的架势,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吁!”马上的女子瞧见了夜未央,猛然勒住缰绳,白马一声嘶鸣在原地打着转。女子当即拍了拍马背,安抚着受惊了的白马。后至的女子也勒住了白马,看着夜未央,道:“你这人不要命了吗?怎可孤身拦马,万一被撞伤了怎么办?” 红衣女子回头道:“飞花,你说错了。这人惜命的很,怎会自寻死路,他怕是算准了我会勒住马儿吧。” 飞花不解地看着她,“姐姐,你认识他?”女子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夜未央手上的枷锁,若有所思。 “商掌门。”夜未央看着红衣女子,开口道:“君山一别,一月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啊!”当初,商羽落修为尽毁,以簪相约,请夜未央助她恢复武功。二人同赴君山,一曲惊情,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商羽落瞧着他狼狈的模样,道:“一月未见,而你却落得这般模样,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她扫了众人一眼,不意外看到了几个熟人,含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夜未央苦笑,问:“商掌门这么急,是要赶去武陵镇吗?”心中却想:这个女魔头都赶来了,那么天魔教的人应该不远了,可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得快点赶回去安排好一切。眼下光靠必之是不可能成功脱身的,那就暂且借这个女魔头之手带我离开吧。 商羽落点头道:“正是。”她盯着夜未央看了一会儿,叹息道:“原本还以为能和你一较高下,可惜了。”语气淡然,表情依旧,但惋惜之情却不假,她和夜未央本就是惺惺相惜。 夜未央微微一愣,随即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说过早晚有一天要与我一决高下。”他摇了摇头,替自己惋惜起来,“不过,恐怕不能让商掌门得偿所愿了,鄙人现在已是废人一个。” 商羽落神色不变,盯着夜未央道:“你的武功被废了,是谁这么大能耐?” 夜未央笑道:“商掌门这么问,难道是想替我报仇吗?” 商羽落轻笑:“你的脸,还是那么这么邪恶。”当初在莫邪塔时,她说夜未央长了一张很邪恶的脸,今日旧话重说,竟少了分嘲讽,多了分调侃。 两人无视他人的对话,让夏星辰有些不悦,她看向孟凡尘,问:“这女人谁啊?看着好像不一般。”商羽落始终以笑待人,无强者的傲气,亦无弱者的娇气。从容有度,落落大方,气质非凡,连夏星辰都不由得另眼相看。 孟凡尘却看向桑幼忧,问:“你们认识?”他怎会看不出,方才商羽落看向桑幼忧,桑俊和鄢商慈三人时,点头轻笑,分明就是与他们相识。 桑幼忧轻声回道:“我们是在苏州城认识她的,邪阴派的掌门人,商羽落。”当初他们一同逛苏州园林,一路为伴,相谈甚欢,也算是一段缘分。 就是她?孟凡尘不曾见过商羽落,对于她的名头还是有所耳闻的。邪阴派这三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然而,时光流逝,过去的一切早已长埋黄土,不复存在。随着邪帝的消失,邪阴派的光辉便渐渐消逝,曾经令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门派,在弑神隐迹后也渐渐地被人淡忘。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 孟凡尘还记得一年前,当听江湖中人再次谈论邪阴派时,那种心痛又欣喜的复杂感觉。那时江湖盛传,邪阴派要崛起了,新任掌门人是个剑术高超年轻的女子。那时他就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得到师父的青睐,而将邪阴派交付于她?同时,他心中又暗自猜测,怕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吧,想凭一己之力重振邪阴派的辉煌吗?应该是做不长久的吧,只怕很快就会被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给淹没了。 然而,出乎孟凡尘的意料之外,商羽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灭了江湖上的四个门派,成为人人喊杀的女魔头。被冠上江湖第一女魔头,剑道第一高手这样的称号后,商羽落的名头更响了,同时也成为了江湖上的众矢之的。同他们对付冉必之一样,无数江湖中人相约一起劫杀商羽落,作为武林第一大庄的武林庄,自然也在其中。 孟凡尘以闭关为由,拒绝了江湖中人的请求,未曾参与到劫杀商羽落的行动中。之后他了解到,那次战斗,死伤无数,可谓是得不偿失。自那之后,江湖中人再也无人敢与商羽落作对了,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必定让无数人噤若寒蝉,邪阴派这三个字,再也无人敢轻易说出。 孟凡尘一直无缘得见商羽落的真容,此时见了她,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这女子既然将昔日被他抛弃的邪阴派重整旗鼓,算起来也是他的同门。想到这里,不由得多望了几眼。夏星辰瞧见他的表情,心中有些疑惑,问道:“她究竟是谁啊?” 桑俊看不惯夏星辰高傲的姿态,遂看向冉必之,语气凉凉地道:“她呀,同这位一样,被称为江湖第一魔头,只不过是个女的。这两人,一个是刀道第一高手,一个是剑道第一高手,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星辰有些不相信,“她是女魔头?”怎么看也不像啊! 一旁的鄢商慈自见了商羽落,就一直在发呆,似是在思考什么。此时听了夏星辰的话,突然插口回道:“她当然不是魔头。”说完,她走向与夜未央对视的商羽落,道:“商姐姐,你去武陵镇可以带上我吗?” 商羽落道:“大家都是去武陵镇的,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呢?” 鄢商慈想了想,道:“因为……我想骑马。” 商羽落没再多问,爽快地答应,“既是如此,我就带你一起上路。”她伸手将鄢商慈拉上马,看着众人,道:“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商慈……”孟传闻轻唤了一声,似是有些担心。虽然她们似乎认识,但对方毕竟是魔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鄢商慈看向孟传闻,笑道:“传闻,商姐姐是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吧。” 孟传闻愣住了。这是成亲后,鄢商慈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第一次对她笑,而且笑的很是真诚。他以为,商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的。看到这样的笑容,他的心里松了口气。这说明她已经释怀了,那么,以后见到传情,他也不至于太过愧疚。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刀剑相向 商羽落看着依然站在马前的夜未央,笑问:“你是想被马骑吗?还不让开。” 夜未央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借商羽落之手脱身。直接求她救自己,他是拉不下这张脸的,可是,也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想着想着他就入神了。直到冉必之走过来将他拽向一旁,他才回过神来。 见商羽落已策马向前走去,他心里暗忖:不行!可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遂对冉必之道:“把你的刀给我。” 冉必之不知他要刀作甚,依然递给了他。只见那人双手握着刀柄,猛然抛向坐在马背后面的鄢商慈。马匹离他仅有几步之遥,所以他用的力道并不大,明晃晃的大刀刚好砍向鄢商慈的后背。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商羽落抡起手中未出鞘的长剑,跃过鄢商慈的肩头,凭一股劲气将陌阳刀打落。陌阳刀呼呼几声,在空中几个回旋,最后插在了冉必之的脚前。 商羽落扯着缰绳,扭转马头,看着冉夜二人,问:“这是何意?” 夜未央厚着脸皮道:“必之说,他很不服气你与他齐名,想要在此与你一较高下。” 冉必之睁大了眼睛看着夜未央,我什么时候说了?你自己惹的麻烦,怎么尽往我身上推! 商羽落看向冉必之,问:“真是这样?”眼中不无疑惑。 冉必之颇感无奈,他怎会不明白夜未央此举的用意,但作为属下,他也只能顺着他。遂拔起陌阳刀,指着商羽落,道:“没错,你我一个是剑道第一高手,一个是刀道第一高手,但一直没有机会争个输赢。今日,有这么多人见证,我们就在此一决胜负吧,看看究竟是你的剑更锋,还是我的刀更狂!” 商羽落看了一眼身后的鄢商慈,问夜未央:“倘若我刚才没有挡开你的刀,你当如何?”她自是知道抛刀的人是夜未央,凭的是刀中的那里力道。 夜未央笑的神秘,却没有回答。倘若商羽落没有挡刀,他自然会用引线将刀扯回来,不过他下注向来很准,心底是算准了她会替鄢商慈挡下这一击。商羽落没有发现引线的存在,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既然如此,我奉陪就是。”商羽落转头对另一匹马上的飞花道:“你照顾好鄢姑娘,我片刻就好。”她一人跃下白马,缓缓举起手中长剑,看着冉必之,轻笑道:“那日在苏州城外,你拔刀相助,商某感激不尽。我也是在那之后便没有再拔剑了,也不知重修的如何,今天,就拿你试招。” 冉必之眼中闪着激烈的光芒,道:“那就来吧!”挥刀迎了上去。虽说是被夜未央坑了,但与商羽落这样的高手一战,他也是求之不得。 商羽落当初在苏州城一身修为尽毁,后幸得夜未央相助,在君山为其恢复武功。离开君山后,她便返回邪阴派闭关修炼,一月之余,她就恢复了昔日的神采,让其武功更上一层楼。冉必之这段时间也是不停地四处奔波,来回地与人厮杀,每一次对战,都是经验的积累,提升修为的契机。两人的武器皆是上品,尤其是商羽落的佩剑,江湖上无几人知道它的来历名称,却锋利的堪比残阳沥血,与陌阳刀相斗时几乎不相上下。 冉必之犹记上次和商羽落对战时,还是在苏州城外,当时商羽落急于脱身,所以只和他匆匆打了几个回合,最后侥幸胜出飘然而去。自那时,他就对商羽落奇特的武功路数起了兴趣,期盼着再与她一战。今日,夜未央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是全力以对,以便分出个输赢。两大高手挥舞着刀剑,在空旷的草地上来回斗着,强烈的劲气逼得周围观战的人纷纷后退。 孟凡尘瞧着商羽落的剑法,心中是有些奇怪:邪阴派的武功虽然以七夜明珠为主,却也修习一些剑法,但这女子的剑法却并非邪阴派一脉,也就是说,她并没有从师父弑神那里学过一招半式。那她为何会留在邪阴派?以她的武功,足以与弑神一较高下,完全不用屈尊于这样一个早已臭名昭著的门派。剑法出神入化,招式精妙无比,江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传承这等高深的剑法?她究竟师承何门? “这两个魔头还真是强啊!”桑俊看着两人打了不下百个回合,依然精神抖擞,不由得赞叹道。 桑幼忧听了桑俊的话,喃喃道:“如果二表哥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兴奋的。”且不说他和商羽落的特别感情,就是这两大高手之战,能一饱眼福也会让他兴奋上许久。毕竟,他同夏星辰一样,也很喜欢强者的。只是,桑幼忧并不知道,此时的孟传情,正与江湖上最强的人战斗着。 商羽落的剑法一向以轻柔为主,暗含牵引之力,只守不攻,意为引人入正途。但此时,她的剑势却比之前凌厉了许多,兴许是面对冉必之这样强劲霸气的刀法,牵引之力已不足以克制他。所以,她只能以刚制刚。 冉必之每一刀挥来,都是霸气横生,刀光冷冽,劲气逼人。商羽落运转手中长剑,飘然跃起,剑气回旋,直击冉必之,化解了陌阳刀的劲气。两人拼的不仅是刀剑之术,还有内功,谁内力深厚,谁便占了优势。 夏星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瞧见了商羽落的剑法,她的心中是无比震惊的,心中不禁叹道:原来江湖上还有这么强的女子,师父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显然,商羽落已经引起了她的兴趣,无论是气质还是武功,都值得她一探究竟。 两人又斗了百余招之后,冉必之忽然转变了打斗方式。他双手握着刀柄,直接砍向商羽落的长剑。这一击只是普普通通的攻击,丝毫内力也没有,让商羽落有些意外。但她非常尊重这个对手,所以在抬剑回挡的时候,也丝毫内力没用。刀剑相击,擦出了强烈的火花。 夜未央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人打斗,在两人以武器相斗的时候,他突然认真了起来,盯着商羽落的长剑看了许久。这时,他心中便有了逃脱的对策。因为打斗的两人皆没有用内力,周围便不再有伤人的劲气,夜未央趁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观看他们打斗时,慢慢地靠近两人。他离夏星辰本就有五六步之远,走了几步之后,扯动了引线,才让夏星辰将视线盯上了他。她当即喝住了夜未央,“你想干什么?” 哪知夜未央根本不听她的话,撒腿就往打斗的两人跑过去,从两人中间穿过,翻滚到了另一头。因为太过突然,夜未央又不顾疼痛拼命拉扯,夏星辰一时站立不住,也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 夏星辰稳住脚步,一脸怒气地看着夜未央,抬手扯住引线想将他拉回来。夜未央却对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然后将双臂抬高,让无色引线正好夹在两人中间。商羽落和冉必之刀剑相撞时,触到了引线,只听得“嘣”的一声,引线突然蹦断。 夏星辰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望着崩断的引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这女人所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竟然能削断她的引线?她呆呆地望着商羽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一直期待着能够遇到更强的人,如今商羽落一剑就挥断她引以为傲的武器,这正是强者才有的力量,遇见这样的人,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是,引线这么轻易就断了,以后她还拿什么与人战斗? 夜未央感觉拉扯自己的力量已经消失了,知道引线已断,心中大喜,急忙冲冉必之喊道:“必之,快!”同时伸长胳膊,将枷锁递到冉必之身前。 冉必之知其心思,挥刀就砍向枷锁,力道与方位掌握的极好,只听得木头碎裂的声音,夜未央便重获了自由。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冉必之抓住夜未央凌空跃起,飞向鄢商慈所坐的白马之上。 “鄢姑娘,得罪了!”冉必之趁鄢商慈不备,揽住她的腰身,用柔力将其丢下马,带着夜未央策马奔腾而去。 冉必之的行动快的出奇,饶是商羽落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看着渐行渐远的马匹,欣然收剑,对众人道:“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也不顾扑倒在地的鄢商慈,她直接跃上飞花的白马,绝尘而去。 鄢商慈趴在地上,看着离去的白马,心底有些失落。终究还是没人愿意带她一起走呢,这世上除了义父和传情,不会真的有人在意她。她慢慢起身,拍掉身上杂草,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惊魂未定。冉必之虽然将她扔了下来,但力道把握的好,并没摔疼她,还算有良心。 这时,她听得孟凡尘在身后道:“你看到了吧,商慈。这就是人心,你待他再好,他还是会在生死关头弃你而去。” 鄢商慈转身看着孟凡尘,道:“人心?你没资格跟我谈人心。”她毫不畏惧孟凡尘,脆声道:“我看到的,是冉必之拼命地救夜未央离去,这份情义才是难得可贵的。而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份情义的价值所在。” 孟凡尘脸色一变,杀心忽起。这女人竟敢公然对抗他,完全不顾他的颜面。这样的棋子留着,早晚是个祸害。从一开始,他就不当鄢商慈是他好兄弟的女儿,将她留在武林庄,只不过是因为她和孟传情相爱。为了挟制孟传情,他不惜牺牲她的幸福,逼迫她嫁给孟传闻。起初,他以为鄢商慈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左右不了大局,但让她嫁给孟传闻时,他才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倔强,不认输,不服命。所以,为防止意外,他只能以傀儡虫控制她。只是没想到,鄢商慈摆脱了傀儡虫的控制后,性格更加的鲜明,更视他如敌,处处与他为难。一颗不听话,甚至有可能反将一军的棋子,留着还有何用? 身旁的孟传闻似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杀意,急忙上前,对鄢商慈道:“我累了,你扶我一把,我们一起去找传情吧。”他想让孟凡尘知道,既然商慈还和他站在一起,就还有利用的价值;既然有利用价值,就不能杀了她。 鄢商慈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扶着孟传闻,慢慢向前走去。她心想:即使孟传闻不是他的丈夫,也是孟传情的哥哥,他们兄妹三人感情一向要好,就算传情再痛苦,也不会抛下自己最重视的亲人吧。我总该要为他着想,不伤害传闻,便不会让传情作难。 孟凡尘瞧着两人离去,慢慢收起杀意,也罢,暂时留她一条命吧。他看向瘫坐在地的夏星辰,皱眉问道:“星辰,你还好吧?” 夏星辰眼神空灵飘忽,闻言轻声道:“我没事。”她只是被挫了锐气,所以有些无精打采。 孟凡尘道:“没事那就走吧!”带着众人缓步前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大的敌人 飞龙引客栈内,众人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中。 孟家姐弟两人坐在大堂桌子边,津津有味地嚼着桌上饭菜。孟传情时不时地给孟传心夹些饭菜,两人闲话家常,完全无视对面桌子旁虎视眈眈的江才情。 两个时辰前,双情激烈一战,终是因孟传情的一句话而停手。江才情怕被夜未央责怪,不敢伤了孟传情,只得在最后关头罢手。孟传情经此一战,丝毫不加收敛,依旧在江才情面前拉着孟传心的手,说着感人肺腑的话。 江才情的眼睛始终不离两人,纵然心中有千般怒气,也只能强忍不发。加上劳桑心在一旁极力劝说,才让他勉强克制下来。他紧握拳头,搁在桌上,将桌面烙了一个深深的拳印。瞧见了他的厉害,客栈里其他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都离的他远远的。 水连环和庄伏楼站在二楼,望着楼下的对峙的几人,不由得摇头叹息。庄伏楼有些担心,不禁道:“孟兄弟既然死里逃生了,何苦再故意惹怒他?”若是再惹得江才情不高兴,岂不又要一场大战? 水连环听后,轻声回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永远不认输,时常充满着自信。又或者,他是想知道,白夜二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江才情究竟能为夜未央隐忍到什么程度。他羡慕这种情,渴望被呵护,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吧。虽然用了这种不被人理解的极致方法,但我还是可以看出来,他非常欣赏这两人,欣赏夜未央的智慧和江才情的武功。” 庄伏楼讶异地看着她,道:“师妹,你在说什么?”或许是因为身上流淌着神女的血液,水连环看事情往往比庄伏楼要透彻许多。因此,她说的许多话,都是庄伏楼所不能理解的。 水连环看着孟传情的侧颜,笑道:“没什么,师兄,你不觉得他很坚强吗?他所经历的苦痛远比我们要多的多,但他可以一直从容地面对。而我们,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变故,就被困了许多年,各自改变了本性。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值。” 庄伏楼听罢,喃喃道:“他……的确如此。”初见孟传情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丝的伤痛。直到住进了武林庄,他才看到了孟传情身上隐藏的伤,面对着那样一个对自己攻于心计的父亲,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承受不了。孟传情却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如今他有了爱情,有了兄弟,终于不用再活在虚伪的表皮之下,日日与父亲勾心斗角。他享受那种驰骋江湖的感觉,不再受困于人,从此活的逍遥惬意。 孟传情吃完了桌上的一盘肉,瞥了一眼劳桑心,对身旁的孟传心道:“一点都不好吃,我还是想吃姐姐做的。”气得劳桑心恨不得给他一拳头,不好吃你还吃完了? 孟传心轻笑道:“好,下次有机会我就给你做。”宠溺之情,言溢于表。 孟传情笑的那叫一个甜蜜,道:“还是姐姐对我好。”他们姐弟间的感情,自小就奠定了,是谁也无法拆散的。 江才情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无辜的木桌当场被劈的粉碎。他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慢慢走向姐弟二人。 孟传心瞧着他有些害怕,不禁看了一眼孟传情。孟传情却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惧怕,遂看向江才情,淡淡问道:“你想做什么?” 江才情冷冷道:“该疗伤了!” 孟传情有些意外,真不容易啊,这种情况下还肯为自己疗伤。他想了想,道:“不必了,我的伤已无大碍。” 江才情在他面前站定,冷声道:“方才你又被我所伤,我须治好。” 孟传情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总之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会跟夜未央说,你很用心。”他心里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江才情对夜未央的话言听计从,似他这般强,完全不必屈服于夜未央之下。 江才情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抓住孟传情的肩膀,当场就要为他疗伤。孟传情神色稍变,片刻就恢复正常,便任江才情双手抵在他的后背,为他输送功力。蓦地,江才情神色一变,猛然撒手,一脸惊诧地看着孟传情。 孟传情站起身,将孟传心护在身后,笑道:“你果然发现了。”他就知道,自己吸取他一成功力的事瞒不了他。 江才情脸色有些僵硬,喝道:“找死!”猛然一掌拍向孟传情。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夜未央的话了,敢觊觎他的功力,只有死路一条。 孟传情拉着孟传心向后一跃,躲开江才情这强劲的一掌。身影方才立定,他就伸手点了孟传心的穴道,将她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口中道:“姐姐,这次怕是真的惹怒他了,无论怎样,你绝不可出手助我。”心知在危险关头孟传心一定会替他挡,他只能封住其穴道,避免她卷入危险之中。 无视孟传心睁的偌大的眼睛,孟传情扭头冲楼上的庄伏楼喊道:“庄兄,麻烦你照顾我姐姐。”说完,他闪身至江才情面前的桌子之上,抬脚踢向江才情的面门。 江才情一爪抓向孟传情的脚踝,哪知后者突然收脚,卧倒在桌子上,扒着桌沿将桌子翻起,一个旋转将桌腿正对江才情。江才情一掌拍向桌子,应声而碎的瞬间,孟传情忽然跃起,一拳打向江才情。 江才情抬手回击一掌,这一掌蕴含了他无上的功力,震的孟传情手臂发麻,但他丝毫也没有惊慌,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如风筝一般缓缓飘向了大门之外。 夜未央与冉必之策马赶到飞龙引的时候,刚好看到孟传情从里面“飘”了出来,他一个翻身,半跪于地,抬头可见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两人匆匆下马,见江才情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冷傲的神情,负手看着孟传情,似乎是在看一只垂死的猎物。 望着对峙的两人,夜未央喃喃道:“难道是因为孟传心的事?” 江才情运转真气,慢慢靠近孟传情,眼中闪着冷冽的光芒。这种眼神夜未央非常熟悉,每每江才情要杀人时,都是这种眼神,他是真的想置孟传情于死地。 夜未央不禁唤了声:“小白。”江才情却似全然没有听见,此时他的眼中已容不下一切。 孟传情缓缓起身,看着江才情只是冷笑,但笑容却极其诡异,配上他眼中异样的光芒,整个人就仿佛是从地狱里归来的邪灵一样。在江才情慢慢靠过来时,也运转全身真气,张扬双手,做着防备的姿势。 此时,商羽落与飞花也策马赶到,商羽落感觉自己手中的剑在江才情真气运转时,微微震动,似是在预警着什么,不由得心下一惊:难道是他? 当初离开浪子谷,正是受神剑的指引,入中原平息纷乱。起初,她一直以为祸害的源头是夜未央,所以紧追着他不放。但此时,神剑竟然对江才情产生了感应,也就是说,真正的源头其实是江才情。她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人! 商羽落神色凛然,看着对峙的两人,飞身下马,提剑跃向孟传情身边,道:“兄弟,我来助你。” 孟传情大喜,唤道:“商姐姐,你也来了?” 商羽落笑道:“是不是正是时候?” 孟传情道:“确实如此,商姐姐,这人很强,千万小心。” 孟传情打心底里佩服江才情,这人虽然年纪轻轻,但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他也曾与不少高手对战过,此时想想,那些人在江才情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什么浮云居主,什么灭绝神功,都抵不过江才情的全然一击。 商羽落含笑点头,骤然拔出长剑,日光下,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的。 冉必之有些好奇,问身旁的夜未央,“这女人的剑太奇怪了,之前明明黯淡无光,这会儿怎么这么刺眼?” 夜未央抬手遮住眼睛,道:“必之啊,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武器会比你的陌阳刀更厉害?” 冉必之道:“残阳沥血。” 夜未央道:“夏星辰的引线,既然连你的陌阳刀都莫可奈何,怕是六日的残阳也制不了它。商羽落的剑只是轻轻一碰,就弄断了,可见她手中的剑,锋利更甚残阳沥血。这世上,排在残阳沥血前面的剑,只有一把,就是轩辕伢子的无比神剑。” 冉必之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那把剑不是失传很久了吗?”相传它随莫邪女神被长埋在了天山雪岭之下,又怎会现身江湖? 夜未央轻笑道:“不会错的,你不是说她会成为邪阴派的掌门人,是因为和弑神做了场交易吗?原本是那样的正义,做了邪阴派的掌门之后,名声就渐渐的黑了,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她是想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试想一个魔头,竟然能够手持天下第一的神剑,而且还是轩辕伢子的佩剑,怎么都有些不合理。她一定跟轩辕伢子脱不了干系。” 冉必之问:“你怀疑,她是来自于浪子谷?”浪子谷曾经是轩辕伢子的归隐之地,在那里,他也收了许多弟子传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正是九十多年前的莫小邪和他的孙女轩辕天涯。莫小邪也曾手持无比神剑,打着除魔的旗号,维护武林和平,与如今的商羽落,竟是那样的相似。 夜未央冷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得不防!” 冉必之心下震惊,遂问道:“她应该不是堂主的对手吧?” 夜未央道:“小白的确很强,但如果她和孟传情联手,结果就不好说了。” 本卷完 下卷《撼情怒》简介 飞龙引客栈,武林庄、天魔教、邪阴派、糊涂堂,四派高手,临阵对决。 当孟传情与秋双心相会时,那深蓝眼眸能否识破自己的身世? 群雄混战,关键时刻,神秘妇人献奏《玉箫魂》,震惊全场… 鄢商慈藐视各派高手,一句“孟传情,我爱你!”令天下群雄汗颜… 孟凡尘报复升级,亲手策划一场阴谋,将姐弟二人推向万丈深渊……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本是同根生 灵渊阁。 雪碧渊一身华衣,手执一根蓍草,站在观星台之上。此时,日正中天,她却不顾烈日刺眼,仰头望着上空,仿佛那里有暗夜里才会出现的星星。许久之后,她才低下头,启唇轻吐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随着她的话落音,蓍草悄然而断。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逆转。 飞龙引客栈外,一场生死大战正在进行。孟传情和商羽落联手对抗江才情,双方各有所长,胜负令人难猜。夜未央和冉必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毫无插手的意思。 江才情靠近孟商两人时,一掌打向他们,商羽落挥剑破开他的功势,随即就和他缠斗在一起。 孟传情瞥了一眼远处的夜未央,嘴角轻笑,随即上前帮助商羽落。夜未央瞧见了孟传情的表情,心底一个咯噔,对冉必之道:“这家伙,感觉有些不一样了。”那种神情,像极了魔鬼。 冉必之道:“的确,似乎变强了。”他与孟传情在客栈里交过手,虽然只有一招,他却看的分明。这家伙,绝对是愈战愈勇型的,对手越强,他就变得越强。只是冉必之并不知道,他曾不止一次地与孟传情交过手。第一次在天目峰上,第二次在镇外树林。这两次,孟传情都伪装了身份。 孟传情和商羽落一左一右攻向江才情,一剑一拳直击他的腰际,各自带着凌厉的劲气。江才情应对自如,双臂张扬,左右轻拂,侧头躲过商羽落的剑,抬掌抵挡孟传情的拳头。掌拳相对,劲气横生,孟传情内力不如江才情,被逼退了两步。同时,见江才情似练太极般以轻柔之力化解了商羽落的剑法。 商羽落有些震惊:这人的武功路数竟然与自己的有些相同,莫不是他是轩辕之后?想到这里,她豁然收剑,散发的剑气险些扫到了孟传情。 孟传情有些讶异,侧身上前,拉住商羽落向后退开,问:“你怎么了?”他看得出来,商羽落方才有些心不在焉。 商羽落眼神明亮,轻声道:“我没事,只是他的武功让人有些奇怪。”江才情的武功路数与自己的小同大异,可当世之中,只有轩辕之后的武功与自己同出一脉。也就是说,这个人与自己本是同根生,如今竟自相残杀吗?难道,无比神剑的感应,并不是因为那个预言,而是因为它遇见了主人轩辕伢子的血脉。 孟传情道:“他就是内力深厚而已,无论我们怎样进攻,都会被他反弹回来。听夜未央说,他练的是易经筋,貌似无法可破。” 易经筋?商羽落更加肯定江才情是轩辕之后了,她想了想,道:“兄弟,我要试试他真正的实力。”说完,手握剑柄,在手上轻滑旋转,长剑如真龙一般跃向江才情,行至半空,骤然停止,周身劲气横生,白光隐现。江才情抬手,一道劲气劈向长剑,剑却纹丝不动,竟是商羽落在这方暗运劲气撑着。 “御剑!”冉夜两人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就连江才情也是微微一愣,停下脚步看着长剑,若有所思。 这御剑可是剑法中最高深的一招,与残阳沥血的剑心不同,它并不是用自身的意念来感应剑的,而是靠深厚的内力来控制长剑。这种剑法,只有剑术达到颠峰之境,并且内力深厚,心无杂念的人方可练成。商羽落的剑术高深,内力也很奇特,但她竟然心无杂念?教谁也不敢相信,一个魔头,竟然心无杂念。 孟传情瞧着商羽落的动作,一时也来了兴趣,向飞花借来了她的佩剑。剑虽普通,但拿在孟传情的手中,感觉就不一样了。 商羽落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兄弟,你也会用剑吗?”初见孟传情时,他的身边就不曾带过任何武器,商羽落以为他不擅武器,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孟传情道:“我不曾练过剑法,但是我感觉我也能像你这样掌握它。”伸指轻弹剑身,“叮!”长剑传来绵延不绝的响声。 商羽落不明其意,扭头看向他,却见他将剑猛地掷向前方的江才情,继而抬手,化掌为爪,暗运一股内力,在剑离他两尺的距离时,将其定住。被定住的长剑,在内力的催动下不停地转动着,蓝光隐现。两把剑双排并立,剑尖直指江才情。 “他竟然也会御剑?”夜未央和冉必之更加惊讶,各自望着泛着蓝光的剑,不敢置信。 就连商羽落也是暗暗心惊,自己的这个小兄弟还真是深藏不露。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君山重拾武功,提升内力之后,才练成了这御剑。御剑之法,需得心无杂念,她自小修习的武功就是以心为道,秉承白雪无暇,一揽春秋的功法,达到自然之境。 孟传情的内力不弱,与他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但是他明明头脑复杂,何以心无杂念?不曾练过剑法,何以能够御剑?这让每个人都很疑惑。 “这小子怎么回事?”夜未央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如果只是因为孟传心,不可能让小白生这么大的气,他变得这么强,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离开的时候,孟传情还弱的跟只猫似的,不过才一天多的时间,就变成猛虎了。这种转变,绕是夜未央再聪明,也猜不透其中缘由。 所有人都不明白孟传情武功的奥妙,倘若孟凡尘在此,定会看出,孟传情此举,与当年的楼仲丛在天狼山之战所使用的武功是同出一辙。此功法无需借助天魔真气施展,是每一个天魔教的后人与生俱来的本事。孟传情身上流淌着楼仲丛的血液,自然也继承了这本事。此功法会随着战斗经历逐渐增强,孟传情历经百战,终于在此刻全部融会贯通。 江才情虽然讶异,但丝毫不影响他对敌的心态,依旧面容冷峻,出手狠厉。他一早就瞧见夜未央来了,见他没有阻止自己,便肆无忌惮,更加专心地对付两人。见两把长剑一左一右挥旋而来,抬起双手,各运一股真气,硬生生地抵住攻势。他内力深厚,长剑被他真气所困,再也无法动弹。 孟传情和商羽落见状,对望一眼,猛地运气,双双将剑收回。半道之时,忽又一前一后刺向江才情,商羽落的剑在前主攻,孟传情的剑在后防守,两人合作默契,倒也应对了江才情几招。 江才情见两把剑交换着攻击自己,似是在戏耍于他,心底有些怒气。眼神一变,忽然运起八成功力,周身真气涌动,渐渐泛起一圈白光。他张扬双手,抵住剑流,猛然前推,一股浩然之气穿透剑气,直扑孟商两人。 商羽落的剑在前,先受江才情真气的反击,见对方加深功力,她也提气运功,稳住无比神剑。双方真气冲击,商羽落明显落于下风,但她仗着手中的剑结实,硬是用剑身挡下了这一击。江才情的真气奈神剑无何,但在强劲的冲击力之下,依然破了商羽落的御剑之法。商羽落心神一震,手上一松,剑便已不具任何威力,似玩偶般在半空飘飘晃晃。 江才情运转真气透过无比神剑,攻向后面孟传情控制的长剑。只听得“嘣”的一声,孟传情催动的那把剑应声而断,砰然掉落在地上。强劲的真气,如一道飕风,忽然卷向微微讶异的主人。商羽落见状,急忙伸手,将无比神剑猛地抽了回来,剑如流星般钻入她的手中。抬剑挡在孟传情的面前,拉着他向后跃开数十丈。 江才情望着那把挡住自己的无比神剑,只觉得恼怒,对于这把剑,他觉得无比熟悉,却也对它无可奈何。每一次对它的攻击,都如石沉大海,尽数被包容。他猛地挥袖,将剑远远抛了出去,神剑在半空一个旋转,却又自己回到了商羽落手中。 夜未央,冉必之和飞花几人都是静静地看着。瞧见了这这一幕,夜未央已经可以确定商羽落的身份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暗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对于轩辕之后和浪子谷的这段武林秘史,夜未央是再清楚不过了。说起来,商羽落和江才情姐弟都是轩辕之后,身上都流淌着轩辕伢子的血液,是真真正正一脉同根的姊妹。 这段历史还要从轩辕伢子的两个儿子说起。轩辕夫妇归隐浪子谷之后,将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留在了中原。大儿子轩辕彻娶妻之后,生下了女儿轩辕天涯,夫妻二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将她送去了浪子谷爷爷的身边修习武功。二儿子同样娶妻,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名曰轩辕雨。奈何家逢变故,夫妻二人双双离世,刚满月的女儿被天魔教的教主林越天抱养,培养她成为了天魔教的少主林雨英。两个孩子长大之后,竟成了对立的关系。 之后,江湖陷入了一片纷乱之中,林雨英认祖归宗之后便失去了踪迹,轩辕天涯也嫁人生了孩子。她的儿子生而平凡,也娶了一个平凡的妻子,然后生下了倾城公子董永升。董永升与挚爱夜即华生下了董纤宁,经历种种磨难后,这父女二人最终一同去了浪子谷。而商羽落,正是董家的后人。 世人只当轩辕之后仅浪子谷一家,却不知当年的林雨英也留下了后人。她隐迹江湖之后,嫁给了一江姓男子,生下了一双儿女。因为要流传轩辕家的血脉,又深爱着丈夫,林雨英便让他们一人随母姓轩辕,一人随父姓江,得以两全。历经数十年后,林雨英这一脉,身上流淌着轩辕血脉的,便只剩下江姓的青璃夫人一人。她嫁给神机之后,同样遵循祖训,让一双儿女各随一姓。这正是神无赦和江才情同父同母却不同姓的原因。 夜未央是在认识神无赦之后,才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不仅是因为他们所修习的内功,也是因为他们一家和神女传人居住地~灵渊阁的密切关系。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看见江才情和青璃夫人祭祀轩辕伢子的画像,以及母子二人小心翼翼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轩辕之后。可以说,这世上,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便只有夜未央和神女传人雪碧渊。 “小白,住手!”夜未央叹了口气,见江才情又逼近孟商两人,急忙阻止他。但江才情却似没有听见,依旧上前,三人纠缠在一起,继续打斗。 冉必之见夜未央阻止江才情,有些不解,问:“难道堂主会输给他们?” 夜未央道:“小白是不会输的,但是这两人联手逼得他使用了八成功力,也极不简单。倘若再多几个人,小白就无暇分身了。所以,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 冉必之道:“要不让弄衣和老二过来,我们四人都可以助堂主一臂之力。”领主似乎忘了他还有几个属下,再多几个人,他们可以应付。 夜未央摇摇头,道:“不必了,他们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是孟传情,他同我做过交易,答应做我五天的属下,今天才第二天。此时,小白一味地要置他于死地,若是再次重伤了他,我们就得不偿失了。”他心里非常明白,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孟传情是绝不会反悔跟他做的交易,他担心的,只是怕江才情再次重伤他,而失去了这个强有力的帮手。 孟商两人虽逼得江才情使用了八成功力,但渐渐落了下风。不出几招,两人定会落败。夜未央自是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便快步奔向江才qingyu让他停止这场战斗。“小白,不要打了!”他口中叫着,眼看就要靠近三人,却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 三人瞧见夜未央倒在了地上,纷纷停手,表情不一地看着他。江才情脸色稍变,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过去蹲下身查看。孟传情则有些疑惑,傻愣愣地问道:“他怎么了?”说倒就倒了,也弱的太离谱了。他们却未看见商羽落的脸上,闪现的一丝担忧。 冉必之也奔了过来,对几人道:“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他自是明白夜未央晕倒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体质的关系,夜未央自被神无赦废了武功后,身体就一直很虚弱,常感疲惫。加上他身上不止一处伤,一路上又被夏星辰百般折磨,人早已脱虚。他是勉强支撑着来到这里,此时已是极限,不晕倒才怪。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刀光剑影 江才情没有多想,直接抱起夜未央,进客栈去了。身后几人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孟传情才道:“他对夜未央,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看向身旁两人,道:“你们说,假如夜未央死了,他会怎么办?” 商羽落笑道:“我算是明白了‘若铲糊涂堂,先灭夜未央’的意思。”起初,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夸赞夜未央头脑聪明,是糊涂堂的军师,只要灭了这个军师,糊涂堂无人献计,就不难对付了。但此时,她才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应该是指两人关系密切吧,江才情几乎已离不开夜未央,一旦夜未央死了,他就等于失去了支柱,迟早坍塌。 冉必之眼神怪怪地看着孟商两人,道:“凉拌!”晃一晃手中的大刀,“用我的刀凉拌!”说完,潇洒地进屋去了。 孟传情似乎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一丝丝凉气,不禁嘴角抽了抽,道:“夜未央这些属下,一个个都还挺神气的!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 商羽落轻笑:“他的确是个教导人的天才,懂得用自身的优势,把握每个人的思想,所以才会培养出这一众不平凡的属下。”她看着孟传情,接着道:“你们同样懂得把握人的心思,但这一点,却是你所不能及的了。不过,你能拥有一帮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和朋友,也不比他差,何必羡慕他呢?” 孟传情笑道:“听商姐姐说话,真是受益匪浅。” 这时,飞花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残剑,有些惋惜,喃喃道:“好强啊,这么轻易就把我的剑毁了。” 商羽落道:“飞花不用伤心,剑断了还可以再铸。”她看向孟传情,“人无恙就好。” 孟传情看着商羽落温暖的笑容,一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入心头。 冉必之随江才情进客栈时,发现劳桑心和庄伏楼打的正激烈,残阳沥血两把名剑相斗,擦着激烈的火花。江才情径直抱着夜未央上楼去了,留下后面的冉必之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也打起来了? 话说当孟传情把江才情引到客栈外后,孟传心是心急如焚,急欲挣开穴道出去帮忙。庄伏楼在一旁看着,想要去帮孟传情,却又有些不放心孟传心,便只能在门口站着,一方面注意着屋里的人,一方面看着门外的人影打斗。 片刻后,他突然扭头对孟传心道:“你不用担心,孟兄弟有了帮手。”原来,是商羽落加入了战斗之中。剑道第一高手他早就认识了,虽然交集不多,对方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但他却相信,商羽落的为人是光明磊落的,所以,对她很放心。 劳桑心自开始就站在门口,和庄伏楼一左一右立于两侧,始终观看着外面的动静。见了商羽落之后,她心下一惊:是她! 这个女魔头有多强,她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当日在莫邪塔,她手持残阳就伤不到这女人半分,而且她估计,就算当时用了天地玄剑,她也不会是商羽落的对手。这个女人,武功远远高过了她,足以与之前的领主媲美。想不到她竟然会和孟传情联手对付堂主,若是这样,堂主应付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因为打斗的三人都在正大门外,劳桑心一心注意着他们,所以并没有看见远处的夜未央几人。此时见孟商两人配合默契,竟也招架住了江才情几招,心里不禁暗暗担忧:领主说留着小孟有大用处,再打下去,双方怕是都会有所损伤。现在领主不在,我必须自己想办法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她扭头看了一眼孟传心,心想:既然双方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打起来的,那么只要擒住了她,同样也能逼迫他们停手吧。 如此想着,劳桑心便趁人不备,闪至孟传心身边,扼住她的喉咙。庄伏楼扭头,和楼上的水连环同时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劳桑心冷笑一声,道:“只有她才能让外面的人停手。”多余的话不说,挟着孟传心站起来,慢慢朝门口走去。 庄伏楼哪里会任她伤害孟传心,喝道:“放开她!”他抽出沥血剑,却又不敢行动,生怕劳桑心一气之下,下重手扼死了孟传心。楼上的水连环明白师兄的顾虑,伸手摸向布兜,两枚银针夹在指缝,忽地出手,直刺劳桑心胸前。 劳桑心见银针袭来,为了躲闪,只能放开孟传心,旋身一转,已身至两步开在,同时,银针嗖地两声扎在门框之上。庄伏楼急忙上前,将孟传心拉向自己身后,顺便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令庄伏楼吃惊的是,孟传情所点的穴道,他竟然无法解开。 正自讶异时,劳桑心唤出了沥血剑,当剑从她房中嗖的一声穿过无数障碍,来到她手中的时候,也让在场不少的人为之震撼。她紧握剑柄,看着庄伏楼,道:“多管闲事!” 庄伏楼眉头一皱,冷然道:“你做什么我都管不着,但我决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伤人。” 劳桑心冷笑:“想做护花使者吗?还真是伟大!要不是怕孟传情被堂主打死,我才懒得管这些事。”她剑指孟传心,道:“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可以平息这场争斗。” 庄伏楼尚未回答,楼上的水连环就喊道:“师兄莫要信她,这女人心狠手辣的,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她可是清楚的很,劳桑心是夜未央最忠诚的属下,为了夜未央,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会在乎这一两条人命。 庄伏楼本就不相信劳桑心,此时听了水连环的话,更是将孟传心牢牢地护在身后。劳桑心无奈之极,道:“简直是愚昧!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吗?” 孟家姐弟的关系,亲密的紧,谁也不愿对方受到伤害。如同孟传情封住孟传心的穴道一样,孟传心也一心想着保护弟弟。如果有机会阻止他与江才情相斗,她自然不想错过,巴不得劳桑心带她出去救孟传情。但庄伏楼却没有考虑那么多,一心护着孟传心,反而遭了她的怨恨。 庄伏楼不明劳桑心话中的含义,尚在深思,劳桑心就一剑刺了过来。“既然你爱管闲事,那我就先将你打趴下了!” 庄伏楼迎剑相对,两人便在厅中打了起来。上一次交手,是在盟主府中,天地玄剑和惊魂一杀同时出手,毁了大半个盟主府。若非孟传情中途插手,两人想必还要斗上一阵,势必分出个胜负。那一战,两人可谓是打的淋漓尽致,好不畅快。只是今日,在这小小的地方,两人都不敢使用威力过大的招数,尽量以剑术相搏。 残阳沥血齐名江湖,没有谁强谁弱,他们斗的只是个人在剑术上的修为。这两人各承师门,各得所学,光以剑术而论,却是劳桑心更胜一筹。庄伏楼虽师出名门灵渊阁,但他的师父水柏苍更多以医术为主,武功所学有限。所以,他的剑术除了雪皇破例指引之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领悟力以及坚持不懈的努力。劳桑心却是不同,她有夜未央这样才华非凡的领路人,又有江才情这样的高手在旁指引协助,让她的剑术抵达巅峰,早已超越了庄伏楼,成为剑道第二高手。 这两人一战,虽不如外面的精彩,却也激烈万分,让楼上的水连环看的心惊肉跳。一手紧握银针,一手紧握玉佩,水连环始终保持着随时救人的状态。许久后,外面的战斗因为夜未央的晕倒而停止了,江才情抱着他跨进客栈,看到的就是两人以剑相对的场景。他懒得理会,直接上楼去了。 也就是这时,劳桑心眼角瞥见江才情怀中的夜未央,一时欣喜,忘了防备,被沥血剑擦伤了胳膊。后进来的冉必之二话不说,抡起陌阳刀替她上阵,刹那间,客栈大厅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江才情将夜未央抱进房后,又出了房门来到正在观战的水连环身边,道:“给他弄些补药,我要他快点好。”身体虚弱不是他疗疗伤就可以治好的,强身健体还是需要神医的补药帮助。 水连环撇撇嘴,求人就像下命令似的,难怪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纵然心中是极不情愿救治夜未央的,她还是点头应承,但在江才情面前,她从不会白白救人,看着楼下打的火热的两人,她开口道:“救他也行,你得让他们停下来。” 江才情随即望向挥着大刀的冉必之,后者接收到他传来的凌厉目光,心中一个咯噔,急忙收刀退后。毕竟共事了这么多年,对于江才情的心思还是有些明白的,这些主子们若是制止他们打架,也只需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水连环心中满意,瞧见外面的孟传情已朝大门而来,更是放下心来,随江才情进了房间。 孟传情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姐姐孟传心解开穴道。哪知孟传心的穴道被解开后,却是一脸怒气地看着孟传情,扬手就想打他一巴掌。但她终究还是不忍,颤抖着身体,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孟传情有些心虚,轻唤道:“姐……” 孟传心冷哼一声,抓住孟传情的胳膊,厉声道:“跟我进屋!”说完,拽着孟传情上楼,无论身后的人怎样叫唤,她都是理也不理。孟传情知道姐姐是气恼自己抛下她独自应战,因为太过担心而生出的怒气,并不是真的恼怒于他。他非常明白这种感受,所以有些心虚,也只能低着头任由孟传心拉着离去。 身后几人瞧着这姐弟二人,只觉得好笑。冉必之啧声道:“刚才还像头猛虎,这时竟温顺的像只猫儿,反差还真大。”他却不知道,孟传情只有在面对孟传心时,才会表现的像个孩子,温顺的像只猫儿。 孟传情被姐姐拉进房间后,就乖乖地坐在桌旁听他训导:“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还敢一个人出去应战,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吗?”虽然当时她被封了穴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提心吊胆。 孟传情吐了吐舌头,慌忙倒了杯水讨好孟传心,“姐姐,别生气了,气坏了不是又让我担心吗?” 孟传心没好气地接过茶杯,道:“你还知道担心!” 孟传情嘻笑着举起右手,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孟传心看着弟弟,也不忍再责备于他,放下茶杯,问道:“庄伏楼说你有了帮手,是谁啊?” 孟传情如实相告,“她叫商羽落,是在莫邪大会上认识的,姐姐应该听说过。” 孟传心皱了皱眉头,道:“是那个女魔头吗?” 孟传情知她心中所想,便安慰道:“姐姐别担心,她不是坏人。虽然被称为魔头,却比一些正道大侠光明磊落多了,风度与气质都绝佳非凡,让人甚是敬仰。改天我引荐你们认识认识。” 孟传心笑着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她为何没有随你一起进来?” 孟传情道:“商姐姐怕自己一进客栈,就会吓跑许多人,所以,去其他的客栈住了。”他可以想象那种场面,如同第一次和商羽落见面时一样,商羽落这个名字,这个人,可是让东华客栈里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噤若寒蝉。倘若她真住进了飞龙引,怕是这个客栈又不得安宁了。 孟传心安静了片刻,突然道:“传情,我们离开这里可好?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怕……” 孟传情叹了口气,道:“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我已经卷进来了。”早就在跟夜未央做交易时就卷进来了。 “而且,如果现在撤身的话,商慈怎么办?她,大哥,还有父亲,应该不久就要到了吧。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无论是和商慈之间,还是和夜未央的交易,我都不能逃避。我想趁这个机会,来了却自己的心愿。”孟传情笑的悲怆,算算日子,他的生命也快到尽头了吧。那么就让自己放手一搏,轰轰烈烈一场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煎何太急 夜未央昏迷了半个小时后,终于醒了过来。他拍了拍着沉重的额头,似乎没有起床的意愿,只是望着上方的床帐发呆。 “未央?”江才情坐在桌边闭目调息,感觉夜未央醒了过来,便睁眼看向他。见后者一动不动,有些担心,就轻唤了一声。 夜未央扭头看向江才情,半晌才嗤道:“怎么,打赢了?心里可快活?”他还在气恼江才情擅自与孟传情动手。今日,若非是他在中途拦着,江才情必定会下狠招了断孟商二人,届时,这场斗争就会演变成不死不罢休的搏杀。这并非是他乐见的结果。 江才情眼睛一瞪,反过头来埋怨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杀了他!”和孟传情对战的时候,他因为顾忌夜未央的话而迟迟没有用十成功力,才会让孟传情与他对了那么多招,并且有机会与商羽落联手。 夜未央叹了口气,道:"小白,你的脾气什么时候改改。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总想着以武力解决问题。若是如此,还要我干什么呢?”他顿了顿,又道:“你可知孟商两人联手,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吗?” 江才情道:“再加一人,也不是我的对手。”语气中尽显孤傲。 夜未央淡淡道:“可这商羽落不是普通人呢,你下得了手吗?” 江才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他还不清楚商羽落的身份。 夜未央道:“商羽落和你们姐弟是一脉同根的轩辕之后,她手中的佩剑,是你祖师爷当年的武器,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无比神剑。” 江才情眼睛一鼓,道:“不可能!无比神剑早就消失了。” 夜未央换了个姿势躺着,道:“是的,所有人都以为无比神剑已经消失了,随着莫小邪长埋在天山雪岭之下。可是,江湖传言,在莫小邪逝世三十年后,轩辕祖师曾经以百岁之龄,只身返回中原,祭奠莫小邪。兴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带走了无比神剑,传给了孙女轩辕天涯。之后,无比神剑便代代相传,至今日,传到了商羽落的手中。想必你与商羽落对招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丝异样,她的内功心法当与你有些相同吧。” 江才情道:“确实如此。”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夜未央,道:“就算她是轩辕祖师之后,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他的语气冷淡,丝毫没有遇到亲人的喜悦。 夜未央道:“也对,连神无赦这个亲姐姐你都可以不在乎,又怎么会理一个隔了几代的血缘之亲呢。”口中这么说,心中却想:在江湖上,轩辕家的血脉是极其珍贵的,就如同朝廷里的皇室血脉一样,受万人敬仰。只可惜,轩辕雨带着自己的后人隐迹江湖,让人们以为她这一脉的轩辕之后已经断绝了。而轩辕天涯一脉,自董永升后便尽数归隐浪子谷,从此,轩辕之后就淡出了中原。 浪子谷之人,每入中原,必定会解决一场武林纷乱,无论是当年的莫小邪,还是轩辕天涯,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离开浪子谷。商羽落自然也不例外。夜未央可以想象商羽落自贬身份的原因。浪子谷之人,仿佛有一层光辉笼罩在身上,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受万人敬仰。商羽落既是怀有目的,当然不想太过惹人注意,所以才会隐藏自己浪子谷传人的身份。然而,她这一身本事,也让人无法忽视,所以她选择反其道而行,将自己的名声抹黑,以方便行事。这就是轩辕之后的魄力,为了使命,可以什么都不顾。 江才情听了神无赦这个名字,冷声道:“不要提她!她废了你的武功,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想到这个,江才情就有些生气,若不是神无赦废了夜未央的武功,何至于他身体如此虚弱。 夜未央笑笑,道:“也罢,既然你不在乎商羽落这个亲人,那我就对她不客气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们而来,之前在莫邪大会,已与她有过一次较量,这一次,也绝不会让她坏了我们的事。”他想了想,又道:“你把六日和必之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江才情叫人的方法很简单,不用起身,不用张嘴,直接暗运心法,以传音入密通知两人。片刻后,劳桑心和冉必之一同进了房间,手中还端着一个碗。 夜未央心生一股寒气,问劳桑心,“你端的什么?” 劳桑心道:“神医开的药,用来补身体的。” 夜未央慌忙从床上坐起,惊恐地看着劳桑心,想要拒绝,但瞧见周围冉必之和江才情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他只得抱着希望问道:“加糖了吗?” 劳桑心笑道:“加了。”走近,将碗递过去。 夜未央接过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脸色猛地一变,“没……”话刚出口,劳桑心就一把抓住他欲拿开的碗,另一只手则紧紧掐在他的后颈。同一时刻,冉必之冲上前,扣住他的双手和身体,使他动弹不得。然后,劳桑心就拼命地将药往夜未央嘴里灌,全然不怕后者呛着。 将一碗药全部喝完后,劳桑心和冉必之才放开夜未央。夜未央擦了擦嘴,一脸怒气地看着两人,道:“你们反了!” 冉必之耸耸肩,道:“没办法,小神医说这药珍贵的很,一滴也不能浪费,除非你肯付她足够的银子。” 夜未央嘴角抽了抽,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冉必之:“一千两,让她把药全部给我倒了。” 话说夜未央这人,虽然天赋异禀,却终究不是完人,短处也有不少。茶,船,药,可谓是他平生三怕。厌茶是因为对茶叶过敏,所以,他只爱白开水。晕船兴许是他生来就带的毛病,虽然水性极好,可一站在船上,就像只病猫似的,丝毫也不敢动。他的另一毛病就是弃药,按他的话说,人的身体不能总是依赖药物,全靠自己撑起来。所以,他生病的少,但每次生病喝药,都只喝几口,余下的全部倒掉。 水连环说药一滴也不能少,确实是心疼药物。而劳桑心和冉必之,是因为清楚夜未央这一毛病,所以才会用强制手段逼他喝药。面对夜未央的怒气,两人似乎都不惧怕,冉必之更是潇洒地伸手接过银票。哪知他刚触手,银票就突然着火了,吓得他赶紧撒手。 几人扭头看向一旁的江才情,原来是他暗运内力毁了银票。他盯着夜未央,冷冷道:“下次我喂你!”言下之意很简单,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夜未央听了这话,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开玩笑!让他喂药,不把自己呛死才怪!六日喂药,至少懂得顾忌他的感受,这家伙,只会蛮干,说不定到时候连牙都得崩掉。还是乖乖喝药好了,心里想着,他也就看开了。从床上翻起,拿出冉必之之前在金山酒楼记录的册子,放在桌上,准备纸墨,并招呼两人围过来。 “你们听着,武林庄的人个个都是伤患,不足为惧,以他们的脚程,估计明晨才到飞龙引。他们几人,唯有夏星辰还有些用处。这个女人一心只追求强者,我相信,她见了小白之后,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必之,她来了之后,你直接让她来见小白,小白再想办法以武力收服她。” 夜未央将册子上夏星辰的名字圈上,又道:“如今我们得知了商羽落的真实身份,就不得不防范她。对付她,只能用一计,就是分化她和天魔教的关系。江湖上人人都惧怕她,自是没人敢与她作对,但天魔教不同,只要我们杀了秋双心最疼惜的儿子,嫁祸给商羽落,天魔教就会视她为死敌。到时,她就没有闲功夫来管我们的事了。如此,也可让她作为先锋,为我们铲除天魔教而开路。” 夜未央道:“六日,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务必完成任务。”没有听见劳桑心应承的声音,夜未央有些奇怪,抬头看向她,却见她有些出神,想了想,便问道:“怎么,你舍不得杀楼郁疏?” “我……”劳桑心看着夜未央,不知如何开口。虽说她与楼郁疏仅仅是在盟主府相处过几天,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她心中却总有一丝不舍。以前领主让她杀人,她从不犹豫,挥剑毫不留情。那是因为,杀的那些人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情。可如今,让她杀一个认识的同伴,她要如何下手? 夜未央眉头微皱,道:“六日,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们几个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天魔教。我相信,从你认识楼郁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为何还会对他生出感情?” 劳桑心反驳,“我没有。”她以为夜未央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夜未央心如明镜,道:“无论是爱情也好,友情也好,都不是身为杀手的你们能够拥有的感情。之前必之对江末宁的同情,让他一味的心慈手软,险些栽了跟头。我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反对你们交朋友,谈恋爱,但前提是,不能因此分了你们的心。你和霍春秋眉来眼去,我从没说你半个不字,因为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可楼郁疏不一样,你须记得,他是你必须要铲除的对象!对敌人,绝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伤的就是你自己。”夜未央说到这里,脸上布起了一层寒霜。 劳桑心知道夜未央生气了,而且还有些失望,心底突然自责起来。怎么可以违背他?曾经发过誓,会死心塌地的效忠领主,绝不背叛,至死方休。如今,他只不过是让我杀一个人,我怎么能犹豫呢?低头想了想,劳桑心下定了决心,抬头间可见她眼眸清冷,狠声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夜未央将楼郁疏的名字画了个大大的叉,道:“要想嫁祸商羽落也不容易,我们需要拟定一个更好的计划。”他手指敲着桌面,思考着。 “根据月亮的情报,天魔教的人预计是明天中午抵达这里。明早小白收服夏星辰后,就让她去金山客栈拖住商羽落。”他看着冉必之,道:“万一有什么变故,可以去找孟传情,不要忘了,他与我有过交易,暂时是我方人马。”武林庄事件之后,夜未央吩咐属下做事都不敢再马虎,说话也不再言简意赅,行动计划他都要讲的清楚分明。南华的离世,让他珍视起了这些属下的性命,所以,他将每一个人的退路都指明了。 “六日先去镇外候着,见机行事,到时我会协助你。”夜未央又吩咐劳桑心。 劳桑心点头,又听夜未央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南无诗肯定找过农儿,她们的关系怎么样了?” 劳桑心道:“我正想跟你说,南无诗好像已经认了农秋音,农儿跟她在一起时,一直叫她娘。” 夜未央轻哼一声,道:“她是不会认农儿的,想必也是花言巧语骗取她的信任。” “不会吧?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冉必之轻呼。 夜未央道:“南无诗与我,还有孟传情,虽然才智不分高下,但我们三个终究不是一类人。孟传情有他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永远也无法豁出去。我行事也有原则,凡对我方有利的事情,我会不计代价的去做。但南无诗不一样,她有些偏激,似乎从始至终都在为一件事而执着。这应该和她当初叛教有关系。” 这四人,本聚在一起,渐渐地,却将一句话都没说的江才情挤到了一边。见另三人说的正欢,全然没注意到的自己,江才情竟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插嘴道:“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三人扭头看向他,皆无语,片刻后,回过头继续讨论。夜未央道:”我怀疑,南无诗这么做,是为了楼仲丛。“ 冉必之道:”她确实是在楼仲丛失踪后才叛教的,难道她跟楼仲丛有一腿?否则,怎么会为楼仲丛付出那么多,甚至是抛夫弃女。“ 夜未央笑道:”必之,那可未必。这世上有许多感情,是可以超越爱情的。我在想,如果她当初是为了楼仲丛而叛教,那么如今守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劳桑心适时地接口道:”她会不会是也相信楼仲丛没有死,在这里等他现身?“ 夜未央道;"不。楼仲丛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她漂泊江湖看似是为了寻找楼仲丛的身影,但我总觉得她像是在保护什么。她身上,一定还藏着一个大秘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斩草要除根 “此次我将南无诗藏身飞龙引的事散布出去,不仅江湖尽知,就连市井小侩也都有所耳闻。楼仲丛若是再世,得知秋双心和南无诗有危险时,必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他出现了,我们就将他连同天魔教的人一网打尽,不留一个后患。倘若他没有现身,那就说明他可能已经死了。我们必须找到他尸骨才能放下心头大患。”夜未央说到这里,看向江才情,叹道:“小白,你要明白,楼仲丛不死,杀了其他人也无益。我们必须断了宁仇渊的所有血脉,才能彻底铲除天魔教。” “斩草不除根,只怕逢春绝处生。”夜未央轻叹道。 屋里安静了片刻,这时,听得冉必之道:“想的还真长远,我只顾眼前。有什么事再叫我,先回去睡了。”提着陌阳刀,打着哈欠离去。 劳桑心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江才情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凌厉,心中已明其意,赶忙起身匆匆离开了。 “未央,你也早些睡吧。”江才情用眼神赶走劳桑心后对夜未央道。 夜未央道:“我还不困,我想去找农儿。” 江才情道:“明天再去找。” “不行,我有话跟农儿说。”说完,起身。 江才情冷哼一声,也站起身,却是快速地点了夜未央的睡穴。 南无诗带着农秋音逛遍了武陵镇,晚上时才回来,发现自己一手经营的客栈变得破破烂烂,不由得气急败坏,吼道:“谁干的?” 齐叔看着南无诗,不断地摇着头,叹着气,这一切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此时,水连环刚好从房间出来,见了南无诗,想了想,便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她心想,这老板娘对小孟还不错,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南无诗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思考了片刻,问齐叔:“夏星辰呢?” 齐叔道:“那丫头出去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回来。” 南无诗道:“她若是回来了,跟我说一声。”说完,拉着农秋音就上楼去了。 身后,水连环有些不解,她看得出来,南无诗很担心孟传情。但是,为什么她要找夏星辰呢,难道这个机关圣手对孟传情会有什么帮助吗? 农秋音一进房间,就惊呼道:“小羊太厉害了,竟然和那个小白打了那么久,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几招就败了。” 南无诗诧异地看着她,自听了水连环讲了事情的始末之后,这丫头就一直很安静,这时突然雀跃起来,还真是吓了她一跳。遂问道:“你刚才再想什么?”除非她心思已经飘远了,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就叫了起来,又怎会等到现在。 农秋音心中是藏不住秘密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好久没看见未央哥哥了,刚才你们说小白和小羊打架,未央哥哥也没有来阻止,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那日,夜未央离开客栈,农秋音并不知情,后来想到了他便在客栈四处寻找。然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当听说夜未央已经离开后,不免一阵伤心失落。南无诗也就是在那时趁虚而入,走近了农秋音的身边,安慰着她。此时,听见众人讨论江才情,她不禁又想起了与他形影不离的夜未央,所以,方才才有些失神。不过,农秋音的烦恼总是消失的很快,一旦被新事物吸引,她很快就会忘记之前的烦恼,转而热心于新事物。 南无诗爱怜地抚着农秋音的脸庞,道:“傻瓜,他怎么会不回来呢?这里有这么多他放不下的人,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两人并不知道,夜未央已经回来了,水连环并没有将商羽落出现之后的说说与她听。 农秋音道:“放不下的人?也包括我吗?” 南无诗口是心非,道:“当然,你是她最放不下的。” 农秋音笑的甜蜜,南无诗心头却是隐隐生痛,虽然极不情愿女儿与夜未央走到一起,但为了拉拢女儿,她不得不向着夜未央。她斟酌片刻,问农秋音,“农儿,听说你的慑心术已经练到最高层次了,是吗?” 农秋音点头,“是的,才练成没多久,好辛苦呢。都是爹爹,非要逼我练,可是,为了未央哥哥,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南无诗不禁问:“牧夫……你爹爹是怎么逼你的?” 农秋音讲起这件事,有些欢喜,也有些郁闷,缓缓道:“我在家一直想着未央哥哥,做什么事都感觉没有乐趣。后来爹爹让我练功,我也不肯练,但爹爹跟我说,如果我练成了慑心术的最高境界,就可以控制未央哥哥的心,让他时时刻刻想着我。我当时高兴极了,就拼命地练功。” “可是,我练会了之后,爹爹却告诉我,最高层次的慑心术不仅可以控制功力深厚的人,还可以借由第三者控制人心。但未央哥哥却身怀更高明的心法,哪怕我的慑心术练的再好,也无法控制他的心。而且,千万不可对他出手,否则会被反噬。我听了这话,一时气恼不过,便先来这里了。” 听了农秋音的话,南无诗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牧夫竟是用这种方式教女儿练功的,难怪她可以将每一种功夫都练的炉火纯青。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愧疚,这个女儿,自生下来后,她就一刻也没有教过呢。 “农儿,有机会你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慑心术的厉害。”纵然心中愧疚,她依然打算站在孟传情这边,利用农秋音,蓄谋着这场计划。 此夜,月明星稀,寒光笼罩。飞龙引客栈寂静如斯,多数人都已睡去,却依然有两个房间内灯火摇曳。 南无诗不停的在房中踱着步,显得有些不安。她已然从齐叔口中得知夜未央回来了的消息,为防止农秋音疏离自己,她就瞒着这一消息。此时,农秋音已在她特意分配的房间里安然熟睡。 白天的战斗将客栈毁的不像样,她却无暇顾及,心中只是想着一件事:小孟越来越危险了!今日,她不在场,看不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但想想也觉得心惊。面对江才情这样的高手,小孟如置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更重要的是,今日若非有商羽落相助,他在危急关头定会不经意间使用天魔杀气,到时,他的身份就会惹人怀疑,再添风波。 “不行,今夜就行动。”南无诗想了想,自言道。她神色自然,出门而去。 同一时间,孟传情从孟传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经过白天的那件事后,孟传心就不好再回以前的房间去住,因为每次回房都要经过江才情的房间。于是,孟传情给她重新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自己隔壁。他一直陪着孟传心,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孟传情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南无诗正坐在床头等着他。对于这种如鬼魅般的行动,孟传情早已见怪不怪,也不觉得瘆的慌。虽看不清来人,但他猜也猜到了是南无诗,就不慌不忙地点亮了灯火。 “你想问我白天的事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孟传情吹灭火折,看也不看南无诗,悠悠道。 南无诗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 孟传情道:“多谢关心,我一丁点伤也没有。” 南无诗苦笑道:“怎么还如此见外呢?我对你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无诗的话暧昧不明,听得孟传情一愣,他讶异地看着对方,问:“你说什么呢?”这话,如果是商慈说,他也就不用装白痴了,可从南无诗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南无诗慢慢走近孟传情,笑道:“我一直都是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无论你有什么危险,我都是第一时间挡在前面。” 孟传情哼了一声,道:“我已经不想问你为什么了。”因为他已经问了太多遍,而南无诗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实话。 南无诗柔声道:“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对你好,像一个母亲一样,给你别人永远也无法超越的爱。” 她说的真情流露,饶是孟传情这般理智的人,也不禁有些感动,慢慢地卸下了心防。他看着南无诗,道:“是因为那个眼睛跟我很像的人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喃喃自语过,此后,你待我十分的好。这世上,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对别人好,而且还是超越生死。你我的缘分,也只是因为那个人吧?” 南无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心想,竟然能猜到这些,那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呢?瞧着孟传情沉静的面容,与楼仲丛少年时有着三分相似,终究还是不忍让他卷入风浪之中,打算一个人承担所有。她笑了笑,道:“竟被你看出来了,没错,他的确是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与你一样,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 孟传情听见南无诗亲口承认,心中有些伤感。他猜测过许多事情,却因为不敢面对而没有去证实。比如,关于眼睛,关于内力,关于身世。他苦涩一笑,问:“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对吗?”也就是说,他一直要找的那个内力奇特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救自己了,那么,他注定是要死去的。 南无诗脸色沉了下去,道:“兴许吧。” 孟传情再次开口问道:“他是楼仲丛?” 这一问,却如惊天霹雳,霹中南无诗,她猛地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孟传情笑笑,道:“我猜的。” 事实上,连自己的身世他都猜到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对他来说,接受一个新的身份,远比死亡要痛苦的多。因为,在得到新身份的同时,他也会失去某些珍贵的亲人。在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他不能让更多的人为自己伤心。 南无诗怔了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和楼哥青梅竹马,虽然没有成为夫妻,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越了一切。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 孟传情的思绪有些复杂,叹道:“看得出来,这种感情远远超越了亲情。不然你也不会抛夫弃女。”以前,他一直为南无诗这种行为感到不齿,时常拿此讥讽于她,但今日,他却觉得南无诗身上背负了太多,承担所有骂名,只是为一人。 南无诗道:“我不在乎。”她盯着孟传情的眼睛看了会,道:“你过来,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似是心底渴望着母爱,孟传情被她的真情打动,真的走了过去。南无诗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激动的将他紧紧抱住。孟传情心下一惊,戒备之心再起,欲推开南无诗。但想着她可能是把自己当成楼仲丛了,就不忍拒绝她,也罢,楼仲丛不在世上了,就吃点亏让她抱抱,算是安慰。 孟传情刚放松身心,就觉得有些不对,南无诗她太冷静了,有些反常。他正想推开对方,就觉得后背有些麻,似是南无诗在他身上刺了一针,一股寒流顺着后背经脉涌进了他的体内。 孟传情猛地推开南无诗,急忙运功抵抗寒流入侵,口中道:“你做了什么?” 南无诗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笑道:“想让你放下心头的戒备还真不容易。只晚一刻,我就失败了。” 孟传情感觉眼前有些昏沉,依然强忍着问:“你想做什么?” 南无诗道:“只是让你休息一下。” 孟传情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小屋重影摇动,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这一夜,孟传情神秘的失踪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用慑心术 次日,清晨。 孟凡尘,孟传闻,桑幼忧,鄢商慈,桑俊,以及夏星辰,武林庄一行人一同抵达武陵镇。几人本想一同奔赴飞龙引,哪知刚进镇就遇到了霍嫣华兄妹。霍嫣华和桑幼忧是生意上的伙伴,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寒暄起来,聊的甚欢。 霍春秋在一旁看着他们,心思有些复杂。他同这几人并不熟,但武林庄的鼎鼎大名他还是听过的,心底本还怀着敬佩之情。可上次在武林庄,他亲眼看见孟凡尘出手杀害了大闹喜堂的小麦,一下子就对他生出了厌恶的感觉。反观其他几人,个性随和,倒令他有些好感。他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看到了夏星辰后,霍春秋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过这个姑娘高傲的很,见众人都不愿意走,就对孟凡尘道:“我先回去了。”头一扭就自行离去了。孟凡尘知道她一直住在飞龙引,也就没有多问。 这时,桑幼忧看着几人,道:“我们就住霍姐姐的客栈吧。”她与霍嫣华有许多生意上的事情要聊,而且霍嫣华也说免费招待她们,所以就一口答应了。 孟凡尘有些不情愿,道:“我们是要去飞龙引的,传心可能在那里。” 桑幼忧此时才想起孟传心这件事,就有些犹豫。霍春秋听他们提到熟悉的客栈,便插口道:“这里离飞龙引很近的。我劝你们还是住这里吧,飞龙引最近来了些奇奇怪怪的人,估计已经客满了。” 桑幼忧听见他说话,就盯着他仔细瞧着,想了想,道:“你认识我二表哥?” 霍春秋一愣,“你说谁啊?” 桑幼忧道:“他上次易容回武林庄,就是跟你一起进去。” 听桑幼忧这么说,众人皆看向霍春秋,霍春秋却是低头想了想,道:“哦,你们是说小孟啊?他是你表哥?”他又看向孟凡尘,“那他不就是……” 桑幼忧道:“对,他就是武林庄的二公子。”她笑着,回忆起来,“之前他易容回去,我毫不知情。后来他挺身挡住了刺客,我才知道是他回来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认识,如此说来,他真的也在这个镇上?” 霍春秋道:“他就在飞龙引啊!”说完又小声嘀咕着:“难怪上次去武林庄,小孟会对你的情况那么了解,原来你们根本就是一家人。这家伙,竟然一直都在骗我!” 桑幼忧看向孟凡尘和鄢商慈,问:“你们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否则,以他们对二表哥的态度,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孟凡尘没有说话,他有夏星辰通风报应,自是对飞龙引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鄢商慈却有些愧疚地看着桑幼忧,道:“幼忧,我之前并不知道,是夜未央告诉我他在飞龙引的。我心里担忧,就没有跟你说。” 桑幼忧冷哼一声,道:“竟然都瞒着我,不需要我是吗?那吃住你们自己想办法,爱住飞龙引就去住吧。反正我是要住霍姐姐这里。”武林庄的钱财都在她的手中,此话当然有威胁的意味。 鄢商慈听了这话,有些讶异,幼忧一向对她很友好,怎么刚才这话似是对她有敌意一般。正自不解,就被霍嫣华的声音打断:“你们都来我这里住吧,食宿全包。”她朝霍春秋使着眼色,“哥哥,快带他们去金山客栈啊!”心细如发的女子成功地替所有人解了围。 众人随霍嫣华去了金山客栈。客栈规模虽不如飞龙引强大,但也是客源充足,四处可见一片祥和之气,与飞龙引的戾气相比,却也胜出许多。客人们见了霍嫣华,都对其点头招呼,显然对她很是尊敬。 桑俊见了有些惊奇,低声对桑幼忧道:“想不到她人缘这么好。” 桑幼忧道:“霍姐姐不仅人长得美,还得体大方,为人毫不吝啬,所以霍家有一批忠诚的老客户。” 霍春秋耳朵挺尖,听见有人夸赞妹妹,急忙凑到两人跟前插话:“那是,我告诉你们,我妹妹可是武陵镇第一美女。我觉得,被称为天下第一美女也不为过。” “咦?”霍嫣华在一旁打趣道:“不是有人说,他的劳美人才是天下第一美女吗?” 霍春秋呵呵笑道:”那是你不在的时候。” 桑幼忧和霍家兄妹聊天打趣,其余几人却都是心不在焉的。霍嫣华都看在心里,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对柜台前的明溪道:“去安排几间上房。” 明溪尚未说话,就听见孟凡尘道:“还真是巧。”他看着左侧窗户的方向。众人随着他的眼神望去,见两个女子坐在桌边说着话。这二人正是商羽落和飞花。 夜未央早晨一醒来就将江才情骂了个够。骂完之后他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想了想,直接叫来冉必之,问:“武林庄的人还没到吗?” 冉必之道:“探子来报,他们一行人住进了霍家的客栈。我正要过去找夏星辰呢。” 夜未央来回踱着步,口中道:“不,你过去可能会扑空,夏星辰原本就住在这里,不可能再去别家的客栈住。她一定会回来的。”想了想,又道:“你去她房中等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冉必之领命离去后,夜未央还是觉得有些心烦,他坐在桌旁,扶着额头,喃喃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是忽略了什么吗?” 江才情瞧着他烦躁的模样,有些担忧。未央一向沉稳冷静,怎么今日有些反常。想着,他便开口问道:“未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以为是青璃是夫人留在夜未央体内的那股内力在作祟。 夜未央摇头道:“没,只是感觉很不好,总觉得事情会有什么变故。” 江才情皱了皱眉,上前抵住他的背,为他传输一股内力,舒缓他的心神。夜未央眼前猛地一亮,道:“小白,有没有办法把你的内力借我点,我有用。” 江才情道:“可以,不过你本身没有武功,这个方法会损伤你的身体。” 夜未央一脸不在乎,道:“反正我的身体也没好到哪去。” 江才情有些犹豫,夜未央扭头瞪了他一眼,道:“快点,我有急用。” 江才情道:“我先传你两成功力,可以在你体内留一个时辰,功力散尽后,你会全身瘫痪,全无知觉。所以,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内回来找我医治。” 夜未央道:“一个时辰有点短,三个时辰。” 江才情只得照做,翻转手掌,将一股内力运于掌心,轻轻抵着夜未央的后背,将功力传送于他。片刻后,又在他全身几处大穴一点,完毕,收功。做完这一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这很危险的,你一定要按时回来。” 夜未央道:“放心,我和六日一起行动,不会有什么危险。”劳桑心一早就出了镇,在镇外守着天魔教的人。他们的计划是在镇外杀了楼郁疏,嫁祸给商羽落。 夜未央抖了抖身子,感觉很是精神,颇为满意,笑着道:“我去找农儿。这个计划,还需要一个目击者。” 当夜未央在房中向江才情索取功力时,农秋音被南无诗拉进了密道。瞧着这黑漆漆的地方,农秋音心里有些不安,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南无诗点起一盏明灯,红红的火苗看的农秋音有些刺眼,自灯芯冒出的缕缕轻烟,渐渐飘散于洞内。南无诗盯着灯看了一会儿,道:“我有事请你帮忙。” 农秋音问:“什么事?”满怀戒备的神情,在洞内四处瞅着。 南无诗道:“我想用你的摄心术控制一个人,你可以帮我吗?” “我……”农秋音有些犹豫。显然在她心中,南无诗的分量还是不及夜未央,所以并不如帮助夜未央时那么爽快。 南无诗又道:“我想保护一个人,可是我的能力不足,所以才想请你帮忙。如果他受伤了,我心里会很难过的。你一定能体会这种感受,对吗?”她一语击中农秋音的心思。 农秋音侧头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想保护好多人,不想他受伤。”她想起了夜未央,心里顿时就开朗了,“那我就帮你吧。可是……你要控制谁呢?” 南无诗看着洞口,道:“她应该快来了。” 话刚落音,就见一个人影踉跄地冲了过来,似是被人推进来的。这时,洞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老板娘,人给你送过来了,我们走了,有事再找。” 农秋音虽然对声音极为敏感,却也听不出这两人是谁,心里当下就明白,这两人她没有见过。倘若是孟传情,定会听出,这两人正是曾在天目峰相助于他的阿峰和阿朱。他们是南无诗最忠诚的伙伴,此次应南无诗的请求,半路将夏星辰劫于此处。 被推进来的人,正是夏星辰。她刚离开孟凡尘几人,就被阿峰和阿朱缠上了,两人知她机关术厉害,根本没与她正面交锋,以洞内有高人为由,连哄带骗的将她往密道这边引。不过这丫头也算精明,半路就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了,无奈,两人只得用了迷魂香,将她拖到了这里。弄醒她之后,强行将她推进了洞里。 夏星辰进来后倒也冷静,看着眼前的两人,嗤道:“他们说的高人就是你们啊,不见得哪里比我高。” 南无诗一一点亮洞里墙壁上所有的灯,口中道:“夏星辰,老天指引你来飞龙引,终归还是有原因的。你在我这里,玩也玩够了,吃也吃够了,是时候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报答我了。” 夏星辰不解,问:“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找我要银子吧。”她下巴一扬,道:“告诉你,我没有。” 南无诗道:“我知道你没钱,可你有一身傲绝江湖的本事,我需要你这一身高超的机关术帮我困住一个人。”说话间,洞里的灯都被点亮了,十几盏灯照耀着,让洞里不现一丝黑暗,似白日间明亮。 南无诗还未等夏星辰回话,就一个旋身绕到农秋音身边,抓住她的手臂,道:“农儿,就是现在!” 夏星辰心底疑惑,抬眼看向南无诗,恰好迎上了农秋音的目光,只看了一眼,夏星辰的眼睛便再也离不开。农秋音盯着夏星辰的眼睛,默念心法,将摄心术施展到最高层,传功于南无诗。 南无诗心神一震,感觉体内有了丝毫的变化,知道农秋音的摄心术已施展成功,便看向一动不动的夏星辰,道:“你听着,夏星辰,我要你拼尽全力,务必用机关术困住地底的孟传情,绝不可让他脱身!” 夏星辰双目无神,一字一句重复着南无诗的话:“困住孟传情,绝不可让他脱身。”说完,慢慢向密道里面走去,最后消失不见。 农秋音收功,看着夏星辰的背影,问南无诗:“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困的人是小羊?”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你为什么要害他?”说着,她就想再次运功,解了对夏星辰施展的摄心术。 南无诗急忙阻止,拉着她的胳膊,道:“我没有伤害他,我是在保护他。” 农秋音狐疑地看着她,“我不信,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她还是很在乎孟传情这个朋友的。 南无诗看了一眼灯芯,突然笑了,道:“你不必知道他在哪里,因为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一切。”随着她的话落音,农秋音感觉眼前有些昏沉,似是有无数个幻影在她眼前晃荡,让她的视觉一片模糊。 蓦地,南无诗伸指在她眼前一弹,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恢复最初的神情,问:“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无诗道:“农儿,你迷路了,该回去了。” 农秋音伸手扶着脑袋,皱了皱眉头,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无奈,只得出了密道。身后,南无诗猛地挥灭洞内的灯火,身影也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任掌门 自流落江湖,南无诗就一直为自己寻找着避身之所,她心思缜密,计划长远,早在数年前在武陵镇买下飞龙引时,就重新建造了这家客栈。她让工匠将地面重翻,在地底建成一个偌大的密室,四方出口直连客栈,似迷宫般环绕相扣。除去武陵镇外树林和院落的入口,另有两个入口成谜,就连孟传情也不知道,在他的房中还隐藏着一个入口,这也正是南无诗当初安排他住那间房的原因。而最后一个入口,就在酒窖之内。 这项工程之大,令南无诗耗费了无数银两,为不引人注意,她让齐叔看管客栈里外,自己则常年漂泊在外,一边赚着银子,一边在江湖上制造混乱。数月前,密道完工,这才返回飞龙引。可以说,孟传情的到来,一半是机缘,一半则是她的暗中指引。 自她在农家第一次见到孟传情时,带给她震惊的,不仅仅是那双湛蓝的眼睛,还有魔灵珠的异常。从那时,她就怀疑,自己要找的楼仲丛的亲骨肉就是孟传情,几番试探之后,她发现这个孩子并不简单。所以就放心大胆地将魔灵珠交付于他,并等待时机。在洛城,她见时机已然成熟,就现身指引孟传情和农牧夫前往飞龙引。 南无诗为了保护孟传情,不让他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不惜用机关困住他,甚至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天衣无缝,饶是夜未央也不曾察觉。当他去找农秋音的时候,后者刚从酒窖里出来,神态自然地往楼上走去。瞧见这一切的,唯有柜台边的齐叔。 夜未央见农秋音没什么异常,对自己也一如往常,就没有多想,对她道:“农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跟我一块出去吧。” 农秋音自是高兴,道:“好啊!”牵起夜未央的胳膊就走。 夜未央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道:“农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奔上楼,进了夏星辰的房间。 一进门,就迎来冉必之一刀,他惊险躲过。冉必之诧异地看着他,道:“怎么是你?刚刚听脚步声明明内力不弱来着,你恢复武功了?” 夜未央没好气地看着他,道:“没,跟小白借了点内力,用来施展心法的,对武功没什么帮助。”他扫了扫四周,问:“夏星辰呢?” 冉必之道:“她还没回来吧?” 夜未央想了想,道:“看来商羽落那边不能指望她了,这样,你留在这里见机行事,我去金山客栈找商羽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困住她。”他说完就出门去了,快的让身后冉必之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他想说,霍小姐这几日正好在金山客栈清账…… 夜未央出去后,农秋音还在原地等着,见了他,就欢喜地迎上前,甜甜地叫了声:“未央哥哥!” 夜未央道:“农儿,我还有些事,你先去镇外树林等我好吗?” 农秋音答应的爽快,“好,未央哥哥可一定要来。” 夜未央笑道:“当然,我一定会到的,你记住,见不到我,就不要离开。我们不见不散。” 夜未央与农秋音分别之后就去了金山客栈。他在客栈一楼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商羽落的身影,便去柜台向掌柜的询问商羽落的住处。 掌柜的瞧了他几眼,见他笑脸迎人,语气温和,礼貌有加,不似来寻仇的,就翻开账本找着商羽落的名字。正巧此时,明溪抱着一坛酒经过,看见了夜未央,一声惊呼:“哎,怎么是你啊!你是来住店的吗?” 夜未央瞧见了她,心里一凉:坏了!莫不是霍小姐今天在这里,被她缠上就不好脱身了。正想着,就听见明溪冲楼上喊着:“小姐!小姐!你快下来啊!” 夜未央一惊,瞪着她:“你干什么呢?” 明溪道:“我叫小姐下来啊!” 夜未央道:“我又不是来找她的。”敲了敲桌面,问掌柜的:“找着了吗?” 掌柜的看了明溪一眼,没有作声。就听得明溪巧言回道:“那有什么关系,你要找的人肯定住在我们客栈,反正都是要经过小姐这一关的。”她又扭头看向掌柜的,道:“李叔,别告诉他,想要找人就得先见小姐。” 听了明溪的话,李叔赶忙用袖子将本子遮了起来。夜未央侧头瞄了一眼,道:“原来是在天四号房啊!” 李叔惊诧,问:“你怎么知道?”夜未央笑笑不语。 明溪上前瞅了一眼,指着本子,道:“哎呀,你只遮一边,他当然知道了。从天一排下去,这里不是刚好天四吗?” 正说着,就听见楼上传来霍嫣华的声音:“明溪,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呢?” 听见霍嫣华的声音,夜未央就忍不住想溜,不过明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对正下楼的霍嫣华道:“小姐,你看看这是谁?” 与霍嫣华一同下楼的还有桑幼忧,两人看着夜未央都是一愣。霍嫣华莫名的欣喜起来,道:“未央公子,是你?” 夜未央浅浅笑道:“霍小姐,久违了。” 桑幼忧看着霍嫣华,有些惊奇,霍姐姐竟然也认识夜未央,而且脸上这种略略含娇的表情,她从未见过。不想猜测两人的关系,桑幼忧开口便问夜未央:“你什么时候放了我表姐?” 夜未央道:“这话怎么说,她现在自由的很,哪里需要我放?” 桑幼忧听了这话,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霍嫣华则看着夜未央,欲言欲止,正想再开口说什么,夜未央就抢先一步道:“两位小姐,我是来找商羽落的,烦请让让。” 两人一左一右正好挡住了楼梯,闻言皆侧身让开。夜未央几步奔上楼,身影如风,毫不留恋。霍嫣华一阵失落,猛地抬头看向夜未央的背景,道:“公子,商羽落在客房同孟庄主聊天,左转第一间房即是。”夜未央却是头也不回,无情地走远,也不知听没听见。 明溪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怎么就告诉他了?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创造的机会吗?” 霍嫣华却是笑笑,道:“何必为难他呢?”眼波流转,暗自神伤,语气中透着无奈。 明溪正自气恼跺脚,又听得“噔噔噔”的声音,原来是夜未央又下楼来了。他趴在栏杆上,问霍嫣华:“你说他们在聊天,可有喝酒?” 霍嫣华道:“没有。” 桑幼忧接口道:“姑父很少喝酒的。” 夜未央仰头叹道:“商羽落那么能喝,陪一个不喝酒的人聊天,该多么无趣。” 桑幼忧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在苏州城的时候,便笑道:“她的确是好酒量,能把你和二表哥同时灌醉,为我们女人挣足了面子。” 夜未央想了想,道:“说的对,太丢脸了,这个仇一定要报。”说着,他几步奔下楼,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指着明溪后面的几坛酒,道:“这些我买了,全部送到商羽落的房间,就说是杨蔚送的,请她喝个够。” 有生意,当然不能拒绝,明溪一把抓过银票,吩咐两个伙计将酒搬上楼。夜未央心中暗笑,他相信,有了这些酒,商羽落是一定不会离开这家客栈的,至少在没有见到他之前。而孟凡尘,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忙。 夜未央盘算着时间,满怀自信地离开了客栈。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女人跟了出去。鄢商慈率先追了出来,见夜未央从南面大街走了,心中奇怪:这条街我们来时走过了,是通往镇外的,难道他不是回飞龙引,而是要出镇?见对方越走越远,鄢商慈只得作罢,心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飞龙引吧。 同样追出来的,还有霍嫣华,她放心不下夜未央,匆匆交代了明溪几句就尾随那人而去。 二楼客房内,商羽落与孟凡尘隔着檀桌,相对而坐。这两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虽彼此闻名,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孟凡尘今日竟主动找商羽落聊天,令后者很是奇怪。不过,她一向从容淡定,虽心有疑惑,也不表露出来,只是以笑应对。 两人面前只有清茶一杯,孟凡尘轻抿一口,直言问道:“商掌门气质不凡,孟某是佩服至极,但不知阁下是如何与邪阴派结的缘?” 商羽落反问:“孟庄主似乎很在意我的身份,莫非你与邪阴派也有什么渊源?” 孟凡尘猛地放下茶杯,盯着商羽落,眼神久久离不开。 孟凡尘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商羽落的身份,而是她自愿成为邪阴派掌门人的原因,毕竟邪阴派曾是他引以为傲的家。那个家曾因为他鼎盛辉煌过,也因为他而日渐凋零。自离开的那天起,他就不曾对那个家有过任何留恋,反而因为摆脱了它而感到一丝丝欣慰。他以为,邪阴派终究会覆灭的,也任由它成为一盘散沙。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商羽落,自愿揽起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门派,聚起所有散沙,重振门威。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邪帝,如今的身份是武林庄的庄主,一个全新的身份,一段全新的开始。过往种种,他记得的,只有对楼仲丛的恨,没有对家人的爱,仿佛忘了自己曾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名叫聂湮诀。他沉浸在自己的新身份里,将曾经的爱尽数埋葬,但商羽落的出现,却似雷霆一般,重击他的心灵。这个女人似乎很大度,如聂湮诀一般能容忍于人,就算知道自己负了她,也没有丝毫怨言。他何尝不曾愧疚过? 当年与楼仲丛一战,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也就一直没有回去找过师父和聂湮诀。后来,从江湖人口中得知,邪阴派自那之后都是由师父弑神掌管的,一直都平平淡淡,不欺人,也无人敢欺。多年后,武林庄名声鹤起,邪阴派却在一夜之间坠落了,原因没有人知道。聂湮诀就是在那个时候跳河死去的,弑神自那之后就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邪阴派,而且变得嗜杀起来,门人也逃的逃,散的散,邪阴派方圆百里,再也无人敢靠近,几近凋零。 在这种情况下,商羽落竟然做了邪阴派的掌门人,孟凡尘就算再不关心邪阴派,也不免心生好奇。他曾经怀疑这个女子是师父的传人,可她的武功路数与邪阴派丝毫沾不上边,既然毫无渊源,又怎会为弑神所用?沉稳淡定,极度从容,笑不讥人,怒不显面,这种涵养与气质,怎么看都不像魔头,倒与当年的楼仲丛有几分相似。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重振邪阴派? 孟凡尘心有疑惑,看着一脸平静的商羽落,不免觉得有些挫败。他竟然有些敬畏这个女子!就算当年身为邪帝,他也不曾敬过谁,怕过谁,今日,一小小的女子竟让他有这种感受,实在匪夷所思。不再去看商羽落的脸,微微低头,抚弄茶杯,道:“我与邪阴派没什么关系,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商羽落笑笑,道:“孟庄主有心了,本派之事,请恕商某不能告知。这世间的事,本就缘随天定,我与邪阴派就好似你与武林庄,个中缘分,曲折巧合,非亲历者,自不能体会。” 孟凡尘脸色一沉,这女子话中句句透着玄机,听着像是在委婉拒答,实则在对自己说教。她是暗指我看不透世间的缘吗? 世间的事,看透了就是缘,看不透就是纠葛。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如前者般看透世间万物,虽无老僧入定之像,却比老僧更懂佛法机缘。相反,若修为薄弱,丁点小事也能扰其心志,继而纠葛不清,迷失自我。在江湖上,修为能达到前者境界的,并无几人,最让人敬佩的就是轩辕伢子。当年,他在雪山以心论武,以武论道,以道论情,以情论人,风姿神韵,惊为天人。 心不杂,武可强,道亦正,情自真,人无憾。简简单单的十五个字,却是字字珠玑,令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撼。轩辕伢子的一生,都是遵循这十五个字,所以才能成就传奇。作为他的后人,商羽落自然不忘祖宗之荣,以此为本,也练就了一身高深的修为,所以看世间万物,皆以缘论之。 此境界,孟凡尘自然不能体会,只当商羽落是讥讽于他,心中顿时有些小小的怨气。当即变了神色,斟酌不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化解父子恩怨 商羽落摇头浅笑,果然说了这么多对方还是不懂,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如此,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孟庄主找我就是想说这些吗?” 孟凡尘冷哼一声,道:“商掌门既然如此避讳,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这个人完全不买自己的帐,同她谈话简直是自找无趣。正打算离去,却听门外传来飞花的声音:“哎?拿这么多酒干什么?” 一人回道:“有位公子买了这些酒,说是要送给里面的客人。”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口。 飞花急忙拦住了对方,朝里面叫了声“姐姐”。商羽落闻言回道:“进来吧。”飞花随即打开门,陆续有两三个人抱着酒坛走了进来。 商羽落瞧着几人,问:“是谁让你们送的?” 明溪这时也进了房间,道:“是一个叫杨蔚的人,特意买给商掌门的,楼下还有几坛,请慢用。”说完挥一挥手,带着几人出去了。 商羽落听了杨蔚的名字,低眸沉思起来。那不是夜未央吗?他想必是知道我正与孟凡尘聊天,送这些酒来到底有什么用意呢?杨蔚……夜未央……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孟凡尘,道:“不知孟庄主可否请令郎一同来饮酒?” 孟凡尘微微讶异,道:“传闻有伤在身,不能饮酒。” 商羽落道:“小酌而已,庄主何必推辞。” 孟凡尘看着地上的几大坛酒,嘴角抽了抽,小酌?那得喝到什么时候?不过他依然叫来了在房中休息的孟传闻。 孟传闻坐在两人中间,左右瞧了瞧两人,心中有些纳闷。我与这魔头素不相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叫我来喝酒呢?几日来在桑幼忧购买的名贵药物调养下,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神色恢复如初。虽然是装作伤重的样子,但该好起来时还是要好起来,不然就该让孟凡尘怀疑了。 孟凡尘看着为儿子倒酒的商羽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商掌门与犬子莫非有什么过节?” 商羽落道:“令郎资质不凡,乃江湖上有名的年轻才俊,商某一直未曾得见真颜。今日有机会相识,自然想讨教一番。” 孟传闻礼貌谢过,道:“商掌门言重了,区区不才,怎及掌门的威望,讨教自是不敢。” 商羽落端起酒碗,示意父子两人同饮。孟凡尘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孟传闻却是望着碗里的酒出神。他虽然也爱饮酒,不过像这样大碗大碗的喝,还从没有试过。这时,商羽落已喝光了碗里的酒,看着孟传闻,笑道:“故人相送,可不能浪费。” 孟凡尘问道:“这杨蔚是什么人?” 商羽落道:“他呀,是在苏州城认识的朋友,我们曾在风雨楼对饮数斤。”她看向小口喝酒的孟传闻,道:“当时对饮的有三人,其中一人叫杨誓,那个杨蔚自称是他的大哥,请我们喝光了整个风雨楼的酒。两人的酒量着实令商某佩服不已。” 孟凡尘看着商羽落,道:“想不到商掌门一介女流之辈,竟有如此好的酒量。不过,酒这东西,伤身又伤神,我们父子二人并不是很喜欢。” 商羽落浅笑,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都是化名。他们之中,有一个叫孟传情。同样是一家人,喝酒的豪气,两位却是远远不及孟二公子啊。” 孟氏父子听了这话,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孟凡尘问:“你认识我那个不孝子?” 商羽落道:“我们相谈甚欢,而且,还有幸被他认作了姐姐。” 孟传闻也问道:“那另外一个人,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突然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商羽落道:“杨蔚自称是孟兄弟的大哥,我信以为真,以为是大公子不愿透露身份,故化名而来。方才他以杨蔚的身份送酒来,我忽然想起了大公子,就想见一见你的真颜,与你认识一下。” 孟凡尘心里又不平静了,想到孟传情竟然与商羽落这么要好,他就来气。这两人的身份关系,就好似天魔教同邪阴派,好的让人妒忌眼红。纵然二十多年前,这两派就很要好,可自他与楼仲丛决裂之后,天魔教与他就如同水火,更视他的后人为眼中大敌。如今的这种关系,就像是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仇人的儿子,让他又怒又悲。 商羽落接着道:“孟兄弟为人洒脱,豪气干云,认识他可谓是一种缘分。孟庄主有子如此,理当自豪才是,怎么似乎有些不悦?”她自然而然地为孟凡尘和自己倒满酒。 孟传闻猛然扭头看向商羽落,这个人,怎么像是在为传情说好话。他急忙插口道:“商掌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舍弟如此出色,父亲又怎么会不悦,他暗地里不知道赞赏传情多少回了。”他生怕商羽落的话会惹怒孟凡尘,就先一步解围。孟凡尘听了这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商羽落道:“是吗?那就是我想多了。”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当初在东华客栈与孟传情相遇,两人一番谈话中,她隐隐约约看出了孟传情身上的无奈以及对家人的避谈和嘲讽。今日见了孟凡尘,她突然就想起了孟传情的笑脸,倘若他能和家人和好,以后自是更加的逍遥惬意。于是就想助他化解和家人的恩怨。几番试探之下,她才知道,孟凡尘和孟传情之间的关系,果真存在问题。孟凡尘很不喜欢他这个小儿子。 商羽落笑了笑,又道:“孟庄主想不想知道孟兄弟在苏州城发生的事?”不待孟凡尘回答,她就自顾道:“当日,我在东华客栈与人打斗时,不小心打烂了他的桌子,便以银两相赔……”她慢慢道出了与孟传情结识的经过,以及孟传情在莫邪大会上崭露头角,入住盟主府的事。 镇外树林。 夜未央找到农秋音后,就一直在树林附近转悠。农秋音跟在他后面问:“未央哥哥,你在找什么吗?” 夜未央拐过一棵小树时,看见树叶上劳桑心留下的记号,心中暗喜,道:“没事,农儿,我们往前走走吧。”抬头望着前方茂密的森林。 农秋音侧头,“可是,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夜未央笑道:“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去玩吗?”伸手弹了弹农秋音的额头,一副宠溺的模样。 农秋音眼睛一亮,“真的吗?未央哥哥要带我出去玩?我当然想了。”对她来说,只要是和夜未央在一起,不管在哪里玩都是开心的。所以,当夜未央将她往密林里带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奇怪。 劳桑心留下的记号极其细微,细心的人会发现,在夜未央经过的每棵小树的第六片叶子上,都有一个小点,那是纪念她小名中的六。农秋音跟夜未央在一起,眼睛自不会关注其他的东西,所以,以她的好眼力,也没有看出来。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农秋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常常惹的夜未央大笑。夜未央边听着,有一句没一句回着,边注意着树上的记号。走了大概几里的路程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记号到这里没有了,树叶上用一道长长的剑痕代替了小点,表示已到了尽头。六日是要在这里行动吗? “未央哥哥,怎么呢?”农秋音撞上了夜未央的背,捏着鼻子,不解问道。 夜未央替她揉着鼻子,道:“农儿,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农秋音望了望四周,道:“可是,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啊?附近这么多虫子。” 夜未央笑道:“那可未必。”抬头望着一颗数丈高的大树,“农儿,你去弄几根枝条下来,未央哥哥给你编好东西。” 农秋音闻言,嗖的一声跃上树,夜未央刚坐在地上,她人就下地了,怀中抱着十几根细嫩的枝条。 “真快!”夜未央笑着接过枝条,拿在手上盘弄着,为农秋音编织着东西。他因为要拖延时间,所以编织的动作很慢,编着编着,忽又望望四周,等待着劳桑心的到来。 农秋音坐在夜未央身侧,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觉得无比幸福。 时间慢慢过去了,夜未央终于编织好了头环,小心翼翼地给农秋音戴在头上。“喜欢吗?” 农秋音笑脸如花,道:“谢谢未央哥哥,我好喜欢。”她抱住夜未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一脸的享受,“真想这样跟未央哥哥永远在一起。” 夜未央没有听见她的话,心不在焉地看向树的那侧。怎么回事?六日怎么还没有将楼郁疏引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对劳桑心的办事能力一向放心,所以才将杀楼郁疏的这项任务交给她单独执行,原本也是信心满满,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担心。 据探子的消息,秋双心,农牧夫以及楼郁疏三人今日会经过这片树林。劳桑心的任务就是将楼郁疏引到夜未央所在的地方,亲手杀了他,而农秋音,会是这件事情的唯一见证者。 夜未央正想着,忽听农秋音低声道:“未央哥哥,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片刻后,两个人影奔向了夜未央所在的地方。 孟凡尘听完商羽落讲的事后,不仅没觉得儿子有多么了不起,反而更加怨恨他。据商羽落所讲,孟传情在莫邪大会上出尽了风头,与韩令风一战,更是让其武林庄二公子的名头响遍江湖。当江湖中人无一不欣赏孟传情时,他却咬着牙发誓,定要让这个孽种生不如死。 他心中是恨着孟传情的,把他当楼仲丛一样恨着。凭什么楼仲丛的儿子可以如此出色?凭什么可以受无数江湖中人的敬仰?自小,他就打压着孟传情,培养他懦弱的性格,将所有的人性丑恶,尘世的坏东西都教给他。 他一直以为,孟传情的命运已为他所掌控,然而,怡情山庄一行,他才发现,自己被孟传情欺骗了十多年。他自小所表露出的懦弱和惧怕,都不过是伪装,不仅没有学会自己教给他的恶,恰恰相反,变得很优秀,很出色,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孟传情越是出色,孟凡尘就越气,表面虽不做声,心中却把孟传情和楼仲丛骂了不止十遍。商羽落本想借这个机会化解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却不知正是因为她这番解说,才加快了孟凡尘的复仇之路。 商羽落讲完事情经过之后,就一直盯着孟凡尘看,以她高深的修为,自是看出他心有怨气。虽不知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想着,他日若再见着孟兄弟就仔细问问。她依旧浅笑,对孟凡尘道:“看来孟庄主是有些累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孟传闻站起身,礼貌回应:“商掌门慢走。”孟凡尘却是动也不动,手中扣着酒碗,丝毫没有相送的意思。 商羽落出了房门,对门口的飞花道:“夜未央送的酒还有多少?” 飞花道:“里面的我不知道,小二说下面还有好几坛。” 商羽落笑笑,道:“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你把这些酒全部送进我的房间。” 飞花虽然惊讶,却不多问,只是点头道好。又听得商羽落道:“我要去调息,叫人不要打扰我。”她每次喝酒之后都会调息片刻。 孟凡尘心中想着其他事,没有在意商羽落的离开以及和飞花的谈话,孟传闻却将一切都听进了耳里。顿时觉得惊讶,心想:这么说,送酒的人是几次与父亲结怨的夜未央,也就是化名杨蔚与传情称兄道弟的人,他与传情竟早就相识了吗?这个人亦正亦邪,传情认识他,不知是福是祸。叹了口气,但愿传情结交的这些人,能够真心的待他,不然他就太可怜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失于幻境中 树林中。 夜未央一见有人影奔过来,赶忙转身挡住农秋音的视线,抓着她的肩膀,道:“农儿,看着我的眼睛。” 农秋音抬眸,迎上夜未央的视线,只见他双眼生辉,似火勾魂,一时怔住了。夜未央趁机暗运化心心法,真气缓缓流转,企图破了农秋音的心防。却见农秋音身体一震,猛然睁大眼睛看着他,唤了声:“未央哥哥……” 夜未央吃惊,想不到农儿的摄心术练到最高层以后,我的化心竟然无法轻易控制她了。如今,自己身上的功力是同小白借来的,根本抵不过农儿的功力,若强行控制她,只怕会被反噬,遭她摄心术的控制。见农秋音自然生出的防备力如此之高,夜未央只得更换战术,以心攻心。他略含磁性的声音在农秋音耳边道:“农儿,我喜欢你。” 农秋音眼睛一亮,听了这话心里一震,顿时放松下来。夜未央趁此机会,双眸直勾农秋音的眼睛,再次施展化心,才成功地将农秋音控制住,后者双目低垂,似无魂无魄。夜未央趁热打铁,直接施展忘本,将农秋音送进了幻境之中。 所谓幻境,就是让中招者忘却现实,沉醉在虚假的环境中。夜未央的心法,就如同它字面上的意思,化心:化掉心中所有杂念;忘本,忘却原本。当这两种心法相结合时,就可以让人忘却所有,长期迷失在幻境当中。施展者,可以让被控制者看到自己想让她看到的一切。比如某些片段,一个人,一件事…… 奔过来的人影是劳桑心和楼郁疏,两人一前一后相互追逐而来。楼郁疏提剑步步紧逼前方的人,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劳桑心始终未出全力,只是一味地将后者往目的地引,一边奔跑着,一边回身迎剑挡击楼郁疏的攻势。 在农秋音看来,却是楼郁疏在追杀商羽落。两人在他们附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二人几乎没有任何言语,当场激烈地打斗了起来。农秋音有些奇怪,问夜未央:“商姐姐怎么会和哥哥打起来?” 夜未央眼中闪着明亮的光,道:“也许他们只是在切磋武功,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们。” 农秋音有些不相信:“怎么会呢?哥哥是最不屑跟人比武的。”眼中带着疑惑地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而且……看商姐姐的招式,怎么好像要杀哥哥一样?” 农秋音虽然不够聪明,人也很单纯,但对于武功的领悟力是极高的。眼前两人的招式,她尽数看在眼里,自然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商羽落”出剑越发的狠厉,剑尖凌厉的剑气几次擦过楼郁舒的脸庞,一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看得她一阵心惊。 楼郁舒也感觉到了劳桑心要杀自己,他举剑挡开劳桑心的攻势,退后几步,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劳桑心手持普通长剑,剑尖直指楼郁舒,冷笑道:“这么长时间了,武功还是不见长,我只是在教你如何提升自己的武功罢了。” 楼郁舒面色不善,冷冷道:“不必了,我要去找我母亲,她该担心了。”挽起剑就想离开。 劳桑心自是不肯放他走,又是一剑刺了过去,楼郁舒无奈只得回剑挡击。这方夜未央看着两人,对农秋音道:“你商姐姐这是好心,在锻炼你哥哥呢。”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商姐姐还救过哥哥呢,又怎么会杀他呢。”农秋音听了这话,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依偎在夜未央身边,静静地看着两人相斗。 突然,一道剑气横穿几株小树,向夜未央的后背劈了过来,而夜未央却丝毫不觉。农秋音一声惊呼,赶忙扑倒夜未央。