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湖繁华如梦》 正文 楔子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光远二十五年,灵咏帝离正天暴毙归天。一直以贤明著称的太子离洪亦于其父逝去七日后因悲伤过度,不甚跌足而死。平王离裂登基称帝,改国号天穹,是为灵荒帝。 荒帝登基三月,一纸传出,为其广选良女三千,以充后宫。二年三月,征调除中都外九郡七十二城兵粮五百万石,苦役一百二十万,于云莽山中修建天穹宫。三年二月,荒帝下旨驻扎于苍木山脉的黑龙军捕狼五万供其充实猎园,每有谏言罪官,锁其三宗以食狼群。四年五月,北方虫灾四起,六月南方三郡水灾不断。八月中各地流民涌向中都,荒帝大怒,命禁军于皇城外五百里设禁,越线者锁至狼园喂食。九月末,饿死,杀死者逾二十万众。十月,暴乱四起,荒帝命黑龙军五万,血月军五万,禁军三万以围起义流民。十一月末,三军回朝复命,剿灭流民二十五万。一时间,北方四郡,南方三郡元气大伤,民户萧条,千里无人。 五年秋,苍木山外蛮人领铁骑十万叩苍关以望中都,因驻于苍关的黑龙军统帅龙腾冒犯荒帝被下狱问罪,而暂掌帅旗的只是荒帝派去的庸碌之辈,不过两月,苍关被破,十五万黑龙精锐不知所踪,蛮人挥军入关,肆虐三月,最终与血月军于中都外云莽山东侧决战三十五日,血月军损兵四成,蛮军惨败。决战第十日,帝都遭莫名精锐偷袭,天牢内待罪众犯,皆无所踪。 六年三月,守于苍关的三万蛮兵被袭,苍关易主。今苍关之主原黑龙军统帅龙腾挥龙旗以血书昭告天下,以太子被暴君暗杀为名出师,伐无道,一时间,天下哗然,隐于朝堂之外的先帝老臣,天下民众,响应者不知凡几。四月,南方富贾与府兵组成十九城盟军以同名共讨无道。其余各郡城纷纷效仿,天下大乱。一些江湖宗派各自依附某王,亦有种种隐士高人出山以效明主。江湖武者的加入,让本来大军冲杀的战场更加纷乱,一时间,刺杀与保护,间谍与反潜交替上演。而武者不同于军队的特殊之处也让直欲称王的各位统帅欣然重金高位纳贤。 乱战三年,最早起兵的苍关主帅龙腾击败各路联军,同年秋与血月军主帅血月驻兵于天绝山脉遥遥对峙,三月无战事。三月后,血月率军并于龙腾军,两军共计五十万众攻向中都,禁军副统领王池提统领首级开门纳降。当日,宫内平静。三日后,修建一半的天穹宫燃起大火,火势滔天,翌日,服侍荒帝的内侍称天穹大帝无意闯进狼园,被万狼啃啮致死,随后谢罪赐死。 纷扰多年的天下终归复于平静。翌年春,在众将与原帝庭老臣的纷纷规谏之下,祭拜过先太子后,龙腾于帝都称帝,建国龙腾,国号龙腾,是为龙腾元年。 封赏众臣后,因念于江湖武者数年间辛苦,特将天穹宫未焚毁的旧址翻修之后,改名天武殿,以封众人,受禁军辖制。不愿留朝的自是大加赏赐,衣锦还乡,并昭告天下,江湖中德高望重之人可由朝廷御封盟主,统领天下间江湖同道,只要不触犯朝廷律法,一切事物皆由盟主决策,江湖争斗不牵扯普通民众与官府,可由盟主自行判决。 而天下初定,流民,乱民四处皆是,许多不喜限制的江湖中人领赏之后各自回归旧址便结帮立派,建立宗门,有宗门的自是大肆挑选流民中的青壮,授以武艺。一时间,江湖各种势力迅速崛起,民间武风大盛。 龙腾十一年,蛮人不敢来犯,北方渐于平静,南方诸地愈渐富庶,江湖更是盛极一时。此年冬,龙腾大帝旧病复发。传位于皇子龙定天。天下缟素,江湖缟素。 正文 第一章 乱起沧浪 北方的秋是最辽阔、干净的。 清风袅袅,一鹤直上;白云悠悠,苍天如玉。望之使人心胸莫不一清。 漫天的黄叶在秋色中轻盈的舞着,一切显得那么静谧美好。一抹惊鸿从远处掠来,飘忽如魅,突兀的打断了这份美好。掠过的风惊起了几只雀鸟,多吹掉了几片黄叶。鸟兽之灵性总是比人能更早的预知危险来临。 沧浪江畔。一人一剑一酒。人是慵懒之人,独卧于夕阳白沙之上;剑是好剑,破布缠身,掩不住剑意铮铮;酒是好酒,观饮酒之人便知。唯有一物不是很协调,便是那乘酒之物,不是酒壶,不是酒坛,应该称之为缸,好大一缸酒! 