夜未央心知这剑气是劳桑心收到他的暗示,有意劈过来的,心中也不惊慌,遂对农秋音道:“农儿,商羽落好像真的要杀你哥哥,你不要管我,快去救你哥哥吧。” 农秋音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未央哥哥,你现在没有武功,万一我过去了剑气再伤到你怎么办?而且,你身上还有伤,我一定要保护你。” 农秋音终究没有过去救楼郁舒,她紧紧搂着夜未央的肩膀,眼睁睁地看着劳桑心一剑刺进了楼郁舒的胸口。长剑穿胸而过,血溅三尺。 “哥哥!”农秋音叫的凄惨,推开夜未央就朝楼郁舒奔过去。劳桑心盯着楼郁舒痛苦的脸,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轮转剑柄,挥动劲气,就着楼郁舒刺穿的身体一搅,斩碎他的心脏,确保他必死无疑。在农秋音到达之前,猛地拔剑,身影一闪,隐入了丛林之中。 农秋音心挂楼郁舒的生死,没有去追劳桑心,跪坐在奄奄一息的楼郁舒身旁,捧着他的脸,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这时,听得夜未央一声大喝:“站住!杀了人还想跑!”似是追凶手而去。她慌忙抬头,喊道:,“未央哥哥,不要去追!她会杀了你的!”然而,哪里还有夜未央的身影。她焦急地望了望四周,心中担心夜未央的安危,却又放不下地上已经断气的楼郁舒,身陷两难之中。 夜未央在返回的丛林中与劳桑心碰头,见着劳桑心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握剑的手有一丝丝发抖。他叹了口气,六日杀楼郁舒那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将劳桑心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安慰道:“你做的很好。”施展化心,慢慢化去她心中的焦虑。 劳桑心闭眼享受着这一缕温馨,蓦地,心头一震,推开夜未央,提剑跃过了几棵茂密的小树。随后,夜未央听见一阵声响,一个女子惊呼道:“你……你杀人了!”是霍嫣华!夜未央匆忙奔了过去。 霍嫣华仰卧在地,看着劳桑心指着她的长剑,剑上沾满了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她脚边,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劳桑心凝眉想着,要不要杀人灭口? 这时,夜未央自她身后接过手中的剑,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慢吞吞地擦着剑上的血迹。他边擦边靠近霍嫣华,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最后在她身前蹲下,将擦的雪亮的剑插在地上,道:“怎么?你怕了?” 霍嫣华惊恐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夜未央将锦帕丢给劳桑心,道:“我早和必之说过了,我和霍小姐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相知。杀人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干,我们都是跑江湖的,玩的都是命。霍小姐乃尊贵之躯,自然承受不起这些,还是早些放手罢了。”他心里非常清楚,霍嫣华对他怀的是怎样的心思,此时,刚好借这个机会断了她的念想。 霍嫣华渐渐冷静下来,却是语出惊人,“公子,我什么都没看见。”语气淡然含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夜未央脸色冷然,这女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他站起身,用剑指着她,冷冷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霍嫣华却无视颈前的剑,昂首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似是在赌夜未央不会痛下杀手。 夜未央迎上她倔强的目光,看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这人女人虽然柔弱,但心却不弱。许是多年辗转商场,练就了她一身傲骨,商人不轻易认输的本性此刻完全展露出来,竟有那么几分江湖女子的洒脱。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扔给身后的劳桑心,“你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劳桑心看了霍嫣华一眼,对夜未央道:“你小心。”然后提剑往武陵镇的方向飞奔而去。 夜未央伸手拉起霍嫣华,道:“霍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坐拥万千财富,不比整日奔波的好吗?江湖这条路,你一旦沾了边,必将万劫不复。听我一句劝,回家好好做你的生意吧,不要再靠近我了。” 霍嫣华凄然一笑,“公子想必对我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知道我家早已跟江湖沾了边。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能独善其身吗?万劫不复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我只随我心意做事,死的时候也当无憾。”冉必之当初从她嘴里探听霍家的事,她岂会不清楚是谁的主意。否则,她又怎么会如实相告。 夜未央道:“认识我,是我的不幸,也是你的悲哀。你既然不在乎,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他摇摇头,无奈地转身离开。 霍嫣华脸色如常地跟在夜未央的身后,走了几步,前面的人突然毫无预警地倒在了地上。她赶忙冲过去扶住夜未央,“公子,你怎么了?” 夜未央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口中咒骂道:“该死的小白!不是说好三个时辰吗,现在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功力就散了。”他全身动弹不得,四肢丝毫提不起力气,望着一旁霍嫣华,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让六日那么早离开了。至少,她还能背自己回去啊! 农秋音放下怀中已经完全断气的楼郁疏,擦掉眼角的泪水,望了望四周,猛地挥舞双手,运功将周围的碎枝,荆棘拢到身旁,将楼郁疏围在中间。身影一闪,跃向夜未央消失的地方。已经死了一个,她不能让另一个再遭商羽落的毒手。 农秋音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却始终没有发现夜未央的身影。她尚不知自己已经迷路,朝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行了几里路程后,忽听前方有人呼唤楼郁疏的名字,她定下身形,仔细一瞧,见是秋双心和农牧夫各自背着包袱,并排而来,心中无比欣喜,狂奔过去。“爹爹!姑姑!” 一扑入农牧夫的怀中,农秋音就哭了起来。秋双心仔细询问之下,才知儿子已经遇害,顿时站立不稳,几欲晕倒,“怎么会这样?刚刚他还说要去给我打水,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农牧夫安慰罢女儿,又安慰着秋双心,“师妹,你别激动。我们先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低头问农秋音,“郁疏是在哪里遇害的,快带我们去!” “哥哥他……”农秋音话在嘴里,终究不忍吐出口。哥哥他心脏被掏空,神佛也难救啊!虽是如此,她依然带领两人往楼郁舒遇害的地方赶去。 秋双心见到楼郁疏的尸体时,当场就晕了过去,农牧夫为她输送一些功力,这才慢慢醒转过来,问农秋音:“是谁下手这么狠,连个全尸也不肯留吗?”楼郁疏胸前的一个大血洞,看得人触目惊心。 农秋音呜咽道:“是商姐姐……商羽落。我亲眼看见,就是她杀了哥哥。” 农牧夫和秋双心都有些不敢相信,对望一眼,问:“你没看错吗?上次郁舒将她带回天魔教,关系应该是挺好的,她又怎么会恩将仇报杀了郁舒?” 农秋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是我亲眼看见的。还有……”还有未央哥哥也看见了……她怕农牧夫会责备自己不救楼郁舒,就没有将夜未央的事说出来,“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哥哥已经断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去救哥哥的。”她瘫坐在地,泪珠儿不停地往下洒,心里有些自责。当时她并没有料到,“商羽落”下手会那么快,眼见亲人被杀,她有些震惊,等再反应过来时,楼郁疏的心脏已经被搅碎。 秋双心知道农秋音乖巧,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就信了她的话。她低眸冷冷道:“商羽落!枉我当初在天魔教还帮助于你,你竟然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此仇我一定要报!” 农牧夫检查着楼郁疏的伤口,道:“看样子,应该是商羽落下的手,这伤口的确是利剑所致。想必是她离开天魔教后,恢复了武功,功力更上一层楼。这手法相当利落,有魔女的风范。” 农秋音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有些担忧。未央哥哥追凶手而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商姐姐下手那么狠,万一也在未央哥哥胸前刺一个洞,可怎么办?想着,她突然站起身,对两人道:“我去追凶手!”身影一闪,隐入丛林深处。 “农儿!”农牧夫起身想追女儿,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他放心不下秋双心,只得作罢。 秋双心善解人意,见农秋音独自离去,也有些不放心,红着眼对农牧夫道:“师兄,你去追农儿吧,她一个人,万一也遭遇了不测,岂不是要向我一样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该带郁舒出来。” 农牧夫道:“师妹不用担心她,她功夫又进步了不少,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我们还是先把郁舒处理了吧,要不我去找口棺材把他带回天魔教?” 秋双心心情渐渐平复了,道:“师兄,不必了。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棺材呢?还是直接火化了,我要将他的骨灰带回去。” 农牧夫叹了口气,当年抱来这个孩子,让师妹支撑了十几年,如今,这唯一的支柱也断了,师妹今后怕更加的孤独了。无诗,你口中的替死鬼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让真正的他回家?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江湖道义 劳桑心与夜未央分别后,就往武陵镇赶去,踏草踩枝,健步如飞。蓦地,她停下脚步,紧握长剑,遥望四方。有一个高手在她附近出没!凝神聚气,暗自防备,对方身上凌厉的气息,不容她忽视。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劳桑心抬剑挡击,雄厚的真气硬生生将她逼退数步。抬眼望向来人,劳桑心一愣,这不是韩令风吗?上次见他,还是在天目峰下,那时他刚经历丧子之痛,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今日怎么如此厉害,险些让她招架不住。 韩令风一身素衣,头发灰白,人虽然苍老了几分,但眼中凌厉的光芒却更胜以往,显然是武功的修为又提升了几个层次。他看着劳桑心,冷笑一声,道:“当日你们几人一同杀了我儿,是时候偿命了!” 劳桑心未曾与韩令风交过手,不知他武功深浅,但当日他在盟主府与孟传情一战,两人几乎不相上下,以此来看,自己要胜他也是毫无把握的。如此想着,就不愿与他硬碰硬,遂道:“既然是我们三人一起杀的,何故先找我?难不成你当日败于孟传情之手,羞愧难当,不敢去找他?又或者是忌惮庄伏楼背后灵渊阁的势力。堂堂盟主,只会欺负弱者,也不过如此嘛!” “我万万没想到,杨誓这小子竟然是武林庄的人。还有庄伏楼……”提起庄伏楼,韩令风就越发的气恼,低吼道:“竟然把我儿的尸体都带走了!此仇不共戴天!管他什么灵渊阁,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 劳桑心见韩令风果然恼怒于其他两人,急忙趁热打铁,道:“这两人如今都在飞龙引客栈,盟主如果去晚了的话,他们可就跑了。”她一心盼着韩令风离开,也就不顾什么江湖道义,而且她相信,韩令风就算去了飞龙引,也未必能杀得了那两人。毕竟,客栈里还有江才情这位大神坐镇,他是绝不会让人伤害领主的棋子的。 韩令风龇牙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你们三个,谁也逃不掉。你以为我会傻的同时去对付他们两个人吗?既然你碰到了我,就算你倒霉,我要先从你下手,各个击破!”说完,不再给劳桑心机会,猛然抬掌劈了过去。 劳桑心的武功,若有残阳剑在手,顶多就与韩令风打个平手。但如今,韩令风功力加深,她手中所持,又只是普通长剑,无法使用残阳剑法的她,还击起来就显得有些吃力。应对不到十几招,她就匆匆避开,想要召唤残阳剑。之前因为要刺杀楼郁舒,用残阳剑的话,伤口会惹人怀疑,所以她将剑就留在了客栈房间内。此时,距离过远,而韩令风又一味相逼,召唤起来,就显得极为困难。 劳桑心不由得急了,以往她召唤残阳剑,都能够感受到它的位置。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完全无法感应到残阳剑。她不知,此时的残阳剑,被江才情握在手中,自然不敢动弹。 江才情经过劳桑心房间的时候,感觉到了残阳剑的异动,进屋之后,就一直把剑拿在手上端详,始终想不明白残阳剑的异动是为何。想不明白,他就生气了,猛地将剑插在地上,拂袖而去。这强劲的功力,纵使是主人感念,也无法使它破土而出。 韩令风出手越发的狠厉,劳桑心终于招架不住,肩头中了一掌,远远地退开。她瞧着韩令风,有些惊惧,这一掌,几乎打碎了她的肩骨,可不能再跟他硬碰硬。想着,她抛开手中的剑朝韩令风扔了过去,趁对方接剑的时机,跃向了丛林深处。 韩令风冷眼瞧着她逃走,也不去追,站在原地,双手运功,强烈的劲气猛地从手中打向劳桑心的后背。后者一声哀嚎,扑通一声滚下了山坳。韩令风收功,冷笑道:“受此一掌,必死无疑!”眼神微变,“接下来,就是杨誓和庄伏楼了!”转身向林中走去。 树林的另一侧,夜未央躺在地上,无助地望着天,口中道:“霍姑娘,你这样守着我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去找个人来帮我吧!”霍嫣华毕竟是个弱女子,连拉自己起来都有困难,别说是背自己回去了。所以,他一直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跟自己是很不搭的,像他这种在江湖上徜徉的人,身边必须得有一个懂得江湖生存之道的女子作陪,才不会耽误彼此。 霍嫣华蹲在夜未央身边,低声道:“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夜未央很想说:可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不过,话道嘴边还是忍住了。还是不打击她弱小的心灵了吧! “公子不用担心,我离开的时候跟哥哥说过了,这么久没回去,他一定会找过来的。”霍嫣华又道。 “霍春秋?”夜未央听后,喃喃道:“也不错啊!”话中暗含赞许。 霍嫣华笑道:“你也觉得我哥哥不错吗?他貌似很喜欢你那个属下,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她一心为哥哥着想,此时竟关心起他的终生大事来。 夜未央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取决权可不在我,我向来都不插手六日的私事。” 霍嫣华明显有些开心,道:“这么说,只要劳姑娘自己愿意就行了?”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那我可就要哥哥好好加油了。她私心地以为,只要哥哥和劳姑娘在一起了,那么她和夜未央就成了亲戚,以后见起面来也就方便了。 夜未央却是淡淡一笑,心道:这个取决权恐怕是在你的母亲,霍夫人身上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从诗词歌赋到商业行情,无一不精。时间慢慢过去了,夜未央终于等的不耐烦,道:“你哥真的会来吧?”他平日里就坐不住,现在动弹不得,只觉得烦躁无比。 霍嫣华肯定道:“我相信哥哥,他一定会来的……”正说着,却见夜未央将头一歪,鼓着眼睛透过树枝缝望向侧方。她有些奇怪,正欲询问,就听得夜未央道:“有人来了!趴下!” 霍嫣华一惊,直接趴在夜未央的身上,愣愣地看着他。夜未央见她呼吸急促,心里有些担忧,来的人应该是秋双心和农牧夫,这两人都是高手,不闭气的话,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的。他心里一急,不知怎么的,右手居然能动了,急忙抬手捂住霍嫣华的嘴,同时自己紧闭呼吸。他虽然没法施展武功,不过习武之人对闭气这方面都有着诀窍,两人躲在茂密的树枝下,动也不敢动。 从远处过来的人,果然是秋双心和农牧夫。这两人火化了楼郁疏的尸体后,就一同过来寻找商羽落和农儿的踪迹。夜未央闭气得当,竟让这两人都没有发现。二人四处眺望,愈走愈远。 面对这两人,夜未央不敢大意,久久没有松开呼吸沉重的霍嫣华,直到对方涨红了脸挣扎着,他才尴尬地放手。霍嫣华趴在夜未央胸前,怔住地看着他,后者迎上她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干笑一声,“霍姑娘,情急之下失礼了,还请见谅。” 霍嫣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人打断了她,“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咦?这不是桑心的大哥吗?你们在干什么?”来人正是霍春秋,他见霍嫣华和夜未央亲密的紧,有些吃味,一把拉起霍嫣华。 “哥哥,你……”霍嫣华红着脸,甩开霍春秋。 “喂!小子,来的正好,赶紧背我回去,难受死了。”夜未央仰头瞧着两人,嚷嚷道。 霍春秋却并不买他的账,看也不看他,问霍嫣华:“妹妹,他是不是欺负你啊?” 霍嫣华摇摇头,见夜未央瞪着霍春秋,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还不赶紧拉我起来,想不想跟六日在一起了!” 霍春秋眼睛一亮,忽地蹲下身,问夜未央:“你刚刚什么意思?”眼中满是期盼。 夜未央眨眼道:“如果被六日知道,你对她的大哥见死不救,她可是会杀了你的。但如果你现在救了我,正是讨好她的时机。” 霍春秋二话不说,拉起夜未央就背在背上,带头离去,霍嫣华暗笑跟在身后。 霍春秋边走边问:“我说大哥,你这是怎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动不了了?你说要是我把你背回去,桑心她会怎么感谢我?” 夜未央抬起他那唯一能动的右手,给了霍春秋一个爆栗,“走你的路,哪那么多话!” 霍春秋脑门生疼,暗想:她大哥手劲怎么这么大!他自是不知爆栗是夜未央常用的手段,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整属下的。 几人行了一段路程后,拐入一片荆棘林中。 霍春秋背着夜未央丝毫也不显累,他嘴巴里噼里啪啦地问着,都是有关劳桑心的事,让夜未央这个自身话就多的人,都不禁埋怨他长舌,恨不得掐死他。他眼神四处瞅着,欣赏着这林中清幽的风景。 蓦地,猛拍霍春秋的肩膀,道:“右转右转!” 霍春秋气极,闷声道:“喂!你别得寸进尺,还真把我当骡子了?” 夜未央眼神冷冽,道:“那边有人……”他趴在霍春秋的背上,看得远,也看得真切,远处躺在草丛里的人,他没有看错,是六日。 霍春秋走了几步,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劳桑心,猛地摔开夜未央,就朝她奔了过去。 “唉吆!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就不能轻点!”身后,夜未央坐上地上,揉着屁股骂道。扭头看去,却见霍春秋已扶起劳桑心,替她疗起伤来。 夜未央瞧着霍春秋将真气缓缓输入劳桑心的体内,脸色沉了下去,心中暗叹:这家伙,隐藏的够深啊!功力可不弱。 霍嫣华蹲在夜未央身边,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自担忧:哥哥一直隐藏着武功,此时展露出来,不知是福是祸。 霍春秋拼命地将功力输给劳桑心,弄的自己满头大汗,终于让劳桑心醒了过来。她倒在霍春秋的怀中,仰头看向他担忧的脸,心中既意外又感动。没想到,他又救了我。咧嘴笑道:“春秋……谢谢……” 霍春秋道:“别说话,我接着给你疗伤。”将劳桑心再次扶好,运功。 这时,背后的夜未央道:“霍春秋,六日伤的很重,你赶紧带她回客栈,小白可以救她。” 劳桑心此时才发现夜未央也在这里,勉强转过身,看向他,虚弱地道:“领……大哥。” 夜未央坐在地上,敞开双腿,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劳桑心,道:“六日,不要多说话,赶紧回去让小白救你。” 劳桑心看着他有些奇怪,问:“你怎么呢?”为什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未央轻笑道:“我没事,别担心。”说完,对霍春秋使了个眼色。 霍春秋看了一眼霍嫣华,“妹妹,你照顾他。”说完,背起劳桑心离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斗智斗勇 霍春秋背着劳桑心,施展轻功,一路狂奔。 劳桑心瞧着他步伐轻盈,沉稳有力,心中暗想:这霍春秋果然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呢,此时为了救我,不惜都显露了出来,真难得他对我这么好。可惜,我们还是相遇的晚了,我一心追随领主,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做你的妻子了。想着想着,眼神就暗淡了下去,领主……刚才怎么有些奇怪? 她终于忍不住,虚弱地开口问:“霍春秋,你告诉我,领主……我大哥他怎么了?” 霍春秋怕她担心,便道:“你大哥没事,他走路走的累了,坐那休息呢!” 劳桑心心有疑惑,道:“不,我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以往我受伤,他都会查看,可刚才他竟然无动于衷。他是不是受伤了?” 霍春秋脚步不停,奋力前奔,口中道:“你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带你回去疗伤。” 劳桑心脸色一沉,道:“你停下!”见对方毫不理会,她加重了语气,“霍春秋!我叫你停下!”伏在霍春秋背上,猛地咳出两口鲜血。 霍春秋吓到了,急忙将她放在地上。劳桑心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脸色有些苍白,喘了口气,问:“你跟我说实话,我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霍春秋见她说话都费很大的力气,显然是伤到心肺了,如不赶快医治,只怕会丧命,遂恳求道:“桑心,我求你了,你赶紧让我带你回去疗伤吧。” 劳桑心语气坚决,“不!你不说,我不走。” 霍春秋咬了咬牙,道:“好吧,我告诉你。你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都动不了了,他本不让我告诉你的,怕你担心。”离开时,夜未央对自己眨眼,他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劳桑心怔住了,片刻后喃喃道:“那他留在那里不是很危险?”她抬头看向霍春秋,道:“你去救他。” “啊?”霍春秋一愣,“救他?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先回去救他,带他回客栈。”她喘着粗气,无力地说道。 霍春秋搔了搔头,道:“可是,你比较严重……” 劳桑心突然吼道:“我让你回去救他!” 这样的语气,终是吓到了霍春秋,他愣愣地看着劳桑心,眼中神情复杂,许久后问道:“在你心中,你大哥的命,比你的重要,是吗?” 劳桑心看着霍春秋,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他不能留在那里,会有危险的。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活……你希望你能回去,先救他,我感激不尽。” 霍春秋叹了口气,道:“在我心中,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本可强行带你回去的,可我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他将劳桑心扶起,靠在一株树下,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接你的。” 劳桑心看着他的背影,由衷的感谢:“春秋,谢谢你。”霍春秋却是苦涩一笑,快步离去。 霍春秋施展轻功,一路折回,经过一条小道时,与迎面走过来两人撞个正着。霍春秋不认识这两人,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继续狂奔。身后,秋双心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出神。 农牧夫不禁问:“师妹,怎么呢?” 秋双心回过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人很眼熟。” 农牧夫道:“师妹也觉得他像别应天?” 秋双心一愣,道:“可能是错觉吧。” 毕竟那个人曾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犹记当年她和楼仲丛成亲之时,身为正道武林盟主的别应天亲临天魔教,笑饮三杯,以兹祝福,一句嫂子也喊得真真切切。此后,与仲丛切磋武艺,笑傲顶峰,那段时光,她仍记忆犹新。然时光荏苒,昔日惺惺相惜的两人,自雪山一战后就神秘失踪了,仅留故人独自缅怀着过去,各自神伤。而他们留下的故事和谜团,幻化成重重迷雾,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农牧夫眼神变幻不定,看了一眼霍春秋离去的方向,道:“还是不要管别人了,找农儿要紧。”两人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 拐过一片深林时,蓦然从林中传来马蹄声,一个马夫驾着马车从两人身旁经过。马车上帘布紧闭,香气袭人,似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秋双心望着马车,又愣住了。农牧夫好笑地看着她,问:“师妹,又怎么呢?难道你怀疑商羽落在马车里?” 秋双心摇摇头,道:“商羽落就算找代步工具,也只会骑马,而不是优雅地坐马车了吧。我只是觉得,马车内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马车越走越远,却是往武陵镇的方向而去。车里,闻宗萱望着身边已昏睡过去的劳桑心,眼神深沉无比。 同一时刻,树林的另一边,夜未央和霍嫣华无助地在原地等着救兵。然而,他们等到的却是不速之客——刚刚重伤劳桑心的韩令风。他重伤劳桑心后,便打算去武陵镇找庄伏楼和孟传情算账,半路才想起时刚打斗时,劳桑心并没有使用残阳剑。为了寻找残阳剑,他又折了回来。 夜未央一看见韩令风走了过来,心里就冰凉凉的,低声对霍嫣华道:“刚才让你走你不走,这会儿想走也走不掉了。” 霍嫣华问:“他是谁啊?” 夜未央道:“江湖人,反正是来者不善。” 韩令风瞧着地上的两人,在惊于霍嫣华容貌的同时,上下打量着夜未央,觉得有些眼熟。凝目想了片刻,指着夜未央道:“我想起来了,我在莫邪大会上见过你,当时劳天被神像震飞,是你救了她。你们是一伙的!” 夜未央心中暗骂:老匹夫!记性那么好干什么!抬头笑道:“原来是盟主大人啊,失敬了。”话里虽客客气气的,心中却想:他来这里绝非偶然,难道六日是被他所伤? 韩令风慢慢靠近两人,冷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既然你和劳天是一伙的,就一同下去给他陪葬吧!”说完,抬手运功,劲气直达手心。 夜未央冷静地看着韩令风,笑道:“盟主就那么确信劳天已经死了吗?” 韩令风道:“早晚得死!”虽然没看见劳天的尸体,但他确信对方已被自己重伤,不死也活不长了。 夜未央道:“那可未必,以劳天的个性,今日她不死,日后必是你亡。” 韩令风抬手劈向夜未央,冷然道:“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见夜未央毫不畏惧,仍笑着仰头看他,有些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你不躲?” 夜未央道:“劳天是我的属下,她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认为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韩令风想起了在莫邪大会上,他纵身接住劳天的身法,诡异又奇特,在强劲的撞击力之下竟丝毫未伤。此时面对自己的攻击,面不改色,似是有极大的把握能够反击,难道他真的很强?韩令风犹豫着,不知当不当出手。 这时,又听夜未央道:“你不奇怪劳天去哪了?我又为何在此地等着你?” 韩令风一惊,难道这是一场阴谋,他知道我伤了他的属下,故意在此截杀我?他运功的手又缓缓放下,扫了扫四周,不知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伙埋伏在四周? 夜未央呵呵一笑:“你以为,我就劳天一个属下吗?” 韩令风猛地扭头,看向树林深处,万鸟飞过,却无一人踪,遂又看向夜未央,道:“你少唬我!” “我不用唬你。”夜未央缓缓抬起能动的右手,做运功状,道:“因为,我一个人足以解决你。”抬眸看向韩令风,眼中闪着冷冽的光。 韩令风瞧着他的眼睛,有些吃惊,这人的眼神怎么如此可怕?只有强者才能露出这种桀骜的神情吧!他轻哼一声,缓缓退后,闪至一颗树后。 夜未央松了一口气,总算把韩令风唬住了,但能唬多长时间他也不知道,再不来救兵的话,他就只有等死的份了。知道韩令风并没有走远,他丝毫不敢松懈,低声对霍嫣华道:“镇定点,不要露出马脚,以免惹韩令风怀疑。” 霍嫣华早就对夜未央崇拜无比,刚才见他几句话就唬退了一个敌人,心中更是佩服,问道:“难道他还没走吗?” 夜未央道:“他应该还躲在附近,一旦发现我们在骗他,就会现身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 霍嫣华脸色有些不自然,颤声道:“那怎么办?” 夜未央道:“等!拖一刻,是一刻。我肯定不会那么薄命的。” 树林中静的出奇,忽地一阵大风吹过,卷起无数树叶飘扬于空中。 夜未央看着韩令风隐去的方向,突然道:“他过来了。” 霍嫣华伸头望了望,没有看见韩令风的身影,不解地问夜未央:“你怎么知道?” 夜未央道:“这是个时机,狂风大作,天时地利,他必然会出手。”话刚落音,韩令风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他冷眸看着夜未央,似一头猛狮忽然冲了过来。 霍嫣华一声尖叫,就在这时,一刀一剑从林中穿了过来,纷纷挡在韩令风身前。随后,两个身影落于夜未央身前,各自接住刀剑,全力戒备。 夜未央瞧着眼前的黑衣人,高兴的不得了,直呼道:“哎呀呀,必之你来的太巧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每每有困难,这家伙都是第一个现身相救,简直默契的没话说。 冉必之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好肉麻!一身鸡皮疙瘩。看了一眼韩令风,对身边的庄伏楼道:“让给你,怎么样?” 庄伏楼看着韩令风,有些意外,手中的剑也不由自觉的放下了。 韩令风看着庄伏楼,怒气横生,道:“好你个庄伏楼,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说!你究竟把知处的尸体带去哪里了?” 当日在盟主府,庄伏楼带走韩知处的尸体一去不回,他派了无数人寻找儿子的遗体都无功而返,而那些去追杀庄伏楼的人个个都是带伤回来。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出马。得知无数武林中人聚集武陵镇,心想着庄伏楼也会来此,便赶来这里。此时见了庄伏楼,恨意只涌心头,盯着庄伏楼的眼睛几乎要冒火。 庄伏楼有些愧疚,道:“令郎被我埋在了贵府后山,你回去一看便知。” 韩令风道:“好,只要你跟我一块回去,在知处坟前磕头认罪,杀害他的这件事,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庄伏楼也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淡淡道:“令郎死有余辜,你当引以为戒,不要在祸害他人性命了,否则,早晚会步入他的后尘。” 冉必之有些不耐烦了,插口道:“怎么那么多话,赶紧把他打发了,还有事呢!”二话不说,挥刀劈向韩令风。 夜未央盯着庄伏楼手中的沥血剑,问道:“你是来找残阳剑主的?”他当然知道残阳沥血相吸的属性,想必这庄伏楼的沥血剑感应到了残阳剑主的危险,才会和必之一同赶往这里。 庄伏楼惊讶地看着夜未央,又听他道:“六日被他重伤,你还不替她雪耻?一味的心慈手软,可能会让你失去最爱的人也说不定。”他笑容满面,语气中无不暗含玄机。 庄伏楼蓦地睁大了眼睛,想着夜未央所说的话,似是什么触痛了他,猛然抽剑迎上韩令风。 韩令风抵挡冉必之,已然使尽全力,此时,庄伏楼加入,两人联手逼得他直往后退。冉必之的陌阳刀法霸气侧漏,庄伏楼的沥血剑法剑气横生,都不是他一双肉掌可以抵挡的。十余招后,被陌阳刀劈中肩头,疼的他直冒冷汗。眼见庄伏楼又是一剑刺来,知道再斗下去必死无疑,便一掌拍开陌阳刀撞上残阳剑,趁着这两人分神时逃走了。 庄伏楼提剑就要追过去,冉必之却拦住了他,“算了,由他去吧。”他转身看向夜未央,“你又怎么呢?” 夜未央反问:“必之你匆匆来此,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冉必之脸色凝重,道:“孟传情和夏星辰一起失踪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一样的猜测 冉必之在夏星辰的房间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回来,后来在客栈逛的时候,听孟传心说,才知道孟传情也不见了。直觉事情有变,他便匆匆过来找夜未央。恰巧庄伏楼感应到劳桑心有危险也往这边赶过来,两人这才相遇同时往这边赶来。 夜未央听了冉必之的话,眉头微皱,用右手指敲着大腿,慢慢道:“孟传情他不是胆小的人,所以肯定不会无故失踪的,定是有人设计了他……而夏星辰……她和孟传情一起失踪肯定是有联系的……这个女人毫无用处,唯有一身机关术能为人所用,她既然和孟传情一起失踪,那么定是有人想用她的机关术困住孟传情……夏星辰只追随强者,绝不会轻易受人控制,而也没有人能轻易用武力制服她……所以,一定是控心……整个飞龙引,会控心的只有农儿一人……南……老板娘近来与农儿走那么近,难道是她想利用农儿控制了夏星辰……她困住孟传情又是为什么呢?是知道了我与孟传情的交易,想阻扰我?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夜未央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三人听完他的猜测,表情不一。霍嫣华一头雾水,冉必之已然习惯他的高深莫测,而庄伏楼则抱着沥血剑一脸震惊地看着夜未央。这是什么人?一句话就能联想到这些,真是太可怕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孟兄弟被飞龙引的老板娘囚禁起来了?”他有些怀疑,在自己的印象中,老板娘对孟传情很好,怎么会害他呢? 夜未央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庄伏楼当做了怪物,他抬眸看向冉必之和庄伏楼,道:“总之,这一切应该跟农儿有关系,只要找到她,我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冉必之点头,抱着陌阳刀率先起步走了,夜未央却在身后叫住了他:“喂!必之,你要背我!” 冉必之扭头看着他,一脸的不屑,这人怎么越来越像娘们了。 冉必之背起夜未央,埋怨道:“你还是想办法早些恢复武功吧!不然你受罪,我们跟着吃苦,净耽误事。”这人有武功的时候不知道多潇洒,以往都是属下有难他现身相救,如今失去了武功,倒反过来让属下救他了。日日奔波卖命本来就很辛苦,还得分心保护他,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有,也难怪冉必之会抱怨。 夜未央当即给了他一个爆栗,“赶紧走,回去找小白算账!” 几人穿过密林,只走了几步,就见霍春秋匆匆朝这边奔了过来。夜未央一愣,人还没走近就冲霍春秋喊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霍春秋走近几人身前,道:“桑心不放心你,非要让我回来救你……”话未说完,就听夜未央吼道:“她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夜未央只觉得头疼,降低了语气,道:“蠢小子!你怎么能把六日一个人留在树林里,她伤的那么重,不赶快治的话会死的。” 霍春秋只觉得憋屈,先救谁都有错,至于这么来回奔波吗?正想着,就听夜未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我们去找六日。” 霍春秋将几人带到与劳桑心分别的地方,却并没有在树下发现劳桑心的身影。霍春秋一着急,一棵树一棵树绕过去找着,“哪去了?明明在这里的……” 夜未央扫视地面一番,对急得乱转的霍春秋道:“别找了,六日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霍春秋扭头看他,“怎么会没危险!万一是被仇家带走了,她不是死定了!我要去找她!”说完,急切地要离开。 霍嫣华一把拽住他,“哥哥,你冷静一点,听未央公子的。” 夜未央指着地面的马车印,道:“如果是仇家的话,会当场杀了她,何必将她带走。这辆.马车应当是富贵人家所有,看这车印,应该是去武陵镇了,我们回去查一查便知道是谁救了她。” 庄伏楼看向霍春秋,也劝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们先回去吧。”霍春秋虽然还放不下心,但也只能跟随几人回去。 几人刚走了几步,忽听见远远地有琴声传来,空灵飘忽,似梦似幻,惊得几人心头一震。庄伏楼感觉奇怪,喃喃道:“这琴声中怎么有一股慑心之力?” 夜未央猛地抬头看向天际,喃喃道:“慑心术!难道她已经和商羽落开战了?” 冉必之,庄伏楼和霍春秋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急忙运功抵抗,霍嫣华不懂武功,站在原地似是痴了。庄伏楼急忙拉过她,将手抵在她后背为她运功抵抗慑心术的侵蚀。 冉必之见背上的夜未央安静的很,便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控制?” 夜未央淡淡道:“放心,区区慑心术,能耐我何?”心道:弹琴的应该是秋双心,只是借助琴音之力扰乱人心,并不如农儿直接使用的高明,可以控制人心。所以,这点功力,还不足以扰乱他的心智。 武陵镇,金山客栈。 商羽落调息罢便提着剑出了门去。刚步入大街,就听身后传来琴声,伴随着秋双心冷然的声音:“商羽落,你还想往哪里去!” 商羽落扭头看去,只见秋双心和农牧夫并排而立,眉目含怒地看着她,眼中有着深深的敌意。她不解问道:“楼夫人,此话何意?” 秋双心怀抱魔音琴,忽地白影蹁跹,跃向金山客栈房顶,俯视着商羽落,道:“我虽然久不经江湖,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你胆敢与我为敌,就是自找死路。今日,你休想逃得出去!”说完,素手轻拨琴弦,玄音忽起,震慑了大街上的每一个人。暗含摄心之术的魔音,将人群尽数退散,纷纷躲进屋里。刹那间,大街上就只剩商羽落和农牧夫两人。 商羽落扬声道:“夫人有话何不直说,不知商某何处得罪了你!” 秋双心冷脸看着她,双手忽地加力加速,一阵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武陵镇。她手上动作不停,看了一眼农牧夫,后者已明其意,抽出背上长剑,击向商羽落。日月初尘剑法,暗含阴风劲气连连攻向商羽落,竟有一丝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意味。 农牧夫是昔日秘穴宫的大弟子,武功只在其师父慕容华语之下,虽多年未曾与人战斗,但招式却记得清清楚楚。凭他教导农秋音的武功就可看出,他的修为不浅,已名列江湖一流。 日月初尘剑法是秘穴宫三大绝学之一,农牧夫练得可谓是炉火纯青。招招显露锋芒,凌厉无比。然而,抵挡商羽落的无比神剑还是有些弱势的。商羽落的剑法超绝,在江湖上已是众所周知,所以,农牧夫对敌丝毫也不敢大意。在秋双心摄心术的协助下,他本以为能看出对方的破绽,没想到商羽落的剑法丝毫不显凌乱,反而越战越犀利。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商羽落边挥剑挡击边道:“楼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摄心术对我根本就毫无用处。” 农牧夫和秋双心都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商羽落的修为,竟已达到如此高的境界。秋双心心有怒气,自是不甘放弃,翻转魔音琴,更加用力地拨着琴弦,阵阵魔音传向四方,惊得天际的鸟儿都断翅掉了下来。琴声将金山客栈里的孟凡尘父子引了出来,两人看着相斗的双方,各自惊诧不语。 孟凡尘仰头看向房顶的秋双心,坐在砖瓦之上,神情冷漠,一袭白衣依旧如雪,似灵似仙。十几年的岁月,并没有磨去她美丽的容颜,一如在劣引林初见时清幽。那时的她满脸笑意,如沉醉在春风里得意自在,而今,依旧是那张白皙的脸,却多了一种沧桑感,取代笑意的是清冷,是淡漠。只因春风不再,笑意便一去不返,流年易逝,带走的是良人的梦。 秋双心肤如凝脂,纤珪如玉,每拨动一根琴弦,就好似费劲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孟凡尘瞧着她,心神已渐渐迷失,他又想起了劣引林初见时的情景,想起了和楼仲丛的战斗…… 蓦地,身边的孟传闻撞了他一下,他猛地清醒了过来,见孟传闻已被慑心之力逼得退回了屋里,忙运起功来抵抗,然而他伤势未愈,一提气,便有一股闷气涌入心头,难受无比。虽百般不愿,他还是慢慢退了回去,紧闭客栈的门窗。 商羽落运转无比神剑,招式依旧是牵引,农牧夫的剑一碰到她手中的剑,便被吸附,随之牵引。这股力道至柔至轻,饶是农牧夫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震开。无奈之下,他只得弃剑,转用阴风煞掌,毒辣的掌风直扑商羽落面门。 商羽落身影轻灵,忽地撤剑,身体向后一翻,躲过阴风煞掌,同时手一抖将农牧夫的长剑远远地抛了出去。不再给农牧夫出第二掌的机会,她掌中运气,猛地将剑掷出,刺向农牧夫,以剑气抵挡这阴风劲气,二人就地拼起了内力。 “爹爹!”正在这时,远处一个人影欺近,正是刚刚赶到武陵镇的农秋音。她飞身接住农牧夫的剑,剑花一挽就刺向商羽落,口中道:“我要给哥哥报仇!”日月初尘剑法丝毫不输于农牧夫,剑中挥动的劲气让商羽落也不敢小觑,急忙撤了农牧夫这边,迎剑抵挡农秋音。 商羽落心有疑惑,与农秋音斗了三招后,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哥哥他怎么呢?” 农秋音用剑指着她,愤声道:“你还问!你杀了他还好意思问!” 商羽落一头雾水,“我杀了他?这是何时的事?” 农秋音也有些怒气,大声道:“就是刚才,我亲眼看见你杀了他!哥哥他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 商羽落还未辩解,农秋音又挥剑刺了过来,“为什么要杀他!你赔我哥哥……赔我哥哥……”她手中的剑不停地刺着商羽落,气极之下,剑势毫无章法,似是在撒气一般。商羽落不愿意伤她,只能用剑柄抵挡回击,步步后退。 “农儿!”农牧夫瞧着女儿有些反常,叫了一声。 房顶上的秋双心也望着农秋音,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不到郁殊的死对农儿的打击这么大,自小她都是快乐无忧的,对俗世的烦扰转眼就忘了,也从不将仇啊恨啊放在心上,活的一直很幸福。如今,亲人的骤然离世,刺痛了她,以至于她心中有一股闷气难以消散。商羽落的剑法毫无杀气,农儿就很难对她下手,所以才会不停挥剑砍着,以此泄愤。 商羽落被逼至一布摊处,便不再忍让,抡起剑柄,旋转长剑点向农秋音的手腕,想要打落她手中的剑。农秋音瞧着这招,眼睛猛然睁大,就是这招!她就是用这招搅碎了哥哥的心脏! 一股怒气再次涌上心头,凌空跃起,数道剑气猛地劈出。她不知残阳沥血和无比神剑的联系,对于它们之间相同的招式更是不了解,才会被这一招误解。似是楼郁舒死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在等着自己相救,她剑势终于回到了正途,狠厉的剑气直击商羽落。二人在大街上以剑相斗,忽而凌空跃起,忽而伏地相搏,细细数来,竟斗了不下三十个回合。 商羽落始终未出全力,她瞧着农秋音的剑法凌厉,竟超越了农牧夫,心中暗暗叫好。农儿真的很有天赋,武学修为有朝一日定能胜过自己。她心思单纯,练就这高深武功着实不易,只盼着能始终保持这份单纯,不被这复杂的江湖所影响。 正想着,就感觉农秋音手中的力道轻了许多,眼神瞟向大街东面,似是无心再战。 商羽落随着农秋音的眼神望过去,见东面走过来几个人,正是夜未央一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轩辕剑 农秋音瞧见冉必之背上的夜未央,忽然撒手,丢了长剑,朝冉必之奔了过去。 “未央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夜未央笑笑,没有说话,眼睛却看向秋双心。他不曾见过这位天魔教的教主夫人,此时得见真颜,心中不免暗叹:果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可惜了,终究会随楼郁舒而去。 农牧夫和秋双心都知道夜未央就是当初闯迷雾鬼林的人,对他早就有了戒备,然而对于农秋音迷恋夜未央的事,农牧夫却只能选择成全。当他发现女儿迷恋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农秋音已完完全全站在夜未央这一边。 那段时间,农儿日日在房中写着夜未央的名字,他都看在眼里,劝说过好几次,农儿不但不听,还吵着要出去找夜未央。迫于无奈,农牧夫只得用夜未央为饵,逼迫农秋音练最高层的慑心术,以便能够抵挡夜未央的心法。 夜未央从何处来,生于何处,江湖上的人知之甚少。他神秘莫测的身份,高明的武功曾困惑了秋双心和农牧夫许久,此时又见这人,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复杂。看着农儿跟他那般要好,心中总觉得很不是滋味,一个教养了她十几年的亲生老子,竟然比不过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有一种种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越想越生气,农牧夫沉着脸唤了一声农秋音,后者却是看着夜未央自顾地说着话,理也不理他。 “未央哥哥,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叫人背啊!”农秋音侧头看着夜未央,微笑着。 夜未央满头黑线,见每个人都看着他,顿时觉得丢脸至极,冲冉必之道:“她还当我愿意呢,我都不好意思让你背了!” 冉必之回嘴道:“我还不好意思背呢!” 夜未央敲了敲他的头,道:“那还不赶紧走,站在这里让人欣赏吗?这个小白,我回去非得掐死他!”冉必之腿上一用力,身法快得惊人,嗖的一下,人就没影了。 “未央哥哥!”农秋音一见了夜未央就什么也不顾了,施展轻功追冉必之而去。身后无论农牧夫和秋双心怎样叫唤,她都好似没有听见,瞬间也不见了人影。 “妹妹,你怎么呢?”霍春秋见霍嫣华望着夜未央的背影发呆,有些担心。 霍嫣华扭头看他,“我没事,倒是你,哥哥,你还在担心劳姑娘吗?” 霍春秋点点头,“她大哥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桑心不知道被谁救走了,镇上大户人家那么多,要怎么查啊!” 庄伏楼道:“镇上有哪些大户人家你们最清楚了,一家一家地找就行了。”他看向霍春秋,“我跟你一起去找吧。”霍春秋点点头,带着庄伏楼走了。霍嫣华看了看客栈前对峙的三人,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两人一起离开。刀光剑影的太危险了! 商羽落瞧着夜未央几人离去,若有所思,忽又扭头看向秋双心,“楼夫人,想必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商某今日一直在客栈歇身。未曾出门,为何农姑娘会以为是我杀害了令郎?” 秋双心冷声道:“你杀害郁殊是农儿亲眼所见,她是绝对不会骗人的。昔日你对我说过,你是浪子谷的传人,而我天魔教素来与浪子谷不合,彼此为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既然做了,何不大胆承认,也免得让人小瞧了轩辕之后。” 商羽落笑笑,没有说话。秋双心以为她理亏,心中冷笑:什么轩辕之后!杀个人都不敢承认。她蓦地从魔音琴下抽出一把长剑,身影如鹤,扑了下去,“商羽落!拿命来!”剑光忽起,冷冽如使剑的人。农牧夫在秋双心身影动的那一刻,也动了,如流星般向商羽落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招最狠辣的阴风煞掌。 商羽落瞧着秋双心手上那把眼熟的剑,心中一动,撤掉全身功力,任凭秋双心刺向自己。这方农牧夫的掌力已打了过来,她忽然一个旋身,暗中运气,将这股掌力引向了秋双心的剑。掌力一碰到剑身,忽地全部反弹回来,打向农牧夫。农牧夫一惊,急忙躲闪,却还是被自己的掌风攻击,卧倒在地。 “师兄!”秋双心望着自己手中的剑,一时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商羽落轻笑道:“楼夫人虽已入主天魔教,但对天魔教的根源历史似乎知之甚少,想必是楼教主没有尽数相告。据我所知,此剑乃贵教创教人宁仇渊留于后世,因取材于贵教的魔域寒冰,材质特殊,所以才会将农先生的功力反弹。夫人可知这把剑的名字?” “仲丛说这叫轩辕剑。”她剑指商羽落,“他不曾对我说过这把剑的来源,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为什么会对我教的事情这么了解?” 商羽落道:“夫人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天魔教从来都不是浪子谷的仇人,历任浪子谷传人也从未对你们有过敌意。夫人可曾想过,为何这把剑会叫轩辕剑,在江湖上担得起轩辕二字的,仅一人而已。” 秋双心握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是轩辕伢子?” 商羽落笑笑,道:“楼教主深明大义,未曾将实情说与你听,我自不能透露太多。总之,请夫人相信,我是绝不会与天魔教为敌的,而且令郎也并非是我所害,夫人何不查清楚了再来了断。” 秋双心盯着商羽落,沉声道:“没什么可查的,从农儿刚才的举动来看,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杀害郁殊的凶手。农儿从来都不会表现的那么激烈,是你狠狠地刺激了她,这笔账,不算清楚,不罢休!” 商羽落深知再做解释也无用,只得道:“就算是犯人,也得有呈堂证供才能审判。既然是农姑娘亲眼所见,你们就让她过来跟我对峙,我们且驳上一驳。倘若到时证明人确实是是我杀的,我自甘愿为其偿命。” 秋双心冷笑,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农牧夫叫她,她赶忙上前,听他小声道:“师妹,你要给郁殊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她不受你的慑心术影响,而我又受了伤,如今农儿也不在这里,报仇根本就是无望。不如先找到农儿,有她帮助,我们的胜算也大些。” 秋双心想了想,点头道:“好,就依师兄所言。”她看向商羽落,道:“那就等我们找到了农儿,再跟你算账!” 商羽落不再说什么,只是拱手相谢,然后进了金山客栈。 客栈里的人都被慑心术影响,倒的倒,伤的伤,商羽落一一扶起,查看着。这时,听得身后孟凡尘道:“真没想到,你也有菩萨心肠。” 商羽落对他的嘲讽不放在心上,反问道:“孟庄主的伤不碍事吧,要不要我替你疗伤?” 孟凡尘脸色一沉,冷声道:“不用了!”拂袖上楼去了。他之前被江才情所伤,伤势还没完全好,刚才面对秋双心的慑心术,硬是强撑,导致伤势加重。商羽落看出了他的伤势,才会有此一问,他心中有气,自是不领情。 桑幼忧和桑俊也都醒了过来,见客栈里许多人都跑了,有些纳闷,他们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桑幼忧才注意到,鄢商慈不见了。 “商慈!”孟传闻一惊,拔腿就跑了出去。 鄢商慈去飞龙引找孟传情了,她找飞龙引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当她赶到飞龙引时,冉必之刚好离开。也就是那时,孟传心告诉她,孟传情失踪了。两人找遍了整个客栈,甚至连孟传心知道的那个密道都找过,却都没有孟传情的身影。 鄢商慈一阵失落,看着孟传心,道:“你说传情是不是知道我来了,在躲着我?” 孟传心看着鄢商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造化弄人,以前的时候,商慈都是跟着传情一起叫她姐姐,可如今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再叫自己姐姐就有些不合,索性也就不叫了。 她叹了口气,劝道:“传情他不是那种人,我只怕……”她脸色苍白,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冲上楼去敲响了江才情的房门。 半晌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才情负手而立,冷脸看着孟传心,他眉头紧锁,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擒住她。孟传心为了弟弟,也就顾不得危险了,劈头就问:“是不是你把传情怎么样了?” 江才情淡淡道:“不是我。”伸手欲关门。孟传心伸出一手,抵住,冷声道:“传情若离开,不可能不与我说,除非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在这客栈里,只有你与传情结过仇,也只有你能制服他。只要你放了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才情也只有在夜未央面前话才多些,面对其他人,他都懒得费口舌,此时虽是孟传心相问,他也不愿多做解释,依然淡淡道:“不是我!”猛地关上门。 孟传心气极,踹了一脚大门,大声道:“江才情,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传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身后鄢商慈瞧着她气愤的表情,有些讶异,心想:她真的很在乎传情啊,这种在乎超越了所有,以至于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她上前劝道:“你别气了,我觉得不可能是他做的。” 孟传心奇怪,问:“为什么?” 鄢商慈道:“我之前也见过这个人,虽然不知道他跟夜未央是什么关系,但他似乎很听夜未央的话。夜未央对传情跟特别,当不会背地里出阴招害他,如果他没有这个意思的话,想必这个人也不会对传情动手。” 孟传心听着有些道理,点头道:“我真是急糊涂了,传情之前跟我说他和夜未央之间有一笔交易,想必夜未央也是不愿他遇害的。既然不是他做的,又会是什么人?”她想了想,道:“也不知道这夜未央去哪儿了,传情会不会是和他一起出去了?” 鄢商慈摇摇头,“我来之前看见夜未央出镇去了。如果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不防让夜未央帮忙找找传情,我想,他一定能猜到传情去了哪里。”两人商量着,索性就坐在大厅里等着。 这二人平日里见面话就多,此时坐在一起,却是各怀心事,闷闷不乐,各自都不愿多说话。孟传心首先打破沉静,问:“父亲和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鄢商慈道:“他们都受了伤,现在在金山客栈落脚。”一句话淡淡带过,想必是不愿多谈这两人。 孟传心拉着鄢商慈的手,问:“你恨大哥和父亲吗?我知道他们都对不起你,可是这一切都已是定局,你不要在怨他们了,好好跟大哥过日子吧。也别再找传情了,这样大家都不好过。”她是理解鄢商慈的,然而,为了孟传情,她不得不违心说出这样的话。 鄢商慈轻轻拿开孟传心的手,沉声道:“我不认命。”她盯着对面的人,眼神清冷,“你们可以忍受他,因为他是你们的父亲,可我,凭什么?我成亲的那日,传情回来过,我就知道他没有放弃我,既是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弃他。我不管你的父亲如何折磨我们,总之我的心不会变。就算传情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放弃了我,我依然不离不弃。” 孟传心怔住了,又听鄢商慈道:“他被你父亲折磨到如此地步,已然苦不堪言,我若再抛弃他,岂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这让深爱着他的我们,于心何忍?” 孟传心苦笑道:“难怪传情第一次见你,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你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是传情自小就欠缺的爱。如果你们真能在一起,传情就幸福多了。” 鄢商慈低眸沉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却不想爱。” 当日在苏州园林,神女传人的那句话和断弦之音始终萦绕在心头,当时她还不相信,然而嫁给孟传闻的那一刻起,似乎一切都被言中了,让她不得不努力地抓紧孟传情,反抗着所谓的命运。至此,她心中默默道:“我绝不会让这句话成为现实,哪怕被江湖人唾弃,我也要与传情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正在这时,忽听周围有人道:“这不是武林庄的大小姐和大公子的新夫人吗?怎么不见大公子同行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非亲非故 鄢商慈一惊,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倒也清秀,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不怀好意,想必是成亲之日见过她,有意调侃。她扭过头去,不愿理会那人。 这时,又听那人身边一个年长的道:“我记得武林庄的二公子也在这家客栈,怎么南无诗这么大的消息,武林庄竟然只来三个人吗?莫不是孟庄主对魔灵珠并不感兴趣?” 孟传心淡淡回道:“家父随后就到。” 这时,又有几人围上来,孟传心一看竟都是成亲那日道过喜的,心中有些烦闷。以往就算武林庄的名头很响,也没有太多人认得她,却因为鄢商慈成亲时桑幼忧广邀武林人士喝喜酒,搞得人尽皆知,不仅仅是自己,连商慈的身份样貌都被人记得清清楚楚。 这名头太响,也不是什么好事。 “少夫人不知是何门派?”许多人都以为,能够嫁到武林第一大庄的女子,必定身手不凡,能够做孟凡尘的儿媳妇,也必定非同一般。 “孟庄主现在还没到,莫非是让少夫人过来打先锋的?” 围过来的几人对鄢商慈问东问西的,终是惹得她有些不烦,忽地起身,大声道:“别叫我少夫人,我叫鄢商慈,你们直呼我名字就好。我无门无派,也不会打什么先锋。” 其中一个约三十多的大汉,大笑两声,道:“想不到少夫人竟也如此豪爽,与大公子般配极了。在下胡山源,也尊夫也有过几面之缘,非凡公子当真非凡!” 鄢商慈眼神一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揪着胡山源的耳朵,骂道:“你笨啊!看看少夫人都不好意思,你还真以为人家是来打先锋的。要我说,人家那是不放心大公子,一路跟着过来的......”那妇人带着胡山源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听得鄢商慈脸色却是越来越难堪...... 孟传心看着鄢商慈,心也沉了下去。越多的人知道鄢商慈是武林庄的少夫人,她和传情就越难走到一起了。毕竟,叔嫂相恋,在江湖上是会遭人唾弃的。 两人正沉默时,冉必之背着夜未央回来了。两个女子瞧着夜未央以及身后跟着的农秋音,有些不解,夜未央却是催促着冉必之赶紧上楼。两人还来不及问什么,冉必之就到了江才情的房门外,农秋音依然跟在他身后,显然是不放心夜未央。 冉必之放下夜未央后,将农秋音拦在了门外,农秋音惧怕屋里的江才情,也不敢进去,只得悻悻返回来。这时,她才注意起鄢商慈,跑上前去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鄢姐姐,你也来这里了?” 鄢商慈笑道:“农儿,你还好吗?”这两个女子在盟主府相识,好似亲姐们一般,那时农秋音不告而别,鄢商慈也担心了许久。此时见她无恙,自是高兴。 “我很好啊......可是......”她低下头,红着眼睛,道:“可是哥哥被人害死了......” 鄢商慈讶异,问:“舒玉他死了?” 农秋音点点头,道:“是商姐姐害死了他,我想报仇,可我不想杀商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鄢商慈更加讶异,“商姐姐怎么会杀害舒玉?你会不会弄错了?” 农秋音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想问问未央哥哥,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如果他也看到了,我......我就去杀了商姐姐,给哥哥报仇!”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是下定了决心。 孟传心这时插口问道:“农儿,你有见过你小羊哥哥吗?”孟传情曾对她说过农秋音的事,也知道这小羊哥哥的来源。 农秋音摇了摇头,道:“没见过,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夜未央一进房就对江才情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死了,不是说好了三个时辰吗?为什么会提前散功?” 江才情搭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淡淡道:“你是碰上对手了,功力不敌,而且消耗太多,所以才会提前散功。”他运功抵向夜未央后背,替他舒缓筋骨。 不出一会儿,夜未央就可以动弹了,他有些意外,“农儿的摄心术竟然......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功力就提升了这么多,将来只怕还会有所提升,她若留在我身边,我岂不是很危险?” 冉必之笑道:“这是艳福,你怎么能说是危险?她现在可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夜未央沉声道:“农儿的摄心术已练到最高重境界,普通的高手她分分钟就能控制,怕是连必之你都抵不过,也只有小白这样的丝毫不受影响。而我,虽说定力十足,但没有化心忘本抵抗,说不定也会被她控制,到时候岂不是任她宰割?” 冉必之咂舌,“这么厉害?” 夜未央道:“千万不可小觑,就连秋双心施展的魔音摄心术,也未必敌得过农儿。” 冉必之道:“我看她一心黏着你,应该不会对你出手吧?” 夜未央道:“可你别忘了,农牧夫在这里。他父亲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他在农儿耳边说些什么的话,一切就不敢保证了。”他想的长远,斟酌着,又道:“如今,就只有两个办法可以预防农儿控制我。” “一是尽快恢复武功,但这个方法几乎是没把握的。夫人留在我体内的真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打通,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就只能用另外一个方法了,让农儿完完全全地站在我这边。”夜未央说完,看向冉必之,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解决一些事情,想必楼下那两位姑娘也是因此事在等我吧。你去把农儿叫进来,我要问她一些事情。” 农秋音听冉必之说夜未央叫她,欢快地跑上了楼。鄢商慈和孟传心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这小姑娘真有活力。 两人之中,孟传心跟冉必之也算是老相识了,她直接开口问道:“夜未央他怎么了?”她关心夜未央也属正常,毕竟她还欠那人几个人情,却让鄢商慈有些疑惑,不禁在心中暗想:之前那个小白似乎是为了抓姐姐,才打伤了传闻他们,可姐姐不但不怨他们,反而还很在意夜未央,怎么关系有点乱啊? 冉必之找地坐下,道:“他没事,反倒是你们,领主说让两位不必担心,他会帮你们找到孟传情的。” 两个女子听了冉必之的话,各自欣喜,对夜未央也是越来越有好感了,这个人聪明不说,还挺仗义的。她们却不知道夜未央怀的是怎样的另类心思。 楼上,江才情的房间内,夜未央看着再次摇头的农秋音,不禁眉头紧锁。 他之前猜测南无诗利用农儿的摄心术控制了夏星辰和孟传情,可他问了很多遍关于这两人的事,农儿都摇头说不知道。无论他怎样的引诱开导,农儿都仿佛置身事外,深知面对自己,农儿不可能有所隐瞒,夜未央就开始猜测,莫非农儿是被人洗脑了!如此想着,他忽然拉起农秋音的手,道:“跟我走!” 夜未央将农秋音拉到了水连环的房间,“小神医,帮我看看她,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水连环对他的突然闯入已见怪不怪,拉过农秋音在身边坐下,盯着她的眼睛瞧了会儿,问道:“你可是有一段时间的事想不起来了?” 农秋音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忘记什么事。” 夜未央插口道:“的确如此,她是完全没有印象的,能不能解开这段记忆?” 水连环摇摇头,道:“我没有看错的话,她是被焚香迷惑,遗失了那段记忆。这种迷香没有解药,时间长了她自然就能想起了。” 夜未央看着农秋音迷惑的眼神,叹了口气,道:“连你都说没解药,那就是真的没救了。”看来,得另想办法找孟传情了。 从水连环的房间出来后,夜未央又给冉必之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在客栈里里外外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不过,冉必之却担心着劳桑心,“你不去找找她?” 夜未央毫不担心,“既是被人救走了,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让她休息休息吧,回来了也闲不住。” 他太了解劳桑心的性格了,带伤也要完成任务,那种拼命的姿态,任谁也拦不住。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担心她的应该不止我们,想必霍春秋已经去找她了,这武陵镇他比我们熟。你还是安心地去找机关吧。” 冉必之耸耸肩,也罢,他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专心的去找机关了。 农秋音见冉必之离开,便扯了扯夜未央的衣袖,“未央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夜未央转身看她,眼中尽是柔情。农秋音咬唇想了想,问:“未央哥哥,今天在树林里你看见了吗?商姐姐杀害哥哥的时候......” 一听这话,夜未央就明白了农秋音的心思,当即变幻神色,以一张愧疚的脸相对,搂着她的肩膀,道:“农儿,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一定可以救下你哥哥的......” 这话无疑是证实了他也亲眼所见,农秋音听后身体一颤,“未央哥哥,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用,是我太笨了,救不了哥哥.....”说着说着她就呜咽起来。 夜未央瞧着她眼里泛着泪光,心头一紧,将那人拥入怀中,安慰道:“农儿,没事的,坚强点。”他闭上眼,心中道:农儿,似你这般天真的姑娘,我何其忍心伤害你,怨只怨你投错了胎,生在了天魔教,我也是没有办法。天魔教我必须要铲除,连根拔起! 夜未央安慰着农秋音,哄着她去房间睡了后,便轻轻地下了楼。“两位姑娘有看见老板娘吗?”见鄢商慈和孟传心依然在大厅里等着,便上前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孟传心问:“你找她做什么?” 夜未央道:“如果我说是老板娘将你弟弟藏起来了,你信不信?” 孟传心哑然,片刻后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夜未央瞧着她,道:“奇怪,我说是老板娘将你弟弟藏起来了,你竟然一点也不激动,这肯定不是因为你不爱你弟弟了,莫非你觉得不可能是老板娘做的?” 孟传心道:“我只是觉得她对传情还不错。” 夜未央神色一变,问:“她对孟传情很好,为什么?他们可是非亲非故的。” 这一直是夜未央想不通的地方,南无诗对孟传情很好他自是知道,然而,他猜不透南无诗究竟是在拉拢孟传情抵挡自己,还是真的对他好,抑或是还有其他原因。他以为南无诗将孟传情藏起来是为了打乱自己的计划,可又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将孟传情找出来,否则,一定会坏事。 “谁说我们是非亲非故?”正这时,南无诗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向鄢商慈,道:“商慈,你告诉他,我和小孟是什么关系。” 鄢商慈见了南无诗一愣,忽又欣喜,叫道:“娘!” 娘?夜未央和孟传心无不惊讶地看着两人拥在一起。听得南无诗柔声对鄢商慈道:“你怎么也跑来武陵镇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眼中确确实实充满了慈爱。 鄢商慈道:“我是来找传情的,娘,你有看见他吗?” 南无诗笑笑,道:“我也很长时间没看见他了,怎么他不在房中吗?” 夜未央背靠在桌子边缘,两只手臂胳肘撑在桌边,看着南无诗,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南无诗道:“你个外人,本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不仅商慈要叫我一声娘,连小孟也得这么叫,不然你以为他离家出走何处不能去,却偏偏要到我这里来?” 孟传心恍然道:“原来你对传情这么好,是因为他认你做了干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没对我说过。” 鄢商慈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和传情在海上遭劫,正是娘救了我们。我们在一处农家养伤,伤好之后就和娘分道扬镳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机父女 夜未央听了这话不禁寻思起来,当初六日跟他提起过,猜测孟传情可能也去过天都家,当时南无诗失去了踪迹,他就没有派人去调查,只当是一个巧合。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这两人真有这层关系的话,那么孟传情不一定会帮着我对付南无诗。所以,南无诗困住他的原因就很简单了,是为了不让他为难。他既不想伤害南无诗,也不愿食言于我,所以心甘情愿地被困住。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意,他想了想,问鄢商慈:“你可知她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而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鄢商慈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懂,分不清你们是何门何派,也不在乎什么天魔教邪阴派,我觉得好的,就算是过街老鼠,我也一样视如珍宝。” 南无诗听着这话,甚是开心,道:“商慈,走,我们上楼去说说话。”拉着人上楼去了。 孟传心直到南无诗的身影完全隐没了,才问夜未央:“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天魔教的南无诗,对吗?” 早在之前她听孟传情叫老板娘名字时,就听着有些耳熟,那时她担心弟弟的伤势,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她已隐隐猜到了,便想同夜未央确认一下。 她心里多了份担忧,传情竟然与天魔教扯上关系,可是极大的祸事啊! 夜未央扭头看她,“这个身份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江湖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公开这个秘密了。南无诗之前被劳桑心伤了脸,容貌稍改,还是有很多人不认得她。他相信,只要一公开这个消息,飞龙引必定大乱,此时就是他的时机。 孟传心见夜未央脸上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容,只觉得心寒,那一刻她觉得夜未央似地狱里归来的魔鬼,戾气横生,仿佛要屠尽天下人。这个人,让她琢磨不透,分不清他究竟是正还是邪,如谜一样深沉,耐人寻思。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夜未央,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的身世和出生来历,几乎无人得知。 夜未央笑道:“当然是从娘胎里来的。”虽是玩笑,脸上却隐隐有着怨恨,那是他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 孟传心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脸色僵了僵,正言道:“南无诗既然没有加害传情,那传情一定还在其他的什么地方......” 正说着,就听见楼上一处拐角里传来一声爆喝:“你小子在我门外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声音刚落,就见冉必之从拐角里慢慢退了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用手指抵着他的胸口,将他向后推。 冉必之脸色如常,拔出陌阳刀,还未开口说什么,就见那大汉惊呼一声:“陌阳刀!”人刷地一下就退回了房中,猛地关上了门。 冉必之提起刀下楼,不意外地看见楼下这两人正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他悠悠地开口,对夜未央道:“找过了,没什么机关。” 夜未央拍了拍他的肩膀,惋惜道:“我明白了,这种细活,还得我出马,似你这般莽撞,只能打打杀杀了。”言外之意是他的动静太大了。 孟传心瞧着两人,道:“你们怀疑这客栈有机关?” 夜未央道:“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对冉必之道:“你盯着南无诗,我亲自去找机关。” 孟传心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两人道:“我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如果两位先找到传情,烦请通知我一声。”说完,飘然而去。 夜未央来到孟传情的房间,他有十分的把握确定这客栈有机关,又有九分的把握确定这机关就在孟传情的房间内,另外一分他压在了南无诗的房间内。 孟传情的房间很明亮,摆设也极其简单,一如之前他来这里时干净整洁,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他盯着房中的物品一一看过,发现没什么异常,正面一张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正中的桌子上,有茶壶还有两个杯子,杯子倒扣在桌边,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左侧有一扇窗户,窗台上有两人花,未曾干枯,想必是常有人浇水。窗户半掩半开,清风阵阵吹来,吹动床头的纱帐,温馨无比。 夜未央随意摆弄着房中的物品,始终没有发现机关,他毫不气妥,依然气定神闲地在房中游走着。片刻后,他突然躺下,背贴地板,一双眼睛望着顶梁发呆,继而又起身蹲在地上,望着地板沉思。 用手敲了敲地板,只听见传来“咚咚”的响声,他不由得笑了,喃喃道:“藏得可真够深的。”这地板无丝毫缝隙,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就算是夜未央这样的老手,也经过了好长时间的寻思琢磨才发现。 夜未央正望着地板出神,忽听得“哐”的一声,身后的房门不知被谁关上了,随后传来上锁的声音。夜未央一惊,急忙起身喊道:“是谁?”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间房,就不要出来了!”门外传来南无诗的冷笑声,随着脚步声慢慢消失。 夜未央气极,踹了一脚门,门丝毫未动,他却抱着脚直呼痛。心知南无诗只是在整自己,他却不愿如对方的意,说什么也不能做这笼中困兽!张口就要呼唤小白,却见门外有人影闪过,一人在门外道:“你让开!” 夜未央听出是冉必之的声音,匆忙退开,只听得一声巨响,整个房门伴随着强烈的刀光破碎开来。冉必之提着刀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道:“我看这客栈也保不住了,到处都是破烂。” “必之你来的正好。”夜未央朝冉必之招招了手,道:“机关应该就在这下面,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地面掀开。” 冉必之用刀背敲了敲地面,皱眉道:“竟然全是钢筋,只怕有些难。” 夜未央思索了一下,问:“南无诗没有其他动作?” 冉必之道:“她和鄢商慈聊完天后,经过这里就将你锁了起来,现在应该在客栈外面。” 夜未央习惯性地敲动着手指,缓缓道:“她知道我是在找机关,却没有横加阻拦,显然是对此事胸有成竹,算定了我找不到这机关的窍门。”顿了顿,又道:“这个机关怕不是用武力就能打开的,一定有什么奇特的方法。” 冉必之问:“那现在怎么办?” 夜未央道:“盯着南无诗,我就不相信她不给这小子送饭。” 南无诗走出客栈的大门,迎面走来的两人让她不禁停下了脚步,秋双心和农牧夫。这两人知道农儿住在这里,就从金山客栈直接赶了过来。因为十多年的隐迹江湖,几乎没多少人认识这师兄妹两人,加上秋双心背着的魔音琴藏得严严实实,不看武器,很少有人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也看到了南无诗,秋双心一怔,却因为南无诗容貌稍改而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农牧夫盯着南无诗看着,心中五味陈杂。他和南无诗早就见过面了,却只能因为种种原因当作不相识。南无诗随意瞟了一眼农牧夫,就飘然而去,仿佛从未相识,决绝的令农牧夫心痛。 秋双心看着南无诗的背影,道:“师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感觉很多人都似曾相识。” 农牧夫笑笑道:“师妹这是怀旧了吧。” 秋双心苦笑,“是吗?” 农牧夫点头,看向客栈的大门,正巧一个蓝色的身影踏门而出。 农秋音虽是被夜未央哄着睡了,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楼郁殊的身影,血淋淋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辗转数遍后,她终是难忍心中的仇恨,趁夜未央查看机关的当口偷偷出了房门。这个仇不报,她心里难安。 踏出飞龙引的大门,刚好看到农牧夫和秋双心,她迎了上去,唤道:“爹爹,姑姑。” 秋双心开口问道:“农儿,你可是亲眼所见,确定是商羽落杀了郁殊?”商羽落的一番话让她半信半疑,所以她才再次向农秋音确认。 农秋音点头,“我确实是亲眼所见,不仅是我,连未央哥哥也看见了。”她不禁意间将夜未央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农牧夫惊讶,“他竟也在场?”他暗自沉思,这人可不简单,他若在场,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想了想,对秋双心道:“师妹,这个夜未央就是上次闯迷雾鬼林的人,同样身怀高明的心法,连你我都不是对手。我怕的是他在中间搞鬼,挑拨商羽落和天魔教的关系,这件事,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说,暂时不要为难商羽落。” 秋双心眼神一变,道:“师兄的意思是,他用自身的心法给农儿制造了幻境?” 农牧夫斟酌着,道:“我还不确定,按理说农儿的摄心术已经练到最高层,是没有人能够轻易控制她的。难道他的心法竟高过农儿不成?”他眉头紧锁,显然是疑惑重重。 农秋音看着两人一言一语,不解问道:“爹爹,姑姑你们在说什么啊?未央哥哥怎么可能控制我?他都没有武功的......” 农牧夫再次被惊到,扭头看向她,“他没有武功吗?你确定?”那之前闯迷雾鬼林是怎么回事? 农秋音侧头道:“未央哥哥本来武功很高的,可是这次见他,不知道怎么了,武功好像是被人废了。要不是因为这样,哥哥他也不会......”她脸色忽变暗淡,看向秋双心,低声道:“姑姑,都怪我,一心要保护未央哥哥,没来得及救哥哥......” “农儿......”秋双心身体一震,张口欲言,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怎么能怪农儿没有救郁殊呢?撇过头去,暗自忍泪。 农牧夫道:“难怪他今天还让人背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可能控制你了。”他心中暗忖,这夜未央高深莫测的紧,如今武功尽失倒是个时机,正好探探他的来路。想了想,他将农秋音拉向一僻静处。 “农儿,你确定夜未央武功尽失了吗?” 农秋音道:“不会错的,我之前给未央哥哥运气时,发现他体内毫无真气。我还问了他,他让我.....”她忽然捂着嘴,眼睛睁的老大,“未央哥哥让我不要说出去,我怎么都说了?” 农牧夫问:“怎么,连我也不能说吗?我可是你爹!” 农秋音瑶瑶头,鼓着嘴道:“不能说,未央哥哥说了,谁也不能说。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能告诉别人。” 农牧夫眯起眼睛,他的女儿被夜未央蛊惑的够深的,竟然连自己这个亲爹都被当作了外人,要不是农儿无意间说了出来,自己恐怕是难以从她口中得知这一切。他心中冷笑,不报复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一个念头闪过,心中已然有了对策,遂笑着问农秋音:“农儿,你很喜欢你的未央哥哥,对吗?” 农秋音点头,又听农牧夫问道:“很想跟他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离是吗?” 农牧夫语境一转,道:“可是,他每天都很忙,没多少时间陪你,是吗?” 农秋音头点的更勤了。”现在爹爹教你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一直陪着你,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绝不会违背你。” 农秋音眨眼,“什么方法?” 农牧夫道:“你只需用慑心术控制他即可。” “控制……未央哥哥?”农秋音眼睛睁得老大,她从来没有想过用心法控制心爱的人。 农牧夫道:“你想想,虽然你们现在在一起,可你总归要回天魔教的,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要回自己的家,到时候你们就要分别了。你若直接让他跟你去天魔教,他肯定是不肯的,但如果你用慑心术控制了他,就能将他带回天魔教,到时候他就能在天魔教生活,你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农秋音微微心动,“真的吗?”脑中开始浮现和夜未央在一起的甜蜜时刻。 农牧夫笑里藏刀,道:“当然是真的,爹爹怎么会骗你呢?你将他带回天魔教,他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也不会再有人阻止你们在一起了。” 农秋音眼睛一亮,她真的很想跟未央哥哥时时刻刻在一起,可是那个小白总是挡在中间,让她怕的紧,如果能将未央哥哥带回天魔教,就不用担心小白阻拦了吧。想了想,她脸上渐渐浮出笑意,道:“爹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农牧夫望着农秋音,眼神深邃难测,一丝阴狠从脸上闪过,只要农儿控制了你,还怕查不到你的来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技高一筹 夜未央从孟传情的房间出来后,无意间经过客栈大门,当瞧见农牧夫和农秋音两人的身影时,心下一惊,慌忙退了回去。紧紧地靠在门上,心想: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绝对不是好话,这农牧夫肯定是在教唆农儿!想了想,他撒腿就跑回了房间。 江才情正在床上打坐,见夜未央匆匆跑了进来,将门猛地关上,坐在桌边发呆,不禁担心问道:“未央,你怎么呢?” 夜未央抬头瞅了他一眼,忽然上前拉开床帐,将江才情遮挡起来。口中道:“你待在里面不要动,没叫你不许出来。给我屏息,不能让人发现。” 江才情虽不明原因,却也听话,屏住气息,一动不动。 不久,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夜未央上前打开门,“农儿,你醒了,快进来。”脸上尽是温柔笑意。 农秋音看着夜未央俊美无双的脸,一阵出神,轻唤道:“未央哥哥......”她腰间紧握的双手不禁缓缓张开,低头想了想,忽又抬头看向夜未央,眼神一变,欲施展摄心术。哪知夜未央忽然转过身去,三两步地走到桌旁坐下,并伸手朝她唤道:“农儿,过来。” 她怔了怔,笑着走过去,在夜未央对面坐下。听夜未央道:“你不是在房中休息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尽量不去看农秋音的眼睛,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 农秋音想起了农牧夫的话,犹豫了一下,道:“未央哥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她再次盯着夜未央的眼睛,双手搭在腿上,暗暗运功。 “农儿,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喝。”夜未央忽然打断她,拿过水壶倒满一杯水,递给农秋音。 农秋音有些泄气,接过茶杯,道:“谢谢未央哥哥......”她轻泯茶水,眼睛却一直瞅着夜未央。 夜未央两次打断农秋音施展摄心术,虽表面镇定,心中却暗暗叫苦:看来农儿是听了他父亲的话,一心要控制我,光靠躲也不行啊,必须让她断了这个念头。他看了一眼床帐,对农秋音道:“农儿,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等有时间了你就带我去你家看看好不好?”硬来是不可能的,就只有哄了。 农秋音放下茶杯,笑道:“好啊,现在就去好不好?” 夜未央脸色稍变,道:“农儿,未央哥哥在这里还有些事情,等我忙完了就跟你去行不?” 农秋音一阵失望,再次想起了农牧夫的话,心想:未央哥哥果然要忙自己的事,不肯跟我回家,那我就带他去。如此想着,她就下定了决心,再次看向夜未央的眼睛。哪知刚迎上对方的目光,夜未央就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拽,将她拉向自己怀中。农秋音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嘴角一热,双唇已被夜未央紧紧覆盖,她心中一麻,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夜未央人不风流,没什么玩女人的经验,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得俘获女人的芳心。对于吻技,他也没尝试多少,然而一旦上手,可谓是轻车驾熟,令人防不胜防。他碰上农秋音的双唇后,就紧锁对方的樱桃小嘴,让她毫无喘息的机会。肆意贪婪地享受着那份灼热,感受着她身上散发着少女独有的香气,渐渐沉醉其中...... 农秋音早在之前就感受过夜未央双唇的那份灼热,此时再被吸引,只觉得身体似火烧一般,想要推开却又不舍,反而更紧贴夜未央的双唇。她闭着眼感受着唇边的热度,似入了另一个世界......夜未央趁热打铁,慢慢抵开农秋音的牙齿,将舌头伸入,难以自拔。农秋音一声轻吟,反手勾住夜未央的脖子,贴的更近,吻得更加火热...... 片刻后,夜未央松开了农秋音,拿下她紧缠的胳膊,盯着她的脸,深情地道:“农儿,等我办好了这里的事,就跟你去天魔教,我在那里长住,好不好?” 农秋音似是失了魂,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夜未央又笑道:“那你乖乖等我好不好?”将人从怀中放下。 农秋音站在夜未央面前,感觉心跳的极快,用内息根本就无法控制,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惊疑万分。此时再看向夜未央温柔的笑脸,听着他磁性的声音,脸莫名一红,转身就跑了出去。少女第一次感受激吻,难免有些害羞。 看着农秋音出去,夜未央也是松了一口气,软靠在椅子上。倒一杯茶饮下,这时才想起床上还有一个人,上前掀开床帐,却瞧见一双喷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那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好笑道:“小白,你这是吃哪门子醋?” 江才情冷声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坐在里面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总归是听得到的,幸亏他定力足,而且又不敢违背夜未央的话,不然早就掀帘出来了。 夜未央装傻,“什么?”心想,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江才情这会儿倒较真起来了,站起身,靠近夜未央,道:“你要去天魔教?你想抛弃我去帮助天魔教?”他话中尽是怨恨,说到最后,几乎是贴着夜未央的脸,“你敢为了那个女人背叛我!”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似是要将他摔出去。 夜未央无奈,低声道:“骗人的话你也相信?” 江才情一愣:“骗人?”不禁放开了夜未央。 夜未央轻笑道:“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农儿会立马用摄心术控制我的。我牺牲色相只是为了缓住她,不让她对我动手。” 江才情脸色一变,冷冷道:“她居然敢打你的主意,我去杀了她!”说完就想出去。 夜未央却及时拦住了他,“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事情能用文解决,就不要费什么力去动武了。她现在还不能杀,留着大有用处。” 江才情缓下脸来,道:“我不放心,今后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她若是敢对你出手,我就废了她武功!” “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护着吧?”夜未央嘴角一扬,笑道:“你且放心,她应该不会对我出手了。原本我让你藏起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你尚未露面她就已经放弃了,这不是很好吗?”见江才情依旧冷着脸,夜未央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听话,别担心了,这种当口可不能节外生枝。”江才情听了这话,紧绷的脸才渐渐放松下来。 霍春秋,庄伏楼,霍嫣华三人在武陵镇寻找劳桑心的下落,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今日从镇外进来的马车只有一辆,是去往霍府的。霍家兄妹都有些惊讶,三人各自欣喜朝霍府而去。一跨入大门,就见霍金山站在院中,不停地望向客房。 霍春秋上前问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霍金山道:“你娘救回来了一个姑娘,正在房中给她疗伤,已经有些时候了。”话中不无担忧。 庄伏楼有些疑惑,“霍夫人在给她疗伤?”据霍春秋所说,劳桑心似乎伤的很重,如果功力不够高深的话,只怕救不了她。这霍夫人撑了这么长时间,修为只怕不浅,一介江湖高手,竟然嫁给了商人为妻,还真是奇怪,也难怪霍春秋会隐藏自身的武功。 霍金山看向庄伏楼,问道:“你是?” 霍春秋接口道:“他是我的朋友庄伏楼。”说完,就奔向房门外,想要查看里面的动静。 霍金山将他拉向一旁,低声道:“不要打扰你娘,小心出来又骂你。”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霍嫣华,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问:“你不好好在客栈看着,回来干什么?” 霍嫣华从不敢反抗霍金山,低头道:“爹,我一会儿就回去。” 霍金山沉着脸道:“现在镇上比较乱,住在客栈里的人也都是鱼龙混杂,你不好好看着,早晚得出事!给我上点心,别一天到晚想着玩。” 霍嫣华脸色僵硬,道:“我现在就回去。”颤着身离开。 庄伏楼瞧着霍金山训斥女儿,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是重男轻女吗?思想怎么如此腐朽? 几人在门外候着,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闻宗萱看着几人,脸色尽显苍白。而她身后的床上,劳桑心安静地躺在那里,从脸上的血色可以看出,她的伤势已无大碍。 霍春秋也不顾闻宗萱,直接朝劳桑心奔了过去,守在她身边,一脸深情地看着她的睡颜。 “夫人!”闻宗萱靠在门上,几欲晕倒,庄伏楼手快及时扶住她。伸手刚好搭在她的脉搏处,无意探出她体内的气息,一脸惊诧。 “夫人为了救她竟然消耗了一身功力?” 庄伏楼一言出口,引来霍春秋的瞩目,“娘?为什么?” 闻宗萱看着霍春秋,苦笑道:“没事,娘还保留了一成功力。她是你心爱的姑娘,我岂能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孟传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午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冰冷的墙壁。他转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过的事,心中暗骂:“该死的南无诗,居然又算计我!”昨夜,南无诗趁他不备,将一枚银针插入他体内,想必正是在自己晕倒之后,南无诗将他运到了这里。 孟传情拍了拍头,正欲起身,却感觉周围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扭过头,看向另一方,眼睛蓦然睁大。在这个密室的顶方,竟然有一根横梁,此时,横梁之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两手撑在柱子上,双腿放在前面晃荡,两眼无波,怔怔地看着前方。 “夏星辰?”孟传情不禁唤了声。哪知后者却似没有听见,依旧晃着腿,嘴里哼着小曲,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孟传情心中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南无诗弄来的?她一向多话,此时怎么这么安静?带着心头的种种疑惑,他起身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密室,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周围根本就找不到一样多余的东西,空荡的让人想撞墙。孟传情觉得觉得有些瘆人,这密室没有门窗,也没有漏洞可以让光线射进来,但室内却明亮的很,仿佛有灯火照耀一般。他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横梁之上夏星辰苍白的脸色。 孟传情想了想,施展轻功跃向横梁之上,坐在夏星辰身边,道:“你怎么呢?” 夏星辰依然没有回答,孟传情这时才发觉她的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对方却连眼睛眨也不眨。难道是被人控制了?他蓦然出手,抓向夏星辰的颈间,想要试探一番,夏星辰却将头一仰,侧身躲过,并反手朝孟传情打出一掌。孟传情悠着柱子一个旋身躲过,双脚连环踢向夏星辰,后者一时不慎被踢中,如大雁般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孟传情一惊,急忙跳下去救她。这时,夏星辰手指一动,无色引线自手中撒出,缠在横梁之上,她整个人也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借助引线之力轻飘飘地跃上了横梁。孟传情与夏星辰擦身而过,见她已经没有危险,只得张开双臂,施展轻功缓缓落在地上。 武功健在,人却没了魂,似乎是中了摄心之术,南无诗费尽心机将她也关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看着我吗?孟传情在地上来回踱着步,思考着,喃喃道:“看这密室的样子,她应该准备很久了,既是如此,她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我须得抓住机会,决不能被困在这里。”他想了想,又道:“她是不会让我死的,肯定要给我送饭,且看看她如何送进来吧。”如此想着,他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调息内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困兽 孟传情大概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忽听头顶传来声响,一道机关缓缓打开,伴随着南无诗的声音:“应该醒了吧,好酒好菜,你凑合着吃吧。”随着她的话落音,四五个装满菜肴的盘子从上方缓缓下坠,没有任何东西托着,如果不接住的话,会全部掉在地上打碎。 孟传情已知南无诗的意图,不禁暗骂,好深的心机,说什么也不能挨饿!纵身一跃,身法如电,几个回旋就接住了所有的盘子,最后的一壶酒他实在拿不下,伸出右脚一勾,轻轻地甩在了地上。人也在同一时刻落地,他急忙将饭菜放在地上,再次跃起,直接冲向机关口,身法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南无诗以为孟传情去接饭菜,应该是没有机会冲上来的,哪知她刚将饭菜丢下去,孟传情的身影已经冲了上来。他伸出一手,运足力道,紧紧地勾住机关一侧,只差一刻就要从里面冲出来。她大惊,急忙道:“夏星辰,拦住他!” 随着南无诗的话落音,孟传情感觉自己脚踝一紧,一股力道紧紧地扯着他,让他无法再向上飞去。抬眼看见南无诗深沉的笑脸,即将触及的机关口正缓缓合上,越来越小,越来越窄...... 夏星辰坐在横梁之上,眼睛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肩头上方孟传情的脚,灌注全身力量,猛地向下一拽。孟传情因周身没有借力点,无法防御,只能随着夏星辰手中的力道向下坠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他的人已落在地面,半跪于地,膝盖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孟传情眉头微皱,仰头看去,机关已严严实实地封上,哪还有机会再冲上去。他瘫坐在地,看向夏星辰,道:“你不是只追随强者吗?甘心就这样为人所用?”试图用她最在意的东西唤醒她。然而,夏星辰眼睛眨也不眨,对他的话是充耳不闻。 孟传情不禁摇摇头,看样子她已完全被控制了,也难怪,像南无诗这样的心机颇重的人,连自己都防不胜防,更何况是夏星辰这样头脑简单的。想必有她在,自己也很难接近机关口吧,还好刚才先接住了饭菜,不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头都落空。 想到饭菜,孟传情就觉得有些饿了。在困境中冷静相对是他一贯的作风,所以纵使没有逃出去,他也毫不灰心,想着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嚼了两口,孟传情感觉到有些不对,饭菜的味道不对,他肯定不是劳桑心做的。劳桑心不做菜有两种情况,一是她不在客栈,二是她受伤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外面发生了一些事,而且是足够影响夜未央的事。 饭菜也不是南无诗做的,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了自己不吃红尖椒,然而似她这般心细的人,竟然大意到忘了嘱咐做菜的人少放辣椒,那就说明她是被什么事分了心。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同时影响到夜未央和南无诗?莫非,是天魔教的人到了? 孟传情将筷子插在碗里,正想的出神,夏星辰突然从高处跃下,坐在他身边,抓起盘里的烧鸡就啃了起来。 孟传情愣愣地看着她,心想:居然还知道吃饭?眼见对方将整只烧鸡捧在手中,片刻就啃下了两个鸡腿,他急忙放下碗筷,伸手夺过。 夏星辰抬眼就瞪向他,伸手欲夺回去,孟传情却撕下一半,将另一半扔还给她。接住烧鸡,夏星辰依旧自顾啃着,不怒不悲,似是将吃东西当做一种任务。 孟传情边吃边瞧着夏星辰,一副无魂无魄的表情,看得他有些心惊。不禁暗想:这摄心术果真可怕,竟让人像傀儡一样活着。听麦长风说,这门功夫是天魔教的绝技,南无诗之前在生死关头也不曾使用,应该是不会的。那就只有农儿了,难怪她最近与农儿走的那么近,想必是借她之手施展的。 为了我,她不惜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牺牲,也不知值不值得。他不由得在心底暗叹,命运,真会捉弄人! 当孟传情和夏星辰在密室里抢吃烧鸡时,密室外面的客栈里,夜未央正一心找着失踪的两人。冉必之奉夜未央的命令盯着南无诗,当发现她提着饭菜进了孟传情的房间时,急忙跟了上去,在窗外偷偷看着。南无诗似乎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关上房门后,就直接走到屋中央,单手敲了地面三下,并暗暗运力打开了机关。 冉必之瞧得仔细,听南无诗说了一句话,然后将饭菜丢了下去。心中有些讶异,就这样直接丢下去,也不怕洒了?这一愣神的片刻,就见南无诗右掌对准机关口,似是想将机关合上,他一惊,急忙提着刀踹开房门,想阻止她合上机关。然而,刚进屋,就听见她冲机关口喊道:“夏星辰!拦住他!”机关也在这时缓缓地合上。 好快!冉必之将刀掷向机关口,却还是晚了一步,刀尖刚贴近地面,机关就嘭的一声合上了,不留一丝缝隙。陌阳刀与地面的反弹之力撞击,砰然跃起,最后落回了冉必之的手中。 南无诗退后数步,看着冉必之,冷笑道:“你还是太慢了。” 冉必之瞅了她一眼,将刀撑在地上,效仿南无诗之前的做法,在地面敲了三下,却无丝毫动静。不禁自嘲道:“难道这机关还认人不成?” 南无诗道:“谅你也打不开!”说完,施施然地走了。 冉必之瞧着她的背影,心道:“不知道她是太自信了,还是太自大了。”想了想,觉得还是找夜未央来比较妥当。 夜未央来了后,直接问冉必之:“她是怎么打开机关的?” 冉必之道:“似乎敲了三下就打开了。” 夜未央蹲下身,敲了敲地面,没什么动静。凝神想了想,道:“没这么简单,她应该知道你在盯着她,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开机关,想必是算准了我们打不开。”他绕着地面转了一圈,喃喃道:“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窍门,必之,你的记性一向很好,刚才南无诗的动作你应该还记得,重演一遍给我看看。” 冉必之照做,将南无诗进门之后的动作一一重演,夜未央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当冉必之做到单掌对准机关时,他突然开口了:“停!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冉必之一愣,“这是,在运功?”习武之人运功时都会有这个动作。 夜未央笑了,道:“原来如此,这机关竟是用内力催动来打开的。” 冉必之闻言,暗暗运功,地面却纹丝不动,这时,听夜未央道:“难道是要用同等的功力才能打开?也不知南无诗用了几成功力。”想了想,对冉必之道:“你加重力道试试。” 冉必之照做,依旧没有反应。 “再加重一些。” “我已经用了九成功力。”冉必之抬头看他。 夜未央皱眉,道:“她的功力不可能高过你,你在放轻一些,用两成。” “再轻一点。” “不对,再重一点……” 冉必之抬头,无语地看着夜未央,这到底是要加重还是放轻? 夜未央无奈地摇摇头,“这机关,轻一分力打不开,重一分力更是徒然,必须要与南无诗同等的力道才能打开。可惜我现在无法施展内力,不然一定可以感受到南无诗所使用的力道。” 冉必之道:“要不,让堂主来试试?” 夜未央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呆瓜,“你觉得他比你聪明吗?让他来,只会拆了这家客栈吧!” 冉必之道:“那现在怎么办?” 夜未央道:“我再去找小白借点功力,看看能不能打开。” 夜未央去找江才情借功力,没想到被一口回绝了。他当时就怒了,“怎么那么小气,又不是要你的命。” 江才情淡淡道:“你要我的命也就罢了,如果我真借给你的话,要的可就是你的命了。” 夜未央不解,“给我讲清楚。” 江才情道:“此法乃我轩辕家独传,对同一个人,只能施展一次。上次对你施展,已经害你瘫痪了那么长时间,如果再施展的话,就不单单是瘫痪那么简单了。这种功法损人又不利己,之前已然让我失去了一成功力,不能再冒险施展了。” 夜未央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道:“你尽管施展好了,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死里逃生过多少次,命可没那么薄。现在我是急需要功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江才情冷着脸道:“不行!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夜未央央求无果,急的在房中乱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江才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等这里的事了了,我就想办法给你恢复武功。” 夜未央对他根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但愿夫人留在我体内的功力,能早日冲破任督。” 两人正在房中说着话,冉必之突然冲了进来,道:“外面打起来了。” 夜未央毫不意外,问:“是天魔教和商羽落吗?” 冉必之道:“没错,是农秋音,秋双心和农牧夫,他们与商羽落两姐妹从金山客栈一路打到了飞龙引外面,现在战况正激烈。” 夜未央笑笑,道:“走,我们也去围观。” 飞龙引客栈外围满了人,都是带着看戏地心情围观场中的五人相斗。 南无诗静静地站在大门一侧,冷眼看着,毫无相助的意思。在拥挤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孟凡尘,名义上孟传情的父亲,实际上,却是害的楼哥一家分散的罪魁祸首。她心底涌出了恨意,却终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农秋音,她提剑横扫,劲气逼人,颇有一番侠女的风范,心底感到了一丝欣慰。暗叹道:“农儿,我这一生欠你太多,本想着要补偿于你,但看到你被牧夫教的如此优秀,我也就放心了。兴许,你没有我这个娘,会活的开心些。” 南无诗正想着,夜未央三人从客栈里出来了。“真是精彩,你不打算上前帮助自己的亲人吗?他们可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夜未央看着南无诗,意味深长地道。 南无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岂能如你之愿,这一切恐怕都是你策划的吧。” 夜未央笑笑,装傻:“哦?我策划了什么?” 南无诗冷笑道:“策划让武林人士奔赴这里,并且还策划杀了楼郁殊。他们之所以会打起来,完全是因为楼郁殊的死,别告诉我,你跟此事毫无关系。” 夜未央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一向不杀无辜之人。” 南无诗嗤笑,道:“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商羽落根本就不会平白无故地杀害郁殊,你这么做是为了挑起他们的纷争,坐收渔翁之利。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夜未央道:“咱们且走着瞧。”从一开始你就猜错了我的目的,这场仗,岂不是注定你要输了。 半个时辰前。 从夜未央的房间里离开后,农秋音的心很不平静,只能在房内调息定神。当她渐渐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时间已是午时了,她心头对于刚才内息紊乱的事还有些疑惑,便想着去找农牧夫问问。 大街上人影重重,农秋音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农牧夫和秋双心的身影,不免有些焦急。于是运足内力唤了一声,将街上不少的人震的头晕眼花。不多时,农牧夫从金山酒楼走了下来,问:“农儿,你控制住了夜未央吗?” 农秋音摇摇头,“没……” 农牧夫讶异:“为什么没有控制他?” 农秋音想起了刚才和夜未央之间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刷的一下红了,吞吞吐吐道:“我……未央哥哥……他身边有小白在,我不敢出手。”虽是鼓足了勇气,她还是无法将刚才的事说出口,所以平生第一次对父亲撒了谎。 农牧夫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以为她只是惧怕江才情,就没有怀疑,问道:“那个人的确很强,在他面前不可贸然出手,你做的很对。”他看着农秋音的眼睛,借机教导,“记住,当遇到一个比你更强的人,在没有把握胜他的时候,绝不可冲动行事,你可以逃,可以缓,但绝不可硬拼。” 农秋音点点头,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从小,农牧夫就是这样教导她的,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慢慢引导她,才让她的功夫与性情如此不相符。两人在街上说这话,忽然,一阵琴声从远处传来,震慑心神。 农牧夫一惊,道:“师妹!她竟然独自去找商羽落了。” 农秋音有些担心,道:“姑姑会不会有危险?” 农牧夫沉吟道:“她不是商羽落的对手,走,我们去助她。”两人随即朝金山客栈奔赴而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兽之斗 对于秋双心的去而复返,商羽落颇感意外,望着堵在门前的人,笑问道:“楼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已经查明了真相?” 秋双心怀抱魔音琴,凄然一笑,道:“真相,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她看着商羽落,眼神无波,“天魔教和邪阴派本就有着深厚的渊源,可自十九年前,仲丛和你们前任掌门衣笑臣一战,将所有的关系都斩断了。我以为此后,再也不会与你们邪阴派扯上关系,可惜事实总是不如人所愿。我没想到郁殊会结识了你,甚至还将你带回了天魔教,你可知当初得知你的身份,我是动了杀心的?” 商羽落淡然一笑,道:“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护子心切,实属当然。” 秋双心冷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护子心切,就当明白我对郁殊的爱有多深。我知道你功夫高深,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郁殊的仇,我必须报。”说着,她弹起魔音琴,琴音无慑心之力,却暗含劲气袭向商羽落。 商羽落拔剑,几个剑花一挽,破开身前的劲气,欺近秋双心身前,将她逼退到大街上。身后,却突然传来碎裂的声音,竟是魔音琴的劲气打中了金山客栈的招牌,金色的招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让刚赶过来的霍嫣华心一揪,当场昏厥了过去。孟凡尘父子和桑幼忧主仆,一方观看这大街上的两人相斗,一方扶起了霍嫣华照看着。 正如秋双心自己所说,她不是商羽落的对手,只几个回合,她就渐渐落败了,无比神剑凌厉的剑气划伤了她的胳膊,并挑断了魔音琴几根琴弦。秋双心抚着滴血的胳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商羽落手中的长剑,仿佛在看一个人,眼神悲悯,无悲无喜,似看破红尘前的专注冥想,又似舍身成魔时的决然宁静,叫人不免心忧。 “夫人?”商羽落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轻唤了一声。 秋双心凄然道:“杀了我吧,让我们一家去地下团圆。” 商羽落收剑,道:“夫人何苦轻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无需纠结过去……” 秋双心的心在滴血,低声笑了片刻,道:“呵呵……无需纠结过去,你说的何等轻松,你可知失去仲丛的这么多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如今,支撑我活下去的人已经不在,我何必再撑?” 商羽落沉默了,没想到她与楼教主的感情竟如此深厚,只是,看不开吧。这时,又听秋双心道:“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孤身来此,只是为了求一个解脱。” 一旁看戏的孟凡尘听了这话,心中百味陈杂,楼仲丛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如此?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活着的话,会怎样去面对呢?不过,当你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已经成为江湖上人人唾弃的对象了,这是你们夫妻欠我的,我会让你们的儿子加倍偿还! 商羽落见秋双心如此消沉,当下再无战斗之意,开解道:“夫人切莫如此消沉,若是楼教主泉下有知,也不会安然。” 秋双心眼眶微红,似是已心生绝望,她对商羽落的话充耳不闻,怔怔地立在原地,任手臂上的血滴在魔音琴上。正在这时,远处两个人影奔赴过来,农牧夫的声音传来:“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农牧夫望着秋双心,眼神深邃,缓缓道:“你怎可如此自私,将天魔教抛下留给我?当初无诗走的那么决绝,如果你也要效仿她吗?那么天魔教要怎么办?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撑,忍心楼仲丛曾经守护的天魔教毁于一旦吗?” 秋双心豁然抬头看向农牧夫,“师兄,我……”农牧夫最后一句话击中了她的心。 农牧夫接着道:“一直在强撑的不只是你一个人,你以为我不累吗?既然选择了,我们还是应该走到最后,我们谁也不想看到天魔教覆灭的那天,不是吗?还是,你想看到天魔教步入秘穴宫的后尘,我们已经做了一次逃兵,还要再做一次吗?” 秋双心的眼睛蓦然睁大,想起了过往。当年,别应天灭秘穴宫满门时,她和农牧夫刚好在宫外,所以逃过了一劫。虽说那是宫主刻意安排的,可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在秘穴宫危难的时候抛弃了它,心里一直很愧疚,如今农牧夫重提此事,让她更是无颜。 农牧夫最后一字一句道:“不要等失去的时候,你再回想,心痛,根本什么也不能挽回。你既然选择了楼仲丛,就知道,你选择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一切。他留下的,需要你去守护,这才是真正的爱。” 农牧夫几句话就开解了秋双心,她当即浮出笑脸,道:“师兄,你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自私了。我会替仲丛守下去,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她和农牧夫对望一眼,彼此激励。 农秋音听这两人说话感觉糊里糊涂的,却没有多问,直接上前给秋双心的胳膊包扎伤口。完毕,听秋双心道:“任何与天魔教为敌的,我都要消灭。师兄,农儿,我们一起给郁殊报仇吧。报完了仇,我们就回天魔教,守在那里,谁也闯不进去。” 秋双心将魔音琴背负在背上,抽出长剑,率先迎上了商羽落,农牧夫父女二人也二话不说,各自提剑攻了过去,三人招式相同,皆是凌厉的日月初尘剑法。商羽落一人独战三人,却是应对自如,她本就是剑道第一高手,剑术的修为无人能及,哪怕是在江湖上名列前茅的日月初尘剑法,也奈她无何。挥转手中无比神剑,将三人的剑招一一破解,只守不攻。 片刻后,从客栈奔出来的飞花也加入了战斗中,隔开了秋双心。商羽落一人独战农牧夫父女二人,这时,她发现,对方的剑招有了明显的变化。这父女两人仿佛是各自的影子一般,无论是招式的锋利程度,还是剑势的凶猛,都毫不相差。看着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是互补之道,农牧夫先攻,在商羽落挡击的同时,农秋音再出手攻击,如此反反复复,逼得她不得不加深功力。同时心中惊讶:想不到这父女两人竟合作的如此默契,两个人的攻势,比三个人还要强,倒真是奇特。 农秋音是农牧夫一手教的,到如今,她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修为早已超越了她的父亲。虽然如此,她一个人对付商羽落还有些不足,农牧夫心里非常清楚已方和商羽落的差距,所以才联合女儿,共同对付商羽落。这两人的攻势很有效,至少,逼得商羽落反击了。农牧夫有计划地将商羽落向飞龙引的方向逼去,三人时而跃上房顶,时而凌空而斗,身影渐行渐远...... 飞花的武功修为,在邪阴派的一众姐妹中,算是最好的,本身功夫就不错,加上又得商羽落的指点,在江湖上绝对排的上名次。她与秋双心相斗许久,因为对方的手臂受伤,而不相上下。两人瞧见另外三人身影远去,心中担忧,也朝飞龙引的方向打去。在客栈外观看的孟凡尘几人,以及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跟随打斗的几人慢慢移动。 农牧夫将商羽落引向飞龙引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借江湖中人对这魔女的憎恨,与已方联手杀了她;二是他希望南无诗能加入进来。然而,南无诗从看见他们相斗,就一直保持冷漠的态度,好似这件事根本就与她无关,那时,他就知道,自己的第二个目的已经落空了。瞧见南无诗神色如常地与夜未央说着话,失望的神情自脸上一闪而过,无诗,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 密室里。 夏星辰啃完烧鸡后,又飞到横梁上坐着,依旧哼着那首孟传情从未听过的曲子。孟传情吃饱了喝足了,也没有去理她,打起精神来一心寻找着出路。敲了敲四面的墙壁,越敲孟传情心底越凉,这厚实劲,用内力根本就无法推开吧。 研究了片刻后,孟传情抬头看向头顶,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顶端的机关了。说什么也要拼一拼!没有多想,孟传情施展轻功,人如流星般再次冲向顶方,然而,刚到半空,横梁之上的夏星辰就动了,十指牵动,无色引线齐出,数十道劲气尽数击向孟传情。 孟传情一惊,挥掌劈向面前的劲气,一个旋身,人已落在地上。他仰头看着夏星辰,有些怒了,道:“夏星辰,你若再攻击我,我可就不客气了!”虽明知对方听不到,他还是希望可以通过言语唤醒她。他一直未曾与夏星辰真正的动手,如果认真起来,他岂会三番两次的狼狈落地。 夏星辰依然端坐在横梁上,对孟传情的话恍若未闻。孟传情眼神一变,暗下决定,嗖的一声,跃向夏星辰的身旁。后者尚未反应过来,孟传情就已出手抓向她的肩膀,用力一拽,将她远远地摔了出去。 夏星辰被抛向地面,眼看就要落地,十指牵动,无色引线出手,欲缠向横梁。孟传情却早已看穿她机关的奥妙,十指一动,他就明了对方的目的。身体灵活变动,双脚勾在横梁之上,手中运力,一股劲气自手中窜出,硬是用内力抵挡住住了引线的纠缠之力,使其无法再向前延伸。 夏星辰手中的引线多不胜数,见正面无法缠向横梁,双手一撒,无数引线忽从四面八方齐聚另一侧的横梁。孟传情虽然看不清引线,但凭感觉也能感受到引线所散发的劲气,他瞧着夏星辰眼神所瞅的方向,忽地跃了下去,伸长胳膊,戴着手套的右手凭空一抓,握住了一把引线。然后顺着引线慢慢下滑,身影如雁,只一眨眼,人已靠近夏星辰。 夏星辰靠引线仰卧于半空,眼睛蓦然睁大,看着孟传情握着自己的引线,浮于自己上方,几乎是与她脸对着脸。孟传情握着引线的手慢慢下滑,最后滑向她的腰间,有些意外,轻笑道:“这就是你机关术的奥妙吗?”竟然将无色的引线藏在腰间,本还想破了它,现在看来,如果不是亲密之人,还真不敢动她。 夏星辰反应也快,抬手就要给孟传情一巴掌,所幸孟传情躲得快,没有被打中。夏星辰身体向上一番,双腿欲踢向孟传情的腹部,然而,刚有所动作,孟传情就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因为运不了气,夏星辰的十指不停地颤动,无法再施展引线,引线便齐刷刷地收拢起来,尽数向她腰间聚拢。没有引线支撑的两人,身体缓缓下坠,孟传情及时揽住夏星辰的腰身,飘然落地。 将夏星辰靠在墙上,孟传情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地找机关出口了。瞧见夏星辰眼睛瞪的老大,他摇头叹道:“只能先委屈你了,谁让你的机关术那么厉害呢。”说完,暗自调息了片刻。 孟传情再次跃向横梁上方,双脚刚离地,地上的夏星辰突然开口说话了:“困住孟传情,绝不可以让他离开!”说话的同时,强行挣开了孟传情点的穴道,双手一撒,快孟传情一步飞上横梁。只见她双手在横梁之上拍怕打打,一阵奇异的声音忽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是密室外面传来的,又像是密室里面的回声。 孟传情的人刚飞到半空,从密室四面墙壁忽然涌出八根粗长的铁链,以快得让他无法躲闪的速度紧紧地缠在了他腰间。八根铁链,每面墙壁牵着两根,似是扎根一般,将孟传情栓的紧紧的。孟传情挣扎了一下,除了传来铁链震动的声音,根本毫无松露的现象。他抬头看向夏星辰,这又是什么鬼机关?哪知横梁之上的夏星辰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了下去。 “夏星辰!”孟传情一声惊呼,后者已然如大石般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孟传情知道这是夏星辰强行挣开他点的穴道,已然受了严重的内伤。想不到这摄心术的力量,竟然能让她自己冲破穴道,连性命也不顾,当真令人不可小觑。 孟传情已无暇再去关心夏星辰,他用双手扯住腰间的铁链,欲用内力扯断,刚一运功,腰间就传来一阵剧痛。这种诡异的现象,让他不禁在心中暗忖:怎么回事?难道我对铁链施展的功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这样,强行运功只会伤了自己,这该如何脱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人得而诛之 霍府。 霍春秋寸步不离地守着昏睡的劳桑心,持其纤珪,深情凝望,百般柔情尽显脸上,竟再也看不到纨绔富二代的影子。闻宗萱瞧着儿子似是变了一个人,心中颇感欣慰,难得春秋如此认真对待一个女子,也不枉自己耗费一身功力去救她了。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倒也是一桩美事。 闻宗萱想的美好,事实却并不尽如人意。劳桑心醒来后,也不问缘由,直接敲晕霍春秋,不告而别了。当客厅的闻宗萱和庄伏楼闻讯赶过去的时候,劳桑心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两人弄醒霍春秋,闻宗萱当即沉着脸斥道:“怎么这么点出息!连个人都拦不住!” 霍春秋叫屈:“娘,桑心担心她大哥,急着离开很正常嘛!”她一醒来想到的就是她大哥,甚至没有问是谁救了她,就要去找夜未央。霍春秋因为拦了她,所以被她毫不留情地敲晕了。 闻宗萱皱眉问道:“她大哥,是什么人?”这个女子的身份她一直摸不清楚,想不到她竟然还有家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调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霍春秋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确实不知道夜未央的身份,不过从他的言谈举止,以及行事态度,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极不平凡的人。 闻宗萱一愣,“你不知道?”看来春秋还需要磨练,他的资质还是不够,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当初别应天接触她不到十天,就将她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他究竟何时才能赶上应天? 霍春秋搔了搔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桑心太敏感了,每次一问她和她大哥的事,都会被她巧妙地糊弄过去,要不就是一句:“关你什么事?”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了解到她。 庄伏楼一直在旁看着两人,此时插口,抱拳道:“霍夫人,霍兄弟,打扰多时,我先告辞了。”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劳桑心,既然劳桑心离开了,他自然就不会留在这里。 闻宗萱瞧出一些端倪,看着庄伏楼的背影,问霍春秋,“他是不是也喜欢那个姑娘?” 霍春秋点点头,道:“娘,桑心肯定是去飞龙引了,我不放心,可以跟着去吗?”得知闻宗萱很中意劳桑心,霍春秋对她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说话也礼貌了些。见闻宗萱点头,他就溜烟地跑了出去。 霍春秋离开不久后,闻宗萱唤来了一个下人,吩咐道:“备轿,去飞龙引。” 飞龙引客栈外,农秋音,秋双心和农牧夫三人联手对付商羽落和飞花。 围观的人看着场上打斗的几人,不禁议论起来:“这不是女魔头吗?似乎越来越强了?” “这三个是什么人,竟然与商羽落斗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了不起!” “商羽落的仇人真不少,可惜单打独斗很难胜她,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们联手,一同杀了商羽落,为江湖除害!” “兄弟好主意!我们上!” 在场的许多人只是觉得农秋音似是在莫邪大会上见过,有些眼熟,却都不认识秋双心和农牧夫,只因这两人加入天魔教较晚,而且十几年不曾入世,所以才不识他们的真颜。对于那些同样痛恨商羽落的人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与商羽落对战的天魔教三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见有人出头对付商羽落,不少人也提剑杀了过去。 陆续有人加入战斗,让场中局势瞬间发生了转变,商羽落纵使武功再高,也难敌数十人的围攻。她怕加深误会,不敢使用威力过大的招式,只能和飞花拼命挡击,不多时,身上就出现了两道口子,飞花更是被农牧夫重伤,一时无法再战斗。 孟凡尘瞧着这局势,心中思忖:天魔教和邪阴派,无论哪一方,都和自己有些渊源,原本只是想坐山观虎斗,可现在,商羽落竟完全处于弱势,若不帮,今日她必定会丧命于此地,邪阴派就再也无法延续下去了。但,如今的自己,要帮商羽落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正在这时,忽听夜未央扬声道:“真是精彩!没想到昔日关系友好的天魔教和邪阴派,今日会在此相残,真是一场好戏。” 听了这话,场中的不少的人都停止了打斗,纷纷看向夜未央和秋双心三人,问:“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几个是天魔教的人?” 南无诗也忽地扭头看向夜未央,脸色煞白,“夜未央,你......”这人果然是想将天魔教的人赶尽杀绝,就凭他的这一句话,已让场中无数人纷纷远离农牧夫几人,显然是对他们的身份有些排斥。 农牧夫盯着夜未央,低声对农秋音和秋双心道:“此人果然不怀好意,农儿,你可看见了,他是有意暴露我们的身份。千防万防,还是忘了防他这一手,如此一来,众人要砍杀的对象就不是商羽落了,而是早已臭名昭著的天魔教之人。” 农秋音提着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夜未央,喃喃道:“不会的,未央哥哥,为什么要这样?” 农牧夫道:“农儿,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吗?他接近你,就是为了对付天魔教,他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如果,你能早些控制他就好了,现在......”他看了看四周,道:“只怕这些对天魔教恨之入骨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农秋音看着周围的人,有的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有的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有的看着他们冷笑,有的看着他们震惊,这些人的嘴脸,像是一根尖细的针,扎进她的胸口,让她痛苦之极。她满脸不解,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看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并不知道,天魔教这三个字,对江湖人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魔鬼,意味着杀戮,意味着仇恨,永远无法被谅解。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江湖中人对天魔教的憎恨始终未减,这种恨,仿佛已根深蒂固,仿佛代代相传,纵然天魔教已无人在为恶江湖,依然有人毫无理由地惧着他们,恨着他们。 秋双心淡淡道:“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所选的路不被人理解罢了。仲丛说,正道中人对天魔教的憎恨,需要用时间去慢慢化解,他相信,再过百年,兴许就不会有人再恨天魔教了。如今想来,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看看这里的人,可有一个愿意接受我们的身份?” 人群中,议论纷纷。“天魔教的人怎么也来这里了,难道是为了抓叛徒南无诗?” “南无诗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不知又躲在何处,会不会他们串通好的?” “他们竟然是天魔教的人,那跟商羽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干脆两不相帮,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天魔教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农秋音看着无数人举着刀剑呼喊着,心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出来的时候,哥哥会再三警告她不许对外人透漏他们的真实身份。原来,外面的人,都想杀了我们。他们要杀我们! 农秋音忽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眼神一变,大喝一声:“你们才该死!” 握紧剑柄,手中运气,剑上隐隐泛着红光,抬手挥向最前面的几个人,猛烈的剑气,如骤风一般,卷向他们的身体。只听得一阵哀嚎,那几人的身体已飘向几尺之外,倒在血泊中。众人大惊,不少人被这强势的一剑吓得退后几步。 农牧夫和秋双心有些讶异,这个时候,农儿竟然突破日月初尘剑法的最高层了,功力也加深了不少,不过,她似是怒在心头杀红了眼,一剑刚落,一剑又挥出,剑剑犀利,劲气逼人,与迎上来的几人斗在了一起,只听得刀剑摩擦的声音。不出片刻,对方的刀剑,不是被打落在地,就是被内力震断,个个狼狈不堪。两人静静地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好,就让农儿给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些教训吧。 南无诗瞧着盛怒之下的农秋音,似是地狱归来的杀神一般,与当年的自己竟是那么的像。当初她屠杀教众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决绝,丝毫不留情面,今日的农儿,更甚于她。不行,不能让农儿跟我走向相同的路,她的手上,不能沾染太多血腥。 她心里焦急杂乱,想着如何去阻止农秋音。 身旁的夜未央似是感觉到南无诗心里有些乱,扭头看向她,道:“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出色,心里是什么感觉?” 南无诗冷声道:“等你有了女儿就知道了!” 夜未央笑道:“那可不好说,万一我的女儿叫你姥姥,不还是得要你操心。” 南无诗气极,“你,混蛋......我是绝对不会让农儿跟你在一起的。” 夜未央笑笑,没有再还击,而是看向场中的农秋音,“农儿真是个武学奇才,能连胜十批高手,着实很强,就算我武功健在,怕也不能轻易制服她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在小白手中走上百招。” 冉必之靠在一根柱子上,眼睛始终不离农秋音,此时插口道:“她进步的很快,真想去跟她较量较量。” 夜未央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必之,你想打吗?说不定会输哦。” 冉必之提着陌阳刀,跃跃欲试,“那可未必,要我上吗?” 夜未央摇摇头,“你可能要拖很久,还是让小白上吧。”看向江才情,“小白,去杀了秋双心和农牧夫!记住,留农儿一命。” 夜未央话一落音,江才情白色的身影已闪向人群中,朝农秋音攻了过去。南无诗有些意外地看着夜未央,道:“你为什么要放过农儿?” 夜未央看着她,一句话吐出来:“不留着她的命,你以为谁给我生女儿?” 南无诗眼睛一鼓,一爪抓向夜未央,“你这混蛋,居然还敢占农儿的便宜,今日就解决了你!”夜未央却躲也不躲,淡定地道:“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可是不介意把你的身份也爆出来!” 南无诗当即停手,冷笑道:“你打的好算盘。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对付天魔教吧,可惜,秋姐姐他们一直隐在教中,而迷雾鬼林谅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闯不进去。之前,你利用农儿,想穿过迷雾鬼林,被牧夫拦了下来,心里一定很不甘心。所以才会借我和魔灵珠的名义,将秋姐姐他们引出天魔教,并在武林人士面前挑起这场争斗,目的,是为了铲除他们。你与我天魔教究竟有何恩怨,为何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夜未央道:“天魔教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嘛!”忽又正色道:“只要楼仲丛不死,天魔教就不会覆灭,何来赶尽杀绝?” 南无诗一惊,“你凭什么以为楼哥没有死?”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楼哥是不是还活着,这人又怎么会知道? 夜未央道:“观星台上,曾有人言,映照楼仲丛的那颗星,未曾陨落,他一定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只有摘了那颗星,天魔教才会走向灭亡。” “神女传人的话么?难道楼哥真的没死?”南无诗听了夜未央的话,脸色一沉,喃喃自语着。她暗暗扭头看向客栈里面,密室的方向,思索着什么。 忽然,农秋音一声惊呼打断了她。抬头看去,农儿狼狈地躺在地上,显然是被江才情挫败。江才情一下场,就用内力震退了周围的人,朝农秋音攻了过去。农秋音见了他,之前害怕的感觉也不见了,提剑砍着他。农牧夫有些惧怕江才情,想将女儿拉回来,却为时已晚,两人已纠缠在了一起。 江才情从不用任何武器,他向来只用一双肉掌与人搏斗,再以内力辅助,似他这样的高手,是不会将日月初尘剑法放在心上的,聚气成刃,迎上了农秋音手中的长剑。 在江湖上,能够做到聚气成刃的,那就是一代宗师的境界,武学修为直追百年前的轩辕伢子。江才情露这一手,让在场的无数人惊叹连连,甚至有的揉了揉,有些不敢相信。议论声此时又围绕着江才展开。“这个人真是太强了!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怎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这小姑娘怕不是他的对手,有好戏看了。” “不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人群中,看着江才情,眼中充满疑惑的,还有孟凡尘。他看着江才情手中透明的气刃,问身旁的孟传心,“你跟着他身边那么久了,知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师承何人?” 孟传心和鄢商慈,早在人群拥挤的时候就与孟凡尘几人相聚了。鄢商慈虽是站在几人旁边,眼睛却一直不停地四处张望,寻找着孟传情的身影。孟传心本来也还在担心弟弟,听了孟凡尘的话,便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很强,是糊涂堂的堂主,很听夜未央的话,其他的,我不知道。”这个人的武功,她很早就见识过了,此时,也不觉得惊讶。 “那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那个夜未央又是什么人?”孟凡尘不死心地问。 孟传心道:“我不知道,也猜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孟凡尘,道:“父亲,传情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看着孟凡尘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 孟凡尘却是微微皱眉,道:“等一下你们谁看见他了,一定要给我看住他!”心想: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瞧着热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回去。望了望四周,心中奇怪:怎么夏星辰也不见了人影? 江才情一出手,众人就感受到了农秋音和他之间的差距,如果说农秋音的境界是地上的圣,那江才情的境界就是天上的神,功法自然,镜化虚无,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在场也有不少人曾见过江才情的武功,之前他与孟传情对战,同样是精彩连连,众人几乎看得忘神。除了惊叹这两人很强之外,根本就无暇去比较他们之间谁强谁弱,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而此时,他们能够明显地看出这两人的差距,江才情的气刃一对上农秋音的剑,手中只是暗暗运力,就震断了农秋音的长剑。 农秋音一惊,退后两步,她手中无武器,只得使用轻功躲闪江才情的招式。秋双心见状,忙将手中的轩辕剑丢给农秋音,后者接过剑,几个剑花一挽,反攻向江才情,凌厉的剑气擦过他发际。江才情微微侧头,抬手抵挡农秋音的剑招,气刃一碰上农秋音手中的轩辕剑,便化作一股真气散去。 一旁的秋双心和农牧夫看得欣喜,这轩辕剑就是一切内力的克星,江才情以内力聚成的气刃,打在轩辕剑上,就被轩辕剑反弹,可以说,正是江才情自己破了自己的气刃。 农秋音欲趁胜追击,抬剑又挥向江才情,却见江才情眼神变得更加冷冽,轮转透明的剑柄,滑过自己的手臂,擦过胸前,然后撒手,一个折回刺向农秋音胸前。农秋音用剑挡开这气刃,手中刚有动作,江才情手上又多了一柄透明的剑,她刚震碎这气刃,剑便直击身前。 农秋音以剑做网,在眼前七划八划,用剑气组成一个剑网,抵挡江才情的攻击。没想到,江才情那把透明的剑,行至半空,突然消失不见,农秋音看不到气剑,以为是剑网破了对方的真气,抬剑猛地划向江才情,将剑网推向他的面门。 农秋音手刚落下,那把消失的气剑忽然又在她眼前现身了,她眼睛蓦然睁大,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见江才情手中运功,控制着气剑,猛地向前一推,刺向她的肩头。同时抬掌,以深厚的内力化去农秋音组成的剑网,并冲破剑网,打向农秋音的胸前。农秋音受这两击,整个人远远地飞了出去,轩辕剑脱手掉落在地上哐当一声,震得人耳鸣。 秋双心和农牧夫赶紧奔过去扶起农秋音,农牧夫探了探女儿的伤势,发觉她伤的并不是很重,显然是江才情听了夜未央的话,有意手下留情。三人还来不及说什么话,江才情就靠近了他们,猛地出手,一人给了一掌。场中之人见江才情只一掌就打倒了天魔教的两个高手,各自叫好,对其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方,夜未央看着江才情的招式,不禁摇摇头,道:“这家伙,也就是在跟人打架的时候,才显得那么机智。” 南无诗也看着江才情怔怔出神,喃喃道:“他真的很强,强到足以与楼哥的天魔神功一较高下。他究竟是什么人?”她心里并不担心女儿的安危,因为夜未央的那句话。 夜未央浅笑,道:“怎么,真不打算去帮他们吗?只需一招,他们两个就一命呜呼了。” 南无诗看着重伤的秋双心和农牧夫,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农秋音死命地护在两人身前,身上已中了江才情数掌。抬眸间,南无诗刚好触到农牧夫的眼神,那是绝望,失望,痛心的眼神,仿佛在问自己,为何如此绝情? 南无诗身体动了动,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我该怎么办?要去救他们吗,就算是我,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吧,况且,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小孟怎么办?还是等一等好了,他们总不会那么短命的。 南无诗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救农牧夫几人,忽听场中有人道:“住手!”阻止江才情的是调息许久的商羽落,她神采依旧,笑望江才情,道:“有我在,你休得杀他们。” 商羽落的话,让南无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让秋双心三人感到不解,农牧夫苍白着脸问道:“商掌门这是何意?” 商羽落看向秋双心,笑道:“楼夫人,我曾经对你说过话,可不是戏言。”闪身站在三人前面,对江才情道:“你的对手是我,江才情。” 江才情冷着脸看着商羽落,道:“你让开!”商羽落却静静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 江才情扭头看向夜未央,意思是询问该怎么办,夜未央却看着商羽落,只笑不语。 没有说话,应该就可以杀吧,他心中这样想,便对商羽落道:“我不管你是谁,再敢阻拦我,我一定要你的命。”虽然从夜未央口中得知了商羽落的身份,他却丝毫也没有遇见血缘之亲的喜悦,冷血的不似人。 见商羽落依然护在几人身前,江才情怒了,眼神一变,抬掌就挥了过去,掌风中凌厉的劲气惊得周围的纷纷后退。 商羽落笑得淡然,拔剑挡击,剑势轻柔却毫不显弱,比起农秋音又强了许多。她与人对招一般都是以防御为主,但江才情这个对手,让她不得不更换战术,可以说,江才情是唯一一个让她出尽全力反击的人。两人的身法都快得出奇,看得人眼花缭乱,众人只见一粉一白两道人影互相纠缠,忽如流星闪现,忽又伫立不动,可谓变幻无常。 水连环出外采药,此时提着药篮回来,望着飞龙引外围满了人,心中惊诧不已。好不容易从边角挤进了飞龙引门侧,看到了场中的情况,脸色忽变,“是她?” 当初她因为父亲的死,意志消沉,在江湖上漂泊流浪,后来遇到了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传授了她一门心法,并开解了她,才让她重拾医书,成为如今人人敬仰的神医。那个人不就是眼前的商羽落吗?她怎么与江才情打起来了,那家伙无情的很,会不会伤了她? 水连环心中担忧商羽落,问一旁的冉必之,“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冉必之瞅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这里的事都跟你无关。” 水连环看向场中,两人依然斗的激烈,看似不相上下,商羽落却是拼尽了全力,已渐渐处于弱势。如果再打下去,商羽落一定会败的,深知江才情从不在乎人命,水连环忙看向另一侧的夜未央,道:“夜未央,你赶紧让他们停下来!” 夜未央看也不看她,道:“这么精彩的场面,我怎么能打断呢?话说这商羽落真是越来越强了,难道是因为我在君山助她恢复武功的缘故。现在,我倒有些后悔了。” 水连环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 夜未央扭头看她,“是啊!可我又没说过要还。” “你!”水连环气极,“下次别求我救你!” 商羽落与江才情两人斗的精彩,已不下百个回合,两人周身散发的劲气过强,也伤了身边不少的人。 农牧夫三人退的远远的,瞧着商羽落的身影,他忽然心生一个念头,悄悄拨下农秋音头上的一颗珍珠,捏在指间。在商羽落的身影离自己较近时,暗地将珍珠射向她的后背。 这一幕,只有秋双心瞧得清楚,对于他的举动甚是不解,“师兄!你怎么......” 农牧夫低声道:“你不是要给郁殊报仇吗?我们杀不了她,就让那个人帮我们杀了她。” 商羽落一心一意对付着江才情,哪里会想到有人在背后偷袭她,那粒珍珠刚好打中她后背的穴道,当即身体一麻,动作慢了许多。正此时,江才情手中已聚满了功力,冷冷道:“今日,就解决了你!” 满点功力眼看就要出手,忽然,一道青色的身影闪现在商羽落身前,高高举起一块玉佩,道:“江才情,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还我一份人情吗?我要你现在就还。” 夜未央瞧着水连环手中的那块玉佩,一愣,那不是我的玉佩吗?怎么在那丫头手上? 深知江才情绝不会因为一块玉佩而停手的,夜未央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我的玉!” 江才情手中的功力正打向水连环,夜未央却突然闯入,抓向水连环手中的玉佩,刚好被这满点的功力打个正着,扑通一声滚向一边。水连环虽未被打中,却被这股力道冲击,猛地撞向身后的商羽落,两人一同卧坐在地上。 夜未央在地上几个翻滚,停下来后就猛吐几口鲜血,他也不顾自身的伤势,狼狈地爬向前方,捡起地上的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口中道:“未艾......” 江才情打中了夜未央后,脸色忽然变得可怕之极,抬起自己的手掌望了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快步奔向夜未央身边,扶着他,道:“未央,快,快让我给你疗伤......”夜未央却在此时晕了过去,玉佩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着。 “我不会让你死的。”江才情将夜未央扶着坐起,运动抵向他的后背。被他这高深的功力所伤,如果不立即疗伤,夜未央就会命丧当场。 水连环坐在地上,看着夜未央,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没想到,那块玉佩对他那么重要,为此他连命都可以不顾。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她拿这块玉佩,只是为了让江才情记住这份人情,没想到,不仅人情没还,还害了玉佩的主人。虽然,曾经视夜未央为仇人,但她的心毕竟还是善良的,见夜未央不省人事,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商羽落将她拉起,道:“放心,他应该不会死的。”她转身看向农牧夫,道:“农先生,此时此刻,一味的攻于心计,只会招来更多的敌人。我想,你们一定不愿意命丧此地吧,何不放下恩怨,和平共处。” 农牧夫紧紧地拉着农秋音的胳膊,道:“如此甚好。”又低头对农秋音道:“农儿,你冷静点,那个人会救他的。” 农秋音因为瞧见夜未央受伤,心中担忧,想过去看他,奈何被农牧夫拽着,她眼睛一直盯着那方的白夜两人看,口中喃喃地唤着:“未央哥哥......” 这一变故让在场无数人震惊。冉必之感觉有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专心疗伤的江才情,恐被打扰,提着陌阳刀护在两人身前。他刚走过去,一人忽然飞跃过来,在他身边落定,脸色僵硬地问:“领主怎么呢?”来人正是刚从霍府赶来的劳桑心。 冉必之意外,“你怎么来了?伤势全好了?” 劳桑心微微点头,扫了扫四周,冷声道:“是谁伤了领主?” “这个时候,你该担心是眼前的问题。”冉必之看向农牧夫几人,道:“领主说杀光天魔教的人,留农秋音一命,我们要动手吗?” 劳桑心将剑竖在手中,冷冷道:“当然要杀!”眼中泛着冷冽的光。 冉必之道:“都是伤兵,就让我们一次性解决吧。”他率先挥刀朝秋双心砍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归来 农秋音伤势较轻,见冉必之杀了过来,捡起轩辕剑挡着,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之前,她与冉必之不打不相识,被夜未央带回糊涂堂后,两人也曾切磋过武功,算得上是非常熟的人了。 冉必之手腕微抖,让陌阳刀避开轩辕剑,直接打向农秋音的胳膊,震掉了她手中的剑,劲气忽出,将她逼退到一旁,口中道:“我不杀你。”趁机将刀挥向了秋双心。秋双心虽然受伤,身法却依然轻灵,飘然躲开,退后几丈。 冉必之嘴角微扬,身法再好,也抵不过陌阳刀的威力。手中运功,欲再次挥出,迎面却刺来一剑,让他微微错愕,举刀挡击,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人家刚刚还在偷袭你,你居然还帮着他们?” 商羽落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一较高下吗?此时最适合不过了。” 在此同时,劳桑心舞剑刺向了农牧夫。农牧夫提起手中的剑与她对打了几招后,发现自己的实力同她有些差别,如果硬拼的话,自己一定会死于她的剑下。他朝人群中望了望,似乎除了商羽落没人再帮他们了,那就只能拖延时间了。心底盘算好了,出招就灵活了许多,一位的躲闪,不让自己与她正面相对。 水连环在一旁瞧着心忧,怎么又打起来了?这两个家伙比江才情还不好对付啊!两个领头的在疗伤,根本不指望他们会阻止。四处瞧了瞧,奇怪,这个时候,小孟怎么不在?如果有他帮忙就好了。她四处找着孟传情,却瞧见武林庄几人站在一块,心里一惊:他们也来了,难道是来带小孟回去的? 水连环瞧着两方的人战的激烈,心跟着七上八下的。正在这时,忽见一个人影在人群中挤着看热闹,她心里一喜,唤道:“师兄!” 庄伏楼也是刚刚从霍府赶过来,瞧见了水连环,走到她身边,道:“师妹,你有没有什么事?” 水连环道:“师兄,我没事。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一个人曾经传了我一门心法吗?那个人就是商羽落,她已经连战几个回合了。你去帮帮她好吗?” 庄伏楼看着场中的情况,有些不解,“之前农姑娘他们不是还要杀了她吗?这会儿她怎么还反帮着他们?” 水连环道:“我也不清楚这状况,不过,我相信她。在场之人都对天魔教的人喊打喊杀,却只有她一人护着他们,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狭义吧。师兄,如果不是她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我,所以我想帮她。” 庄伏楼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虽然被称为魔女,我却在她身上感受不到邪恶,反而有一种非凡的气质,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说完,拔出沥血剑,也加入了场中,然而剑指的对象却是与农牧夫打的火热的劳桑心。 劳桑心瞧见阻挡自己的人,脸色一沉,道:“庄伏楼,你又来多管闲事!” 庄伏楼正色道:“你还是不要再杀人了。” 这方,冉必之与商羽落,劳桑心与庄伏楼四人兀自斗着,彼此不相上下。商羽落因为之前连战几场,与江才情的打斗又耗费了她不少精力,中间也没有休息。所以,此时与冉必之对战,明显比之前弱了几分,二人刀剑相依,勉强打了个平手。 劳桑心和庄伏楼,身为残阳沥血的剑主,武功本就旗鼓相当。两人早就在盟主府打过一场硬架,双方皆将终极剑招的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众人虽看着他们,却根本就瞧不清楚他们的招式,只有阵阵寒光闪过,刺伤无数人的眼睛。此时,韩令风隐藏在人群深处,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始终盯着两人。 当所有人都在注意这四人打斗时,南无诗却将眼神瞟向另一侧静静疗伤的白夜二人,心想:这是个好机会,若是现在出手打断他们,姓白的必然重伤,夜未央也必死无疑。除掉了他们两个,天魔教就少了两个劲敌,农儿也不会再整日被夜未央勾了魂。如此想着,她脚步轻盈,慢慢靠近两人。 没有人发现南无诗的举动,农牧夫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一直安慰着农秋音,不让她去看夜未央。“农儿,你放心吧,有那个人在,会让你的未央哥哥死吗?你还是看看商羽落他们的打斗,这样对你的武功提升也是有帮助的。你瞧瞧,商羽落都能与那个人打上几百招,你却连百招都过不了,这样,要如何把你的未央哥哥从那个人身边带走?” 农秋音点点头,道:“爹爹说的没错,我一定要变得更强!”抬眼看向打斗的四人,眼睛眨也不眨,将他们所展现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铭记在脑海之中。 她认真的态度,让农牧夫甚是满意,因为农牧夫知道,女儿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出几天,武功一定会有所长进。他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南无诗,只差几步就靠近两人了,到时只需一掌,就能结果了他们。 就在南无诗即将靠近白夜二人时,忽听得身后飞龙引客栈了传来一阵声响,似是地震一般。紧接着轰隆一声,客栈的地面尽数裂开,最后向上冲起,爆裂开来,震得人耳鸣。一瞬间,客栈内尘土飞扬,乱物朝天。 所有人都被这种状况惊到了,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向客栈。只见在漫天尘土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小孟?”南无诗离的最近,一眼看出了来人,心底无比惊讶。他怎么出来了? 来的人正是孟传情,他怀中抱着昏迷的夏星辰,脚步无声,缓缓而来,一身白衣被尘土沾染渐渐变灰,却难掩其卓然风采。南无诗隐约可见他眼中泛着淡淡的蓝光,继而又消失不见,取代是一双清冷的眼眸。 众人瞧得惊讶,此时的孟传情就像是地狱里归来的邪神,身上散发着强烈又异常的气息,虽尽入他人眼底,却又显得不太真实,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一步一步走向空地,忽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容,慢慢蹲下身,将夏星辰放在地上。当众人以为他要起身的时候,他却毫无预警地倒在了夏星辰身边。 “传情!”“小孟!”“二表哥!”南无诗和鄢商慈几人都是一声惊呼,几乎同时奔向孟传情身边。鄢商慈跑的飞快,冲到了最前面,扶起孟传情,轻唤着他的名字。孟传心和桑幼忧也围在身边,满脸担忧。 孟凡尘没有去管孟传情,转脸看向无人问津的夏星辰,伸手探向她的脉搏,察觉了她的伤势,转身吩咐孟传闻给她疗伤。他心底有些疑惑,夏星辰分明是受了内伤,她究竟是怎么伤的?她和传情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她醒来,必然要问个清楚。 孟传情很快就醒了过来,见不少人都围着他,心中不解:“怎么呢?”揉了揉太阳穴,头好痛,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鄢商慈却问道:“传情,你不记得了吗?你刚刚......”她突然住口不语,这种情况好像以前也有过吧。当初在海上传情赶走洛知心的时候,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也曾晕倒过,醒来后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传情又经过那样的事了?想了想,她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笑道:“你没事就好。” 孟传情看着鄢商慈,心底一酸,“商慈......”看了孟传闻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孟传闻也没有多想,道:“大家都很担心你,没事就好了。” 孟传情看向他身前的夏星辰,道:“她怎么样了?” 孟凡尘却在一旁反问道:“她是怎么伤的?” 孟传情凝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强行冲开穴道受的伤......”他只记得夏星辰强行冲开他点的穴道,用机关困住了自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方设法脱困,却始终无法脱身。最后,他心底突生一股怨气,身体里的血液一阵翻涌,再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之后,身边就围满了人。 孟凡尘眼眸深沉,心中道:强行冲开穴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究竟在隐瞒我什么? 孟传情并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再次使用了天魔神功,强烈的真气随着他的怒气破体而出,硬生生地扯断了缠身的铁链。在这股真气的冲击下,地面承受不住力道而纷纷碎裂,夏星辰正是被他的真气所伤。他在盛怒之下还不忘营救夏星辰,乃本性使然。与以往的状况相同,因为没有心法调息,他会短暂性的晕倒,并且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孟传情被鄢商慈扶着站起身,这时才看见场中之人各站一方,形势有些复杂。除了围在自己身边的武林庄众人,西侧方向,江才情正给夜未央疗着伤,对场中之事充耳不闻;南面,商羽落,冉必之,劳桑心,庄伏楼四个人两两相对,剑拔弩张;农秋音三人位于正中方向,眼神各自瞟向一方,显然心中牵挂不一;在外围,还有无数武林人士以各种各样的表情看着场中之人。其中,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孟传情仔细瞧着每一个人,心中大致算着他们的敌手和事情经过。看样子,是夜未央因为某些原因受了伤,他两个属下便替他奋战杀敌,却遭到了商姐姐的阻拦,庄兄想必是和商姐姐联合在了一起。这四人的相斗,应该是被自己的出现打断了。他忽然扭头,四处寻找着南无诗的身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密室里脱身的,但自己的出现恐怕也是出乎南无诗的意料之外的吧。 孟传情扭身就看见了南无诗,她站在离夜未央不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是不解和担忧。两人对视片刻,各怀复杂的心思,场中也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正这时,忽听劳桑心道:“孟传情,你来的正好。领主说你与他做了交易,现在你就是我们一方的人,正好同我们一起对付天魔教吧。” 众人讶异地看向孟传情,却见他一双深沉的眼睛扫向农秋音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秋双心身上。盯着秋双心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君子食言而肥,我自当尽力。”说完,他慢慢走向几人,眼神变幻不定。 农秋音见孟传情走了过来,心中惊讶:“小羊哥哥,你真的要杀我们吗?为什么未央哥哥要杀我们,你也要杀我们?”对于这些人,她并没有真正的恨意,只是不解。 孟传情叹了口气,道:“农儿,对不起了。”说话间,双手向前探出,欲先擒住农秋音。 见孟传情已动手,劳桑心暗自松了一口气,有这个人相助,胜算就大了许多。她和冉必之对望一眼,各自挡在商羽落和庄伏楼前面,阻止这二人前去相救农秋音几人。四人二话不说,又缠斗在了一起。 这方,孟传情身法奇快,招式灵活,只是几招就打退了农秋音。看出她身上有伤,孟传情也没有下重手,只是将她抛向自己身后,转而去攻击农牧夫。 农牧夫眼神一变,抵住孟传情的手臂,低声道:“小子!你在做什么?”无诗如此护着你,你竟然转过脸来对付她的家人,真是个白眼狼! 孟传情却轻笑道:“得罪了!”他手中用力,震退农牧夫,紧接着一脚踢向他的腹部,在农牧夫躲闪的同时,一个旋身转向他的身后,对上了秋双心。 秋双心不认得孟传情,见他无端地攻向自己,急忙用阴风煞掌反攻,强烈的掌风直逼孟传情面门。孟传情仰面翻身,躲过这掌风,伸爪抓向秋双心的肩膀,却被对方侧肩躲过。秋双心清眸紧盯孟传情的眼睛,趁此机会施展起摄心术。 孟传情感觉心头一震,似是有什么欲控制他的脑海,忙禁闭眼睛,暗暗运功,防御起来。 秋双心大感意外,这个人居然不被摄心术影响? 见孟传情依旧禁闭眼睛,似已出神,她抬掌就挥了过去。然而,心头莫名的感觉,让她在半路收手,她举着手掌,看着孟传情的脸,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这孩子好像同郁殊一般大,看着他,就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母 蓦地,孟传情睁开了眼睛,一指轻点秋双心的手,并伸爪抓向秋双心的颈部。秋双心手掌发麻,无力还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传情的手刺向自己的咽喉。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孟传情的手在离她颈部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双眸直视自己,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暗含着沧桑,令她一阵迷惑。 孟传情静静地看着秋双心,眼中含悲。眼前这个人就是楼仲丛的夫人吗?她甚至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吧。面对这个人,他丝毫也狠不下心来,以往灵活的招式在她面前却总是慢了几分,仿佛在顾忌什么。她那秋水般的眼眸看着自己,穿透自己层层的防备,紧箍自己的心,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无助又无奈。 看着秋双心的眼睛,孟传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那柔情,那慈悲,注定了她和自己之间剪不断,纠缠不清的缘。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果真如此,还有什么比感觉更真实?从一开始,他答应劳桑心对付天魔教,都只是为了印证而已。如今有了结果,他却觉得无比的凄凉,与亲生母亲见面却无法相识,这种局面,任谁也不会想到吧? 当所有人以为孟传情那一爪就要抓下去时,他却忽然撤手,旋身躲过从背后攻过来的农牧夫和农秋音两人,脚下一滑,已身处两里之外。众人都有些惊讶,纷纷扭头看向他,却见他站在那里,微微低头,似是在沉思。 劳桑心停止了和庄伏楼的打斗,皱眉问道:“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停手?” 冉必之也看着他,“你小子怎么反复无常的?”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孟传情那一爪下去,秋双心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可他突然收手,显然是有意放对方一马。 孟传情抬头,脸上表情平静,看向劳桑心,轻笑道:“我忽然想起来,同我做交易的是夜未央,可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属下,所以,有资格命令我的,也只有他本人。”他抬手指向夜未央,“想让我对付天魔教,须得那家伙亲口对我说。” 劳桑心看向依旧昏迷的夜未央,心中暗骂:这家伙,明知道领主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么说,分明就是有意看我们的好戏。想要做一名旁观者,可没那么简单。 她想了想,道:“领主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归我管,你自然也不例外。别忘了,若不是我们堂主给你疗伤,你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孟凡尘看着场中几人,想了想,低头对孟传心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几个人就是之前袭击武林庄的刺客。他们怎么会跟传情搅和在一起?” 孟传心一惊,“怎么会?” 孟凡尘道:“当时的几名刺客,一个用剑,一个用刀,不就是那两人吗?”他用眼神扫了扫劳桑心和冉必之,又道:“后来的戴面具的高手,应当是江才情。除了他,还有谁有那么高深的功力?” 那天,正是江才情出手重伤了传情,听劳桑心说,传情的伤竟是他治好的,难道他们早就串通好了?还有他们之间的什么交易,这个不孝子真的要结合外人对付武林庄吗?看来,我要加紧时间,毁了他!后几句话,他没有对孟传心说,而是留在了心里。 这时,听孟传情道:“说再多也没用,那家伙半死不活的,万一挂了,亏的岂不是我自己。你且放心,等他醒了,我自然会出手,决不食言。” “你!”劳桑心气极,看向江才情的方向,见他依然认真地给夜未央疗着伤,两人额头都冒着虚汗,夜未央始终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也不知堂主能不能治好领主?她心中有些担心夜未央,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传情。”鄢商慈自孟传情现身后,眼神始终不离其左右。此时,见孟传情站的离她较近,也没有再出手打架的意思,便走近他,道:“你后面的头发好像有些脏。” 破开密室的时候,尘土飞扬,不少灰尘沾在了他身上,衣服上的灰尘,他打打架就抖掉了,头发上的却一直沾着,看着有些明显。 孟传情一愣,“啊?” 见鄢商慈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在他头发上轻擦着,眼中的认真和柔情让他一阵感动,商慈还是那么的体贴,无微不至的关心着他。可是,她已经是自己的大嫂了……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安心的离去。 想着,他忽又低下了头,好不甘心,虽然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我还是很想跟商慈在一起,剩下的时间,我想让她陪我一起度过。 孟传情的心里非常矛盾,水连环说,她还没有找到克制自己体内特殊内力的方法。当初她留给自己的药丸,本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她一直没有找到配方。如今,药丸只剩下五颗了,也就是说,他只有五个月可活了。 在剩下的生命里头,他想紧紧地抓住商慈,可商慈却已成为了他大哥的妻子。如今,他不放手也不行,哪怕心里再不甘,他也不能让商慈遭受江湖人的唾弃,让她承受无端的骂名。 孟传情抬眼望着鄢商慈,低声道:“谢谢。”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他也不去强求了,就像是他无法去追寻自己的身世一样,他不想让太多人在得到他之后又失去他。如果,五个月后,他有幸不死的话,那么属于他的,他一定会全部夺回来。 鄢商慈收起手绢,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许久后,她笑道:“传情,我还是之前的我,你也应该还是之前的你,所以,永远都不要说谢谢和对不起。你知道我要的从不是这些。” 哪怕经历了再多磨难,她的初心始终不变。还记得当初遇见孟传情时,她和小麦笑着谈男人,那时,她就被孟传情深深吸引。不为外表,不为性情,只为一种感觉。当他们以动物论人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会彼此相知。 夏星辰在孟传闻的帮助下已经醒了过来,她靠在台阶上,看着孟传情和鄢商慈两人之间亲密的动作,心中冷笑。这是兄弟二人爱上同一个女人了吗?真是讽刺,小孟怎么会爱上那种弱不禁风的人?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孟传闻,见他脸色僵硬地看着前方,自己的弟弟和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举止亲密,任谁脸上也挂不住吧?这兄弟二人会不会反目成仇? 夏星辰并不知道,孟传闻只是在替伤者悲哀,夹在这两人中间,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孟凡尘为了毁灭孟传情,一手策划了这场爱情悲剧,沦陷的却是三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命运低头,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无法做到像传情那样洒脱,无法做众人眼中的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所以,他从不反抗。他们三人之中,一个忍让,一个逃避,只有商慈不惧人言,勇于反抗。 孟传情遇事从不逃避,然而面对鄢商慈时,他身不由己。他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可他在乎鄢商慈的名声。所以,当鄢商慈抱住他时,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将她推开。 鄢商慈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在他耳边低声道:“传情,不要再逃避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现在孤身一人,只有你。若你也要离我而去,那我还不如死了。” 孟传情就那样任鄢商慈抱着,眼神瞟向周围。他看见了周围的人对他和商慈指指点点,对两人的关系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他们什么关系啊?这女的不是孟公子的新婚夫人吗?怎么会抱着别的男人?” 又有人道:“这女的真是不知羞耻,大庭广众的,怎么如此随意?” “之前好像听说这女的和孟二公子才是一对,孟大公子莫不是横刀夺爱?” “夫人,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孟少夫人似乎不是为孟大公子来的。”之前与鄢商慈说过话的胡山源夫妇也聊着。 胡夫人眼睛一瞪,淬了一口,道:“我真是看错她了,瞧她一副清纯的面貌,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孟传情再也听不下去了,推开鄢商慈,朝众人喝道:“住口!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指着胡山源的夫人,冷声道:“你有多清纯?分明气质不俗,却还不是生了一张毒舌,你有什么资格说商慈?”论毒舌,他向来不输于人。 胡夫人气极,跺脚道:“你小子怎么骂人呢?我还没说你呢,当着众人的面跟自己的嫂子亲亲我我的,更不要脸!” 孟传情冷声道:“你说我不要紧,但说商慈就是不行,我要你给她道歉。” 胡山源上前几步,大声道:“喂!小子,我敬你是武林庄的人,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欺负我不要紧,但别欺负我夫人。我夫人她有什么错,你连自己嫂子的闺名都叫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认的?” “对呀!就是啊!”众人听胡山源这么说,都跟着论了起来。 孟传情冷眸扫着周围的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演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有鄙夷,有怒骂,有惋惜,有冷笑。在那么多面孔之中,却只有商羽落摇头轻叹:“世人太庸俗,看不透啊!” 冉必之听了这话,笑道:“商掌门的话真是深奥,挺有佛缘的,是不是想出家?”几人早就停止了打斗,站在一起,竟像是朋友一般。 商羽落回道:“佛渡有缘人,你是想让我先渡你吗?” 冉必之乖乖闭嘴,搞什么,一个个口才都那么好。扭头看向另一侧劳桑心,见她望着孟鄢两人若有所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劳桑心道:“我想不明白,鄢商慈既然还爱着孟传情,为什么要嫁给孟传闻?” 冉必之道:“这种事,果然你没我看的透,世上的事,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他毕竟年长劳桑心许多,经历要比她丰富许多,看得也比劳桑心透彻。 庄伏楼也听着他们的谈话,插口道:“他们的确是身不由己。”孟家兄弟和鄢商慈的关系,他怎会不明白,当初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和孟凡尘闹翻的。 水连环站在庄伏楼身侧,看着孟传情,道:“最苦的应该是小孟吧,我一定要找到解药救他。”只有她知道孟传情没几个月可活了。 庄伏楼疑惑,问道:“什么解药?” 水连环笑道:“没什么啦,我是说我的一个病人。”心道:孟传情,你放心,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同样看着孟传情的还有南无诗,有秋双心,有孟家的人,他们或心痛,或怜惜,却没有任何人出来为他说一句话。此时,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无法掩盖众人唾骂的声音。 “商慈......”孟传情看向鄢商慈,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打一场架,就能改变众人的想法的话,他早就动手了,可惜,这一切,已经不能那么简简单单的以武力就能解决了。 “商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孤独。什么风言风语,就让他们冲我一个人来。”他转身面向众人,大声道:“诸位,都是我的错,是我......” “我们就是相爱又怎样?”孟传情话刚出口,就被鄢商慈高声打断,她平静地看着众人,道:“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说我,我自始至终都不曾觉得自己有错。我和传情本就相爱,却被人硬生生地拆散,谁能体会我们的感受?”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孟传闻,很明显,他才是硬生生地拆散这两人的罪魁祸首。 鄢商慈也瞧向脸色苍白的孟传闻,口中道:“你们可以想象,娶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批判我们三个?”她也在尽力维护孟传闻。 在场的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胡夫人插口道:“不管怎样,一个女人还是应该遵从三从四德,你既然已经嫁了人,就应该抛下过去的一切。” 鄢商慈对上胡夫人的眼睛,道:“明明相爱,为什么要放弃?” 胡山源涨红了脸,怒道:“你这女人羞不羞!动不动就把爱字挂嘴边,活该遭人嫌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诺永恒 孟传情一直听着鄢商慈说,他的心里是极为震撼的,商慈就是有这种魄力,在所有人都退缩时,能够勇敢地站出来,不在乎众人的言论,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远比自己要洒脱,是真正的敢于和命运做抗争的人。 他瞧着鄢商慈说话时,不怒不悲,极为平静,似是在陈述事实,驳得场中许多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此时,胡山源的一番话又激怒了他,脸色一变,就想回嘴,鄢商慈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冲动。 鄢商慈缓缓上前,开口问胡山源:“我问你,你爱你的夫人吗?” 胡山源一愣,道:“关你什么事?” 鄢商慈轻笑道:“你是男人吗?敢做敢想,就要敢于承认,现在你夫人就站在你身边,你敢不敢说?” 胡山源闷着头没有说话,鄢商慈又道:“是不敢说,还是你根本就不爱她?” 胡山源道:“你胡说,谁我说不爱她!” 鄢商慈道:“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人,这就是所谓的豪爽,连说个话都要如此扭扭捏捏,难怪你们会如此看我和传情。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不拘小节,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高,私下里,不知道把情话说了多少遍。”她眼神一一扫向周围的人,“在这里,在我眼中,你们就是一群缩头乌龟,还是死要面子的缩头乌龟。” 被鄢商慈盯住的人,有的沉默了,有的不甘心被骂,指着她道:“你怎么骂人呢?” 冉必之见鄢商慈的眼神又扫向了自己这边,心里一个咯噔,低声道:“这女人还真了不得,说得好有道理,竟让这么多人无言以对。” 劳桑心听着她的言论,咂舌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还真是……胆大,什么都说得出口。”旁边的庄伏楼瞧了一眼劳桑心,心中犹自想着鄢商慈的话,她口中的缩头乌龟,是不是也包括自己呢? “爱了就是爱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鄢商慈忽又转身看向孟传情,道:“传情,我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她薄唇轻启,慢慢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孟传情忽然笑了,道:“商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鄢商慈也笑了,大声喊道:“孟传情,我爱你!非一生,非一世,只因,此诺永恒。”清脆的声音响遍全场,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时,孟传情张开双臂,鄢商慈笑着奔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孟传闻见两人重归于好,也打心底里笑了,瞧了一眼黑着脸的孟凡尘,他牙一咬,上前一步,道:“诸位,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我与商慈并未真正的成亲。” 孟传情有些意外,两人一同看向孟传闻,听他道:“当初我们收到消息,有人意图对我们武林庄不轨,为了引出敌人,才以成亲为由,广邀武林同道。当日,确有刺客袭击我们,已被我们尽数拿下。而我与商慈,并未行夫妻之礼,我早已拟好了休书,不日就还她自由。” 他抱拳看着众人,道:“实因对手太过强大,又极其神秘,不得已才行此法,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误会,还望大家能谅解一二。” “原来是这样。”人群中不少人表示谅解。 孟传闻扭头看向孟凡尘,心里一时没底,他为了帮助传情,一时口快,替他们解了围,也不知父亲会不会怪罪。 孟凡尘沉声道:“传闻,你做的很好。”孟传闻心底一抽,也不知他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在称赞他。 孟凡尘慢慢走向孟传情,道:“好,你们做的都很好。”藏在袖中的手暗暗运功。 孟传情的眼睛紧紧盯着孟凡尘,他心里非常清楚孟凡尘的心思:显然他的父亲很不乐意这样的结果,要跟自己动手了。他一手抓着鄢商慈的手臂,一手暗暗运动,随时戒备。 眼看着孟凡尘已走近自己,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还露出这么自信的笑容?难道有诈? 孟传情猛然扭头看向鄢商慈,她手上依然捏着手绢,手绢上的颜色已渐渐变暗,她却丝毫不知,一脸不解地看着孟传情。 孟传情脸色一变,感觉劲后有一道掌风袭来,忙侧头躲闪,却心头一震,动作慢了几分,被孟凡尘劈中,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孟凡尘接住倒下的儿子,看着一脸惊讶的鄢商慈,道:“你什么时候变得百毒不侵了?” 鄢商慈缓缓举起手绢,任风吹走,冷声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孟凡尘道:“我让夏星辰悄悄涂在手绢上的,我就知道,这东西,你只舍得给他用。” 鄢商慈道:“你涂的什么?” 孟凡尘道:“只不过是让他行动受限,暂时昏睡的药而已,不会要命,想不到他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 他并不知道,孟传情曾服下了水连环配制的抑制内力的药,可以克制百毒,饶是这种触碰即发的毒药,也只是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而鄢商慈,因为曾经服食过百年难得一见的无花果,抵抗能力比水连环的药物还要强上数倍,所以才没有被药物影响。 鄢商慈心底打颤,居然借自己之手弄晕传情,这样心机深沉的父亲,难怪传情会防着他。起初,她一直当孟凡尘是自己义父的好友而尊敬有加,可自从他修改婚书,逼迫自己嫁给孟传闻后,她对这个人就已毫无尊敬之情,漠然相对。此时,亲眼见他设计孟传情,心中已对他怀有了恨意,只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望着孟凡尘搂着昏迷的孟传情走向一边,她深吸一口气,默然跟了上去。 场中多数人都在为这突发的状况议论纷纷,虽然这两人的谈话声音不是很大,但依然有不少人听得真真切切。一人不解,当众问了出来:“孟庄主,你这是何意?” 孟凡尘看向那人,道:“大家也知道,犬子不久前离家出走,他性情叛逆,不服管束。所以只得用这种方法将他带回去。”顺手将孟传情推给身边的孟传闻。 孟传闻诧异接过,手还未碰到,就被鄢商慈接了过去,道:“我来照顾他。”孟传闻微微点头。 鄢商慈坐在地上,让孟传情靠在自己身上,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孟凡尘瞧着,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孟凡尘果然有秘密。”冉必之瞧着孟家的人,嘴角轻笑,对劳桑心道:“领主之前让我调查过孟家父子的关系,没想到他们居然互相仇视,饶是领主也猜不透这其中的原因。看来,孟凡尘来飞龙引,并非完全是冲着南无诗来的。” 劳桑心沉声道:“孟凡尘此举,间接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看来,我们只能等领主醒过来再行事了。”起初,有孟传情相助,他们还有些把握,现在孟传情倒下了,她和冉必之孤身两人,很难应对这么多高手。 商羽落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插口低声道:“两位能这么想,自是最好不过了。来这里的人都是各怀目的,没必要互相揭穿,否则,我早就将杀害楼郁殊的真凶告诉楼夫人了,你们说是不是?” 冉必之和劳桑心一惊,这人莫非已经猜到是我们杀害了楼郁殊?当即对望一眼,不敢再多言语。 水连环看见孟传情倒下,心中有些惊讶,刚好鄢商慈丢弃的手绢飘到了她身前。她拿起闻了闻,脸色一变,就想上前,庄伏楼却一把拉住了她,“师妹,你要干什么?” 水连环道:“小孟他好像是中了蛊毒,我要去救他。” 庄伏楼摇摇头,道:“他是被孟庄主打晕的,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孟凡尘从身后偷袭孟传情,许多人都瞧得真切,水连环因为被鄢商慈的举动吸引,所以才未瞧见。 “打晕的?”水连环愣了愣,忽然想起孟传情服过了她的药,已是百毒不侵。若他是被自己的父亲打晕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救他? 水连环正想着,忽然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扭头一看,一个人正挤着向自己这边过来,口中不停道:“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中有些人怒了,想将他赶出去,伸手推了他一把,发觉根本就推不动。那人一路挤了过来,瞧见了水连环,打了个招呼,“小神医。” “霍兄弟,你怎么也来了?”庄伏楼惊讶问道。 霍春秋笑笑,硬挤在庄伏楼和劳桑心中间,对劳桑心道:“我娘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了。” 劳桑心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霍夫人牺牲一身功力救她,她是知道的,如果说霍春秋一心为她出生入死,她倒不觉得欠他什么,然而对于霍夫人,这份莫大的恩情,她必然是要报答的。所以,此时见了霍春秋,她竟不知该如何对他,如果还像之前一样冷淡的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醒来后,看见霍春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满脸担忧,心底还有些感动。然而,想到夜未央的状况,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霍府。对于霍春秋,她心底只有感动,并无感情。 见劳桑心没有说话,霍春秋心底略略失望,转而恢复一张笑脸,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劳桑心终不忍心让他失望,轻声道:“现在乱的很,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霍春秋听着,喜上眉梢。 这方,农秋音坐在地上调息疗伤,气色渐佳。秋双心一直盯着孟传情看,身旁的农牧夫碰了碰她,问:“师妹,怎么呢?” 秋双心撇过头,道:“那个少年,是武林庄的小主人吗?总感觉他很特别。”对阵时,那种奇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农牧夫也看向鄢商慈怀中的孟传情,眼神变幻不定,喃喃道:“那个少年,无诗也很喜欢他呢。”显然,他并不打算将孟传情的身世告诉秋双心。 师兄妹两人说着话,人群又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纷纷围向这三人,道:“南无诗究竟在哪里?是不是你们散发消息说魔灵珠在这里?” “魔灵珠乃天下至宝,相传集齐四大神珠,就可以提升自身修为,武功足以与轩辕伢子媲美。快把魔灵珠交出来!” “呵呵。”农牧夫感到好笑,“既然是集齐四大神珠,何以单单觊觎我教的圣物?没有其他三珠,就算你们得到了魔灵珠,也是枉然。”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农牧夫说的很有道理,但人的贪婪心就是这么的强,哪怕有一丝机会都不愿放过。有人道:“只要得到了魔灵珠,还怕找不到其他三珠吗?” 农牧夫道:“虽说是集齐四大神珠,可谁知道四大神珠分布在哪里?除了天魔教的魔灵珠和邪阴派的夜明珠,其他两珠,恐怕你们连名字听都没有听过吧。”无疑又将脏水泼向了邪阴派。 果然,许多人都扭头看向了商羽落。 商羽落神色不变,道:“七夜明珠我也曾听闻,却并未见过,相传十几年前,邪帝同楼教主一战后,夜明珠就失去了踪迹。”像是怕大家不信,她顿了顿,又道:“我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诸位可曾见我用过?” 孟凡尘听了这话,不禁想起了往事。 夜明珠是天下至宝,共有七颗,是邪阴派的镇派之宝。当年,他和楼仲丛在天狼山决战,将七颗全都带在了身上,结果不幸战败。楼仲丛的天魔杀气不仅重伤了他,还毁了他四颗夜明珠,余下的三颗在决战中失去了踪迹。 他并不知道,后来楼仲丛寻到了余下的三颗珠子,带着它去邪阴派同弑神负荆请罪。弑神收回了三颗珠子,却并未将它传于商羽落。此时,听了商羽落的话,孟凡尘只当余下三颗也在那场战斗中尽数毁了,心中顿时憎恨不已。 水连环诧异地看着众人,四大神珠,他们都不知道名字吗?瞧见众人yuwang的眼神,暗自将秘密埋在心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烈焰灼 南无诗见众人将矛头指向了魔灵珠,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孟传情的倒下,已让她乱了分寸,想了想,决定还是以保护天魔教为主。趁着众人吵闹的时机,暗自将眼神瞟向了夜未央。天魔教真正的敌人,只有这两个人,除掉了他们,就是对小孟最好的保护。否则,以夜未央的聪明才智,早晚猜出小孟的真实身份而对他不利。 之前孟传情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了他,南无诗也不例外。孟传情与秋双心对战时,她整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孟杀了他的亲生母亲吗? 正想上前阻止时,没想到孟传情居然停手了。南无诗顿感意外,难道这就是母子间的亲情吗?孟传情与鄢商慈的举动,也是深深震撼了她,想到有鄢商慈一直陪伴在孟传情左右,她的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不再多想,南无诗暗暗运功,趁所有人不注意,慢慢靠近夜未央。 “南无诗!你做什么?”劳桑心一直担心着夜未央的伤势,此时看向那边,刚好瞧见南无诗不怀好意地靠近正在疗伤的两人,一声怒喝就要冲过去。 哪知众人听见她叫南无诗的名字,当即就乱了起来,拥拥挤挤的,一同朝她眼睛盯的方向奔了过去,举着刀剑吆喝着:“南无诗在哪里?” 劳桑心和冉必之很快被这拥挤的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夜未央那边的情况,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什么,提起刀剑就想杀出一条路。忽然,一道强劲的真气就江才情身侧散开,硬生生逼退了众人,功力稍强的一个趔趄,功力弱的直接扑到在地。饶是冉劳二人,也是用刀剑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二人抬眼望去,见南无诗已靠近夜未央身前,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身后的江才情。原来,方才那道真气,是江才情的护体真气,他虽是在给夜未央疗伤,但对周围的敌意丝毫没有放松,还能一心两用震退众人。这种高深的本事,难怪连南无诗也要惊讶。 南无诗只是愣了片刻,忽又缓缓抬掌欲打向夜未央的天灵盖。她毫不惧怕江才情的真气,显是已看出现在疗伤已到紧要关头,丝毫受不得打扰,江才情就算再高深,也不敢再分心拿夜未央的性命开玩笑。夜未央伤势太重,他疗了这么久,只差最后一刻就能让夜未央恢复以往的状态。 就在南无诗一掌即将打下去时,夜未央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眼中带着血色。他右手运功,一掌打向南无诗的腰间,后者一声闷哼,摔得老远。 夜未央脱离了江才情抵在他背上的双掌,站起身,一头散发在肩头飞扬,衬上他那修长的身形和紧身的黑衣,如鬼魅降临。 江才情也站了起来,一脸诧异,“未央?” 南无诗勉强站起身,惊恐地看着夜未央,这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了? 正自惊疑,却瞧见后者掌心运功,忽然生出一股火苗,在内力的催动下越变越大。那人嘴角冷笑,举起手中的火焰,朝她打了过去。 南无诗眼神一变,匆忙躲开,火焰擦过她的身侧打向一块废墟,顿时燃烧起来。 众人看得惊疑,霍春秋不由得叫道:“桑心,你大哥真是好本事,这是什么武功?” 庄伏楼看着夜未央,喃喃道:“一个人的内力就算再高,也不可能在掌心直接燃起火焰,这夜未央怎么会这么邪门的功夫?” 劳桑心和冉必之看着倒很淡定,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夜未央使用这种武功,也不足为奇。两人心中疑惑,劳桑心低声问道:“领主这是恢复武功了吗?” 冉必之道:“看着像,但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这时,听身旁的商羽落道:“烈焰精魂,灼尽人心,这是烈焰灼。” 烈焰灼?水连环听了商羽落的话,心里一个咯噔:夜未央怎么会烈焰灼?难道他有烈焰珠? 夜未央眼中带着血丝,掌心火焰熊熊燃烧,抬眸看向前方,启唇道:“未艾,且看哥哥如何为你扭转乾坤,逆了这狗屁天命!”说完,举手手中火焰,再次打向了南无诗,连续数掌,每一掌都带着热气,逼退了身旁的人。南无诗几个筋斗翻身躲过,无数火焰纷纷打向她身后的废墟。 江才情瞧着夜未央有些反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唤道:“未央,你怎么呢?” 夜未央似是不认得江才情了,反手就朝他的胸口打了过去,手中火球燃烧的更烈。江才情怕再伤了他,不敢还手,只得用轻功躲闪,火苗四处乱窜,击伤了周围不少的人。夜未央毫不停歇,武功与火苗同用,竟将江才情当敌人一般,招招狠厉无情。 劳桑心惊讶,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想过去阻止,脚步却没动,这两人打起来,没人能阻止吧。虽说这两人动手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个时候打起来,怎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也难怪劳桑心会惊讶。 冉必之缓缓放下抱在怀中的手,脸色凝重,道:“他有些不对劲......未艾是谁?” 劳桑心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她从未听夜未央提起过这个名字。 另一侧,农秋音见了这种状况,心里也揪得紧,想了想,忽然道:“我好像听未央哥哥说过,他有个妹妹,叫未艾,已经死去很多年了。难道未央哥哥是太思念他妹妹,生了错觉?”她努了努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夜未央。 农秋音的声音不大,离她不远的劳桑心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莫名的有些吃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十年来,领主从未对自己讲过他的过去,与农秋音只相识了几个月,就毫无避讳地告诉了她,看来这个女子已经渐渐地占领了领主的心头。 “所谓天命,只不过是懦弱的人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夜未央十几招都打不中江才情,心底似是有些毛了,双掌出动,两股火球卷向了江才情,口中道:“我不信命!从不信命!” 江才情纵身一跃,躲过一个火球,继而一脚踢向另一个火球。只听得“扑哧”一声,火球被他的劲气踢的四分五散,撒在人群中。 一人被火苗砸中,似是全身被泼了油一般,“哄”的一下整个身体就着火了。那人一边惊叫一边在地上翻滚着,却怎么也扑不灭火焰,周围的人退的远远的惊恐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相救。 这时,忽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客栈着火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最先点燃废墟的火苗慢慢延伸,已烧向了飞龙引客栈。起初只是一点点火苗,到后来火势瞬间增大,红彤彤的火苗引得场中的温度都高了起来。 “快救火!行李还在里面!”有些住在飞龙引客栈的人急急忙忙的想上前去救火,还未靠近就却步了。只片刻的功夫,整个飞龙引客栈已燃烧了起来。 众人看得傻眼,“这是什么火?怎么会烧的这么快?”离客栈较近的人,纷纷向后退离。 江才情瞧着这场大火,心头一震,曾经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父亲!当年他亲眼目睹神机在一场大火中丧生,十几年了依然无法释怀,如今面对这熊熊大火,他再次崩溃。全身无力,瘫坐在地,身体都在颤抖,哪里还有一丝高手的气势。 劳桑心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夜未央两人,此时瞧见江才情的反常,一声惊呼:“不好,堂主又犯病了!”说完,朝两人奔了过去。 江才情的眼睛睁的老大,眼中看见的只有火焰,额头的火焰纹越发的鲜艳。正在这时,感觉头顶一道掌风袭来,心底大怒:该死!全部都该死! 撑在地上的手暗暗运功,猛地抬起,抵上迎来的一掌。对方掌中灼热的力道丝毫没有影响他,强劲的真气穿过手心直逼对方手臂的经脉,欲一招毁了对方的经骨。 然而,当他抬眼触到夜未央那张熟悉的脸时,不自觉的犹豫了,这张邪魅的脸和深邃的双眼,似曾相识…… “未央?”江才情眼皮一紧,终于清醒过来,他反手扣向夜未央的手腕,口中唤道:“未央,你醒醒。” 夜未央依旧是癫狂的状态,他一只手被缚,无法再施展武功,但身上凌厉的气息却丝毫不减。手中运功想褪去江才情的束缚,奈何江才情抓的紧紧的,他根本无法挣开,只得又腾出另一只手,一拳打向江才情的腰间。 江才情行动比他快,抬掌破去他拳中的劲气,并将另一只手也缚住,扣在夜未央身前,“未央,你清醒一下!” 夜未央不停地运功挣扎,口中道:“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江才情瞧见夜未央眼里的血丝更甚,体内的气息也有些紊乱,心下一惊,急忙腾出一手,迅速点向夜未央的颈间,后者当即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劳桑心刚好奔了过来,见状问道:“领主怎么呢?” 江才情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走火入魔了,我再帮他调理一下。”扶夜未央坐好,为他运功调息。 劳桑心低头看向地上的玉佩,晶莹透剔,毫无瑕疵,当是一块上等的好玉。这块玉她从未见过,因为夜未央一直贴身藏着,当日若不是水连环刚好查看他胸口的伤势,也不可能发现这块玉。领主竟然为了这块玉连性命也不顾了,显然在他心中,这块玉的主人对他很重要,是他的妹妹未艾的吗?劳桑心心里叹息,看来领主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弯腰捡起玉佩,挂在了夜未央脖子上。 飞龙引的这场大火烧得旺盛,一部分人望着这火生了怯,抱拳离开了,余下来的人,都是贪心较重的。劳桑心忽扭头看向南无诗,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躲躲藏藏的吗?南无诗!” “她就是南无诗吗?”众人纷纷看向脸色苍白的南无诗,每个人的眼里都虎视眈眈。 “老板娘就是南无诗?怎么容貌变了?”之前的南无诗有不少人都见过,此时瞧着这陌生的容颜,有些人心中不解。 劳桑心用剑指着南无诗,解释道:“各位武林同道,她就是身怀魔灵珠的南无诗!当初我的剑划伤了她的脸,所以她才去整了容。别以为换了张皮,就可以逍遥自在,我们一起擒下她,为武林除害!” 众人听了这话,各自举着刀剑朝南无诗冲了过去。南无诗步步后退,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已无路可逃。她看了一眼孟传情,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场大火,好一句为武林除害,今日,我南无诗就算葬身火海,也不会让你们得到魔灵珠!”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发光的珠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纵身跃进了火海中。 “无诗!”农牧夫一声惊呼,撒腿就想冲进火海中,农秋音急忙将他拉住,“爹爹,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她!”农牧夫的声音已嘶哑,低吼道。 “你为什么要救她?她是南无诗啊!你不是说她是我们天魔教的叛徒吗?” 农牧夫听了女儿的话,忽然冷静了下来,缓缓扭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农秋音,眼中尽是悲哀。他心里是恨着南无诗的,所以,当懂事的农秋音一遍一遍的问我为什么没有娘时,他没有将真相告诉她,而是说她的娘已经死了。 一次,农秋音无意间从他口中得知了南无诗这个名字,便问他:“南无诗是谁?” 他怀着憎恨的心情告诉她,“南无诗,她是天魔教的叛徒,是一个很坏很无情的人。” 他没想到,农秋音竟深深地记住了他的话,一直当南无诗是仇人。可怜的农儿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无诗是她的亲生母亲,母女两人居然到死都没有相认,这对农儿会不会太残忍了? 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冲进了火海,伴随着鄢商慈激烈的声音:“传情!”冲进去的,是刚刚醒过来的孟传情,他见南无诗跃进火海,脸色一变,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天啊!竟然真的有人不怕死,为了魔灵珠连命都不要了。”人群中有人道。 农牧夫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无诗果真没有白疼他。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盟主夫人 外面,有人担心着孟传情。 火海中,孟传情却是运功护体,四处寻找着南无诗的踪影。他坚信南无诗不可能那么快死去,一边躲着猛烈的火势,一边喊道:“南无诗,你出来!你根本就没有魔灵珠,为什么要自寻死路!”魔灵珠她早就交给自己了,为何还要欺骗众人?为什么不逃?她真的就甘心去死吗?心底一连串的疑问。 火海中除了燃烧物噼里啪啦的声音,根本没有多余的声音。孟传情又唤了几句,见无人应答,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心里隐隐有些痛。难道她已经断气了吗?他缓缓转身,正想离开,忽听南无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小孟,记得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可以坚强的走下去......”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无声。 孟传情望着火海中的一个方向,张口说了一句话,眼眸流转,不再留恋,纵身离开。南无诗的身影在深处忽现,仿佛听见了孟传情的那一句“南姑姑”,笑容在火海中湮灭...... 鄢商慈,桑幼忧,几个牵挂孟传情的人在火海外面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叫的撕心裂肺。桑幼忧几乎当场流下了眼泪,若非有桑俊拉着她,怕是早已冲了进去。鄢商慈虽是叫着孟传情的名字,心里却有些不解,“不是魔灵珠,传情不是为了魔灵珠跳了进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她非常清楚,南无诗手中的珠子是假的,真正的魔灵珠她早就给传情了。 正想着,孟传情的身影忽出现在了眼前,他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都被烤焦了。鄢商慈飞快地奔了过去,抱住了孟传情,“传情,你怎么那么傻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孟传情反手将她揽住,眼中闪过的一丝无人发觉苦痛。 “小公子可是拿到魔灵珠了?”见孟传情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不少人上前打断拥抱的两人,质问着,连孟凡尘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孟传情松开鄢商慈,道:“我没有拿魔灵珠,它和南无诗一起化为焦土了。”南无诗的心思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带着假的魔灵珠葬身火海,就不会再有人为争抢魔灵珠而打的头破血流了,这也是在间接地保护自己。这份心意,他不能辜负。 在场之人根本就没几个相信孟传情的话,一人对孟凡尘道:“孟庄主,这可是你授意的?你们武林庄已经是武林第一大庄,何必同我们抢食?” 孟凡尘脸色不善,问孟传情:“你真没拿?”此话是为身后众人问的,也是为自己而问。 孟传情淡淡道:“没有。”他怎么会不明白孟凡尘的心思,懒得跟他多说。 “怎么可能没拿?他拼死冲进去,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是呀!是呀!一定是他想独吞!”众人又开始叫嚣道。 孟传情瞧着那些人的嘴脸,心中只有冷笑,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你们想怎么样?” “除非让我们搜身!” “没错!搜身!”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朝孟传情涌了过去。如今的魔灵珠就是一颗烫手山芋,谁拿了它,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遭整个江湖人的围堵。 孟传情眼眸深沉,心想:看来是免不了一战了。暗自将鄢商慈拉向身后,运功防备。这时,忽听场外有箫声传来,清幽婉转,似是丽人塌车而来,梵音不绝,没入人心。 众人都扭头看向箫声传来的方向,只见大街上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身后有帘子挡着,看不清车里的人。 吹箫的正是马车里的人,众人听这箫声清丽,婉转悠扬,似幽谷山泉叮咚敲石,似千倾湖水波光潋滟,似塞外佳人舞月而来。苍凉中透着几许洒脱,洒脱中又透着几许无奈,让人不禁联想到看破红尘隐世不出的智者。匆匆离去,蓦然回首,断肠百味,苦楚自知。听的人几乎都痴了,忘却了所有的恩怨情仇,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孟传情听了这熟悉的曲子,心头莫名一震,感觉很不舒服。这首曲子他也曾听神女传人吹奏过,当时他并没有觉得哪里反常,可如今马车里的人吹奏的曲子,让他心头莫名的有些怨恨。他紧紧地握着鄢商慈的手,想借此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 忽然,箫声变得激烈起来,高昂刺耳,一片肃杀之气在场中环绕,孟传情胸口一震,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传情!”鄢商慈被吓到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倒下了?将人扶着坐下,靠在自己肩头,细心看着。 孟凡尘见状,赶忙上前查看,发觉他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心中奇怪:他的身体怎么好像很差?他眼睛在孟传情身上扫了扫,正欲伸手去搜时,迎上了鄢商慈冰冷的目光,“你为什不相信他?他是不可能拿魔灵珠的!” 孟凡尘道:“把他交给我。”鄢商慈紧紧地抱着孟传情,丝毫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孟凡尘眼神一变,忽然伸手点了鄢商慈的穴道,从她怀中将孟传情夺了过来。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没发现什么东西,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看来,他真的没有拿,那他为什么拼死冲进火海,他在客栈住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与南无诗相识了,南无诗诡计多端,会不会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孟凡尘越想越心惊,他一直不知道,孟传情竟然与南无诗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南无诗的聪明才智,难保不对传情起疑心,她会不会已经将当年的一切告诉他了? 孟凡尘扭头看向秋双心,见她没什么反常之处,而孟传情也并没有与她相认,心中松了一口气。当年他策划抱走了秋双心的孩子,原本以为天魔教会因此大乱,秋双心和楼仲丛会痛不欲生。没想到楼仲丛失去了踪迹,而秋双心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丢失一样,依然活得自在。后来,南无诗叛教事件轰动江湖,那时,他就猜测这一切可能又是那个碍眼的女人搞的鬼。 南无诗流落江湖之后,不少人为了魔灵珠都在追杀她,其中也有自己暗中派去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最终都被南无诗解决了。日子久了,他就懒得去管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孟传情吸引走了。只要看着孟传情,他就会想起楼仲丛和秋双心,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往。对楼仲丛的恨一天天的增加,对孟传情的爱就一天天的减少,得到后来,他完全将孟传情当成楼仲丛,去虐,去算计,当木偶一样操纵着。 孟传情因为盗墓事件暴露了本性,为他敲了警钟。为防止孟传情脱离了自己的棋盘,他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去报复他。他要让孟传情身败名裂,人爱两空,永远的活在世人的唾骂之中。 想来南无诗并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孟传情,那么自她葬身火海后,这一切都将会成为秘密。孟凡尘望着孟传情的脸,心中冷笑,我绝不会让你逃脱我的掌控。他看向夏星辰,道:“你的机关呢?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去。” 夏星辰慢慢走了过来,十指微动,用机关缚住了孟传情的双手。孟凡尘又看向孟传闻,道:“把他给我看好,谁也不能私自放了他。”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听一人叹道:“好难听的曲子。”叹息声空灵回转,穿透箫声,话中仿佛带着几许嘲讽。 听了这话,无数颗脑袋又齐刷刷地望向说话的人,劳桑心和冉必之望了望那人,忽又看向孟传情,心中哭笑不得:这两人怎么回事?一个倒下了,一个赶紧爬起来,接二连三,仿佛约好了一般。 夜未央坐在地上,拿起胸前的玉佩看了看,又塞进衣服里面,抬眸看向马车,扬声道:“好一曲玉箫魂,霍夫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箫声戛然而止,柔和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你是谁?” 闻宗萱坐在马车里,虽有帘子挡着,但眼前的一切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人不但知道自己所奏的曲子名称,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霍春秋喜冲冲地奔向马车,道:“娘,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桑心的大哥。” 闻宗萱静了静,扬声道:“武陵镇是一块福地,多年来一直安稳如常,从未有过任何纷争。不想大家竟然为了一己私欲,齐聚于此,破坏了这里的安宁。我想,如果盟主尚在的话,一定不愿看到今天这种局面。”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扬起刀问道:“你说的是哪个盟主?”话刚落音,就被另一个抢口道:“废话!当然是别应天别盟主了!这武林中,我只服他一人!”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低下了头,暗暗沉思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别应天就是神,无论是声誉还是武功或是品行,都让人由衷的佩服。别应天失踪之后,江湖乱成了一锅粥,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就趁乱自立盟主,正如韩令风一般。韩令风虽成了盟主,却并没有多少人信服,反而因为夺了别应天盟主的称号遭到了江湖人的嫌弃。在他们眼中,有资格做武林盟主的,仅别应天一人而已,其他任何人做了盟主,都是对这两个字的亵渎。 闻宗萱道:“是的,应天盟主在世时,一直期盼着武林和平,还一心努力摒除正邪不两立的观念,与天魔教友好相处。今日,你们却在此为难于天魔教之人,让他的辛苦付与东流,简直让他寒心。” 闻宗萱的语气,颇有遗憾的意味,听得在场之人深感愧疚,纷纷低头沉思起来。这时,忽听夜未央道:“盟主夫人好一番言论,着实令人佩服,但不知你另嫁他人,携子改姓,别应天是否会寒心?” “难道车里的人竟是盟主夫人?”众人哗然,一脸震惊地看向马车。昔日,盟主夫人同天魔教的教主夫人在武陵山决战,轰动江湖,自那之后她就失去了踪迹,没想到竟然隐迹在这武陵镇中。 马车里,闻宗萱怔住了,一双清幽的眼眸不由得再次打量着夜未央。见那人依然懒散地坐在地上,手指不停的敲着膝盖,眼神深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自身上散发出来,教人不敢小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正想的出神,忽听马车外有人问道:“是你吗?”声音有些颤抖,显然问话的人有些激动。 闻宗萱抬头看向帘外的秋双心,心里微微讶异,竟然也变了这么多?自当年武陵山一战别后,她和她已经十几年未见过了,时光将这两个同时失去丈夫的人折磨的满脸沧桑。岁月匆匆而去,留不住的是青春,忘不掉的是回忆,她们谁都无法逃脱过去。 秋双心站在马车外,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就在刚刚,她亲眼目睹南无诗葬身火海,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解释,没有回头,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心底无比悲痛。视仲丛如生命的无诗为什么会选择背叛天魔教?十几年了,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想明白,所以才奔赴飞龙引,只为了听她一句解释,然而,她却带着这个秘密,随着这场大火永远的消失了。 南无诗的消失,让秋双心的心沉了下去,千里迢迢地赶来飞龙引,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两个亲人。莫大的悲痛让她再次心生绝望,这时,闻宗萱却现身了,故人勾起了她过往的回忆,便忍不住上前相见。 秋双心望着愣在马车另一侧的霍春秋,对闻宗萱道:“难怪我觉得这个孩子很眼熟,原来竟是你的儿子,他就是你和别应天的孩子吧?”心里一酸,看着别人的孩子,不禁又想起了已逝去的楼郁殊。 马车里,闻宗萱看了一眼霍春秋,微微点头道:“他已经十九岁了,是应天与我成亲时的年龄。” “真是盟主夫人?” “这孩子难道就是应天盟主的后人,这么说他满月时我还去喝过酒呢。” “盟主有后了,武林之福啊!”众人听了闻宗萱的话,又是一阵轰动,纷纷议论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曲终人散 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霍春秋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当年才两岁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身份。此时听秋双心和众人说起,自己的父亲是前任武林盟主,受尽江湖人的爱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心里恍恍惚惚明白了闻宗萱的苦心。 瞧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霍春秋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尊敬和好奇,每个人都是一副寄予厚望的表情。他们这样看自己,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别应天的儿子吧。 闻宗萱将儿子沉重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没有管他,只是看向一众武林人士,缓缓道:“当年,应天和楼教主一战,神秘失踪,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出现。但我始终相信,应天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从未抛弃过这个江湖,未曾抛弃过你们。” 她看了一眼秋双心,又道:“同样,我也相信,楼教主也还活着,他们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一直看着我们。应天他和楼教主一直很要好,从未想过为难于天魔教,所以,我希望今日大家能放下过往的恩怨,与天魔教冰释前嫌。” 众人沉默许久,忽听一人道:“他们哪里要好了?如果真要好他们就不会决战,就不会失踪,说不定正是楼仲丛暗害了盟主。” “没错!盟主剿灭了秘穴宫和灸泠门,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天魔教。楼仲丛一定是早想到了,所以才耍诡计约战盟主,然后将他暗害了。”众人又跟着起哄。 秋双心和闻宗萱一同看向说话的那人,见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他的眼眶微红,道:“盟主当年对我有恩,救了我全家人的性命,可惜我不能亲手为他报仇。”他抬头,愤恨的眼神看向秋双心,“天魔教的人都该死,是他们害得盟主失踪,他们是罪魁祸首!” 闻宗萱突然扬声道:“诸位,你们误会了。应天和楼教主的决战,并非是江湖恩怨,只是个人武功的切磋,他们惺惺相惜,都对对方的武学修为极为佩服,所以才会约战。” 众人有些不相信,眼神迷惑的看着马车方向,这时,忽听秋双心道:“仲丛确实与我说过,应天盟主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散漫却不傲慢,为人洒脱大方,品行出众,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他从未当应天盟主是敌人,何来暗害一说。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悲凉道:“仲丛也失踪了十多年,若真是暗害,岂会傻得把自己赔进去。” 闻宗萱接着道:“事实上,当年那场决战,是应天先找上楼教主的。应天因为楼教主和邪帝衣笑臣一战,对天魔神功钦佩不已,所以才会提出决战。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真是这样吗?”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孟凡尘听闻宗萱提起过往的自己,心中更是不好受,当年的那一场决战,可谓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他平生引以为傲的七夜明珠竟然抵不过天魔神功,这正是他憎恨楼仲丛的原因之一。见在场之人已有不少人退出离开了,心中暗自打算,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他们对楼仲丛的恨意就这么消了。 与孟凡尘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夜未央。他见闻宗萱几句话就解了众人和天魔教的恩怨,心中除了佩服闻宗萱外,更有的是暗讽。好一个盟主夫人,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丝毫未减,不过,可不能就这样如了你的意。 他想了想,突然抢在孟凡尘前面开口道:“盟主夫人确信你不是在为楼仲丛开脱吗?据我所知,你未嫁人以前是灸泠门的小魔女。别应天可是灭了你满门的仇人,你真能大度到能与仇人同床共枕?” 夜未央一句话,再次令众人哗然,纷纷扭头看向了他。 闻宗萱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这时,听秋双心道:“我相信她可以。当年别应天也灭了我秘穴宫,我们都可以冰释前嫌,她又为何不可?都说时间是化解一切恩怨情仇的武器,或许百年前,天魔教真的有对不起这个江湖的地方,然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还是放不开?大家想想,仲丛在任教主期间,可曾为难过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众人再次低下了头,无言以对,不得不说,秋双心说的很有道理。或许是百年前,宁仇渊率领的天魔教对江湖人的影响太大了,如今的人都对天魔教这个名字有着深深的惧意。这场恩怨情仇,无人在百年前亲身经历,却都甘愿在百年后深陷其中,彼此迷失。 夜未央站起身,看着又一批人离去,心中暗自琢磨:神女传人曾观星算命,预言楼仲丛和别应天还活着,她的话不会有假。本想借助这场轰动江湖的武林盛世引出这两人,却至今未见他们现身,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阻碍了他们,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到消息,否则,与南无诗感情极为深厚的楼仲丛,怎么可能任她处于危险之中?如今南无诗和楼郁疏已死,天魔教已是人丁凋零,不足畏惧,看来只得另想办法找出楼仲丛了。 夜未央想着,看向一旁的劳桑心,道:“先撤吧!” 江才情当即脸色一变,“未央,为什么要撤?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三人!”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夜未央身上,此时夜未央已恢复如常,杀人当然还是要继续。 夜未央淡淡道:“这个时候杀他们也没什么意义了,小白,我早就跟你说过,若要铲除天魔教,必须要将其连根拔起,断其血脉。如今楼仲丛尚未现身,就算杀了其他人,他一样可以重振天魔教。” 江才情有些迟疑,“那就先杀了他们,等楼仲丛出来了,再杀了楼仲丛不行么?” 夜未央低声道:“如同别应天是正道武林人士的灵魂一样,楼仲丛也是魔教的支柱,在楼仲丛未现身以前,任何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所谓血脉,就是不能让楼仲丛留后,虽然楼郁殊已死,但谁也不敢保证,楼仲丛没有其他后人,若是他有后人在其他地方东山再起,天魔教就不可能彻底铲除。我们再找时机逼他现身吧,我有预感,很快就能跟他见面了。” 江才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夜未央说的太深奥了,他完全不理解。不过,他向来对夜未央信任有加,也就没多问了。夜未央瞧见场上已经没多少人了,零零星星的都已散去,那方商羽落和庄伏楼水连环站在一起,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似是夜未央方才说的话全都听见了,她望着那人,若有所思。 夜未央眼角轻笑,道:“都走了,商掌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商羽落笑道:“我想看看你还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夜未央道:“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邪恶。” 商羽落眼角含笑,淡淡道:“本身就邪恶,何须别人想?”未等夜未央反击,转身看向庄伏楼,道:“诸位,告辞了,后会有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夜未央,带着飞花离开。 夜未央神色不变,心中却暗叹,这商羽落还真不容易征服。瞧见武林庄一行人还停留在那里,一家人都围着昏迷孟传情,脸色不一,遂问劳桑心:“那小子怎么回事?” 劳桑心道:“他冲进火海去救南无诗,出来后就晕倒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夜未央有些不解,道:“你们刚才说南无诗已经葬身火海了,这火又是怎么来的?”他揉着太阳穴,皱眉道:“我貌似丢失了一段记忆,这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走火入魔期间发生的事,他是完全不记得了。醒来后,他首先听到的就是闻宗萱的曲子,曲子虽然优美动听,对于刚刚醒过来的他来说,却是极其刺耳的,所以忍不住嘲讽了一番。之后,他注意到了燃烧着的飞龙引,就问了劳桑心,劳桑心以为他记得中间的事,就一句话带过,“南无诗葬身火海了。”饶是他再聪明,也猜不透这经过。 劳桑心和冉必之一同看向夜未央,异口同声道:“火是你放的!” 夜未央一愣,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试着运了一下功,发觉根本无法提气,扭头看向两人,“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到底怎么回事?”武功根本就没有恢复嘛,又怎么可能使用烈焰灼?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没有将他走火入魔的事说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在夜未央的心中,夜未艾也许是他的禁忌,一旦提起,可能又是一场风波。劳桑心想了想,道:“堂主伤了你之后,就一直专心给你疗伤,南无诗想趁机杀你,是堂主借你之手放了这火,所以,跟你放的没什么区别。” 夜未央眼神微变,看着闻宗萱的马车,忽然道:“六日,是霍夫人救了你吧?”这辆马车车轮跟镇外树林里的车印吻合。 劳桑心沉默片刻,道:“是,她为了救我,耗尽了一身功力。”抬眸看向马车方向,刚好迎上了霍春秋的目光。霍春秋对她笑了笑,跳上马车,缓缓离去。 这方,孟凡尘瞧了一眼天际,对孟传闻道:“天快要黑了,今晚我们先在这镇上住下吧,明日赶路回武林庄。星辰,传闻,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他,不能再让他给我跑了。” 夏星辰冷哼一声,道:“我的机关,他是挣不开的。”密室里的事,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心里对这个少年还是有些喜欢的,所以,机关缚的不是很紧。 孟凡尘伸手解开了鄢商慈的穴道,后者连看也没有看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孟传闻背上的人。几人带着孟传情,去金山客栈投宿去了。 “领主。”劳桑心看着几人离去,对夜未央道:“南无诗是带着魔灵珠跳进火海的,孟传情进去救她,可能已经拿到了魔灵珠。” 夜未央想了想,突然笑了,道:“倘若真是魔灵珠,南无诗才舍不得带进火海,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她,所以,真的魔灵珠一定还藏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他顿了顿,又道:“区区魔灵珠,有什么好稀罕的,重阳珠和烈焰珠曾经在我手上也只是睡觉而已。” “原来,另外两颗珠子竟然在你手上?”冉必之真心觉得这人的运气忒好,人人都想抢夺的四大神珠,他一个人就霸了两个。 夜未央轻笑道:“你们以为烈焰灼是用什么练成的?”只有拥有烈焰珠的人,才能够练成烈焰灼。 劳桑心忽然道:“他们说集齐四大神珠就可以提升武功修为,不知此法能不能恢复领主的武功?” 夜未央道:“这种希望渺茫的事,还是不要想了,找家客栈休息吧,我累的很。” 江才情叫住了他,“未央,这个方法你不试试吗?” 夜未央头也不回,边走边道:“你傻了是吧,重阳珠我早就给了水柏苍了,现在不知道落谁手上了。”江才情愣了愣,这才想起,当年夜未央的确用一颗珠子跟水柏苍换了几粒傀儡虫。 另一方,水连环听见了夜未央的话,心底有些震惊,果真是他,为什么他总能和父亲扯上关系? 劳桑心听了夜未央的话,不禁有些失望,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也好,如果他一直没有恢复武功的话,我便可以一直守着他。想了想,她快步跟上夜未央,刚走了几步,眼角瞥见一个碍眼的人,他低着头正准备离开。 “韩令风!你往哪里去!”劳桑心咬牙恨声道,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猛然抽剑刺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个世界的人 劳桑心剑中带着强烈的劲气,身影如梭,穿过人群,刺向措不及防的韩令风,口中道:“当日你没有杀死我,今天便是你的末日,受死吧!”如大雁般的身体嗖的一声已落在韩令风身前,冷眸如星,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 韩令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胸口的剑,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听见劳桑心的声音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离去,然而身体刚有所动作,胸口便传来一阵刺痛。 夜未央缓缓走了过来,含笑看着他,“早说过六日会杀了你,你不信,偏要冒险来凑这热闹。” 聪明一点的人,是绝对不会带伤出现在仇人面前,而是找个地方安静疗养,择日再战。这个人,蠢得没话说。 劳桑心拔剑,剑身依然未沾一滴血,韩令风的胸口却血流不止。他捂着胸口,看向四周,每个人都一脸淡然,仿佛路人一般,无人在乎他的生死。不由地悲怆一笑,叹道:“江湖,这就是江湖啊,冷漠,无情......”身体慢慢倒下,眼中透着不甘和落寞。 夜未央轻哼一声,道:“没有麦长风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是。”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韩令风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他早就被江湖人遗忘了。没胆识,没度量,又没头脑,这样的人,是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 夜未央一句话,成功地让韩令风翻了白眼,一口气抽不上来,含怨离去了。夜未央不禁摇摇头,连这点刺激也经受不起,何谈大事? 正想着,忽见庄伏楼冲了过来,蹲在韩令风身边,替他合上眼睛,抬头看向劳桑心,“你何必要杀他?” 劳桑心淡淡道:“与你无关。” 庄伏楼站起身,道:“我们已经杀了他儿子,他心里已经不好受了,你又何其忍心断送了他的性命?” 劳桑心道:“你不觉得,我让他跟自己的儿子团聚,是一种功德吗?” 庄伏楼哑然,又听劳桑心道:“不理解是吗?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你别再管我的事了。”收剑,转身,不再看他。以立场直接拒绝了庄伏楼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干脆。 夜未央瞧着两人,打着圆场,“行了,天黑了,都散了吧。”看了一眼已化为废墟的飞龙引,道:“看来,我们得去霍家的客栈投宿了。”率先向金山客栈走去,劳桑心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只追随身前的人。 冉必之和江才情也跟了过来。冉必之怀抱陌阳刀,啧啧了一声,对劳桑心道:“你的功力似乎长进了不少,就算韩令风受了伤,也不可能连你一剑都躲不开。” 劳桑心没有说话,却听夜未央道:“闻宗萱不仅是灸泠门的弟子,武功还尽得别应天真传,她的功力,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高手。六日得她一部分功力,对提升剑术大有帮助。” “这下子,你可欠了霍春秋不少人情。”冉必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庄伏楼看着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隐隐生痛,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靠近她?难道真的要跟她一样,肆意的杀人吗? 水连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走上前劝道:“师兄,她说的没错,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看开一点吧。”心道: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她的心里也许藏着别的人,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走进她的心里。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农牧夫发现农秋音有些闷闷不乐,遂问道:“农儿,你是在想夜未央吗?” 农秋音点点头,道:“未央哥哥要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去了吗?” 农牧夫道:“既然你舍不得他,那就将他一起带回天魔教吧。”他看着女儿,一脸笑意。 农秋音抬眼看向农牧夫,眼睛眨了眨,又听他道:“他应该是去金山客栈投宿了,今晚我们也住那里,你找个机会用慑心术控制了他,明天我们好带他回天魔教。” 农秋音喜上眉梢,微微点头。农牧夫似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如果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的话,就绝对不能心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当晚,金山客栈人满为患,后去的连房都订不到了,霍嫣华大发善心,让一些人睡在大厅里。忙了一晚上,客栈终于清净下来,她这才和明溪驾车返回霍府。 夜未央自进了金山客栈以后,就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尤其当江才情离他稍微远些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似火一般灼热,盯得他心里发虚。他四处瞅了瞅,终于在一处拐角发现了农秋音,她偷偷地看着自己,似是在看猎物一般,目光深沉,让人不敢直视,他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还没放弃啊? 在飞龙引客栈前,他挑起了众人和天魔教之间的矛盾,农儿可是亲眼所见,就算她不恨自己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黏上来。夜未央不禁在心里猜测:难道又是农牧夫唆使的?倘若真是他唆使的,农儿必然要对我施展摄心术,迟迟不敢行动,想必是惧怕小白。见农秋音脚步动了,夜未央心里一慌,急忙追上江才情,随他一起进了房。 江才情发觉农秋音一直跟着自己,便想出去解决她,夜未央却拉住了他,低声道:“听我说,我有一计,需要你的配合,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不能坏事。”当即在江才情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当晚,农秋音一直在夜未央的房门外溜达,而屋里,有江才情守着,夜未央安心的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明,夜未央醒来发觉农秋音已经离开了,赶紧起床收拾一番,和江才情一起下楼去吃早饭。劳桑心和冉必之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四人坐在一起吃着。 刚动了两口,就见农秋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精神焕发,想必也是刚刚洗漱罢,她在一处空桌坐下,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夜未央。 冉必之见夜未央若无其事淡定地喝着粥,道:“真不理她?这眼神,似乎觉得我们很碍眼。”如果领主不是身边围满了人,那丫头早就过来了。 夜未央抬眼看向他,片刻后,认真地道:“的确很碍眼,得先把你们打发了。” 冉必之和劳桑心一愣,又听夜未央道:“你们两个先回糊涂堂吧,我和小白还有事要办。” 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有多问,“是。” 劳桑心和冉必之匆匆吃完了早饭,正准备离开时,霍春秋驾着马车过来了。他将一封信递给劳桑心,道:“我娘给你的。” 劳桑心满脸疑惑,拆开了信,信中的内容大致是霍夫人请她去府里作客。她愣了愣,看向一旁的夜未央。 