一阵风过,压得芦苇一片低头。却见远处即将落去的残阳忽的一亮,竟是一道明黄人影凌波而来。其势若蛟龙探月,锐不可当。这一刻,似乎整片天地的光明都集于那道人影一处,绚烂夺目。 江畔。人依旧,剑依旧,酒依旧。就连风也依旧不缓不慢的飘着。只是天色越发的暗了。 夕阳终于沉了下去。那道人影也终于停在了喝酒之人三丈之处。瞬间,此人身前一丈一尺及身后十丈之内,狂风而至。暴如九天银河水倒倾,卷起一层层浊浪,压倒一片片芦苇。一只只原本栖息的沙鹭在惊起的顷刻便被死死的压于沙滩之上。鱼儿未死,芦苇未断,沙鹭未伤,只是它们都已臣服。一丈二尺之外。人依旧,剑依旧,酒依旧,风也依旧。 夜色渐浓。一人躺卧饮酒,饮那一缸酒;一人束手而立,静看沧浪江。默然无声。 少顷,月出,星出。月光清冽,星光灼灼。 月上中天之时,黄袍人似是终于等的不耐了。侧头看向饮酒之人,却见饮酒之人翻动了一下身子,倾斜了一下酒缸。翻身是因为这样躺着会更舒服,倾缸是因为酒喝了一半不好取了。轻酌一口,似醉非醉问了一句:“饮否?”黄袍人扭头看江,轻哼一声:“你应该清楚的!”那一直都平稳的取酒之手终于稍微顿了一顿,终究只是顿了一顿,依旧慢慢的喝着。 “何必如此?” “侠以武犯禁!” “无武何以立国?” “武乃国器,皇道掌之!” “先帝去世月余!” “新皇登基月余!” “江湖自古如此!”说罢,又是一口,这次不是小酌,是痛饮。 “普天之下,必为王土!”语气更为冷冽。 “你不在江湖?” “我在天下,江湖是你们的。” “我们的?呵呵,是啊,终究是我们的,不是你的。你强行提升功力至此,可是你并未想过回去” 黄袍人转身,双目炯炯,盯住饮酒之人:“今日即有胜负,也有生死!” “呵呵,江湖事,江湖了。江湖只是一群可怜人呆的地方罢了…”声至最后,已是渐无,只余饮酒声。 一缸酒,很大的一缸酒,也终有饮尽的时候… 是夜,帝国第一高手龙玄决战江湖第一剑客亦是第一高手的上官慕白于沧浪江畔。后,两人音讯全无。 第三日,镇守于北方苍木山脉的黑龙精锐军黑龙卫在镇北王龙云的率领下,起两卫六万兵马,领天武殿高手共计两千六百八十四人,剑指江湖,江湖大乱。 正文 第二章 刀剑至 旧人殇 天武元年。 十一月中,已是深秋。渐寒,微冷。 自龙玄与上官慕白决斗后第三日起,自龙云领帝命挥军南下起。北方的江湖门派,知名的已是收敛门中精锐,悄声匿迹,不知所踪。中小门宗,要么臣服进入天武殿,要么血流成河。而整个江南四郡更是笼罩着一层吹不散的阴云,配合着淅淅秋雨,愈外的寒气逼人。自十月初起,整整月余,雨下了月余,血也流了月余。似乎上苍也嫌这片大地的怨气与血腥气太过于浓重,化这一场秋雨来冲刷这一切的罪孽与因果。 江南,天绝山脉,白虎山庄。 “庄主,一切已安排妥当。少主已经由白虎十八卫送走,如今还请庄主尽早撤离庄内!”声音嘶哑,有些刺耳。出声之人一身黑衣,左手执精炼钢刀,胸前刺一吊睛白虎,半跪抱拳向面前一白袍男子沉声道。 那白袍男子此时正自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渐浓的秋雨,似在沉思,雨声渐大。过了片刻,一声清脆鸟鸣划破寂静,却是一只云雀自窗外飞来,落于室内。黑衣男子起身上前自云雀尾羽中取出一条密信,展开一看不由眉头一皱,急忙双手呈信,再次半跪而下向白袍男子出声道:“还请庄主顾全大局为重,尽早离开!十八里亭暗哨传来急信。龙云未去藏剑山,此时已至风柳城外。” 白袍男子转身,一股秋风自窗外涌进,吹得桌上蜡烛一阵摇晃,屋内的光线瞬间便暗淡了许多。可能是仆人尽都逃命去了,竟未有人为这盏灯罩上灯纱。渐明渐暗的烛火照出了白袍男子的身容。 身高八尺,三缕长须,面如白玉,头戴方山冠,一身浅白长袍,任谁第一眼看去只怕都以为是哪位名宿大儒了。剑眉朗目,虽至中年,却也当得是翩翩美男子了。往那一站,直如雪中青松,天地砥柱。此人正是这南方四郡武道领袖白虎山庄庄主白墨。 白墨伸手接过密信,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字:云抵风柳 天武数半。