夜未央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做主。”刚说完,霍春秋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我娘给你的。” “咦?”夜未央有些意外,“我竟然也有?”拆开看了看,脸上笑意更甚,斜眼偷偷瞧了瞧劳桑心手中的信,内容居然差不多,都是邀请作客的,不过,字迹还是有些区别的。他轻笑一声,心道:“模仿的还挺像的。” 他手中的这封信,显然是霍春秋模仿霍夫人的笔迹伪造的,不管霍春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不能当面拆穿。正好他可以借这个机会拜访一下盟主夫人。 “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夜未央爽快地回复霍春秋,又看向冉必之,道:“既然如此,必之,你就一个人先回去吧,堂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冉必之点了点头,抱着陌阳刀施施然地走了。 “小白,你在客栈等我吧,我和六日去拜访一下霍夫人,很快就回来,别忘了我说的话。”夜未央又对江才情道。 江才情沉着脸道:“你真的没事?” 夜未央道:“放心,有六日跟着我。”看了一眼远处的农秋音,钻进了马车,缓缓而去。 农牧夫瞧见马车远去,自农秋音身后出现,道:“农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去霍府做客没让那个小白跟着,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在他从霍府返回的途中控制他。” 农秋音点点头,和秋双心一起,三人离开了金山客栈。 霍春秋驾着马车一路向霍府而去,经过一家成衣铺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拉着夜未央进了铺子。 夜未央有些不满,皱眉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换衣服,我这身挺好的。”如同江才情钟爱白色一样,他对黑色同样很执着,自离家之后,他几乎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霍春秋说他衣服的料子不好,而且黑色显得有些病态,非让他换一身。 霍春秋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去我家做客总要穿的体面一点嘛。”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爹喜欢富贵公子吧,穿得这么寒酸,他怎么可能正眼瞧你,更不用说让妹妹跟你在一起了。 “那为什么六日可以不用换?”夜未央岂会不明白霍春秋那点小心思,眉毛一挑,故意问道。 “她那身挺好的,我娘很喜欢。”霍春秋说着,招来掌柜,吩咐道:“刘叔,给这位公子找件合适的衣服,要华丽一点。” 这间成衣铺也是霍家的产业,刘叔自是不敢怠慢,上下打量了夜未央几眼,精挑细选了一阵子,拿出一件华丽的袍子。夜未央瞧着袍子金灿灿的,上面绣的金线刺眼的紧,各种图案绘在袖子上,像极了壁画,越看眼睛越痛。当下就绷紧了脸,问道:“能不能换一件?”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东西。 刘叔笑道:“您随意挑。” 夜未央溜达了两圈,发现这铺子里的衣服都华丽的不像样,没一件能入得他眼。他摇摇头,对霍春秋道:“等着,我去别处找找。”说完一个人出了铺子,在大街上晃悠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霍春秋不解地看着劳桑心,问:“他怎么呢?这衣服挺好的啊!料子也是上乘的。”拿过刘叔手里的衣服摸着。 劳桑心道:“你以为他会在乎这些华丽的东西吗?他身上的银票,足以买下十件这样的衣服,他就是这样,除了珍视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两人在铺子里等了一会儿,忽见门外大街上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缓步而来,他手中持着折扇,面带温柔的笑意,在行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向店里走来。白衣公子黑发被束起,一身纯白衣衫,无任何点缀,衬上他眉间的笑意,活像一个刚入尘世的天仙,引得身旁经过的女子频频尖叫,自是被其容颜惊艳到了。 “领主?”劳桑心和霍春秋几乎愣在了当场,就连掌柜刘叔也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是鬼魅般的人物,换了身衣服就完全变了个样,满面春风般的笑意,看得人都不由得醉了。这从魔鬼到天仙的转变,还真是吓到了不少人。 夜未央挥开扇子扇着风,看着霍春秋,笑道:“怎么样?这一身,你爹没什么话说吧?” “啊?”霍春秋一愣,“你知道啊?”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夜未央笑笑,道:“我们走吧。” 三人没再耽误时间,直接去了霍府。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慑心 进府之后,霍春秋领着两人穿过一个长亭,到达客厅。 客厅里,霍金山坐于上方主位,闻宗萱却没有与其平座,而是坐在下首左侧的椅子上,霍嫣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坐在闻宗萱旁边,并时不时的朝大门望去。瞧见三人进来后,霍嫣华愣了一下,显然也被夜未央的装扮惊到了。 “爹,娘,我把客人带过来了。”霍春秋站在中间道。 霍金山一脸笑意,招呼夜未央和劳桑心坐下,并吩咐下人上茶。闻宗萱却在此时开口,看着对面座位的夜未央,道:“这位,我似乎没有请吧?不请自来,乃厚颜无耻之人所为,你是来讨骂的吗?” 夜未央轻摇折扇,笑道:“霍公子的一番好意,在下自是不能辜负,而且,夫人早晚要请我,不请自来,也免得浪费了你的一番口舌。” 闻宗萱眼神一变,抓起桌上的茶杯,道:“请喝茶。”茶杯如同暗器一般,直接射向夜未央。夜未央却是神色不变,依旧悠然地摇着折扇,眼见茶杯已射向他的面门,一只手快速地伸了过来,替他接下了茶杯。 闻宗萱望向劳桑心,见她将杯盖揭开,递给了夜未央,眼神一紧,肯定道:“你们不是兄妹。” 夜未央喝着茶,道:“夫人高见,六日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你想让她进霍家的门,岂能不经过我的同意?” 闻宗萱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儿春秋非常中意这位姑娘,想和她结个亲,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没等对面两人回答,她自顾道:“如果两位同意的话,改天我就带人上门提亲。” 夜未央直接点破她的意图,“夫人其实是想知道我们住哪里,是何门派组织吧?”在闻宗萱惊讶的表情中,他又笑道:“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考虑,到时自然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劳桑心讶异地看着夜未央,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打算让自己嫁给霍春秋?这时,又听夜未央道:“不过我心底有一个疑问,想请夫人解答一二。听闻夫人当年和秋双心一战两败俱伤,原因是第三者插入,不知夫人可知那人是谁?” 闻宗萱想了想,道:“想不到你也对这件事感兴趣,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了,不会再有人记得了。当年,我和秋姐姐正战的不可开交,不知是谁在山下点燃了火药,引发了大爆炸。当时,我们根本连那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夜未央道:“或许那人要炸的是尊夫和楼仲丛,你们两人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他思索了片刻,忽然起身道:“夫人,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夜未央带着劳桑心匆匆离开了霍府。劳桑心一直不解他此行的目的,行了一段路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领主,你为什么要问闻宗萱那些话?” 夜未央耐心解释道:“如果十几年前的决战中深藏着阴谋的话,我们必须先解开谜底,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对付天魔教。从闻宗萱的话中,可以肯定,那场爆炸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我相信,南无诗的叛教跟那场决战有着密切的联系,如今南无诗已死,我们要解开这个谜底,就只能从农牧夫和秋双心身上下手了。” 劳桑心问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夜未央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随必之回糊涂堂吧,我一个人去金山客栈找小白。” 纵然有些不放心,劳桑心还是领命离去。夜未央一个人返回金山客栈,行至一个路口时,不意外地看见前面站了三个人,农秋音和农牧夫以及抱着魔音琴的秋双心。他故作不解,问道:“农儿,你们怎么在这里?”说话间,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一副准备逃走的架势。 农秋音先是为他的白衣装扮愣神了片刻,见他转身似要溜走,身影一闪,挡在前面,“未央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夜未央只是看着她,笑着没有说话,这时听得农牧夫大叫一声:“农儿!” 农秋音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未央哥哥,你不是说要陪我去天魔教吗?现在就跟我一起走吧。”说话的同时,手中暗暗运功,施展起摄心术。 夜未央瞧着她的动作,脚步慢慢后退,口中道:“农儿,我答应你了,当然不会反悔,你别这样。”身后却被农牧夫和秋双心挡住,无路可逃。他的眼睛猛然迎上了农秋音的双眼,当即就安静了下来,只见脸上表情反复变幻,眼神也变幻不定。 农牧夫瞧着心惊,这人的定力还真是高深。正想着,却见农秋音放开了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夜未央,“爹爹,我成功了。” 农牧夫心中有些怀疑,盯着夜未央看了一会儿,道:“我得试探他一下。”手掌运功,一掌劈了过去。 “爹爹!”农秋音一声惊呼,挡在了夜未央前面,“你不可以杀他。” “农儿,我没有要杀他,我只是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你控制了。” 农秋音眼睛一瞪,道:“你休想骗我,你刚才明明有了杀气。”她将夜未央紧紧的护在身后,“不许你再靠近未央哥哥。” 农牧夫无奈,放下手掌,道:“好吧,既然你不让我碰他,你就自己试探他一下,这家伙狡猾的很,我们必须保证他百分百的被我们控制。” “好。”农秋音点头,“要怎么试探?” 农牧夫道:“先问问他的出生来历。” 农秋音转身看向夜未央,问道:“未央哥哥,你说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吗?” 夜未央面无表情地道:“父亲,没见过;母亲,夜环;妹妹,夜未艾。我从家里来。” 农秋音愣了愣,听农牧夫道:“夜环?这名字怎么没听说过,莫非不是江湖中人?”想了想,对农秋音道:“农儿,你再问问他师承何门,武功是谁传的?”被摄心术控制的人,只听主人的问话。 农秋音照样问了,听夜未央道:“无师,自通。” 秋双心讶异道:“没有师父教,也可以学得这样一身高深的武功?” 农牧夫道:“这人才智非凡,也不是没可能。”他看向街头一对夫妻,又对农秋音低语了几句,农秋音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农牧夫道:“你未央哥哥可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去试探他。你想想,万一他没有被完全控制,半路上跑了怎么办?” 农秋音看了夜未央一眼,像是下定决心,将农牧夫的话对他说了。只见夜未央几步走到街头那对夫妻身边,正大光明地摸了一下那女的胸口。 女人一声尖叫:“色狼!”顿时,街上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夜未央。男人一声爆喝,抽出摊位上的一根木棒,一棒打在夜未央头上:“敢摸我媳妇,找死是吧!” “打色狼了!”街上一些热心肠的人见状,纷纷上前对夜未央拳打脚踢。夜未央没有武功,无力反抗,只得抱着头蹲在地上,任人暴打。 农秋音看着不忍,上前替夜未央解了围,拍了拍他衣服上的脚印,心里难过极了。刚刚还是白衣翩翩的佳公子,这会儿变得灰头土脸的,狼狈极了。不过,农牧夫并没打算罢手,接着又对农秋音道:“农儿,这样是试探不出来的,你得想一个他最不擅长的问题来考验他。” “未央哥哥最不擅长的?”农秋音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未央哥哥不会跳舞,我让他跳舞好不好?” 夜未央当真在大街上扭了起来,他不会跳舞,扭得姿势异常难看,路上的行人见了都纷纷停了下来看着他,哄笑连连。农秋音起初还有些高兴,一直拍手叫好,到后来见许多人都在嘲笑夜未央,终究有些不忍,赶紧让夜未央停了下来。 “被摄心术控制的人,就算再不可能完成的事,也会拼命去完成,哪怕是死都不能反抗,看来他是真的被控制了。”秋双心看着夜未央跳舞的姿势,也有些好笑。 农秋音异常高兴,道:“爹爹,你看,未央哥哥是真的被控制了,这样,他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天魔教了。”她的眼中,满是笑意,拉着夜未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无比甜蜜。夜未央却始终呆呆地站着,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农牧夫望着甜蜜的两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秋双心见他眉头紧锁,便问道:“师兄,你还在怀疑他吗?” 农牧夫道:“这个人不除,我心底难安。而且,无诗也是因为他才......” 秋双心怔了怔,道:“无诗,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师兄一直都比她坚强,就算心底有伤他也从不表现在脸上,而今日,他脸上却带着忧郁,看来无诗的死,给他的打击也很大。 农牧夫叹了口气,道:“也许吧,我想我还得替她守护下去,无诗曾说过,这个夜未央和江才情两人会成为我天魔教最大的敌人,所以必须要尽快除去。现在农儿护他护的紧,我们先由着她,等找机会再下手。”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一个路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去金山客栈找一个叫小白的人,告诉他夜未央已经先返回糊涂堂了。”那个人被慑心术控制,愣愣地去了金山客栈。 随即,农牧夫三人带着呆滞的夜未央一同上路,返回天魔教。 同一时刻返家的还有武林庄一行人。昨夜,几人也在金山客栈投宿,今日一早,桑幼忧就雇了两辆马车,将依旧未醒的孟传情弄上马车,几人就离开了武陵镇。孟传闻驾着一辆马车走在前面,马车里只坐了孟凡尘一个人。看着是在闭目调息,其实心中还在想着早晨夏星辰同他说的话。 当孟凡尘要求夏星辰同自己一起返回武林庄时,夏星辰却告诉他:“你自己回吧,我不想跟着你了。” “为什么?”孟凡尘有些意外,脱口问道。 夏星辰道:“因为,我找到比你更强的人了,我说过,我只追随强者。” “你说的是那个小白?” “没错,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他有多强,直到在飞龙引看见了他的武功,我才相信,他是这个江湖上唯一的强者。我决定去跟随他,你别再来找我了,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成为仇人。” 夏星辰要走,他拦不住,也没有理由去拦,所以只能眼睁睁地,心有不甘地看着她离开。失去了这个得力的助手,他的心情变得极度的忧郁,整日坐在马车里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孟凡尘突然睁开眼睛,问孟传闻:“传情醒了吗?”他不担心孟传情会逃跑,因为夏星辰走的时候,并没有将他手上的机关撤掉。孟传情的双手现在依然被束缚着。 孟传闻道:“似乎,还没有。”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担忧。 后一辆马车里,桑俊在前面驾着车,孟传心坐在马车后座上闭目养神,车里坐着桑幼忧和鄢商慈,两个女子中间躺着孟传情,各自望着他的容颜发呆。许久后,桑幼忧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真的还爱着表哥?” 鄢商慈抚摸着孟传情的脸,秀眉微皱,道:“当然,我的心从未变。” 桑幼忧愣了愣,道:“之前我还说,如果你不要二表哥的话,我就把他抢回来,可是,昨日你在飞龙引客栈前是那样的激烈,我自愧不如。如果你的心未变,我就不跟你抢了,只希望你不要再辜负他了。” 鄢商慈抬头看着她,“幼忧.......谢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摘叶飞花 两女聊天没多长时间,孟传情就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脑海中还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会排斥那曲子?见自己坐在马车中,他一愣,看向身边的鄢商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已经结束了吗?” 鄢商慈点点头,道:“传情,你已经昏迷一夜了,飞龙引的事昨天就结束了。”她顿了顿,又道:“你父亲要押你回武林庄,所以一早就动身往回赶。” 孟传情感觉双手被什么东西捆着,挣了挣,居然松动了,心中一动:莫非是夏星辰有意帮我?他不动声色,左右看了看,问道:“夏星辰呢?”鄢商慈却摇头表示不知。 孟传情心中已有结论,就不再问她的事,而是道:“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飞龙引为什么着火了?”他脑海中的记忆同夜未央一样,也是断断续续的。 鄢商慈和桑幼忧两人轮流给他讲着事情的经过,从他受困密室到天魔教大战商羽落,从夜未央受伤到他现身以及夜未央走火入魔,闻宗萱现身之后的事。听完后,他觉得有些不可信,“夜未央和我竟然接二连三的晕倒,从未一起清醒过,这是巧合还是他刻意安排的?”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后,孟传情忽然叫桑俊停了下来,对几人道:“你们等我,我去方便一下。”见几人脸色不一,他又笑道:“放心,我不会逃跑的,很快就回来。” 孟传心从马车后座跳了下来,道:“传情,你去吧。”她才是最了解孟传情的人,所以对他完全放心。 孟传情穿过一条小径,钻进了茂密的草丛中,见四周无人,这才宽下心来,手中暗暗运力,解开了夏星辰的机关。揉了揉手腕,心想:这夏星辰还算有良心,没有缚的太紧,不然凭她的机关术,想挣开还得费上一番功夫。他解开裤子,边尿边猜测着:这丫头一心追随强者,既然没跟着父亲,定是找到了比父亲更强的人,是商姐姐还是那个小白?以夏星辰的性格,追随小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但愿她不会碰钉子。 孟传情尿完之后,就准备离开,这时,忽听前方小路传来一阵声音,他几步跃了过去,躲在一个土堆后,仔细瞧着。前面走过来的,正是农秋音四人。农牧夫和秋双心并肩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身后跟着农秋音和夜未央,两人手牵着手,踱着小步。 孟传情瞧着有些奇怪,这夜未央怎么有些不正常,农秋音一直跟他说着话,他却一句都没回,表情有些呆滞。而且,这身白衣打扮也太不像他的风格了。这家伙,跟之前的夏星辰有些像,莫不是被农儿的摄心术控制了?他心中疑惑连连,夜未央可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控制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阴谋?他和小白一直形影不离,他在这里,那小白去哪了? 见四人已渐渐走远,孟传情屏息悄然跟了上去,他想看看,这夜未央究竟在耍什么鬼把戏。 孟传情跟了一路,一直没见夜未央露出什么破绽,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对农秋音言听计从,真如傀儡一般**纵着。越是如此,孟传情就越是怀疑,这家伙竟然连农牧夫都可以骗过,演戏的本领可谓是一流,不能轻信。他嘴角轻笑,喃喃道:“以你和江才情的关系,他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说不定那人就在附近。”他不禁看了一眼身后,暗暗运气感受了一下,发觉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心道:“隐藏的还挺深的。” 孟传情一边防着身后,一边不缓不慢地跟着前面几人,见四人坐在一片草地上休息,便跃上了一颗大树,静静地看着。农秋音同夜未央坐在一起,靠在他的肩头,道:“未央哥哥,你给我讲个笑话听好不好?” 夜未央当即讲了一个猴子的笑话,逗得农秋音哈哈大笑,转脸看向讲笑话的人,一副淡然的神色,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农秋音笑着笑着脸色就变了,抓起地上的一根杂草在手里摆弄着,有些闷闷不乐。安静了片刻之后,她扭头看向农牧夫,道:“爹爹,我不喜欢现在的未央哥哥,像木偶一样,傻傻的。” 农牧夫安慰道:“被摄心术控制的人,都是这种表情,你就把他当木偶玩吧。” 农秋音道:“我可不可以放了他?我喜欢以前那个黑衣的未央哥哥,可以对我笑,喜欢摸我头,然后温柔地跟我说着话的未央哥哥。” 农牧夫正色道:“农儿,你忍一忍,现在绝不能放了他,等到了天魔教再说。” 孟传情已然猜到夜未央假装被控制的原因,心中暗自盘算:若是让这家伙知晓了通往天魔教的密道,天魔教必定会受挫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想了想,他自眼前的枝桠上摘下一片树叶,暗运内力刻了两个字,收在怀中,等待着机会。 农牧夫休息够了便催促几人继续前行。四人一直徒步走着,慢慢悠悠的好似游山玩水一般,看得树上的孟传情无比捉急:照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天魔教啊?他迟迟未出手拆穿夜未央,只不过是想跟着他们一起,看看天魔教的入口在哪里,那里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 孟传情轻巧地跟在四人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未曾让人察觉。午时,几人路过一家荒野小店,随意吃了些东西,休息片刻就接着赶路了。孟传情怕跟丢了,也不敢在小店多做停留,向店家买了些随身干粮就跟了上去。晚上,几人在树林露宿,孟传情则在树上盯着,始终未曾合过眼。次日,他依然精神奕奕,不紧不慢地跟着。 如此走走停停,到第三日上午,几人才到达庐山境界。孟传情望着苍润高逸,秀出东南的庐山,只觉得心头一暖,格外舒服,这遍地山谷,翠草幽香,好似人间仙境一般,看得他不由得痴了。 仰头望去,尽是奇峰峻岭,悬崖峭壁,千姿百态,有的浑圆如华盖,有的绵延似长城;有的高摩天穹,有的俯瞰波涛,有的象船航巷海,有的如龟行大地,雄伟状观、气象万千。孟传情不由得暗叹:没想到,天魔教总坛竟一直隐藏在这云雾缭绕之中,难怪世人无法寻到它的准确方位。 孟传情跟随四人穿过一片山谷,随即,一片阴森恐怖的树林现于眼前。一棵棵参天大树挡住太阳的余晖,重重雾气萦绕,还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叫声;地上长满了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花,有红似火,妖艳的刺眼,有绿如萝,妩媚的似人,仿佛步入了另一个世界,踏进了地狱边缘。孟传情暗运心神抵挡住树林带给他的诡异感觉,心中暗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迷雾鬼林? 迷雾鬼林是天魔教的第一道防线,一旦穿过迷雾鬼林,就等于进入了天魔教的核心。孟传情瞧着农牧夫和秋双心打开一道道机关,破除一道道障碍,心想:以夜未央的头脑,这些机关他只需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虽然他现在一直表现的很正常,说不定眼珠早转了好几圈,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不拆穿他,更待何时! 孟传情不再多想,掏出怀中的树叶,暗运内力,嗖的一声射向农牧夫。农秋音却早父亲一刻发觉,身影一舞,抢在农牧夫前面用双指夹住了树叶,这一举动,看得孟传情微微一愣:农儿竟然凭两指就能接住暗器,她的功力提升的这么快? 农秋音捏着树叶,眼睛看向孟传情的方向,眉头一皱,道:“很强,但没有杀意。”这树叶,她也是勉强接下,因感受到树叶并无杀气,所以她没有去追人。 农牧夫拿过女儿手中的树叶,看了上面的字后,当即脸色一变。树叶上只有两个字,“小心”! 这里都是自己人,要小心谁? 农牧夫转身看向站在树下的夜未央,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被控制,对吗?”要防备的,只有这个人,他既已被控制,就没什么好防备的,除非,他根本就是装的。 夜未央背对三人,所以几人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没听见农牧夫的话。 农牧夫慢慢捏碎手中的树叶,化作一股真气,口中道:“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来人只用两个字警告,而且树叶是直接射向自己,想必是对自己的情况极为清楚,应当是个熟人;再看这两个字浑厚有力,字迹清晰却并没有穿透树叶,显然内力颇深,把握良好。由此两点,他已然猜出暗中相助的人是谁了,因此,对树叶上的消息,他确信不疑。 农秋音见父亲又要伤害夜未央,赶紧挡在他前面,道:“爹爹,你不是说过不伤害未央哥哥吗?” 农牧夫眼神阴狠,道:“农儿,你让开,他根本就没有被你控制,马上就到天魔教了,如果不快点解决他,日后定会为我们带来无穷尽的麻烦。”说完,他扫了一眼身旁的秋双心。 秋双心会意,慢慢走向农秋音,柔声道:“农儿,你看,你未央哥哥对你笑了。”农秋音听了这话,不自觉地回头看去,秋双心却在此时窜向她身边,猛然出手封了她的穴道,将她拉向一边。 农牧夫步步靠近夜未央,冷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能受我这一掌的话,我就亲自背你进天魔教:如果你躲开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送你上西天!” 夜未央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此时听了农牧夫的话,脸色微变,这一掌,无论受不受,都得死吧!他眼珠不停地转动,企图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此时,农牧夫已经靠近,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感觉身后农牧夫一掌已然打了过来,他整个人猛地卧倒在地,躲过了这一掌的袭击。虽然已经失去了武功,但本能的招式反应还在,因躲得够快,身体并没有受伤。他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几人,侧颜带着无尽的笑意,“可惜啊,只差一步,就能打入天魔教内部了。” 农秋音穴道虽被点,但依然能说话,她看着夜未央,心里充满了惊讶,“未央哥哥,你……怎么会?没有被控制?” 夜未央缓缓站起身,对农秋音道:“农儿,我演的像不像,被摄心术控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农秋音似是有些伤心,语气显得有些失望,“未央哥哥,你骗我?” 夜未央道:“我没有骗你,你让我随你去天魔教,我这不是来了吗?如果不是你们拆穿我,现在,我们已经进门了。” “还想进天魔教的门!”农牧夫气极,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农儿的目的,想要探听我教的机关入口,那我就让你尝尝这些机关的滋味。你可知道这迷雾鬼林最厉害的机关是什么?” 夜未央毫无惧色,“愿闻其详。” “迷途幻境!”农牧夫催动一股真气,暗暗打开迷途幻境的机关。 “小白!”听见迷途幻境几个字,夜未央当即脸色一变,凭空喊了一声江才情。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江才情的白色身影就落在了众人身前,他将夜未央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农牧夫几人。 农牧夫退后一步,三人警戒地看着江才情,却听得夜未央道:“拿下他们!” 江才情身影晃动,欺近农牧夫身前,刚想抓向他颈脖,林中的树木忽然动了起来,将夜未央围在了中间。江才情急忙撤手,转身去营救夜未央,待破开了几棵大树,回头望去,农牧夫三人已失去了踪迹。 孟传情瞧见农牧夫几人已安全脱身,不再多做停留,轻笑一声,飞奔离去。倘若让夜未央知道是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追上来的,所以,他要备一匹马,尽快离开。事实上,一个缠绕在心头的疑惑,他始终无法解开:这江才情也跟着农牧夫几人,按理说他早就发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拦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三次机会 孟传情溜烟地跑了,留下夜未央满脸疑惑,他和江才情出了迷雾鬼林,劈头就问:“小白,除了你,应该还有别人跟踪我,你有发现那人吗?”虽然农秋音接树叶时他是背对着,但从他们的谈话中他也能猜出,是有人暗中告密。 江才情看着他,淡淡道:“孟传情。” 夜未央当即就叫了起来,“你知道!你看见了你不拦住他,任他坏我的计划!” 江才情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吗?” 夜未央白眼一翻,就地绝倒。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死脑筋的人?夜未央简直欲哭无泪。 话说在金山客栈住宿那晚,两人制定了一个计划。夜未央知道农秋音一心要带他回天魔教,便将计就计,假意被其控制,随她一起上路,以便找出迷雾鬼林的机关和秘密通道。为了以防万一,他让江才情先在他的身上注入了一股真气,在农秋音施展摄心术时,以真气冲击他的心神,让他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见时机已成熟,他就装作被控制,因装的像,所以并没有惹农秋音怀疑。 次日,他有意遣走冉必之和劳桑心,并孤身一人行走,给农秋音制造了机会。农秋音控制他后,农牧夫曾让一个路人去金山客栈给江才情报信,那时,江才情就已经跟在他们身边了。夜未央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对江才情千叮呤万嘱咐:“我跟他们上路后,你一定要紧紧地跟着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无论路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管,我没叫你,你绝对不能出现,我一叫你,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现身!” 一切都如夜未央所想的那般顺利,唯独孟传情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功亏一篑。迷雾鬼林相当难闯,百年来也只有两人毫发无损的穿过,就算江才情是轩辕之后,也不敢保证能顺利闯进去,况且以他的心智,就算过去了也是徒劳。所以,夜未央一直在想办法破解迷雾鬼林的通道,只要让他知晓了通道,天魔教就如砧板上的死鱼,任他宰割。此次计划失败,他心中是无比气恼,口中一直念叨着:“唉,只差一步了。” 江才情也知道计划失败是因为自己,起初一直不说话,此时见夜未央一脸的郁闷,便安慰道:“要不,我去把他追回来,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夜未央用白眼扫了他一眼,“现在都不知道跑了几千里了,他会那么傻得让你追!” 江才情愣愣地看着他,“那,现在怎么办?” 夜未央没好气道:“能怎么办?回家!我相信农儿还会出来的,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 两人无奈,当即动身去市集购了两匹白马,快马加鞭往回赶。次日,便到了苏州境界,两人直接往骊山赶去。穿过一片草地时,江才情突然勒住了白马,看向夜未央,道:“从刚刚起,就一直有人跟踪我们。”有了孟传情的例子之后,他就学乖了,身边有什么人都要跟夜未央汇报。 夜未央也停了下来,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江才情道:“不认识,功夫不高,骑着马,是个女人。”他凭呼吸之声就能辨别男女,呼吸声较粗的是男人,相反的大多是女人,而且,对方驾马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虽然那人跟的并不是很近。 夜未央扭转马头,看向前方,道:“把她揪出来。” 江才情纵身离去,身影如风,忽地一下就不见了踪迹,没等多久,他手中又提着一个人飞了回来,将人往草地上一扔,就不再管了。 夜未央看着草地上一脸狼狈的夏星辰,低声笑道:“果真是你,就知道你放不下小白。” 夏星辰狠狠地瞪了夜未央一眼,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看向一脸淡漠的江才情:“喂,你刚刚什么意思?”她本来骑在马背上慢吞吞地走着,只觉得有一道白影从头顶闪过,然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自己身后。他丝毫没有给自己反击的机会,刚一回头,双肩就被捏住,直接将她从马背上带到了这里。 江才情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夜未央。夜未央轻轻跃下马,摸着马头,漫不经心地道:“小白,她是来找你的,跟我没关系。”扭头瞧见江才情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便笑道:“不信啊?不信的话我们就分开走,看看她是跟你还是跟我。这丫头只喜欢高手,似我这般弱不禁风的,她是瞧不上眼的。” 江才情在夏星辰身上打量了几眼,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夏星辰秀目微凝,道:“我听说,你是这个江湖上最强的人?” 江才情淡淡道:“不是。”他实话实说,因为,在他之上,还有神无赦。 夏星辰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强的人,所以,我决定跟着你。” “不稀罕。”江才情淡淡三个字,让夏星辰的心一揪。他竟然不稀罕,我这身机关的本事,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他竟然瞧不上。想到这里,夏星辰有些不甘,“为什么?就算你瞧不上我的功夫,让我杀人,跑腿,什么的都行,哪怕是伺候你,我也做的到。我可是不求任何回报的。” 江才情直接上马,懒得理她了。夜未央靠在马身上,丝毫不介意马毛沾在衣服上。因为白衣服脏的太快,在返回途中,他就换回了黑衣。白色的马毛沾在黑衣服上,看着有些明显,他摘下肩头的马毛,放在手中吹着,对夏星辰道:“你真的不考虑来做我的属下吗?” 夏星辰眼睛一瞪,道:“就你这样,武功时有时没的,凭什么支配我?”起初,她一直以为夜未央是弱不禁风,但在飞龙引前,她却见识了夜未央的另一面,心中虽然讶异,却并无惊叹之意。看到江才情轻易就制住了夜未央,她心里就认定了江才情是最强的。她之前就跟夜未央有些矛盾,此时说话也毫不客气。 夜未央轻笑,撒开手中一把白毛,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三次了。”眼角含笑,上马。 “等等!”见两人要走,夏星辰急忙叫住了他们,仰头看向江才情,道:“带我一起走,我说过我要跟着你的,我的马被你抛在了后面。” 江才情没了耐心,低头看着马下的人,手掌暗暗运功,冷声道:“让开!” 夏星辰看到了他手中真气涌动,知道他要出手了,急忙舞开双臂退向几尺开外。脚刚落定,就见江才情收起了真气,跨马向前走去。她双手一挥,数道无色引线出手,袭向江才情,“不准走!” 夏星辰这一击,将所有引线都撒了出来,数十根无色引线带着劲气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扑将过去,将江才情包在了中间。舞动十指,刚想收紧引线,却发现江才情坐在马上,身体丝毫未动,只伸出一只右手抵在半空,运足内力,将所有引线都隔绝了,无法靠近他的身体。这......夏星辰有些讶异,他难道看得见我的引线? 千机子的机关全靠无色引线和两门高深的功夫支撑。此线无色无形,只有在日光的照耀下会隐隐闪着白光,其他任何时候凭一双肉眼都是无法看到的。所以,在学习机关术之前,她就先练过眼力,若非是同她一样练过眼力的,怎么会看得见这引线?夏星辰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这个人竟强到如此地步? 江才情自然是看不到引线的,但他对劲气却相当的警觉。夏星辰十指一动,他就感觉到有数十道劲气朝自己袭来,当即脸色一沉,看也没看,只伸出一只手,对准劲气袭来的方向,运足内力,形成一道护体真气,阻隔了引线的袭击。 夏星辰见状,悄然撤回几根引线,小指微动,引线穿过马腹,绕向江才情的后背。江才情冷眸如星,另一只手抬掌一挥,将引线再次隔绝。不巧的是,引线被江才情的力道震退,弹向他身侧另一匹马上的夜未央。带着劲气的引线,如尖刀一样,割破了他肩头的衣服,一道血丝露了出来,顺带削断了他肩头的一绺头发。 夜未央难忍这疼痛,滚下了马,捂着肩头,脸色苍白地道:“好厉害的线......”比刀割还要疼上百倍。 夏星辰本想让江才情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哪知却误伤了夜未央,她心里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看向江才情,轻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江才情看了一眼地上的夜未央,见他并无性命之忧,就没有下去相救。他扭头看向夏星辰,眼神忽变,一股杀气在身上涌现,“找死!”说话间,抵挡引线的手不停地变幻,手掌一拢一聚,似是在拉扯着什么。 夏星辰在地上看得真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个人,竟然用内力将所有的引线拢聚在了一起!他竟然凭一双肉掌就捏住了一把如利刃一般的引线!没有被割伤?蓦地,一股力量自引线那端缓缓流了过来,抬头看去,白色的身影飘然而下,手掌顺着引线下滑,一直滑到了她腰间,江才情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面前。 夏星辰大惊,这个人竟然也找到了自己的机关奥妙,抬手一掌挥向江才情,想将他逼退。江才情只是微微拂袖,就化去了她掌中的力道,同时腰间的手暗暗运力,以内力震碎了腰带,破了她的机关。 夏星辰的腰带碎了,外衣也就散了,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只觉得羞愤异常,赶紧揽住散开的衣服将身体紧紧地包住,通红着脸愤怒地看着江才情,“你!” 江才情的行动快如闪电,让身后的夜未央刚张开的嘴不由得合上了。他坐在地上,强忍疼痛,眼睛一直盯着这两人。看到江才情将手搭在夏星辰的腰间时,他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暗暗摇头叹息:这家伙不通世俗也不是第一次了,才不会顾及对方的面子清白什么的。 如夜未央所想,江才情丝毫不觉得扯断别人的腰带有什么不妥,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夏星辰,抬手欲再给她一掌,夜未央急忙用声音阻止他:“小白,不要杀她。” 江才情听了他的话,抬起的右手缓缓放下,看也不看夏星辰,走向夜未央,扶起他。夜未央看向脸色多变的夏星辰,道:“若你执意跟着我也没办法,但我警告你,最好离我们十里之外,小白现在正在气头上。” 夜未央肩膀受伤,无法提动缰绳,所以和江才情共乘一匹马,绝尘而去。夏星辰咬唇想了想,忽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认定你了,我不会放弃的。”弄一些草编了一根草绳缠在腰上,跨上夜未央留下来的马,追了上去。她却不知,此马是夜未央有意留给她的。 孟传情离开之时不告而别,急坏了对他信任有加的三个女子,几人在马车上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归来,个个心急如焚。 桑幼忧最先沉不住气,跺脚道:“他不会又逃跑了吧?” 鄢商慈听了这话,摇头喃喃道:“不,不会的,他说过不会再离开我了。我只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双手被缚,行动很不方便,若是在路上遇到仇人,要怎样施展拳脚?”她一直都相信他,从未改变。 孟传心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她看着两人,低声道:“其实,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传情的手应该绑的不是很紧,或者说他肯定能轻易挣开的,不然,他要如何方便?”最了解孟传情的,非她这个姐姐莫属。 桑幼忧眼睛一亮,“哎,表姐说的对,他既然没有让桑俊跟一起去帮他,肯定是自己有把握能解开手上的束缚。二表哥想事情一向周到,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的。”忽神色一暗,道:“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孟传心想了想道:“我也相信传情,他是不会再逃走的,之所以没有回来,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等解决了,他一定会回到武林庄的。我们先不要担心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父亲,不能让他发现传情不在,否则,他一定会命我们所有人都出去找的。”她顿了顿,又道:“以他对传情的执念,找不到,我们都别想回去。而且,他会以为传情是有意逃走,更加憎恨于他。” 几人听了这话,都安静了下来,半晌,鄢商慈问道:“孟伯伯可不好骗,我们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孟传心道:“所以,我们需要大哥配合。幼忧,我们的马车停了这么久,父亲肯定已经生疑了,你让桑俊快点追上去,我跟大哥打个手势,他就会明白我们的用意的。” 桑幼忧冲车外的桑俊喊道:“走吧。”起鞭的声音,马车绝尘而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张纸条 不多久,几人就追上了孟凡尘的马车,令孟传心没有想到的是,孟凡尘并没有下车查看孟传情,也没有多加过问,休息了片刻就接着上路了。这件事,一直令孟传心不解,直到即将到达武林庄时,她将孟传情不在的事告诉了孟传闻,才明了孟凡尘的想法。 孟传闻轻摇折扇,看着已经进门的父亲,低声道:“他只是太信任夏星辰了,夏星辰临走的时候将解开传情手上机关的钥匙给他了,他以为只要有钥匙在手,传情就无法逃脱他的掌控。而且,他也拉不下脸去看传情,一个猎人时常去看自己的猎物,是一种极不自信的表现,他恐猎物会嘲笑于他,而且他也不想在我们面前示弱。”最了解孟凡尘的,除了孟传情之外,就是孟传闻了。 孟传心听后,感觉有些难受,父亲他一直都是这样自负高傲地活着,从不肯低头为身边的人着想,所以才会让每一个都防着他,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他,从不敢逾越半分。他仿佛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只许别人仰望他,从不许任何人超越他,这样活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孟凡尘进了大厅,其余几人随后缓缓跟了进来。瞧见一群人中,唯独没有孟传情,脸色一变,问道:“人呢?” 几人对望一眼,孟传心鼓足勇气,道:“他......临时有事,离开了。” 孟凡尘当即喝道:“你们怎么看的人!”他指着几个女子,道:“当时让他坐我马车里,你们几个偏不干,不是保证能看好他吗,现在人不见了,你们谁去找?” 此时,管家孟津迎了出来,见孟凡尘一脸怒火,张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之人无人理会孟津,孟凡尘看向桑幼忧,道:“你一再任性,我都不管你,但是这件事你要怎么说?传情离家的日子,你自己也不好过,如今好不容易将他带回来,你就忍心放他离开吗?” 桑幼忧咬唇不语,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理亏,当时是她要求二表哥和自己一辆马车,所以姑父才没有多加阻拦。如今人不见了,她心里也很着急,却也怨不得谁。 孟传心见桑幼忧无端惹骂,上前一步,对孟凡尘道:“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传情,跟表妹无关。” 孟凡尘眼睛一瞪,“那你就去柴房给我闭门思过!”他又看向孟传闻,道:“传闻,那马上带人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找回来!” 孟传闻和孟传心离开后,孟凡尘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他盯着留在原地的桑幼忧和鄢商慈,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这时,他身后的孟津缓缓开口道:“是在找二公子吗?他已经回来了。” 众人一惊,纷纷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孟津悠悠道:“他是骑马回来的,刚回来没多久,夫人想念的很,找他去房里说话了。” 鄢商慈听了这话,忽然扭头跑了出去,拦住了门外即将离开的孟传闻。 此时,桑引言的房中,孟传情坐在桌边,静静地听母亲说着话。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很自然,时不时颔首轻笑。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走的时候一声不说,回来的也匆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又离开了,这个家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个人都各顾各的,从来都学不会互相体谅。”桑引言将一杯泡好的茶端到孟传情面前,道:“来,这是刚泡好的龙井,你尝尝。” 孟传情接过茶杯,脸上的表情有些嘲讽,道:“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桑引言趴在孟传情对面,笑道:“知道我担心就不要明知故犯,这次回来,一定要在家里长住,不要再往外跑了。” 孟传情抬眼瞧着母亲,眼波流转,笑道:“我当然不会再走了,我已经决定和商慈在一起了,我抢了大哥的新婚夫人,娘你不会介意吧?” 桑引言一愣,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幻,“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突然站起身,拍着桌子,道:“你怎么可以抢你大哥的女人,他可是你大哥!” “他真是我大哥吗?”孟传情沉声问道,“你敢发誓,他真是我大哥吗?你的女儿,她真的是我的姐姐吗?你的外甥女,她跟我有丁点血缘关系吗?” 桑引言眼睛蓦然睁大,看着孟传情的脸,“你在说什么?” 孟传情低声轻笑,道:“从小就是这样,当你怜悯我时,我就是你的心肝宝贝,可一旦大哥和姐姐他们因为我受伤,我就是你的仇人。为什么呢?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的,对吗?” 桑引言缓缓坐下,却一言不发,又听孟传情道:“我根本就不是你和父亲的亲生孩子,武林庄上下,谁都明白,父亲待我和大哥姐姐不一样,他心里是恨着我的。你也一样!” “你之所以恨我,兴许是因为我的出现,破坏了你幸福的家庭吧,因为我,你和父亲常常吵架,因为我,大哥姐姐和表妹总是受父亲的责罚,你心疼他们,所以就拿我出气。事后,你又怜悯我可怜的身世,心里觉得过不去,便对我百般的好。”他慢慢靠近桑引言,问道:“我说的对吗?” 桑引言眼神不停闪烁,心里有些乱,捋了捋额头的刘海,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当然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我时常对你不好,那是因为……打是疼骂是爱嘛!”她始终侧着头,不敢看孟传情的眼睛。 孟传情慢慢将茶杯推到桑引言面前,低声道:“你觉得还有瞒着我的必要吗?既然我的存在影响了你幸福的生活,何不将一切摊开,我远离了这个家,你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对于自己的身世,孟传情已经猜到了大致,然而对于自己为何会离开天魔教,成为孟凡尘名义的儿子一直不解。孟凡尘,这个他一直喊父亲的人,究竟与天魔教有什么恩怨情仇,南无诗十几年前的叛教又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虽然不想与秋双心相认,然而,他还是想在此之前把这一切都调查清楚,不想带着遗憾离世。 桑引言一掌推开孟传情,站的远远的,背对他,道:“你就是我生下来的,你不认我,就当我白生了你!” 孟传情道:“你以为我真的无情到会不认你吗?十几年来,若不是我一直伪装着,恐怕已经活不到现在了吧,父亲他一直防着我,若不是身边一直有大哥姐姐和表妹帮着我,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而你,虽对我是时好时坏,但好的时候总比坏的时候多,对我好的时候,我看得出来,那是真心的……”他突然住口不语,望向窗户,侧耳倾听。 孟传情内力充足,听见了孟凡尘说话的声音,知道他们已经回庄了。他慢慢退向门口,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桑引言,低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勉强,我会自己去查清楚的。”打开门,轻轻离开了。 孟传情走了之后,桑引言忽然抽泣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年,他为我建立了武林庄,我是很开心的,生下传心后,我们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不知从何处抱来了你,那时候的你,才一两个月大,粉粉嫩嫩的,很可爱,我见着了很喜欢,就答应了养着。后来,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寄托着某种情思,我以为是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时候,我很伤心,我跟他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自你来了后,我们经常因为你而吵架,那时我虽然对你有些怨气,但想着你毕竟是个孩子,也没有多为难你。后来你渐渐的大了,虽然被凡尘**的老老实实的,但你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你。传闻时常帮着你,传心也和你亲,就连后来的幼忧也喜欢黏着你。他们总是因为你受伤,被凡尘责骂,我看在眼里,伤在心里。” 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孟传情就在身边听着。 桑引言将积压许久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后,感觉舒服多了。她擦干脸上泪水,坐在铜镜前,拾起胭脂水粉补了补妆,瞧见镜子里的脸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这才放宽心,起身走向门口。刚打开门,孟凡尘就大步走了过来,她脸色如常,道:“你回来了?” 孟凡尘盯着桑引言的脸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哭过了?” 桑引言心里一惊,果然还是瞒不过他!她轻笑道:“刚刚想起了一些往事,忍不住滴了几滴泪,没什么大事。”孟凡尘眼神深沉,看了看桌上的茶杯,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桑引言道:“他说他要和商慈在一起,还讲了许多他们之间的事。”她实话实说,却隐藏了大半事实。 “只说了这些?”孟凡尘有些不相信。 桑引言点点头,道:“还有一些家常话,我问了他一些在外面的情况。” 孟凡尘瞧着桑引言的脸,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表情,松弛的脸渐渐舒缓下来。“你先歇着吧。”他转身离开,背影苍茫孤傲。 桑引言猛地关上门,心里一阵慌乱,父子俩各怀心计,迟早将这个家弄得支离破碎,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一切? 孟传情穿过长廊,瞧见孟津在院子里跟一个丫鬟说着话,似是在吩咐对方做什么事。他定足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出笑意。孟管家一定知道当年的一切,他和母亲的关系很是蹊跷,曾不止一次看见这个人跟踪母亲,似是在逼迫她做什么事。父亲,母亲,还有孟津,这三个人都藏着秘密,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联系?他凝眸想了想,这一切,就让我来揭晓吧。闪身躲过下人的视线,钻进了孟津的房间。 孟津和丫鬟说完话后,在庄里转了一圈,这才回自己的房间。瞧见桌上有一张纸条,上书“午时后山相见,当年之事,尽数相告。”孟津微微一愣,这字迹好像夫人的,她这是什么意思?将纸条在手中销毁,暗自沉思。 同一时刻,桑引言和孟凡尘也收到了纸条,内容不一,却都是约在后山相见。桑引言看到的纸条,字迹是陌生的,上书“午时三刻,后山一见,故人留”;孟凡尘的字条,字迹入目不堪,上书“当年的秘密,你以为藏得住吗?来后山相见吧!” 孟传情留下三张纸条后,就从后门悄悄溜上了后山,不巧的,被一直寻找他的孟传心看见了。孟传心瞧见弟弟鬼鬼祟祟的,心中疑惑,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孟传情上了半山,发现有人跟踪,站在岩石上一看,见是最亲爱的姐姐,就没有防备,任她跟着,两人很快就聚在了一起。 孟传心坐在岩石上,脸上浮着笑意,问:“传情,你来后山做什么?” 孟传情并不打算如实相告,想了想,道:“我来这里散散心,你知道,后山的空气是最清新的,闻着很舒服,令人心旷神怡。” 孟传心望着遍地青葱,香气四溢,微风拂面,只感觉心中无比欢畅,“你说的没错,这里比其他地方美多了。” 两人迎着日光,背靠背地坐在一起,自然地聊着天。蓦地,孟传情神色一变,拉起孟传心,道:“姐姐,有人来了,我们去躲躲吧。” 孟传心不解,“为什么要躲?” 孟传情没有说话,四处看了看,见前方有一颗百年老树,枝叶茂盛,便携着孟传心飞跃上树,躲在深处。“姐姐,凝神屏息,不要让人发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相 孟传心虽然不解,但依然照做。透过树叶,她看见一个人影缓缓走了上来,是孟津。他站在两人刚才所坐的那块岩石之上,望着武林庄的方向发呆。不多时,又有一人从下面走了上来,孟传心见了来人,微微一愣,怎么是父亲? 因为隔得太远,孟传心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好她扭头看向孟传情,却见他侧耳静静听着,表情凝重,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脸色冷峻。难道,传情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会让传情露出如此迥异的表情? 孟传情听得认真,许久之后,蓦地眼神一紧,同一时刻,孟凡尘和孟津当场斗了起来。孟津招招灵巧,躲避着孟凡尘的攻势,两人在草地上相互追逐,竟斗了不下百余招。看着孟津的武功招式,姐弟俩都有些吃惊,想不到他竟然深藏不漏。 两人打着打着,渐渐向大树这边靠近,孟传情感觉身边的孟传心有些紧张,忙一掌抵向她的后背,传输内力,助她闭息。这时,孟津受了孟凡尘一掌,滚落到大树之下,孟凡尘步步紧逼,也向这边靠了过来。他看着孟津,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打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孟津缓缓爬起身,嗤笑道。此时的他,已完全不是先前温和有礼的模样,多了几分冷傲。 孟凡尘想了想,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可怕,张口道:“赫连星?” 孟津大笑两声,道:“你还不算太笨!”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孟传心的眼睛正对孟津,瞧见了这一幕,心中大惊,几乎要叫了出来,所幸孟传情反应快,抢先用手捂住了她即将张开的嘴。他心中虽然也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目光如星,依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竟然没死?”孟凡尘讶异。 赫连星冷哼一声,道:“怎么,很失望吧!当年你一时疏忽,让我侥幸死里逃生,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当时的那副伪君子的嘴脸!” 孟凡尘道:“既然死了,何必要回来,你是还想死一次吗?”掌中运功,杀气隐现。 赫连星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韬光养晦,武功已然精进了不少,你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顿了顿,又道:“江湖中人都道你是个大侠,却不知你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当年为你策划对付楼仲丛,你却反过头来杀我灭口。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孟凡尘缓缓放下了运功的手,道:“你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要报仇早报了,为何要等到今日?”此人莫非还有其他的阴谋? 赫连星朗声道:“当年的我,真是鬼迷心窍,连你和楼仲丛有什么恩怨都不知道,竟然会答应帮你。我重新回到你身边,就是为了调查清楚,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他盯着孟凡尘,道:“据我所知,你与楼仲丛根本就不相识,为何会花那么大的心思去对付他,恐怕你也隐藏着某种身份吧?我调查过,孟凡尘这个人,根本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孟凡尘冷笑,道:“我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赫连星道:“哼,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想,这世上知道你真实来历的人,就只有夫人了吧。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从夫人口中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二公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 此话一出,不仅孟凡尘有些惊讶,就连树上的孟传心都忍不住身体一颤,她身旁的孟传情倒极其淡定,始终扶着她,捂着她的嘴。孟凡尘眼神一变,冷冷道:“你说什么?” 赫连星道:“这件事,我猜也猜得到,当年,你听说楼仲丛和别应天欲在武陵山一战时,就计划着要除掉楼仲丛。于是,我借助莫云苏的手拖住返教的南无诗,让你成功杀害了楼仲丛。可是事后,你竟杀了我灭口。我侥幸未死,养好了伤后才知道,武林庄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位小公子。我可不相信,夫人会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生下了他。所以,这个孩子,必定是你从别处抱来的。” 赫连星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起初,我以为这个孩子是楼仲丛的骨肉,可是天魔教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的少主安然无恙。这倒让我一直不解,我还以为你同情心泛滥了,收养了别人的小孩。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对二公子的恨,超出一切,实在令人讶异。我想,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劫,只要查清楚他的来历,还怕报不了仇吗?我就是要弄得你的家支离破碎,让你众叛亲离!现在,武林庄上上下下,包括你的亲生儿子,你的亲生女子,哪一个不是对你有着深深的怨言,众叛亲离是迟早的事!” “没错,传情的确是我从别处抱来的孽种,如今,他随我姓孟,就注定了一辈子为我所掌控。”孟凡尘冷哼一声,道:“就算你猜到了这一切又怎么样?就算我真的会众叛亲离,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见证吗?知道的越多,你只会死的越快!”手中运功,浑厚的一掌猛然袭了过去。 赫连星丝毫不惧,显然对接下孟凡尘这一掌非常有把握,然而,双掌一触上孟凡尘的手心,就感觉全身的力量慢慢散去。赫连星大惊,忽然撤掌,退后几步,“你,怎么会这么邪门的功夫?你究竟是谁?” 孟凡尘的行动快如闪电,手成爪状,趁其不备,掏向赫连星的胸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赫连星听后,眼睛蓦然睁大,“你......”邪帝! 孟凡尘看着倒下去的赫连星,表情透着几许阴狠,“还真以为自己练了几年功夫就能打得过我了,我的武功,远非你这普通人能及!”论伪装,赫连星哪里是他的对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洒在赫连星的身上,不多久,尸体便化作一滩血水。 将药收起,一转身,就见身后站了一个人,桑引言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竟然连他也没有发现。“你杀了他?”桑引言脸色苍白地问。 “他心怀鬼胎,死不足惜。”慢慢靠近桑引言,“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很很聪明了,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桑引言自嘲道:“能不聪明吗?否则,我早就跟他一个下场了吧。你放心,我一直都安于做一个无知的人。” 孟凡尘表情舒缓了许多,道:“我送你回去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揽住桑引言的腰,施展轻功而去。 两人走后不久,姐弟俩从树上下来。望着那一滩血水,孟传心忽觉得一阵晕眩,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都太令她震惊,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孟传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一切影响,他表情凝重地蹲在地上,盯着血水看了一会儿,道:“是化尸水。”心中疑惑,这么毒的药水,父亲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传情,他们刚才说,你……”孟传心望着弟弟的后颈,心里只觉得堵的慌,张口欲言又止。刚才几人说的话,她丝毫不漏的听下来了,这样的事实和真相,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谁曾想这个她最亲的弟弟,竟然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孟传情站起身,看着她,笑道:“他们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认不认我做你的弟弟?” 孟传心一时急了,脱口道:“我怎么会不认你呢!” “那就行了,你认我,我也还认你,还跟以前一样是姐弟,又不亏,有什么关系?”他略含苦涩的笑容,让孟传心更是心疼,上前一把抱住他,柔声道:“传情,无论你是来自哪里,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弟弟。” 两人回到庄里的时候,孟凡尘和孟传闻正在大厅里等着,见了他们,孟凡尘劈头就问:“你们刚才去哪了?”他从后山回来后就没看见孟传情,下人们找了整个庄子也没寻见,心里不免对他有些怨言。 孟传情淡淡道:“出去透气了,庄里的空气不太好。”对于孟凡尘,孟传情心底感觉有些矛盾,虽说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也很可恶,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说没感情也是假的。他踏出武林庄,说是为了反抗父亲,其实不过是证明自己,让他承认自己,对自己好些罢了,他心底是极其渴望得到父爱的。 从他无意,渐渐地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他就知道,自己在武林庄不可能长久的待下去了。他和孟凡尘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到此刻,已演变成陌路相逢的局面,父子两见面,如同陌生人一样,说话毫无感情。 孟凡尘将眼神望向孟传心,瞧见她脸色有些不佳,问道:“你怎么呢?” 孟传心别过头,没有说话。孟传情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赌气,同时对孟凡尘道:“姐姐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才带她出去透气。”他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亲切的人,但孟传心却看得出来,他是在演戏。传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会演。 “不舒服就去休息。”孟凡尘皱眉道。孟传情的笑容,无比刺眼,让他越看越不舒服。 孟传心扭头看向他,正视他的眼睛,道:“你是真的在关心我吗?”她替传情抱不平,替自己感到悲哀。 孟凡尘脸色一变,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传心向来对他尊敬有加,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今日的反常,让他极其不悦。 孟传心道:“我尊敬您是我的父亲,对您向来不敢多有言语,可您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她盯着孟凡尘,眼中闪烁着泪光。 孟传情见姐姐如此沉不住气,急忙上前阻拦她,“姐姐,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回房休息吧!”他现在还不想与孟凡尘决裂,有些话不适宜现在说出口。虽说姐姐是为他抱不平,但他也不想因此让孟凡尘对姐姐有所怨言。 孟传心明白弟弟所想,扭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甩袖跑回了房间。 孟凡尘看向孟传情,厉声道:“这趟出去,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有心思透气!给我去柴房闭门思过!”孟传情悠闲地透着气,他心里却堵着气,越想越不甘,不惩治孟传情的话,他心中的气难消。 孟传情眉毛一挑,“我闯了什么祸?凭什么要我去思过?”若是以往,孟凡尘一句话,他就得乖乖地去柴房跪着。但如今,他是摆明了跟孟凡尘对干,自然不愿受罚。 孟凡尘喝道:“你勾结魔教妖人,败坏武林庄的名声,还敢跟我顶嘴!” 孟传情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哪里看到我败坏武林庄的名声了,从我第一次离家起,就不曾用过武林庄二公子的身份,我所得的一切,都是我凭自己的本事争取的。”他盯着孟凡尘的眼睛,一句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因为,我并不以武林庄为荣。” 孟凡尘眼神一变,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思绪万千。 孟传情离家之后的事他曾问过鄢商慈,当时鄢商慈被傀儡虫控制,对他几乎知无不言。鄢商慈告诉他,自孟传情离家参加莫邪大会时起,就一直用的杨誓这个假名字,他在莫邪大会上崭露头角,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之后,他入住盟主府,也不曾暴露过身份,与盟主韩令风一战后,真实身份才被江湖人知晓。那时,他已经成为江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少年英雄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借鄢商慈去折磨他。 自孟传情离家出走之后,他才发觉对方已经不知不觉跳出了他的棋盘,于是他想尽办法,逼迫孟传情回到他的牢笼。他找不到孟传情,便设计鄢商慈下嫁孟传闻,借此引他回来,还用夏星辰这道绝关企图困住他,终究功亏一篑。在飞龙引客栈前,孟传情和鄢商慈叔嫂两人不顾世俗,面对群雄,互诉衷肠,他本以为这足以让孟传情身败名裂,成为江湖上人人唾骂的对象。哪知,竟被鄢商慈在无形之中化解了,不仅让江湖人对这两人敬佩有加,还让自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阴险小人。 这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折磨孟传情,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里很是不甘,恨意越来越深。望着孟传情那张酷似楼仲丛的脸,他心底暗骂:“姜还是老的辣,我就不信,你能斗得过我。” “你这逆子!胆敢与我顶嘴!”他盯着孟传情,对门外的下人道:“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押到柴房去!三天不许吃饭。”门外当即冲进来几个下人,上前押住孟传情的两只胳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床共枕 对于押送二公子去柴房的事,下人们早习以为常,动作迅速一致,相当利落。他们将孟传情压的死死的就想往外拖,却发觉自己在拖大山一样,拼尽全力,使出了全身力气,孟传情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孟传情看着孟凡尘,笑道:“没错为什么要受罚,如今的我,已不是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懦弱少年了。你觉得,这种家法,还能钳制我吗?”说完,身体暗暗运力,几个下人受他内力冲击,纷纷散开,滚倒在地。 孟凡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一脸轻松的孟传情,心中暗自吃惊。显然,对于孟传情的武功,他是有些疑惑的。他几乎没教过孟传情什么武功,传授给他的,也只是一些三脚猫的招式,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偏偏是这三脚猫的功夫,一次次在江湖上崭露头角,让他很是不解。直到鄢商慈成亲那天,他亲眼看见孟传情凭一双肉掌接下了江才情一掌,他才知道,孟传情是深藏不露,他的功力,甚至已经高过了自己。 他的武功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武功究竟有多深?这是困扰孟凡尘心底许久的两个问题,此时,瞧见孟传情轻松地放倒了几人下人,他的心中热血沸腾,更是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逆子!还敢反抗!”亲自上阵,一爪抓了过去。 孟传情抬臂,格挡住孟凡尘这一招,沉声道:“你的伤还没好,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想用武力让我屈服,还是省省吧。”胳膊暗暗运力,一股劲气袭向孟凡尘,将他轻易震退。 孟凡尘心惊,知道普通的武功根本就制不住儿子,眼神一紧,袖中的手暗暗运力,两指紧扣,欲施展邪帝独门的武功去对付孟传情。却不知他在后山用此招杀害赫连星时,孟传情刚好瞧见过他这个动作,知道此招非同小可,孟传情不敢轻敌,当下运起全部功力,做好还击的准备。 一旁,孟传闻瞧着父子相斗的局面,感觉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弟弟,究竟要帮谁?见孟凡尘眼中露出了一丝狠厉之色,那神情,分明是想置传情于死地。孟传闻当即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伤了传情。见两人已出手,孟传闻不再犹豫,猛然冲到了两人中间,“住手!” 孟传情瞧见是大哥,心中一抽,猛然撤回掌力,却在这同时听见孟传闻一声闷哼,口吐一口鲜血,摔向自己。孟传情一把接住他,两人一同摔在地上,孟传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磕的他后背生疼。见孟传闻伤势颇重,孟传情脸色一变,看向孟凡尘,“你竟然连大哥也伤?” 孟凡尘冷着脸,道:“敢挡在我面前,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他岂会看不出孟传闻在帮孟传情,此举让他更加气愤,那个孽种有什么好的,凭什么每一个人都护着他?一气之下,掌中的力道就打了出去。 “你!”孟传情眼中几乎喷火,“就算你不待见我,也不能拿大哥出气。”他将孟传闻扶在椅子上坐着,猛然一掌朝孟凡尘打了过去。孟传闻瞧见两人又打了起来,心中焦躁不已,奈何已无力阻止,只能冲孟传情喊道:“传情,不要再打了。” 这时,桑引言几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从内堂冲了出来。见了厅中父子两相斗的情形,桑引言猛然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在两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开时,她冲到两人中间,面对孟传情,闭着眼道:“传情,如果你不在乎我这条命的话,这一掌就打下去吧。如果你打不下去,就请你罢手,不要再与你父亲作对了。” 孟传情看着她,缓缓撤掌,“他伤了大哥。”这一掌,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的。 桑引言张开眼,道:“父亲教育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传闻都没有任何怨言,你又何必替他出头?况且,凡尘就算有千般不是,他也是你的父亲,这世上,只有父亲打儿子是正统,儿子打父亲就是大逆不道,视为不孝。无论你有多少理由,有多少委屈,只要你还姓孟,只要你还感念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就不能同凡尘动手。” 孟传情怔怔地看着桑引言,道:“我也不想闹僵,我也想好好的过,可他不让我好过,我能怎么办?我忍,满身伤痕,我躲,千方百计的逼我回来,我打,你们说我不孝。让我怎么办,难道我只剩下死一条路了吗?” 桑引言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知道你不甘,可就算如此,我依然会站在凡尘这边,我决不允许你对他动手。”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孟凡尘,又道:“你走吧,离开武林庄,今生都不要再回来了。” 孟凡尘没有说话,桑幼忧却率先反对了起来:“姑姑,你为什么要赶表哥走?” 桑引言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父子兵戎相见。” 孟传情想了想,道:“好,我走,我要带商慈一起走,不会让她再留在武林庄做你们钳制我的棋子。从此,我不会再踏入武林庄一步。”他指着孟凡尘,道:“你,也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 孟凡尘眼神低沉,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了孟传情的话后,回过神来,看了孟传闻一眼,对他道:“你先给传闻疗伤吧!其他的以后再说。”转身离开。 桑幼忧一脸忧愁,看着孟传情,道:“二表哥,你真要离开武林庄吗?” 孟传情点点头,看向孟传闻,“我先给大哥疗伤,晚些再说。”当即扶着孟传闻去房间疗伤去了。当所有人都散去后,桑引言猛然瘫坐在地,泪水一滴滴滑落。 孟传情给孟传闻疗伤,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下,由于伤势太重,消耗了他不少功力。从孟传闻的房间出来后,感觉有些累,他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鄢商慈忽然来敲门,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孟传情见了她,心情顿时好多了,笑道:“商慈,我正想跟你说,明天同我一起离开武林庄吧。” 鄢商慈道:“好,你把这粥喝了吧,你娘亲自熬的。” 孟传情接过粥,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这时,听鄢商慈道:“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喝完粥后,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就什么都忘了。” 孟传情似是饿极了,口中嗯了一声,手上舀粥的动作未停,直接往嘴里喂,很快就见碗底了。鄢商慈瞧着好笑,“跟馋鬼似的。” 孟传情放下勺子,道:“你不知道,娘做的粥味道很特别,从小我就喜欢喝。” 鄢商慈道:“真的吗?改天我让孟伯母做给我吃。” 两人在房中聊了许久,鄢商慈见天色有些晚了,就起身准备离开。“传情,你早些睡吧。”端着粥碗走向门口。孟传情却突然问道:“商慈,为什么是你给我送粥?” 鄢商慈转身看他,“传情,你为什么这么问?” 孟传情表情有些疑惑,道:“我只是奇怪,母亲她既然亲自熬了粥,为什么不亲自给我送过来,是她还在怪我吗?”顿了顿,又道:“如果是她让你送的,会不会太奇怪了,她本就反对我们在一起,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鄢商慈笑笑,道:“传情,你想太多了,粥本来是你娘送的,被我半路接了过来。她虽然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但对我还是不错的,见我坚持,就由着我了。” 孟传情释然,道:“原来是这样,看来真是我想多了。” 鄢商慈柔声道:“别想了,赶紧休息吧,我走了。” 鄢商慈走后,孟传情坐了一会儿,就上床躺着了,不出片刻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天未亮。 孟传情一惊,猛然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开,看到的是头顶白色的床帘。怎么花纹有些不一样了?心中有些奇怪。下一刻,猛然坐起了身,惊道:“这不是我的床……”感觉身上有些凉,低头一看,自己竟**着身体,而且这一动,感觉全身酸痛不已。脸色一变,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闷哼,声音低沉而妩媚。孟传情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瞧见孟传心那张熟悉的脸,当即吓得他坐的远远的。没看错,是姐姐!为什么他会和姐姐睡在一起?四处瞅了瞅,发觉自己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刚想过去捡,孟传心却在这时悠悠醒转了过来。他身体一僵,坐在那里再也不敢动。 孟传心睁开眼睛后,见孟传情坐在她身边,便问道:“传情,你怎么在这里?”孟传情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孟传心瞧着有些奇怪,又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也不穿衣服……”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没穿衣服,身体也难受的紧,她有些蒙了,“你为什么在我床上?”她将被子拉近,盖住肩头,箍得紧紧的。 “姐姐,我……”孟传情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孟传心感觉下身有些痛,脸色忽然刷的一下白了,“传情,你昨晚……我们做了什么?” 孟传情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喝完粥后就躺自己床上睡着了。半夜,感觉有些热,有些焦躁……然后……”难道半夜那个时候,他有那种感觉是因为和姐姐……他不敢再想下去。 孟传心眉头一皱,道:“你昨晚也喝粥了吗?我好像也喝了一碗。” “什么?”孟传情有些吃惊,“是谁端给你的?”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孟传心道:“是幼忧,她昨晚来我房间安慰我,端着娘熬的粥。” “我的是商慈端给我的,难道是她们在害我们?”孟传情有些不相信,“不可能,商慈和表妹是不可能害我的,粥是娘熬的,是她下了什么药吗?为什么?”他不停地思考着,却始终想不通。 孟传心道:“昨晚,我喝完幼忧的粥后,觉得很困,就直接睡了。半夜之中,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我记不清了。” “姐姐!”孟传情突然开口道:“对不起,虽然记不清了,可是我知道,我们的的确确是发生了关系。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喃喃道:“没有血缘关系?只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才会陷害我们吧,否则的话,我们就是乱.伦。” 孟传心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父亲?” 孟传情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一人忽然推开了房门,“大小姐,你醒了吗?”来人慢慢靠近床边。 孟传情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孟雪夜!” 见孟雪夜的手已伸向床帘,正欲掀开帘子,眼神一变,猛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反掐向她的颈部。孟雪夜挣扎着,尖叫了一声,刺耳的声音惹怒了孟传情,他掌中运起十足功力,心一狠,打向孟雪夜胸前,震碎她的心脉,后者当场气绝。 孟传情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孟传心,却见她将头蒙的严严实实的。原来他刚才起身制服孟雪夜时,全身一丝不挂地蹲在床边,尽入孟传心眼底。她没好意思看,便蒙住了头。孟传情觉得有些尴尬,赶忙拾起衣服胡乱穿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父亲策划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来捉奸了。”孟传情侧耳倾听,感觉有脚步声传来,“来了!” 孟传心想也不想,就冲孟传情道:“传情,你赶紧走!” 孟传情看了她一眼,抱起孟雪夜的尸体,身体如鸿影一般从窗户飞跃出去。 房门猛地被撞开,孟凡尘带着两个丫环走了进来,负手看着床帐方向,道:“刚听到有人叫,发生了什么事?” 孟传心依旧躺在床上,见进来的是孟凡尘,心中一凉,心想:传情猜的果然没错,设计这一切的真的是父亲,为了对付传情,他竟然赔上我的清白,是想用我困住传情吗?想到这里,她彻底心寒,悠悠开口,道:“没什么事,刚做了一个恶梦,被惊醒了。” 隔着床帐,孟凡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听孟传心语气正常,心中奇怪,遂对丫环使了个眼色,道:“去看看小姐。”两个丫环一同上前,掀开床帘,将床上的情形尽数暴露,映入孟凡尘眼中。 见孟传心一个人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的表情平淡,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孟凡尘神色稍变,怎么会这样?转动眼神,在房中四处瞅了瞅,没发现可以任人藏身的地方,房内也没有多余的气息。犀利的眼神看向紧关的窗户,心想,难道他从窗户逃走了?扭头对两个丫环道:“你们伺候小姐起床吧。”身影如梭,闪至门外,朝窗户方向追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姐弟情深 两个丫环伸手欲扶孟传心起来,却她开口道:“你们先去打点热水来吧,还有,我有件衣服拿去熨了,一会儿要穿,去衣房给我拿过来吧。”两人互看了一眼,关上房门,各自离去。 支开了两个丫环后,孟传心赶紧拾起散在床上的衣服,匆匆穿上。掀开被子,床单上的落红醒目可见,孟传心心里一颤,咬了咬唇,猛然一掌打向自己胸前。一口鲜血喷出,刚好洒在落红之上。望着刺眼的红色,孟传心苦涩一笑,喃喃道:“传情,不管我失去的是什么,都一定要护你周全。”眼前一黑,晕倒在床上。 孟凡尘没有追踪到孟传情,问遍了庄里所有的下人,都表示没有见过他。气愤的他一掌打向园中池塘,顿时水泄三丈。昨晚的一切,自然是他亲手策划的。昨日桑引言解围时,他就开始酝酿这个恶毒的计划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孟传情离开,任他出庄去潇洒。所以,他牺牲孟传心,设计姐弟二人乱.伦,再以此为借口,将孟传情逐出武林庄。他相信,这件事定然会让孟传情身败名裂,成为江湖上人人唾骂的对象。因为,乱.伦,是江湖中人最为不耻的。 昨晚,他暗中将桑引言煮好的粥中下了药,并命鄢商慈和桑幼忧分别端给孟传情和孟传心。两人丝毫没有防备,喝下粥后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算好时辰后,他潜入孟传情的房中,将他搬到孟传心的床上。因两人喝的都是极致的**,无论定力多强的人,都无法承受,加上药中还含有**的成分,两人迷迷糊糊的,在浑浑噩噩之中就将事情解决了。 一切都如他计划中的一样顺利,可是,他却小瞧了孟传情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更忽视了姐弟两人的默契感情。他派孟雪夜前去探查情况,确定他们是否睡在一起,一旦印证了,孟雪夜就会引下人进去,将这段丑闻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没想到,孟传情直接选择杀人灭口,根本就没有给孟雪夜呼叫的机会。正所谓“捉奸捉双”,如今孟传情带着孟雪夜逃了,没有人证,这乱.伦的罪名根本就无法成立。 想到这里,孟凡尘心底极度不甘,辛辛苦苦策划了一场,结果什么成效也没有。暗骂了一声,转身回去看孟传心。经过衣房时,瞧见了伺候孟传心的那个丫环,便问道:“不是让你伺候小姐吗?怎么在这里?” 丫环低头道:“是小姐说有件衣服放在衣房了,让奴婢过来拿,可是,衣房管家说,小姐并没有衣服放在这里。” 孟凡尘一听,神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影一闪,就朝孟传心的房间奔了过去。 来到孟传心房间时,她的房中围了不少人。桑俊坐在桌边给她搭着脉,桑引言站在桑俊身后一脸担忧。桑幼忧则安排着几个下人,撤去孟传心床上的床单。孟凡尘一眼就瞧见了床单上红色的血迹,心中惊疑,假装不知,问道:“怎么回事?”他倒要看看,孟传心要如何解释。 孟传心没有开口,桑引言代答道:“刚有下人说传心晕倒了,还吐了不少血,桑俊说她是受了内伤,也不知道是谁伤的。” “吐血了?”孟凡尘眼神一紧,走向孟传心,道:“我看看。”搭上孟传心的脉搏,感觉到她的确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心中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盯着孟传心的眼睛,问道:“怎么伤的?” 孟传心道:“之前被江才情抓住的时候,受了他一掌,我一直用内力支撑着。今早起来,也许是受了寒,身体有些虚,内力压制不住,就发作了。”习武之人,功力高深一些的,的确可以延迟内伤发作的时间,所以,孟传心这个理由,让除了孟凡尘之外的所有人都信服了。 桑引言揽着女儿的头,心疼道:“傻孩子,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也好早些让你父亲给你疗伤。” 孟传心道:“之前我怕你们担心,而且,我以为已经将伤势压制下去了,没想到......” 桑引言看向孟凡尘,道:“你赶紧给女儿治治吧。” 孟凡尘神色恢复如常,走向孟传心身后,抬手给她疗伤。双手触及孟传心后背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一丝的颤抖,心下疑惑,她是在防备我吗?这一切太过巧合,她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在借此掩盖床单上的血迹?他心不在焉地给孟传心疗着伤,思绪又飘出了千里之外,脑海中一直思索着这些疑问。 武林庄后山,孟传情在树下挖了个坑将孟雪夜埋了。他的头脑一直是热的,此时山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心里也平静了许多。蹲在地上,望着面前的新土,心里一阵叹息,喃喃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人的,怨只怨你跟错了主子,人说虎毒不食子,我没想到,父亲为了对付我,竟然不惜牺牲亲生女儿的清白。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的。”手中运功,以内力催烤,将新土的颜色变深,看起来似积淀了好多年。 “现在想想,无论这件事传不传出去,我和姐姐......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他闭上眼,心中无比沉痛,喃喃道:“姐姐......我该怎么办呢?” 孟传情第一次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在后山逗留了很久,才慢悠悠地下了山。该面对的,他依然要去面对。 “传情,原来你在这里。”刚从后房顶上跃下,就听见后门走廊处传来鄢商慈的声音。她满脸笑意地看着孟传情,道:“庄里的人都在找你,一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孟传情看向鄢商慈,心里更乱了,屏息定了定心神,问道:“商慈,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上的粥,究竟是你自愿送的,还是父亲让你送的。” 鄢商慈想了想,如实相告:“其实,是孟伯伯让我给你端过来的,他说你要离开了,虽然一直不和,但毕竟是父子一场,一碗粥,当是临场送别。”说完,看着孟传情,有些奇怪,“为什么你那么在意那碗粥呢?我知道你和孟伯伯不和,怕你心里难受,所以昨晚才没有跟你说实话。父子没有隔夜仇,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双方和解也没什么不好。” 孟传情听后,心痛地闭上眼睛,心道:“商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知道你的一时好心,带来的是什么后果吗?这一局,将姐姐和你我都陷入了困境,难以解脱,倘若你知道了真相,第一个无法原谅的就是你自己吧。” 鄢商慈见孟传情的表情有些痛苦,靠近一步,问道:“传情,你怎么呢?” 孟传情睁开眼,强笑:“没事。”他躲避着鄢商慈的眼神,转身道:“我去看看姐姐。” 刚抬脚,就听鄢商慈道:“你也知道她受伤了吗?”讶异,扭头问:“什么?”心想:莫不是姐姐那边败露了? “我听幼忧说,她受了内伤,早晨还吐了好多血......”鄢商慈话未说完,就感觉身边无端起了一阵风,孟传情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瞧见孟传情朝孟传心的房间奔了过去,她释然一笑,自言道:“他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孟传情一溜烟地钻进了孟传心的房间,轻轻地关上门。孟传心坐在床边,瞧见了他,心里一惊,“传情,你来干什么?” 孟传情瞧见了孟传心坐的那张床,今早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让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以往,他进姐姐的房间,都很随意,如同自己的房间一样自然,可经过昨夜的事后,再进这房间,房中的一切都让他不知所措,有一种想逃却又不舍的感觉。他靠在门上,不敢靠近孟传心,低头道:“他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以前,他们是姐弟,一起嬉戏打闹,再亲密也不觉得别扭,可如今,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稍微靠近一点点,就会很尴尬。 孟传心笑道:“我没事,伤的又不重。” 孟传情抬头看向她,道:“姐姐,伤是你自己打的吧,你之前根本就没有受伤,你是要掩饰......”他搔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这一切都是父亲设计的,可我们......我不能逃避,必须要对你负责......”他慢慢走向孟传心,脚步无比沉重。 孟传心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对孟传情道:“你负什么责?谁说让你负责了?” 孟传情愣愣地看着孟传心,又听她道:“你不能认,也无需负责,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 孟传情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害了你......” “你若敢认,我就去死!”孟传心语气一变,道:“你若认了,就等于是让别人知道我的清白已毁,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去死!听着,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跟以往一样,做对好姐弟。” 孟传情震惊地看着她,“姐姐!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孟传心道:“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吗?这不仅会毁了你我,还会害了商慈,你让她怎么办?我们两人已经受了不小的伤害,就不要再去伤害第三人了。商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就带着她离开武林庄,去过你们的日子。” 孟传情心凉,“那你呢?你怎么办?” 孟传心嘴角浮出笑意,道:“我还是武林庄的大小姐啊,凭我的身份,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吗?只要我愿意,提亲自者都能排到镇尾了。” 孟传情的心在哭,“姐姐,你为我牺牲这么多,让我何其忍心,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做不到......” 孟传心狠下心来,将头扭向一边,“你必须做到!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去死,我绝对是说到做到!”她眼中透着决绝,心却在滴血,一直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传情,我不要你背负那么多,你和商慈好好去过日子吧,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孟传情看着孟传心袖中的小刀,心中百味陈杂,姐姐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失去这个亲人。既然如此,一切就听从天命吧!慢慢退向门口,转身开门离去。 孟传情刚出孟传心的房门,鄢商慈就过来了,“传情,姐姐她没事了吧?” 孟传情道:“她......没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鄢商慈问。 孟传情猛然抬头,走?他能这样一走了之吗?扭头看了一眼孟传心的房间,低声道:“商慈,我不走了。” “啊?”鄢商慈讶异,却没有问为什么。孟传情又道:“我不想走了,我想陪着他们。”说完他有些愧疚地看着鄢商慈,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没想到,鄢商慈非常尊重他的意见,听完后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而是笑道:“既然你不想走,就不要走了,勉强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也不走了,陪着你。” “商慈,谢谢你。”孟传情的心情好多了。 孟传情没有走,有人欢喜,有人疑惑。欢喜的是桑幼忧和孟传闻,疑惑的是桑引言,不过孟传情对她说想多留几天,她也就没有多管。而孟传心和孟凡尘,一个心急担忧,一个装作毫不知情,将各自的心思深深地隐藏着。整个武林庄,真正开心的没几个人,每个人都怀着心事,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下相处着。 午时,桑引言吩咐下人备了一桌好菜,一家人难得同桌吃饭。席间,孟传心看着吃得正香的孟传情,忽然开口,语气冷淡,毫无感情:“传情,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 此话一出,除了孟凡尘,每个人都是一脸惊讶。谁都知道,武林庄里,就数这两姐弟的感情最要好,今日她忽然开口赶孟传情走,实在是反常。 孟传情嚼完了一口饭菜,悠悠开口道:“又没说一定是今天走?”心底叹息,姐姐,你这是何苦呢?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的。 想了想,扭头看向桑幼忧,道:“表妹,听说你已经拿下誉满楼了,我和商慈去给你照顾生意怎么样?”誉满楼离家并不远,住在那里可以随时知道家里的情况。 桑幼忧眼睛一亮,“你是说真的吗?” 孟传情道:“还煮的呢!”桑幼忧听后,哈哈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糊涂堂日常 夜未央和江才情赶回骊山糊涂堂用了两日的时间,这两日,夏星辰一直尾随他们,始终保持在十里之外。 糊涂堂位于骊山山腰,上山之后需行很长一段路程,穿过一片树林,又经过一条幽径,一道万丈悬崖便现于小径右侧。悬崖上方是一片空旷的场地,糊涂堂的弟子平时练功或集结都在此处;场地左侧是一片翠谷,山石花草,格外清香;右侧有一条荆棘密布的小路,通往山后的茶林,是江才情每次采茶露的必经之路。空地之后,有一道石门,里面就是糊涂堂众人居住之所。 白夜两人从山下上来时,冉必之和劳桑心正在空地上比武切磋,莫天都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手中撑着剑,盯着两人的一招一式,不时的比划着。冉弄衣在翠谷里面抓着蝎子,预备制毒之物。瞧见两人上来,各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夜未央腿一软就躺在了地上,嚷道:“累死我了,早知道我就走大路了,至少还有马骑。” 通往糊涂堂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白夜两人回来时所走的山下小路,还有一条大路位于翠谷之后,道路宽阔,可供马车穿行。但因为路途过远,而且太引人注目,夜未央不允许众人随意从那里走,以免暴露了糊涂堂的准确位置。小路偏僻无人烟,但路比较难走,有些地方甚至很陡,骑马根本就没有步行方便。所以,在山下的时候,白夜两人就弃了白马,直接步行上山了。 江才情皱着眉头,道:“都到门口了,趟这里干什么?”伸脚踢了踢他。 夜未央有气无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江才情果真不再管他,负手进门去了。 冉必之瞧着站在路口的夏星辰,笑道:“怎么还跟了个尾巴?” 夜未央坐起身,望着夏星辰的方向,对几个属下招了招手,轻笑道:“你们几个,去陪她玩玩,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耐心。”说完,起身进屋去了。余下四人呈弧形慢慢靠近夏星辰,脸上的表情迥异不同。 夏星辰丝毫不惧,瞧着四人,眼神冷厉,道:“你们想干什么?”之前,她的腰带被江才情毁了,令其羞愤不已,一来觉得清誉被毁,二来她一直欣赏江才情的武功,便对其紧追不舍。路过镇上时,她花钱买了一件衣服,腰带闪闪夺目,但因为材质一般,无法承受无色引线的力道,所以她无法制作机关,只能将引线一直收着。 冉弄衣绞着自己胸前的一撮头发,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踪堂主,他留你到现在,不知道是你好命还是他不屑动手。” 冉必之接口道:“怕是领主有意留着她吧。”望着夏星辰,挑眉问道:“之前领主招揽过你,你既不愿意又何必跟过来?”四人之中,只有他明白夜未央的用意。 夏星辰冷笑:“谁稀罕他,我要追随的只有强者,你们的堂主,才是我唯一要追随的人。” 冉必之不禁摇摇头,道:“真为你的智商感到着急。”这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只有经过领主的同意,成为他的属下,才能近一步接近堂主,追随于他。小小女子,却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如此自傲自负,难怪领主要磨砺于你,他就等着你下跪求情的那一天呢。 劳桑心看向冉必之,问道:“她怎么回事?”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跟领主有些不和,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两人也曾因为夜未央起过争执。 冉必之低声在劳桑心耳边说了几句话,劳桑心这才明白过来。她盯着夏星辰看了一会儿,指着她脚下的一排青草,道:“这里是界线,如果你敢靠近一步,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夏星辰看着劳桑心,有些奇怪,“你不是那客栈的厨娘吗?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也是夜未央的属下?”没等劳桑心回答,她又喃喃道:“那家伙,明明什么本事也没有,却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不知道是他好命还是你们瞎了眼。” 冉弄衣听了这话,有些气,大声道:“你说谁瞎了眼了?” 劳桑心的情绪未受影响,淡淡地看了夏星辰一眼,道:“天都,小衣,你们在这守着,不许她靠近。”转身离去。 冉弄衣有些不情愿,道:“干嘛要对她那么好,还让人守着她,我觉得有这个代劳就行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的粉末洒在夏星辰脚前的青草之上,一股白烟自草堆里缓缓升起,飘荡在半空,似一面墙堵在夏星辰面前。 “你若不怕毒的话,不妨靠近一步试试,保证你死的不知不觉。”冉弄衣将瓶子收起,摇曳身姿,轻笑离去。 夏星辰抓来一只飞鸟,抛向毒阵,亲眼看见鸟儿全身焦烂死去,才知这毒阵的厉害,一时之间,也不敢靠近。不过,她并未因此放弃,一直守在毒阵之外,待在翠谷之中。饿了,就打下飞禽烤了吃,渴了,就去远些的山泉里饮水,晚上就在石壁之下和衣而眠,砍些青草盖在身上。如此,她在糊涂堂之外整整守了一日一夜。 次日天明,她被众人的声音惊醒,翻过石壁一看,竟是劳桑心在指点莫天都武艺。冉必之坐在树上,看着两人,时不时开口指点,继而又翻身下去,与两人缠斗在一起。三人互相切磋,好不惬意,倒令夏星辰生出羡慕之情。 夏星辰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千机子养大,所学的,所感的,都是千机子一手所教,所以性格同他很像。因为身边没有亲人朋友,所以,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朋友之情。一直以来,千机子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天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强者,所谓高手,只不过是众人的吹捧罢了。”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才让她不将弱者放在眼里,不肯放下身段与弱者交流。如今,看着糊涂堂的这些人,彼此之间情谊深重,一股异样的感情蓦然浮现心头。 “其实,我也想这样跟他们一起玩......”这个念头刚出,她猛然又摆摆头,喃喃道:“我在想什么,他们几个虽然都能打赢我,但在江湖上根本就排不上什么名次,连那两个人都打不赢,怎么有资格同我一起玩?”眼中羡慕的光芒渐渐隐去。 “他们为什么......都愿意追随夜未央呢?”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夜未央,夏星辰心中很是不解,不禁眉头紧锁,盯着那人看着,试图找出一些不凡之处。然而,越看越觉得厌烦鄙夷。那人拿着一个大饼,边啃边走,精神散懒,毫无活力,一副病态的样子,毫无追随的价值,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夜未央坐在悬崖边上,心不在焉地啃着大饼。江才情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了,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就来到了他身边,冷着脸道:“不能坐这里!” 夜未央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能,这里一直都是我的专属位置。” 江才情道:“你现在没有武功,很危险。” 夜未央没有丧失武功之前,经常喜欢坐在悬崖边上看山下的风景,失去武功之后,江才情唯恐他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所以,每次一看见他坐在边上,就过来阻止。不过,他的阻止基本上是没什么效果的,夜未央才懒得听他的话,直接回道:“小白,你怎么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江才情看着夜未央,沉默了半晌,最终让步,转身往回走,经过冉必之和劳桑心时,开口道:“看着他。”身影穿过荆棘密布的小路,上茶山去了。 夜未央啃完了大饼,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心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坐在崖边,刚好将满山的风景收入眼底,透过眼前的山林,隐隐可见山下镇上的房子。夜未央盯着那房子看了一会,用手比划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必之,干活了。” 冉必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上前,见夜未央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他,道:“三千两,你和天都去弄些铁链回来,有多少就给我弄多少,不要太引人注意。”冉必之拿着银票,手一抖,这任务还真是艰巨啊! 夏星辰瞧着这一幕,心中惊叹,这夜未央好像很有钱啊,难不成这些人跟着他,是因为他钱多?她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夜未央时的情形,当时两人因为一个包子起了争执,夜未央直接从怀中掏出银票说要赔偿她,她当时正在气头上,没有多留意,现在想想,夜未央那时候掏出来的一张银票,可是整整一千两啊! 钱,是很奇妙的东西。有人可以视它如粪土,有人也可以为它丧尽天良。江湖人,尤其是四处漂泊的,钱财绝对离不开身,否则一定会寸步难行。夏星辰出来的时候带的银两不多,基本上都花光了,之后她在武林庄白吃白喝了一段日子,又在飞龙引大吃大喝了几天。如今,身上已无一物,此时猛然看到这么多银票,难免有些心动。如果,再不找到一处安身之所的话,就只能去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了,或者,回千机阁。 夏星辰正想着,却见冉必之和莫天都直接穿过毒阵,下山去了。心中一愣,他们怎么过去的?难道毒气已经散了?这时,又听夜未央道:“六日,跟我走。” 劳桑心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夜未央,道:“这是小衣昨晚研制出的解药。”夜未央接过,看了夏星辰一眼,一口服下,带着劳桑心离开了。 夜未央带着劳桑心去了镇上,在大街上转转悠悠的,一直抬着头看着街边的房子。劳桑心有些奇怪,“领主,你在找什么吗?” 夜未央道:“我要在镇上买房子。” “啊?”劳桑心无比惊讶,“好端端地,怎么要买房子?” 夜未央道:“糊涂堂已渐渐由暗转明,以后还有与更多的人接触,假使来了客人,总不能在山洞里招待人家吧。将镇上的房子作为据点,以此来隐蔽山洞,不仅自己受用,也可以迷惑敌人。”他抬眼看向山上,在一处白墙府门外停下,道:“就是这里,正对山崖。” 夜未央花了一笔大价钱,从主人手中买下了这套房子,商议好搬住日期后,就带着劳桑心离开了。穿过街尾,一头钻进了赌坊,“六日,你自己去逛吧,我的银票花完了,再去挣点回来。” 夜未央赚足了大把银票之后,和劳桑心一起返回了山里。一上山崖,正好看见夏星辰用无色引线抽着冉弄衣的脖子,威胁她撤了毒阵。冉弄衣看不见引线,只觉得脖子生疼,瞧见了夜未央,连忙呼救:“领主,救我!” 夜未央使了个眼色,劳桑心抽出残阳剑就朝夏星辰刺了过去,凌厉的剑招逼得她不得不收回引线,专心应对劳桑心。没想到,不过几招,劳桑心就将她制服了。夜未央看着一脸不甘的夏星辰,冷笑道:“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你的引线威力已大不如前,他们几个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你打趴下。若是还不知趣,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山崖!” 夏星辰呸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江才情毁了我的……我岂会输给她?”就算输了,骨子里依然有些自傲。 夜未央示意劳桑心松开夏星辰,“不用管她,一会儿小白回来看见了,又该急了。”那家伙好几次都想动手解决这女人,要不是自己拦着,她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劳桑心收起架在夏星辰脖子上的残阳剑,又听夜未央道:“你去接应必之,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可是她……”劳桑心有些不放心。 夜未央却丝毫也不在意,摆摆手道:“我去找小白,她奈不了我。” 劳桑心走后,夜未央就去茶山找江才情,两人在山上逗留了一阵子,这才返回崖上。 瞧见夏星辰靠在翠谷大石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江才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猎物,夜未央的笑容更深了,拉着江才情进洞去了。整整一天,这两人都没有出来过。冉弄衣也学乖了,不再靠近夏星辰,这使得夏星辰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破阵。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忆 傍晚时分,冉必之三人用马车拉了几个大箱子从翠谷后的大路穿了过来。夜未央似是有感应一般,带着江才情从里面出来了。夏星辰依旧站在翠谷中,看着众人打开箱子,从里面倒出大量的铁链。 冉必之问:“这些够了吗?” 夜未央道:“够不够,试了才知道。”看向劳桑心,“六日,你现在就下山,去我们今早买的那房子后院,我给你说过的,在那里守着。”劳桑心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丝毫也不觉得累,又施展轻功飞跃下了山。 夜未央站在崖边,指着远处的白点,对江才情道:“小白,以你的轻功,一口气能不能飞到那里?” 江才情淡淡道:“能。” 夜未央拍手,道:“如此甚好,你就带着铁链从这里飞过去,六日在对面接应你。”他说的轻描淡写,江才情听了却是脸色微变,看着他,道:“带着铁链?” 夜未央笑,点头。江才情转过脸去,半晌后才道:“带着这么重的铁链,有些难度。” 夜未央道:“我相信你办得到。我要在这里牵一座链桥,直接通往镇上的房子,以后来回都可以走这条路。若是下面有事,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过去接应。”他边说着边将铁链一端绑在江才情腰上,江才情倒没多说什么,张开双臂,任夜未央将粗重的铁链缠了两圈,最后用绳子打结。 “好了。”夜未央拍拍手,转身看向冉必之,道:“把所有铁链都接起来,如果小白拉的够直的话,应该还有多余的。” 冉必之和莫天都两人一起忙活,很快就完成了。夜未央打了个响指,对江才情道:“小白,可以了。记得回来的时候带六日从这里过来,我要看看你们用了多长的时间。” 江才情纵身一跃,身体如飞鸟一般向前飘去,地上的铁链随着他的拉扯,慢慢减少,越拉越长...... 夜未央让冉必之运足内力把陌阳刀插在地上,将铁链尾端固定在陌阳刀上,防止江才情拉过头让铁链滑了下了山崖。之后,几人就一直在山崖上等着。片刻后,夜未央瞧见了劳桑心发过来的信号,忙对冉必之打了个手势。冉必之会意,猛然拉住铁链,运足内力一扯,身影翻上大树,将铁链紧紧地缠在树腰上。 望着余下的一堆铁链,冉必之轻笑,“竟然被你说中了,多这么多?” 夜未央站在崖边,伸手拉了拉铁链,道:“还不够直,不过以必之你的功力,拉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树上,冉必之撇撇嘴,说得倒轻松,那可是粗重的铁链,你以为是丝线啊。 这时,夜未央感觉手中的铁链一阵晃动,知道是江才情和劳桑心顺着铁链回来了,心下一喜,道:“大功告成。”心中开始默数,计算着时间。 夏星辰站在毒阵外面,静静地瞧着一切,心底不由得暗叹:这夜未央还真有几分头脑。不过,明明弱的跟只猫似的,却能支配这么多高手,想想真令人不甘心。他凭什么要求江才情去冒险?这么长的距离,万一江才情支撑不住掉下去了怎么办?这人,简直是越看越气! 想着想着,夏星辰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怒气,望着站在悬崖边缘的夜未央,一个念头在脑中产生了。只需要轻轻一推,那家伙就掉下去了,这万丈深渊,必定摔得他粉身碎骨,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阻止我接近江才情了吧。手不自觉地扬起,引线蓦然出手,穿过毒阵,缠向夜未央的双腿。 夜未央已瞧见了江才情飞奔过来的身影,正自欣喜,却感觉双腿一紧,一股力道将他向山崖外拉扯。他心里一惊,夏星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双腿已失去了知觉,一头向崖下栽了下去。慌乱中,他急忙扯住铁链,两只手悠在上面,下半身在空中飘飘荡荡。 铁链急剧晃动,让行走在铁链上的江才情身体都不由得晃了一下,落后他许多的劳桑心更是吓得坐在铁链上,不敢再前进半分。江才情眼力甚好,一眼就瞧清了前面的情况,担心夜未央会掉下去,急忙加快速度向前飞奔而去。树上的冉必之显然也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到了,脸色一变,飞跃下树,奔到崖边,企图伸手拉夜未央上来。没想到,夏星辰在此时骤然出手,将引线缠上夜未央的双手。 夜未央手一松,阴冷的眼神看向夏星辰,整个人如大雁般,向下坠去。冉必之一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夜未央的身形越来越远,心下无比震惊。就这样完了?他想下去救,可就这样跳下去,任谁都会摔的粉身碎骨吧?正出神,却见一个白影也慢慢向下坠去。“堂主?” 江才情紧跟夜未央,向下坠了数十丈,眼看就要追上,却瞧见下方有几块绿色的尖石耸立。脸色一变,加速靠近,伸手拉住夜未央,提气跃起。哪知他长时间施展轻功,内力消耗了许多,提气明显有些不顺,便随夜未央一同向下落去。瞧见越来越近的尖石,江才情当机立断,一个旋身垫在夜未央身下,摔在尖石之上...... 亲眼瞧见夜未央摔下山崖,劳桑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极度的担心和恐惧让她的身体忍不住发抖,坐在铁链上摇摇晃晃,看得崖上的人心惊胆战。冉必之摇摇头,心想,一遇到跟领主性命攸关的事,她就无法保持冷静,果然还是个小女子。无奈,只得施展轻功,跃向劳桑心身旁,“你在干什么?” 劳桑心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冉必之一声叹息,道:“还有生还的希望,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救他们。”抓起她的肩膀,足尖在铁链上轻点,飞回了山崖。 冉必之抓起余下的铁链,将一端缠在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攀下山崖。莫天都和冉弄衣一直盯着夏星辰,防止她再有小动作。劳桑心则一直站在崖边看着,随时接应冉必之。片刻后,冉必之爬了上来,道:“不行,铁链太短了,我没有看到他们。” “那怎么办?”劳桑心无比着急,望着已牵好的链桥,对冉必之道:“没有绳子,附近也没有藤条,要不,我们把这铁链砍了吧,先救人要紧。” 冉必之松开身上的铁链,道:“砍了?那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劳桑心看向悬崖下方,犹豫不决,抛开几人购买铁链的难处不说,堂主以身搭桥的辛苦她可是都看在眼里。他飞到尽头时,明显有些气息不足,趁着自己固定铁链的时机调息了一会儿,才能勉强从铁链上返回。此时,又翻身下去救领主,若不是他功力高深,轻功绝顶,根本就撑不到现在。若是将其辛辛苦苦搭起来的链桥毁掉,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惜。 “用不着砍断铁链,我可以救他们。”这时,毒阵之外的夏星辰忽然开口道。 “你?”劳桑心扭头看向她。 夏星辰道:“我的机关可以救他们,你把毒阵撤了,我下去救他们。” 劳桑心冷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若不是你,他们岂会掉下去。我们现在没工夫跟你计较,等救他们上来了,再跟你算账。” 夏星辰有些着急,眼中透着真诚,“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真的想救他们,因为,我不想你们砍断铁链,不想看到你们的堂主刚才的辛苦付之一炬。”亲眼看见江才情跳下去救夜未央,她的心里是无比震惊,除了恍然,还有后悔。恍然是因为明白了夜未央在江才情的心中分量之重,后悔的是,不该贸然出手,苦的虽是夜未央,伤的却是江才情。 冉必之盯着夏星辰看了一会儿,对劳桑心道:“姑且信她一回,我就不信,她下去后还能补堂主一刀。”示意冉弄衣撤了毒阵。 夏星辰来到崖边,几人只见她朝大树一扬手,身影如大雁一般飘然落下了山崖。 夏星辰在崖底见到了江才情和夜未央,两人的惨状令她不忍直视。江才情的后背被尖石刺穿,白衣染红,他忍痛拔出尖石,将躺在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晕过去的夜未央放在一边,然后静坐调息。夜未央伤的并不重,不过额头处流了一些血,显然是掉落下来的时候头部撞到了山石。夏星辰走向江才情,问道:“你怎么样了?我带你上去。” 江才情睁眼,看向夜未央,道:“先带他上去。” 夏星辰想了想,道:“好。我很快就下来,你先忍着。”扶起夜未央,带着他攀登上山崖。 行至半路,夏星辰的脸色忽变,望向自己的右手,暗自咬牙。她的机关引线,以前一直靠特制腰带来支撑,如钢筋一般紧箍自己腰上,她本身有多少力气,就可以承受多少力道。但如今,没有这腰带,她只能将引线缠在戴了手套的臂膀之上。也就是说,所有的力道全靠她一只手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拉断了。 “不行,一定要把他救上去,如果我救了他,江才情一定会感激我的。”想到这里,夏星辰咬紧牙关,慢慢缩短引线,向上升起。 夏星辰爬上山崖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却依然坚持着下去救江才情。不过,与其说是她救江才情,不如说是江才情救她吧。她再次下去的时候,江才情看出她已经虚脱了,虽然受了重伤,不过力气还是有的,揽住夏星辰,抓住她手中的引线,脚在山壁一蹬,整个人就向上冲起。夏星辰被江才情揽在怀中,脸颊感受着他胸口的温度,随着他慢慢上升,忽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众人瞧见了江才情背上的伤,都觉得触目惊心,赶紧带着他进去上药包扎。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成功地为江才情止住了血。刚缠上纱布,一褐衣男子忽从里面窜了出来,望着江才情,一脸的震惊,半晌后,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少主为什么受伤了?” 劳桑心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冉必之僵着脸道:“天道,事情说来话长,他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心。” 被称为天道的男人,正是轩辕家四大守卫之一,他和无极两人,一人负责守卫青璃夫人,一人负责守卫轩辕家的少主,也就是江才情。无极之前因为护送青璃夫人回天涯阁,不幸身亡,如今留在糊涂堂江才情身边的,就只有天道一人了。身为影卫,他几乎从不正面现身,然而一旦主子受伤,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天道看着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道:“少主,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时,听得旁边床上的夜未央一声闷哼,缓缓坐起,不停地拍打着额头,喃喃道:“好痛......” 夏星辰一瞧见夜未央醒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他面前。夜未央一愣,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夏星辰道:“我要加入糊涂堂。”只要眼前这个人同意,她就能留在糊涂堂,留在江才情身边。所以,什么尊严,傲骨,脸面都不重要了。哪怕是向曾经的仇人下跪,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切都值得。 夜未央眉头一皱,继续拍着额头,口中道:“关我什么事?” 夏星辰脸色一变,道:“你不是说让我求你吗?现在我求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人难道是故意在整我? 夜未央喃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喝水,给我弄点水来。” 夏星辰凝眸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刚端起,胳膊猛然一抖,茶杯啪嗒一声摔碎在地。她摸着自己的右臂,一丝疼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冉必之瞧见了,上前道:“你的胳膊......”看向夜未央,不管怎么说,她拼命救夜未央上来,也算是将功补过。 夜未央看了看众人,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众人如遭雷击,各自震惊地看着夜未央。夏星辰眼睛一鼓,道:“他......该不会失忆了吧?”这算什么?刚想要加入糊涂堂,这人就将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刚才岂不是白跪了? 劳桑心脸色也变了,走向夜未央,问:“领主......你认识我吗?” 夜未央道:“不认识。”下床,自己在茶壶中倒一杯水,灌下。不禁意地瞧了江才情一眼,猛然指着他的后背叫道:“他中毒了!”众人一惊,齐齐望向江才情的后背,发觉纱布上的血已变成了黑色。江才情双目紧闭,额头滴汗,上身青筋暴起,似是在逼毒。 夜未央却在此时又泼冷水,凉凉地道:“没用的,那是外毒,逼不出来的,毒已经渗进血液里了。”他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药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夏星辰瞧着夜未央淡漠的神情,心中就来气,“他可是为救你才受的伤,你赶紧救他啊!” 夜未央看她,疑惑地道:“为什么要我救,我又不是大夫。” 夏星辰道:“你不是很聪明吗?难道想不到办法救他?”这人关键的时候,头脑怎么就迟钝了? “治病救人是神医的事,找神医就好了。”夜未央懒散地道:“这里血腥味太重了,我要出去透个气。”不理会几人,施施然地走了。 “神医!对!找神医!”劳桑心恍然大悟,看着夜未央的背影,道:“领主可能是撞到了头,头脑有点不清醒。不过,他的智力还没有受影响。他说得没错,我们根本不知道堂主中的是什么毒,不能贸然施救,所以,只能找神医,她一定可以救堂主。”她看向天道,道:“虽然毒已渗入血液,但我想,堂主一定可以支撑到明天。今晚,我们先守着堂主,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寻找神医。”众人皆静下心来,关注着江才情的一举一动。 夜未央在外面溜达够了,又返回了屋中,冲劳桑心道:“喂,我晚上睡哪啊?” 天道见了夜未央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猛然冲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道:“你什么态度,少主可是为你受的伤,告诉你,如果少主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给老子放开!”夜未央不禁加重了语气,一拳打在天道的胸口,不过这一拳显然没什么效果,如同打皮球一样被反弹了回来。天道被惹怒了,眼睛一瞪,夜未央看得有些害怕,低声道:“你放开,我去看看他。” 天道冷哼一声,松开手,夜未央突然撒腿就跑了出去,口中道:“一群神经病,都关我什么事!” 天道气极,也懒得去追。劳桑心,冉必之几人更是面面相觑,各自汗颜。领主就算失忆了,也还是只狐狸。当夜,天道一直用轩辕家的功夫帮助江才情压制毒液扩散,劳桑心则在外面陪了夜未央一晚。 次日天明,江才情的气息明显弱了许多,体内的毒扩散的更广,身体上半身的皮肤都变黑了。劳桑心不敢耽误时间,随即吩咐堂中所有弟子出动,去寻找神医。夏星辰得知水连环就是神医,也自告奋勇地去找。劳桑心也宽宏大量,点头道:“好,那你去东面找,神医的名头几乎众人皆知,找起来很容易。”她又看向莫天都,道:“天都,你去南山找,如果找到了,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神医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来。” 夜未央失忆,糊涂堂一时无主,劳桑心只得担当大任,安排堂中事宜。她不放心夜未央,便命两名弟子紧跟着他,除了不让他下山,一切都随其意。随后,她便让糊涂堂弟子全部出动去寻找神医水连环,仅留天道一人在堂中照顾江才情。 水连环在飞龙引与庄伏楼告别后,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专心研制解药。为了延续孟传情的性命,她抱着医术日以继夜地研究,几乎废寝忘食。当初,留给孟传情的药丸,本是其父水柏苍遗留下来的,因为思念父亲,她就一直随身带着。当她了解到孟传情体内的情况后,她就知道,这药就是父亲专门为其准备的,于是她加了一味克制百毒的药,送给了孟传情。 与孟传情的相遇,可谓是一种机缘,她一直都很珍惜这段缘分。可惜,水柏苍留下来的药引,她已尽数用完,再也无法找到这种不知名的药引,来为孟传情研制解药,延续性命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遗憾,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研究了这么久,还是无法确定药引是什么,要如何来制作相同的药呢? 水连环刚合上医术,就听见外面有惊鸟飞起的声音,她一惊,心想:竟然闯到这里来了,此处极为僻静,向来无人光顾,不知是何方高人?奔向窗户,瞧见一人站在花丛外面,不停地挥着手中的剑砍着艳丽的花儿,水连环当时脸色一变,几枚银针出手,撒向对方。对面那人猛然挥剑,只听得叮叮两声,银针迎上剑身,黯然落地。那人也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水连环。 水连环瞧见了那人的容颜,一愣,“莫天都?”飞身跃过花丛,来到莫天都身前,“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天都面无表情,道:“请你,同我去救人。” “救人?”水连环笑了,道:“想来也是,你们糊涂堂的人,找我也不可能有其他的事。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莫天都道:“凭感觉,顺路找来的。” 水连环喃喃道:“竟然凭感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机缘吗?”想了想,问道:“这次又是谁受伤了?” “堂主。”莫天都道。 水连环惊讶,“江才情?他竟然会受伤?”这人一向强的不得了,怎么会受伤? 莫天都表情依旧,道:“我们现在就走。” “等等!”水连环看着莫天都的表情,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进屋去了。片刻后,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她背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莫天都,道:“我可没说要去救。” 莫天都没有说话,手却缓缓捏上了剑柄。水连环瞧见了他的动作,轻笑道:“你想用强带我走也是不可能的,我这里遍地是毒,保不准你踏出一步就会命丧黄泉。” “你想怎么样?”莫天都僵着脸问。 水连环轻笑,“就等你这句话呢?除非,你肯帮我试药。”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枚黑色的药丸,珍珠般大小,“此药是我最新炼制的,一直不知道药效如何,正好你可以帮我试试。”见莫天都一直盯着药丸,也不说话,她又道:“只要吃下这颗药,我即刻动身,随你去救人,如何?” “这是什么药?”莫天都眼睛闪了一下,问道。 水连环道:“这个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此药虽不知药效,但绝不会害你性命。” 莫天都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水连环道:“你只要相信,医者,不会害人,只会救人就行了。” 她眼中的真诚,让莫天都一阵失神,想了想,猛然抓过水连环手中的药,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了肚。片刻后,感觉身体并无异样,便对水连环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水连环笑得真切。此药是她根据鄢商慈吐出的傀儡虫研制出来的解药,药效明不明显,就看莫天都日后的变化了。 来到糊涂堂,瞧了江才情的状况后,水连环一脸轻松,对众人道:“好在这毒发作的慢,他又用内力压制着,不过,撑不了几个时辰,必须尽快找到解药。他是在什么地方受伤的?” 劳桑心道:“崖底。” 水连环愣了愣,道:“万物相生相克,有毒物的地方,必然生着解毒的药引,我必须去崖底采些药引回来,才能为他研制解药。”她皱了皱眉头,“不过,你们这的悬崖深不见底,我可是没本事下去的。”她也曾在糊涂堂居住过几日,站在崖边都感觉有些炫目,更别说是下去了。 众人互看了一眼,夏星辰自告奋勇,道:“我带你下去。” 水连环盯着她的胳膊看了一会,道:“再用力的话,你的胳膊可就废了,到时候我岂不是多了一个病人,也不怎么划算。” 夏星辰咬咬牙,道:“我不在乎,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看向江才情的方向,眼神坚定。 众人商议许久,最终只得同意让夏星辰下去。她和水连环走到崖边,刚想伸展机关,一条铁链猛地从远处甩了过来,缠在树上。天道远远地走了过来,拽着似是被点了穴道的夜未央,看着众人道:“你们也要下去吗?” 劳桑心脸色微变,道:“你把他怎么呢?”她的心里,夜未央始终是第一位,所以,哪怕再忙,她也不忘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 天道松开夜未央,道:“幸亏他还没傻,我早晨问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奇毒的解药。他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的地方必有解毒之法,所以我下山去弄了铁链,准备带他去崖底辨识解药。他竟然不肯,我只能封了他的穴道。”他看向水连环,冷哼一声,道:“不过,既然神医在此,我就无需带他了。”说完,猛然出手解了夜未央的穴道,又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水连环,揽住她的腰,手挽铁链,纵身跃下了悬崖。 劳桑心几人一惊,奔向崖边,却早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有铁链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落。冉必之轻叹一声,道:“这个天道,功夫恐怕还在你我之上。” 一个时辰后,天道和水连环顺着铁链爬了上来。劳桑心有些急切,问:“怎么这么久?找到解药了吗?” 水连环笑道:“有我出马,自然没有问题,话说这下面宝贝还真多,到处都是奇珍异草。若不是这家伙非要拉我上来,我肯定还能找到更多的药草。” 劳桑心脸色一变,道:“人命关天,还请你先以救人为主。若是想寻药,日后再找也不迟。” 水连环轻哼一声,“得了,现在就去救人。”回头看了一眼身上挂满药草的天道,道:“你给我收好了,千万不能丢下一株。”天道以一个无奈的眼神回应,显然在崖底他受尽了水连环的“欺凌”。这丫头聪明机警,偏偏又有一身过硬的医术本领,让人不敢不服从于她。 水连环将寻回来的药引,掺和一些解毒药草制成了解药,给江才情服下。之后,又开了几服药,交给劳桑心,道:“他的毒已经克制下来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修养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些药,每天煎一副给他喝,保证他能恢复如初。” 劳桑心点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将卧在树下喝酒的夜未央抓了进来,“顺便看看他,似乎撞到了脑袋,失忆了,能不能治好?”糊涂堂众人纷纷看向水连环,眼中皆透着期盼。对于他们来说,夜未央就是整个糊涂堂的支柱,如果他就此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将来要怎么办? 水连环看着夜未央,若有所思。这家伙是真失忆还是装的?如果真失忆了,反正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类,就此失忆的话,说不定也是好事一桩。但,糊涂堂众人的眼神,让她又有一丝不忍,他们眼中的期盼,是那样的真诚,让她无法违背医者的良心去无视病人,更无法狠下心去让他们失望。想了想,她对众人道:“我先看看。”从包中掏出两枚银针。 夜未央瞧见那闪着亮光的银针,心头莫名一震,趁众人不备,悄悄后退,所幸夏星辰发现的快,一把抓住他。“快,摁住他!”了解夜未央心性的劳桑心和冉必之也冲上前,一左一右将夜未央按在椅子上,当即就无法动弹。水连环捏着银针慢慢靠近,脸上的笑容甜美,但夜未央却隐隐觉得那是一丝诡笑。银针猛然插在他头顶,顿时失去了知觉...... 夜未央再次醒过来,是在两个时辰之后。见床边围满了人,皱眉道:“我还没死么?” 众人不言,皆屏息看着他。夜未央一愣,“你们干什么?”拍了拍头,又问:“小白有没有事?”他依稀记得在落下崖后,白色的人影紧追自己,之后,脑海就一片空白了。 “呼~”众人听见他口中喊出这个名字,皆松了一口气,纷纷散开。劳桑心上前,将江才情中毒的事情经过都同他说了,最后道:“神医说,你是短暂的刺激性失忆,中间有些事都忘了,但慢慢会想起来的。” 夜未央听后,眼神忽然变得暗淡,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头道:“你们都出去吧。”他心里有些乱,需要将一切都想清楚,因为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感到了害怕。每一次遇到危险,他都能够笑着相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面临生死边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夜未央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江才情的房间,坐在他对面,道:“小白,你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以后别为我拼命了,我这条贱命,没了就没了,不值得你如此。”他听劳桑心说,江才情的后背被刺了很深的一个洞,想要痊愈的话,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光想想,他就觉得心惊,更不敢去看了。 江才情盘腿坐在床上,道:“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也必须做到。”当初,两人说好,夜未央助江才情彻底铲除天魔教,江才情则护夜未央一世宁安。 夜未央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片刻后,沉声道:“你先养伤吧,伤好了我们再做打算。” 出门时,刚好与天道相遇。天道见了夜未央,脸色有些不善,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再让少主遇到这样的危险,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若不是因为你......” 夜未央笑着打断他:“那你去跟神无赦商量商量,让她给我恢复武功,如此,我就不用小白为我犯险了。” 天道无语地看着他,“这是不可能的事,连夫人都做不到,阁主就更不行了。” “那你怨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指责神无赦。”夜未央冷哼一声,施施然地走了。天道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未央调整好心情后,将糊涂堂众人齐聚在大厅,安排任务。他让劳桑心和冉必之去镇上新房子里住着,两人以兄妹相称,在镇上打点着关系,并随时注意着江湖中的大事。莫天都和冉弄衣依旧留守糊涂堂,而夏星辰,最终夜未央还是收了她,因为胳膊有伤,也留在糊涂堂修养。 如此,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日,夜未央闲来无事,溜达到镇上,和冉必之拼起了酒。两人正喝的尽兴,劳桑心忽然来报:“刚刚听到的消息,霍嫣华要下嫁苏州。” “嫁给谁?”夜未央放下酒杯。 “邱欢的儿子,邱枫。”劳桑心道。 “六日,你从哪里听来的,这可不是江湖大事。”夜未央轻笑。 劳桑心有些尴尬,轻声道:“霍春秋说的。”伸手一摆,霍春秋从门外踏了进来。 霍春秋瞧见了熟人,紧绷的脸放松了下来,对三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事。你们离开霍府之后,父亲就将妹妹大骂了一顿,说她不好好做家里的生意,尽想着别的事。妹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三天都没有回来。找回妹妹后不久,就有一个叫邱枫的人上门来求亲,父亲见他穿着一般,就一口回绝了。之后,父亲就带着妹妹到处去做生意。二十多天前,他们一同去了苏州,父亲见那里的生意极好,就想在那里发展客栈生意......” 夜未央听到这里,忽摇头轻叹,“霍金山可是下错了这盘棋,连我都不敢跟苏州城的富商联盟正面交锋,他竟然跑到别人的虎口上拔牙。想必你们家是受了富商联盟的挤压吧。” 霍春秋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富商联盟是什么。但是,自从父亲在那里买下一块地皮后,就不停的有人来找他麻烦,还合伙将父亲和妹妹赶出了苏州城。父亲回家后,就卧床病重不起了,生意只能由妹妹一个人打理。妹妹做生意也是好手,可自父亲病倒之后,她发觉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家里的财产一直在流失,生意都被别人抢走了。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霍家就财尽了。” 夜未央道:“富商联盟的本事可不是盖的,他们如一群饥狼,无论对方有多么的强大,他们都会群起而攻之,不撕碎,绝不罢休。” “如果父亲他早知道这些就好了。”霍春秋接着道:“就在妹妹一筹莫展之际,那个叫邱枫的又上门了,再次向父亲提亲。并向父亲表明,只要妹妹肯下嫁于他,他就保父亲家业不散。父亲为了保住生意,便逼迫妹妹嫁给那个人,甚至还以死威胁。妹妹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了父亲。他们定好,于七天后成亲。”霍春秋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父亲他根本就不知道妹妹有多痛苦,她一点也不想嫁给那个人。” 霍春秋忽然一把拉住夜未央的手,激切地道:“所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求你去救救妹妹。你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人,她喜欢的是你!” 夜未央尴尬地抽回手,笑道:“你难道想让我去抢亲吗?这种厚脸皮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我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的。就算是抢,我也不能让妹妹嫁给那个人。”霍春秋是真急了。 夜未央听了这话,思绪一转,诡秘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抢亲的话,你应该去找小孟吧,我记得他以前就做过这种事。”很长时间没看见孟传情了,不禁有些想念。 霍春秋垂头道:“我去找过小孟了,可看门的说,小孟离开武林庄了。我找不到他,就只能来找你了。” 夜未央忽然吃味起来,“为什么你不是先找我?你是因为找不到他,所以才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要把我排在后面?你是觉得小孟比我聪明吗?” 连续几个问题,让霍春秋愣了许久,讶异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是因为你们没告诉我你家的位置,如果不是我在街上巧遇桑心,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 无辜的表情看得夜未央有些乐了,他笑着道:“这样吧,反正我最近也无趣的紧,我去帮你找小孟吧。” 霍春秋愕然,“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吧,你直接帮我去抢亲不就行了。” 夜未央道:“要两个人抢,才有胜算嘛。”他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似是极为期待见到孟传情,和他一起抢亲。对冉必之招了招手,道:“必之,你跟着我,一起去莫邪镇。” 霍春秋看了劳桑心一眼,问:“怎么不让桑心跟着?”他心底期待劳桑心也跟着,毕竟两人许久未见面了。 夜未央正色道;“抢亲的事,男人去就好了,她留在这里看家。”他留劳桑心看家,自然有他的考量,六日细心体贴,有她照顾小白,自己也放心多了。 安排好一切后,夜未央,冉必之,霍春秋三人一同上路了。三人骑马,只抄近路,次日就到达莫邪镇。莫邪镇虽是个小镇,却因为莫邪女神而声名远播,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夜未央望着繁华的街道,也不知哪来的兴趣,突然想找个地方喝酒。得知镇上最好的酒楼是镇中的誉满楼,当即拉着冉必之和霍春秋上楼了。 小二依旧是之前那个多嘴多舌,灵活百变的小二,掌柜的依旧是之前那个一板一眼的掌柜,不过誉满楼的主人却早已换了人。 鉴于要在这里长住,桑幼忧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人,而是直接买下了誉满楼。孟传情因为放心不下姐姐,不想离家太远,便征得桑幼忧的同意,直接住在了誉满楼,顺便帮掌柜的算算账。天生有着聪明头脑的他,算账几乎都不用算盘,神速的心算让不少客人惊叹连连。 送走了一拨客人后,孟传情又开始发起呆来。在厨房帮忙的鄢商慈出来看见了,心里一愣,上前问道:“传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最近,你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孟传情是打心底不愿让鄢商慈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口瞒着,自然地道:“我只是对家里的事还有些介怀,虽然离开了,可心里并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种压力。”虽然姐姐一再让他远离这里,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姐姐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里愧疚难安。他想过千百种办法,却没有一个可以两全其美。 鄢商慈怔了怔,道:“你心里还有挂牵吧?就算你和孟伯伯不和,那也仅仅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你心中放不下的是其他人,是姐姐,是传闻,或者是幼忧。” 孟传情听了这话,微微愣神,商慈的话,无疑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她一直都有这种本事,仿佛能够看透自己的心,两人能够走到今天还不变心,是彼此的了解牵绊着对方。他心底盼着和商慈能够一直这样安然无恙地走下去,可事实总是不如人意,无论商慈花多大的心思去开解他,他始终无法解开心结,放下一切。一向随性豁达的人,第一次钻进了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你说的没错,我想,只能用时间慢慢淡化一切了吧。”孟传情只剩苦笑。 “咦?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两人正说着话,夜未央带着霍春秋和冉必之上楼而来。 瞧见孟传情的身影,夜未央的心情只感觉无比舒畅,对身后的霍春秋道:“怎么样,我一出马,人就被找到了。” 孟传情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几人,凉凉地道:“不速之客,这里不欢迎。” 夜未央趴在柜台上,看着孟传情手边的账本,嘲讽道:“怎么好好的武林庄小少爷不做了,跑这里来做伙计?你是不是缺钱了?” 孟传情懒得理他,直接给后面的客人结账,夜未央饶有趣味地看着,时而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送走了五个客人后,夜未央还盯着孟传情看,脸上的笑容更深。 孟传情眼皮一鼓,终于忍无可忍,怒将账本摔在他的脸上,“你个混蛋究竟想干什么?有话直说!”最后还悠悠地补上一句,“求我免谈!” 他岂会看不出夜未央的意图,若不是找自己有事,他会闲的看自己算账? 夜未央收起笑容,面带疑惑,将账本整齐地摆在孟传情面前,道:“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我只是来喝酒的,没别的意思。” 孟传情嗤鼻,道:“鬼才信你!”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家伙绝对是找自己有事。 夜未央却是眉头一扬,“信不信由你。” 穿过几个桌子,走向冉必之和霍春秋。这两人早就选好了位置,坐在那里看戏。见夜未央灰溜溜地走了过来,冉必之笑道:“怎么,碰灰了吧。” 夜未央手中捏着酒壶,眼神瞟向孟传情的方向,喃喃道:“这家伙有些反常啊!”对冉必之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会儿你去绑了鄢商慈,这小子估计心情不好,直说的话肯定会拒绝的。” 霍春秋看向夜未央,道:“你这样会不会太卑鄙了?如果他不愿意帮忙还是不要勉强好了。”此时的他,已完全收起了富贵公子的姿态,昔日的笑容隐隐不见,只有满脸愁容,倒是变化不少。 夜未央轻哼一声,“现在已经不是帮不帮你的问题了,而是,我和他之间的较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拉孟传情下水,他岂会甘心。 霍春秋不明白夜未央口中的较量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一旁的冉必之,却见他放下空酒碗,离桌而去。望着那人的背影,讶异道:“他不会真去绑人了吧?” 夜未央看着他,笑道:“你若真想跟六日在一起,头脑还有待提升。” 言外之意是,霍春秋的行事和反应能力,远远不及劳桑心。这位自小生长在富贵家庭的公子哥,虽一直有母亲闻宗萱教导着,却并没有真正的接触江湖。他眼中所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善,反之黑暗的一面,他却并没有看透。想要在江湖上立足,必须有勇气接受一切的黑暗。 夜未央说完,招唤小二,将几粒碎银撒在桌上,同霍春秋一起下楼而去。孟传情瞧见冉必之没跟着,四处望了望,没发现人影,心下一动,赶忙进了后厨。片刻后,冲出了房间,从二楼窗户直接跃下,落在大街上,挡在夜未央身前。“黑仔!你把商慈带哪去了?” 夜未央听了这个称呼,嘴角抽了抽,摊摊手,道:“我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兴趣。”言外之意是,自己并没有抓走鄢商慈。 孟传情忍不住纠正道:“商慈抓一只鸡,绰绰有余,你别小瞧她。” “哦,那我换一种说法。”夜未央笑道:“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没有能耐去抓一个活人的。”他看着孟传情,眼中的笑意更深,显然是有意与其斗上一番。 孟传情才没有心思跟夜未央斗嘴,直接问道:“冉必之呢?是他带走了商慈,你让他出来见我!有什么事,你直说就行,何必拿商慈来威胁我?” 夜未央道:“你想见他,需答应我一件事。” 孟传情脸色一变,猛然上前掐住夜未央的脖子,怒道:“你还敢跟我谈条件?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商慈吗?我倒替她亏得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这家伙竟然说我的命不如鄢商慈珍贵?夜未央听了孟传情的话,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他不在乎别人看轻他,但孟传情的“看轻”,仿佛针一样扎着他的心,就像是他一直相信的人忽然背叛了自己一样。 他一直当孟传情是一位可敬的朋友,哪怕会成为敌人,哪怕是落难,他也尊重着他。他以为孟传情和他想的是一样的,但此时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仗着自己有武功,嘲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失去了武功的自己,除了脑力跟孟传情有得一拼之外,其他的,根本无可比之处。 想到这里,夜未央就有些气,更是下定决心跟孟传情斗到底。他口中道:“我倒不信,你真能下得了手。”同时胳膊肘一拐,撞向孟传情的腰间。 孟传情反应何其灵活,侧身一闪,用另一手抓住他的胳膊,道:“你跟我较什么劲?打得过我吗?” 霍春秋在边上瞧见两人相斗,气氛越来越不对,赶忙上前劝道:“小孟,其实是我要来找你帮忙的......” 话未说完,就听夜未央喝道:“霍春秋,你给我闪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说完,一脚踹向孟传情的小腿。 孟传情哪会让他轻易踢到,反脚一勾,夜未央站立不稳,身体一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过在倒下之前,他腾出一手,紧紧抓着孟传情肩上的衣服,孟传情甩不开他,硬是被拉着一起倒地,整个人压在夜未央身上。 孟传情依然掐着夜未央的脖子,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夜未央仰面看着他,笑道:“心情不好啊!可惜我天生就喜欢在老虎头上拔毛。” 这家伙就是专门来跟自己作对的!孟传情是真心无语了,轻哼一声,扬声道:“冉必之,我知道你在附近,夜未央现在在我手上,你赶紧带商慈过来交换。”声音中暗含真气,穿过每一条街巷,透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霍春秋看这架势,害怕两人真打起来,急忙劝道:“小孟,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找大哥过来。”怪异的眼神看了夜未央一眼,那意思是:都说了绑人很卑鄙的行为,你偏要做,现在尝到苦果了吧? 孟传情瞧见霍春秋离开,微微一愣,“大哥?”这家伙什么时候有大哥了? 正想着,身下传来夜未央低沉的笑声,“这小子,竟然到现在还以为必之是六日的大哥,真是够傻的。” 孟传情手中加重力道,冷哼一声,道:“就你聪明?信不信我打得你变成弱智!”这家伙纯粹是自己找虐,明明没有了武功,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他是坚信老虎不会吃人吗? 夜未央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挣扎着,孟传情看着,终究有一丝不忍,手渐渐放松。 夜未央“虎口逃生”,丝毫不珍惜,笑道:“怎么,不忍心下手吧。你终究还是一只善良的老虎,拥有再锋利的爪子,也只会挥向黑暗的地方,不是吗?” 孟传情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善良的老虎?就是因为太过善良了,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毫无忌惮地折磨他吧。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区别。”夜未央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我们终究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你我会在岔口相逢,也许是你通往黑暗,也许是我走向光明。未来渺茫,谁也无法看透,这就是宿命吧。” 孟传情凝眉看着夜未央,半晌才道:“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还说得那么煽情文艺,显摆什么才华啊你?” 夜未央此时倒认真起来,“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苏州城,你曾问过我,我们两人会不会成为敌人。我说过,除了天魔教,我不会与任何人为敌。虽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你跟我是敌对的,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有这个念头。想必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吧,不然也不会问出那样的话。” 这家伙的感觉真是强啊!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已经觉得我是敌人了,那以后要是知晓了,岂不是要跟我死磕到底。真不想跟这家伙杠上,还是躲着清净些。孟传情心里思绪翻涌,下定决心要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想着,忽听街上有人道:“你们两个如果在纠缠下去,整个镇上的人都要来围观了。” 孟传情抬头,见冉必之站在不远处,身旁除了鄢商慈和霍春秋,还围满了人,将他和夜未央正好围在中间。围着看热闹的人,几乎都是带着好奇诧异的表情看着孟传情和夜未央,也有一些指指点点,笑语连连。 夜未央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暧.昧吗?” 孟传情低头一看,才发觉两人的姿势很是不雅。夜未央倒地时是向后仰的,孟传情被拽着一起倒下,正好压在夜未央身上。他当时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多想,直接骑在夜未央的身上,抓住他的衣领脖子算账。夜未央也乐得跟他玩下去,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互相聊着天,竟连周围围满了人都未曾察觉。 孟传情脸色一变,赶紧从夜未央身上下来,顺便给了他一拳,算是泄愤。 孟传情走向鄢商慈,见她脸色如常,显然是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也就放心了。看向冉必之,道:“你以后再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可对你不客气。” 冉必之道:“放马过来,正好可以与二公子切磋一下。” 他与孟传情一共交过三次手。第一次是在天目峰上,孟传情隐藏了身份,第二次是在武陵镇外的树林,孟传情同样隐藏了身份。只有第三次,在飞龙引客栈才算是两人正式的较量。虽然孟传情也隐藏了身份,不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时的孟传情并未出全力,冉必之打的并不是很过瘾,所以,他一直期待着与孟传情再次较量。 孟传情心想:这家伙可是与自己交手最多次的,还真不能随便跟他打,不然被识破也是早晚的事。扭头看向一旁的霍春秋,仔细一看,才发觉对方变化了不少。霍春秋的气色不是很好,话也没之前那么多了,似乎比以前更沉稳了。想起刚才霍春秋的话,便问道:“你刚刚说要找我帮忙,是什么事?” 霍春秋遂将霍嫣华的事一一同孟传情说了,最后道:“我想妹妹幸福,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家财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来求你帮忙。” 夜未央也走了过来,道:“这家伙还算有些情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所以,这个忙你是一定要帮的。” 孟传情想了想,道:“据我所知,邱枫乃苏州城十大富商的后人,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十大富商,而十大富商背后又有富商联盟撑腰。富商联盟组织的庞大,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夜未央有些意外,“想不到你竟然也知道富商联盟。” 孟传情淡淡道:“我听表妹说过。” “哦!”夜未央恍然大悟,“我倒忘了,你家还有一位财神。不过,就算是名扬商界的‘公子雾’,也不敢正面与富商联盟抗衡吧。富商联盟的势力,就相当于丐帮在江湖上的分布,遍布天下。拔除一拨,东山又起,永远也没有尽头。” 孟传情不解:“话虽如此,但以你的心智和你们糊涂堂的实力,对付富商联盟绰绰有余,为何要拉着我?” 夜未央轻叹一口气,道:“我现在能用的就只有必之一人了,若是正面与富商联盟对阵的话,肯定没有胜算。” 孟传情挑眉问道:“你的小白呢?”这两人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吗? “在家养伤。” 霍春秋听了两人的谈话,心都凉了一大截,“那照你们这样说,妹妹是救不了了?” “其实,我与富商联盟早有前仇。”夜未央语出惊人:“邱枫的父亲邱欢正是死于小白之手,所以富商联盟的人一直在调查我们。此次我冒险帮你,无疑是引火烧身,若是被其发觉,整个糊涂堂都会卷入其中。纵是如此,这个忙,我依然要帮,毕竟六日还欠你很多人情。” 霍春秋听了夜未央的话,有些犹豫,虽说他一心想救霍嫣华,但若因此连累他人,尤其是他心爱之人,他更是不忍。 这时,听鄢商慈道:“霍春秋,你有没有问过霍姑娘的意思?如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霍春秋看了夜未央一眼,道:“我知道妹妹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嫁给那个人的,她有自己的心上人。” 鄢商慈微微一愣,这种情形竟如此的熟悉,不是曾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吗?在知道自己已有所爱之人的情况下,孟凡尘何尝不是自私地逼迫她嫁给另一个男人。 “难道,她竟同我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鄢商慈喃喃道。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不能选择,这是何等的悲哀。 听了这话,四个男人纷纷扭头看向她。孟传情知晓鄢商慈的心思,问道:“商慈,你......想我帮她吗?” 鄢商慈道:“你说,当初如果没人帮我们,我们会怎样?” 孟传情会意,轻笑道:“我明白了。”他想了想,看向霍春秋,道:“如果你不想霍家受难,就只能在半路抢亲了,以第三者的身份去抢。这样,无论有没有成功,十大富商也不会把这笔账算在你们霍家的头上。” “同我想到一处了。”夜未央眉眼轻笑,接口道:“我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从武陵镇嫁去苏州城,必经过三水岭,我们可以在那里行动。” 商量好一切后,孟传情就以带鄢商慈出去游玩为由,离开了誉满楼,几人在武陵镇外会和,埋伏准备。 霍春秋直接返回了霍府,一边若无其事地帮助霍家上下打点成亲事宜,一边数着霍嫣华出嫁的日子。 迎亲那日,邱枫带领了二三十人来到霍府,在众人的欢声和鞭炮声中接走了霍嫣华。迎亲队伍刚走,霍春秋就追了过去,闻宗萱不解儿子的行为,随口问了句:“你干什么?” 霍春秋道:“我去送送妹妹。” 闻宗萱似乎心里有些明白,点点头,任他离去,“小心点。” 三水岭。 夜未央,孟传情,冉必之三人一身夜行黑衣,带着蒙面巾,埋伏在一条沟渠之后。孟传情瞄了一眼挤在他和冉必之中间的夜未央,道:“你又不出手,穿这身行头做什么?” 夜未央道:“我过过干瘾不行吗?” 冉必之也不由得泼他冷水,“你还是去茅屋里等着吧,一会儿打起来我可没时间顾你。”他脸上嫌弃的表情,就差没说出“拖后腿”几个字了。 “就是,又不能打,眼巴巴地跟来干什么?”两人一言一语,句句都在打击夜未央。 “你们两个混蛋拽什么拽!等我恢复武功了,看我不整死你们!”夜未央气极,忍不住骂道。 “嘘!来了!”孟传情突然压低声音,对两人道:“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人,想必是早有准备。” 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而来,邱枫身穿大红喜服坐在马上,脸上笑意盎然。他身后跟着两名白衣护卫,腰身挂着佩刀,约三十左右,虽是坐在马上,眼神却不停地四处望,意在查看周围动静。两人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队伍,八人抬着大轿,步步前行,脚步沉稳有力。 夜未央观察入微,沉吟道:“虽然看不出来,不过猜也猜得到,邱枫所带来的人,每个人都应该身怀绝技。尤其是马上的两个护卫,当是绝顶高手,你们两个有把握吗?” 孟传情道:“我没带武器,为首两个用刀的就交给刀道第一高手了,后面那些小角色由我来应付。”他看向夜未央,“而你,藏好就行了。” 冉必之亮出陌阳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如此甚好,我已经很久没动刀了,再搁下去就生锈了。” 夜未央白眼看他,“你耍着陌阳刀,蒙脸有意思吗?”如今的陌阳刀,就如同一块招牌,谁不认识这块招牌的主人? 冉必之风趣地道:“我也过过干瘾,不行么?”夜未央顿时无语。 孟传情才没有心思听两人打趣,正色道:“先说好,我们只抢人,不杀人。” 冉必之望向夜未央,见他点头,便回道:“行,听你的。” 孟传情蒙上面巾,与冉必之互看一眼,两人一同朝队伍冲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抢亲事件 冉必之目标直击马上的两个护卫,孟传情则赤手空拳应对后面的二三十个随从。 见有人袭击,抬轿的八人立即放下轿子,纷纷从轿帘下抽出武器,其余众人也从腰间抽出软剑,众人以围盾之势将轿子护在中间。瞧见孟传情没有带任何武器,众人都有些讶异,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孟传情没有说话,手中暗暗运功,劲气横生,直扫眼前之人。只一掌,就震退了为首的四五个人。其余众人见状,有些惊恐,持武器的手不禁握的更紧,纷纷向他砍了过去。孟传情应对自如,以灵活的身法躲闪着对方武器的攻击,同时以凌厉的招式回击,一一打退众人。 这方,冉必之一亮出陌阳刀,对方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当即双双拔出武器,喝道:“陌阳刀?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挡我们去路?” 冉必之觉得有些失败,无奈地扯下面巾,“在下仰慕新娘子已久,听说她今日嫁人,特来送送。” 邱枫坐在马上,斜眼看着冉必之,道:“你就是刀道第一高手?你可知自己拦的是何人?” 冉必之冷笑一声,直接挥刀,以凌厉的劲气回答他。两名护卫飞跃下马,护在邱枫身前,“公子,你且小心,这个人交给我们来应付。” 正说着,却听见后面传来众人的哀嚎声,竟是孟传情凭一身内力硬生生地震退了十几个人。这些人四分五散,刀剑抛的抛,断的断,无比狼狈。 夜未央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瞧见孟传情轻松地打退众人,心中也暗暗惊叹。难怪这小子不喜欢用兵器,拥有这么一身高深的内力,完全不需要借助兵器,拿着它反而是个累赘。就如同小白一样,功力高深到身边任何东西都可以化作武器。孟传情的功力,虽远不及小白,但绝对是上乘,恐怕已远超江湖上任何一名一流高手。 正想着,猛然听见身后树林传来一阵骚动声,夜未央扭头一看,竟是霍春秋蹑手蹑脚地窜了过来。他蹲在夜未央身边,望向打斗的众人,道:“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吧,我去帮他们。” 夜未央看了看前面的形势,冉必之一人应付那两名护卫绰绰有余,孟传情也早已将那些随从打趴下了,遂道:“应该没这个必要了,我们先撤吧。”为防止撤退的时候拖了孟传情和冉必之的后腿,这两人只得先行返回鄢商慈留守的茅屋。 孟传情轻松解决掉众人后,看了一眼新郎,直接奔向了轿子。邱枫是个文弱的书生,丝毫也不会武功,虽一心护着新娘,无奈被孟传情早早地点了穴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钻进轿子里。与冉必之相斗的两名护卫见状,连忙撇下冉必之朝轿子冲了过来。孟传情速度却比两人更快,迅速封了霍嫣华的穴道,冲出轿子,揽着霍嫣华,施展轻功而去。 两名护卫正欲追过去,身后冉必之猛然一刀挥了过来,强劲又霸道的刀风迫的两人停下了脚步,转身迎击。冉必之不再恋战,借着刀势跃过二人,跳进沟渠,抡刀一挥,泥土如漫天花雨,洒向追过来的人。趁着众人躲闪的时机,冉必之钻进了树林,成功脱身。 孟传情夹着霍嫣华直接奔向树林深处的茅屋,冉必之很快就追上了他,两人脚步飞快,不出片刻就到达了茅屋。 霍嫣华穴道被解开后,直接掀开了盖头,“冉必之,是你吗?”她坐在轿中听见了那两名护卫的话,听了故人的名字,心底莫名的有些欣喜。然而,瞧见屋中的几个人后,又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霍春秋道:“妹妹,是我请他们帮忙抢亲的,这样,你就不用嫁给那个邱枫了。” “抢亲?”霍嫣华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夜未央身上,“我很感动,你们肯来,肯为我做这些事,我就已经知足了。我霍嫣华能得你们这些知己,此生无憾。不过,有些事终究不能勉强。” 霍春秋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到底的。他们不知道是我们劫走了你,所以一定会四处寻找,这段时间,你先躲躲,等风头过了,我就带你回家。” 霍嫣华看向霍春秋,苦笑道:“哥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虽然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但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我会一直记住你的。哥哥,你送我回去吧。” 霍春秋道:“可是,现在送你回去的话,邱枫一定会找上门的。” “送我回邱枫的身边。”霍嫣华道:“如果这一切能早一些的话,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可惜,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一切都太晚了。” 众人都有些不解,齐声问道:“为什么?” 霍嫣华的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泣声道:“我早已是邱枫的人,就算我不嫁给他,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已经没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霍春秋震惊,“妹妹,你在说什么?” 霍嫣华沉默了片刻,道:“那日,我离家之后,去了酒馆,在那里认识了邱枫,我们相谈甚欢,一起喝酒吟诗。次日,我狼狈地从邱枫的房间逃走了,在外面逗留了两日才回家。之后,邱枫就上门提亲了。” 众人静静地听霍嫣华讲着她的故事,“如果那日我没有离家,没有喝醉,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虽说是父亲为了生意逼迫我出嫁的,可我,也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嫁给邱枫,我还能怎么样?没有男人会愿意娶一个不洁的女人。” 一个残花败柳之身,有什么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男人会愿意娶一个不洁的女人。霍嫣华的话,句句如针锥,锥在孟传情的心头。姐姐,她如今的情况不是与霍嫣华一样吗?她又该怎么办?如果她嫁不出去,我是不是该负责?孟传情的心又乱了,此时根本就无暇听其他人的谈话,只觉得胸口异常难受,仿佛有千蚁撕咬。 鄢商慈见孟传情脸色有些难看,便问道:“传情,你怎么呢?” 孟传情强笑道:“没什么,我想,我们还是尊重霍姑娘的意思吧。” 霍春秋心里有些不甘,“妹妹,不会的,总会有男人愿意娶你的,你这么能干优秀,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在等着你呢。那个邱枫,他根本就是个禽兽,若是让我看见了,我一定要杀了他给你出气。” 霍嫣华道:“哥哥,你这是何苦呢?就算有人愿意娶我,我又何其忍心让他背负我不堪的过去呢?听我的,就让我回到邱枫身边吧,这样,大家都如意,不是很好吗?” “可是......”霍春秋急了,不由得看向始终未言的夜未央,“你倒说个话啊!” 夜未央淡淡道:“我只说一句,就算是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是个残花败柳之身,除非……”他笑着道:“我爱她,爱到忘乎所有。” 霍嫣华听了这话,心头莫名一酸,道:“能得你所爱,乃其人之幸。可惜我终究要错过这一切,若有来生,我情愿做那天上的比翼鸟,地上的连理枝,终其一生,两不相负。” 霍春秋最终听从了霍嫣华的话,将她送回了邱枫的身边,经过孟传情和夜未央事先编好的一番说辞下,并没有惹邱枫怀疑。 几人站在路口,望着迎亲的队伍愈走愈远,仿佛再也无法回头。 孟传情几人送别霍嫣华后,就在临近镇上找了家小酒馆,五人凑成一桌,各自喝着闷酒。霍春秋显是还在为霍嫣华的事烦闷,十几年的烧刀子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不下片刻就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说着胡话。 冉必之瞧着直摇头,“这小子,酒量还真不怎么样。” 夜未央以小杯饮啄,看似在认真品酒,眼神却不停地瞟向坐在对面的孟传情。这家伙自送走霍嫣华后就没说过什么话,实在是反常的很,莫不是有什么心事?想了想,便直接开口问道:“我当你一向洒脱,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郁郁烦闷了?这实在不像你以往的作风。” 孟传情放下酒杯,回道:“我以往什么作风?” 夜未央道:“以往嘛,温和的表情看着无害,其实内心有些腹黑,伶牙俐齿,常常驳得我哑口无言。今日却一言不发,即使是面对我,也无法令你提起说话的兴趣。你一向英姿洒脱,乐观自信,凡事都胸有成竹,今日心情却显得有些沉重,似是头顶千斤锤,肩扛万担铁,一不慎就会陷了下去。你可知我最欣赏你的,就是那不服输的性子,这般颓废沮丧,可是想让我瞧不起吗?” 听了夜未央这一段长长的评语,孟传情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笑道:“这世上,知我者,非你夜未央莫属。不过,圣人也有失意的时候,何况我只是区区一凡人?有些事,不是不说,只是不便相告,不能言传。” 夜未央道:“解决不了的事,就顺其自然,再难过的坎,照样能大步迈出去。我一向如此行事,你不妨学学。” 孟传情轻笑,道:“说实话,你跟我真没什么可比性,除了内心所追求的不同之外,性情作风几乎同出一辙。刚才那段话,听着像是你在评价我,其实也是你的自夸之谈吧。”他顿了顿,又道:“不管怎样,今日还是要谢谢你,肯在我失意的时候开解我一把,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已经不多了。至少在我们还没有为敌的时候,可以做一对彼此相知的朋友。” 夜未央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竟然到现在才认我是知己朋友?那之前我们称兄道弟,还携手合作算什么?” 孟传情看着他,“你敢说我们之前不是各怀目的,不是为了探查对方的身份才结交的吗?现如今,我们都已知晓对方的底细,似乎也没必要再互玩心计了。” 夜未央道:“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孟传情颔首,“当然,在没有成为敌人之前,我还是很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的。但愿在我有生之年,你不会与我反目。” 夜未央听了这话,微微皱眉,盯着孟传情,问道:“你这是话中有话?” 孟传情道:“你若猜到了,算是你的本事,若猜不到,我也不会说你蠢。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心想:我命不久矣,但愿在此之前你不会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我们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想必一心要铲除天魔教的你,也不会因为我们这点情义而手下留情。 孟传情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夜未央也捏着酒杯,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冉必之左右瞧瞧几人,叹了口气,用陌阳刀柄敲着桌面,引起这两人的注意,“你们两个,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现在天可不早了,是走是留,早做打算。” 夜未央瞧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霍春秋,道:“回吧,先送他回。” 孟传情望向坐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鄢商慈,关心问道:“商慈,你怎么不说话?” 鄢商慈手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别人完全插不上嘴,让我说什么?” 夜未央轻笑,“行,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你想跟他说什么随便说。”看向冉必之,“走吧,我们回家休养生息。”起身告辞。冉必之架起霍春秋跟着他一块离去。 目送夜未央离开,孟传情的心情越发的沉重,“商慈,我们也回吧。”有些事,不能逃避,他必须回去面对一切。 孟传情回到莫邪镇后,心里始终想着孟传心的事。当天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见窗外月光通明,便趁着月色悄悄返回了武林庄。 潜进孟传心的房间后,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在房中,因不敢惊动庄里的人,便只身返回了誉满楼。 次日,孟传情找到了桑幼忧,向她询问孟传心的事。“表妹,你可知道姐姐去何处了?” 桑幼忧道:“你还不知道吧,几天前,庄伏楼追一个恶贼追到了咱镇上,刚好被表姐遇上了。表姐说她欣赏庄伏楼的侠义本色,就随他一起去了,说是一同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什么?”孟传情有些惊讶,“那父亲呢?他们知道吗?” 桑幼忧道:“大家都知道啊,姑父似乎也很赞同表姐的想法。说起来有些奇怪,姑父以前很不喜欢庄伏楼,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对他很热情。而且,表姐离开居然没等你回来,以前她可什么都同你说呢。” 孟传情听后,心里顿时明白了。姐姐她这是在躲着我,她不想我因为她的事陷入困境,只是,你接近庄伏楼,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想用他做我们之间的挡箭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武林庄的第二场亲事 孟传心的离开,让孟传情隐隐有些不安,纵是如此,他却不能做些什么,只能日日待在誉满楼。莫邪镇虽是小镇,但江湖上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无论发生什么有趣的事,都会在酒馆里传开。孟传情虽未曾出门,但江湖上的事总是能适宜的传进他的耳中。什么决战啊,杀人啊,一些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事,都成了来往武林人士茶余饭后的话题。 孟传情最为注意的,当是最近盛传的行侠仗义事件。听江湖人说,剑神庄伏楼同武林庄的大小姐,两人携手合作,铲除了无数奸恶之徒。这种侠义之举,让不少江湖中人为之敬仰,每每谈及,都是赞赏有加。更有人言,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门当户对,男俊女俏,很是般配。 孟传情每每听了这话,都会沉默许久,鄢商慈一番安慰,他又恢复如常,然后翻着账本,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半个月之后,孟传心和庄伏楼一起回到了莫邪镇。孟传情听了这个消息,匆忙放下账本就出去了。 看着站在大街上,和庄伏楼有说有笑的孟传心,孟传情迫切的心情又有些犹豫了。姐姐的性格很内向,同任何人说话都不会将笑容轻易浮现在脸上。如今这么开心,说明她是真的很喜欢庄伏楼。既然如此,我当祝福她才是。但是,我又当如何面对庄兄? “孟兄弟。”庄伏楼瞧见了孟传情,走过来打招呼,“许久未见了。” 孟传情点头回应,眼睛却看向孟传心,“姐姐,你回来了?这些日子......可好?” “我很好。”孟传心也不看弟弟的脸,轻笑道:“对了,再过几日,你就该叫他姐夫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再叫的那么生疏了。” “姐夫?”孟传情惊讶,“你们......” 庄伏楼道:“实不相瞒,此次来莫邪镇,正是要去敝庄向孟庄主提亲的。” 孟传情没想到,庄伏楼的提亲很是顺利,孟凡尘几乎没有考虑,一口就答应了。而且还亲自定下了日期,就在三天之后。 如此仓促的决定,让孟传情很是疑惑:父亲为什么那么急将姐姐嫁给庄伏楼?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这桩婚事很快传遍了江湖,比起之前孟传闻和鄢商慈的亲事更为引人注目,一时间,整个武林庄的人都忙了起来。 鄢商慈原本是打算回武林庄帮忙的,但见孟传情依旧有些闷闷不乐,便留在了他身边,抽空问道:“传情,姐姐和庄伏楼成亲不是一桩喜事吗?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并不赞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飞龙引回来后,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仿佛真如夜未央所说,没有那么洒脱了。” “怎么会呢?”孟传情笑道:“姐姐成亲我自然很开心,我只希望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若她能与庄伏楼长久下去,我就放心了。” 鄢商慈道:“那你要回去吗?成亲那日。” 孟传情想了想,道:“回,岂能不回?” 孟传心与庄伏楼成亲的消息传到糊涂堂的时候,夜未央也有些惊讶,觉得有些突然,便问劳桑心:“虽说这两人一起游历过江湖,不过这亲会不会成的太急了点?你确定这是孟凡尘亲自定的日期?” 劳桑心道:“千真万确,这个消息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她顿了顿,问道:“我们要不要行动?” 夜未央微笑,看向身后打坐的江才情,“小白,你喜欢的女人要成亲了,要不要去把她枪回来?” 江才情睁眼看他,“我的伤还没好。” 距离上次受伤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伤口虽已有愈合之相,但毕竟伤的太重,任何过激的动作都会扯动伤口,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堂中静养。最为辛苦的是,因为伤的是背部,所以晚上睡觉都不能平躺,他只能打坐熬夜,倒也坚忍。 夜未央好笑道:“等你伤好了,孟传心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怎么抢?” 江才情道:“看见了,就不会放过。” 他对孟传心并没有到非得不可的地步,只是每次看见了她,才想着要将其留在身边。长时间未见,也不去怀念,一旦见面,就死抓着不放手,正如夜未央所说,心里缺陷让他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考虑后果,只求自己满足。 夜未央正色道:“我可是先跟你说好了,你若是舍不得孟传心,在她成亲之前,你就可以将她抢回来。一旦日后她成了别人的夫人,你若再不顾后果去招惹她,我可不同意。” “为什么?”江才情问。 夜未央耐心解释,“她嫁了人就是别人的女人了,你若去抢,成何体统?抢一个未婚女子,别人也许会说你痴情,但若抢一个有夫之妇,就是无耻,到时候会遭江湖人唾骂的,我可不想糊涂堂背负这厚颜无耻的骂名。况且,你也不想令自己家族蒙羞吧?” 江才情沉默着,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夜未央见状,安慰道:“你好好养伤吧,既不是非她不可,就罢手吧。” 见劳桑心立在一旁,不知想着什么,夜未央便对她道:“如果残阳沥血的宿命传说没有被打破,那么,庄伏楼和孟传心的这场婚礼,结局也许不会那么理想。但如果他们真的结为了夫妻,从此你就可摆脱宿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所以,你还是很关心这结局的,是吗?” 劳桑心微微点头,听夜未央道:“既然你如此关心,就派个人去祝贺一下吧。” 劳桑心问:“谁?” 夜未央道:“你和必之都与孟凡尘有些私怨,怕是去了就不能轻易回来了,让夏星辰去吧,毕竟她以前追随过孟凡尘。” “夏星辰,无论如何,一定要促成庄伏楼和孟传心这一对,第一次执行任务,当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江湖中人成亲,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和繁文缛节,宴请武林人士一起喝个酒,见证拜堂,就算完事。至于在哪里成亲,合不合规矩,基本上无人在意。 庄伏楼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孟凡尘让他在武林庄拜堂,给足了他脸面。鉴于此次成亲太过仓促,孟凡尘并没有下发喜帖,而是直接宣告武林,因此,来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 孟传闻在大门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所来的这些客人之中,有不少是之前参加过自己喜事的熟客,如今他和鄢商慈已分道扬镳,江湖中人尽知,但难免有一些鼠辈横加嘲笑。他一向心胸豁达,但涉及面子,说不生气也是假的,只得闷在心里,强笑迎客。 “最恨人间风尘月, 褪尽铅华语未歇。 梨棠映雪清香煮, 一梦阑珊意未决。” 一个声音忽自远处传来,空灵飘忽,似叹似悲,透过清风传进了孟传闻的耳中。 孟传闻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衣公子手摇折扇,翩翩而来。这个公子年约二十左右,眉清目秀,俊美无比,他脚步轻盈,只是片刻就到达孟传闻的身边。 孟传闻瞧着他的面容,微微一愣,怎么瞧着有些面熟?正想着,听人叫道,“二公子回来了。” 孟传闻望向前方,见孟传情和鄢商慈并肩走向这里,微微一笑,再扭头去看那黄衣公子,却已不见人影。他未曾放在心上,向前几步,接应孟传情。“传情,怎么现在才来?” 孟传情道:“我给姐姐买礼物,耽误了些时间。” “什么礼物?”孟传闻好奇。 孟传情故作神秘,道:“先不告诉你,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孟传闻道:“你呀,别又是什么珍贵的不得了的礼物,传心每次过生日你都是大手笔,更别提这次是出嫁了。” 孟传情淡笑未语,三人一同来到大门边。孟传闻道:“你和商慈先进去吧,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 虽然已经离开武林庄,不过孟传情毕竟还是二公子,下人们见了他,自然还是要恭敬地称呼一声,也无人敢阻拦他在庄里行走。他带着鄢商慈直接前往客厅,眼神四处瞅着,似是在找寻什么。 鄢商慈问道:“传情,你在找谁?” 孟传情道:“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前你成亲的时候,夜未央曾派人来捣乱,搅了那桩喜事,不知这次他会不会故技重施。” 鄢商慈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去看看姐姐。” 孟传情目送鄢商慈离开,钻进了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躲在角落了磕着瓜子的夏星辰。他想了想,走了过去,道:“若我猜的没错,你肯定已经加入糊涂堂了吧。这次回来,莫不是奉了夜未央的命令来捣乱的?” 夏星辰道:“你只说中了一半。虽然我已经加入了糊涂堂,也的确是奉夜未央的命令而来的,但绝不是来捣乱的。我可是带着满心的祝福来的,祝福孟大小姐和剑神百年好合。” 孟传情半信半疑,道:“他会这么好心?” 夏星辰悠悠道:“他说了,你若知晓残阳沥血的渊源,就一定能猜透他的目的。” 孟传情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旦庄伏楼和姐姐成亲,那残阳剑的主人就摆脱了和沥血剑主结为夫妻的宿命,劳桑心从此就不再受命运的摆布。但......孟传情又隐隐有些担忧,既是百年来一直无法逃脱的宿命,今日真的能解脱吗?还是,这场婚事,根本就不会成功? 房中,桑幼忧帮着孟传心梳妆,眼中满满的羡慕,孟传心却是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思绪飘回了十天之前。 那日,她同庄伏楼行过一个村庄,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两人过夜。因家里简陋,两人就隔着帘子睡在了一间房。庄伏楼夜间起夜,迷迷糊糊的竟走到了她的床边,她虽然清醒着,却装作不知。直到庄伏楼发觉异常,点燃了烛火,她才假装惊讶从床上坐起,半露的肩膀顿时让庄伏楼无地自容。 庄伏楼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孟传心一再说两人都是江湖儿女,不用介怀,但他始终放不下,认为应当对孟传心负责,加之他原本就对孟传心有意,便上门对孟凡尘提亲了。 显然,他并没有料到,父亲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将亲事办的那么急促吧。孟传心心想: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个自私的人,为了传情,欺骗了这个老实的男人。但愿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永远也不要恨我。 “好了,表姐真是太美了。” 桑幼忧的声音拉回来孟传心的思绪,她笑了笑,道:“幼忧,每个新娘子都是美的,你成亲的时候也一样。” 桑幼忧拿盖头的手微微一抖,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慢慢为孟传心盖上盖头。 孟传心瞧着镜中,大红的盖头铺下,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时,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郁闷,似欲呕吐,她忙伸手捂住嘴,却又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片刻又舒缓了下来。 桑幼忧瞧见了她的举动,有些担心,问道:“表姐,你不舒服吗?” 孟传心感觉已无异样,就没有放在心上,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桑幼忧放下心来,“那你再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可以拜堂了。” 孟传心点点头,问:“传情回来了吗?” 桑幼忧没有说话,鄢商慈恰巧此时进门,道:“他回来了。” 三个女人凑一块,又是满屋子的话。 孟传情得知夜未央无意破坏这桩亲事,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瞧着越来越多的客人鱼贯而入,其中不乏许多知己好友,不由得笑了,起身过去招呼。“春秋,小神医,你们也来了。” 听到消息时,水连环正在霍府为霍金山治病,于是,她和霍春秋直接从霍府赶来了。水连环抱怨道:“师兄真是的,成亲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提前通知我。” 孟传情好笑,“他不通知你,你不还是知道了吗?”江湖上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很广,哪怕整日待在深山老林,也会有法子知道。 水连环撇撇嘴,道:“我还不是听别人说的。” 孟传情笑笑,又听霍春秋道:“哎,我这才嫁妹妹没多久,你这边姐姐又出嫁了,这世上的好女人都成了别人的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一个?” 孟传情泼他冷水:“你喜欢的那位,恐怕没那么容易娶到手。” 霍春秋丧气,忽又眼睛一亮,“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姓庄的跟我抢桑心了,以前老觉得他喜欢桑心,没想到他会......”突然住口,显然察觉到今日说这话不太吉利。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娘有喜了 孟传情倒不介意,来这里的人,显然都是真心祝福姐姐跟庄伏楼的。他看着霍春秋,岔开话题,问道:“霍姑娘还好吗?” 霍春秋道:“她回门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不过她回信说邱枫待她很好,让我们不用担心。” “那,令尊呢?”孟传情问。 “父亲身体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行动了。”霍春秋看向水连环,道:“还要多谢小神医。” 水连环道:“他是劳郁成疾,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我开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你好好劝劝他吧。”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人群就安静了下来,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到!” 这时,孟凡尘和桑引言从内堂走出,两人一身华服,端坐上首,笑望门口。只见庄伏楼牵着红花,踏步而来,红花的另一端,新娘子被桑幼忧搀扶着,施着小步,款款而来。聚在堂中的人,纷纷退立一侧,让出一条路来,由新郎新娘过道,缓缓走向孟凡尘夫妇。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随着司仪的话落音,庄伏楼和孟传心各自转身,面向门外,盈盈跪拜。 正当新娘子起身时,蓦然从人群中射出一股劲气,直击她的腰间。孟传心一声闷哼,当即就向下倒去,庄伏楼及时揽住她,却是一脸的不解。 同一时刻,孟传情扭头看向人群的某一个方向,心中惊疑,刚刚是从那个地方射.出一股劲气,打伤姐姐的,究竟是谁?钻进人群,寻找可疑之人。 同样惊疑的,还有坐于中堂的孟凡尘,那股劲气,不止孟传情一人感受到了,他也看得真切。能够无声无息发出这样一股劲气,当是一位绝顶高手。究竟是谁,是暗中帮助他?看着躺在庄伏楼怀中的孟传心,他心中冷笑,居然有人替我出手了,这真是个好机会。望向人群的一个老者,暗暗点头。 客人们都有些惊讶,开始议论纷纷。庄伏楼搭着孟传心的脉搏,看不出脉象,便抱起孟传心,欲抱回房中。老者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叫道:“哎呀,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快让我看看,我是大夫。” 庄外,黄衣公子翩然出了大门,转进了一条胡同之内。孟传情追出来的时候,已然不见了那公子的身影,他看着两名守卫,问道:“刚刚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去吗?”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啊!” 孟传情眉头紧锁,缓缓转身,返回大堂。 黄衣公子一进胡同,两名女子从墙上跃下,双双施礼,恭敬道:“少阁主。” 黄衣公子收起折扇,薄唇轻启:“师兄,我将这场变故提前,只是为了不让你丢更多的脸面,但愿你能经得起这场风波。孟传心,她注定是魔母,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扭头对两名女子道:“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回灵渊阁。” 庄内,老者小心翼翼地牵起孟传心的胳膊,一边搭脉,一边俯首沉思。庄伏楼担心孟传心,也就任由老者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诊,但人群中的议论声却实实在在地传进了他的耳中,听得他心底莫名的有些怒气。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这个时候晕倒,太不吉利了。” 庄伏楼听后,对老者道:“老先生,我还是带她回房中,您再仔细诊断吧。”揽住孟传心,欲将她抱起。 老者突然正色道:“别动,我已经诊断出来了。” 庄伏楼停下了动作,听老者道:“恭喜新郎,孟大小姐这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庄伏楼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孟传情返回屋中的时候,刚好听到老者最后一句话,顿时变了脸色。这个老者,是父亲安排演戏的还是真的诊断出姐姐有喜了?如果是后者,那......他不敢想象,身体定在那里,几乎僵硬。 “你胡说什么!”桑引言走了过来,喝问老者,“你这庸医怎么诊断的,传心还没开始拜堂,怎么可能有喜?”吩咐下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老者急了,道:“夫人,你要相信我,我行医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误诊过,令爱的确是有喜了。” 孟传情怔怔地看着躺在庄伏楼怀中的孟传心,心里一片慌乱。饶是他一向头脑灵活,此时已是无计可施,面对这么多人,他要如何才能护得姐姐的清白?望向站在人群中的水连环,心里升起希望,为今之计,只能请求神医帮忙了。她的话,胜过一切。 孟传情刚抬脚朝水连环走过去,就听孟凡尘道:“这位老先生的话,着实令人难以相信,小女的清白,可不能随口胡掐。要说这江湖上的医者,我只相信一人,那就是......”他伸手指向水连环,“神医!”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水连环,表示很赞同,“没错,神医的医术,我们大家都知道,由她诊断,绝不会错!” 糟糕!慢了一步! 孟传情刚迈出的脚又停了下来,望向高座中堂的孟凡尘。他脸上的表情冷静,看不出深浅,但孟传情却知道,这冷静的表层之后,隐藏着得意的笑容。父亲果然是有预谋的!连环的出现,应该是他提前预算好的,所以才会如此的胸有成竹。 看着已经走向孟传心的水连环,孟传情心底暗呼,已经来不及了。 连环是个医者,医者的良心让她绝不会说违心之话。 水连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孟传心,搭上她的脉搏,脸上微变。果真如此! 看向庄伏楼,心想:师兄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急着和孟传心成亲的吗?既是如此,我就不能拆穿了他们。站起身,看着众人,笑道:“新娘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寒,身体有些虚而已。现在依然是吉时,不妨叫醒新娘,让他们继续拜堂吧。” 孟传情有些意外,难道真的是老者诊断错了,还是连环在说谎?连他自己都摸不准,孟传心究竟是不是有喜了。望向孟凡尘,发觉他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心底暗想:显然连环的话是出乎父亲意料之外的,那么就是连环在说谎了?她为什么说谎?看向庄伏楼,莫不是她以为姐姐有喜是因为庄伏楼,所以替庄伏楼瞒着?还真是弄巧成拙。 众人对水连环是信任无比,听她这么说,都放下心来。老者却不肯罢休,依旧嚷嚷着:“她骗人!我绝不会诊错!” 孟传情见状,手中暗暗运力,一股劲气出手,直接封住了老者的哑穴。老者吱呀了许久,众人瞧着有些好笑,以为是他自觉诊错,丢了面子,有些疯癫,便一起将他哄了出去。 水连环自布兜里掏出银针,在孟传心胸口一扎,后者就醒了过来。“我怎么呢?” 庄伏楼心底原本有些介怀,听水连环说并无大碍,就放下心来,道:“只是晕倒了,我们继续拜堂吧。” “好。”孟传心将盖头盖好,在庄伏楼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孟传情瞧着庄伏楼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孟传心,心底有些愧疚,倘若姐姐真是有喜了,他岂能让她嫁给庄伏楼?他和姐姐都不能那么自私地让庄伏楼去承受世人的嘲笑,更不能让他为我的罪孽去背负这一切。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必须阻止他们拜堂。 想到这里,孟传情忽然开口,对正在夫妻对拜的孟传心道:“姐姐,你可想好了,真要嫁给庄兄吗?” 对于孟传情忽然打断两人的拜堂,众人很是不解,纷纷看向他。孟传心身体也不由得一震,半晌才低声道:“我自不会反悔......”话未说完,就觉得胸口有些郁闷,似又要呕吐,忙抬手紧紧地捂住嘴。 她的举动,让在场不少人有些诧异,一位妇人瞧见了,疑惑地道:“奇怪,难道新娘子真是有喜了,我初怀孩儿的时候,也是这般情况。” 听了这话,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齐齐看向孟传心。盖头之下,众人看不到她的脸,但几乎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身体在颤抖。显是妇人的话让她有些震惊,无法承受。 桑引言自孟传心醒来后,就一直关注着女儿,见了这种状况,心底有些疑惑:她是过来之人,传心的呕吐表现她岂会不明白是什么缘由,但她不敢相信。传心一向文静,规规矩矩地,怎么会......难道,她同自己一样?她不由得想到了二十几年的自己,同样是未婚先孕,难道同样的悲剧要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上演? “我没有诊错!你们瞧见了,她真的有喜了!”正此时,被众人轰出去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指着孟传心,道:“你们以为她为什么那么急着出嫁啊!因为她已是不洁之身!” 孟传情乍一听见老者说话,心中惊疑:他竟然解开了我封的哑穴!父亲一直坐在堂中,是谁帮他解开的?正想着,就听见了老者后面的话,顿时脸色一变,冲向老者,一掌劈向他。老者应声而倒,但他说的话却留在了每个人的耳中,众人瞧着孟传心,议论纷纷。 “原来神医也有诊错的时候。”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拉向了水连环。 水连环苍白着脸,道:“你们一定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闹吗?就算新娘有喜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又关你们何事?你们来这里是祝福的,还是要拆散人家的?” 桑引言接口道:“说的没错,孩子们年轻不懂事,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试问在场,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既然新郎都不介意,就让他们继续拜堂吧。”说完,她看着庄伏楼。 庄伏楼自始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有些僵硬,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紧张。迎上桑引言投来的目光后,望了一眼垂着头的孟传心,他袖中的手紧握,“孩子,是我的。” 众人听了这话,安静了下来。孟传心却是猛然抬头,显然没料到庄伏楼会说谎,盖头下,泪已然滑落。 孟传情有些意外,庄伏楼他竟然为了姐姐的清白,自己担下了? “说谎!骗人!”忽然,一个尖利的女声从人群中传! 这尖利的女声,如同针扎一般猛然刺入孟传情的心扉,只觉得有无尽的苦痛。扭头看去,见一个丫环从人群之后缓缓走了过来,指着庄伏楼,道:“你说谎!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纵然你爱她,也情愿戴这样的绿帽子吗?” 庄伏楼脸色一变,看向孟传心,后者依然僵着身体,双手紧紧抓着腰间的衣服,手指几乎发白。他依然顾及着孟传心的感受,不忍对方继续受伤害,便冷声对那丫环道:“此事与你无关,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丫环毫不惧他,依然大声道:“江湖人都知道,剑神庄伏楼是个正人君子,岂会成亲之前行此苟且之事?想必你和她成亲,也只是为了掩盖她不洁的事实吧?或者说,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状况,也被瞒在鼓里。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是失身于何人?” 这丫环一连串的话,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震惊。孟传情瞧着她,一时间怔住了。这个丫环他从未见过,绝不是府中之人,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父亲安排的?清楚这件事的人,已然被他灭口,这个丫环不可能知道,那她说的这些话必然都是父亲教的。 见孟凡尘依旧坐在中堂,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丫环,孟传情心中更是惊诧:父亲,他为了对付我,真是下了血本,甚至不惜赔上姐姐的清白,他是想让天下人皆知吗? “你住口!”桑引言第一个沉不住气,起身大骂丫环:“哪里来的下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把她给我轰出去。” 孟传情瞧此机会,走向丫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给我出去!” “怎么,二公子,心虚了?”那丫环任由孟传情拉着,轻笑一声,道:“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说你轰我出去的理由吗?” 孟传情身体一僵,听那丫环接着道:“为什么你会打晕这个老先生呢?为什么在他们拜堂的时候,你会打断他们?是因为你根本不想让这老先生说出实话,也不想他们两人成亲吧?” 孟传情闭上眼睛,无法辩解,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辩解的余地。缓缓松开那丫环,任由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非分之想 “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二公子,并不是庄主的亲生儿子,是十几年前心善的夫人在河边捡的一个孩子。庄主和夫人待他百般的好,没想到却是养了一个小狼崽。这个翩翩少年,竟爱慕着从小对自己温柔呵护的姐姐,更是对她有了非分之想......” 听到这里,桑引言脸色一变,就想上前,孟凡尘却瞧出了她的意图,暗中伸手拉住了她。瞧见丈夫凌厉的眼神,她的心里已然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设计,想想不免觉得有些心痛。但她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表情茫然,几乎死心。 而其他人听了丫环的话,都像脑袋被轰炸了一般。鄢商慈,桑幼忧,水连环,孟传闻,几个较熟悉孟传情的人,都觉得丫环的话有些荒谬。这姐弟二人的关系自小就要好,他们也都知道,但若说是爱慕,会不会有些荒诞? 夏星辰的嘴似塞了一个鸡蛋,张的老大,这么劲爆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用来抵她完不成任务的过错? 最为震惊的,当属庄伏楼,他似是信了丫环的话,怔怔地看着孟传情,就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孟传情张开眼睛,看向孟凡尘,眼中透着一丝愤恨。孟凡尘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直视着他,眼中带着深沉的笑意,就仿佛在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一仗,你输了。 两人对望着,彼此憎恨着,无法应对的僵局,最终由一个客人的问题打破:“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丫环道:“就让我向诸位说个明白,好让你们知道,这个表面上无害的少年,内心深处是多么的邪恶,是怎样的禽兽不如。大家还记得当初在飞龙引他和鄢商慈的那段纠葛吧,你们以为他有多深情?回家之后,当天夜里,他就给自己的姐姐下了药,和她发生了关系,事后还将唯一的目击者杀人灭口了。他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那个目击的丫环,在临死之前将什么都同我说了。” “原本我以为,大小姐受了这等的侮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没想到,她却为了这个人,隐忍着什么也不说。还找了庄伏楼这么个替死鬼,冒冒失失地将自己嫁了。他们以为,这样就会瞒天过海,但天意不可违,终究还是因为大小姐的身体而东窗事发。你们说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禽兽不如?”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敢打断丫环的话。这时,孟凡尘忽然站起身,看着孟传情,道:“你这逆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孟传情盯着他,没有做声。 孟凡尘又道:“之前你和自己的嫂子纠缠不清,我一向惯着你,而且你大哥也没有说什么,我们就由着你了。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四处滥情,还将主意打到传心身上。纵然你和她并无血缘关系,但毕竟你还叫她一声姐姐,喊我一声父亲,这么做,就等于是乱.伦!” 庄伏楼看着孟传情,道:“他们说的,我不信,我要听你亲口回答,是,还不是?” 孟传情嘶哑着声音,半晌才道:“庄兄,对不起。我们无意伤害你。” 庄伏楼凄然一笑,道:“我看错了你。”运功猛然震碎身上的喜服,头也不回,踏门而去。身后,孟传心猛然瘫坐在地,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水连环瞧着庄伏楼离开,想追出去,但见孟传情脸色痛苦,又忍了下来,留在厅中关注着孟传情的一举一动。 “这......怎么会这样?”随着庄伏楼的离开,安静的人群一时热闹了起来,对着孟传情是指指点点。 孟凡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着众人道:“我孟凡尘没有这样禽兽不如的儿子,简直丢尽了我武林庄的脸面,从此以后,这个人,跟我武林庄不再有任何瓜葛!今日,我就将他逐出武林庄,是生是死,我都不再过问。” “真是扫兴,明明是喜事,怎么弄得像丧事一样?”一人道。 “上次来喝大少爷的喜酒的时候,也很扫兴,不想今日大小姐的喜事,也是这般晦气,以后还是不来了的好。”另一人接口道。 “以后?哪还有以后啊,这下一个不轮到这二公子了,如今这般,你还指望喝他的喜酒啊?” “也对,以后武林庄的亲事都不要来了,晦气!” 客人们说着,骂骂咧咧地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留下来的,也不过寥寥数人,都是私下里与孟传情关系比较要好的。像夏星辰,霍春秋,水连环等,都望着孟传情,生出一股悲怜之情。 “呵呵......”这时,坐在地上的孟传心轻笑一声,扯下盖头,道:“好一场激动人心的戏码,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满意了?”缓缓起身,悲怆的眼神看向孟凡尘,嘴唇一咬,慢慢向门口走去。 “姐姐。”孟传情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纵是受了如此的打击,依然不忘关心孟传心,见她身体摇摇晃晃的,似风吹就要倒下,生怕她做了傻事,赶紧追了出去。桑引言眼睛红红的,也随后跟了上去。 “这个......”霍春秋搔搔头,对水连环道:“小孟他着实很担心孟姑娘,这也很正常吧,就像我和妹妹,关系也很好,亲情的力量远远胜于一切。” 水连环道:“你能体会是因为你拥有吧,那些不曾感受过亲情力量的人,是不会理解的。这世上,最伟大的不是爱情,而是亲情。小孟之所以能撑到今日,还不是因为有亲情的力量支撑着。只可惜,有些人不珍惜。”她有意无意地看向孟凡尘,眼中的意思分明。 孟凡尘冷哼一声,道:“几位想必都是那不孝子的朋友,如今他做出这等丑事,当避而远之。否则,早晚引火上身。” 霍春秋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抱拳道:“小孟值不值得深交,我们自有分寸,不劳孟庄主操心。告辞!” 早在鄢商慈成亲时,他亲眼瞧见孟凡尘杀害小麦,就对这个人生出了鄙夷之情。此时,听他如此贬损自己的儿子,心里替孟传情感到悲凉:连他这个才相识不久的外人都愿意相信小孟,这个人,身为他的父亲,竟连一丁点的信任都不肯给吗? 水连环瞧着霍春秋离开,想了想,也奔出了庄门。她相信孟传情能够承受这一切,况且,就算劝慰的话,也轮不到自己。但师兄,他孤身一人,心里想必不好过,她得去看看。 夏星辰啧啧两声,对孟凡尘道:“这件事,该不会又是你的杰作吧?” 孟凡尘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会来?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显然是想拉拢夏星辰回自己身边。 夏星辰道:“我现在的去处,已然不用你操心。你还没回答我呢?” 孟凡尘没有说话,夏星辰又道:“你不说也罢,外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着呢,你设计他也不是一两次了。”她慢慢向门口走去,“这真是一场好戏,相信夜未央一定很感兴趣,我该回去复命了。” 孟凡尘眼睛一鼓,夜未央?难道她已经追随那个人了?如此,便留不得她了!杀心忽起,尾随夏星辰朝外走去。 堂中终于安静下来了,孟传闻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当所有人都散去后,梦才醒来。看向一旁的桑幼忧和鄢商慈,这两人也都痴痴呆呆的,似乎还沉醉在某一件事里面没有醒来。 “商慈,你没事吧?” 鄢商慈摇摇头,跑了出去,如风一样疾。 庄外,冉必之抱着陌阳刀看着从门口走出来的孟凡尘,道:“领主猜的没错,你果真不愿放夏星辰离开。” “你是来接应我的?”夏星辰道。 冉必之道:“领主说,凡是小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武器落入他人之手,倘若自己得不到的话,情愿毁之。” “你......”孟凡尘盯着冉必之,不敢妄动。眼前这人如此胸有成竹,莫不是那小白也来了? 冉必之吹了一个口哨,对夏星辰道:“走了。”转身,将后背置于孟凡尘眼前。纵是如此,孟凡尘也不敢偷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 孟传心摇晃着身体,一个人上了后山,站在那块曾和孟传情两背相靠的岩石上,已然心如死灰。孟传情追上来后,也不敢靠近她,只是远远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山风吹过,大红的喜服随风飘扬,心也跟着飘荡。相同的人,却是不同的意境,只有千言万语,却凝结在喉,无法开口。 桑引言也追着上来了,大叫了一声,“传心!你下来,不要做傻事!” 孟传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身体一动不动。 孟传情突然开口,看着桑引言,道:“母亲,你知道吗?那日,你就在这里,亲眼看见父亲杀了孟管家吧?” 桑引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孟传情道:“那日,我和姐姐就藏在树上,目睹了一切。这个山上藏了太多的秘密,两具尸体,两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两具尸体?” “是呀,那天早晨,我亲手解决了孟雪夜,将她埋在了树下。我以为,这一切都会随着她的消失而过去,但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这一局,我只赢了前半场,仅仅半场,就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孟传情说着,声音中透着悲凉,“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可以离开这个家,去寻找我真正的亲人。可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呢?纵使在这个家有太多的不幸,我还是舍不得吧。” 孟传情说着,慢慢走向孟传心,道:“我舍不得离开自小就对我很好的姐姐,一直保护着我的大哥,还有默默为我付出的幼忧。可是那个人,对付我也就罢了,现在又毁了姐姐,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抓住孟传心的手,又道:“姐姐,事已至此,再伤心难过也无益,坚强些,好好活着。” 孟传心转脸看他,“传情,我终究没能护你周全......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你将会背负着更深的罪孽。” 孟传情笑了,“姐姐,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是为自己而活,不用再为我承担这么多的苦痛。”孟传心点点头,纵是心中有百般苦痛,面对孟传情,依然温柔如水。 “只是......”孟传情斟酌着,“庄兄,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这一次,他一定被伤的很深,我去跟他解释清楚。” 孟传心垂下头,“我们,的确欠了他很多,很多......” “母亲,姐姐交给你照顾了,我去找庄兄。”孟传情对桑引言道。 桑引言点点头,“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孟传情飞奔下山,前脚刚离开,鄢商慈后脚就上了山。而此时,桑引言正和孟传心说着话,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桑引言瞧着女儿单薄的身影,鼻子一酸,“传心,我没想到你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原本,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出嫁,我不知道多开心,想着你以后就要离开我了,心中是万般不舍。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传情,他真的......” 孟传心打断她的话,“传情也是受害人,他未必比我好过,请不要再猜疑他了。” 桑引言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并没有说他什么,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训斥他了。毕竟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你的一辈子,不能这么轻易地被毁了,他做了如此禽兽的事情,就应该对你负责。” 孟传心转过脸去,“我不用他负责。” 桑引言道:“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一向要好,可这不是小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今事情已经闹开了,你除了跟他在一起,还能怎么样?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她顿了顿,又道:“女人的清白很重要,所谓爱情都是假的,你只能选择你唯一可以选的,放弃了唯一,就什么也没有了。娘不想你步入......后尘。”她闭上眼,心道:我的后尘。 孟传心扭头看向她,道:“可这都不是我们想要的,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我不能给传情缚上枷锁,他需要自由。” “你一心为他考虑,他可曾为你想过?”桑引言有些气愤。 “他有。是我逼迫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用死来逼迫他,所以,他只能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他愧疚,难过,自责,痛苦,什么都自己承担,没有人理解这么长时间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孟传心道。 原来,传情这段时间来的反常,竟然是因为这个。伏在草丛中的鄢商慈听后,心中了然。因为怕被山上的两人发现,她不敢靠的太近,只是不知为何,明明隔了这么远,两人的谈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听桑引言道:“他既然愧疚,为何又......”桑引言不解,既然传情做了,为何又心怀愧疚。当年对她做那种事的人,可心怀半点愧疚之情? 孟传心沉默了片刻,道:“这一切,都怨不得传情。那晚的事情,并不是那丫环所讲的那么简单。” 桑引言颤声问:“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路漫漫 孟传心将那晚的事情如实相告:“那晚,我喝了幼忧端的粥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传情同样喝了商慈端的粥,那粥,有问题。后来传情问了,那粥是你熬的,父亲经手过,幼忧和商慈是不会暗害我们的,所以,什么都了然了。” 桑引言震惊,“你是说,凡尘借幼忧和商慈之手陷害你和传情?” 孟传心凄然一笑,道:“他为了让传情身败名裂,让我做了牺牲品。这就是我的父亲,亲手将我推进了火海。” 桑引言摇着头,“不,他不会这么残忍......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孟传心道:“母亲,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难道您以为传情是薄情寡义之人吗?他已经有了商慈,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她的事......”说道这里,猛然听到山下的动静,俯首望去,竟是鄢商慈窜出草丛,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竟然是我......害了传情?”鄢商慈眼睛睁的老大,不停地摇着头,身体都在颤抖,“难怪那天传情会问我有关粥的事,原来是因为......我怎么能暗害传情?”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喃喃道:“是我亲手端给他的,是我让他面对了这样的局面......”她说着,猛然拔腿朝山下跑去。 “商慈!”孟传心担心,对桑引言道:“传情说,如果商慈得知了真相,一定会怨恨自己的,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傻事。我去追她回来。”褪去身上的喜服,追下山去。 孟传情在莫邪镇郊外追上了庄伏楼。当时,那人正挥舞着沥血剑不停地看着周围的花草,水连环被这凌厉的剑气所驱,丝毫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口中劝慰道:“师兄,你冷静些......” 庄伏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剑势更加的锋猛。不出片刻,四面花草就尽数毁之。 孟传情瞧着,心中一紧,一个健步冲到庄伏楼身前,任由沥血剑砍向自己。庄伏楼的剑眼看就要刺到孟传情的眉心,终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孟传情脸色不变,歉声道:“庄兄,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其中缘由复杂,我一时很难同你讲解清楚。但请你相信,我和姐姐都不是有意欺骗你的,还请你能够谅解。” 庄伏楼冷声道:“我一直当你是位值得深交的知己好友,行事坦荡真诚,深得我心。但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虚伪。之前鄢姑娘的事已然让我心生狐疑,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既然如此戏耍于我,想必你也不拿我当朋友。如此,今后咱们便各走各的了。” 孟传情道:“庄兄,并非如此,我一直拿你当好友......” 庄伏楼呛声道:“既如此,何不对我说个明白?难道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不,只是......” 孟传情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能将父亲设计自己的事统统说出来吗?说到底,这只是父亲与他之间的私怨,完全没必要把庄伏楼扯进来。 庄伏楼以为孟传情无话可说,冷笑一声,猛然挥剑,砍断孟传情腰间的衣角,“今后,你们的事,都与我无关了,你好自为之。” 孟传情抓住飘飞的衣服碎布,身体一僵,“庄兄......”庄伏楼却不再理他,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水连环眼见庄伏楼离开,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着孟传情,道:“师兄就是这样,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我去劝劝他。”跟随庄伏楼而去。 孟传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悲凉:他终究还是失去庄伏楼这个珍贵的朋友了。握着碎布的手,一直在颤抖。 整理好心情后,孟传情便往武林庄而去,方走几步,就见孟传心匆匆往自己这边而来,上前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孟传心遂将鄢商慈的事一一同孟传情说了。 孟传情听罢,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怎么会这样?我一直在这边,没有看见她过来啊!” 孟传心心中有些奇怪,道:“按理说,以我的脚程,不可能追不上她。而且,当时以她那个距离,应该听不到我和母亲的谈话,不知为何她会听的那么清楚。” “我想,大概是无花果的功效吧。”孟传情想了想,道:“庄兄被我们伤的很深,一时间恐怕很难求得他原谅了。现在商慈也知道了真相,我真怕她过分责怪自己,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找到她,以防她做什么傻事。” 孟传心点点头,道:“说的是,商慈一向大度,可这件事她未必看得开。这样,你我分头去找吧。” 孟传情有些犹豫,“姐姐,还是我一个人去找她吧。” 孟传心看着他,不解。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吗? 孟传情道:“这件事,江湖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你若露面,只怕会惹来许多的污言秽语,到时恐怕对你有所不利。你还是留在家里,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吧。你和商慈,我谁都不想出事。” “那你呢?岂不是也要面对许多......”孟传心道。 孟传情轻笑,道:“我是男的,自不会在乎那么多,你不一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商慈。” 孟传心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惜花别院等你回来。” 就这样,孟传情踏上了寻找鄢商慈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要用多少的时间去寻找,他只想在剩余的时间里陪鄢商慈走完最后一程。 “姐姐,孩子......你打了吧,他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孟传心站在那里,看着孟传情渐行渐远,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想着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身体在颤抖,在余晖的照耀下更显单薄。 武林庄。 桑引言从后山回来后,就直接去找了孟凡尘,两人在房中激烈争吵着。“为什么?我可以理解你对付传情,可是为什么你会拉传心去做陪葬?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狠得下去心!” 孟凡尘神色淡然,“那又怎样?若是一心向着外人,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你......”桑引言气极,“想不到你竟如此绝情,是不是为了报复传情,你连我都可以抛弃?” 孟凡尘道:“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跟我闹什么闹?” “可她的一生毁了!”桑引言吼道:“你把她的一生毁了,你让她今后怎么做人?” 孟凡尘反问道:“若是她有你一半的坚强,怎么会活不下去?你当年不也一样,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这二十几年来,不一样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吗?” “你......”桑引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从孟凡尘的嘴里说出来的,半晌才道:“世上多的是负心薄情之人,却没有第二个桑引言。” 当年,她同样是被人糟践,未婚先孕,受尽世人的白眼。纵是如此,她依然坚强地生下了孩子,一个人带着他逃离了家门,在山洞里将孩子抚养到了两岁。直到在天狼山下救了孟凡尘,她的生活才好过了些。想到女儿今后又要走跟自己相同的路,她的心就一阵阵的痛。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本就是将就,我们谁也不爱谁。传心的到来,本就是个意外,可既然生下来了,就是我们心头的一块肉,我们就有责任看着她成长嫁人,走完这一生。我不奢求你对她有多慈爱,只求你别再把她当工具一样横加利用了。但凡有情的人,都不会太狠,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请收手吧。”桑引言沉痛地道。 孟凡尘冷哼一声,“倒是学会教训我了吗?若不是念在你当年救我一命之恩,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站在一起。这些年,我做的什么事你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没对你下手,是因为你还算聪明。今日,你是想跟我撕破脸吗?” 桑引言嗤笑,“说的好听,你之所以没对我下手,是想保证你的名头和声誉吧。我若死了,你也绝对不会好过!” “你在威胁我!”孟凡尘怒了,掐住桑引言的脖子,道:“你有什么本事威胁我?不就是掌握了一点财富吗,你以为那点资本真能控制我不成,只要我想,随时都有可能铲除幼忧!” 桑引言喘着气,道:“你这个人,就是太低估对手了。我所掌握的资本,远远不止这些。你听说过富商联盟吗?” 孟凡尘一愣,松开了桑引言。“富商联盟?” 桑引言道:“我告诉你,若是你敢对传心,传闻,还有幼忧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我绝对让你加倍奉还。”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认识富商联盟不成?若是没有资本,她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孟凡尘心里想着,道:“哼,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自不会再拿传心怎么样。至于传闻,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聪明,自不会触我逆鳞。现在,我倒看看,传情那个逆子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困局。” 桑引言听着,放下心来,“但愿你说到做到。” 孟凡尘不知是信了桑引言的话还是别有目的,和桑引言争吵过后,竟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暗中派人打探孟传情在外面的状况。孟传闻虽然也很担心孟传情,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安心地打理着庄里的事物。桑幼忧借口出门去做生意,实为寻找孟传情的下落,然而,她找了许久,一直未曾听闻孟传情的消息,他仿佛从江湖上消失了一样。 几日后,糊涂堂。 夏星辰返回糊涂堂后,将孟传心成亲时的情况大致同大家说了。夜未央听后,目瞪口呆,口中的茶都喷了,“你说什么?那小子和他姐姐有一腿?这怎么可能?”他几乎不敢相信。 夏星辰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据那丫鬟所说确实有那么回事,孟传情也当场承认了。现在,江湖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多说他禽兽不如枉为人,总之名声尽毁。” 冉必之恍然大悟,接口道:“原来说的是他啊!我昨天下山买酒听两个人讨论过,还以为他们说自己的家常呢。” 夜未央皱皱眉,看向几名属下,正色道:“你们几个该反省一下了,以前星仔在的时候,江湖上的大事总是能第一时间传到我的耳中,如今竟要靠一个目击者来向我通报,还迟了这么几天,这种延迟,可是行事之大忌!” 劳桑心和冉必之互看一眼,都沉默着,这时,夜未央又看向夏星辰,道:“从莫邪镇到这里,路途不远,你却用了四天的时间,这一路上游山玩水很开心吧?” 夏星辰一愣,又听他说:“你既然加入了我糊涂堂,就要按我的要求办事,六日,下去后好好教教她,想要留在糊涂堂,可不能任性。” 夏星辰撇撇嘴,似乎并没有把夜未央的话放在心上。夜未央倒也没在说她什么,将话转到了正题上,他啧啧两声,道:“怪不得那天见他,总觉得他心事重重,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当不是那种小人才是,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他想了想,却完全想不通,便看向江才情,道:“小白,人家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中意孟传心可是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江才情白眼一瞪,继续打坐。这时,劳桑心问夏星辰,“那庄伏楼,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很生气?” 冉必之道:“谁能不气?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吧。” 劳桑心沉默了,听夏星辰道:“怎么,难道你还关心他?如今庄伏楼未能和别人成亲,是不是意味着他最终是属于你的?” 劳桑心脸色一沉,“休要胡言!他成不成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真是天意?”夜未央喃喃了一句,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道:“我从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和天意,这件事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隐秘,必之,你去盯着孟传情,查清楚这背后的缘由。” 夏星辰道:“我回来的时候似乎听说了,孟传情已经离开武林庄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哦?”夜未央来了兴趣,“又离家出走了吗?那你们几个就一起出动,去找找他吧,这个人啊,我很欣赏,你们懂得,必要的时候,照顾一下。反正最近你们也没有什么事。”他看向劳桑心,“六日,这件事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你切莫因为庄伏楼心烦意乱。” 劳桑心点点头,“让天都留下来吧,堂主现在伤势未愈,必须留一个人很在你身边。” 