将密信放于烛火中烧尽,白墨缓缓开口道:“白山,你可知为何江湖同道送我‘仁义无双,白虎破天’这八字?”黑衣男子白山略微低头道:“只因庄主不计恩仇,一身侠骨,且庄主七十二式白虎破天刀法威震江湖。”白山不知庄主为何会问这句话,只是突地有些烦乱。 白墨复又转回身看向窗外已经渐暗的天色。隔了片刻出声道:“你答得也算对,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与很多人一直在维持着这江湖的平衡。这江湖是乱,但我辈习武之人岂能无一腔热血。只要这平衡在,便不会大乱,不会死更多的人。只是如今,这平衡要被打破了”白山并未出声,只是停了片刻又开始催促白墨离开。 “你走吧”白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白山誓死追随庄主!”白山急忙双膝跪地道。 “龙腾元年秋,你入我白虎山庄,至今正好十年了吧” “是,属下当时是被庄主所救” “你为何不杀我?” 听到白墨这句话,白山一怔,急忙道:“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你是镇北王的人吧”屋子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过了片刻白山嘶哑又艰难的问道:“不知庄主何时发现,为何不出手清理门户”说罢又是一片寂静。 两人一跪一站就那么静静呆着,过了很久,白山抬头望向白墨,开口道:“属下原是先帝所派,后来随黑龙军一起被交给了镇北王统帅,从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奉命暗中监视白虎山庄,从镇北王南下那一刻起便送出了许多密信,但属下绝不会对庄主有半点加害之心。此刻镇北王已到风柳城,属下的恩情已经报完,今后只会效忠庄主一人。在此再次恳请庄主尽早离开,黑龙军所向无敌,并且...” 说到这里白山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液,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有些嘶哑的吐出了一句话:“并且此次镇北王亲率五百黑龙红衣卫。” 听到红衣卫三字,白墨不由得瞳孔一缩。过了片刻才缓缓出声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无谓了。今时已不同往日,你走吧,你跟我十年,我不送也不拦” 白山跪在原地面如死灰,喃喃道:“自古忠义难全,如今忠已全,义难尽,属下唯死而已”话音落地。刀出鞘,寒光起。刀锋将至未至之际却已被白墨弹开,白墨单手一探,刀至手中。随后轻轻的回了一句“活着吧!”说罢扔出一物,飘向门外,消失在雨雾之中。 白山伸手接过,只见一方玉虎,虎头、虎爪处皆是碧绿之色,而通体则为白色。绿中无一丝白色,白中也无一丝异色,古意盎然,惟妙惟肖,看久了仿若要活过来一般。此物正是这白虎庄庄主的信物:白虎踏天。 白山望着手中玉虎,沉思片刻,对着门口方向拜了三拜,起身消失在夜雨中。 正文 第三章 十八里坡 风柳城外三里,有一六角三重凉亭,名为金光亭。此亭高三丈三尺。何时何人所建不得而知,每有损毁后人便加以修葺,故古来千年间任凭风雨侵袭而不倒,是此处一景也是一个路标,亭西正是风柳城,过亭往东便是十八里坡。 之所以称为十八里坡。还要从后面那条天绝山脉说起。山峰陡峭,直入云霄,巍峨磅礴多是描写北方山势雄伟瑰丽,而南方山脉多低矮蜿蜒,继承了江南一贯的秀气。 但此山脉却恰恰相反,往东起势处,较为低矮,接驳云莽山尾,一路绵延至这南方诸郡,却是其势渐高,不仅高也愈发陡峭,飞鸟难过,人迹罕至,峰顶千年积雪不化,中部却是常年云雾缭绕,雨水不绝,多有猛兽毒物出没。且恰巧将这南方四郡的云郡、青木郡与归海郡、初阳郡划分而开,两地四郡之人要想相见,只能绕北至云莽山从中都而过,或者乘船从归海郡饶海而来。