不会有人知道,莫天都将会是夜未央的劫数。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身败名裂 当所有人都在寻找孟传情的时候,他已跨过重重山路,到达了浔阳之界。此处边临狼谷,常有猛兽出没,又因附近聚拢了许多恶贯满盈的人,因此被称为恶狼谷。 这日,孟传情迎着烈日行走于山路中,见前方有一座装修精致的茶馆,便一头钻了进去。 茶馆清幽雅致,坐落于竹林之中,遮云蔽日,清凉爽透,孟传情一进门便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举目看去,见屋中摆了八张桌子,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左右各一个窗户,窗外竹影摇曳,不失风雅。在此风雅之地,客人却明显有些格格不入,在坐的八位客人,穿着夸张怪异,外表豪放粗俗,看不出一丝风雅之处。 靠窗的座位,四个粗鲁的汉子围成一桌,嚼着盘中的花生米,聊着一些不找边际的话,时不时又有一些粗言秽语从嘴里嘣出来;他们身后的桌上,两个服装迥异的人相对而坐,左手掰着手腕,右手各自端着一碗水,两人都极力想将对方的胳膊放倒,又要保证自己碗中的水一滴不漏,一时间倒难分上下;靠近柜台的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互相喂食,说着一些肉麻的话,好不羞涩。 孟传情感觉这几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找了个空桌坐下。掌柜的见有人来了,忙过来打招呼,“这位客官面生啊,第一次来此地吧?” 孟传情道:“对,有没有牛肉面,给我来一碗,再上一壶茶。” 掌柜口中道好,“您稍等。”说完,就去里面忙去了。 孟传情等的无聊,便从筷盒中抽出一双筷子,两指夹住,来回摆弄着,心中同时想着鄢商慈的事。他出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却连鄢商慈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不免有些丧气。无论是怡情山庄还是苏州城,他都寻过,最后都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来到此地,只是凭感觉,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所以,他随身带了一幅画,边走边打听,一路下来,竟无一人见过。 正想着,掌柜的将吃食端了过来。“客官,您的面。要不要给您来壶酒?” “酒?”孟传情想了想,道:“不了,我急着赶路。” “好嘞,您慢用。”掌柜的说着就退开了。 孟传情抛开心中杂念,认真吃起面来,几口就见底了。放下空碗,倒些水喝了,就起身走向柜台。“掌柜的,跟你打听一个人。”他从腰间抽出一个画轴,缓缓打开,“你见过这个姑娘吗?”画上的正是鄢商慈。 掌柜的只看了一眼便摇头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会来此地的。” “为何?”孟传情不解。 那掌柜的却没有再说什么。孟传情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道:“还真是漂亮!”那人说着就想伸手夺画。 孟传情反应快,手微微一抖,收起画轴,避开了那人的触碰。转脸看向来人,眼神泛着冷然的光。这人,刚刚还背对自己和同桌的女人说话,此时竟已无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倒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那人也有些诧异,道:“反应还挺快的嘛。怎么样,小子,既然有美女,也给我饱饱眼福。” 孟传情不想多事,便没有理会于他,将画轴插回腰间,问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看了他身后那人一眼,道:“不要钱。” 孟传情懒得问原因,直接掏出一粒碎银,丢在掌柜的面前,转身就走。身后那人却猛然叫住了他,“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收你钱啊?那是因为他知道,你马上就没命了!来我们的地盘,还敢如此摆谱。小子,把你的画给我交出来!”说完,就伸手去抓孟传情的肩膀。 孟传情感觉到了身后的力量,一个旋身躲开了那人的攻击。那人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微微一愣,眼神蓦然一变,伸手又抓向孟传情。孟传情有些烦了,抬手运功,一掌打向那人的胸口,后者一声闷哼,猛然退后两步,撞在了柜台前。其余几人见状,都有些诧异,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看向孟传情。与那人同桌的女人惊道:“这小子,竟然能将老五震退!” 孟传情冷冷地看着那老五,道:“无端觊觎他人之物,非君子所为,阁下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 那人揉了揉肩膀,道:“你尽管骂吧,我们被人骂的还少吗?凡是美女,我都觊觎,能够被我看上,是一种福气。你小子,还是乖乖地把画献给我吧,我可以保证,不伤你性命。” 孟传情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我不想生事,几位都是前辈,我敬重你们。但请高抬贵手,我们就此别过。” 几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孟传情,靠窗的四人中一人道:“小小年纪,内力倒不错,不如陪我们练练!”说完,抓起盘中的花生米,施展劲气,漫天花雨般的暗器尽数射向孟传情。 孟传情冷静卓然,端起桌上未喝完的一碗茶,反手射向对面那人。茶碗刚离手,碗中的茶水就尽数涌出,孟传情手中运气,施展与生俱来的绝技,将茶水化为无数水珠,每一粒水珠刚好与花生米相对,两两碰撞,一强一柔,相互抵消。花生米失去力道,猛然坠地,四处滚动,水珠也四散开来,化为一阵水雾流失在空气中。 对面那人望着滚到自己脚边的花生米,一脸惊诧,问道:“小子,你究竟师承何人?这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练会的。” 孟传情道:“几位若是还想纠缠下去,我不介意奉陪,但是,后果自负!”他眼中泛着冷然的光,语气淡漠,早已无往日对能人异士向往的激情。 人总是在经历许多坎坷后才慢慢变得成熟,性格也在慢慢变化,昔日满腔的热血,一展宏图的抱负,如今早已化无。一心要寻找鄢商慈的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热心,语气不免就冷淡了许多。 “小子,大言不惭!”一人道:“以为露了几手,我们就怕了你不成!我们八大恶也不是吃素的!”说完,从桌底拔出一把大刀朝孟传情挥了过去。 对于刀法,孟传情也曾有无数对战的经验,就连被称为刀道第一高手的冉必之都不能轻易地将他制服,更别说这个不知名的恶人。此人的刀法完全没有冉必之的霸道,倒多了些灵巧,让他闪身不及。茶馆空闲的地方不多,以轻功躲闪并无多大益处,仅仅片刻就劈烂了两张桌子。那掌柜的看着无比心疼,却惧于两人的威势,躲在柜台之后不敢出声。 孟传情不想让掌柜的损失太多,不再躲闪,在那人的刀挥来之际,运足功力,以双掌夹住刀锋,抬脚踢向那人的腹间。后者被这股力道冲击,猛然摔向窗户边的桌子,惊魂未定时,大刀凌空而过,插在他头顶的墙上。 众人看向毫发未伤的孟传情,眼中多了些愤怒。那女子唤了声“四哥”,猛然一掌推向身前的桌子,桌子随着它的力道猛地旋转,如劲风般朝孟传情转了过去。孟传情紧紧地盯着桌子,看着它一步步逼近,在离他半尺之间时,纵身跳上桌子,半跪于桌面,同时一掌拍了下去,桌子当即停止了转动。与此同时,四恶人占据东南西北四角,各自运功抵住桌沿,内力源源不断涌向桌子中间。孟传情手中运力,抵挡住四人层层逼近的内力,虽无法逼退众人,却也迫得众人的内力缓缓流失。 四恶人中,除了那女人和之前的老四老五,还有那奇装异服的扳手腕之人。那人正好站在孟传情对面,抬头一看,微微诧异,“这小子,仔细一看怎么有些眼熟?” 孟传情心中一震,这里离苏州城已经很远了,怎么还有人认识自己?这几天,他每到一个地方便如过街老鼠一般,受尽了骂名。凡是见过自己的人,在听说他的事迹之后,无一不对他嗤之以鼻,漫骂连连,对此,他只能忍气吞声。本以为到了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他会轻松许多,想不到这偏僻之地,也有识得自己真颜之人。看来,是免不了一番侮辱了。 听了那人的话,右首的女人问道:“怎么,二哥你认识他?” 被称为二哥的人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曾在飞龙引远远地见过他,武林庄的二公子。” 其余几人闻言都有些惊讶,“难道他就是那个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与自己的姐姐乱.伦被逐出武林庄的孟传情?” “原来这小子长这般模样啊!我还以为他长了一张猥琐的脸呢。小小年纪,能耐倒不小,身边缺女人吗?怎么会勾引自己的姐姐呢?”女人道。 “不对,这小子,我看着挺不错。”老二全然没看见已经变了脸色的孟传情,依旧自顾道:“想必是他姐姐勾引他吧,这张俊脸,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迷恋呢。你说是吧,七妹?你一开始不也是一直盯着他看吗?” 孟传情冷冷地看着几人,道:“你们住口,这件事跟我姐姐没关系,你们休要侮辱她!”面对他人的漫骂,孟传情向来沉得住气,但这几人却将矛头指向了孟传心,这叫他如何能忍,心中不免多了些怒气。 七妹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既然做了,还怕人家说吗?我看你来到此地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八恶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因为在江湖上待不下去了才躲在此地。你既然名声也不怎么好,不如带着你姐姐一块来这里,我们凑成十恶,也挺不错的。” 老五接口道:“顺便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征服,那一定是个床上功夫极其了得的人,哈哈哈……” “混蛋!”孟传情猛然拍桌,怒气冲天,一股怨气从体内涌出,只觉得眼前侮辱姐姐的人都该死。然而,被四人同时以内力逼迫,他无法轻易还击,一时间僵住了。 八恶似是觉得激怒孟传情很好玩,老五阴险一笑,道:“既然床上功夫那么好,不如让她来伺候伺候我吧,我可是最喜欢美女伺候了!” “该死!”孟传情听了这话,忽觉得体内血液一阵翻涌,似是有什么力量欲破体而出,他一时难忍,放松了身体,任由那股力道主导了身体。 就在这一刻,八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自孟传情身上散出,仿佛身怀千年的怨气和仇恨,如地狱归来复仇的血魔一样,每散发的一股气息,都透着无上的杀意,让人感到窒息,只想尽快解脱,脱离这危险之地。 八恶一同看向孟传情,个个惊诧不已。他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蓝色,闪着妖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也带着诡笑。冷冽的眼睛扫向几人,掌中猛然发力,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散开来,将围困他的四人纷纷震退,远远地摔了出去。四人中,七妹倒下去的时候,已然没了气息。其余三人挣扎了片刻,便再也没有醒来。 余下的四恶被这样的力量惊吓到了,望着站在桌子上的孟传情,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似是想要所有人俯首称臣。他扬起右手,真气流转,一股蓝色的光圈现在掌心,猛然向前劈出,劲气如狂刀利剑,带着强大的攻击力,速度快得惊人,让人无从躲闪。四人不敢恋战,对望一眼,从身后的窗户翻了出去,然而,落后的两人还是被孟传情的劲气击中,再也无生还之力。 侥幸逃脱的两人,站在窗户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孟传情张开了双臂,一股更为强烈的肃杀之气充斥着整个茶馆。房梁断裂,砖瓦一块块落下,墙壁也现出了一条条裂缝,伴随着越来越强的杀意,茶馆外的竹子摇曳的更加急剧。只是片刻,茶馆便化为了一片废墟。 整个茶馆坍塌下去,涌起一阵烟雾,将孟传情的身体湮没于尘土之中。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废墟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孟传情一个箭身从废墟里跳了出来,立在一残木之上,眼中带着血丝看着两人。眼看孟传情的手心已然运起了一股气,二人只觉得自己已频临死亡边缘,站在那里几乎忘了逃。 惊魂未定之时,忽然一个白色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孟传情身前,抬手化去他掌中的内力。冷声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挡我者死 孟传情眼神一紧,盯着从天而降的神无赦,杀意更甚,“谁认识你!”抬手,一股力道又挥了过去。 “你果然已完全入魔了!竟然连欠我的一份人情都忘了吗?”当日在怡情山庄外的海上,孟传情和鄢商慈一同落难,神无赦现身相救,由此欠她一份人情。孟传情承诺一定还此恩情,然今日入魔,六亲不认,更别说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了。 神无赦说着,再次抬手化去孟传情的力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双手运力,朝孟传情袭了过去。 孟传情一声冷笑:“挡我者死!”两个高手的大战,一触即发。 两恶看着孟传情和神无赦斗于竹林之中,只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惊心动魄了。 两恶驻足在茶馆不远处,看着孟传情与神无赦相斗,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要逃命而去的。 “大哥,我们赶紧走啊!”老二拽了拽老大的袖子,催促他逃命。 老大却是看得聚精会神,口中道:“不,我要看看,你不觉得这么精彩的打斗场面,错过了不是很可惜吗?” 老二愣了愣,道:“说的也是,想我们八恶也是纵横了大半辈子,却从未瞧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功。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知这女子和少年是什么人,已经过了不下三百招了。” 老大盯着看着许久,突然道:“世上能够散发如此强烈杀气的,应当只有天魔神功了吧。而这个女子,能够与天魔神功抗衡的,不是神女传人,就是轩辕之后。无论是谁,那都是江湖上的传奇!” 孟传情与神无赦纵身飞舞于竹林之上,一边拼着招式,一边拼着内力,几乎不相上下。两人都是空手对招,招招凌厉,一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气势。两恶瞧得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见两个白影时而于废墟之上相斗,拂起地上的碎物相互攻击。 孟传情防守极易,每每碎物还未靠近,便被他周身所散发的杀气撕的粉碎,神无赦内力不弱,孟传情的每一次攻击,她都以劲气化解,可谓旗鼓相当。时而又立于竹枝之上,以竹叶为武器相互搏斗,二人的功力足以摘叶飞花,片片飞叶如流风回雪,带着寒烈的真气,直逼对方的身体。 随着两人劲气的展开,周围的竹枝纷纷断落而下,整个丛林陷入了一片乌烟瘴气之中。这场打斗,远比神无赦和江才情姐弟相斗更要惊人,四周除了躲得远远的两恶,已无任何活物。在两人附近出没的狼群也受到波及,纷纷殒命。 孟传情的优势在于劲气凌厉,神无赦虽然功力高深,但对上以劲气为主的天魔神功,明显已渐渐处于弱势。况且,孟传情此时是处于癫狂模式,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越打越是兴奋,到后来,眼中已现出了一片血丝。神无赦只能靠着灵活百变的招式,每每到危险关头凭借巧力化解天魔杀气,却也显得有些吃力。 瞧着孟传情的蓝眸,神无赦心底一声惊叹:“想不到他没有心法,天魔神功就已如此厉害,倘若有朝一日得到了心法,岂不是连我都难以制服了?”想到这里,神无赦更是小心地应对,瞧见孟传情一掌挥了过来,强烈的杀气直扑面门,忙腾出一手,运足功力,迎上孟传情那一掌。 两掌砰然相对,让彼此心神一震,犹如水火相互交融,各自带着深深的执念,不死不罢休。 两人相互对视,眼眸深沉,一清冷,一邪魅,似是生来就是敌对,仅是片刻的对视,就让彼此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孟传情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倘若他还记得,应该是第一次见江才情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前世已然相识相知。 神无赦对上孟传情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似有一股魔力,将自己拉向了无边的黑暗,而她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对方牵引着,越陷越深...... 两人拼着内力,看似认真,却又仿佛都已出神。这时,只听得“嘭!”的一声,在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两人猛然退开。 神无赦退后数十步,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望着远远地摔出去晕倒在废墟之上的孟传情,心底一个咯噔。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一刻,他的内力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无暇多想,急忙闪至孟传情身边,探查他的伤势。 发觉孟传情虽然伤的很重,但并不会伤及性命,神无赦就安心了许多。双手抵在他的后背,欲输送一股内力,然而刚刚运功,就感觉胸口一阵烦闷,迫的她急忙松手。这场战斗,算是两败俱伤,她自己虽然伤的不重,但已无多余的力气去给孟传情疗伤,想想只得作罢。望向远处的两恶,眼神蓦然一变,阴冷深沉...... 孟传情醒过来时,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一片寂静。与之前的情况一样,意识虽醒,却感觉头脑有些昏沉。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望着满地废墟和残枝碎叶,只让他觉得心惊,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场面,难道都是我造成的吗?他只记得,八恶一直出言侮辱姐姐,然后他非常生气,再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勉强站起身,感觉全身酸痛不已,似乎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孟传情心下又不免有些惊疑:是谁打伤了我?是八恶吗?他们人呢?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八恶的身影,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看见。难道都埋在了这废墟之下?他在四周查看了片刻,最终一无所获,只得作罢,盘腿坐于地上,运功调息。 片刻后,孟传情收手,眉头微皱,暗道:“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一点起效也没有?难道是因为伤的太重了?”以往疗伤,虽时间短暂,但总归有些起效,至少身体不会那么难受了,如今,却仿佛有一股内力一直压制着他,一切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身体毫无起色。 孟传情只当是因为伤的太重了,便决定找个舒适的地方安心疗伤。“现在,满江湖的人都知道了我的事,无一不对我喊打喊杀,看来,为了避免麻烦,我只能乔装一番了。”如此想着,孟传情便带伤上路了。 孟传情离开恶狼谷的第三天,冉必之和劳桑心赶来了此地。望着满地废墟,二人唏嘘不已,冉必之咂舌道:“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竟能毁了这半片树林。若不是堂主重伤未愈,我真怀疑这是他的杰作。” 劳桑心沉吟片刻,道:“这里我曾经来过,居住着八大恶人。那些江湖前辈还算有些本事,如今竟然六死两伤。活着的两人却痴痴傻傻的,完全不记得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我们必须向领主禀报一下,也许江湖上又出现了什么高手,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冉必之点点头,用陌阳刀劈开废墟,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片刻后,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道:“你还记得当初在武陵镇外的密道里,曾经有人凭借一股强大的力量重伤了我们四人。那股力量,彷如堂主亲临,深不可测,还透着强烈的杀意。或许,他们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我曾与那人交过手,应该是陵城少主,不会错。” 劳桑心道:“这件事领主说过,他怀疑那个陵城少主就是楼仲丛,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引他出来。可惜飞龙引一战,我们一无所获,楼仲丛也并没有如期现身。如今,竟出现在荒野之地,着实可疑。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回去禀告领主吧,也许他有其他的计划也说不定。”两人遂一同返回了糊涂堂。 夜未央听说这个消息后,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片刻后,分析道:“八恶的本事,我也曾见识过,都是功力深厚的前辈,能够让他们六死两伤,还毁了一栋房屋,可不是一般的绝顶高手能够做到,除非是小白这样的级别。倘若真是楼仲丛的天魔神功,威力又远不止如此,若他实力发挥,绝不止毁了半个树林。所以,现场一定有一个同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在牵制他。” 他顿了顿,又道:“世间能够与天魔神功抗衡的人,并不多,除了小白,就只剩下神无赦和雪碧渊,就连商羽落也未必敌得过。而神女传人所到之地,必有万物复苏之象,听必之说现场凌乱之极,当不是她的杰作。那么,就只剩下神无赦了。” “她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插手这件事?”始终在旁听着的江才情此时插口道。 夜未央道:“想必是为了救人吧,那痴傻的两恶应当是她为了保护那人,而做了什么手脚。” 劳桑心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夜未央想了想,道:“最近发生了诸多的事,我们必须一一理清。以前我一直觉得武林庄对我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多加理会,如今出来一个孟传情,武功和智慧都和我有得一拼,而且立场不明,就不得不提防。既然他并非孟凡尘的亲生儿子,那么他的身世我们就必须调查清楚。” 他看向夏星辰和冉弄衣,道:“你们两个就负责去调查武林庄的人。据我所知,孟夫人桑引言就是当年江南桑家的大小姐,曾经未婚先孕闹得满城风雨,被逐出家门后就不知所踪,她是如何与孟凡尘相识的,几乎无人知晓。还有孟传闻,既然桑引言是未婚先孕,这个孩子也有可能不是孟凡尘的亲子。这家人,几乎每个人都深藏着秘密,你们要从桑引言离家之后开始调查,务必查清楚孟凡尘的来历,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夏星辰道:“从十几年前开始调查会不会太难了?” 夜未央怔了怔,道:“要是星仔还在,这一切就简单了......你们先去调查吧,能查多少是多少。” 夜未央又看向劳桑心和冉必之,道:“至于必之和六日,你们一个去寻找孟传情和鄢商慈的下落,一个去追踪楼仲丛。如果可以,想办法治好两恶,只有他们目睹了那个拥有天魔杀气的人。我现在并不能百分百地确定,那个神秘的高手一定是楼仲丛。” 几人领命而去,剩下莫天都一人留守糊涂堂。夜未央知道,若论打架的话,莫天都绝对是一把好手,但调查事情,他这木头脑袋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他自顾和江才情说着话,并没有发现远远坐着的莫天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恍惚。 世间的事,充满了离奇巧合,命运的安排总是那么自然。鄢商慈的命运,或许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那日,得知真相的她,因无法承受这一切,便带着复杂沉痛的心情一路狂奔而去。仿佛脚下加诸了许多力量,竟连孟传心也没有追上她。然而,跑了几里路程后,在一山间小道因过度伤心,身体不支而晕倒了。好巧不巧被途径此地的商羽落和飞花看到了。 商羽落望着躺在地上,面容憔悴的女子,不由得一声叹息,“想必是因为孟兄弟的事而独自一人跑了出来,也难为她了。” “姐姐,江湖传言,关于孟传情的那件事,是真的吗?”飞花问道。 商羽落道:“无风不起浪,既然已经传来了,当不会有假。不过,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其他任何人的话,都有可能是添油加醋。我相信孟兄弟的为人,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想来是另有隐衷。”她看向飞花,道:“把她带回邪阴派吧,想必孟兄弟会来找她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邪帝之女 鄢商慈被带回了邪阴派,位于澜沧江边。 邪阴派世代居住于此,守着这一方净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衣笑臣这一代,因和楼仲丛天狼山一战,生死不明,邪阴派就再也无继承人了。 衣笑臣的师父弑神不甘邪阴派落寞下去,一心想壮大邪阴派的实力,便不停地以铁血手段逼迫余下弟子习武。众多弟子无法承受他的严厉,纷纷出逃,最后留下来的不过数人。 这样的事,一直持续了好几年,未曾间断。然而,不知何故,在衣笑臣离世后的第八年,弑神便再未露过面,不曾踏出邪阴派大门一步。 所有人都以为弑神已经隐退江湖了,却不知这个武功高强的一代宗师,一直被困在邪阴派内。位于大堂正中的供桌之前,被数根铁链缠身,双足和右手皆被缚,甚至紧紧地镶在铁链之中,仅留一只左手可以动弹。 没有人知道是谁将他困于此地,又是如何制服这样的一代宗师。邪阴派的人只知道,纵是如此,弑神依然有着傲绝江湖的本事。他虽然无法离开供桌,但仅凭那一身高深的魔功,一直让邪阴派支撑至今。 商羽落遇到弑神的时候,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不知是有意相让还是另有缘由,她败给了受制于铁链的弑神,因此才有了“三年之期”。商羽落因为这个和弑神约定,做三年的邪阴派掌门人,替他将邪阴派发扬光大。同样,弑神要保证不可再用魔功残害附近之人的性命。 这些年来,弑神一直遵守约定,未曾害一人性命,但每到十五,他便狂性大发,魔功四散,方圆几里,皆被波及。每到这个时候,商羽落只有靠无比神剑才能将他制服。 鄢商慈被商羽落带回邪阴派,经过大堂时,弑神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觉得那身形似曾相识。刹那间的失神后,脑海中又涌现出了历历往事,不禁轻唤道:“聂湮诀。”他苍老颓废的容颜顷刻间精神了许多,枯瘦的身体动了动,铁链传来剧烈的响声。 这异常并没有惊动商羽落,她将鄢商慈带回房中后,帮她调息了片刻,便让飞花照顾她,自己则出门而去。 鄢商慈昏睡了两个时辰后醒了过来,此时,飞花并不在身边。瞧着这陌生的地方,她心底有些惊慌。起身下床,顺着走廊慢慢向外走,雕花栏杆,楼台水榭,一切都那么陌生,却又仿佛似曾相识,口中喃喃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湮诀,是你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鄢商慈来到了大堂,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她看向供桌之前的弑神,一脸茫然,“你是在叫我吗?” 鄢商慈慢慢走向大堂中央,在细微的灯火照耀下,终于看清了弑神的容颜。已然年过七十的老翁,虽然被困于此,却依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位老者一头白发,闪着熠熠的光华,那颗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鄢商慈看了许久,才喃喃道:“不,你不是湮诀,你只是长的跟她很像而已,气质却完全不同。”他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商慈?” 鄢商慈微微诧异,眼前这个老者她毫不相识,但对方却能叫出她的名字,显然他是认识我的。她斟酌了片刻,开口问道:“我是商慈,你认识我吗?” 弑神听了这话,突然激动起来,扯动铁链,一阵狂笑:“真的是商慈,是你回来了!天意呀!老天将你送回我身边,来继承我的衣钵,我有传人了!”随着他身体的晃动,鄢商慈几乎可以听见一阵微小的声音,那是铁链扯动骨头,发出的咯吱之声,听得人一阵胆寒。 鄢商慈瞧着弑神痛苦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供桌之上,数根铁链从墙壁后面伸出,将他紧紧地缠在墙上,如钢筋一般牢固,饶是他功力再深厚,也无法震断铁链逃开束缚。双足腾空摇摇晃晃,铁链嵌入他的筋骨当中,可谓是与他的骨肉同生。是谁如此恶毒,将这个人困在了这里? 鄢商慈满脸的不解,在弑神的一句话中化为了震惊。“是你娘,你的亲生母亲聂湮诀!她将我困在这里已经十一年了。” “我娘?”鄢商慈愣了愣。她心中完全没有生母的印象,此时听弑神说起来,只是觉得好奇惊讶,并无多余的感情。 弑神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是因为吃了浮生散吗?吃了浮生散,你就会忘记一切的前尘往事,一切都会重头开始。你娘当初狠心逼你吃下那东西,是为了逃避我。她恐怕没有想到,十一年后的今天,老天又将你送回我身边吧。”他顿了顿,又道:“她应该在你药效发作之前就已经离世吧,否则,你不会记不得她。” 鄢商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她,义父说她病逝了,我一直跟义父义母生活在一起。”她抬头看向弑神,眼神中透着迷茫,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八岁以前的事,我确实完全不记得了,难道那之前我是生活在这里的?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楼一阁,都觉得很陌生,却又仿佛在梦中见过。而你,你又是谁?” 弑神道:“我是你的师公,也就是你生父衣笑臣的师父。” “衣笑臣?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鄢商慈开始在脑海中回想,猛然想起曾在飞龙引前听人提起过,脱口道:“邪帝!这里难道是邪阴派?” 弑神笑道:“没错,这里正是邪阴派。你就是邪帝之女,衣商慈。” 鄢商慈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弑神瞧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是变化不少,想当年,你可是以自己是邪帝之女而自豪呢。如果你不记得了,那就让我给你讲讲那段过往吧,兴许听完之后,你就会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毕竟浮生散的药力有限,十几年了,应该已经慢慢退散了药力。” 弑神说完,慢慢道出过往之事,“这一切,还要从你父亲与天魔教教主楼仲丛一战之后说起。” “天魔教,邪阴派,灸泠门,秘穴宫,虽被称为江湖四大邪派,彼此之间却并无深交,井水不犯河水。但五十多年前,我结识了楼非闲,和他成为了知己好友。此后,我们两派便来往密切了。楼非闲逝世后,我就很少光顾天魔教,反倒是你父亲,笑臣和楼仲丛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两人常常互相切磋武艺,一直友好相处,相安无事。” “十九年前,你还在你娘肚子里,你父亲不知何故与楼仲丛闹翻了,两人突然约定在天狼山决战。我是在那之后才知道,你父亲是为了秋双心才与楼仲丛决裂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父亲和湮诀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们最终走到那个地步,或许都是我造成的......” 秋双心?就是那个女人吗?鄢商慈静静地听弑神说着,脑海中浮现了飞龙引前的那一幕。那个白衣白裳,清丽脱俗,如凡尘仙子般的女人,就是父亲曾经爱过的吗?她在飞龙引前见过秋双心,风华容貌,只是一瞥,就难以忘记。原来自己的过去,竟还跟她有着关系吗? 弑神接着道:“湮诀是我指定给你父亲的妻子,她本是个四处漂泊,可怜的孤女。我见她被恶人欺负,虽手无缚鸡之力,但骨子里却很强,始终不认输,很合我的脾气,于是我就救了她,将她带回了邪阴派,并且在这里长住。她很爱你的父亲,我做主让你父亲娶了她。成亲之后,他们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守着自己的本分。可是,十九年前,你父亲自见了秋双心以后,就变心了。我当时一心闭关习武,也没有顾他。没想到,那晚却是我与你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与楼仲丛自天狼山一战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十九年前,天狼山一战,邪帝衣笑臣战败,生死不明。随身所携带的七颗夜明珠,仅余三颗完好无损。 当楼仲丛带着三颗夜明珠来到邪阴派负荆请罪的时候,弑神当场勃然大怒:“好你个楼仲丛,我生平就笑臣这一个徒弟,你竟然敢取他的性命,实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就算是我杀了你,九泉之下的非闲也没有任何理由怪罪,你必须为笑臣偿命。” 楼仲丛跪在弑神面前,面带愧色,任由那一掌落在头顶,并没有躲闪或反抗的意思。虽说是衣笑臣对他起了杀心,才导致天魔神功自行发功护主,反而伤了他自己的性命。但毕竟他违背了对另一个女人的承诺,没有将她丈夫安全带回来。这样的结局,让他背负着深深的愧疚,他无法原谅自己。 弑神运足功力的一掌,在即将落下去时,被及时赶来的南无诗和秋双心拦下了。两个女子得知楼仲丛身在邪阴派,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南无诗护在楼仲丛身前,气势毫不输于弑神,“这件事,根本就怨不得楼哥,是衣笑臣自己觊觎秋姐姐的美貌,才酿下这样的祸端,可谓是咎由自取!” 弑神听了这话,更加气恼,冷冷的眼神盯向秋双心,“就是你这个女人,红颜祸水!如果不是因为你,笑臣是不会离开的,你也去给他偿命!”一掌朝她劈了过去。 楼仲丛可以任由弑神伤害自己的性命,但绝不会允许他对自己的女人出手。猛然从地上跃起,挡在秋双心身前,杀气隐现,凭借天魔杀气化解掉弑神掌中的功力。 “该死!”弑神感觉到这熟悉的杀气,眼神更加愤怒,“你们杀害了我唯一的传人,就必须给他偿命。楼仲丛,不要仗着自己的天魔神功厉害,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你父亲,也未必能奈我何,你逞什么能耐!给我让开,看在非闲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但这个女人必须得死!”雄厚的一掌再次朝秋双心袭了过去。 楼仲丛抬掌,劲气横扫,强烈的杀气充斥在整个大堂,再次化解了弑神的功力。他背负双手,望着退后两步的弑神,极其淡定,道:“何必非要走到这种地步,就算你杀了她,也只是解气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与其为死去的人痛苦,不如多关心一下活着的人。你的传人,未必只有一个。”他将眼神瞟向弑神身后,聂湮诀安静地站在那里。天魔神功阻绝了她的气息,连弑神也没有感受到。 弑神随着楼仲丛的眼神,转身看向聂湮诀,“你出来干什么,进去!”他不想聂湮诀看到自己杀人的场面,那是真正的疼惜。 聂湮诀慢慢走了过来,道:“师父,楼教主说的没错,你不是只有笑臣一个传人,还有一个,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肚子。 弑神愣了愣,道:“他杀了你的丈夫,你怎么还可以保持如此的冷静,替他说话。” 聂湮诀苦笑:“那是因为我的丈夫觊觎他的妻子。我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不恨他,已是最大的容忍了,如何还能帮着他助纣为虐。” 弑神听了这话,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她,半晌才道:“苦了你了。” 聂湮诀摇摇头,道:“师父,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放他们走吧,就像楼教主所说,就算杀了他们,笑臣也回不来了。” “不,我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笑臣他......”弑神黯淡的眼神瞟向楼仲丛几人,“我就想给他报仇,不杀他们,我心里不痛快。笑臣跟了我二十几年,我待他如亲生儿子,如今说没就没了......” 聂湮诀轻声道:“师父,如果你不放了他们,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反正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也没有必要给他留后。” 这句话,果然戳中弑神的要害,急忙道:“别,我听你的,放他们离开便是。你好好休养,把孩子生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念浮生 “从那以后,我们两派便彻底决裂,再无往来了。而我心中对楼仲丛的恨并没有消失,我一直等待着你的降临。几个月后,你娘顺利地产下了你。那时的你,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你娘欢喜的不得了,给你取名为商慈。” “商,度也,容忍之心,慈,善也,助人之心。秉怀一颗善良的心,包容一切的不堪,她希望你同她一样,做个善良大度的人。带着这样的期许,盼着你一天天的长大......”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你娘教你学东西,你一学就会。我见你习武很有天分,甚是高兴,便在你四岁那年开始教你修习内功心法,各种简单的招式,你耍的是不亦乐乎。你娘最开始的时候很不情愿你学武功,她不敢违抗我,只能在你习武的时候远远地看着。那时候的我,只顾教你武功,却忽略了她,所以才造成了我今日的局面......” 那时候的弑神,瞧见鄢商慈有着很高的习武天分,便不顾聂湮诀的反对,执意将自己的一身武功传授给鄢商慈。他是个严师,对待鄢商慈如起初对待衣笑臣一样,很是严厉。每每鄢商慈一喊累,他都会眼睛一瞪,又吼又怒。 小小孩童忍着泪水乞求道:“师公,我可不可以不练?” 弑神眼皮一紧,道:“不行,你不练功,如何给你父亲报仇?” “报仇?”小小年纪,根本就不懂何为仇恨。 “对。你没有爹,因为你爹被楼仲丛杀了,你要好好练功,才能杀了楼仲丛给他报仇。”被仇恨侵蚀的弑神,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话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力。 鄢商慈听了弑神的话,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聂湮诀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紧紧搂着女儿,冲弑神道:“你给她说这些干什么,她那么小,根本什么就不知道。” 弑神不以为然,“这件事,她早晚都得知道。我只是让她明白,她是邪帝的女儿,身上流淌着的是邪帝的血液,如果没有一身傲人的武功,就对不起她九泉之下的父亲。” 聂湮诀几乎央求道:“你放过她吧!不要再逼她学武功了,我不想她活在仇恨之中,我想她做个平凡人,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 鄢商慈却在此时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看向弑神,眼神极其认真,问道:“师公,你说的是真的吗?” 弑神道:“当然,师公是不会骗你的。不信你问你娘,你爹是不是被楼仲丛杀了?” 小小的脑袋仰头看向聂湮诀,眼睛一眨一眨,“娘?” 聂湮诀沉默了片刻,道:“是的。但是,娘不想你报仇......” 鄢商慈低头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愿意习武,为爹爹报仇。因为,我讨厌那个让我没有爹爹的人。” 聂湮诀身体一颤,“商慈,你为什么这样?”她心底的仇恨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鄢商慈自那之后,就很听弑神的话,日日夜夜跟着他习武。无论聂湮诀怎样劝说,都拦不住她学武的决心。瞧着女儿一天天成长,她异于常人的冷漠,从容,都让聂湮诀感到深深的不安。 在鄢商慈六岁那年,聂湮诀远远地看着两人习武,一招一式都仿佛有着衣笑臣的影子,心中再也按捺不住,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她拾起包袱,离家而去,一去就是整整两年,这两年间,几乎很少回邪阴派,每次回来,都待在大堂里,望着衣笑臣的牌位,黯然神伤。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鄢商慈八岁那年。那时,鄢商慈已经习了整整四年的武功,已有所成,让弑神很是满意。当他在密室里和鄢商慈互相切磋时,聂湮诀满面风尘地回来了。 聂湮诀满怀笑意走进密室,打断了弑神和鄢商慈,“师父,今天是笑臣的忌日,让商慈去给他上柱香吧。” 弑神眉头一皱,“商慈现在练功正是紧要关头,一旦停顿,就很难提升,还是等晚一点再去吧。” 聂湮诀笑容未减,“师父,商慈再忙,也还是要尽些孝道的,笑臣毕竟是她的父亲。就当是让笑臣看看她的成就吧,只上一柱香就好,我已经准备好了。” 弑神瞧着聂湮诀清瘦的容颜,心终究软了下来,三人遂一同来到大堂。大堂上首的供桌之上,摆放着衣笑臣的灵牌,是两年前聂湮诀从自己的房间搬到这里的。弑神起初虽然不解,却从未问过她原因,她也未曾解释过。供在大堂虽然奇怪,却也方便他和鄢商慈上香,他也就没有管那么多。 趁弑神望着灵位出神之际,聂湮诀将早已备好的一柱香递给他,口中道:“师父,这些年来,你教导商慈辛苦了。笑臣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不尽。” 弑神毫不犹疑地接过,慢慢走向供桌,燃起第一炷香,“这没什么,商慈很优秀,继承了笑臣的聪颖和慧根。她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奇才,再过十几年,必能超越年轻时候的笑臣。”丝丝烟气缓缓飘起,散于周围。 “笑臣,你放心,你的仇,商慈一定会替你报的。”弑神对着灵牌喃喃道。缓缓转身看向鄢商慈,“商慈,你……”刚开口,却见聂湮诀掐断了鄢商慈手中的香,拉着她向后退去。 鄢商慈不解母亲的举动,仰面看向聂湮诀,见她脸上透着一股悲凉,仿佛下定了决心要与什么诀别。那一瞬间,她的鼻子有些酸,这些年来,她只顾和师公一起练功,很少与娘亲走的这么近呢,几乎已忘了她带给自己的温暖。就是这片刻的时间,她被聂湮诀拉向了门口。 聂湮诀在门口站定,将女儿护在身后,看着弑神,道:“你该把商慈还给我了。” 弑神一愣,朝聂湮诀走了过去,“你说什么?你还在意这件事?”话刚落音,便感觉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数根铁链从供桌之上的墙内伸出,缠向了他。 弑神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抬起右手反击,将一根铁链打偏,撞在桌子上,桌子顷刻碎裂。他闲出的右手不停地回挡着铁链,然铁链似是有自主能力一样,每每他的手一触及,都会闪现不见。待他回过神来,双脚腰身和左臂已被紧紧缠住。 弑神怒上心头,欲运功挣开铁链,却发觉自己突然使不出力来,“怎么回事?”他看向聂湮诀,眼中充满了疑惑,“你做了什么?” 聂湮诀直视他,道:“那香只不过让你使不出力罢了,并没有废掉你的功力。你知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带商慈离开这里。” 弑神此时已恢复了冷静,“这些年来,我待你可不薄,你这样回报我,着实让我心痛。” 聂湮诀闭眼,沉痛道:“我没有选择。” 弑神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聂湮诀笑道:“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学了这个机关,就是为了今日。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我有学习机关的天分,两年的时间,足够我学很多很多,足够我用它将你困住。”说完,她猛然扬手,似是将什么远远地抛了出去。 随着聂湮诀的动作,墙上的铁链缓缓回收,猛然紧缩。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弑神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向了墙壁,紧紧地贴在墙面上。铁链如蛹蛇一般在他身上缠绕几圈,然后便固定住了。弑神动了动身体,铁链也随之晃动。 聂湮诀看着弑神,道:“我知道你功力高深,这些铁链根本就奈不了你。但是我在铁链上做了手脚,它会侵蚀你的肌肉,嵌入你的体内,与你的筋骨同生。若是你强行挣断铁链,只会震断经脉而亡,落不了什么好处。” 弑神似是不相信,运功扯了扯铁链,一股钻心之痛让他额头冷汗直冒,此时才知聂湮诀的话不假。他眼神冷冽,看着聂湮诀,道:“湮诀,想不到你竟忘恩负义,如此狠毒,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毫无威胁,倒是低估你了。但,你真的以为,商慈能够逃开这一切吗?” “师公!”鄢商慈被这样的变故惊吓到了,起初见弑神被困,以为他能够逃开,此时,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紧贴在墙上的人,只剩惊慌,“娘,你为什么这么对师公?你快放了他。” 聂湮诀搂着她的肩膀,道:“商慈,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娘想你做个平凡的姑娘,不想你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 弑神此时插口道:“商慈给他父亲报仇,是为尽孝道,有什么不对!你一心阻止她,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笑臣?” 聂湮诀转脸看向弑神,“报仇?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你只是同笑臣一样,无法舍弃自己的自尊心而已。楼教主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就算商慈学会了武功,又如何找他报仇?去杀了他的家人吗?他的家人又来杀我们吗?杀来杀去有什么意思?这些恩恩怨怨,会让商慈永无宁日。”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真要报仇的话,以你之能,岂会杀不了楼教主,你只是不甘心而已。笑臣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的个性随你,我不能把商慈给你教养,学你们的陋习。我要她做一个大度善良的人,如她的名字一样。” 聂湮诀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是掐着鄢商慈的肩膀。鄢商慈感觉有些疼,央求道:“娘,我好疼,你放开我。” 聂湮诀放开鄢商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对她道:“来,吃了这个,听娘的话。” 鄢商慈不解,“这是什么?” 聂湮诀突然喝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吃你就吃!”感觉语气有些重,遂又轻声道:“娘是不会害你的。” 弑神瞧见了,神色一变,问道:“你要给她吃什么?” 聂湮诀道:“浮生散。一念浮生,一念浮尘,吃了这个,商慈就会忘却一切的旧事,从头开始。”望着鄢商慈,“从此以后,便只有你我两人。”说完,不顾鄢商慈的反抗,强行将药粉往她嘴里倒。 鄢商慈不停地摆着头,药粉洒了一地。聂湮诀有些生气了,威胁道:“快,吃了它!如果你不吃的话,以后就没有我这个娘了。” 鄢商慈安静了下来,问:“娘,如果我吃了,你会放了师公吗?” 聂湮诀道:“会,我会的。” 鄢商慈信了她的话,一口将药粉吞了下去。 弑神大惊,“商慈,她骗你的……”发觉已晚,急忙喊道:“快吐出来!”鄢商慈却早已吞了下去,愣愣地看着他。 聂湮诀心中欢喜,看向弑神,道:“没错,我骗她的,我不会放了你的。事实上,这个机关,我也不知道破解之法,你会被困在这里,直到死去。不过你放心,虽被困于此,但以你的本事,绝不至饿死。” 弑神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道:“湮诀,如今我这般模样也奈不了你,我也认了。你不用带商慈离开,也不用逼她忘记过去,给她解药吧,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聂湮诀决心已定,一只手紧紧地拉着鄢商慈的胳膊,道:“不,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我不趁现在离开的话,就永远也走不了了,你岂是那种轻易死心放手的人,同笑臣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商慈她必须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从此以后,她的心中不会再有仇恨。”说完,她拉着鄢商慈朝门外走去,“我们走,马车和包袱已经备好了。” 鄢商慈吃了浮生散,精神有些恍惚,此时也不知反抗,任由聂湮诀拉着往外走。弑神瞧着两人离开,心中焦急,奈何无法脱身,气极之下,大吼一声,强劲的功力震动整个邪阴派。“来人!都死哪去了?”大声呼喊门下弟子。 聂湮诀回来的时候早将邪阴派的弟子下人支离了大堂,远在后院。弑神运功一喊,不少弟子听见,皆从后面跑了出来。 弑神眼睛通红,吩咐道:“你们去给我追!必要的时候,杀了那个女人,一定要把小姐给我安全带回来。”弑神虽然被困,但气势不减,多年的威信摆在那里,众弟子也不敢不从,纷纷带着武器追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爱与恨 聂湮诀拉着鄢商慈上了马车,快马加鞭,顺着大路扬长而去。她虽是个弱女子,但驾起车来毫不逊色,马鞭挥舞的甚是激烈。白马奋力狂奔,一路颠簸,坐在马车里的鄢商慈是左摇右晃,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 鄢商慈醒过来时,身边围满了邪阴派的弟子。显然,聂湮诀马车驾得再快,也不敌众人策马狂奔。几人围着聂湮诀母女,倒也尊敬,“夫人,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 聂湮诀见已无路可逃,想了想,对众弟子道:“好,我跟你们回去。” 众弟子散开一条小道,让母女两人通过,几人在身后跟着,丝毫不敢放松。大约几里路程之后,行到了一条小径,旁边有一个湖,湖水清盈透澈。 聂湮诀拉着鄢商慈飞快地跑向湖边,“商慈,快跑!不要让他们追上。”那一刻,鄢商慈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印象中,只有匆忙的脚步声和母亲回荡在她耳边的声音。 “商慈,现在的你,也许不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知道什么是爱时,心中就不会再有恨了。”在众弟子的注视下,聂湮诀拉着女儿一同跳进了湖水之中,慢慢沉没。 那段记忆,鄢商慈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听弑神讲述往事后,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母亲充盈在耳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她的心头。当年的她,的确什么也不懂,如今,她已明白母亲当年的苦心。 鄢商慈一沉入水中,便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已身处怡情山庄。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记得身边围绕着两个长辈和一个长她几岁的少年。那便是她后来的义父鄢幻池和义母穆欣心,那个少年就是她的义兄鄢午阳。聂湮诀跳湖后,一直努力地保护着女儿,直到最后一刻将她送到了故人鄢幻池的身边,才撒手人寰。 “鄢大哥,一定要保护商慈,永远也不要让她踏足江湖,让她做个快乐无忧的平凡女子。”聂湮诀带着最后的遗言离开了人世。那时的鄢商慈尚处在昏迷之中,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但也许是湖中的那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她,才导致了她后来极度惧水。 鄢幻池收了鄢商慈为义女,为她改姓鄢,从此将她养在笼中,从不让她与外界接触。鄢商慈因为浮生散的缘故,已然忘了过去,在穆欣心的悉心照料下,她重新开始生活,安然地度过了十一年。直到她遇到了孟传情,那个让她知道什么是爱的人。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浮生散是种奇特的药物,一旦服下,便会连最亲的血亲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但如果有人提起与之相关的旧事,就会慢慢失去药性,将一切都想起来。”弑神看着鄢商慈,解释道。 鄢商慈抬头看向弑神,“是的,师公,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叫衣商慈。”她慢慢走向弑神,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鼻子一酸,“师公,十一年了,你还困住这里。难道真的没有破解之法吗?” 弑神道:“这么多年,我已经认命了。能撑到现在,撑到你回来,也是值得的。商慈,我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再支撑邪阴派了,你愿意留下来帮助我吗?” 鄢商慈一愣,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聂湮诀的那句话:“当你知道什么是爱时,心中就不会再有恨了。”她看向弑神,“师公,对不起,我心中已经没有恨了,对我来说,报不报仇都已经不重要。” 弑神有些失望,“商慈,如今竟连你也要抛弃我吗?这里毕竟曾经是你的家,如果连你也放弃的话,邪阴派就真的要覆灭了。你知道吗,为了保护邪阴派不被其他门派吞没,我只能让另一个不想干的人暂代掌门之位。既然你回来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让那个女人就在这里了。” 鄢商慈听后,心中一动,问道:“你说的是商姐姐商羽落吗?” “怎么?你认识她?”弑神惊讶,遂又道:“也对,你是她带回来的,怎么会不认识呢?那个女人屈尊邪阴派本就是别有用心,正好借这个机会赶走她。” 鄢商慈却道:“不,师公,你不能赶走商姐姐,她很好,让她掌管邪阴派再好不过了。而且……”她想了想,道:“我改变主意了。虽然我心中已经没有仇恨了,但我还是愿意跟随师公习武,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传情。” 弑神大喜,“商慈,你说的是真的?” 鄢商慈点点头,道:“但是,我要暗中练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想悄悄的暗中守在传情身边,护着他。” 弑神忍不住问道:“传情是谁?” 鄢商慈略带笑意,“他是我非常重视,愿意一生一世守护的那个人,也是商姐姐的好兄弟。” 弑神笑道:“我明白了,同你娘一样,当初爱上你爹时的那副表情。” 鄢商慈含笑,忽又问弑神:“师公,这世上有没有速成之法,可以让一个人的武功在短期内提升。我想早些去见传情。” 弑神道:“速成之法,往往都有缺陷,习武是急不来的,你还是慢慢修习吧。你之前有过功底,如今既然都想起来了,想必一些招式心法你也不陌生了。” 鄢商慈想了想,道:“那,如果我曾经服食过无花果呢?”遂将自己服食无花果的经历讲与弑神听。 “你竟有这等奇遇?”听了鄢商慈的话,弑神不禁诧异道:“无花果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果,和天山雪莲一样,功效颇佳,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普通人吃了无花果,不仅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生,经常走路的人还可以身轻如燕,练就一身轻功。若是习武之人吃了它,那只需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学得上乘武功。那小子竟然将这样的好东西让给你,真心倒是可鉴。” 鄢商慈笑道:“那是自然,对我,他从不吝啬。只是......”她顿了顿,又道:“没有想到,当初他随口一说,如今会成为现实。”她依稀想起那段经历,心底泛起一丝甜蜜。 那时,孟传情说,如果她吃了无花果,将来习武的话,也可以为她打下根基。或许,从那时起,一切都已注定。 弑神欣慰道:“如今,有无花果助力,加上你之前修习的武功心法,足以让你在短时间内练就高深的武功。我想,是时候将你父亲的夜明珠传授给你了。” “夜明珠?”鄢商慈微微一愣,“就是你当年给我看的东西?四大神珠之一?” 弑神道:“是的,夜明珠是我们邪阴派的镇派之宝,也是我们的武功路数之一,如果你练会了夜明珠,就可以匹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足以与当年的楼仲丛一较高下。夜明珠原本有七颗,你父亲当年与楼仲丛一战,遗失了四颗,仅余的三颗虽然威力远不及从前,但你慧根颇佳,练到极致,应该不是难事。” 鄢商慈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道:“我一定不负师公的厚望,练成夜明珠。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传情。” 弑神点头,道:“没想到那小子能成为你习武的动力,有机会一定要让我见见。夜明珠在密室中,你去取出来吧,当初传你的秘籍心法也留在那里。你先自己练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再指导你。师公虽然被困于此,但武学修为还在。” “嗯。”鄢商慈点头,抬步离开。弑神看着她离去,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突然开口道:“你藏在那里听得够久了,出来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都这副模样了,耳力还如此之强,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飞花从角落里走出来,讥笑道。 弑神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辈,再修炼二十年,也万不及老夫!” 飞花嘴角微扬,没有反击,听弑神问道:“你都听到了?” “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刚好听到了重要的部分。” 弑神冷声道:“听到了也无妨,我警告你,商慈这件事,你最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敢插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飞花耸耸肩,“我没有插手的资格,才不会管你。不过,姐姐那边,我还是会如实相告的,她插不插手我就管不了了。” 弑神反倒冷静了下来,“随你,那女人一向大度,心思沉稳,最讲时机,当不会四处言传。” “是么?你还真是了解她。”飞花轻笑离去。 商羽落返回邪阴派,听飞花讲了事情的原委后,心中有些诧异,“鄢姑娘竟是邪帝的女儿?” 飞花道:“是的。而且,她正打算修炼邪帝的夜明珠。” 商羽落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孟兄弟......这件事,先不要传出去。我去找她谈谈。” 密室里。鄢商慈手中捧着夜明珠,若有所思,就连商羽落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你真的想好了,要涉足江湖吗?”商羽落的一句话将她唤醒,“邪阴派在江湖上的名声,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涉足江湖,可是极其危险的事。不如想清楚再做决定。” 鄢商慈微微一愣,“商姐姐?你都知道了?” 商羽落点头,道:“世间的事,充满了离奇巧合,若不是我将你带回邪阴派,你可能也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 鄢商慈道:“还要多谢商姐姐的救命之恩。” 商羽落笑道:“我能救你这一次,是机缘巧合。但若你涉足江湖,重重危险,你只能自救。江湖这条路,不适合你,可要三思。” 鄢商慈道:“商姐姐,我已经想好了。我学武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打算在江湖现身,我想暗中守着传情。我同传情一起经历了很多,好几次都是在生死边缘,每次看着他为我涉险,心中都担心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帮不上他什么忙。我记得最初认识传情时,我们被困在海上,原本传情可以抛下我自己逃生的,却因为我一同留在了船上。若不是后来有人相救,我们恐怕都活不了。还有一次,我中了灭绝神掌,传情他为了救我将掌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到现在手心还留着掌印。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守候,或是不拖累他,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鄢商慈说完,看着商羽落,“商姐姐,现在我还不想让人我的身份,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商羽落道:“是因为孟兄弟的事吗?我已经听说了,其中曲折我虽不清楚,但我相信必有隐衷。有些事还看开些好,逃避并不是长久之计。” 鄢商慈沉默片刻,道:“那件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已无颜再去面对传情。但我心中始终放不下他,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商羽落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他正在满江湖的找你?据传他已经离开了武林庄,失去踪迹很长时间了。” 鄢商慈心中一动,终究还是忍住了,“我......现在还不想让他找到我。商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等过些日子,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再去找他。他虽然失去了踪迹,但我知道,他一定身在江湖的某一个角落,他很会乔装自己,应该不会有事的。” 商羽落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劝说,“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一旦留下来,你就很难再走出去了,即使是面对你的师公。你可知邪阴派有着怎样的过去?” 鄢商慈摇摇头,“我离开这里之后,就将一切都遗忘了。对我来说,要看重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商羽落缓缓道:“邪阴派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人丁凋零了,门下弟子被弑神残杀殆尽,仅余的几人是在一年多前被我救下的。弑神虽被困于大堂,但他修习的邪门武功控制了不少弟子,为了延续性命,这些弟子不得不听从他的使唤。直到我来到这里,救下了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才好过些。弑神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我只有出全力才能与其抗衡,兴许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达成了协议,替他掌管邪阴派。” 鄢商慈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商姐姐是这样成为掌门人的,难怪邪阴派的弟子这么少。姐姐放心,如今我留在这里,必不会再让师公任意伤人,姐姐也可放心执掌邪阴派。” 商羽落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你放心,这件事姐姐自有分寸,你且安心习武,也好早日功成。” 有了商羽落的保证,鄢商慈就安心了许多,开始专心习武。她日日待在密室里钻研弑神留下来的心法秘籍,将夜明珠一点点融会贯通,不知日升日落,年岁秋长。在商羽落的帮助下,她的身份得以保密,除了飞花每日送饭,整个邪阴派的人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决裂 一个月后,糊涂堂。 夜未央将属下都分派出去,一方调查孟凡尘的身份,一方寻找孟传情的下落,仅留莫天都一人留守糊涂堂。 江才情养伤许久,伤口还未曾痊愈,夜未央因为担心他,又要想一些伤脑筋的繁杂琐事,所以一向心细如发的他,并没有留意到莫天都的一丝变化。他尚不知,莫天都因为服食了水连环的解药,已经慢慢解开了傀儡虫的控制,记忆正在一点点的复苏。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远处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十年前的记忆恍恍惚惚涌上了心头。记忆中,有一个山村,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孕妇,一家人融洽和谐,过着美满的日子,忽然,有两个人远远地走来,一黑一白,刺眼,痛心...... 莫天都觉得头痛欲裂,不愿再想下去,扫了两人一眼,起身离去。 这方,夜未央端着一碗碾碎的药草,看着正在闭目调息的江才情,道:“小白,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江才情闻言睁开眼睛,褪去上衣,继而又闭上眼睛。 夜未央瞧着,不禁嘴角一抽,这家伙也太大爷了吧。坐在江才情身后,看着他背上的伤口,夜未央不禁眉头一皱,抱怨道:“这伤口也愈合的太慢了吧。” 江才情白皙的后背正中心,伤口的肉已渐渐长齐,开始结痂,巴掌大的一块,看得夜未央还有些心惊。撩开背上的头发,将草药沫涂在伤口上,边涂边道:“你忍着点,这草药是我昨日采的,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 江才情的身体在夜未央的手触到他后背的那一刻,猛然一震,药草涂抹在伤口上,强烈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不禁冷汗直冒。他强忍着不吭一声,定力十足。 夜未央认真地涂着药,这时,天道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两人,道:“阁主来了。” “神无赦?”夜未央讶异,“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来这里?” 天道有些心虚,道:“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已经知道少主受伤了......你最好先躲躲。”少主毕竟是因为夜未央受的伤,神无赦护弟心切,难保不会因为这件事找夜未央算账。 夜未央一愣,忙将抓在手中的药涂掉,动作还未停止,只听得扑通一声,门口一个人就远远地摔了进来。随后一男一女并排走了进来,正是神无赦的两大贴身护卫,天命和皇极。 天命双手抱着一个包袱,显然出手打伤莫天都的是另一人,皇极。他盯着地上的莫天都,啧啧道:“少主身边怎么尽跟着这些弱不禁风的家伙?” 莫天都从地上爬起,擦起嘴角的血,还想再战斗,却听夜未央道:“天都,退下,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闻言,只得作罢,悻悻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神无赦便走了进来。依旧一身白衣,面容清冷,天道见了她,半跪于地,恭敬地叫了声,“阁主。”同样,天命和皇极也对着江才情叫了声“少主。”未等两位主人发话,便自行起身,显然是自家礼数如此。 夜未央端着碗,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瞧见神无赦走了过来,忙放下碗,一句话也不说,起身让开。神无赦看着江才情,道:“天道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江才情看也没看她,自顾穿上上衣,缚住腰带。神无赦面色未改,走近一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手搭在江才情的肩膀上。哪知江才情猛然挡开了她的手,道:“我没事。” “才情!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让我看看!”欲强行脱江才情的衣服。江才情却将自己护得紧紧的,始终不让神无赦靠近自己。神无赦一时怒了,手中加大了力道,姐弟二人一如之前,又斗了起来。 夜未央瞧见此举,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神无赦,你轻点,小白伤的很重,不能强行运功。” 神无赦放手,转脸看向夜未央,冷声道:“你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才情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若不是因为你,他岂会落得这般下场。都快两个月了,伤势还不见好转。我早说过,你早晚会害死他。” 面对这样的指责,夜未央聪明地选择沉默。再多说什么,也只是火上浇油而已,况且,神无赦这话也让他无法反驳,江才情的确是因为他受的伤。 神无赦又看向江才情,语气轻缓了很多,“罢了,你既不愿让我看你的伤势,那就随我一起回天涯阁养伤吧。这里也没人伺候你,天道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的,回天涯阁可以让天命照顾你,也好早日康复。” 江才情直接回绝,“我不回去。” 神无赦听后,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消失了,气道:“你就那么情愿作贱自己吗?为那种不值得的人拼命也就算了,竟还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这都是为你着想,从小到大,我何曾让你受过半点的伤?” 兴许是这话触动了江才情的情感,他想了想,道:“我没事,留在这里一样很好,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神无赦眼睛一闭,想了想,最终让步,道:“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从天涯阁带来了一些灵丹药草,对你很有帮助。你留下来慢慢服用。”示意天命将包袱拿了过来。 天命打开包袱,一些瓶瓶罐罐倒在桌上。夜未央瞧着,眼睛一亮,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忍不住伸手抓起一个瓶子,道:“这是在灵渊阁求的吧?我在神医那里见过......” 话未说完,夜未央就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手中的瓶子砰然碎裂,伴随着神无赦冷冷的声音,“你的脏手,不配碰它。”碎裂的瓶子割破夜未央的手,一丝鲜血从手心滴落,瓶中的粉末散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夜未央将手伸到嘴边,用舌头舔着伤口,表情邪魅轻佻:“还真是不留情啊!在你眼中,我就真的那么一无是处吗?” 神无赦冷哼一声,“我说过,你一日不离开才情,我们便一日是敌人。” 神无赦对待夜未央始终没有好脸色,江才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此时突然开口道:“你把药拿回去,我不需要!”脸上的表情可见他对神无赦的不满。 神无赦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江才情冷声道:“我不稀罕!”说着,拂袖一挥。桌上的药尽数滚落在地,不少瓶罐碎裂,药香扑鼻。夜未央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这稀世珍品毁于一旦,除了扶额和叹息,没有多余的动作。 神无赦当场脸色一变,盯着江才情,眼中几乎喷火。江才情不甘示弱,清冷的眼眸也盯着她,丝毫也不肯让步。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两人强烈的气息逼的周围的人都不敢呼吸,只怕一不小心这两人就开打了。 天命,皇极,天道三人瞧着这情形,都是捏了一把汗。身为轩辕家的守卫,几人已经跟了这姐弟二十几年,两位主子的习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这两人虽是血亲,但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一般,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他们早已习惯。但此时,少主身上还有伤,万不是打架的时机吧。 在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夜未央却不怕死地突然开口道:“神无赦,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众人屏息,皆看向夜未央。皇极瞧见他一脸从容,脸上始终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不禁有些佩服。以往,阁主同少主起争执时,他们几个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从不敢插手。但这个人,面对两位主子这样强大的气场,还能保持这份镇定从容,甚至不怕死地插足他们之间。这个人,绝对不是傻,而是够胆量! 不等神无赦说话,夜未央便开口道:“一个多月前,恶狼谷曾有两位高手对战过,其中一个,可是你?” 神无赦眼神一变,他怎么会知道?冷哼一声,“我凭什么回答你?”当初那一战,她也受了重伤,一直在天涯阁疗伤。伤势痊愈后,听到弟弟受伤,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夜未央笑道:“你回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罢了。从你刚才的神情来看,我猜测的没有错了。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盯着神无赦,语气轻松,“那个与你对战的人,就是天魔教的人吧。他是谁?”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 神无赦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夜未央既然这样问,那就表示他还不曾得知孟传情的真实身份,那么她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你不是自诩智者吗?有本事就自己去猜。” 夜未央三番五次地碰灰,依然不气馁,追问道:“你一心保护那个人,可是与他相识?”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神无赦的脸看。 神无赦不敢再与夜未央交谈,她虽然一向厌恶此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头脑当世无人可及,任何的表情和言语都能被他扑捉到一些蛛丝马迹,继而探听出更多的消息。此时,应当与他保持距离才是。 她不去理会夜未央,转脸看向江才情,道:“才情,我一番好意,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以后,你若有什么困难,也别来求我。”轻洒衣袖,起步离开。 江才情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保护那个人,我才是你的弟弟!你不是应该帮我吗?”他的语气中,可见一丝不乐意。似儿时那样,看见姐姐对别人好,心里就不痛快。 神无赦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道:“我一直都在保护你,只是你不领情而已。而且,看看你现在的态度,仿佛我是你的仇人一般,在你心中,我已经没有位置了。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舔着脸?” 江才情听了这话,心中一急,“你胡说!你一直都不肯帮我......” “才情,我还是那句话,天魔教并没有欠你什么。所以,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我会反对到底。”神无赦语气坚定。 江才情一冲,想要起身与神无赦争论,夜未央却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白。”暗暗摇头,示意他算了。江才情果然不再动弹,看着神无赦带着两个护卫离开。 神无赦离开后,江才情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帮我?十年前,她帮我在莫邪大会上夺取终宝莫邪女神像,那时的她不是很支持自己吗?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夜未央摇摇头,道:“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反对你,就像是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付天魔教一样。这世间的事,有很多都是没有理由的,就算不被他人理解,你还是一样坚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执念。”他蹲下身,将地上的药物捡起,叹息道:“你真是暴殄天物,这种珍贵药物,可遇不可求。如今没了这个相助,你的伤恐怕还要拖一阵子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玉箫魂 神无赦离开的第二天,被夜未央分派出去的众属下返回了糊涂堂。几人聚在大厅,向他禀告今日的收获。劳桑心和冉必之一同负责追踪孟传情的下落,一个多月下来,却一无所获。 “他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探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苏州城一带,离开苏州城以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这小子,难道又同之前一样,玩起了隐身?”夜未央听了劳桑心的报告后,分析道:“这小子的伪装技术可是一流,倘若他一心隐藏自己的话,确实很难找到。不过,他不可能一直销声匿迹,总会褪去伪装的。” 劳桑心道:“应该又从哪弄了些人皮面具,隐于大众之中,之前在飞龙引也是这样。” 夜未央轻笑道:“他可不是那种甘于隐世的人,时机到了,他一定会出现的,先不用管他了。”他顿了顿,又问:“那鄢商慈呢?她的下落可找到了?这两人,找到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难找到了。” 冉必之皱眉道:“很奇怪,她在邪阴派附近失踪了。” “邪阴派?”夜未央想了想,却岔开话题,问夏星辰和冉弄衣,“你们调查孟传情和孟凡尘的身份,结果怎么样了?” 冉弄衣道:“孟传情的身世怎么也查不清楚,只知道确实是孟凡尘十几年前抱回武林庄的。而孟凡尘,似也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最初出现的地方是洛阳。那时的他身无分文,不过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买了房子,长住那里。后来,他创立了武林庄。奇怪的是,他经常搬家,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几个月前,他们从洛阳搬来了莫邪镇,在那之前,他已经搬了不下十次的家了。” “这不奇怪。”夜未央听后,笑道:“他家有位财神,想必是因为生意上的来往。” “但是,”冉弄衣卖了个关子,又道:“最近得知一件事,武林庄的大总管孟津,他跟随孟凡尘多年,在孟传情出事后,他就失去了踪迹。我们怀疑他是被灭口了。” 夜未央赞许地点点头,道:“除了这个,当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又问道:“那武林庄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夏星辰道:“孟凡尘一如之前,没什么特别之举。孟传心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孟凡尘闹翻了,一个人搬去了别院居住。桑幼忧和桑引言经常过去看她,对她是百般呵护,看样子,她是想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孟传闻,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深不可测,依旧悉心打理着武林庄的事务。” 夜未央听后,笑道:“孟传闻被誉为非凡公子,他的气度可不是盖的。”语气中,可见他对此人的赞赏,“经过这件事,孟凡尘应该已经众叛亲离了,武林庄覆灭是早晚的事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夜未央从劳桑心和冉必之的口中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天魔教的消息,心中暗自琢磨,一个人就算隐藏的再深,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线索,看来,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恶狼谷了。当然,这个想法被江才情打破了。此地离恶狼谷较远,且恶狼谷常有猛兽出没,江才情自是不放心他去。熬不过众人的百般游说,夜未央只得暂时留在糊涂堂,等待江才情伤势痊愈之后再去调查。 这日,几名下属闲来无事,一同去镇上弄了一批铁链回来,自作主张将悬崖边缘用铁链围了起来,防止夜未央又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夜未央瞧着几名属下勤奋地劳动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没了武功,就真的跟小鸡似的吗?竟被人这样保护着。 铁链挂在悬崖边缘,摇摇晃晃,似在等待着自己的宿命...... 芳草阁。 神医水连环居住的地方,周围种满了花草。从武林庄离开之后,庄伏楼无处可去,水连环便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居所。因为一直无法从孟传心的事件中走出来,庄伏楼变的很消沉,每日不是躲在阁楼了望着日出日落发呆,便是挥舞着沥血剑,不停地练习剑法。水连环曾多次开解于他,结果后者完全不能放下心结,愈发的失落。百般无奈之下,水连环便以采药为由,独自一人离开了芳草阁。 庄伏楼在花丛中挥舞着沥血剑,起初还是沉稳有余,到后来剑势是愈发的凌乱。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孟传情时的场景,那时,两人在莫邪大会上结识,为了争夺终宝,争锋相对。犹记得那句“阁下好身手。”“彼此彼此。” 自那时,两人便对对方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之后,他们一同作客盟主府,一同对战韩知处,可谓是共经生死。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让他推心置腹的人,却在他最幸福的关头狠狠地打了他一棒,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喜堂上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想,庄伏楼只感觉头疼欲裂。 猛然收剑,庄伏楼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又想起了水连环临走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大师兄,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心里对孟传情还有些介怀。你与他恩断义绝,只是一时之气,说到底,你只是气恼他不告知你真相。可是有时候,真相是很残酷的。你知道吗,孟传情他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庄伏楼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颓废的脸看着水连环,却是一句话也没有问。 水连环接着道:“我第一次见孟传情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那时的他很痛苦,叫的很凄惨。我给他诊断之后,发觉他生了一种奇怪的病,连我都束手无策,那就是绝脉。他体内的真气不停地冲击心脉,若是无法医治,迟早经断而亡。我当时根据父亲留下来的药,勉强给他续命七个月。如今算算日期,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水连环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物,放在庄伏楼面前,道:“这是我近几个月自己制作的药物,因为一直无法找到药引,所以,也不知药效如何。能不能继续为他续命,我还不敢肯定。”她盯着庄伏楼的眼睛,眼中带着期盼,“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能在他再次发作之前能找到他,将药送到他的手中,也许还有机会。否则,今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水连环说完这些,直接背起药娄出了门去,“我要去其他地方继续寻找药引,但愿他能撑到我回来的那一天。” 庄伏楼听了水连环的话,万种思绪涌上心头。真的是这样吗?孟兄弟真的活不了多久了?他心里开始矛盾起来,虽然已与对方恩断义绝,但得知对方要死了,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将水连环的药捏在手中,庄伏楼陷入了冥想之中......最后浮现在他心头的,却是孟传情那张带着忧伤的脸。 两个时辰后,庄伏楼将药揣进怀里,提起沥血剑,离开了芳草阁。 庄伏楼四处寻找孟传情的下落,日复一日,却始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这日,他来到了江浙一带。此地带风光优美,人杰地灵,聚集了不少游客。庄伏楼找了一家茶楼,欲小饮片刻,却不料一进门就迎来了众人嘲讽。 “咦?这不是武林庄的乘龙快婿吗?怎么会来这里?”茶楼之中,竟有不少人认得庄伏楼。武林庄那桩丑事,早已传遍江湖,庄伏楼戴的这个大绿帽子,也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柄。 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那个在喜堂上被新娘子戴绿帽的剑神?这武林庄还真是一趟浑水,竟是些乱.伦的戏码。堂堂剑神,怎么能受这种侮辱。” “是啊是啊!想来剑神也是不敢得罪武林庄的,否则早就拔剑了。” 庄伏楼坐在桌边,手中握着茶碗,强忍着怒气。这些人,无疑说中了他心中的痛,他却无法反驳,无法辩解,那段肮脏的情史,成为谁也无法解开的情劫,他们三个人都深陷其中,无法逃脱。每个人都是受害者,谁也没有资格去怨恨另外两个人。庄伏楼始终没有出言反驳,任由那些人嘲讽着,嬉笑着,仿佛充耳未闻。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道:“你们太吵了!”随着声音落下,起头嘲讽庄伏楼的几桌人一个个翻滚在地。庄伏楼扭头看去,一愣,“霍兄弟?”原来起身阻止众人的,正是躲在角落里大口吃肉的霍春秋。 霍春秋手中捏着一根长棍,指着地上的几人,道:“胡言乱语,还不快滚!” 几人一个哧溜从地上爬起来,朝霍春秋冲了过去,“你小子找死!敢偷袭我们!” 霍春秋右手一抖,长棍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碧绿色的玉箫。风声舞动,一阵狂风乱舞之后,几人灰溜溜地逃跑了。庄伏楼望着霍春秋手中的武器,心中百味陈杂:这难道就是名震江湖的玉箫魂吗? “你这家伙,他们说的那么难听,怎么也不知道反击啊?”霍春秋赶跑了几个风言风语的家伙,一屁股坐在庄伏楼对面,将碧玉萧放在桌上,自顾倒一碗茶喝下。 庄伏楼瞧着碧玉萧,眼神始终移不开,问道:“你娘把这个传给你了?” 玉箫魂乃当世一大绝学,它的第一任主人别应天曾以此招击败过无数武林高手,让江湖中人为之敬仰。在与楼仲丛决战之前,别应天似乎有预感自己会出事,便将玉箫魂传授给了自己的妻子闻宗萱。闻宗萱颇有天赋,也将此招法融会贯通,练得一身傲人的本事,才足以在武陵山上与秋双心一较高下。如今,这玉箫魂竟到了霍春秋的手中,显示闻宗萱将这门绝学传授给了儿子。 霍春秋点头,道:“原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从武林庄回去后,娘就将这个传授给我了,她说要让我自己在江湖上历练。这也正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顿了顿,又道:“本来,我打算去找桑心的,不过我去了她家,她家人告诉我,桑心已经出门了。于是,我也出来了,一边玩耍,一边找她。” “她家?”庄伏楼惊讶,她归属组织,怎么会有家? 霍春秋不禁有些得意,道:“原来你不知道啊,就在骊山脚下的那个镇子啊!” 庄伏楼“哦”了一声,显然无心谈此事,他心中有些好奇,问道:“玉箫魂,你练得怎么样了?”他之所以对玉箫魂如此感兴趣,当然是因为别应天。 江湖中人只知道别应天武功高强,拜师无数,却并不知道,这个人最早师出灵渊阁,是当年的灵渊五才之一,也是他的四师叔。他虽未亲眼所见,但据少阁主所说,因为三十年前的一场内乱,别应天和大师伯夜明心双双离开了灵渊阁。那时的别应天不过才几岁,离开之后,便再未踏进灵渊阁一步,既使是他后来成名,也未曾与灵渊阁有过任何交集。之后,他在江湖上越走越顺,成为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他的出生来历也成为了一道谜。庄伏楼心中是极其佩服别应天的,所以见了这武器,不免有些心向神往。 霍春秋狡黠一笑,道:“你要不要试试?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用它同高手过过招,也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不如你来指点我一下。” 庄伏楼诧异,“此话当真?” 霍春秋道:“当然。”说话间,他猛然抓起玉箫,率先攻向了庄伏楼。玉箫中带着一股强烈的劲气,轻柔中带着霸道,劲气直扑庄伏楼的面门。庄伏楼拔剑,格挡住玉箫的攻击,抡转剑柄,以一股回旋之势反击向霍春秋。 两人一萧一剑,临场相斗,好不精彩。霍春秋的碧玉萧,虽到手时间不长,但也练得头头是道,每每沥血剑剑锋划向玉箫,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止住,当是闻宗萱传授给他的灸泠门的独门内功作祟。玉箫材质特殊,锋利如沥血,竟也奈它无何。但庄伏楼技高一筹,始终在剑势上压霍春秋一头。 片刻后,庄伏楼制住了霍春秋,剑尖直指对方的胸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遇神 霍春秋相比之前,大度了许多,笑道:“果然还是你厉害。”他收起玉箫,用一块布将其包住,“母亲说,这东西有很多人都在觊觎,让我小心保管,一路走来,尽遇到一些宵小之辈,可惜他们都不识货。” 庄伏楼道:“毕竟见过它的人,少之又少。” 霍春秋问道:“对了,你要去哪里?” 庄伏楼想了想,道:“我......要去找孟兄弟,已经找了他半个月了。” 霍春秋诧异,经过了那件事,他以为庄伏楼会憎恨小孟,没想到......他脱口问道:“你已经原谅他了吗?” 庄伏楼道:“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必须找到他。”庄伏楼缓了缓,遂将水连环同他说的话一一对霍春秋讲了。 霍春秋听后,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小孟他之前还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来......不过,”他侧头想了想,“小神医的医术,我是非常相信的,如果她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了。难道,小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我连他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庄伏楼掏出怀中的药,细细盯着,喃喃道:“但愿,我还来得及。” 霍春秋猛然拍了拍庄伏楼的肩膀,“别担心,我跟你一块去找。” 庄伏楼抬头看向霍春秋,从他眼里,看出了义气。心想,成长之后的霍春秋,果然讨喜很多。 时间飞逝,江湖上,关于孟传情的那桩丑事,渐渐淡了下去。有关那件事的三个当事人也是各有各的归宿:孟传心躲在惜花别院养胎,孟传情失去了踪迹,仅留庄伏楼一人带着药物四处寻找着孟传情的下落。他带着坚定的心,寻遍了无数地方,和霍春秋日夜交替地探听着孟传情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们就这样为心中的情义奔波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江湖上,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性急如火,也有人淡定如水。若说谁是江湖上最从容淡定的人,那当属商羽落无疑。距离鄢商慈在邪阴派习武已经三个月了,她的成就,没人知晓。商羽落除了定时的去密室里看她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外行走,目的是为了寻找孟传情的下落。她虽然从未明说,也未曾在脸上显现过任何担忧的表情,但飞花知道,她这个姐姐,心中其实很担心孟传情。 这日,商羽落带着飞花来到了邪阴派附近的一个镇子,说是给鄢商慈采购一些衣服。两人还未到达镇子,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与以往一样,信誓旦旦地要讨伐魔女。飞花对于这种常常出现的戏码已经见怪不怪,率先拔剑迎了上去。 拦路的几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为首的高个汉子抽出腰间大刀,凭着一股蛮力硬生生地震退了飞花。商羽落见状,便准备拔剑相助,这时,忽听林中传来暗器的声音,为首的高个汉子一声惊呼,跪倒在地。 商羽落表情不变,望向前方,只见一个灰衣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那人头上戴着帷帽,双手戴着手套护腕,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露在外面,饶是再聪明的人也难以猜出他的身份。 灰衣人三两下就打倒了那群拦路的人,手脚灵活,几乎毫不费力。商羽落远远地瞧着,心中却了然:此人身上有伤,而且,伤还不轻。灰衣人虽然出手利落,但每次发掌都会不经意的停顿片刻,显然是受了内伤,无法运气。 几个拦路的人灰溜溜地逃走了,商羽落看着灰衣人,扬声问道:“阁下是谁?多谢相助。” 灰衣人猛然掀开头上的帷帽,道:“商姐姐,是我。” 商羽落看了那张脸,一愣,“兄弟?” 锡兰镇,一家酒馆里。 商羽落看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脸上已经饱经沧桑,仅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何时候都满怀自信,时常以笑脸相对的小兄弟了。 换了一身装扮的孟传情,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一身紧身灰衣,朴素淡雅,衣服上有多处破损,头发随意束起,并不如之前的整洁干净。此时的孟传情似乎对自己的外貌穿着已经不那么重视了,多了些随性、自然。 孟传情被商羽落瞧得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讪笑道:“出来的时候,所带的银两不多,现在已是一贫如洗。姐姐若是有心,不妨先借我点银子。不过,我是没有能力还了,我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商羽落淡淡一笑,道:“的确。兄弟若信得过我,可否一一道来,让我为你解忧一二?” 孟传情凝眉,表情有些哀伤,“这件事,太复杂了,我说不清,也不想说。这几个月来,我四处奔波,听多了流言蜚语,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打击我了。我现在只担心商慈,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担心她……” 飞花听到这里,正想开口,商羽落却抢先一步,道:“你也别太过担心,鄢姑娘性格坚强,当不是那种轻易寻死的人。倒是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怎么会让自己伤的这么重?” 孟传情苦笑道:“竟然被姐姐发现了……说来奇怪,那日我在恶狼谷与八大恶人一战后,就受了重伤,中间的经过我完全记不得了。更奇怪的是,这伤无论我怎么调息都不见好,似是有什么在克制着我。” 商羽落惊讶,“原来恶狼谷之战,竟是你的杰作?” 恶狼谷之战,虽无人亲眼所见,但战后场地却有许多人亲临观看,那狼藉的场地,让无数人猜测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如今江湖上凡是消息灵通的人,几乎都有所耳闻。 孟传情道:“姐姐也不敢相信吧,我当时醒来后,也被那场景吓了一跳。那时,我就发觉自己伤的很重,为了防止再惹纷端,我就隐藏身份,在一家客栈里修养了半个月。可是,半个月时间的调息,也只是让我能正常走路而已,功力还不到一成。我心知这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又担心商慈,便以这副装扮四处流浪。也许是因为这身伤的缘故,掩去了我体内的气息,倒也因此躲过了不少人的追踪,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个朴素极致,三脚猫的穷酸小子,会是昔日的武林庄二公子吧。” 商羽落心中不解,问道:“那恶狼谷的八大恶人,我也有所耳闻,虽是一群武林前辈,但也不至于伤你伤的那么重。兄弟你的内力和轻功可都是当世一绝,没理由打不过还逃不了。”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玩笑。 孟传情皱眉,道:“所以我才奇怪。我与那八大恶人纠缠之始就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时,八恶已不见了踪迹。不过,听附近的人后来讨论,说是六死两伤。” 商羽落想了想,道:“你这伤势,兴许是要借助外力,我给你看看吧。” “那有劳商姐姐了。” 商羽落灌输一股真气到孟传情体内,却猛然间被撞了回来,震退了她抵在孟传情背上的双手。她一脸诧异,“怎么会这样?”重新将手抵在背上,还想再试。孟传情却叹道:“姐姐还是算了吧,可能会伤了你。”果不其然,商羽落再一次被震退。 “看来,要想伤势尽快痊愈,得去请教八大恶人了。”商羽落道:“这样吧,兄弟,我为你跑一趟,去恶狼谷一探究竟。” 孟传情心下感激,口中却道:“不必麻烦姐姐了,伤势好不好转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急着打架。”他顿了顿,笑道:“烦请姐姐借我一张银票,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商羽落从怀中掏出银票,孟传情接过,拿起桌上的帷帽,离开了酒馆。飞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解地问商羽落:“姐姐,为什么不告诉他鄢姑娘的下落呢?” 商羽落淡淡道:“时机未到。” 飞花似懂非懂,又听商羽落道:“走吧,我们去给鄢姑娘买些衣物。”飞花“哦”了一声,跟在商羽落身后离开,心中却始终想着孟传情的事。 两人在估衣铺里买了几套衣服,商羽落便让飞花先拿着衣服回邪阴派,自己则去布庄购置几批布。飞花抱着一堆包好的衣服,慢悠悠地向镇外走,一转身却瞧见孟传情从前面的一家成衣铺里走了出来,便唤了声:“孟公子。” 孟传情转身看向飞花,回应着:“飞花姐姐。” 飞花上下打量着孟传情,有些奇怪,“你怎么不戴帽子了?不怕被人认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孟传情,显得精神许多,依旧是之前喜爱的紧身劲装,白的如雪。 孟传情苦涩一笑,“已经......无所谓了。” 他知道自己距离水连环所说的日期已经到了,长达八个月的时间,他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与他拥有相同内功心法的人。他心中已认定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楼仲丛,可如今楼仲丛已死,他已无任何希望。再伪装下去,死后也不过是一具驱壳而已,他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干干净净,做一回真实的自己。 “是因为鄢姑娘......”飞花不忍说出口。 “她一定是有意躲着我。事实上,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她完全不必自责。”孟传情显得很消沉,“我原以为我会尽快找到她,好让她心安,只是......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自己竟连鄢商慈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孟传情更是心痛。 飞花瞧着孟传情失望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他找鄢姑娘找的那么辛苦,怀着那么多的希望,我们知道鄢姑娘的下落却不告诉他,会不会太残忍了。看的出来,这两人是真心相爱的,何苦为此误会彼此,若是他们能再续前缘,未免不是一段美满姻缘。想到这里,不禁脱口道:“我知道鄢姑娘在哪里。” 孟传情猛然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飞花道:“两个月前,鄢姑娘昏倒在了邪阴派附近,我和姐姐路过救了她。如今,她正在邪阴派里修养身体。” 孟传情愕然:“这件事,为什么商姐姐没告诉我?” 飞花道:“你别怪姐姐,其实是鄢姑娘不让姐姐说的。我可以带你去邪阴派,但她肯不肯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孟传情眼睛一亮,道:“那有劳你了,烦请带路。” 两人遂一同返回邪阴派。 飞花将孟传情带到邪阴派后,就让他先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则进去放好衣物,顺便通知鄢商慈。孟传情一个人闲的无聊,心底又迫切地想要见到鄢商慈,便离开院子,顺着走廊朝里走。穿过几个亭廊后,孟传情见前方有一扇大门,怀着好奇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来到内厅大堂。 刚跨过门槛,忽听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里传出,“你是何人?” 孟传情心里一个咯噔,显然是被这声音吓到了。他因为受了伤,听力,感知力并不如前,所以,进门之前,他并没有感受到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听到这声音,他猛然抬头看向正前方,因为光线照耀不到,显得有些黑暗的大堂正中,那里的墙壁之上,被铁链捆缚着一个人,正是弑神。 弑神冷眸如星,盯着孟传情,再一次问道:“你是什么人?” 孟传情仔细打量着弑神,心中诧异:这人是谁?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看这气势,应该是个高手,还是先不要得罪他为好。遂拱手恭敬道:“在下孟离,是跟着飞花姑娘进来的,误闯此地,惊扰了阁下,还请见谅。” 弑神见他礼貌有加,语气轻和了许多,道:“竟是那丫头带你来的?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孟传情心想:管得还真宽!脑海中不停地搜索有关邪阴派的事,却始终无法猜出弑神的身份。看这人的样子,应该被困在这里七八年了,当不是商姐姐的杰作。他虽被困于此,却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样子,反而有一种主人的气势,显然和商姐姐是友非敌。邪阴派除了邪帝,还有其他的主人吗?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听天由命 孟传情完全没有听说过弑神,想破脑汁也想不出此人的身份,因为太过认真,歪着头,又一句话也不说,看在弑神眼里,就是一副“我看不见你”的架势,见此不禁心生怒气:这毛头小子竟然敢轻视于我!他盯着孟传情看了几眼,瞧他穿着得体整洁,一身劲装当是江湖人的打扮。只是步子过于虚乏,气息太弱,看来是个初出茅庐的平庸小子。 想到这里,弑神不禁心中冷笑: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让我给你上一课吧! 正欲发作,却听孟传情道:“飞花姐姐可能在等我,打扰前辈,我先告辞了。”他已看出弑神有些怒气,便借机脱身。 弑神哪肯轻易让他离开,冷笑道:“来了,还想走吗?” 孟传情神色不变,“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暗暗防备,心想:这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恐怕不好应付。 弑神道:“很久没有人陪我玩了,不如你留下来跟我做个伴吧。”说完,右手运功,向前一扬,一根铁链从他身后窜出来。铁链如蛇涌一般,迅猛,快速地朝孟传情缠了过去。孟传情的反应一向灵活,面对这迅雷不及的铁链,竟毫无躲闪之力,只眨眼之际,铁链便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腰间。 当年的弑神,正是用此功法,困住了无数门下弟子,如今对孟传情故技重施,一方面是玩心大起,另一方面是不喜孟传情对待他的态度。此时见孟传情毫无还手之力,更是洋洋得意,盯着孟传情,一副饶有兴趣,玩弄于人的模样。 孟传情望着自己腰间的铁链,额头又生黑线:这一招,他在飞龙引客栈已经见识过了,只是当时缠住他的是八根铁链,如今虽只有一根,但身体负伤的他,恐怕也无法轻易脱身。他晃了晃身体,企图用内力震断铁链,然而,一提气运功,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轻哼一声。 弑神瞧此状况,心中讶异:原来这小子并不是气息太弱,而是因为受了内伤,竟然连我都没有看出来,隐藏的可真深。见孟传情依旧在强行运功,不禁暗想:这小子竟然不怕死?强行运功的话,可能会经脉而断。他沉声道:“以你这点微末本事,也敢与老夫较量,真是不自量力。你若能凭一身内力震断铁链,老夫就不为难与你了,任你离去。” 孟传情也知道自己强行运功的下场,只是试了几次,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急切地期盼着飞花能找到自己。弑神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道:“你也别指望飞花那丫头能来救你。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孟传情抬头看他,问道:“还未请教?”依然淡定,从容,无一丝惊慌。 弑神心中赞许,道:“老夫就是这里的主人——弑神,你若是江湖人,就一定听说过我徒儿衣笑臣的大名。” 孟传情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原来这老家伙竟然是邪帝的师父,难怪如此厉害。他笑道:“邪帝的大名,我自是听过的,却不知他还有位师父。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前辈,让您如此对待于晚辈?” 弑神道:“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也明白,这个邪阴派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要留你三天,就绝对不敢有人第二天将你带走。纵是飞花那丫头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你若想脱身,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若一味的要别人相救,就没有资格在这江湖上立足。” 孟传情轻哼一声,道:“好一番说教,看来你很懂得教育人,且不说你所教的邪帝有着怎样的一世臭名和失败下场。据我说知,如今邪阴派的掌门人是一个叫商羽落的人,可不是你这只困兽。” “你!”弑神大怒,右手猛然发出一掌,朝孟传情打了过去,口中道:“那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无比神剑。试问,若是我没有被困于此,整个江湖上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孟传情抬起双手抵挡住弑神这一击,强劲的力道将他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他拼尽全力,以双臂隔阻,几乎是咬紧牙关,勉强支撑。弑神说到最后一句,手中猛然用力,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道再次击向孟传情。 孟传情阻挡不住,奈何又被铁链困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力道打向自己。这一刻,他几乎是面临生死边缘,心绪极度紧张,内息有些紊乱,不禁本能地散发了一丝微弱的杀气。 弑神感觉到了这轻微的杀气,一愣:“天魔杀气?你跟楼仲丛是什么关系?” 孟传情眼见那股劲气袭来,已然无法后退躲闪,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忽然灵机一动。他猛然弯下腰来,恰巧躲过弑神那一击,同时身体一个大旋转,灵巧地站在地面。 他腰间虽被铁链缠住,但并非无法动弹,这灵活的应变,看得弑神有些傻眼。他继续追问道:“你小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身怀天魔杀气?” 孟传情心中微微一动:果然如此!原来我体内的那股奇特内力,就是天魔杀气。难怪我每次晕倒后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他佯装不知,问道:“什么天魔杀气?你一心要置我于死地,难道还不准我发怒吗?我一但发起怒来,杀气可是很重的。” “哼!大言不惭!”弑神再次被引发怒气,将全身功力聚于右掌,发起最后一击。“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身怀天魔杀气,就是我的仇人!” 孟传情没想到弑神竟会因为天魔杀气突然发怒,急忙提气防御,却感觉心头一震,发不出力来,心下一惊:糟糕!距离连环所说的时间刚好到了,那股奇异的内力正在冲击自己的心脉。她给的药已经吃完了,没有药物,只怕很难再支撑下去。 孟传情心自悲凉,措不及防,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中,正中胸口。强大的力量震断铁链,将孟传情远远地摔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后,便不省人事了。 弑神不肯放过孟传情,右手劲气横生,将地上的铁链劈成四段,化作一柄柄利剑,刺向孟传情。正此时刻,一柄长剑从屋外刺了进来,刷刷两下震碎了铁链。 商羽落一个飞身跃进屋中,接住无比神剑,剑指弑神,冷声道:“弑神,你可答应过我什么,莫不是想反悔?” 跟随商羽落后进来的飞花,瞧见孟传情的状况,一声惊呼:“孟公子!”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糟糕!他的气息好弱。姐姐,要赶快救他。” 弑神冷哼一声,道:“还没死吗?”再次催动地上的铁链,缠向孟传情。 商羽落见状,挥动手中的无比神剑,挑向铁链,岂料铁链竟似有生命一般,贴着剑身缠绕了好几圈,将其稳稳的定住。商羽落神色未变,双掌搁于剑柄两侧,用力一撮,剑身如螺旋一般,猛烈转动起来,剑光一闪,铁链化作碎粒飞了出去。 商羽落乘胜追击,右手猛然打向剑柄,剑中带着劲气脱手,猛然刺向弑神。弑神无法躲闪,无比神剑刺中他的右肩,伴随着一声哀嚎。 商羽落以无比神剑克制住了弑神,这才全心去查看孟传情的伤势。一探上孟传情的脉搏,她的心中就一凉:伤的太重了! 将孟传情扶起,开始帮他运功疗伤,然而,输入孟传情体内的真气,却如石沉大海,尽数消失不见。如此,不仅孟传情的伤势不见好转,还会白白消耗自己的功力。 无奈之下,商羽落只得罢手,看着孟传情再次倒了下去,叹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飞花鼻子一酸,问道:“姐姐,他没救了吗?” 商羽落道:“我救不了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飞花听罢,有些愧疚,颤声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我擅作主张带他来见鄢姑娘,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商慈知道他来了吗?”商羽落问道。 飞花道:“我进去找她的时候,她练功正在紧要关头,怕她走火入魔,便没有打扰她。原本是打算让孟公子多留片刻,待鄢姑娘吃饭时再让他们相聚,没想到......” 她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孟传情,就四处找了找,刚好此时商羽落回来了,她就将前因后果同商羽落讲了。商羽落听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急忙赶来了大堂,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既然她还不知道,那就不要告诉她了。”商羽落想了想,沉声道。 “不告诉她?这样好吗?万一......”万一孟传情真的没救了,他们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了了。 商羽落道:“这个时候,若是让商慈知道了他的情况,她是无心再去练功的,甚至可能走火入魔。”她看着飞花,警告道:“你切记,不可再擅自做主告诉她真相,有了这前车之鉴,就不可再犯,否则,后果可是无法预计的。” 飞花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 “至于孟传情......”商羽落看向孟传情,道:“把他送回武林庄吧!但愿那里的人,能够救得了他。” 翌日,天微亮,一辆马车停在了武林庄外,一个人影将孟传情扛下车,放在门口,敲了一下大门,然后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片刻后,大门被打开,武林庄的看门小厮伸出头来,“谁啊?”瞧见地上的孟传情后,有些惊讶,“二公子?”上前探了探鼻息,一个踉跄就站起身来,冲进了院子。 对于武林庄的下人来说,孟传情虽然犯了错,被逐出了武林庄,但毕竟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他们虽然明里不敢与孟传情有所来往,但暗地里还是极其关心。看门小厮在发觉孟传情的气息很弱时,当然不敢擅作主张将他抬进去,而是第一时间去通知庄主。 孟凡尘在得知孟传情昏倒在门外时,心中很是诧异,带着不解的心情,他赶到了门口。一探伤势,才发觉孟传情仅剩下一口气了。 救还是不救?孟凡尘有些犹豫。 不救的话,他必死无疑,这么容易就解脱,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如今,他在江湖上已经身败名裂,昔日挚友都纷纷离去,正是他最难过的时候,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之前的一切计划不是都泡汤了?既然传心一心想将孩子生下来,那么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当然不能死!孩子出生以后,可还有他要承受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他被我逐出了武林庄,如今他受了重伤,我却还肯救他,这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重振名声的好事?想到这里,孟凡尘心中暗笑,抱起孟传情,进了屋。 二公子被重伤的事,很快在庄里传开了。桑引言听说后,扔下手中的活就急忙赶到了孟传情的房间,瞧见孟凡尘正在给孟传情疗伤,心中很是诧异:他不是很恨传情吗?为什么此刻却要救他? 随后,孟传闻和桑幼忧也一脸担忧地赶了过来,最后进屋的是从惜花别院而来的孟传心。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住在惜花别院,种种花,浇浇水,怡然自得。看似沉稳淡然的脸上,背后却隐藏着许多心酸,众人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将她打垮,而是冷静地站着,带着腹中的孩子。四个月的时间,小腹还不是很明显,外人看不出来,也不会知道,她对待这个孩子是如何的重视。 孟传情离开的那日,让她将孩子打掉,她回家后,想了很久,始终舍不得。在她心中,这个孩子就像是小小的传情,她何其忍心在他未出世的时候就将他抛弃?传情经历了那么多,这么艰险的路程,生死未卜,而且,他和商慈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将来未必还有生育的机会,如今,给他留个后也好,也对得起他亲生父母的在天之灵。再三思索之后,她决心将孩子生下来,若是传情不要的话,她便独自抚养。 这个孩子,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爱是包容 孟凡尘专注地给孟传情疗伤,片刻后,突然罢手,眯眼看着依然毫无知觉的孟传情,似是心中非常不解。孟传闻见状,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呢?” 孟凡尘起身,沉吟片刻,皱眉道:“这伤很奇怪,吸走了我的功力,却并没有自己吸收,反而在无形中尽数消散。继续下去的话,会白白消耗我的功力,而他的伤,也未必能够好转。” 孟传闻听罢,心中有些不相信,以为是孟凡尘不愿意消耗功力去救孟传情,便道:“我来试试。”说完,径自上前,双掌抵在孟传情的后背,输送功力。 孟凡尘本想阻止,但见孟传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便由得他了。心想:哼!让你吃吃苦头也好,如此便不会觉得我对传情是虚情假意了。 果然,孟传闻撑不到一刻,便已满头大汗,匆忙撤手。将孟传情放倒在床上,看着众人,道:“的确如此,以我们的功力,只怕很难救他。不知道是谁打伤了他?” 孟凡尘将看门守卫招了过来,问道:“你可看清是什么人送他回来的?” 守卫小武道:“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二公子躺在地上。不过,大门前面有马车印,已经派人去追查了。此时,马路上人来人往,恐怕已经将车印掩盖了。”小武负责大门的守卫,十几年来,一直尽心尽责,深得庄里的人信任。听了他的话,众人无不怀疑。 众人一没有办法救孟传情,二也不知是何人伤了他,一时间找不到头绪,便陷入了一场僵局,个个面色沉重,不言不语。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孟传心突然开口道:“传情的功力,在江湖上,很难有人将他伤的那么重,除非是......强到让人不敢想象……”江才情!只有他有这个本事!她想了想,突然拔腿跑了出去。 “传心!”桑引言不放心女儿,追了出去。片刻后,悻悻返回,对几人道:“她骑马走了,说是要去找人救传情,我没拦住。” “表姐她这样一个人出去不要紧吗?”桑幼忧有些担心。 孟凡尘道:“她一身功夫也不差,没什么打紧的。”心中却想:传心她究竟要去找谁?还有谁能救传情吗? “可是……”桑幼忧顿了顿,忍住了心中的话。她其实是担心前些日子的那件事,烟云还未消散,孟传心若此时出去抛头露面,必定会遭受众人的风言风语。 孟传闻叹了口气,道:“传情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这般模样,只能听天由命了。还有商慈,离开这里已经快四个月了,却一直杳无音信,不知究竟去了哪里,如今传心也急匆匆地走了,却不知何时能回来,但愿她真能找到人救传情。” 如桑幼忧所料想的那般,孟传心此次离开武林庄,受尽了众人的嘲讽奚落,她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她心中认定打伤孟传情的是江才情,便策马狂奔,一路朝骊山而去,一是去寻求一个说法,二是求江才情相救弟弟。 她去过一次糊涂堂,是在昏迷的时候被江才情带过去的,离开的时候又急于逃命,所以,具体路线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在骊山山腰。因救弟心切,而此行路程又颇为遥远,所以她片刻也不敢耽误,直到觉得有些口渴,这才停下马来去溪边喝水。 “大哥,快看!那有匹好马,待我去给你抢过来。”孟传心正喝着水,忽听身后远处有人说话。接着便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人影从林中冲了出来,直奔白马,挥舞着武器,将其团团围住。 孟传心一愣,这是群土匪吗?看样子,他们是想抢我的马,如今我正需坐骑赶路,怎可让他们抢了去?遂上前一步,喝道:“你们干什么?” 几个土匪见是一名女子,丝毫不惧,为首之人扬起大刀,笑道:“这姑娘也不错,一起带走了。”众属下一拥而上,朝孟传心围了过去,争抢着,“她是我的......”“我的......” 孟传心一声冷笑,掏出袖剑,在手上一个旋转,只听得刷刷两声,最先冲过去的两人便应声而倒。后面的人见她会功夫,都愣了愣,未敢冒然上前。 孟传心白衣飞舞,动作轻灵飘忽,看着几人,道:“我不想生事,把马儿给我。” 为首的大哥见属下们都停了下来,喝道:“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不就是会两手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给我上!”众人听了老大的吩咐,再一次蜂拥而上。七八个人挥着武器,将孟传心团团围住。孟传心的功夫远远高过这几人,应付他们是绰绰有余,轻挥袖剑,利索地将这几人打倒。 孟传心刚歇了一口气,却觉得腹间一痛,竟是一个小喽啰倒地时不小心扬脚踢到了她。她担心肚中的孩子,急忙用左手护主肚子,右手握剑,猛然刺向那名小喽啰的胸口。因为极度愤怒,甚少伤人性命的她,不得已杀了人。 这几个土匪,也是讲义气之人,见伙伴被杀,都有些愤怒,急欲给他报仇。甚至连为首的老大也加入了阵营之中。那老大挥着一柄大刀,有几分蛮力,孟传心与其交手,虽说游刃有余,但她左手腾不出来,单凭右手与其抗衡,手臂被震的发麻。右手一麻,行动就有些缓慢,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勉强支撑。 庄伏楼和霍春秋两人结伴而行,一同寻找孟传情,恰巧经过此地。瞧见前面战斗的白色身影,两人都有些惊讶。霍春秋握着玉箫,眼中放光,对庄伏楼道:“那不是孟家大小姐吗?我们去帮帮她吧。” 庄伏楼在瞧见孟传心后,先是惊讶,而后又握紧拳头,脸色难看之极。想来是想起了之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霍春秋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眼死死盯着前面的孟传心,身体微微颤抖,遂讶异道:“你不会还在计较之前的事吧?” 庄伏楼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霍春秋见状,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去帮她吧。”说完,提起玉箫,飞奔过去。庄伏楼怕被孟传心发现,慢慢后退几步,藏在一颗大树之后。 霍春秋三两下就帮孟传心打跑了几个土匪。孟传心瞧见了他,有些惊讶,“是你?” 霍春秋笑道:“孟小姐,你没事吧?” 孟传心摇摇头,“我还好,多谢相救。” 霍春秋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 孟传心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人?”霍春秋问:“你难道也是在找小孟?” 孟传心道:“不,舍弟不日前被人重伤送回武林庄,现在生死难料。我正要去找人救他。”说完,翻身上马,“霍公子,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告辞!”策马而去。 孟传心离开后,庄伏楼这才从树后现身,愣愣地看着白马扬尘而去,心中百般滋味。霍春秋此时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凝重。庄伏楼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霍春秋道:“她刚刚说,小孟被人重伤,生死难料,现在正在武林庄养伤。” 庄伏楼讶异,“怎么会?” 霍春秋明显感觉庄伏楼的身体抖了一下,遂问道:“你后悔了吗?” 庄伏楼对这突然的一问有些不解,“后悔什么?” 霍春秋道:“我知道你对之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心中对他们姐弟二人还有恨。可如今,小孟都快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恨的?难道真的要等到他死了,你才来愧疚?为什么不趁现在好好珍惜呢?” 庄伏楼怔怔地看着霍春秋,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霍春秋接着道:“我认识小孟的时间没你认识他的时间久,你应该比我更珍惜他这个朋友,我相信你心底还是在乎他的。” 庄伏楼从怀中掏出药瓶,目不转睛地看着,半晌,才低声道:“还来得及吗?” 纵使没有霍春秋的这一番话,他心中也对孟传情狠不下心来。在芳草阁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份宽容才让他带着药物出来。然而,无论心有多么的宽大,一旦面对的时候,总忍不住回想那段不堪的事情,想着想着,心就变了质。他想过好几个面对孟传情的场景,却从不敢想象和孟传心的见面,所以,他只能躲。毕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无法做到云淡清风,洒脱自然。 霍春秋道:“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爱一个人,无论她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我足够的爱她,爱到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不完美。而你对孟小姐,是这样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配爱她,更没资格指责她对不起你。” 霍春秋的一番话,让庄伏楼无言以对。对于孟传心,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想要靠近。然而,只是靠近那么一点点,便再也没有勇气踏出一步,生怕对方会惊恐地退的更远。 第一次见到孟传心时,是在一个小茶棚里,那时,她正被浮云居主追赶着。坐在桌上的孟传心文文静静的,举止优雅,气质脱俗,与他所见的其他女子大有不同。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接受小麦的邀请,帮助她一起对付浮云居主。虽然最后他们联手还是没能打败敌人,却觉得彼此更加接近了。一路上,他们言语不多,都是用眼神交流,彼此照应,就那样,慢慢的,慢慢的,被对方吸引了…… 命运就是那么的无情,总是喜欢将美好的事物打破。当这两人终于要走到一起时,却又发生了那样的变故,至此,将三个人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庄伏楼并不是被伤害的最深的人,却是最无辜的人。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被孟传心拉进来的牺牲品。所以,他恨这世道的无常。 庄伏楼正在出神,听霍春秋喊道:“喂!你走不走?”抬头看去,霍春秋已经向前走了好几步,正扭头看着他。“去哪?” 霍春秋道:“我要去武林庄看看小孟,你去不去?” 庄伏楼想了想,道:“我……不去。” 霍春秋有些失望,却又听庄伏楼接着道:“我去找小师妹,也许她能救他。” 霍春秋笑了,“好,那我在武林庄等你。” 糊涂堂,一干人等无所事事。 江才情经过这长时间的修养,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坚持每日打坐调息。冉必之和劳桑心没事的时候就切磋切磋武功,有时会去镇上待着,方便打听江湖上的事。冉弄衣依旧研究着她的毒,专心致志;莫天都却似木偶一般,整日站在门口发呆。夜未央对自己失去武功一事还有些介怀,最近不停地翻着藏书库里的书,希望能找到其他恢复武功的方法。总之,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事,唯一的闲人,就只有夏星辰了。 夏星辰为了江才情而加入糊涂堂,目的就是想留在江才情身边。见江才情伤势已完全痊愈,她心底也是无比高兴。这日,她端着一碗亲自泡的茶想要去讨好江才情,哪知刚进了门去,就被打了一掌,茶水撒了一地。 夏星辰从地上爬起来,不解地看着江才情,“我是来给你送茶水的,又不是来杀你,你至于这么防备我吗?” 江才情眼睛都没睁开,冷声道:“滚出去!” “你……”夏星辰气极,浑身发抖。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努力的想要靠近这个人,却次次都被拒绝。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不甘心:想我夏星辰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你却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一眼,难道,就真的没有女人能入得你眼吗?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白练功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你别自讨没趣。”夜未央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睛一直盯着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夏星辰转脸看向他,“不喜欢被人打扰?那为什么你每次打扰他,都可以相安无事?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凭什么?” 夜未央将埋在书中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夏星辰,不禁哑然。这语气,怎么有些不对?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叛变 夏星辰却生着闷气,离开了江才情的房间。她来到悬崖边上,望着崖下的风景,心中愁绪万千。刚才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在吃夜未央的醋! “怎么?又碰钉子了?”冉必之抱着陌阳刀也来到了悬崖边上,靠在铁链上,随口问道。 夏星辰道:“我不明白,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不领情?” 冉必之道:“都跟你说过了,别白费心思。堂主小时候心智受损,已经不具备感情了,简单一点说,他没有情商。” 夏星辰不肯相信,“那为什么他对夜未央那么好?” 冉必之看了她一眼,暗笑道:“搞了半天,你在意的竟是这个?领主,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夏星辰继续追问。 冉必之道:“堂主和领主相识已经十多年了。十年前,堂主才十五岁,那时的他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心,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一直都是孤独的活着。领主的出现,让他感觉是见到了再生父母一样,慢慢解开了心结,治好了心病。这十年来,他们彼此依靠,走到了今天,这其中的艰辛,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曾亲眼见过堂主犯病,那就像地狱里的魔鬼一样,谁也奈他不得,却只有领主能够让他安静下来。他的病,是领主治好的,领主就相当于给了他新的生命,他自然对领主感激不尽。所以,如今他才会如此的依赖领主。我们早已经习惯了,你若对他们的过去多些了解,就不会觉得奇怪了。要知道,如果没有领主,你一心所追求的这个强者,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竟然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感情,就像是亲人一般,难怪我比不上。”夏星辰听了冉必之的话,倒释怀了。 冉必之却在此时轻叹一声,喃喃道:“是啊,十年了,真久。也许,我是时候离开了。” “你要离开?去哪里?”夏星辰耳朵挺尖,听到了冉必之的喃喃自语,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冉必之道:“离开这里,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他望着悬崖下的风景,思绪渐渐飘远。 夏星辰本以为冉必之只是说说,就没有放在心上,一日下来,谁都没再提此事。 次日,江才情因为怀念茶山的晨露,一早就上山去了。夏星辰经过昨日的事,反而黏江才情黏的更紧了,见江才情上山,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美其名曰:帮忙采露。她想的是,既然夜未央可以用十年的时间让江才情对其无比信任,那么她也可以用更久的时间,让江才情对她不再厌恶。她相信,总有一天江才情会接受她的。 此时,冉必之才跟夜未央告别。两人坐在崖上的大树之下,把酒言谈。 “你真的打算好了?”夜未央对冉必之提出离开的请求,感到有些惋惜,一心想留下他。 冉必之道:“想好了,记得当初我进来的时候,你说过,只要我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此时,便是我离开的时候。” 夜未央习惯性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冉必之瞧着,眉目一挑,问:“你该不会反悔吧?” 夜未央抬起头来,笑道:“君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能反悔,你要走,我自当友好送别。” 冉必之嘴角轻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夜未央碰了一杯,“谢了!” 喝完杯中的酒后,冉必之提起陌阳刀,道:“我去跟妹妹道个别。”离开树下,欲进屋去找冉弄衣。这时,劳桑心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拔剑刺向他,口中道:“你要离开?为什么?” 冉必之抬刀挡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厌倦了这种日子,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我不信!”劳桑心眼中透着愤恨,剑势越发的凌厉,竟似将冉必之当做仇人一般。她无法接受冉必之离开糊涂堂,这对她来说,就等于是背叛了夜未央。 冉必之全力抵挡,道:“我们不一样,你有为他誓死效忠的决心和理由,而我,没有。”他岂会不明白劳桑心的心思。只是,这人怎能强迫自己为糊涂堂效忠呢?当初他加入糊涂堂本就是自愿的,和她被领主收养不同,他有自己选择离开的权利。 劳桑心听了这话,更加来气,“想要离开,那就必须先打败我!”她不想冉必之离开。必之是个很好的帮手,失去了他,领主就等于失去了一只右臂,她必须尽全力为领主留下这只强劲的“右臂”。 夜未央一直坐在桌边安静地喝着酒,两人的打斗他皆看在眼里,却未曾阻止。见劳桑心出剑越发的狠厉,一副不打趴冉必之不罢休的模样,只差没使出天地玄剑,便开口道:“六日,住手。” 哪知劳桑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挥舞残阳剑,招招紧逼冉必之。夜未央眉头一皱,淡淡地道:“再不住手,你就跟他一起走。” 劳桑心听了这话,心中一颤,手不禁一抖。冉必之瞅准时机,刀背轻点她的手腕,只听得一声痛呼,残阳剑便撒手而去,插在地面上。劳桑心按着手腕,也顾不得残阳剑,只是愣愣地看着夜未央,唤了声:“领主……”他是生气了吗? 夜未央淡淡道:“大家好聚好散,以后相见,才不会变成敌人。你,送送他吧。”说完,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屋去了。 这时,冉弄衣从里面跑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包袱,随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面无表情的莫天都。他站在大树之下,远远地看着冉必之三人,不动不言,心思无人可猜。冉弄衣咬着嘴唇,道:“大哥,你真的要走吗?” 冉必之点点头,道:“我想离开这里,去换一种生活。” 冉弄衣有些着急,“那我呢?” 冉必之道:“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你现在的表现比以前好多了,领主也很重视你,留在这里,也可安心。”将手伸向她,“给我吧。”那是冉弄衣一大早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有换洗的衣物和一些干粮。 冉弄衣将包袱塞到冉必之手上,后者挂在肩上,向山下走去。“你们,保重!” “等等!”劳桑心忽然叫住了冉必之,“我送你下山。”看也未看身后的残阳剑一眼,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慢悠悠地下山去了。冉弄衣远远地瞧着他们的背影,鼻子忽然一酸,她不敢送别,怕心中不舍,随着一起去了,便一个人窜到山谷之后,偷偷抹泪。 悬崖之上,残阳剑插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莫天都一步一步靠近,伸手拔起,明亮的剑身,映着过往,十年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神医水连环给他服下的那粒药,历经五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彻底解开了傀儡虫的药性。 这五个月以来,每过一天,他便清醒一分,直到今日亲手拿着残阳剑,他才将所有的往事想起。十年前,正是因为这把剑,才让他一家人遭受离别苦难,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孤身一人留在屋内的夜未央!他提着残阳剑,一步一步,踏向屋中…… 夜未央回到房中后,心情有些失落,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时,莫天都提着残阳剑走了进来,夜未央听这脚步声便已知来人是谁,依旧闭着眼睛,问道:“必之已经走了吗?” 莫天都在离夜未央几尺的地方停下脚步,开口道:“走了。” 夜未央感觉莫天都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被傀儡虫控制的人,不仅面无表情,说话也毫无感情。奇怪之余,便睁开眼睛,却一眼瞧见了莫天都手中握着的残阳剑,脸色微变,眼神也不由得紧了,试探着问道:“天都,怎么对残阳剑感兴趣了?”说话间,慢慢起身,向后退去。 夜未央是何等的精明,瞧见莫天都拿着残阳剑,便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莫天都虽是前任残阳剑主,但自从劳桑心接手残阳剑之后,他便从未碰过,甚至有些排斥。如今,他竟主动拿着它靠近自己,这几尺的距离,岂不正是残阳剑加上其手臂的长度? 他警惕的眼神看着莫天都,难道他已经解开了傀儡虫的控制?若是他想报仇,此时自己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不正是时机。夜未央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本能地找地方掩护。 莫天都并未给夜未央逃走的机会,眼神一变,猛然抬起手中的剑,带着阵阵的剑光,刺向夜未央。 夜未央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接着便是一声闷哼:残阳剑正中胸口,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的落下。握剑的人,眼神清澈分明,再也无之前的空洞无神。 莫天都右手紧握剑柄,任由残阳剑留在夜未央体内,眼神中透着愤恨,痛声道:“因为,它本就是属于我的。” 夜未央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他不敢去看插在身前的剑和滴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只是双手撑在椅背上,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颤抖着身体,问道:“你都想起来了?是神医替你解开了傀儡虫?” 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化解傀儡虫的药效,那这个人,必是神医水连环无疑,毕竟,她是那个人的女儿。父亲造的孽,终究还是要女儿来偿还,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莫天都道:“是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尤其是十年前,你和他一起杀害了我妻儿的场景,还记忆犹新,仿如昨日。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夜未央苦笑:“天经地义,不过,你犹豫了。”他感受到了,在剑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莫天都犹豫了一下,所以,剑并未正中他的心脏,只偏了那么一丁点。 莫天都猛然拔剑,血随之喷出,夜未央急忙用双手捂住伤口,不让血流的太多,身体缓缓倒下,“或许你不相信,这十年来,你虽然被控制着,我却一直拿你当兄弟。你若还想回去给家人上一炷香,就赶紧走吧……小白……他快回来了……” 夜未央几乎是拼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似是在等死。 莫天都听了夜未央的话,身体颤了一下,这一刻,他还在为自己考虑吗?“这一剑,就算我报了仇,你命该不该绝,全凭天意了。”说完,他提着残阳剑离开了屋中。 冉弄衣在山谷之后哭够了,便转回了山崖之上,正好瞧见莫天都从里面出来,直接往山下走去,便叫了声:“天都,你去哪啊?”莫天都没有机会她,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天都怎么怪怪的?冉弄衣侧头想了想,便进屋去了。当她瞧见夜未央躺在血泊中时,几乎当场叫了起来,“领主!你怎么呢?” 此时,江才情和夏星辰刚刚下山,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感应,又或者是听到了冉弄衣的那一声叫喊,江才情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未央?”脸色微变,急忙施展轻功飞回了糊涂堂。 江才情赶到的时候,冉弄衣还惊魂未定,望着地上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江才情一个箭步冲到夜未央身边,扶起他,瞧清了伤势后,脸色当场变得苍白,“未央,你怎么呢?是谁伤了你?”他猛然抬头看向冉弄衣,眼中透着杀气。 冉弄衣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摆手道:“不是我,我进来的时候,领主已经这样了……是天都,我看见他提着剑出去了。我去追他回来!”兴许是担心江才情拿她撒气,急忙跑了出去。 夜未央还有些意识,躺在江才情怀中,气若游丝,“小白……你回来了……我恐怕……不能帮你……完成愿望了……以后……” “你胡说!”江才情有些怒气,摇晃着夜未央的身体,“我不许你死!你答应过我的!”说话的同时,不停地给夜未央输入真气,“你不能死……不能死……”因为过度的担心,他的身体也有些颤抖。 “小白……保重……”夜未央闭上眼睛,再无知觉。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报还一报 江才情以为夜未央已经死了,眼睛一瞪,竟似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傻了。片刻后,突然回过神来,嘴唇颤抖,“我不许你死,你休想就这么死了……”连番数掌打向夜未央的胸口,每一掌都灌输了真气,竟强行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打到夜未央体内。 夏星辰站在门口,瞧见了这一幕,突然有些感动,只觉得若不救活夜未央的话,这个人恐怕会疯掉。急忙冲上前去,“傻瓜!输真气没用,要先给他止血,血流太多会死的。” 江才情抬头看向夏星辰,“他,还没死吗?”脸上带着欣喜。 夏星辰道:“你是太紧张了,没注意他还有气呢。”她推开江才情,“让我来,先包扎伤口,止血。”她心中暗叹:这个人武功这么高强,处理外伤却不怎么在行,被他拖下去的话,夜未央可就真的死了。 江才情退到一边,看着夏星辰帮夜未央止血上药,一颗心紧紧地悬着。 糊涂堂通往山下的路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劳桑心送别冉必之在此地就停了下来。 “必之,这些年来,我们一起共事,经历了不少劫难,早已把你当做亲人看待。此番你离开,大家心中都非常不舍,虽然领主没有强留你,但我知道,他是极其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的。若是将来有机会,你还会不会回来?”劳桑心望着对面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冉必之站在巨岩上,双臂抱着陌阳刀,望着山下的风景,道:“这个江湖,并不是处处充满了邪恶,至少还有那么些风景是入得我眼的。当年他救了我们兄妹,完全可以凭此将我们收服,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以君子气度令我们折服,这点我是非常钦佩的。所以,我发誓,今后绝不会与你们成为敌人。至于会不会回来,我不敢保证。” 劳桑心眼睛一闪,微微失望,道:“也罢,今后你就自由了。来日方长,有机会我们再聚。” 冉必之点点头,突然转开话头,问道:“你真的打算追随他到死吗?” 劳桑心一愣,沉默了片刻,道:“我的誓言,不会变。” 冉必之长叹一声,似是感叹,又像是在对劳桑心说,“有些事,埋在心里,终究会留下遗憾,不如敞开了说,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劳桑心岂会不明白冉必之的意思,听后又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就这样,也好。”她对夜未央的感情,一直隐忍沉默着,不敢让对方知道,甚至瞒过了身边所有人,却唯独瞒不了冉必之。或许是因为年纪长的缘故,对于感情,他比糊涂堂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细腻。 冉必之听了劳桑心的话,暗暗叹息:这世间的情,最痛苦的莫过于隐忍了,也许只有到了将来你经历的时候,才能体会了。“我该走了,保重!”他抱拳告别。 刚刚抬脚,冉弄衣就从山下跑了下来,一路呼喊着:“大哥!” 冉必之瞧见妹妹气喘吁吁的,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不是已经跟你告别过了吗?” 冉弄衣停下脚步,歇了一口气,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天都?” 冉必之道:“没,他下山了吗?” 劳桑心感觉出了不对劲,问:“发生什么事了?” 冉弄衣道:“天都他用残阳剑刺伤了领主,我看见他往山下逃了......”她话未说完,劳桑心的身影就如风一样,从她身边穿过,往山上奔去。 冉必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问:“他伤的重不重?” “不知道,我看见他倒在血泊中,堂主已经回去了,正在施救。” 冉必之想了想,也往山上奔去。冉弄衣讶然,在后面追着,问:“大哥,你不走了啊?”冉必之却久久未答。 三人都离开之后,莫天都从山后窜出来,提着残阳剑下山而去。 劳桑心几人赶回糊涂堂的时候,夏星辰已经替夜未央包扎好了伤口,后者躺在床上,尚处在昏迷当中。江才情看着一脸的焦急,问夏星辰:“他怎么还没有醒?” 夏星辰道:“他的剑伤太深了,虽然血止住了,但似乎剑气还留在他体内。如果不驱逐剑气的话,就会扩散全身,毁经断脉,到时候恐怕......”她暗自摇头,这种情况,任何一个习武的人都能发现,但江才情因为太过担心紧张,竟然忽视了。他,真的是太在乎夜未央了。 江才情听了夏星辰的话,脸色更加僵硬,上前将夜未央扶起,开始帮他驱逐剑气。他用自身的内力,想将夜未央体内的剑气逼出来,然而都被夜未央体内的一股力量给撞击回来。三番五次的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重伤初愈的他,对于那股力量,竟然无可奈何。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不禁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劳桑心瞧见了江才情的表情,有些担心,上前问道:“领主怎么样了?他......要不要紧?”她拳头紧握,心中暗暗将自己骂了数遍:真蠢!向来剑不离身的她,为什么要将残阳剑留在悬崖上,才给天都造就了这样的机会。 江才情将双手搭在夜未央的胸口,以真气慢慢疏导诊断,半晌,猛然撤手,讶异道:“是母亲留在他体内的力量......” 当初,夜未央武功被神无赦所废,青璃夫人于心不忍,便将自己的一股内力打入夜未央体内,以便他将来有更多的机会恢复武功。没想到,这股力量如今会成为江才情给夜未央疗伤的阻力,在这股力量的阻隔之下,江才情根本无法将夜未央体内的剑气逼出来。 “夫人......”劳桑心几人听后,都有些吃惊。夫人的功力远比江才情还有高深,难怪堂主如此棘手。 “啊!”这时,夜未央忽然清醒过来,捂着胸口,不停地哼哼,他额头冒着冷汗,疼痛难忍,在床上打着滚。随着他的动作,刚刚止住的血,又从伤口流了出来。劳桑心见状,急忙从怀中掏出止血药,洒在夜未央胸前的伤口上。她一如既往,身上总是带着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剑气开始扩散了!”江才情眼睛一瞪,推开劳桑心,出手封住夜未央的穴道,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夜未央体内,以此来克制剑气的扩散。不出片刻,夜未央就安静了下来,意识模模糊糊的,看了几人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江才情片刻也不敢离开夜未央,一直守在他的床前。他输入夜未央体内的真气,克制着剑气,一日来,一直保夜未央相安无事。半夜里,夜未央体内的真气散尽,剑气又开始扩散,江才情急忙再次输入真气。 夜未央在半梦半醒之间,瞧见江才情拼尽全力为自己续命,抬起手掌推了推他,声音嘶哑无力:“小白......你不要为我浪费真气......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江才情眼神坚定,依旧专心地将真气输入夜未央体内。夜未央还想阻止,身体却不争气,张了张口,再次昏了过去。待他第三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毫不意外,江才情依然守在他身边,为他输送真气。 “小白......”夜未央不愿江才情救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反抗着,伸手握住他运功的胳膊,有气无力道:“别再……消耗内力了……” 江才情停止了运功,盯着夜未央,眼神慢慢变幻,生出了一股戾气,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夜未央瞧着,连忙松手,道:“好,让你救。”江才情听了这话,气息又慢慢平稳下来,重新给夜未央传输真气。 夜未央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暗叹:如今,就算我想死,小白也不可能给我机会。方才,若是不让江才情救治,只怕他会因为激动而犯病,到时,又是一场麻烦。 劳桑心瞧着江才情拼尽全力救治夜未央,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地平稳下来,她相信,只要堂主不放弃,领主就一定不会死的。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她悄悄退出了房中。冉必之一直在大门边守着,见她走了出来,问道:“去哪?” 劳桑心微微一愣,“你还没走?”从昨日到现在,她一颗心始终装着夜未央,倒忘了这个一直站在她身边,同样担心领主伤势的人,原本是要离开的。 冉必之反问:“怎么,要赶我走吗?” 劳桑心听了这说话的语气,莫名的有些欣喜,“你不走了?”看来,必之对领主还是有些情义的。 冉必之道:“我还没想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暂时留在这里也无妨。” 劳桑心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如此甚好。”她握紧拳头,咬牙道:“我要去找天都追回残阳剑,那是领主赐给我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让他拿了去,而且,他刺伤领主的这笔账,也必须要算清楚。”她看向冉必之,眼中充满了信任,“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冉必之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劳桑心想了想,道:“天都想必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才会刺伤领主的,那他一定会回自己曾经的家,临海农家或者是白河村。我总能找到他的!” 冉必之瞧着劳桑心离开,心中一阵叹息:这笔账,岂是那么容易算清楚的?当年的事他虽知晓的不多,却也知道,领主和堂主二人杀害了天都的妻儿,如今天都刺伤领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可劳桑心,她还欠着莫天都父母的两条命呢,只怕这一去,又是一场纠葛。 劳桑心离开糊涂堂一去就是三日,第三日午时,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握着残阳剑一步一步登上悬崖,脸上的表情凝重又带着些许悲伤。众人迎了出来,冉弄衣最先奔向她,问:“天都呢?” 劳桑心声音有些低沉,“他,在他父母的坟前自刎了。”她赶到临海农家的时候,莫天都已经自杀了。当初,她杀害农家两老时,并未给他们收尸,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尸体早已被山中动物啃食,仅留下一座破烂荒废的房子。 莫天都在房后给他父母立了坟,跪在坟前用残阳剑割颈自杀了,残阳剑插在地上摇摇晃晃,似是一直在等着主人的到来。劳桑心将莫天都埋了,一番跪拜后,又带着残阳剑返回了糊涂堂。 “天都……”毕竟共事多年,猛一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领主怎么样了?”劳桑心心里还是挂牵着夜未央。 冉必之道:“有那个人守着,你大可放心。” 劳桑心沉默着,话虽如此,但“放心”二字岂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她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挂牵着那个人,无论何时何地。 “哎!好像有人上来了!”这时,夏星辰突然惊呼道。 众人扭头看向山下,只见一个白影缓缓上山而来,身形有些熟悉,几人皆是一脸惊讶,“怎么是她?” 来人正是孟传心,她一路上摆脱了不少纠纷,最后凭借依稀的印象才来到这骊山山腰。 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我要见江才情。”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命悬一线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不解。堂主对孟传心有份特殊的感情,每次见她,都会强行将其留在身边,如今她不请自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劳桑心斟酌片刻,道:“堂主现在没空见你,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代为转告。” 劳桑心脸色不善,道:“我要亲自见面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打伤传情?” 劳桑心一愣,“堂主打伤小孟?这话从何说起?” 孟传心道:“你们不要装傻了,我相信,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能够将传情伤的那么重。有什么他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何苦要针对我弟弟?” 劳桑心道:“虽然我不知道小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肯定,这件事跟堂主无半点关系。堂主他一直待在这里,未曾离开过半步,而小孟也未曾来过这个地方,何以你会认为是堂主重伤了小孟?” 孟传心听后,也是微微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冉必之接口道:“堂主前段时间受了伤,一直在养伤,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出去的。你说令弟被人打伤是怎么回事?” 孟传心语气轻缓了许多,“传情几日前不知道被谁重伤,还偷偷送回了武林庄,他伤势太重,我以为能将他伤成这样的只有江才情。” “你倒是看得起堂主,这江湖上的高手还是有很多的。”冉必之道。 孟传心道:“但我还是想见江才情一面,传情的伤我们都无可奈何,我想请他帮我去救……” 话未说完,就被劳桑心冷声打断:“这更不可能!堂主连领主都救不过来,怎么可能再有精力去救孟传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孟传心讶异,“你这话什么意思?夜未央他怎么了吗?” “这与你无关,总之堂主是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孟传心语气突然转变:“你二人都未曾通报,何以认定江才情不会见我!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他,否则我是不会走的!”向前逼近几步,“我自己进去找他。” 劳桑心将残阳剑横于胸前,挡住孟传心的去路,“你若再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传心不甘示弱,掏出袖剑,欲强行前闯。这时,夏星辰看不下去了,插口道:“你们也真是的,跟她说清楚就行了,非要动手。”看向孟传心,“孟小姐,领主几日前被一个叛徒刺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堂主正在全力施救,确实无暇再帮你救小孟了。你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还不如去别处找人求救。” “怎么会这么巧?”孟传心有些不敢相信。 劳桑心道:“你应该发现了,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你见过他的,就是他背叛了领主。领主一直对孟传情似兄弟知己,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如今他自身难保,请恕他无法相帮。”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与他。”孟传心信了几人的话,转身告辞。 冉必之一直盯着孟传心的背影看,劳桑心很是不解,“必之,怎么呢?” 冉必之道:“她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呢。” “孩子?” “看来她是真的想将它生下来,刚才拔剑的时候,她一只手一直护着肚子,习惯性的动作。” “她和孟传情的孩子?”劳桑心问。 冉必之道:“是啊,也难怪她会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求救,孟传情不仅是她的弟弟,也是她孩子的爹。” 劳桑心不解,“她为什么要生下来?值吗?” “值不值,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冉必之叹道:“想不到,孟传情竟然也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去。” 劳桑心道:“我只关心领主能不能熬过去,其他的人与我无关。”表情淡然,转身进屋。 夏星辰望着山下的路,喃喃道:“孟传情的孩子?”充满了幻想。 屋中,江才情连续几日给夜未央输送真气,耗损过多,精神明显有些不济。天道再看不下去了,冒死上前,劝道:“少主,您不能再消耗内力了,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滚!”江才情看也没看他。谁阻止他救人,他都不会给予好脸色,没动手是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 天道膝身半跪于地,继续谏言:“少主,我并不是阻止您救他,只是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下去。到时您不仅救不了他,也会跟着他一起殒命,得不偿失。您,去求求阁主吧。” 江才情听了这话,扭头看向他,“姐姐?求她做什么?” 天道道:“阁主的功力在你之上,一定有办法化解公子体内的剑气。虽然您与她闹翻了,但我相信只要你说几句好话,她一定会帮你救公子的。” 江才情眼睛一亮,“对!你说得对!姐姐她可以救未央……” 夜未央一直醒着,听了这话,很不赞同:“小白,别傻了。神无赦她恨不得一掌拍死我,怎么可能救我?” “不!阁主自小就非常疼爱少主,对于少主,她是有求必应。只要少主不再仇视她,就一定有希望。”天道斩钉截铁地道。 “好,我们这就去天涯阁。”江才情的愁容渐渐淡去,看着夜未央,“未央,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姐姐救你的,你一定不会死。” 夜未央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说话不再那么断断续续,但对于去天涯阁一事,还是有些信心不足,“小白,不是我打击你,我真的不想走这一趟……神无赦她是个倔脾气,打从十年前第一次见面,她就没给过我一次好脸色。我这条薄命,经不起这么来回折腾,你还是让我安安心心地在这里躺着吧,熬不过去了见阎王也好……” “不行!”江才情眼睛一瞪,盯着夜未央,好像要喷火。 夜未央被盯着发毛,翻了个身,嚷道:“好好好,去去去去去!”背对着江才情,暗自捂着胸口,强忍疼痛。 得知夜未央要去天涯阁,一众属下都有些不放心,劳桑心更是坚定地表示要一同前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夜未央甚是头疼。“别吵了,一个也不许跟着!” 劳桑心愕然:“可是……您之前去一趟,莫名其妙的武功就被废了,这一次若是……”她没有再说下去,心中担忧之情显而易见。 夜未央叹了口气,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们跟着,你们若去了,只怕比我更危险。神无赦能杀我,也一样能杀你们,小白能护我周全,却未必能护得了你们。我不能让你们冒这个险。” 劳桑心还想再说什么,又听夜未央道:“若你们实在不放心,就让天道跟着吧。否则……我就不去了。” 众人拗不过夜未央,只能随他的意让天道跟着。劳桑心想的周到,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车里铺满了棉花,夜未央躺在里面既舒服,又不会因为路程颠簸而扯动伤口。天道驾着马车,离开了糊涂堂。 孟传心回到武林庄时,家里多了两位客人,霍春秋和庄伏楼。猛一看见庄伏楼,她整个人就僵立在了当场,盯着对方,睫毛闪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看着这两人,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桑引言正欲开口说什么,孟传心却扭头看向另一方的霍春秋,语气淡定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只是瞬间,她就转换了心情,仿佛从未发生过那件事。 霍春秋道:“我们听你说小孟受伤了,便来看看他……” “所以,那天他也在场吧?”孟传心打断霍春秋,语气冷冽。那日,她被几个土匪纠缠,幸得霍春秋相救,虽距离遥远,她还是能感受得到树后有人藏身。现在想想,幸亏当时她因为急于离开而没有揭穿,否则,他们双方都会不知所措吧。 她冷笑,看向庄伏楼,道:“既然就没打算相见,又何必来这里?自你弃我而去,我们之间就再无任何瓜葛,武林庄也不欢迎你。” 庄伏楼面色难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虽说他来武林庄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孟传心的准备,然而真见了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抛弃孟传心不假,但孟传心欺瞒他也是事实,这场纠纷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但在双方的心里,仿佛都是对方的错,谁也没有考虑到对方,才导致今日相见无言。 孟传心见庄伏楼无话可说,撇过头去,紧咬嘴唇,心中强忍着伤痛。 桑幼忧瞧着,于心不忍,将孟传心拉到一边,低声道:“表姐,我知道你痛恨庄伏楼,我们也都不喜欢他。可是,霍春秋说,庄伏楼去找过神医水连环了。你也知道,二表哥的伤我们都无可奈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医身上了。神医是庄伏楼的师妹,只有他知道她的下落,所以,姑姑和姑父才会让他进庄。为了二表哥,你一定要忍一忍。” 孟传心听了这话,微微动容,问:“神医来了吗?” “没,庄伏楼是一个人来的。我们正要问他,你就回来了。”桑幼忧说完,轻咳两声,转身看向庄伏楼,问道:“庄伏楼,你还没说神医去何处了?”随着她的问话,众人都将期盼的眼神看向庄伏楼。 庄伏楼面有愧色,道:“抱歉,我也不知道师妹在哪里。我在师妹住的地方等了三天,她一直没有回来。”因为心中放不下孟兄弟,便赶来这里了。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见众人不自觉地露出失望的神情,遂又道:“她出去采药,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会再去芳草阁等着。” “这样也好,你就守在芳草阁。”孟凡尘看向孟传闻,道:“吩咐武林庄所有的人,让他们出去寻找神医,我们双管齐下。”孟传闻收到指示后,出门安排人手去了。 庄伏楼想了想,对众人道:“我可以去看看孟兄弟吗?” 几人一同来到孟传情的房间。孟传情安静地躺在床上,睡颜憔悴,他的身体是热的,人却毫无知觉。孟传心鼻子一酸,道:“我原本是去找江才情来救他的,可是,江才情有事缠身来不了。如今传情这般躺着,像活死人一样,看着着实让人难受,但愿神医能早日现身。” 庄伏楼上前一步,看着孟传情,心里也有些难受,粗声道:“他是怎么伤的?” 众人都未言语,霍春秋代为回答:“是被人悄悄送回来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伤的,伤势太重,连孟庄主都无可奈何。” 霍春秋这话,原本就是在陈述事实,听在孟凡尘耳里,却像是在贬低他的无能:枉他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功,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 孟凡尘听后,脸色一沉,道:“并非是我救不了他,而是他不让我救。他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内力,所有输入他体内的真气都被这股内力吞噬,哪怕外来的内力再深厚,也有吸干的时候。然而,却也正是这股奇异的内力,为他悬着命,保着他气息不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雪碧渊 奇异的内力?难道是那绝脉在作祟? 庄伏楼听后,想起了水连环对他说过关于孟传情体内绝脉的事。遂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物,取出一颗,欲塞进孟传情口中。还未靠近,却听孟传心一声怒喝:“你给他吃什么!” 庄伏楼愕然,看向孟传心,道:“这是师妹临走时给我的药,也许可以救孟兄弟。” 孟凡尘皱眉道:“她难道提前预知了传情的危险吗?否则怎么会恰巧给你留下药物?” 庄伏楼和霍春秋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都未曾将孟传情身患绝脉的事说出来。对于这家人来说,孟传情受此重伤已让他们如此难受,若是得知他命不久矣,岂不是更加悲痛。什么也不知,岂非是一种福气。 不得已,庄伏楼只能说谎,“小师妹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说这叫百解丹,可以治疗一切疑难杂症。原本是让我自己留着以防万一,现在救人要紧,就先给孟兄弟服下吧。” “百解丹?”孟传心半信半疑。 “小神医医术那么高明,有这种药也不足为奇,我们要相信她嘛。试试也无妨。”霍春秋帮着庄伏楼圆谎。 庄伏楼见众人不再反对,遂将药塞进孟传情嘴里。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等了许久,孟传情却无丝毫变化。孟传心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这百解丹也救不了传情。” 话刚落音,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青筋暴起,冷汗直冒,不停地打滚哀嚎。那痛苦的表情,就好似身体被万蚁钻咬,撕心裂肺。众人心惊,纷纷围了过去,“怎么回事?” “经脉逆转?”孟传心脸色变得苍白,喃喃道。 “什么?”庄伏楼不解。 孟传心看着他,大声道:“你这药根本就不管用,反而加剧了传情的疼痛,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会比死还难受!” “我……不知道。”庄伏楼不知所措。他也没想到这药不管用,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因为孟兄弟受了重伤的缘故? “我们都出去吧,这种情况谁都帮不上忙,两个时辰后他自会好的。”孟凡尘对众人道。庄伏楼和霍春秋还处在云雾之中,闻言只得随孟凡尘一起离开。 “传情……”孟传心走在最后,看着孟传情痛苦的表情,有些哀伤。 “传心……你不能这样,对胎儿不好。”桑引言将孟传心拉走,“放心吧,这两个时辰熬过了,他就好了。走,娘给你炖些补品,好好养养。” 庄伏楼看着孟传心从自己眼前离开,心一阵刺痛:她是想将孩子生下来吧?今后,他们两人,只怕是真的再无瓜葛了。 两个时辰后,孟传情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桑引言见他浑身的衣服都汗湿了,遂让下人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几人怀着沉重心情,离开了房间。 庄伏楼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便向众人告辞,“我回芳草阁等着师妹,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霍春秋也不想留在这里,跟着庄伏楼一起走了。 武林庄分派出无数人去寻找神医水连环,桑幼忧更是发动她的商业大军,半个江湖的人,大江南北的生意人,无一不关注着神医的去向。 然而,水连环就像是在人间消失了,杳无音信。 数日后,天涯阁。 得知江才情此番回家是为了救治夜未央,神无赦拒不让几人进门。江才情只得将马车停在门外,一个人闯进了屋中。天道在外面守着马车,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我一再叮嘱少主,不可与阁主起冲突,否则会事半功倍。只怕少主这一趟进去,一言不合又会打起来,他这个脾气就是太冲了。” “应该不会打起来。”马车里,夜未央正醒着,听了天道的话,接口道:“小白,他已经没有能耐跟神无赦杠下去了。”连续几天给他输送真气,江才情的内力至少消耗掉了一半,如今,五成功力的他,在神无赦的手下根本就走不了几招。 天道掀开帘子,“你……”瞧见夜未央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惊:“你干什么?” 夜未央悠闲地躺在棉花堆里,用手指弹了弹匕首,道:“我在考虑要不要自杀。”顿了顿,悠悠道:“我其实还不想死呢,我要是想死,天都拿剑刺向我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让他正中我的心脏。我要是想死,早在小白从茶山赶回来之前,就能拿这把匕首结果了自己;我要是想死,不知道有多少机会自杀呢?我想活着,可我要活着,就必须要有人为我受累。你说我该不该死呢?” “你该死!”天道话不留情,“你要死了,少主也就不用如此固执了。” “是啊!固执的让人毫无办法。”夜未央叹道。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门内传来神无赦的一声怒喝,紧接着江才情的身影跃出了门外,显然是被神无赦以武力硬逼出来的。江才情在门外几尺的地方站定,望向站在门口气势惊人的神无赦,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如天道所言,这姐弟二人话说不到几句就开打了,又如夜未央所料,姐弟二人并未真正过招。神无赦已看出江才情的情况,出手并不重,只是一味地将他往门外赶,而江才情纵使出了全力,依然节节败退。昔日旗鼓相当的姐弟两人,今日以江才情的落败而让这场战斗告一段落。 神无赦站在大门口,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马车,冷声道:“我想杀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没有亲手了结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今却还让我救他,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帮我!”江才情不由得握紧拳头,低吼道。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狼狈,头发散乱,衣服上沾了些灰尘,竟再无往日的洁癖精神。 神无赦道:“可还记得母亲离世那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今后你的事都与我不再相干,你有事也别再来求我。我说到做到!” “姐姐……”江才情满脸祈求。 神无赦道:“这里是你的家,你回来我绝不会赶你走。但如果你是别有目的,就别怪我狠心!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为了那个人,你把自己都毁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一点轩辕之后的风姿。我绝不会救他,你带他走吧!” “姐姐!”江才情突然跪了下来,“求求你……” 这一跪,倒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神无赦见了这举动,更加气恨,“你……真是要气死我!” “姐姐,你不救未央,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好!既然你愿意跪,那你就跪着吧!”转身进屋,关门。 “少主他……”天道坐在马车前,看着跪的笔直的江才情,尚处在震惊之中,“竟然下跪了?”印象中,少主的脾气何等的硬,今日竟然为了为了夜未央而下跪。他不由得望向帘内,里面虽然毫无动静,但他能感觉得到,那人的呼吸缓慢了许多,显然也很震惊。 “小白,你这是何苦呢?她不救就算了。”夜未央掀开帘子,望向地上的人。 江才情一动不动,哑声道:“未央,你也说过,我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如果她不救你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我还有心愿未完成,不想死。” 夜未央听后,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是么,我也还不想死呢。”放下帘子,再无动静。他让自己活着,只是为了让自己替他完成心愿而已,仅此而已。 “你不管少主了吗?他要跪到什么时候?”天道有点看不过去了。 “不会太久,神无赦虽然绝情,但小白毕竟是她的弟弟,她还是打心底里疼爱的。否则,当初小白受伤,她心急火燎地赶来又是为了什么?”帘内传来夜未央悠然的声音。 这一次,夜未央失算了。江才情跪了整整六个时辰,天涯阁的大门一直没有打开。午时过后,刮起了一阵大风,紧接着雷声响起,一场暴雨袭来。 “少主,雨下这么大,你先躲躲雨吧。”天道上前,劝说江才情。 “不!”江才情依旧动也不动,任雨水打在脸上。 夜未央从马车里钻出来,脸色有些阴暗。车篷防水,他坐在马车里一丝雨水也没有沾到,衣服干爽透彻。此时,他却下了马车,享受着这倾盆大雨。“小白……”刚开口,脸色却是一变,捂住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剑气好巧不巧在此时扩散了。 剑气扩散的时候,如利剑割肉,在体内四处回旋,撞击心脉,那种痛苦比死还难受。夜未央承受不了这种剧痛,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咬牙煎熬,在雨水中翻滚着身体,十指扣着地面,几乎撕心裂肺。江才情一惊,三两步奔了过去,跪在夜未央身边,运气打向他的胸口,将剑气聚拢。 这次输送真气,江才情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精力。夜未央昏睡过去后,他撤掌,瘫坐在地,身体在雨中颤抖。跪了六个时辰,他的腿早已麻木。天道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似乎被这两人的情义所打动。 “吱……”天涯阁的大门在此时打开了。天道扭头看去,只见天命撑着雨伞缓缓走了过来。她将雨伞举向天道的头顶,道:“阁主的性子,你我再清楚不过了,她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那,少主怎么办?” 天命道:“这世上,有一人与阁主的实力旗鼓相当,你们可以去找她。” 天道恍然:“你说的是,神女传人?” “是的,她,也许可以救夜未央。” 江才情听了两人的对话,猛然抬起头,“灵渊阁。”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灵渊阁是个神秘又神圣的地方,它充满了玄幻色彩,顶着神女的荣耀,决策着整个江湖的命运。这个地方,江才情并不常来,但通向那里的路,他却无比熟悉。 灵渊阁和天涯阁,自神女谢青花和轩辕伢子一代起,就一直以密友的关系相互帮衬着,彼此来往密切。与神无赦不同,江才情踏足灵渊阁也不过才三次。第一次是青璃夫人带他们姐弟二人去做客,那时,雪碧渊才刚刚出生。他并不曾想到,当年那个粉嫩的婴儿,后来会成为灵渊阁的新主人。 第二次光顾灵渊阁,是十年前他带着夜未央去求医,那年,雪碧渊九岁。因为梅林的一场误会,造成了灵渊阁两年前的那场内乱。在那场内乱中,雪碧渊成为新任神女传人,作为轩辕之后,他和神无赦一同去拜会,那是他第三次去灵渊阁。那一次,他亲眼见证了神女传人的实力。 观星台之上,雪碧渊同神无赦交手,斗了三百余招,依然未分胜负,实力几乎不相上下。自那时起,江才情就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可以与他的姐姐并立高峰,睥睨天下。所以,这个人,必然能够救只有姐姐才能救的人。 天命的一番话,让江才情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天涯阁的那场大雨,让夜未央的身体变得更差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几人在天涯阁外的客栈休息了数日,夜未央的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只是伤口被雨水侵蚀,时常感觉冰冷刺骨,传来钻心剧痛。江才情耗尽精力为其疗伤,精神大不如前,人也清瘦了许多。 天道生怕这两人撑不下去,好说歹说才让夜未央带伤上路,赶往灵渊阁。三人舟车劳顿,未曾休息片刻,在苍渡崖外卸了马车,过索桥,穿邬林。天道不便进入灵渊阁,一个人留在了乾坤邬外。江才情搀扶着夜未央,一路破解了红乌居内的无数机关,最终穿过梅林阵,到达圣地中心,神女传人的居住之地,观星楼。 不速之客的到来,雪碧渊早已知晓,在婢女朱颜的陪伴下,从观星台顺着楼梯缓缓而下。人未至,声却响,素衣萱然,环佩叮当之声闻之悦耳。夜未央和江才情不由得抬头看向楼梯,黄衣女子笑容含烟,一抹风华迷醉人眼。 雪碧渊笑望两人,道:“两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一路舟车劳顿,且先休息片刻。” 江才情对雪碧渊倒是尊敬有加,“未央的时间不多了,烦请你出手相救。” 雪碧渊扫了一眼夜未央,淡淡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带他来我灵渊阁求救了。” 夜未央靠在床上,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雪碧渊,心中直直暗叹:神女传人,果然风采照人,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小白第一次带他来灵渊阁求救。如今,十年光阴过去了,昔日的小女孩已长大成人,这十八般的变化,令人遐想无限。他看着对面的女子,嘴角不禁浮出笑意,“好久不见。” 江才情微微一愣,“你们认识吗?” 夜未央道:“何止认识,还有那么一段小小的恩怨。”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囚禁的价值 雪碧渊和夜未央那场小小的恩怨,源于十年前。 那年,江才情十五岁,在苏州城外初遇十六岁的夜未央,被其聪明才智深深吸引。夜未央也对江才情的武功敬佩不已,两人残阳柳下共清风,笑谈江湖事。 夜未央因一句“若你我二人联手,得到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被江才情相中,相邀共同对付天魔教。那时的夜未央正值潇洒时刻,不愿卷入复杂的江湖事中,便拒绝了江才情。 “我与天魔教无冤无仇,吃饱了撑着跟他们过不去?再说了,我潇洒惯了,才懒得趟这浑水,你自己慢慢玩吧。”放下酒杯,甩头走人。 “不准走!”当年的江才情,霸道,任性,喜怒无常,遭到夜未央的拒绝后,当下就变了脸色,上前拦住了他,“只有你能帮我铲除天魔教,你必须帮我。”若得到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对付区区的天魔教也是不在话下吧?他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隐世的天魔教却不知如何下手,若有了此人的才智相助,想必就简单多了。 “开什么玩笑?能,不代表必须,能帮你是我的本事,帮不帮你是我的意愿。你可以否定我的本事,但不能左右我的意愿。” 江才情对夜未央的话并不是很明白,愣愣地看着他。夜未央失笑,“听不懂啊,简单来说,就是我现在完全没有帮你的兴趣。我还要去游江南呢,听说那一带开了不少的梅花,去瞧瞧鲜。” 江才情皱眉,“梅花有什么好看的?” 夜未央摆摆手,同他道别,“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我记住你了,一身白不溜秋的衣服,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了。等我游了江南再回来看你,咱们就此别过。” “你不帮我,别想走!”江才情一手搭在夜未央的肩膀上。 夜未央如脚下生根,举步难行,扭头看向身后,“你什么意思?” 当年的夜未央,初入江湖,行走于世,凭的是一张利嘴和精明的头脑,武功只是个半吊子,面对江才情,他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你帮不帮我?”江才情面色冷然,逼问。 “放开!”夜未央抖了抖肩,没能令江才情松手,反而被压的更紧了,肩胛骨生疼。“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都说了不帮你了。对付天魔教?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哪有那么容易?” “帮不帮?”江才情手中用劲。 “哎呀!疼……疼……”夜未央反手扣住江才情的手,当下求饶,“你先松开,松开再说。” 江才情松手,夜未央撒腿就跑,一路跑了几里,江才情始终没有追上来。当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江才情时,对方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找到我的?”夜未央大感奇怪。他知道以自己之能,根本就逃不出江才情的手掌,所以在集市上花了一些钱,让几个人扮成自己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奔跑,以此来迷惑江才情。而他自己则乔装了一番,躲在酒馆里悠然地喝着酒。 江才情嘴角轻挑,“你逃不掉的,无论你怎么装扮,你身上的气息都不会变。” 夜未央叹气,他还是败了,败给了头脑简单的江才情,怪只怪对方的武功太高,高到可以凭气息寻人。他自不甘心服输,在酒馆又制造了一场混乱,趁着众人围攻江才情时悄悄溜走。然而,刚出酒馆,里面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众人的哀嚎声。 夜未央转身一看,当即傻眼,酒馆里的人都躺在地上,伤的伤,残的残,叫苦不迭。江才情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夜未央指着地上的人,问:“他们都是普通人,你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谁让他们拦我。”江才情满不在乎。 此时,夜未央才知道,这个人,不仅霸道,而且还很无情。看来,普通的计谋根本就对付不了他,必须得想一个用武功破解不了的计策。可惜,江才情并没有再给他机会,他看着夜未央,道:“我不想再追着你跑了。” 夜未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江才情击晕了,再醒来时,已身处骊山山洞中,也就是后来的糊涂堂。江才情将他囚在一个铁笼内,说他一日不答应帮忙,便一日不放他出去。 夜未央坐在铁笼里,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看着站在笼外的江才情,问:“哎,你究竟为什么要对付天魔教啊?” 江才情道:“因为莫邪女神曾经对付他们却失败了,我要替她完成未了之愿。” “啊?就因为这个?”夜未央感觉有些好笑,“你没病吧?那都是死了好几十年的人了。” “哼!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把你一直关在这里,哪也别想去。”江才情再次威胁。 夜未央往地上一趟,口中道:“无所谓了,反正留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总比自己掏银子买划算。” “我不给你饭吃。”江才情赌气道。 “也行啊,饿死我算了,那你把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夜未央又从地上坐起,轻笑着。 江才情想了想,道:“那你就去不了江南,看不了梅花。” “梅花年年都有,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江才情哪里说的过夜未央,气的不再理他。 夜未央在铁笼里,起初还有些悠然自得,无聊时便吟吟诗,唱唱曲,完全不闻笼外事。江才情每隔上一段时间就来看他,每次都被夜未央的几句话激怒拂袖而去。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夜未央明显有些熬不住了,让送饭的无极叫来了江才情。 “喂!你放我出去。” 江才情道:“你肯帮我了?” 夜未央眼珠一转,道:“我帮你。”他心里盘算着,等出了铁笼再找机会逃走。 江才情信了夜未央的话,将他放了出来,让无极准备了一大桌吃的。夜未央狼吞虎咽地吃着,见江才情一直盯着自己,放着碗筷,问:“怎么,吃相很难看吗?” “我们要怎么对付天魔教?”江才情开口,问的却是夜未央最不想提及的事。 “额……”夜未央道:“我先上个茅房……”借机离开。 夜未央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自出了铁笼后,江才情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哪怕是上茅房,他也在外面守着,让夜未央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不过,四处溜达之后,他已经将附近的环境地势摸清楚了,可这却让他更头疼了:这里是一座山,远离喧嚣,逃走的机率更小了。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江才情却问:“要怎么对付天魔教?我要怎么做?” 夜未央扶额,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此时,心中已有了对策,“要对付高手如云的天魔教,没有一身好武功可是不行的,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这样吧,先看看你的轻功,如果你能以最快的速度下山,买齐我指定的东西,并且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回来,就算你获胜。到时,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买什么?” “我身上这件衣服糟透了,要换一件新的,你就给我买一件衣服。”夜未央笑得狡黠。 “我有衣服,你可以穿我的。”江才情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你那白不溜秋的衣服,我要黑的,全黑的!”夜未央瞧见江才情面露愁容,讥讽道:“你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还是说你轻功根本就不济,既然如此,你凭什么对付天魔教?” 江才情听后,犹豫了片刻,随即白影一闪,朝山下去了,甚至连无极的一声“少主”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无极站在路口,看着远去的白影,跺脚,气道:“哎呀,少主,你怎能轻信此人的话?” “哎,你叫他少主。他究竟是什么人?”夜未央转脸看向无极,准备对付这个家奴。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少主根本就不会买东西……”无极眼中带着警惕。 夜未央毫不意外,“看出来了,每天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会也很正常。”嘴角轻扬,道:“就是知道他不会买,所以才让他去的。至于我安的什么心,当然是……”趁无极不备,伸手点住她的穴道,“逃走。” 无极惊恐地看着夜未央,“你会武功?”夜未央从来没有展示过武功,一直表现的跟弱鸡似的,谁曾想他的点穴手法竟如此高明,又快有准,饶是无极这样身怀武功的人,也难以防备。 夜未央笑道:“只精这一门,也足够了。”整了整衣服,摆手,朝山下走去,“拜拜,告诉小白,我不奉陪了。” 夜未央以为自己制服了无极,逃脱有望,却高兴不到三秒,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看着眼前从山谷之后窜出来拦路的天道,僵着脸道:“怎么还有一个?” 当年,神无赦因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外,就让天道和无极两人一同跟随江才情,一方面是照应,另一方面就是监视,防止他四处惹祸。无极一直贴身照顾江才情,而天道则负责消息传递,向神无赦报备江才情的近况。这几日,他并不在山上,所以夜未央不认得。 “先把他关起来,等少主回来再处理。”天道的出现,让夜未央再次成为了阶下囚。 江才情是打着空手回来,听说夜未央企图逃跑时,很是生气。钻进铁笼中,面色阴沉地看着夜未央,道:“你骗我!” 夜未央感觉铁笼里的空气都凝结了,望着江才情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笑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你要逃走。” “我哪里逃走了,不是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吗?” “你已经骗我两次了,我饶不了你。”江才情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难不成要杀了我?”夜未央依旧镇定,靠在铁笼上,仰脸看着江才情,“我就不信你会真的杀我,杀了我,你所有的如意算盘都要落空了。” “我不杀你。”江才情蹲下身,咧嘴一笑,“我要让你尝尝分筋错骨,断经断脉的滋味。” “断经断脉?那不是要我死吗?”夜未央以为江才情是开玩笑,没想到后者猛然伸出一手掐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运功,连续数掌拍在他的身上。 随着江才情的动作,夜未央脸色一变,眼珠膨胀,全身冷汗直冒,这剧痛简直是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并伴着一声声的哀嚎。 “留你一条经脉,不会死的。”江才情像是一个好奇宝宝,蹲在远处看着夜未央,眼睛眨也不眨,极其认真。 “你……”夜未央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心里将江才情骂了数遍。 夜未央被江才情折磨了两个时辰,直到他承受不了这剧痛而昏死过去。醒来时,夜未央感觉自己浑身无比的轻松舒服,所有被江才情震断的经脉竟然全部都接了起来,不仅完好无损,他还感觉自己体内精力充沛,倍感精神。他活动活动筋骨,啧啧叹道:“也是奇了,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吧?经脉断了都能治好?” 正说着,那始作俑者已来到了铁笼外,沉着脸看着他,道:“你还是不肯帮我吗?” 夜未央想了想,反问道:“如果我说不帮你,你会不会再折磨我一次?” 江才情默不作声,夜未央又叹道:“想必你还是会的,那我只能骗你了。不过,之前骗你一次,我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可不想再来一次。所以,”他狡黠一笑,“最明智的回答就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江才情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随后无极送来了饭菜,与以往一样伙食还算丰富,鱼**备,只是没有酒。夜未央再次抱怨,“酒呢?怎么还是没有酒?” 无极依旧冷声回道:“这里没有酒。” “去买啊!吃饭没酒怎么行?” 无极道:“少主不喜欢人喝酒,你在这里是喝不到酒的。” 夜未央顿时有些不悦,放下碗筷,道:“什么叫不喜欢别人喝酒?别人喝酒关他什么事?我不管,没酒的话,这饭我就不吃了。” 无极侧脸看着他,眼中充满了鄙夷,似是在嘲讽他的无理取闹。夜未央却振振有词:“我告诉你,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有责任把我伺候好,否则,就没有必要囚禁我。没有酒的话,我的精神就不好,没有精神,就不会思考,一个不会思考的人,与死人无异,你们将我囚禁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你们囚禁我,那就得要囚禁的有价值。” 无极看着他,几乎傻眼,这人一张利嘴,叫人无法反驳。她冷哼一声,道:“爱吃不吃!”转身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命犯桃花 夜未央虽跟无极斗着气,在她离开后,却还是拿起碗筷大口地吞着饭菜。用他的话说,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饭菜摆在面前,不吃的话那才是真的作践自己。 吃完了碗里的饭后,夜未央开始琢磨寻思逃脱之法。所有能用的方法他都试过了,却依旧无法安然离开这里,看来,只能使用下下策了。 装死,是逃脱敌人纠缠的良策,但对于夜未央来说,这却是最下下之策。他考虑周全,始终认为装死很不明智,因为装死也是一件难事。首先,你得要装的像,如此,你就得真真正正地让自己短暂地失去气息。失去气息之后,你根本就毫无知觉,身体只能任人宰割,如此一来,主动权就落到了别人手上。 夜未央无法预料对方在你死后是给你一掌撒气,还是满怀仁德将你安然下葬,让你有机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倘若是后者,你就有存活的机会,但若是前者,本来没死,别人给你一掌,反倒真死翘翘了,未免得不偿失。 江才情性格怪异,夜未央始终摸不透,所以一直不敢用此招冒险。此时被逼上了绝境,他也只能赌一把了。龟息之术是一门高深的武学,以夜未央的境界,并不能完全掌控,况且,以江才情的高深莫测,定能察觉他的伪装。所以,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造成他短暂死亡,让江才情无法察觉的时机。最好的时机,就在饭菜之中。 这天晚上,夜未央朝无极嚷嚷着说要吃螃蟹,还让炒了盘小南瓜。鉴于江才情对他的重视,无极不敢怠慢,只能照做。夜未央吃了饭菜之后,突然捂着肚子呕吐起来,面色极为痛苦,片刻之后,缓缓倒地,指着无极道:“有毒——”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螃蟹加南瓜,会导致中毒呕吐,却并不会致命。夜未央早已算计好,在吃了饭菜之后,再利用龟息之术与中毒现象结合,看起来就像是中毒而死,以江才情的头脑,想必是不会发现。 令夜未央没有想到的是,他再一次失策了。江才情在他“死亡”之后,没有补上一掌撒气,也没有将他抛尸荒野,而是,全力相救。他醒来时,江才情正蹲在身边,灌输一股内力在他体内。 夜未央微微诧异,问:“我还没死么?” 江才情松手,看着他,极其认真,“我不会让你死的。”那眼神无比的真诚,那表情无比的冷静,那语气,就仿佛是一种承诺,让夜未央有一刹那的失神。 经此之后,夜未央也不再想着逃跑了。江才情的执着,让他难以应对,却也让他钦佩不已,既然死活都离不开这里,倒不如成全他,给他一个机会。于是,他同江才情坦白了,“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给我足够的理由。我生来就是自由的,完全没必要为你的事缠身,所以,你要给我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让我可以心甘情愿地投身于此。” 江才情道:“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夜未央摇头,“那是你的私欲,不能令我信服。就好像我让你帮我杀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你也一定不情愿,除非你同那个人也有仇。没有人会无条件地为别人付出。” 江才情认真地道:“我情愿,你要杀谁?” 夜未央哑然,这人的想法,完全对不上他的思路。“总之,你也别强迫我帮你,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帮你,反之,你就得放了我。” 江才情道:“你帮我,我也帮你。你想杀谁,我帮你杀,你想救谁,我也帮你救。” 夜未央道:“别扯那些没用的,咱们还是实际一点。你得明白,如果你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帮你的话,我完全可以半路退出。换一句话说,我可以让天魔教覆灭,同样也可以将其壮大,这完全取决于你。” “你敢!”江才情将夜未央最后一句话当了真,脸上显现出了怒意。 “不然你就杀了我。”夜未央笑的从容。 江才情想破头皮也想不到一个可以令夜未央信服的理由,僵持了两日后,他被神无赦叫回了天涯阁。当时,一代丹青画手的女弟子素妆正在天涯阁做客,受神无赦之托为江才情作画,画的内容是高贵的莫邪女神。在画作完成之际,江才情面见了那个超凡脱俗的女子,两人因莫邪女神交谈了几句,便各自离去。因为这个机缘,江才情找到了说服夜未央的理由。 江才情在第三日返回了糊涂堂,一进门就直接拿着画作去向夜未央炫耀。 夜未央看了画像,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波动,道:“这画你不是有一幅吗?”半个多月前的莫邪大会,他拿到的终宝不也是莫邪女神的画像吗,这有什么可炫耀的? 江才情的表情有些失望,慢慢卷起画像,闷声道:“你可能觉得她没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很不一样的感情。看着她的画像,我就仿佛是见了真人,仿佛九十多年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她最终没能铲除天魔教,是其一生最大的遗憾,我是真的想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夜未央是第一次听江才情说这么多话,觉得有些惊奇,便慢慢走近,站在他面前,静静地听着。听江才情接着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我,我自小除了练功,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铲除天魔教。你这么聪明,一定难不倒你。” 夜未央耸耸肩,道:“别以为吹嘘我,我就会帮你。”他聪明,完全不需要别人说,这是他生来的天赋,是许多人都无法超越的。“我需要的是足够可信的理由。” 江才情有些急了,双手抓住铁笼,道:“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如果,你肯帮我的话,我就保护你,保证你不会受伤,不会让你死。” 见夜未央不为所动,江才情有些泄气,喃喃道:“他们都说天魔教屹立百年不倒,是天命所归,叫我不要痴心妄想。可我不信,我只是想试试……” 江才情的这句话,令夜未央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有什么触及他的脑海深处,脸上的表情由舒缓渐变哀伤。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段往事。 “未艾……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她?” “孩子,我救不了她。” “救不了?你凭什么说救不了?以你的武功,岂会救不了她?” “她命中注定会有此一劫,就算我救了她,她依然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什么命中注定?我才不信!就因为这个,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致死,你的心,何其的冷?” “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娘的苦衷?娘这是遵循天命啊!” “狗屁天命!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孩子,你去哪?” “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要去找那几个人给妹妹报仇……” 那是夜未央第一次离家,因为心底对母亲有着深深的恨意,所以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这段往事,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他一直强迫自己去忘记,此时,江才情的话令他再次回想起,一股恨意忽又涌上心头。他冷笑着,道:“什么狗屁天命!我也不信!” 江才情听了他的话,一愣,“你说什么?” 夜未央看着他,道:“我帮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母亲,我会证明给你看,天命也是可以改变的!所谓的天命,都是弱者为自己的无能而找的借口,只有努力,才能打破结局! 就这样,江才情将夜未央放了出来。起初,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夜未央,一天到晚跟着他。夜未央被跟的烦了,便嚷嚷道:“你是跟屁虫吗?能不能别跟着我?你放心,如今,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江才情问:“你是真的愿意帮我了?” 夜未央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们要怎么做?”他见夜未央出来后什么事也不做,每天就围着四周瞎转,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夜未央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打算帮你,可你知道,就算以你我二人之能,也很难铲除天魔教。你武功虽然高超,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必须先培养一批强有力的属下。这是一场持久战,需要时间,你要有耐心地等。” 江才情不解,“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直接杀去天魔教不就行了?” 夜未央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天魔教位于何处吗?你以为将天魔教的人都杀光了就算铲除天魔教了?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百年来,天魔教无数次经历死劫,却都能绝处逢生,卷土重来,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江才情摇摇头,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晓。又听夜未央道:“想要彻底铲除天魔教,必须要断了宁仇渊的血脉。如今,楼仲丛生死未知,就算杀了天魔教其他人,只要楼仲丛还活着,他一样可以卷土重来。如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培养势力,以便将来为我们打下手。如果你要让我帮你,就必须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然,我可要甩手走人了。”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江才情妥协。 夜未央望望四周,叹道:“这个地方真是不错,你一直住这里吗?” 江才情道:“这是父亲留下来的地方,我喜欢清净,住这里好。” 夜未央道:“这个地方,将来就作为我们的总部了。凡事可明白也可糊涂,以后,就叫糊涂堂吧。” “好,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夜未央嘴上说要培养势力,却一直没有行动,这日,他在家里摸索着一个赤红色的珠子。江才情瞧见了,问:“这是什么?” 夜未央从怀中又掏出一颗青色的珠子,将两颗珠子放在手心里转动着,道:“烈焰珠和重阳珠,离家之前拿的,原以为根本就用不到,现在看来,还有些用处。” “这珠子有什么用?” “这烈焰珠可以助我练就一门高深的武功,至于重阳珠嘛,我倒希望永远也用不上。” “你想练功,我可以教你。”江才情道。 夜未央白眼一番,“不需要。武功我完全可以自己学,以我的天赋,未必不能练就一身高深的武功。之前我一直觉得人只要靠大脑就行了,武功学不学也无所谓。因为学其他的东西学的多了,所以就将武功荒废了。可是,离了家以后,处处受制于人,尤其是在你面前,我全无还手的机会。这让我很不甘心!所以在培养势力的同时,我还要提升自己的武功。” 夜未央相助江才情的事,很快传到了神无赦的耳中,天道一五一十地向她禀报:“少主囚禁的那个人,已经答应帮他了,正在策划培养势力。” 对于天道的话,神无赦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问道:“那个人有何出奇之处,竟然让才情如此看重于他?” “他叫夜未央,有几分聪明的头脑,和少主可谓是互补。”天道恭敬地道。 神无赦眉毛一挑,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若想彻底铲除天魔教,必须断其血脉……” 话未说完,神无赦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清冷,缓缓道:“不能让他活着!” 夜未央尚不知自己即将遭遇杀机。这日,他酒瘾犯了,一心想要下山买酒,偏偏江才情是个厌酒之人,两人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些口角。 夜未央一气之下,甩袖走人,“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喝酒的话,这事我就不干了!”江才情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下山而去。 夜未央哼着小调,悠哉悠哉地在山路上走着,转过一块平地时,被神无赦拦住了去路。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未央,冷声问道:“你就是夜未央?” “我是。你又是谁?”夜未央瞧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好奇。 当年的神无赦,也不过才十七岁,稚嫩的容颜和她脸上清冷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显得过于成熟。一袭白衣的她,远看有着仙女之姿,近看却让人不禁生寒。夜未央初入江湖,从未见过此等脱俗的女子,不免想要亲近,一时竟忘了防备。 “取你性命之人!”神无赦没有给夜未央更多说话的机会,扬起双手,凶险的一招打了过去。 夜未央勉强接下此招,暗暗心惊:这女人的功夫竟然完全不亚于小白。他看出神无赦是真心要杀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防御,一边调侃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好端端的竟然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是因为欠了什么桃花债?” 这等言语,更加激怒神无赦,只见她双手错影乱舞,连续数掌打向夜未央。灵幻手法让夜未央眼花缭乱,毫无还手的机会,被击中后,远远地摔了出去。神无赦还想上前再补上一掌,远远地却瞧见江才情正往这边赶来,为免和他起冲突,只得作罢,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梅林初见 江才情因为担心夜未央会一去不回,便尾随下山,刚好撞见这一幕。上前查看夜未央的伤势,发觉他的伤还不是一般的轻,不禁有些担心。 夜未央有气无力,抓着他的袖角,问:“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江才情道:“她是我姐姐。” “你……我究竟前世欠了你们家什么啊?”夜未央气极,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夜未央的伤势,江才情无可奈何。 神无赦用其新学的招式重伤夜未央,算准了江才情救不了他,如此一来,夜未央必死无疑。可她漏算了神医。 在无极的提醒下,江才情将夜未央带去了灵渊阁,向神医水柏苍求救。 当年的灵渊阁,处在一片乐土之中,阁中无主事之人,仅有两位长老互相扶持。神医水柏苍因为济世救人,在江湖上享有更高的名誉,所以一直居住在观星楼,而雪皇一家则居住在梅林左侧的青花楼。 那个只有神女传人才能入住,整个灵渊阁最高的观星楼,位于梅林正中心,历来求医之人都会通过水柏苍开放的机关通道,穿过梅林到达观星楼,观星楼一楼便是他接待病人的诊间。 夜未央的伤势对于水柏苍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虽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既然是友人之子带来的,必然是极为重要的朋友,没有多问,直接以名贵药物相救。 “贤侄放心,他暂不会有性命之忧,在此休养几日就好了。” “那他怎么还没醒?” “睡上几个时辰就醒了。”水柏苍将夜未央胸前的衣服盖上,眼神变换不定,问:“你朋友他是什么人?” 江才情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这人是来自哪里,是何身份,该怎么说呢?半晌,回道:“他叫夜未央。” “哦?姓夜?”水柏苍饶有兴趣,看着夜未央的脸,眼神有些恍惚。 夜未央昏睡了两个时辰后醒了过来,水柏苍的药很是管用,虽仅有两个时辰,他却觉得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水柏苍正捶着药,见他要下床,淡淡地道:“是病人就好好躺着,别抖得病情加重,砸了我的招牌。” “招牌若是那么好砸,肯定也轮不到我。神医的盛名之下,装载的是真本事,还怕我这一介凡夫俗子吗?”夜未央径自下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喝。 水柏苍停下锤药的手,打量了夜未央几眼,之后又低下头去,继续锤药,但动作明显是慢了很多,似乎在思考什么。夜未央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也扫了他一眼,暗暗一笑,问:“小白呢?” 水柏苍诧异地抬起头,“小白?你是说江贤侄?” “贤侄?难怪他会来这里求救,看来你们渊源颇深啊!”夜未央感叹道。 “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水柏苍更诧异了,这个人不是江贤侄的朋友吗,怎么好像都不了解彼此的身份。 夜未央轻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水柏苍看着眼前之人,暗暗心惊,此人可真够狂妄的! 屋外,微风吹来,夜未央闻到了一阵花香,不由得跟着香味走出了屋子。一出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梅花!他渴望观看已久的梅花,此刻开的正艳,在风中摇曳,尽显风情。这一大片梅林,看不到尽头,落花深处,芍红含羞,令夜未央看得有些出神。他慢慢走进林子,一步一步,不知走了多远,瞧见眼前有一株梅花开的甚是奇特,伸手折断,放在鼻子下闻着。 正自享受,忽见前方地上的落花卷舞而起,片片梅花相连,形成一道阵网,朝一个地方而去。夜未央有些惊奇,跟着花阵向前走去,只见一个黄衣小女孩背对自己,站在花阵正中,舞动双手,操作梅花,阵阵回旋。 那年,雪碧渊刚好九岁,在梅林中偷偷练功,不巧被夜未央撞见。夜未央的到来,虽然是背对着,她却还是感觉到了,猛然转身,喝道:“你是什么人?”随着她的话落音,梅花纷纷坠落,映衬着她天真无邪,略带惊慌的脸。 夜未央惊叹,这个小女孩也不过才八九岁吧,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修为?淡淡一笑,道:“小丫头功夫练得还挺到家的,是偷学的吧?” “你……乱说……”雪碧渊矢口否认。 “如果不是偷偷练的,何以见了我会如此惊慌?若是正常习武,见了陌生人,也只是警惕或者害怕吧?”夜未央双臂环胸,饶有趣味地看着雪碧渊。 雪碧渊秀鼻轻哼一声,“叔叔,你很聪明哦!”眼珠子一转,道:“我还不知道自己练得怎么样了,既然你撞见了,那我就拿你试招吧。叔叔,你可要小心了!”雪碧渊再次舞动双手,梅花阵阵起舞。 夜未央还在为那句“叔叔”纠结,忽听雪碧渊轻喝一声,“雪花漫天!” 刹那间,飞舞于半空的梅花尽数变白,如雪花般晶莹透白。雪碧渊双手朝夜未央一扬,雪梅花忽如利箭,纷纷朝夜未央席卷而来。夜未央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接着便是寒风刺骨,雪花坠入肌肤,冰冷刺心。 雪碧渊调皮一笑,兰花指动,又施展起黯然xiaohun,企图制造幻术让夜未央忘了这一幕。然而她修炼此法较晚,功力尚浅,加上夜未央定力十足,黯然xiaohun竟然无法将他送入幻境。那人依旧搂着自己的身体,站在林中瑟瑟发抖,神智还很清醒,口中喃喃道:“雪花漫天?这什么邪门武功?冷……太冷了……” “怎么会这样?他若还记得,岂不是糟了?”雪碧渊不解,此时,她才意料到自己闯了大祸,赶紧回去找父亲雪皇商量对策。 雪碧渊一离去,夜未央便觉得周围的温度升起来了,然而他的身体却还是很冷。他转身,慢慢往回走,走了几步,蓦然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染上地上的梅花,极其刺眼。 夜未央一个踉跄扑倒在梅树上,大口地喘着气。小丫头这武功,极其阴毒,由外自内,先伤肌肤,再伤筋骨,最后伤五脏。只这片刻的功夫,雪花便已侵入他的五脏六腑,重伤了他的脾胃。若再不治疗,只怕性命难保。他不敢多做停留,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水柏苍的住处赶,同时心中暗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连续被两个女人打,其中一个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行,回去之后必须苦练武功! 经此之事后,夜未央便勤奋练功,用数年的时间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更是凭借雪花漫天的灵感自创了化心忘本心法,可惜,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一身高超武功,却被神无赦轻轻松松地废了,可想而知,当初他是多么的绝望。当然,这只是后话。 夜未央勉强支撑回到观星楼,很不争气地倒在了楼外的台阶上。水柏苍听见声音,出门将他扶进屋,口中抱怨道:“都说了叫你好好躺着。” 此时,江才情从楼梯走了下来,问:“怎么,伤势加重了吗?” 水柏苍搭上夜未央的脉搏,猛然被一股寒气震开,脸色一变,喃喃道:“这是,雪花漫天?” 夜未央盘腿坐在床上,卷起被子全部盖在身上,纵是如此,身体还是冷的发抖,苍白着脸,颤声道:“是……雪花……漫天……” 水柏苍一脸的震惊,“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练成雪花漫天?”他想了想,厉声问道:“是谁!是谁打伤了你?” 夜未央冻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水柏苍兀自猜测,问道:“是不是一个年纪跟你相仿的少年?”他以为是雪沧桑。那年,雪沧桑也刚好十六,与夜未央年纪相同。 夜未央心想:如果让人知道打伤我的是一个小丫头片子,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既然他说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那就是一个少年吧。遂默默点了点头,道:“是个少年,跟我差不多大,他在梅林偷偷练功,被我撞见了,于是想杀我灭口,还好我跑得快……”他说起谎来,也是极其的顺溜,眼睛眨也不眨。 水柏苍听了这话,认定学会雪花漫天的就是雪沧桑,从此,开始对他防备,继而造就了八年后的那场内乱。当年,雪皇一家都以为事情要暴露了,已然做好要撕破脸的准备,结果因为夜未央的谎言,水柏苍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雪沧桑,未曾对雪碧渊防备半分。于是,三人将错就错,一直持续了八年。 夜未央能感觉到水柏苍听了他的话后,情绪变动非常大,连救治他也没有之前的耐心了。雪花漫天本不是阴毒的武功,但因为夜未央之前有伤在身,两者克制,才导致他伤及脾胃。水柏苍替他除去体内的寒气之后,便让他留在观星楼养伤,以药物辅助,调理身体。 夜未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水连环,却只是远远地见过,他因为体寒不能吹风,一直待在屋里。水柏苍担心雪皇一家抢先一步登上神女之位,开始逼迫女儿练功,极其严厉。那年,水连环才七岁。 夜未央在观星楼休养了数十天,身体完全康复后,便和水柏苍告别。水柏苍看着夜未央,欲言又止。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收点诊金?”夜未央问。 水柏苍道:“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公子身上的重阳珠和烈焰珠是何处来的?” “哦?你竟认得此二珠?” 水柏苍道:“为公子诊断时见过。” 夜未央挑眉,再次撒谎,“偶得而已。”他既然认得,想必也知道来历,那么就有可能认识母亲,由此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可不能那么快就让他知道我的出身。 水柏苍道:“这重阳珠传说可以保死人形体不烂,想必公子拿着它也是用不到的,不知可否赠送于我?” 夜未央笑道:“你当我不识货吗?此珠可是价值连城,岂能随意赠人?除非,你拿同等的东西交换。” “老朽不才,自制了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的药物,称其为傀儡虫。公子若是愿意,我可以用一颗与你交换。” “有这么好的东西?”夜未央心动,却讨价还价,“我要五颗!” “公子要知道,我一共才十颗。”水柏苍还有些不舍。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全部要走。重阳珠的价值,在你手上,可是翻了好几倍。”夜未央心里跟明镜似的。 由此,重阳珠便到了水柏苍的手上,而夜未央获得了五颗傀儡虫。两人因为这次的交易,在之后的几年里,常常来往交易。 世间的缘分极其奥妙,当年,江才情,夜未央,神无赦,雪碧渊,四人因缘际会,恩怨纠葛,相互牵制着彼此的命运,他们势必还将纠缠下去。 想起那段往事,夜未央,江才情,雪碧渊三人都是感慨良多。夜未央不由得叹道:“岁月催人,一眨眼,十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也长大成人,成为了如今的神女传人,可谓世事变幻,令人难测。” 雪碧渊轻笑道:“说来,我还得感谢阁下当年的虚无之言,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雪碧渊。” 夜未央已隐隐约约猜出了其中缘由,也没有多问,道:“那么,我今日来此向你求救,全当是讨你这份人情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正说着,猛然脸色一变,急忙捂住胸口,伏在床上痛苦不堪。 “糟了!又发作了!”江才情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他。还未有所动作,雪碧渊已抢先一步出手,连续数指点向夜未央胸前,后者白眼一番,再次晕倒了过去。 “他体内的剑气……我逼不出来,你能救他吗?”江才情抬眼看向雪碧渊,眼中带着期盼。 雪碧渊伸手,运送一股内力到夜未央体内,真气却缓缓消失,遂遗憾地摇摇头,“我救不了他。” “怎么会?你怎么会救不了他?”江才情一惊就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雪碧渊。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医只有一个 雪碧渊缓缓道:“你需知道,他体内的真气,一方是你母亲留下的,一方是残阳剑气。如果要驱除剑气,就必须先克制你母亲遗留的真气。” “我知道。但我的功力,还远远不及母亲,所以……无法克制。” 雪碧渊道:“我虽然能够克制你母亲的真气,但各派武功,均有不同,我的内力和你母亲本就不是一脉,若强行克制,必然要分个高低,如此一来,二者便会在他体内相斗,如今他虚弱的身体,只怕会承受不了,随时有可能毙命。”她顿了顿,又道:“所以,只有你们轩辕家自己的内力,才能救他,你的姐姐有这个本事,何不找她相救?” 江才情摇摇头,道:“姐姐是不会救他的……她早就想杀死未央了,又怎么会救他呢?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未央死吗?我……做不到。”他彻底绝望了,“如果……如果连你都救不了,那未央要怎么办?”他抬起自己无力的双手,颤声道:“我只怕也撑不了太久了,可未央不能死,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他死……”他显得有些激动。 “你也不必灰心。”雪碧渊突然话锋一转,道:“救死扶伤乃医者的本分,有病人,自然要找医生相救。这世上,若还有一个可以救他,此人必是神医无疑。” 江才情愣了愣,道:“你是说神医?她武功不济,怎能救未央?” 雪碧渊不置可否,淡淡道:“救人不一定要靠武功,这世间有很多良药可以克制内力,你要相信,没有什么病人是可以难倒神医的。” 她意味深长的话,江才情听着却是半懂不懂,皱眉问道:“什么良药可以救未央?” 雪碧渊道:“你无需多问,只要找到神医,自有救治之法。”她顿了顿,又道:“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会让你白来我灵渊阁一趟。你为他克制剑气,消耗了太多内力,一时恐怕难以康复。我这里有几粒灵丹,可助你快速恢复功力,也许你会用得到。”说完,婢女朱颜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一瓶药物递给他。 江才情服下一粒灵丹,运功调息,不出片刻,气色便已好转,慢慢恢复如初,精神奕奕。他感激不尽,不再打扰,背起夜未央离去。 朱颜看着江才情走远,问道:“少阁主,他会死吗?” 雪碧渊站在门口,看向梅林的方向,薄唇轻吐:“他不会死,他命中注定会因残阳剑死两次,这只是他的第一场死劫。那个人也一样,他们的命运本就是紧紧相连的。”那个人,孟传情同样也正经历着他的第一场死劫。 江才情背着夜未央穿过乾坤邬,返回苍渡崖。 夜未央半道上醒了过来,趴在江才情背上,问:“看样子,那小丫头并没有救我?”若是救了,此时他应该在灵渊阁休养才对。 江才情脚步未停,沉着脸道:“她说只有神医能救你。” 夜未央愣了愣,啧啧道:“早知道我们何苦背这么大一个圈子?”他拍了拍江才情肩膀,道:“行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江才情却似没听见,径直前行。夜未央也懒得去跟他争论,任由他背着,到了苍渡崖,天道驾着马车,一路往回赶。 一路上,夜未央也是时时发作,江才情片刻也不敢离开他,一有动静,马上为他输送内力克制剑气,消耗内力后就服下一粒灵丹。夜未央看在眼里,思绪百转,打心底里不愿再拖累江才情。 这日,三人到了一个镇子,夜未央借口要吃糖葫芦支开了江才情,至于天道,他比江才情有思想,有头脑,没那么容易支开,只能寻找机会。 夜未央掀开侧面的小帘口,见前方有两个拿剑的人走了过来,心里已有了主意,嘴里含了口吐沫。待那两人经过马车时,伸出头一口吐在对方的脖子上,完事后假装不小心,慌忙道歉:“啊,对不起,没看到。” 靠近马车那人伸手摸了摸脖子,顿时怒了,指着夜未央大骂:“眼瞎了,找死是不是!” 夜未央神态傲慢,道:“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我。” “你给我滚下来!”那人吼塞一嗓子。 马车前面的天道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夜未央立马变换一张委屈的脸,道:“他让我滚下去。” 天道岂会不知他是在故意惹事,皱眉道:“你又怎么招惹人家了?” 夜未央道:“吐口痰,他不知好歹地往底下钻,中招了。已经道过歉了,他不理解。” “妈的!还敢贫嘴!”那人抽出手中的剑朝夜未央刺了过去。天道明知这是夜未央的计谋,但还是得上前去保护他,很快就和那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夜未央趁着这个档口,从马车前面悄悄钻了出去,混进了人群中,因害怕江才情追上,他飞快地往反方向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夜未央觉得没有了力气,在一家玩具摊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旁边一个买玩具的姑娘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透着惊喜,“哎!未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夜未央扭头看向农秋音,顿时傻眼:怎么刚甩开一个难缠的家伙,又遇到一个缠人的家伙? 农秋音丢下手中的玩具,揽住夜未央的胳膊,开心地道:“未央哥哥,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呢。你知道吗,上次我回家之后,爹爹就不让我出来了,还把我锁在家里。我打败了爹爹,这才逃了出来。未央哥哥,我好想你啊!” 夜未央回过神来,强笑道:“是吗?这样逃出来不好吧,你爹会伤心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若是以往,夜未央巴不得农秋音留在身边为自己所用,但如今,他已对自己的生命失去了信心,更不用想去对付天魔教了。此时,农秋音的出现,无疑是他等死路上的一道阻碍。 农秋音道:“我才不回去呢,爹爹一直不让我来找你,还说你坏话。我要跟你在一起,不回去了。” 夜未央颇为无奈,抽出被农秋音缠住的胳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一个人玩吧。”正想脱身,剑气又开始扩散,痛苦的表情没法逃过农秋音的眼睛。她急忙扶住夜未央,“未央哥哥,你怎么呢?”一触到夜未央的身体,她就发觉了不对,喃喃道:“你的体内,怎么会……”不由分说,右掌运功打向夜未央的胸口,后者当即晕倒在她身上。 “未央哥哥,你的体内很危险,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给你疗伤。”她扶着夜未央来到镇外的树林中,开始专心地逼迫他体内的剑气。 “好奇怪啊!”农秋音试了片刻,发觉自己的功力完全无法与夜未央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抗衡,无奈,只得依照江才情之法,暂时克制住残阳剑气。 夜未央还没有醒过来,农秋音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脸上充满了不解,“我才离开没多长时间,未央哥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不会……不会是那个小白吧?” 正想着,江才情和天道的人影已经赶到了。农秋音看见了江才情,赶紧松开夜未央,起身退的远远的。对于江才情,她只有惧怕。 江才情上前看查夜未央,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农秋音,问:“是你救了他?” 农秋音点了点头,“我逼不出来,只能克制。” 天道闻言,心中震撼,许久不见,这个小姑娘的功力竟然提升这么多,连这么强劲的剑气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克制。逼迫剑气需要比江才情更高的功力,但要克制剑气,也需要足够的功力。否则,以冉必之,劳桑心之流就完全可以代劳,江才情也不必一个人守着夜未央那么辛苦了。 江才情没有多说什么,背起夜未央,打算离开。农秋音鼓足了勇气,问:“你们是回家吗?我可以一起去吗?”倘若夜未央醒着,她必不会如此害怕。 江才情想了想,道:“看在你救未央的份上,可以。”农秋音高兴极了,欢快地跟上。 回到糊涂堂不久后,夜未央就醒了过来,江才情冲他发了很长时间的脾气。原因是,他企图逃跑。夜未央费劲唇舌,再三保证,才平息了他的怒火。这次逃跑计划失败,让夜未央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事后便吩咐糊涂堂所有人出去寻找神医的下落。 几日后,劳桑心带来了江湖上的最新消息:武林庄上上下下也在寻找神医,而神医却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武林庄为什么要找神医?”孟传情受伤的事,劳桑心几人并未对他说过。 劳桑心道:“在你去天涯阁之前,孟传心曾经来找堂主求救,说孟传情被人重伤送回了武林庄,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们找神医,想必是为了救治孟传情。” “去天涯阁之前?这都快一个月了?他是什么时候伤的?”夜未央问。 劳桑心道:“应该是早你两天。听说孟传情如今尚有脉搏心跳,就是无法醒过来,给他疗伤,真气都如石沉大海,伤势很是诡异。” “这么说,与神无赦相斗的天魔教之人就可以排除他了。”夜未央沉思片刻,道:“如今必之没走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分头行动。两方都在寻找神医,可神医只有一个,谁抢先一步,谁就可以先活。神医居住的地方在芳草阁,之前天都曾经去过,你去那附近守着,一但水连环出现,立马将她带回来。而必之,让他密切注意武林庄附近,神医同孟传情很是要好,若是得知孟传情有难,必然会第一时间去武林庄,让他拦着,其他人分头去找。” “是。”劳桑心斟酌片刻,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最近,山下镇子里有许多武林人士离奇死亡,我让星辰去查了下,她说这些人都是被吸干内力而死。不知是不是镇子里来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百姓们人心惶惶,就连江湖人士也不敢来此了。” “吸干内力?”夜未央眼神变得深沉,想了想,问:“你先下去忙吧,这件事我来调查。” 夜未央已经猜出了一二,这几日,江才情出去很是频繁,有时候剑气发作,他不在身边,就让农秋音帮忙克制,所以,这丫头的精神也没之前那么好了,无事就待在他的房中调息内力。小白究竟出去干什么?之前他从没多问,如今想想,当真有些可疑,莫非,他是想快速提升自己的内力? 如此想着,夜未央决定试上一试。这日,他支开了农秋音,假装剑气发作,江才情在自己房中调息,得知消息赶紧跑了过来,帮夜未央疗伤。夜未央虽然武功尽失,但还是能感觉到江才情输送给自己的内力比以往雄厚了许多。 江才情发觉夜未央体内的剑气没有扩散,微微一愣,欲松开手。夜未央却一把抓住,眼神冷冽地看着他,道:“吸了那么多人的内力,好用吗?” 江才情身体一震,撇过头,道:“我没有。” “你不会说谎,你的否认便是你谎言的最大破绽,在我面前,一击即破。”夜未央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吸取别人的内力就是不对,我绝对不能容忍。” 江才情有些委屈,“我都是为了你,我现在的功力无法逼出你体内的剑气,只有吸取别人的内力才能提升。你看,我现在功力比以前强了许多,再吸取几个人就可以了……” 夜未央道:“你有没有想过吸取农儿的功力?” 江才情一愣,“你怎么知道?” “如今骊山脚下已经没有江湖人来此了,你只能从身边人下手,而农儿便是你最好的目标,因为她的功力足够的深。这几日,农儿一直缠着我,你没机会下手,所以你在等待机会。” 夜未央叹息道:“可是,如果吸了农儿的功力后,你还是无法逼出我体内的剑气,你会罢手吗?你不会,你会奢求得到更多的功力,甚至连六日和必之都不放过。小白,你入魔了,这就是魔心。一但起心,便再也没有尽头。” “我……只是想救你,我不想你死。”江才情看着夜未央,没有丝毫悔意。 “谁说我会死的?不是还有神医吗?”夜未央道:“你听着,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绝不可起魔心,别忘了,你是轩辕之后,是江湖正义的代表,是不朽的传奇。生的伟大,就该活得让人敬仰。” 江才情似懂非懂,半晌才问:“那,我该怎么做?” 夜未央道:“等。等神医现身,江湖势必会因她而掀起另一番风云。那就看看我和孟传情,谁的运气更好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山雪莲 武林庄,糊涂堂,双方势力都在寻找神医水连环,花费了数月的时间,搅动了大半个江湖,神医却依旧杳无音讯,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神医究竟去哪了?没有人知道。 塞外苗疆,雪山之巅,大雪飘悠悠地下个不停。放眼望去,方圆数百里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水连环蹲守此地已经几个月了,目的是为了那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山雪莲。 几个月前,她离开芳草阁,遇到了一位百岁的老医者,老者医术甚是高明,令水连环钦佩不已。带着求学的心理,她向那位老者讨教了关于孟传情体内真气的事。那老者听闻后,摸须摇头道:“老朽行医几十年了,从未见过此等病痛,着实无能为力。” 正当水连环感到绝望时,老者又开口道:“姑娘医术也算精湛,想必对那位病人很是用心。倘若你能寻到传说中的天山雪莲,或许能救他一命也说不定。” “天山雪莲?世上真有此物?”水连环曾在医书中见过,百转千寻,却从未见过实物,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有没有老朽也不知道,只是听先辈讲过。据闻雪莲百年开一次花,每次只生长一株,是天下间难得的疗伤圣品,尤其是武林中人更是梦寐以求。相传它可以护心护脉,增强功力,也可以驱逐疼痛,化解内力,有百种功效,只是用法不同而已。你若能寻得此物,化去那位病人的一身内力,也未尝不是一种解救之法。” “化去内力?”水连环有些犹豫,道:“他是不会肯的。” 老者慈祥地笑着道:“老朽已经说过了,用法不同,功效不同。化解内力,只是其中一种方法而已,具体要怎么救他,你还需钻研一些有关雪莲的古籍。老朽出生那年,雪莲刚好开花,先辈曾去雪山探究过,最终无功而返,算算时间,如今刚好一百年了。” 水连环想了想,道:“不管雪莲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绝不会放过丝毫救他的机会。” 老者好心提醒道:“雪莲生长在天山雪岭,雪岭范围极广,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找到的。而且,因为是雪莲,如雪一样白,生长在雪堆之下,一般人是很难察觉的。只有完全成熟的雪莲才会开在雪面,但如果不及时采摘的话,又会被雪花淹没,再想寻找就难了。雪莲是至阴之物,采摘之后,只能保存十天,若想长期保存,必须封在寒冰之内。要是没有寒冰,就尽快使用,免得融化了。” 水连环告别了老者,直接奔赴天山雪岭。 天山雪岭曾是轩辕伢子夫妇居住二十多年的地方,昔日居住的山洞依在,只是长期无人光顾,显得有些破旧不堪。山洞里的家具物品,应有尽有,水连环带了些衣物就直接住了进来。因是先人居住之地,所以她守在这里并不孤独,天山脚下时常会有人登山光顾,又因为受不了极寒的天气而匆匆离去。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轩辕伢子那样,凭借一身高深的内力御寒。水连环也做不到,她带了一瓶能够抵御寒气的药物,几个月来,倒也坚持下来了。 上山时,她所带的干粮并不多,吃光了之后也不愿下山去买,而是用能治病解毒的丹药和上山的人交换,也算是衣食无忧。白天的时候,她在山上四处寻找雪莲的下落,晚上就借着火光制作丹药,忙忙碌碌的几乎都忘了时间,浑然不觉已经过了一百多天。 这日,她翻开布包,发觉药物已经所剩不多,有些忧心:这么长时间了,连雪莲的影子也没有找到,更别说是摘取了,也不知道孟传情能不能撑到我回去。 打着哈欠,郁闷地走出山洞,突然眼睛一亮,惊呼道:“我不是做梦吧?” 洞口不远处,一朵雪白的莲花熠熠生辉,白的刺眼。水连环激动的不得了,猛然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雪莲,口中叫道:“真的!真的是雪莲!它居然长在了洞口,是老天知道我求它心切,所以才赐给我的吗?”小心翼翼地拔起,放在手上端详着。 “太好了!孟传情有救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了,水连环将雪莲放进布包里,飞快地下了雪山。 一出天山地界,水连环的踪迹就暴露了,很快传遍了江湖。水连环见整个江湖中人都在找她,以为是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有雪莲,想要抢夺。为了保护雪莲,她只能戴上人皮面具,乔装身份,赶回芳草阁寻求庄伏楼的帮助。 这几个月来,庄伏楼一直住在芳草阁等待水连环归来,殊不知劳桑心就守在路口附近。水连环一出现在路口,劳桑心就发觉了,因为是乔装打扮,她没有认出来,但又心生怀疑,只能悄悄尾随。直到看见水连环穿过花海,进入阁楼,她才确定对方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她悄悄放了一只飞鸽将消息传递回了糊涂堂,之后就守在花海外面静观其变。 水连环进入阁楼和庄伏楼交谈了一阵,得知了孟传情的近况,当即决定和庄伏楼一同赶往武林庄,营救孟传情。然而,两人一出花海,就被劳桑心拦住了去路。 水连环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劳桑心低眸看向水连环的右手,手中捏着尚未收起来的雪莲,眉毛一挑,道:“天山雪莲,天下疗伤圣品?” 水连环一惊,急忙将雪莲藏在身后,见劳桑心并没有要抢的意思,身体渐渐放松,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劳桑心道:“家里有病人,还请神医跟我走一趟。” 水连环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现在要赶去救另一个病人,没时间。等我治好了他,再跟你去。” 劳桑心语气一变,“你是要去救孟传情吧?他拖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家那位现急需救治,你先跟我走,治好了领主,再去救他也一样。” “夜未央?”水连环毫不妥协,“他命可硬着呢!我要先去救孟传情,回来再救他。” 劳桑心眼神一变,冷声道:“不行,要先救领主!”手握在剑柄之上,只怕水连环再拒绝她就会拔剑强逼。 庄伏楼将水连环拉向身后,替她解围,“求医也要排队,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况且,师妹她想救谁就救谁,你怎么能强迫于她?” 劳桑心冷哼一声,“庄伏楼,你少管闲事!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走。” 这几个月以来,没有人知道夜未央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有农秋音和江才情轮流为他输送真气续命,但每每体内剑气扩散,都是极其难忍的。那哀嚎之声,撕心裂肺,闻者都不免一阵心痛。 农秋音虽然功力高深,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只撑了不到一个月就虚脱了。如今只有江才情一人,靠着雪碧渊赐给他的调理内息的药物,苦苦支撑。眼看这药物都吃完了,剑气扩散的越来越频繁,江才情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这叫劳桑心怎能不急? 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神医,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劳桑心岂肯轻易罢手。直接拔剑,指向庄伏楼,清冷的眼眸透着一丝狠厉:“她,必须跟我走!谁挡我,我就杀谁。” 庄伏楼也拔出剑,毫不相让,看了一眼水连环,道:“小师妹,你先去武林庄,这里交给我。” 水连环将雪莲放进布包里,绕过庄伏楼,从侧面离开。劳桑心见她要走,长剑一挥就砍了过去,庄伏楼及时拔剑迎击。残阳沥血两把名剑,相隔几个月的时间,再次相斗,两剑相对,只听得鸣声刺耳,剑身擦出激烈的火花。 劳桑心一边与庄伏楼相斗,一边朝水连环回望,瞧见她已奔向了山路,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一不留神就被庄伏楼刺伤了胳膊。庄伏楼见她受伤,赶紧停手,劳桑心却趁着这档口转身就朝山下追去。 水连环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向山下而去,劳桑心紧追其后,庄伏楼也不甘示弱,紧紧黏着劳桑心。眼见劳桑心就要追上水连环,心下一狠,拔剑劈向了她的后背。劳桑心反应倒也灵活,侧身躲开,转身迎战庄伏楼。 真难缠!还是速战速决好了!劳桑心暗骂一声,双手握住剑柄,默念终极剑招心法口诀,抡剑一挥,天地玄剑出手,劲气逼人。庄伏楼也在同一时刻,施展惊魂一杀,两方对阵,旗鼓相当,双方毫发无伤,只是毁了周围百里的景色。先前还绿油油的一片山草,此时已化作碎屑纷飞,山石塌裂,一片乌烟瘴气。 两人定下心神,再往山下望去,已不见了水连环的身影。 劳桑心看着庄伏楼,不禁冷笑,道:“你以为她真能顺利到达武林庄吗?告诉你,我们的人马早已在武林庄的路上拦截了,如果神医不肯跟我们走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庄伏楼大惊,“你说什么?” 劳桑心道:“我原本是好意相请,既然你们如此不识趣,就只有硬来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应对必之的陌阳刀和星辰的机关术吧!你在这里跟我耗着也没用……”说没说完,庄伏楼的身影已如一阵风向山下奔去。 劳桑心轻笑一声,施展轻功尾随而去。 两人一路飞奔,不出片刻,就追上了水连环。瞧见水连环安然无恙,庄伏楼有些诧异,望向劳桑心,“你骗我?”根本就没有人拦截。 劳桑心一个纵身,跃向水连环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道:“不耍耍计谋,你怎么可能轻易让我追过来?”她看着水连环,带着一丝恳求,“我还是那句话,烦请神医跟我走一趟。”事实上,冉必之一直蹲守在莫邪镇外,夏星辰也镇守在糊涂堂,如今她是孤身一人。虽然消息已经传回了糊涂堂,但他们也没有那么快到,所以,只能拖延时间。 水连环咬咬牙,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见死不救的,等我救了孟传情,就会跟你去救夜未央。” “孟传情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劳桑心一声低吼,继而又低声道:“可领主撑不下去了,就当我求你,先去救领主。” 水连环有些心软了,问:“夜未央他什么病啊?” 劳桑心道:“领主他……之前不幸被残阳剑刺中,体内有残留剑气,无法逼迫出来。所以,才请神医相救。” 水连环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区区剑气是难不倒你们堂主的。” 劳桑心耐心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他体内的情况很复杂。领主之前的武功被废了,夫人为了帮他恢复武功,输送了一股内力在他体内。如今,要逼迫剑气的话,就会受到夫人内力的阻碍。夫人的功力,想必你也清楚,纵然是堂主,也拿它无可奈何。” 水连环大感意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庄伏楼也有些惊讶,“这么巧,跟孟兄弟差不多。” 劳桑心点头道:“没错,他们是同一天受伤的。” 水连环道:“那他怎么撑到现在的?剑气如果扩散的话,他应该早就没命了。” “是堂主一直在用内力克制剑气,为他续命。如今,他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庄伏楼不解,问道:“连你们堂主都无法逼迫剑气,小师妹就更不可能了,你带她回去也没用。” “不!”劳桑心道:“堂主他们曾经去灵渊阁求过那里的主人,她说,这世上能够救领主的,只有神医一人。” “灵渊阁?”水连环和庄伏楼对望一眼,各自惊疑。 水连环摸着腰间的布包,一时沉默了。 想要逼迫剑气,就只能先化解掉青璃夫人的那股内力,这世上能够化解内力的就只有天山雪莲。也就是说,这一株雪莲,孟传情和夜未央都需要,两个人,她只能救一个,要救谁? 原来,少阁主已经预料到这一切了吗?那么她寻找了几个月的雪莲,突然出现在洞口,也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吧。老天把雪莲送到她的手上,就是为了把这两个人的命运交给她,让她来抉择。 她要如何选择? 雪碧渊说:这就是宿命的纠葛,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早就联系在了一起,一生一死,一死一生。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艰难的抉择 “对不起,我要先救孟传情。”水连环想了许久,最后从嘴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雪莲只有一株,她只能先救心里最在意的人。 这样的话,却让劳桑心身体一震,脸色煞白地看着她,“为什么?同样都是病人,为什么一定要先救他?” 水连环抬眸看向劳桑心,强笑道:“因为,夜未央的命比较硬啊!他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风雨,撑到现在还不死,可见生命力是多么的顽强。可小孟,他只经历了十几年,还远远不够……”她说不下去了,突然想哭。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来抉择?无论是孟传情还是夜未央,她都想救。 救孟传情,是带着一份情感,一份友谊;而夜未央,尽管曾经仇视过他,但心底里却依然不想他死。或许是因为,那人的身上流着与她相同的血液,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亡。 劳桑心眼眶微红,握剑的手有些发抖,颤声道:“再顽强,也只有一条命……”她看着水连环,脸上的表情极其哀伤,“我想要救他的心,就如同你要救小孟的心,甚至,远远高过于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带回去。” 水连环凝视她,“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放心,我会救他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人,她心底是爱着那个人的。所以,才会如此执着。 劳桑心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隐去心底的悲伤,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水连环,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去吧……” 水连环打断她,“我会救他的,救了小孟之后,我就去救他。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他死。”她的语气坚定,心中却没有底。能够救夜未央的只有这天山雪莲,倘若救了小孟之后,还有余瓣,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雪莲刚好用完了,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救夜未央。为了不让眼前这个女子失望,她只能先稳着。 劳桑心当场僵住了脸,一动不动地看着水连环。 水连环双手揪着布包,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轻声道:“你让我走吧,早一刻救小孟,也好早一刻救夜未央,你将我拦在这里,我谁也救不了。” 庄伏楼看着眼前这两个僵持不下的女子,心里有些无奈,开口道:“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看向劳桑心,“小师妹在江湖上的信誉,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了会救夜未央,就一定会救的。这样拖下去,谁也救不了,雪莲很快就会化了。” 劳桑心看向水连环腰间的布包,道:“如果你不肯跟我走的话,那就把雪莲给我吧。” “不行!”水连环一口回绝,“雪莲是用来救小孟的,不能给你。”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劳桑心忽然看向水连环身后,笑道: “只怕,你没得选了。” 水连环扭头看向路口,江才情不知何时出现了那里。看着那个面容憔悴的白色身影,心底吃了一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江才情,哪里还有之前干净整洁的模样,脸色苍白,毫无精神,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好像许久都没有换过了。一头黑发原先的束起的,此时却有几缕飘散于耳际,这颓废的模样,让水连环大感诧异:这个人有洁癖,怎么还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劳桑心看着江才情,道:“为了给领主续命,这些日子来,堂主几乎没睡过觉。领主体内的剑气,保不准什么时候扩散,他只能没日没夜地守着,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 庄伏楼感到吃惊,道:“那他怎么来的那么快?”之前霍春秋告诉他,这些人住在骊山脚下的镇子上,从骊山到这里可有一段路程,这片刻的时间,他是怎么到达的? 劳桑心道: “我想,堂主应该是吃了从灵渊阁拿的药,快速的恢复了内力,拼了命的赶了过来。”她皱了皱眉,又道:“只是,那药原本就只剩一颗了,如今堂主吃了,倘若下次领主剑气扩散的时候,就没有精力再给他续命了。” 庄伏楼冷脸看着劳桑心,道:“你一直在拖延时间?” 劳桑心大方承认,“没错,我与你顶多打个平手,想要带走神医是根本不可能的。如今堂主在这里,就算有十个庄伏楼,也阻止不了。神医,我今天是要定了!”话不多说,直接动手,抡剑搭上水连环的肩膀。 水连环还来不及反应,庄伏楼就已经先动了,同一时刻,抬剑挡住劳桑心的剑势。劳桑心毫不在意,微微挑眉,看向他身后:堂主早在庄伏楼动的那一刻,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庄伏楼此时已有所察觉,正欲回头,后背就受了江才情一拳,远远地摔了出去,狼狈地趴在地上,吐了两口血。 “师兄!”水连环大叫一声,瞧见江才情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慌忙后退。然而,身后是荆棘草丛,根本就无处可躲。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两个人,她猛然从布包里掏出雪莲,搬起一块石头,欲砸向雪莲,口中道:“你们别过来,我告诉你们,夜未央的伤,只有雪莲可以救治,如果你们再强迫我的话,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劳桑心当即停下脚步,江才情却依旧往前走,冷声道:“雪莲,给我!”伸手运功,欲强行夺取雪莲。 水连环毫不畏惧,大声道:“就算你抢走了雪莲也是没有用的!雪莲有百种功效,用法不同,功效就不同,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用法。没有我的医治,夜未央只有死路一条!” 江才情停在原地,满脸愤怒的看着水连环,一字一句道:“我要杀了你!”周身很快就布满了肃杀之气。那气势,看得远处的庄伏楼一阵心惊,想爬起来保护水连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江才情那一拳,功力深厚,可让他伤的不轻。 水连环将头往前一扬,冷哼一声,道:“那你就杀了我!反正有夜未央陪葬,我也值了。”这世上,能够阻拦江才情的,或许只有夜未央。但如今,水连环相信,她也有这个资本敢拦在江才情的面前,因为,夜未央的命,在她手里。她清澈的眼眸看着江才情,眼睛眨也不眨,那气势,也毫不输人。 江才情僵在了当场,一双喷火的眼睛一直盯着水连环,那眼神,几乎要将对方杀死。庄伏楼此时勉强爬了起来,他站在江才情背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双手握拳,青筋暴起。生怕他朝水连环出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抱住江才情的双臂,冲水连环吼道:“师妹,走啊!” 水连环却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坚信江才情不会杀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江才情果然不再管水连环,转脸看向庄伏楼,运功一震,又将他摔了出去。后者捂着胸口,企图再次站起来,腿还没伸直,江才情的幻影就已到了他面前。 江才情掐着庄伏楼的脖子,看着水连环,道:“你不救未央,我就杀了他,杀了所有人!” 水连环脸色微变,只是片刻就恢复正常,扬声道:“那你就杀了他好了,如果杀了天下所有人,能够换回夜未央的命,那你尽管杀吧!”她在赌,赌天下人的命和夜未央的命,谁更值钱。 “你不要再说了,堂主真会杀了他的。”劳桑心看向水连环,急切道。她非常了解江才情的脾气,这个人本就是个无情的人,不会在乎任何人的命,说动手就动手,绝不会手软。水连环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水连环底气有些弱了,道:“我并没有说过不救夜未央,只是说先去救孟传情。如果你们要让我心甘情愿跟你们回去的话,就必须尊重我的意见。” 江才情毫不妥协,依旧掐着庄伏楼的脖子,后者满脸通红,几乎无法呼吸了。见江才情下手越来越重,劳桑心急忙阻止,“堂主,神医说得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就缓几天吧。” 江才情好似没有听进去,冷峻的面容丝毫没有放松,眼神冷冽地看着庄伏楼,道:“杀了他!”正如夜未央所说,他只会杀人,不会思考。 “堂主!”劳桑心纵使非常担心夜未央,头脑也还是清醒的,深知杀了庄伏楼会有什么后果,赶忙上前一步,道:“我有办法,神医一定不会反悔的,一定会救领主的。” 江才情动容,扭头看向她,听她道:“杀了庄伏楼只会引起神医的仇恨,不如就把他带回去囚禁起来,等神医治好了领主再放了他。他是神医的师兄,神医必定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这……”水连环有些不放心,“这样不行。”她还不确定能不能救夜未央,倘若救不了,那师兄要怎么办?此时,又要让她在师兄和孟传情之间抉择,她左右为难。 “师妹,你去吧。”江才情的手松了松,让庄伏楼有了说话的机会,“不用担心我,我相信你。” 水连环抿唇想了许久,看向劳桑心道:“好吧,但是,你们不能虐待师兄,要好好照应他。我会尽快赶去骊山的。”她收起雪莲,只见江才情松了手才缓缓站起来。 “师兄,你等我,我会去就救你的。”不再耽误时间,沿着大路飞奔离去。 “堂主,麻烦你带他回去,我去盯着神医。”劳桑心依旧不放心,尾随水连环而去。 水连环一路狂奔,向武林庄而去,路上丝毫也不敢停留,行了大半日,终于赶到了莫邪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正自欣喜,忽然一把大刀又伸了过来。“小神医,好久不见,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水连环看着冉必之,有些无奈,道:“你让开!你们堂主已经对我放行了。” 冉必之正欲张口说话,远远地就听到了劳桑心的声音,“必之,让她去武林庄。” 冉必之虽然不解,却还是放了行,眼见水连环离去,问道:“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在此拦截神医,带她回糊涂堂吗? 劳桑心没有解释,淡淡道:“我们就在这里守着,治好了孟传情就带她回去。” 两人随即在镇外路口凉亭里坐着,等着武林庄的消息。 水连环来到武林庄的时候,庄里的人都在,除了即将生育的孟传心,全部都出来迎接了。 “什么也别说了,快带我去看孟传情。”水连环等不及想见孟传情,未曾与众人寒暄,在孟传闻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孟传情的房间。望着床上那个消瘦的身影,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这才几个月没见,人就变成这样了。以前的孟传情神采奕奕,容光焕发,透着少年的青春活力;可如今,床上的人,除了消瘦之外,更多的是苍白,脸上毫无血色。他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如同活死人,不知外面的世界,没有思想感受。若不是还有心跳脉搏,任谁都不会相信他还活着。 “他是怎么伤的?”水连环上前探了探孟传情的脉搏,抬头问武林庄众人。在芳草阁的时候,庄伏楼只是大致提了一下孟传情受伤的事,详细经过并未提及。医生给病人看病,是需要病因的,所以,她才要问个仔细。 孟凡尘沉声道:“似乎是被人用掌力重伤。” “掌力重伤?”水连环探了探孟传情的脉搏,皱眉不解,道:“若是被掌力所伤,怎么会有好几股真气淤留在他体内?” 孟凡尘闻言,问道:“怎么会有这多么真气?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无法为他疗伤?” 水连环点点头,“当务之急,就是驱逐这几股真气。”她从布兜中掏出雪莲,看向众人,道:“我现在就救他,不能被打扰,烦请诸位都出去吧。” 几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纷纷离去。孟传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也起步欲离开,却听水连环道:“孟家大哥可以留下来助我。” 孟传闻微微诧异,瞧见门口孟凡尘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装作没看见,对水连环道:“恭敬不如从命。” 水连环起身关上房门,脸上透着一丝鄙夷,显然,对于孟凡尘,她还是有些排斥。 “神医,需要我做什么?”孟传闻看向水连环。 水连环轻笑道:“你在一边看着就好,孟家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说完,在床边坐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形如槁木 水连环摘下数片雪莲,喂孟传情服下。雪莲入口即化,不出片刻,孟传情的身体便有了反应,一股淡淡的冷气自他的身上散发,令床边的水连环和孟传闻都不禁感受到了一丝寒气。 “这样就好了?”孟传闻问道。 水连环摇摇头,静默了许久,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对孟传闻道:“你现在试试,看看能不能为他疗伤。” 孟传闻扶起弟弟,双掌运功,抵向他的后背,刚一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反弹回来。水连环见此,脸色微变,问道:“不行么?” “与之前一样,难以疗伤。”孟传闻将人放倒在床上,脸色也是无比的凝重。 水连环看着床上的人,眼神久久不能移开,握着雪莲的手不禁有些发抖,喃喃道:“竟然不行么?难道,真的要用那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孟传闻不解。 水连环道:“想来以雪莲之力也无法化解他体内的那几道真气,若是如此,只能用最后的方法了。”她抬眼看向孟传闻,眼神透着一丝悲哀,“雪莲还有一种用法,同样可以化解一个人体内的真气,只需将雪莲花瓣浸入全身七十二个穴位即可。只是,这样一来,小孟体内的所有真气内力都要被化解掉,也就是说,他会被废掉武功,从此再也不能习武了。” 孟传闻脸色也是变了,“废掉武功?这是万万不可的!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水连环道:“我也知道他的修为得来不易,只是,若不这样做,他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时间久了,真气扩散了,到时候,就算有仙丹也救不了了。这样做,至少可以保他一条命,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亡?”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孟传闻想了许久,沉声道:“他不能死,哪怕是为了传心,或是她腹中的孩儿,他都必须活着。” “腹中的孩儿?”水连环大感惊讶,“你的意思是,孟小姐她……是小孟的?” 孟传闻道:“没错,当初那件事,致使传心怀孕,如今都快临盆了。但传情,因为一直流落江湖,对此并不知晓。我想若是他知道了,哪怕失去武功,他也愿意为这两个人活着。” 水连环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堵塞。这个人的命运,她一直在一旁见证着,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遭受病痛折磨的苦楚者,熬过了所有的伤痛,一步步走向荣耀。好不容易有了一番成就,命运却又将他推向了万丈深渊。一朝名散也就罢了,却还要背负许多的不堪,这样的过去,注定了他今后的道路,一步比一步坎坷。 但愿他能熬得住所有,水连环不禁在心中想。“既然如此,就化掉他一身内力吧。”她转身掏出布兜里的针囊,放在桌上摆平,同时对孟传闻道:“你将他的衣服脱光,雪莲隔着衣物是无法融入他体内的。” 孟传闻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孟传情的衣物。水连环拿着雪莲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光溜溜的人,不由得脸一红,匆忙转过身去。孟传闻瞧在眼里,低声道:“难为你了。” 水连环理了理情绪,背对孟传闻,问道:“你对人体穴位了解多少?” 孟传闻道:“一般的要穴都了解。” 水连环道:“雪莲花瓣必须准确无误地以点穴的手法,催动内力定在他全身七十二个穴位之上,一个穴位,一片花瓣,不能偏,也不能少。你是习武之人,对点穴相当了解,可助我放置花瓣。之后,我再用银针将雪莲融入他体内。” 孟传闻微微皱眉,“七十二处大穴?我们虽然习武,但熟知的穴位也只有几处,怕是难以相助。若是有所偏差,岂不麻烦?”转脸看向水连环,语气诚恳,“此事的确有些为难你,只是……” 水连环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你穴道的位置,按我说的做,必不会错。” 孟传闻看着床上光溜溜的人,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神医虽贵为医者,但毕竟是个未婚少女,如此面对传情,的确有些不妥。凝神想了想,道:“我试试吧。”遂在床边坐下。 水连环也在床边坐在,与孟传闻背靠背。她摘下一片雪莲,捏在指尖,递给孟传闻,道:“先点几处你所熟知的大穴,依次是涌泉,会阴,天突……” 孟传闻扬手接过花瓣,依言将其定在穴位之上,点完一片,水连环便递过一片。待他熟知的穴位定完之后,水连环便详细地告诉他陌生穴道的位置:“关元穴,脐下三分处;巨阙穴,体前正中央,脐上六寸处;鸠尾穴,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 看着手中的花瓣越来越少,水连环的心越来越紧张。穴道才点了一半,雪莲却只剩下一小半了。但愿能有多余的花瓣去救夜未央。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指导孟传闻点穴。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水连环的心咯噔了一下,雪莲只剩下三片了,还有三个穴道未点。竟然如此的巧合,一片不多,一片不少吗?如果用完了雪莲,她要如何救治夜未央,救回师兄?雪莲竟然刚好有八十一片,意味着九九归一,生死由命吗? 天意如此,她既然选择了先救孟传情,便只能救他一人,上天注定,他们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水连环犹豫了片刻,手不禁有些发抖,在师兄和小孟之间,她还是要做出选择。既然选择了救治小孟,那就救到底吧。 师兄,对不起了。她闭上眼,将手中最后的三片花瓣递给孟传闻。 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完成了所有的穴道,只见孟传情的身体之上,贴满了许许多多的花瓣。水连环松了一口气,起身拿过针囊,看着床上的人,满怀尴尬地坐下,将数枚银针插在花瓣之上。针尖一触碰到雪莲,雪莲便融化,继而融入体内。 将所有雪莲融化后,水连环收起银针,道:“雪莲会慢慢融入他全身的血脉,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他神志不清,也会感觉极其寒冷,是正常的现象,你们不用管他。半个月之后,他就能清醒了。我会一直在旁观察着,直到他醒来为止。” “有劳神医了。”孟传闻满怀感激,同时心中期盼着弟弟能够早日康复。 庄伏楼被江才情带回了糊涂堂的秘密之地,位于骊山脚下镇中的白府。在劳桑心的叮嘱下,江才情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于他,只是把他当客人一般请回家做客。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庄伏楼眼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他想不到,一个组织竟然会以府邸做总部,极尽奢华的装饰和楼园风景,印证了主人是个富贵人家。他疑惑的是,一个富贵明亮的府邸,竟然充满了阴暗冷冽,死气沉沉,无一丝活力,亦无人迹。从进门之后,他只看到了一个人,夏星辰。 夏星辰见了庄伏楼,微微一愣,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江才情问道:“未央怎么样了?” “目前还好,没有发作。”夏星辰道。 短短几月未见,庄伏楼已感受到了夏星辰的变化,之前那个傲气的女子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柔情百转的少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心目中那个最强的人,她要追随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那个人的心。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才情的身上,纵然那个人没有正眼瞧过她半分。 似乎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的只有庄伏楼自己。他心中感慨万千,叹世事的无常,叹命运的捉弄。当他随江才情和夏星辰进了屋去,才明白那份死气沉沉来源于何。一切,都源自屋中的那个人,濒临生死边缘的夜未央。 从灵渊阁归来后不久,夜未央就从糊涂堂转移到了这里,一来便于请丫鬟照看,二来便于江才情和农秋音借住镇上的药物调息。糊涂堂一众人物都在外寻找神医,冉农衣留守糊涂堂总部,如今白府之内,除了夏星辰和农秋音,仅有一个丫鬟做饭打扫,可谓是人丁凋零。 庄伏楼进屋时,夜未央正背对着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床边不远处的软榻之上,农秋音正在调息。昔日欢快的少女,如今眉头紧蹙,面无血色。见了庄伏楼,她甚至都没力气再打招呼,只是冲对方笑笑,继续闭目调息。 江才情走向床边,唤了一声夜未央,后者猛然睁眼醒了过来,转脸,强笑。庄伏楼却被那样的容颜深深震撼。 那还能称之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吗?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瘦如干柴,几乎能看到他脸上的每一根青筋。原本乌黑的披肩长发,如今暗黄干燥,几乎掉落了大半。昔日容光焕发,如今竟像僵尸一般,令人看了都不禁作呕。 庄伏楼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眼中有些不相信。他无法想象,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又是怎样支撑到今日的?难怪劳桑心一心要带走师妹,直到此时,他才稍微理解了劳桑心的心情。 “未央,对不起,我没能带回神医。”江才情低声道。 夜未央转脸看到了庄伏楼,在夏星辰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她先救孟传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们的感情要比我们深厚。不过,我相信,有剑神在这里,她一定会来的。” 夜未央就是夜未央,纵是已落到如此地步,头脑依然清醒。一见庄伏楼,他就明白了事件的大致经过。“所以,要委屈剑神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只要不出大门,白府任你穿行。” 江才情接口道:“他逃不掉的,我已经封了他全身穴道和真气,只要离开我超过百步,我就会有所察觉的。” 庄伏楼道:“你们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逃走的。”此时,他是真心相待,希望这个可怜的人能够得到救治。 夜未央干裂着嘴唇,开口道:“如此甚好……咳咳……”他抬眸看向江才情,“水……”仅是一声轻咳,一个动作,便吓得身旁人的心紧紧一悬。夏星辰慌忙转身,倒了碗水,递给夜未央。 夜未央伸手接过,仿佛碗有千金重,胳膊竟有些颤抖,碗中的水都洒了出来。江才情赶紧一把夺过,递到夜未央的嘴边,喂他喝了下去。眼看碗中的水就要喝完了,夜未央突然抬手一挥,将碗摔碎在地,同时表情变幻,捂着胸口哀嚎着。 这突发的变故让庄伏楼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软榻上的农秋音已一个箭步冲向了床边,和江才情一左一右,双双运功,抵制夜未央体内的剑气。这段时间以来,夜未央体内的剑气频频发作,两人轮流以内力克制,至今日,已消耗太多真气。凭一人之力,已难以克制,所以,二人只能联手。 夜未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两人克制剑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时尚未调息完毕,剑气便又扩散了。如劳桑心所说,若夜未央再得不到有效的救治,这二人就会耗尽真气,与他一同陪葬了。 片刻后,两人成功克制住剑气,一同收手。夜未央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向后一仰,昏倒在床上。农秋音却在此时猛吐一口鲜血,也倒了下去。江才情看了她一眼,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面前得一切也变得很模糊,相继晕倒在了夜未央身边。 这一幕,可吓坏了夏星辰,“哎!怎么都倒下了?”正自奇怪,庄伏楼已然来到床边,伸手抓向江才情。她一惊,大喝道:“庄伏楼,你干什么!不许你伤害他!” 庄伏楼未曾理会夏星辰,查看了一下床上的三人,道:“他功力深厚,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休息片刻就会醒来。但是,农儿快耗尽真气,我必须给她疗伤,不然,她会死的。”也不管夏星辰同不同意,扶起农秋音,为其疗伤。 夏星辰放下心来,看着庄伏楼为农秋音疗完伤后,又助江才情调息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庄伏楼,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他们不应该是敌对的吗? 庄伏楼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出门而去。事实上,亲眼见到了夜未央的情况,他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丝动摇,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对与错,也没有该死和不该死之人,哪怕是敌对的人,只要还有一丝存活的希望,都不能放弃救治。或许,这才是世上最大的善心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江湖人的道德 邪阴派。幽暗的密室里传来阵阵声响,伴随着一股股强烈的真气,所到之处,威力巨大。那是几颗闪闪发光的珠子,在内力的催动下,不停变换交织,四处横飞。珠子在室内几个翻转来回,最后在引线的拉动下,回到主人手中。 鄢商慈将三颗夜明珠收入怀中,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满意笑容。长达八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学得一身傲人的本领,并且将夜明珠融会贯通,练得纯火炉青。如今的她,虽远不及当年的邪帝,却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走出密室,迫不及待地去见商羽落。 商羽落见了出关的鄢商慈,甚是欣喜,道:“看来你已功成了。” “还要多谢商姐姐这几个月来的相助。”鄢商慈牵着商羽落的手,迫切地问道:“姐姐,传情怎么样了?这段时间,我闭关练武,未曾关注过外面的事,也不知道传情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商羽落沉吟片刻,道:“孟兄弟目前身在武林庄。” “武林庄?”鄢商慈微微一愣,“他还在那里?”心想:经历了那样的事,武林庄还容得下他吗? 商羽落轻笑一声,却什么也没说。鄢商慈放开了她的手,道:“那我回武林庄,我要去找传情。” 鄢商慈说走就走,当下就收拾包袱,和弑神告别之后,匆匆离开了邪阴派。 飞花很是不解,在鄢商慈离开后问商羽落:“姐姐,为什么不告诉她孟传情被弑神重伤的事?” 商羽落意味深长道:“弑神算得上是商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两人久别重逢,喜悦之情尚未退散。倘若这个时候,知道弑神伤了她最爱的人,定会让她陷入两难之中。极致的矛盾,会让她所有的修为功亏一篑的,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 飞花道:“可如今孟传情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她回去了也还是会知道的。” 商羽落轻声叹道:“倘若孟兄弟生死未卜,就算商慈回去了,也不会知道是谁伤了他。如若孟兄弟醒了,就算商慈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和弑神大吵一架,不了了之而已,不是吗?” 飞花钦佩不已,啧啧道:“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到。” 鄢商慈没日没夜地往回赶,花了几日的时间终于到达了莫邪镇,未曾停留片刻,直接去了武林庄。 庄里的人,对于鄢商慈的突然归来,都有些惊讶。最激动的,莫过于孟传闻,直接上前抱住了她,“商慈,你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鄢商慈微微一愣,虽说她与孟传闻已然结为夫妻,但从未有过过多的肢体交流,彼此都是中规中矩,相敬如宾。此时孟传闻的举动,倒令她有些惊讶,想来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于她,一时忘了礼数。她没有将此放在心上,慢慢推开孟传闻,道:“传闻,我没事。” 孟传闻在众人的注视下恢复了冷静,问道:“商慈,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鄢商慈道:“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出去散心了。”她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孟凡尘的脸上,“我听说传情他还在武林庄,是吗?” 众人没有回答,鄢商慈又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传情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孟传闻斟酌片刻后,道:“商慈,传情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带你去看他。” 房中,孟传情依旧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水连环坐在桌边,锤着药草。鄢商慈,孟传闻,桑幼忧,孟凡尘几人鱼贯而入,打断了她手中的动作,起身看着几人,静默不语。 鄢商慈看着床上的孟传情,不解,“他怎么呢?” 孟传闻如实相告:“几个月前,他被人重伤,偷偷送了回来,一直无法疗伤。幸得神医相救,已有好转。” “重伤?”鄢商慈慢慢走向床边,“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他?” 孟传闻道:“不知道是谁伤了他,只能等他醒来后才知道了。” 这时,孟凡尘看向水连环,问道:“他怎么样了?” 水连环淡淡道:“已有好转,你们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鄢商慈皱了皱眉头,忽然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冉必之和劳桑心坐在庄外,不知道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是看见了那两人,因为心系孟传情,她就没有在意,此时想想,倒令人有些怀疑。 他们两个,难道还在等我?水连环听到这里,心里一个咯噔。怎么办?雪莲已经用完了,不可能再救夜未央了,她要怎么跟他们说。此时,她心里觉得非常的乱,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孟凡尘听到鄢商慈的话,眼神一变,扫了众人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退了出去。 孟传闻沉思片刻,道:“他们两人,应该没这个本事,他们的堂主,可就说不定了。”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床上的孟传情轻哼道:“冷……好冷……”他背对着众人,蜷缩着身体,浑身发抖,却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一股寒气自他身上飘散出来,令众人都不禁退后了一步。 “他怎么呢?”鄢商慈脸上有些惊慌,急忙问道。 水连环看着不忍,依旧答道:“这是正常现象,雪莲正在浸入心脉,只要熬过了所有寒气的入侵,他就能康复了。” “可是,他的样子很难受……给他加床被子。”鄢商慈焦急地道。 水连环道:“不行,加被子会阻绝寒气的扩散,这样他会被冻死的。” “冷……我好冷……火……救我……” 孟传情痛苦的声音,冲击着鄢商慈的心灵。没有多想,她脱掉鞋子,翻身上床,在孟传情身边躺下,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双臂揽在孟传情的腰间,脑袋抵在孟传情的颈间,两只腿紧紧地夹着孟传情的小腿,将他整个人紧紧地揽在怀中。 鄢商慈这一亲密举动,让房中之人无不惊讶,孟传闻更是当场变色。他早知商慈不是那种看重世俗礼俗的人,但当着他的面如此轻浮,他还是有一丝丝无法忍受。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桑幼忧也有些吃惊,叫道:“商慈姐,你干什么?神医说……” 鄢商慈闭着眼睛道:“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痛苦,要冷,我陪他一起冷,至少可以吸收一些寒气,让他不再那么难受。” “可是……”桑幼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一直以为,自己为孟传情付出的是最多的,可是,每每鄢商慈的举动,都会打破她的信念,让她不战而败。这个女子,她永远也比不过,因为,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 水连环看着床上相拥的两人,心中百味陈杂,半晌,对桑幼忧和孟凡尘道:“她说的没错,这样做,的确可以帮小孟吸收一些寒气。我们走吧,她吃过无花果,可以抵御寒气,不用担心她。” 在鄢商慈的帮助下,孟传情果然好了很多,不再喊冷了。两人萎缩在床上,任谁也无法打扰。 武林庄外。 劳桑心和冉必之坐在不远处的茶摊,始终盯着武林庄的大门。之前,两人看到鄢商慈匆匆而过的身影,心中都有些疑惑。“她失踪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回来了?” 劳桑心道:“看样子也是知晓了孟传情重伤的事,匆匆赶回来的。”她顿了顿,又道:“已经过了四天了,神医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孟传情医好了没有。” 冉必之看着面前憔悴的人,安慰道:“想必孟传情的伤,也不是一两日能够治好的,我们再等上几日吧。守在这里,神医绝对逃不掉。” “我只是担心领主,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我们回去。” “你若担心,不妨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不。”劳桑心道:“回去看着,心更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受苦,她岂会坐的安稳,眼不见,更心安。 这时,冉必之瞧见孟凡尘出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心下戒备,道:“孟家老匹夫来了,只怕是来者不善。” 劳桑心也暗暗戒备,示意冉必之静观其变。 孟凡尘慢慢靠近两人,并不时的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一个闪身就冲进了茶摊。“就是两位伤了犬子吧?”手中运功,一掌劈向两人面前的桌子。 劳桑心和冉必之起身躲开,桌子应声而碎。 “孟庄主不要误会,令郎并非我们所伤。”劳桑心不愿节外生枝,解释道。 “那你们留在这里干什么?是等着看传情死没死吗?”孟凡尘心中冷笑。对他来说,不管这两个人有没有伤害过孟传情,只要他们一天是夜未央的属下,都是他所容不下的人,所谓伤害孟传情,不过是一个找他们麻烦的借口罢了。 “令郎的伤,之前已经同孟大小姐解释过了,与我们并无半点关系。我们来此,绝无恶意,孟庄主请不要多疑。”冉必之头遭说好话,显然也不愿与孟凡尘动手。 孟凡尘却顾不了那么多,眼神一变,直接动手,攻向相对弱势的劳桑心。他的速度极快,劳桑心来不及躲闪,只能拔剑相迎。冉必之见此,也拔出陌阳刀,和劳桑心一起抵抗孟凡尘。 孟凡尘伤势早已好转,如今功力充足,对付一刀一剑两位高手,可谓是绰绰有余。劳桑心和冉必之,一灵巧,一霸道,前后夹攻,配合的也相当默契度。纵是如此,依然抵不过空手对招的孟凡尘,只不过数十招,劳桑心就受了孟凡尘一掌,远远地退开。 劳桑心咬一咬牙,望向周围躲在街角的行人和四面房屋商铺,一丝丝善心发作,终究不忍心使用终极剑招。天地玄剑威力过大,只适合在空旷的地方使用,在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必定会伤及无辜,毁人家业。无奈,只能再次挥剑,迎向孟凡尘。 与劳桑心一样,在街道上,冉必之同样不敢使用霸王刀法。他们加入糊涂堂的时候,夜未央就曾教导过,虽然贵为杀手,但他们只能杀可杀该杀之人。不杀普通百姓,这是每个江湖人的最基本道德。 没有天地玄剑和霸王刀法,劳桑心和冉必之根本就不是孟凡尘的对手。孟凡尘的功力深厚,武功独异,刀剑虽然锋利,还未靠近,就被打退,让两人相当吃力。未防命丧于此,两人眼神交换,共同决议,暂时撤退。 “不要再打了!”这时,武林庄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水连环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看着对阵的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听了她的声音,三人停止了打斗。 “孟庄主,他二人是为我而来,请不要为难他们。”水连环替劳冉两人解围。 “哦?何出此言?”孟凡尘挑眉问道。 水连环想了想,道:“他们是我朋友。” “既然是神医的朋友,我自然敬重。不过……”孟凡尘语气一变,道:“这两人打伤传情,我报仇也是应该的吧?” 水连环道:“小孟不是他们打伤的。” 孟凡尘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打伤的?既然不是他们打伤的,那是谁打的?你可有亲眼所见,可有证实?” 水连环清澈的双眼盯着孟凡尘,心想:看样子,他今日是不会放过这两人了。“就算是他们打伤了小孟,孟庄主报仇这话也说得太早了。他们打伤了小孟,我替他们治好小孟,可谓是功错抵消。不然,我会平白无故去救小孟吗?这份人情,你又当怎么还?” 孟凡尘冷哼一声,“拿你救人的人情,去换这两个人的狗命吗?还真是不值!” 水连环抓住语病,讥讽道:“难道在你眼中,你儿子的命竟还不如这两人值?” 水连环伶牙俐齿,驳得孟凡尘哑口无言,他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拂袖一挥,“算你们好运!”转身进庄。 水连环看着劳桑心两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话可说,转身而去。劳桑心在身后叫住了她。“神医,什么时候随我回去?” 水连环想了想,道:“孟传情还没有醒过来,等他醒了,我自会随你们去糊涂堂。”她心中没有底,在没有找到救治夜未央的方法前,不能贸然随他们走。她必须尽快查查医书,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驱逐剑气,否则,夜未央就真的没救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喜得贵子 孟传情昏睡这几日,鄢商慈一直守在他床边,只要一喊冷,立刻躺下为其吸收寒气。虽然此举迎来了不少下人的闲言闲语,但当事人却全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桑引言一直在惜花别院照顾孟传心,两人坐在花圃外锥着针线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孟传心将缝制好的婴儿衣服摊在桌上,脸上洋溢着笑容。桑引言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欢喜:要不了多久,她就当外婆了呢。“我相信,传情也一定很喜欢这些衣服,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孟传心点头,“我相信,他会很快醒过来的。只是……”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皱眉道:“我擅自做主生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传情会不会喜欢。” 桑引言道:“这可是他的亲骨肉,怎么会不喜欢呢?” 孟传心满脸愁容,心道:但愿这个孩子,将来不会成为传情的负累。 鄢商慈的消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了两人的耳中。得知鄢商慈一直守着弟弟,孟传心表现的很自然,笑道:“我一直担心传情爬不过这个坎,有商慈陪在他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桑引言听后,却是变了脸色,借口回去拿东西,匆匆去了武林庄。来到孟传情的房间,果真瞧见鄢商慈搂着孟传情,两人萎缩在一起,睡得正熟。 “商慈,你在干什么?成何体统!”桑引言气急,一声暴喝,上前欲将两人分开。手刚碰到鄢商慈的肩膀,后者蓦然睁开眼睛,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待瞧清了她的面容后,才缓缓松手。 鄢商慈坐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桑引言,“夫人,怎么呢?” 桑引言脸色不善,冷声道:“你是传闻的妻子,怎么能和传情勾勾搭搭的,马上离开这里!” 鄢商慈不解,问道:“夫人,您之前不是同意了我和传情在一起吗?况且,我和传闻也只是有名无实,他已经答应我写休书了。” 桑引言驳道:“传闻一日未写休书,你就一日是他的妻子。就算他休了你,我也不会同意你和传情在一起的。” “为什么?”鄢商慈更加不解。之前,桑引言同意孟传情带着她一起离开武林庄,算是间接地成全了他们。可如今,为何又出尔反尔? 桑引言道:“传情如今有了传心,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们的孩儿快出世了,传情必须对他们母子二人负责。” “什么?”鄢商慈如遭雷击,“怎么会……” 桑引言咄咄逼人,厉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当初陷害传情,传心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局面?她一个未婚女子,饱受世人的嘲讽辱骂,好不容易熬到孩儿出世。在传情即将醒来的时候,你却突然跑回来抢走他。你有什么脸面再见传情?” “我……”鄢商慈垂下头,无言以对。 桑引言接着道:“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只能选择和传闻好好过日子。而传情,他醒来后,必然不会辜负传心的,如若他敢辜负传心,我定饶不了他。你若坚持和传情在一起,对传闻传心都是伤害,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我一双儿女了。”她指着门口,冷声道:“你给我出去!” 鄢商慈抬头看向她,“夫人……我们等传情醒了再说好不好?” “你出去!传情有人照顾,不需要你在这里!”桑引言一边说着一边将鄢商慈往门口推,“出去!” 鄢商慈见桑引言正在气头上,也不好挣扎,只得出门。前脚刚踏出,后面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难过之极。她究竟该怎么做?是离开还是将就自己,和传闻过完后半生?传情呢,他又该怎么选择?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姐姐了吧!也许自己真不该再留在武林庄了。 鄢商慈心里想着,又有些不甘。她从不轻易认命,在事情还未定局的时候,她不想放弃认输。就算是离开,她也要等孟传情醒来,是走是留,她都要亲口听孟传情说。 想通了这些后,鄢商慈就没那么难过了。虽然桑引言派来了家丁守在门口,但以她现在的本事,想要进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减少了去看孟传情的次数,一旦桑引言离开武林庄,她又混进去和孟传情躺在一起。如此又过了几日。 这日,水连环为孟传情复诊,刚检查完,桑引言匆匆地跑了进来。“小神医,快跟我去看看。” 水连环问:“夫人,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桑引言道:“传心要生了,产婆说她难产,不好生。你是大夫,过去帮忙看看。” “啊?”水连环不知所措,“可是我没接过生……” “小神医,帮帮忙,过去看看!”桑引言急急忙忙地将她拉走了。 两人走后,鄢商慈又来到孟传情房间,照旧在他身边躺下。望着孟传情熟睡的容颜,喃喃道:“传情,你的孩儿要生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她抚摸着孟传情的脸颊,幻想着:“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小小的传情,会长什么样子呢?你不想看看吗?快点醒过来吧。” 鄢商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孟传情体内的寒气散尽,人终于醒了过来。转过身去,瞧见了那熟悉的容颜,心中只觉得无比欣慰。虽然浑身无力,他还是伸出一手去触摸鄢商慈的脸颊,刚碰到肌肤,就被鄢商慈抓住了手腕。 孟传情心底一个咯噔:怎么回事?竟然连这种反应都躲不过,是商慈变得灵敏了,还是我变得迟钝了?怎么感觉提不上来气? 正想着,鄢商慈忽然睁开了眼睛,见孟传情盯着她,微微一愣,不经意地松开了手,惊喜道:“传情,你醒了。”顺势抱住了他。 孟传情任由鄢商慈抱着,问道:“我睡了很长时间吗?” 鄢商慈道:“听传闻说,你睡了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孟传情凝神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去邪阴派找你,与邪帝的师父起了争执,被他打伤,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原来竟已过了这么久吗?是谁救了我?” 鄢商慈猛然松开孟传情,诧异道:“你说什么?是……弑神伤了你?”为什么会是师公?师公明知道传情是我所爱之人,为什么还要打伤他? “商慈,你怎么呢?脸色有些不对。”孟传情问道。 鄢商慈回过神来,道:“我没事,原来你去邪阴派找过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商姐姐都没有告诉我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受伤了,她怕你担心吧。”孟传情猜测。 鄢商慈点点头,道:“可能是吧,万幸你已经醒过来了,是谁伤了你已经不重要了。” 孟传情道:“你说的没错,谁伤了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救了我?是小神医吗?” “你怎么知道?” 孟传情指向桌子,“神医的小布包,从不离身,为何遗在这里?” 鄢商慈想了想,未将孟传心的事告诉他,“神医因为救治你,所以在这里长住,包一直放在这里,没什么奇怪的。” 孟传情心中有太多疑惑,还想问个明白,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地叫了起来。他看向鄢商慈,笑道:“我饿了。”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鄢商慈离开房间后,孟传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抬起一掌,慢慢运功,却依旧无法提气,仿佛体内所有的真气都消失了一般。 所以,是武功废了吗?不然又怎么会好呢?他闭上眼睛,无法想象,自己今后将是废人一个。必须得接受这样的命运吧? 鄢商慈很快煮好了一碗粥,亲自给孟传情端过来。孟传情接过粥,手微微发抖,如今,他身体虚弱的连碗都拿不稳了,更别说做其他事了。他不想鄢商慈知道自己武功尽失,便将碗放在桌上,直接趴在桌子用勺子舀着喝。 “传情,你才刚醒来,身体还好吧?要不要我喂你喝?”鄢商慈有些担心。 孟传情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鄢商慈瞧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问道:“味道怎么样?” “真好喝,你煮的吗?” 鄢商慈道:“嗯,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三次煮粥,你是第三个喝我煮的粥的男人,也终将会是最后一个。连传闻都没喝过呢。” 孟传情停下喝粥的动作,看着鄢商慈,双目对视,各含深情。这间接的表白,他却不知如何回应,低声道:“这若不是你亲自煮的粥,我也不会喝呢。”自从那件事后,他对粥就有了些反感。 鄢商慈似是也想到了那件事,怕孟传情伤感,她急忙岔开话题,道:“传情,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取取暖,这样也好的快些。” “好。”孟传情点头,目视鄢商慈离开后,接着喝粥。 粥快见底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跑了进来,孟传情抬头一看,竟是水连环。她瞧见了孟传情,微微一愣,“小孟,你醒了?” 孟传情冲水连环笑笑,瞧见她匆匆忙忙地扯过布包就要走,便叫住了她,“小神医,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啊?” 水连环边将布包往身上挂,边道:“你姐姐刚生了个儿子,身体太虚,要用金针……”听到身后传来勺子掉落在碗里的声音,她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扭头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水连环,就连鄢商慈进来都没有察觉。 “所以姐姐当初并没有听我劝打掉孩子吗?”孟传情盯着面前的两个女子,眼神有些疑惑,“我竟然睡了那么久,久到孩子都生了吗?”他以为鄢商慈说的几个月,只是短短的两三个月,却没想到比这更久,久到不知不觉他都做了爹。 “传情……”鄢商慈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传情沉默了半晌,问水连环:“姐姐她还平安吗?” 水连环道:“母子平安,你姐姐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我帮她调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平安就好。”孟传情低语一声,接着舀碗里的粥。 “你好好休息,我去那边。”水连环挎着布包离开了。 半晌后。 “传情。” “嗯?” “还洗澡吗?” “洗。” 孟传情清醒的消息,很快在庄里传开了。除了孟凡尘和孟传心,每个人都过来嘘寒问暖了一遍。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众人都没有过多的打扰,给足了他休息的时间。几日来,他几乎一直待在房中,连心心挂念的孟传心,都没有时间去看望。 三日后,孟传情能正常的走动了。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一个人出了武林庄大门,去了惜花别院。一出门,劳桑心和冉必之就发现了他。 “孟传情!他醒了?神医已经治好了他?”劳桑心惊讶无比。 冉必之叹道:“神医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不过……既然她已经治好了孟传情,为何还不来见我们?难道她想反悔?” 劳桑心道:“不!她不可能反悔,别忘了,庄伏楼还在我们手上。” 冉必之道:“那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们去求她?” 劳桑心道:“他们那天请了一个产婆过去,应该是孟传心生了,神医可能留下来照顾孟传心了。等一下她从别院出来,我们就去找她,领主那里,不能再拖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孟玄之 惜花别院。 孟传心喜得贵子,幸母子平安,经过三日的修养,也可下床走动了。孟传情过来的时候,她正摇着摇篮中的婴儿,逗着他兀自说着话。 桑引言坐在一边整理着尿布,见了孟传情,放下手中的活,道:“你们好好说说话吧,我去看补品炖好了没有。”遂起身离开。 孟传情在摇篮边坐下,望着婴儿,一时无语,默默发呆。 孟传心转脸看向他,一脸愧疚,道:“传情,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狠不下心来,毕竟他是一条生命。如果你觉得他是负累的话,可以完全不用管他,我会帮你带大他的。” 孟传情安慰道:“姐姐,你没有对不起我。孩子既然生了,我们就一起抚养吧,毕竟我也有责任,而且……”他抱起孩子,看着他粉嫩的脸蛋,脸上不禁洋溢起笑容,“你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小孩子啊。” 孟传心听到这里,噗嗤一笑,道:“是呀,以前在洛阳的时候,邻居家夫人生了个孩子,你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没事就偷偷去人家家里戳孩子的脸蛋。后来,人家跟父亲告了一状,你才有所收敛。” 孟传情也想起了那件事,不禁苦笑道:“是呀,连手指头都快剁了,能不收敛吗?”说着,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孩子“哇”的一声,突然哭了,孟传情吓了一跳,赶忙将手背到背后,看向孟传心,惊慌道:“我没有用力啊……” 孟传心笑着接过孩子,道:“我知道你没有用力,母亲说,孩子哭,要么就是尿了,要么就是饿了。”她拆开襁褓看了看,道:“他应该是饿了,我去喂奶。”抱着孩子,进里屋去了。 孟传情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姐姐有了这么亲密的关系,如今有这个孩子做桥梁,他与姐姐是再也分不开了。今后,哪怕是他心中再放不下商慈,也不得不放下。自醒来后,他一直和商慈避谈私事,两个人面对面,也都是各自强颜欢笑。也许,是该找个机会,和姐姐,商慈,大哥,四个人一起好好谈谈了。 孟传情正想着,水连环端着一碗补品进来了。“小孟,这是鸡汤,加了些中药材,一会儿让你姐姐喝了。” “好。”孟传情抬头看向水连环,见她精神不是很好,问道:“小神医,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有什么心事?” “我……”水连环顿了顿,摇头道:“我没事。”这两日,她一直在想救治夜未央的办法,却始终没有头绪,因此,她都不敢出惜花别院的大门。生怕被劳桑心和冉必之两人堵了。如果现在告诉他们,雪莲被小孟一个人用完了,夜未央没救了,这两人,尤其是劳桑心,一定会崩溃绝望的吧? “倒是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水连环关心道。 孟传情道:“只是时常感觉有些冷,其他的倒还好。” “还有些冷吗?那应该是雪莲的寒气,还有一些残存在你体内。等全部溶解……”水连环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或许,她找到救治夜未央的方法了。 孟传情突然道:“小神医,我听大哥说了,雪莲化掉了我一身真气,废了我的武功。今后,再也无法恢复了吗?” “是的。”水连环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为你保命。” “也就是说,我体内的那股奇异的真气也化解掉了吧?今后,我想活多久,就活多久?”孟传情语气悲凉,道:“这样也好,从此做个普通人。” “小孟……”水连环想开口说什么,想了想,却又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离开。 孟传情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纳闷,小神医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到底怎么呢?这时,孟传心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孟传情看了她一眼,道:“姐姐,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传情,你的武功,真的全废了?”孟传心问道。 孟传情抬手运功,再次以失败而告终,心中有些失落,道:“真是一丁点都不留呢,今后,我恐怕无法再保护任何人了。” 孟传心瞧见弟弟有些难过,便岔开话题道:“传情,既然你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妨给他取个名字吧。” “名字?”孟传情想了想,道:“我从未想过,世间的事会如此令人难以预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玄妙无比。玄者,深妙也,冥也,天也。不如,就叫玄之吧,孟玄之。” 水连环一离开惜花别院,就被劳桑心和冉必之拦住了。 “小神医,孟传情已经醒过来了,可以跟我们走了吧?”劳桑心手握剑柄,问道。 水连环斟酌片刻,开口道:“实不相瞒,天山雪莲已经用完了,救治夜未央需要另寻他法。” 劳桑心眼神一变,“你说什么?你全部给孟传情用了,那领主要怎么办?” “你先别急。”水连环道:“原本我也以为用光了雪莲,夜未央也就没救了。可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夜未央一命。” “有办法最好不过了,那就请神医尽快随我们去糊涂堂吧。”冉必之道。 水连环摇摇头,道:“不,你们先听我说完。虽然有办法,但是,能不能救夜未央,决定权不在我。而是在,孟传情。” 劳桑心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水连环道:“雪莲已尽数化进孟传情体内,并未完全溶解,他的血液里,还含有雪莲的成分,只要在三天之内,取他的血去救夜未央即可。但是……少量的血是没有功效的,至少需要一碗。孟传情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根本无法提供这么多血。”她顿了顿又道:“我会去跟他说个明白,若是他愿意献血,那倒好了;倘若他不愿,我也没有办法了。” 劳桑心听后,脸色变得更差劲了,“你在玩弄我们是吧?莫不是忘了,庄伏楼还在我们手上。” 水连环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如今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救夜未央了。你们先等着,我去跟孟传情商量一下,尽量让他献些血。”说完,她转身进武林庄了。 水连环前脚刚走,孟传情后脚就从惜花别院出来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武林庄走去。劳桑心瞧见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孟传情面不改色。 劳桑心道:“我要你的血救领主。”也不管孟传情答不答应,抓起他的右手,就准备割破。 “等等!”冉必之忽然叫道:“没有器皿装。” 劳桑心道:“赶快去找。” 冉必之“嗖”的一声离开了。 孟传情无法反抗,任由劳桑心架着,抽空问道:“夜未央怎么呢?为什么要我的血才能救?” 劳桑心恨声道:“因为你将本该属于领主的雪莲用完了,神医说,只有你的血可以救他。” 孟传情道:“如今我的身体这般虚弱,你要我的血,不是要我的命吗?是不是该询问一下我这主人的意见?” 劳桑心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血我是要定了!”话刚落音,冉必之就返回来了,手中拿着从地摊上买的小花瓶。 劳桑心翻过孟传情的右手手掌,却瞧见了手上的大红掌印,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冉必之凑过一看,肯定道:“灭绝神掌,当初就是用这个杀了南华。” 劳桑心想了想,对冉必之道:“那只手。” 冉必之抓起孟传情的左手,听他问道:“你们要多少?”便不经意地回道:“装满就行了。” 孟传情眼皮一紧,那不是要抽干他的血吗?见两人注意力都在左手,冉必之正欲挥刀割破掌心,他灵机一动,右手朝劳桑心一推,口中道:“灭绝神掌!” 劳桑心一惊,猛然放开孟传情,闪向一边。冉必之也是一愣,手中不禁放慢了动作。就此之际,孟传情抽出左手,转身就往回跑。 劳桑心见并没有掌印打出,怒道:“敢骗我们!”追了过去。 正巧此时,鄢商慈和水连环出了庄,孟传情和两人撞了个满怀。 鄢商慈将孟传情护在身后,看着面前的两人,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水连环也护着孟传情,道:“你们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想要他的血,必须经过他的同意,若是强取的话,就算得到了,我也不会拿它去救夜未央的。” 劳桑心也自知理亏,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与小孟毕竟相识一场若是有法子,也不会强人所难。”她看向孟传情,眼神陈恳,“还望你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给我们一些血。” 孟传情经过刚才激烈的挣扎,气息有些乱,被鄢商慈搀扶着才稳稳地站着。听了劳桑心的话,问道:“夜未央他什么毛病?” 劳桑心如实相告,道:“领主之前遭叛徒刺伤,命悬一线,如今就等着雪莲救命。可惜……所以,迫不得已,我才求你的血一用。如果没有这救命良药,领主将命不久矣……” 鄢商慈忽然打断劳桑心,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传情才刚刚醒来,身体虚弱至极,你们要他的血,就等于是要他的命。我不能同意,如果你们一定要,至少,也要等到他身体好些了。” “小孟……你也不愿意救领主吗?”劳桑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孟传情。 “我……”孟传情如鲠在喉,张了张口,刚想说话,鄢商慈却将他往庄里拉。“传情,我们进去吧,先养好身体再说。” 鄢商慈态度坚决,孟传情也不好违她的意,只能随她一起转身。这时,身后的劳桑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小孟,我求你了,求你救救他,我不能看着他死。” 孟传情转过身看着她,脸上充满了震惊。这个女子,一向孤傲,眼高于顶,竟然肯为了夜未央向他下跪。她对夜未央的忠诚,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不仅仅是孟传情,连鄢商慈和水连环,甚至是劳桑心身边的冉必之,无一不面露惊色。 “你这是何苦呢?起来吧。”面对这世上最沉重卑微的请求,孟传情岂能无动于衷。 “若是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 孟传情刚想开口,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不答应!”孟传心抱着孩子,和桑引言一起,缓缓走了过来。 “姐姐?”孟传情诧异。 孟传心看着劳桑心,道:“如同我之前去求江才情就我弟弟一样,如今传情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去救夜未央?我坚决反对。” 桑引言也在一旁道:“我也不会同意的,传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孩子怎么办?” 冉必之冷笑一声,看向孟传心,道:“孟大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受困堂主之手,是领主冒死放了你。你欠他的这份人情,可是答应过要还的,如今,可不正是你们还的时候。” 孟传心微微一愣,一时语塞。 这时,桑引言厉声道:“那是传心欠的,又不是传情欠的,凭什么要传情的血?说不救,就不救,你们还是滚回去吧!” “小孟!”劳桑心眼见孟传情就要随桑引言走了,不死心地唤了一声。 “传情,进去,别理她。她想跪到什么时候就跪到什么时候。街上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有脸跪,就让她跪!”桑引言毫不领情。 孟传情望了劳桑心一眼,歉声道:“对不起。”转身随众人一起进屋去了。 劳桑心依旧跪着,身体微微颤抖。冉必之瞧着鼻子忽然有些酸,劝道:“起来吧,都走了。” “不。”劳桑心道:“我一定要拿到孟传情的血。” 冉必之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就做一回恶人,今晚潜进武林庄,挟持孟传情,将他带去糊涂堂。我相信,他见了领主的样子,一定会心软的。” 劳桑心眉头低了下去,半晌后,道:“那就跪到天黑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相同的命运 孟传情随众人进屋,几女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他爱惜身体,吵得他甚是头疼。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让众人离开,“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孟传心有些不放心他,眼中带着疑惑,“传情……”还未开口,就被孟传情打断,他脸上带着笑容,轻笑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珍惜性命的。” 孟传心盯着他,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她心中非常了解这个弟弟,一向心善的他,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更别说是夜未央这个惺惺相惜的挚友了。然而,孟传情一直表现的很自然,淡淡道:“若是以前,我可能会……可如今,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我也会珍惜生命的。” 见孟传心还有些怀疑,他又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带孩子回去吧,我晚些再去看你。” 孟传心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点头,抱着孩子离开了。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离开,唯鄢商慈有些依依不舍,回头看了孟传情好几眼,这才出门。她始终放心不下,待众人都走后,一个人躲在门外,看着里面的动静。见孟传情果真脱了外衣,上床睡下,这才离开。 鄢商慈刚走没多久,孟传情就从床上坐起。自柜子里翻腾出一把小刀和一个小瓶子,在桌边坐下,一咬牙,割破手掌心,顿时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孟传情忍着痛,将血滴进瓶子。一滴,两滴……他未曾数过一共滴了多少滴血,只是觉得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过得很慢。心如绞痛,他却无怨无悔,任由那鲜红的液体缓缓流失。 正如孟传心所想,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且不说夜未央的身份和野心,光是那一份无人可及的智慧和朦胧友情,也值得他一救。或许,夜未央真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了解他的人之一。他相信,倘若今日面对这个的是夜未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救自己。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后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瓶子越来越满,孟传情的意识却慢慢模糊。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在了桌子上。 孟传心将孩子抱回惜花别院,交给丫鬟照看后,又匆匆返回了武林庄。见所有人都在大厅,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没人看着传情吗?” “怎么呢?”桑引言不解,道:“传情说他要休息一下,我们也不好打扰。” 孟传心心中忐忑不安,摇头道:“我只是不放心他。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对方是夜未央,传情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夜未央又怎么呢?”桑引言心中还有些怒气,“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传情救!” “夜未央……”鄢商慈听后,脸色微变,喃喃道:“我相信,他对传情来说,是特别的……他该不会……”想到这里,匆忙冲向了孟传情的房间。众人也纷纷变色,随之奔了过去。 鄢商慈赶到孟传情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孟传情昏倒后的景象。他趴在桌子上,手掌依然流着血,桌子染的鲜红一片。 “传情!”鄢商慈一声惊呼,上前查看孟传情。身后众人也都赶到,瞧见这一幕,心中无比震惊。 “他……果然还是这么做了。”孟传心将瓶盖盖上,塞进袖中。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还是找个机会将血给冉必之他们吧。 鄢商慈赶紧找来纱布为孟传情包扎伤口,瞧着他苍白的面容,镇定道:“传情失血过多,要找小神医过来看。她人呢?” 桑幼忧道:“刚才大表哥带她去父亲书房了,说是要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救治夜未央的方法的相关书籍。” 孟传心有些意外,“父亲的书房?他不在吗?”否则怎会让外人进去? 桑幼忧道:“表姐你不知道,姑父已经闭关好几天了。” “原来是这样。”孟传心了然,道:“你们看着传情,我去找神医。” 水连环赶过来后,对孟传情进行了紧急抢救,从鄢商慈和孟传闻身上抽了些血,喂孟传情服下,这才保住了他的命。让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孟传心见此,也松了一口气,想着孩子要喂奶了,就准备返回惜花别院。这时,一道暗器忽然从庄外射了进来,插在大堂正中的墙上。孟传闻拔下暗器,打开上面的纸条,念出声来,“想救孩子就拿孟传情的血来换。” “孩子?”孟传心脸色微变,“他们抓了我的孩子?” 桑幼忧不禁暗骂道:“这两人真卑鄙,竟然用孩子威胁我们!” 水连环一直很冷静,道:“他们既然要用孩子换血,必不会伤害孩子。反正血已经有了,给他们就是。” 几人一同出庄,瞧见冉必之和劳桑心站在不远处。冉必之怀中抱着孩子,竟和他逗乐,惹得孩子呵呵大笑。见几人来到,冉必之立马恢复正常,面容冷峻地看着他们。 孟传心扬声道:“冉必之,用婴儿的性命威胁我们,实为江湖人所不齿。不过,你们冷血无情,传情却是有情有义,对夜未央,也是莫大的恩德了。” 劳桑心道:“你们尽管骂,只要能救领主,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总之一句话,用孟传情的血来换这个孩子!”之前,这两人瞧见孟传心将孩子抱回了惜花别院,便心生抱走孩子的念头。虽然抱来了孩子,这二人却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倒未伤他半分。 孟传心掏出瓶子,道:“事实上,早在你们抱走孩子之前,传情就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献了一瓶血。就算你们不抱走孩子,这血我也打算给你们,当是还夜未央的那份恩情。”说完,将瓶子抛给劳桑心。 劳桑心抬手接下,和冉必之对望一眼,心中诧异。想来这两人也没有料到,孟传情竟然会自己献血。 “对不住了。”冉必之将孩子还给孟传心。 劳桑心看向水连环,问道:“这血是要直接喂领主服下吗?” 水连环摇头道:“不,血只是药引。我要看了他的情况才能确定。” 劳桑心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神医要跟我们走一趟吗?” 水连环道:“孟传情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却并没有稳定下来。我要等他好些了才能随你们回去。”见两人面露难色,又道:“血你们已经拿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难道,你们真要孟传情牺牲性命去救你们领主。若是两个人都能活着,岂不更好?” “好,我相信神医。”劳桑心道。 水连环细心医治孟传情,一直待他醒来后,才随冉必之和劳桑心离去。临走时,开了许多药物,并嘱咐众人,多炖些补血的东西给孟传情喝。三人快马加鞭往糊涂堂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骊山镇子,白府。 江才情和农秋音轮番为夜未央驱逐剑气,疲惫不堪,后者更是累的直接倒下了。江才情毕竟功力要深厚一些,加上易筋经和藏边密宗功法的相助,功力恢复的很迅速。在恢复功力期间,幸得庄伏楼相助,才让夜未央多撑了几日。 这日,江才情耗费了一些真气,趁着夜未央熟睡的空隙,赶紧运功调息。正自入神,夜未央突然又哀嚎了起来,剑气发作。江才情运功被打断,气血不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见夜未央疼的厉害,他只能带伤,勉强走过去,欲为其克制剑气。 这时,庄伏楼走了进来,道:“我来吧。”掌上运功,抵住夜未央的胸口。 这几日,庄伏楼在白府自由穿行,无人管束,倒也清闲。江才情的辛苦和夜未央的苦痛,他全看在眼里,心底不免对这两人有些同情。见这两人几乎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便忍不住出手相救。他虽然功力不够深厚,但这点微薄之力,却如雪中送炭,及时的恰到好处。硬是让这几人多撑了几日。 庄伏楼正为夜未央克制着剑气,夏星辰突然冲了进来,欢喜道:“太好了,他们回来了!”话刚落音,水连环三人踏门而入。 瞧见庄伏楼为夜未央疗着伤,水连环心中有些诧异,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过去。庄伏楼放开夜未央,道:“师妹,你来了。” 水连环点点头,道:“委屈师兄了。” 庄伏楼问道:“那,他怎么样了?” 水连环道:“放心吧,他不会死的。” 庄伏楼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脖子一凉。江才情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掐着他的脖子,对水连环道:“救他!” 水连环眼睛一瞪:这人怎么还是这毛病,求人办事总喜欢威胁。但见江才情精神颓废,一脸的疲惫相,她只有作罢,转身去看床上的夜未央。与庄伏楼见到夜未央时相同,水连环同样被夜未央的样貌精神吓到了,盯着他看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让心情平复下来。 她仔细地检查夜未央,片刻后,对众人道:“与孟传情的情况差不多,体内都有真气克制,想要解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化掉他体内所有的真气。如此一来,夫人留在他体内的真气和残阳剑气,都会一同消失。但是……”她语气一转,看向江才情,“这也意味着,今后他将是废人一个,从此不能再习武了。” 众人都有些惊讶,一时间房间倒安静了下来。半晌后,江才情道:“只要能救他的性命,怎样都好。反正他的武功,也早已被废了。” “也就是说,孟传情的武功,也被废了?”夜未央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到了水连环,问道。 水连环点点头,无奈道:“这是唯一的方法。” 劳桑心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没有武功了吗?难怪之前挟持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 夜未央闻言,凄然一笑,道:“老天还真会开玩笑,给了我们相同的命运。” 水连环道:“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这就为你救治。” 夜未央的伤势和孟传情差不多,救治方法也无差别,水连环将孟传情的血液融入夜未央全身的穴道。与直接用雪莲救治不同,血液融入穴道中,没有丝毫的痛苦和寒冷,只两天就化掉了夜未央体内的真气。 被化掉真气的夜未央,如今不用再遭受剑气扩散的罪,只需静养,便可完全康复。水连环吩咐劳桑心几人,什么鸡鸭鱼肉,有营养的东西,通通买回来,不仅夜未央需要大补,劳累过度的农秋音和江才情也需要补充营养。 水连环待夜未央的情况稳定下来后,这才有时间与庄伏楼好好说说话。“师兄,我们再住上几日就离开,你打算怎么办?到时要跟我一同回芳草阁吗?” 庄伏楼想了想,道:“我想去武林庄看看孟兄弟。或许,霍春秋说的没错,我该用一颗宽容的心,去对待所有人。孟兄弟他没有什么错,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看开了,是时候跟他解开误会了。” 水连环笑道:“师兄,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过几日,待夜未央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想的美好,却不料,世事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第二场死劫 孟传情在家修养半月有余,鄢商慈始终陪伴在其左右,这让桑引言的心中更加不痛快。这日,她再次找鄢商慈谈话,希望她离开孟传情,跟孟传闻好好过日子。 两人在房中的对话,不幸被孟传情听到了。想着之前四人种种的感情纠葛,无一不满怀伤痛,心想:也许是该找个机会理清了,这样一直拖着,对四个人都是伤害。 于是,吃完午饭后,孟传情将鄢商慈,孟传闻,还有孟传心几人一同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各自敞开心扉谈了谈自己的想法。几人谈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就从房中出来了。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是满脸愁容,出来的时候,似乎愁意更浓了。 桑引言迫切地想知道结果,拉住孟传情,问道:“怎么样?” 孟传情道:“母亲,一会儿帮我把东西搬去惜花别院。至于商慈,她和大哥之间,由他们自己决定。” 孟传心听到这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跺脚道:“传情,你真是要气死我,怎么说都不听呢!”气呼呼的离开了。 孟传情看了鄢商慈一眼,不再留恋,随孟传心一起走了。 “传情!”鄢商慈叫住孟传情,企图挽回他的心,“你真的这样决定了,真的要放弃我吗?” 孟传情停下脚步,叹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天知道他做这个决定时,有多心痛。 四人中,孟传闻一直没有表态,鄢商慈表示尊重孟传情的选择,孟传心是受害人,没有表态的立场。所有的决定权,都落在了孟传情一个人的身上。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对孟传心母子负起责任,并放弃挚爱鄢商慈。虽然孟传心一再表示不用孟传情负责,但这改变不了孟传情的决定。 至于鄢商慈和孟传闻之间,因为并无夫妻之实,孟传闻表示,若是鄢商慈选择离开他,他便写一封休书,还她自由。所以,到最后,面临选择的还是鄢商慈。是去是留,全凭她自己的心。 鄢商慈见已无力挽回,只能黯然神伤。她和孟传情两人一起经历了无数磨难,几次分分合合都没能将他们打垮,如今,却还是面临分手的结局。鄢商慈心中很是不甘,说好了尊重孟传情的选择,可在他选择了孟传心之后,心中还是无法放开。她舍不掉这段情。 孟传情搬去惜花别院,和孟传心住在了一起。孟传心虽然百般不愿弟弟过来,却还是抵不过他的死皮赖脸,硬是在外面搭了一张床。孟传情每日除了浇花看书,就是逗逗孩子,闲时也会帮孟传心做一下饭。两人在别院里过得倒也清净。 这日,孟传心正哄着孩子睡觉,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伸手就去抢孩子。孟传心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身手却依然矫捷,掏出袖剑就朝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似是对孟传心的招式极为熟悉,侧身一闪,躲过攻击,待孟传心第二剑刺来时,先一步竖起双指,点向对方的手腕。孟传心手臂一麻,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只此之际,黑衣人已将孩子抱到手。纵身一翻,越出门外,身影快如闪电,朝街上奔去。 孟传心大叫一声:“还我孩子!”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孟传情在房中看书,听到了孟传心的声音,匆忙跑了出来,待追至门口,只看见了孟传心的背影,他顾不得许多,把腿就追了过去。 刚到武林庄外,迎面就撞上了鄢商慈。“传情,怎么呢?” 孟传情道:“有人抱走了孩子,姐姐已经追过去了。我去追!”拔腿接着跑。鄢商慈不放心,便跟在他身后。 孟传心追黑衣人出了镇子,一直到郊外,在一片空草地上,凭借地势和灵巧的身手,成功地拦住了黑衣人。“你是什么人?为何抢我的孩子?” 黑衣人也不说话,转身就想往回走,孟传心一爪抓了过去,怒喝道:“还我孩子!”绕指柔如风扶柳,直探黑衣人的胸前。 黑衣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抵挡孟传心的攻击,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几十招后,似是被孟传心纠缠的烦了,黑衣人猛然朝打出一掌,企图震退孟传心。 孟传心腹间受掌,退后几步,一脸震惊地看着黑衣人,“父亲?”这掌法她再熟悉不过了,父亲不知道教过她多少次了,她却一直执着于练剑而不肯学。所以,只此一招,她就认出了对方。 “父亲,您为什么要抢走玄之?他可是您的亲外孙!”孟传心大为不解。 孟凡尘见女儿识破自己,便不再隐瞒,冷哼一声,开口道:“这是个孽种,不能留。” 孟传心脸色微变,忽又露出笑脸,看向孟凡尘身后,道:“传情,你怎么来了?” 孟凡尘猛然回头,发现身后根本就没有人,才觉上当。然而为时已晚,孟传心趁此之机扑上前去,抢回了孩子。 “把他给我!”孟凡尘逼近孟传心,眼神渐渐变得狠厉,“既然是我的外孙,我是不会亏待他的。” “不。”孟传心忽然明白了孟凡尘的意图,摇头道:“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你会像折磨传情一样折磨他的。你想用他来威胁传情,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孟凡尘眼神忽变,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违逆我!把他交给我,不然可别怪为父的心狠。” “我不!”孟传心紧紧抱着孩子,步步后退,躲避着孟凡尘。但见孟凡尘眼神清冷,无一丝感情,不禁有些心寒。想了想,她扭头看向身后,只差十几步,就是悬崖了。她咬了咬牙,决绝道:“我不会给你折磨传情的筹码,也别想用我们任何一个人去威胁传情。”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传情了,你的棋盘,注定无子。”孟传心说完,抱着孩子跑向悬崖边。 “姐姐,不可以!”孟传情和鄢商慈在此时赶到,瞧见孟传心就要往下跳,大声喊道。 孟传心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传情,姐姐不想成为你们之间的牵绊,你和商慈要好好的过。永别了。”闭上眼睛,纵身跃了下去。 “不!”孟传情大叫一声,奔向悬崖边,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向下坠去,越来越远…… 孟传情没有多想,也纵身跃了下去。 “传情!”鄢商慈也没有来得及抓住孟传情,眼睁睁地看着他,像飞鸟一样,渐渐下沉…… 孟凡尘瞧着这突然的变故,僵立在当场。他以为,孟传情亲眼看着孩子坠崖,一定会撕心裂肺,却没想到他会随着一起跳了下去。毫无预警,说跳就跳,饶是他身边的鄢商慈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是他身后几米之遥的孟凡尘。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那他计划那么多算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孟凡尘望着悬崖,尚自懊恼,却听身后有人道:“三条人命,你要怎么还?” 来的人,是孟传闻。他不放心鄢商慈,一直远远地跟着,恰巧看见了这场悲剧。因为来的晚了,所以他无力阻止,只能将怒气撒在孟凡尘身上。他没认出是孟凡尘,为了报仇,用尽了绝学,逼得孟凡尘在意外之余,不得不认真还击。 这边两人激烈地斗着,悬崖边,鄢商慈心有不甘,喃喃:“传情,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背对着空地,袖中的手暗暗运功,将一根七夜明珠的引线射向了崖下。 孟传情一路下坠,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孟传心,眼看就要追上,蓦然腰间一紧,一根无形的引线缠住了他。被引线束缚,他动弹不得,只能定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孟传心温柔慈悲的脸越来越远。 “姐姐!”他挣扎了一下,腰间的引线反而缠的更紧了。想到孟传心和孩子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不由得焦急万分。“是谁缠住了我,放开我!我要救姐姐。” 我要救姐姐!此时,孟传情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越想越不能,便越是生气。气急攻心,一阵气血翻涌,无形的杀气忽然涌上心头。明亮的眼珠变为蓝色,一股杀气自身上散发,他抬手,一掌挥向半空。强烈的杀气硬是劈断了引线,只听得崩的一声,断裂的引线弹回崖上,人又接着缓缓往下坠…… “传情……”鄢商慈望着手中断裂的引线,轰然瘫坐在地。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生命再也没有了意义。 孟凡尘和孟传闻斗了十几招后,借机脱身了。直到最后,孟传闻也没有认出他。 “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随你一起去了吧。” 孟传闻听到鄢商慈喃喃自语的声音,赶忙奔向了崖边,在最后一刻拉住了她。“商慈,不要做傻事。” “你放开我!我要去陪传情。”鄢商慈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想要往下跳。 孟传闻紧紧地抱着鄢商慈的腰,劝道:“商慈,你冷静点,就算你跳下去,也晚了传情许多,过奈何桥也只是桥头桥尾不相遇。不如好好的活着,为了传情好好的活着。” “不,我们说好了生死相依的,他怎么可以抛下我不管?” 鄢商慈依旧激动地挣扎着,见状,孟传闻只能一掌劈向了她的后颈,扛着她回武林庄。两人刚走,另一个黑衣人来到悬崖边,望着那万丈深渊,怔怔出神。 武林庄。孟传闻将事情始末如实告诉了桑引言和桑幼忧,两人都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各自垂头抹泪。而孟凡尘,书房内的暗门紧闭,依然在闭关中。 鄢商慈昏睡了两个时辰后,醒了过来,情绪还有些激动,尽管有下人丫鬟拦着,仍然吵着闹着要去崖底找孟传情。孟传闻赶过来后,赶走了下人,劝慰着鄢商慈。 他紧紧搂着鄢商慈的腰,心痛道:“商慈,你听我说,传情坠下万丈深渊,他没有武功,会摔得粉身碎骨。就算你找到他,也只会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 “传情他没有武功?”鄢商慈冷静下来,问道。 孟传闻道:“是的,神医说他的武功全废了。所以,你不要伤心,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鄢商慈有些不解,如果传情没有了武功,那缠住他的引线是如何断的呢? 正想着,又听孟传闻道:“商慈,对传情来说,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的开心的活着。如今他遭逢此劫,你更应该振作起来,活的潇洒一点,也让九泉之下的他没有遗憾。” 鄢商慈忍住泪水,道:“他不在,我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今后我又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我不知道……” “商慈,我还在。”孟传情凝望着她,深情地道:“你是我的妻子,你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待你的,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鄢商慈打断他:“可是,我们并不是真的夫妻,我们没有感情……” “商慈,你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们不会对彼此生出感情吗?”孟传闻认真道:“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并不是只有传情一个人爱。” “传闻,你……”鄢商慈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传闻道:“商慈,我没有强迫你,只是向你表白我的心意。若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就重新来过,若是不愿意,我一样会还你自由。” 鄢商慈垂下头,想了许久,问道:“传情,他真的死了吗?” 孟传闻道:“悬崖深达万丈,无法下去寻找,机会很渺茫就是了。” 鄢商慈沉默了片刻,道:“传闻,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你。对你,就像哥哥一样,我是不会同哥哥做夫妻的。”孟传闻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失望,却听鄢商慈语气一转,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离开。” “好,商慈,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孟传闻道。 两人拥抱在一起,肆意地享受着这份安宁。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高的评价 庄伏楼和水连环离开糊涂堂后就分道扬镳了。水连环又背起药篓四处采药,而庄伏楼则来到武林庄看望孟传情。然而,当他赶到的时候,孟传情已经坠崖两天了。 得知这个噩耗的庄伏楼既心痛又后悔,悔不该当初与孟传情决裂,如今连和好的机会也没有了。失魂落魄的他,带着满怀的愧疚和心酸,离开了武林庄。 庄伏楼离开不久后,孟凡尘出关了。对于此事,他表现的相当惊讶,再三斟酌后,决意为孟传情办一场丧事,并宣告武林:为赔当初**之罪,请得道高僧做一场法会,渡化罪恶的灵魂。日期就定在十天后。 没有人知道,孟凡尘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独独为孟传情一人办丧。尽管武林庄的其他人都反对,但在他的威严决策之下,也无人敢违逆。于是,众人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挂白布,设灵堂。 武林庄二公子办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江湖。听到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纷纷感叹:那个败坏门风,禽兽不如,与自己姐姐**的家伙,终于死了。他们抱着解恨的心态,必然会去参加那场法会。 愁的人,多含不解。这些人,都知道武林庄的近况,他们不明白,为何孟传情才刚刚死里逃生,却又突然死去。对此事最为关注的,当是夜未央。他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好不容易才停歇的大脑,又高速运转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真的坠崖了?”夜未央问劳桑心。 劳桑心回道:“那日,莫邪镇上的确有人看见一个黑衣人抱着孩子,被孟传心追着逃到了镇外。孟传情,鄢商慈和孟传闻三人随后也追了过去,最后却只有鄢商慈和孟传闻两人归来。而且,据武林庄的下人说,鄢商慈回来后,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要殉情。” 一直在旁听着的夏星辰问道:“难道是黑衣人将孩子抛下了悬崖,他们两个是为了救孩子才跳了下去?” 冉必之插口道:“他没有了武功,也许是被打下去的。” 夏星辰喃喃道:“他就这么死了吗?” 冉必之道:“莫邪镇外的悬崖我也曾见过,比我们后山的悬崖还要深上许多。就算是堂主这样的一身武功,也不可能相安无事,更别说是没有武功的孟传情了。” 夜未央瞧着属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显然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便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去看看那场法会吧,看看武林庄的人搞什么名堂。”也许是因为他身上融入了孟传情的血,猛一听到这个噩耗,他心中除了惋惜,竟还有一丝不舍。若不是身体没有康复,他必定会亲临武林庄,查个究竟。 于是,各路人马,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纷纷赶往武林庄,参加那一场盛大的法会。 法会那日,武林庄外的一条街都挂满了白布,大门之上大大的“奠”字,刺煞人眼。灵堂设在武林庄的大堂,一口红木棺材里面放置的是孟传情的衣物。桑引言,桑幼忧,鄢商慈,孟传闻四人穿着孝服,立在两侧,有好心人进来上香,便点头致谢。 孟凡尘身穿黑色衣服,站在大堂门外,负手看着面前空院里的几百号武林人士,心思令人难测。空院里,十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敲着木鱼,为首的和尚穿着大红袈裟,一边捏着佛珠,一边朗诵经文。和尚身后,坐了几排武林人士,细看之下,都是些熟面孔。如,劳桑心,霍春秋,庄伏楼,以及女扮男装,乔装了一番的商羽落和飞花。这些人,都是诚心诚意为孟传情而来。没有诚意的,都站在最后,望着灵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倘若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我又何必费心思救治?”少女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外传过来。众人扭头,看向走进来的水连环,她一如之前的淡妆素颜,青色衣衫,唯美华丽,脸上却带着少许忧愁。 水连环一步一步朝灵堂走去,脚步无比的沉重,那短短的距离,仿佛有千里之遥。走了许久许久,才到达跟前。她接过鄢商慈递过来的香,插在香炉里,道:“孟传情,你安息吧。”并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做完这一切,水连环回到院子里,在庄伏楼身边盘腿坐下。她看了一眼表情冷漠的孟凡尘,然后双手合十,开始为孟传情超度。 孟凡尘见江湖上三教九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心中暗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感谢诸位来参加犬子的丧事。今日来此的,都是江湖上的豪杰,尽管犬子生前臭名昭著,但请看在他已经亡故的份上,不计前嫌,为他上一柱香,超度亡魂。” “孟庄主!”水连环身后一个声音叫嚣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姓孟的小子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怎么说也是你们武林庄的人,你们上香也是应该的。我们凭什么给他上啊?” “就是就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怎么有资格享受我们供的香火。”身后有人起哄道。 孟凡尘听到这里,不怒反笑,道:“我知道大家还在意之前犬子和小女之间的事。如今,他尸骨不存,也算是遭了报应。”他摇摇头,叹息道:“只可惜,他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可算是留了点遗憾。” “孟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人群中,有人不解,问道。 孟凡尘道:“诸位想必也知道,孟传情是我抱养的孩子。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如今,在这灵堂之前,我将他的身世说出来,算是我这做父亲的送他的最后一程。” “说了半天,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野种啊?”一人问道。 “他……”孟凡尘刚刚张口,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仙乐悠扬之声。众人纷纷闭目,侧耳聆听,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仙境。 声音嘎然而止,一男一女忽然出现在大门外,两人分站两侧,如同守卫。紧接着,一个白色人影自大门之上飞跃过来,穿过院墙,如一只轻巧的蝴蝶,慢悠悠地自众人头顶飘向灵堂之外。 众人见了这绝顶的轻功,纷纷咂舌惊叹。而当事人却在灵堂之外落定,望着屋里的棺木,和棺木前的牌位,上书“不肖子孟传情之灵位”,出神了片刻。 孟凡尘瞧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神无赦看也不看孟凡尘一眼,扬袖一挥,一道白绫忽然射向灵位。离灵位最近的鄢商慈,正要开口阻止,却见白绫忽然张开,钉在了棺木之前,正好挡住了牌位。 神无赦右手不停运功挥舞,一道道劲气自指尖窜出,击向白绫。白绫忽张忽合,大概七八个来回后,神无赦停止了运功,五指向怀中一拉,白绫似长了翅膀一样,猛然飘向大堂门前,将整个门都堵住了。 众人望向白绫,赫然瞧见了一首诗。 “鲜衣怒马少年郎 不醉千秋醉千帐 红尘似血染俊装 长恨无歌谁能唱 本遗断锋立清霜 笑亦何复斩锋芒 万家灯火今夜亮 江湖再无好儿郎” 诗体为正规楷体,以灵位前的香灰为墨书写,字字工整。 院里的人见了这首诗,坐着的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后面站着的人,也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水连环盯着白绫,不由得念出了整首诗,最后叹道:“江湖再无好儿郎……小孟,你若是能早些听到,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在场之人,没有谁见过神无赦。见她对孟传情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禁议论纷纷。 “这女子是谁啊?竟然能以香灰题字,沾在上边这么久了,竟然连一点灰都不掉,这本事可真是高深。” “是呀,看她的轻功也不错,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手,竟然对孟传情有如此高的评价。” “江湖再无好儿郎,难道真如她所说,今后江湖上再也没有好儿郎了吗?” 这时,白绫一角被拉来,大堂里的四人鱼贯而出。看到这首诗,鄢商慈再也忍不住,捂脸痛哭。 神无赦看了鄢商慈一眼,走到她身边,道:“当日在海上,我救你二人性命,你们皆欠我一份人情。如今他已离世,是天命所归,而你还活着,所以,这份人情,你必须还。” 鄢商慈错愕地看着神无赦,“当时是你救了我们?” 神无赦淡淡道:“你也欠我一份人情。若是将来还活着,就必须还。” 鄢商慈眉目微敛,道:“你要我怎么还?” 神无赦没有回答,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这时,孟凡尘忽然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我儿的丧礼上题的什么烂诗!” 孟凡尘心里不知道有多气。原本打算趁此机会揭露孟传情的真实身份,好让世人知道,这个败坏门风,臭名昭著的人,就是楼仲丛的儿子。他要让世人知道,楼仲丛生了一个江湖败类,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由此可证明,楼仲丛也是个江湖败类。然而,一切计划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打乱了。 神无赦眼神一变,冷声道:“这首诗,是赠给令郎的,是好是烂,也由不得你评说。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你!”孟凡尘气极,这个女人,竟如此的狂傲,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上前一步,拦住神无赦,道:“这里是武林庄,是我的地盘,你擅闯此地,还敢对我出言不逊。” 神无赦清冷的眼眸看着他,道:“怎么,是想跟我动手吗?”话一落音,猛然朝孟凡尘打出一掌。 孟凡尘赶忙运功,抵挡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一对上这掌力,才发觉自己与神无赦之间的差距。这雄厚的掌力,完全不该由一个女子发出,震得他几乎灵魂出窍,远远地摔了出去,吐出一口老血。 神无赦望着几乎爬不起来的孟凡尘,冷冷地道:“这世上,有资格与我动手的,仅三人而已,你,还远不够格。” 孟凡尘有些不服气,问道:“是哪三人?” 神无赦缓缓道:“浪子谷传人,天魔教教主,灵渊阁少阁主。” 孟凡尘见神无赦没有提到自己以前的名字,心中堵的那股气更不顺了。凭什么?凭什么楼仲丛能够排在这三人之中?昔日的我,也是与楼仲丛齐名的,凭什么就不能与你一战? 在场武林人士,纷纷唏嘘感叹这三人,孟凡尘听后,心又沉了下去。今日,这神女一般的人物,对楼仲丛父子二人都有着极高的评价,就算揭露了孟传情的真实身份,也会因为楼仲丛的“资格”而覆盖,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反而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就另找机会吧。 “想不到,你竟然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人群中,一个黄衣公子摇着折扇,望着神无赦,笑容含烟。 神无赦望了那公子一眼,微微一愣。公子却在此时纵身跃起,施展轻功,离开了院子。神无赦飞身跃起,追了过去。门外,天命和皇极也一同离开了。 “少阁主!”庄伏楼和水连环望着黄衣公子消失的身影,对望了一眼。 神无赦追着雪碧渊来到了悬崖边。 “你来干什么?”神无赦开门见山问道。 雪碧渊笑道:“当然是祭奠亡灵。” 神无赦望着脚下的深渊,道:“真的有亡灵吗?” 雪碧渊道:“不管你信不信,你所认识的孟传情,的确已经死了。” 神无赦道:“你这是话中有话?” 雪碧渊道:“不过,我几日前夜观天象,发现那颗晦暗不明的星,已经亮到可以闪瞎人的眼睛了。” 神无赦脸色一变,问道:“那颗星位于哪里?” 雪碧渊启唇轻吐二字:“东方。”说完,便施展轻功飞走。 片刻后,天命和皇极两人赶到,站在神无赦身后。 神无赦道:“天命,皇极,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做,务必小心仔细,有始有终。” “请阁主吩咐!”两人异口同声道。 神无赦转身看着两人,传音入密说了几句话。两人听后,对望一眼,道:“请阁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使命的。” 注:神无赦所题之诗,并非原创,是出自浣姬的古风词《陌上百花杀》,摘取几句,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