因而被称为天绝,是为苍天绝人迹之意。 一路陡峭至这风柳城外二十二里入山处,却有一段较为平缓的矮山嵌于整条天绝山脉中,矮山不大,方圆十里,但四面有三处是为天险,无论对于纷扰乱世而言,或者江湖争斗而言,此处便是不可多得的上上之地。而名闻江湖的江南第一庄白虎山庄便是坐落于此。自金光亭后半里处地势渐渐升高,一路至白虎山庄恰巧十八里路,因此被称为十八里坡。 就在白山拿起玉虎离开不久,雨便已悄然停了,只有秋风依旧。 这金光亭的安谧此时却被一道黑色洪流打破。只见五列披甲执锐的军士正沉默无声的缓步向前行进,全身黑色盔甲显得厚重而压抑,但所有军士的步伐依旧沉稳矫健,军士长途行军可做到如此地步,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可见一斑,领兵之人可见一斑。 突然从队列的前方传来三声鼓响,其声闷如轰雷,只见不知其尾的黑色洪流便那么一顿,瞬间所有迈动的步伐整齐的停了下来。队列最前方五百军士众星拱月般围于一座车撵四周,不同之处在于这五百军士甲衣更加厚重且皆披红色披风,胯下五百匹黑色骏马,神骏异常,却是西域异种良马,马身要害处也覆有甲衣。 红披衣刺黑龙,正是令蛮人闻风丧胆的黑龙军红衣卫。红衣卫之前是并不存在的,在龙腾大帝将黑龙军交于龙云后由龙云一手建立,共计八百,初始只有红衣,并无黑龙。 凡有重要战事胶着不下之时,必是红衣卫破敌凯旋之日。凡战,皆胜,无敌!因此,天下平定,蛮人退降之时,龙腾大帝亲赐黑甲红衣,勋龙以嘉之,这便是威震天下赫赫有名的黑龙军红衣卫。而这南方腹地出现名闻天下的黑龙军已是难得,却还有这五百红衣卫相随,只怕又要有一番血雨腥风了。 就在所有兵马无声停步的一刻,车撵中走出一人。身穿白色儒衣,头发披散于身后,却并不凌乱,微风拂发,更显儒雅风流。站于车撵之上,长发如墨,白衣胜雪,衣袂在风中翻舞飞扬,其人似要乘风而去。这杀气四溢纪律严明的军阵并未夺去他的光彩,反而成全了他更加俊秀的仙姿。似乎无论这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多么杀气腾腾,多么光彩四溢,多么声威赫赫,只要他一出现,那么这支军队就会顷刻间化为漫天繁星,而他,便是那一轮明月。 “这便是那传闻中的十八里梦雪道?”声音温润低沉略带磁性,使人闻之既能如沐春风般轻愉,又能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声音落地,车撵侧走出一人。全身隐于黑袍之中,连头也整个罩于黑袍之下,是以并无法看清长相。此人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应道:“回将军,正是十八里坡!” 被称为将军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并未计较这名幕僚的答不应景,而是继续出声道:“这风柳三绝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听闻前朝画绝一画惊天下,便是画的这十八里梦雪图,对吧,柳先生。” 黑袍人依旧低头沉声道:“将军博览天下” “哈哈,风先生认为呢?”白衣将军侧头问向车撵侧另一人。 一身着青色儒服之人从车撵的阴影中慢步走出,缓缓出声道:“不敢当,将军所言无错!”声音清冽,闻之却并不寒冷,反而使人如在盛夏中饮了一杯甘霖般舒畅。 “本王第一次来此,风先生能否告诉本王为何此处叫十八里梦雪道”说着睨了一旁隐于阴影中的那位柳先生一眼。 听到白衣将军自称本王,那位风先生微微一笑,略微一欠身答道:“只因这十八里路两旁种满柳树,每至初春三至四月,十八里柳絮飞舞,随风而起,又因南地不似北地干燥,多有湿润水汽,故此柳花并不粘人,却又能如雪般飘落飞舞,而三月柳风吹面不寒。身临此地,直如置身梦境。本已极美,又因前朝画绝柳随风的十八里梦雪图而更加名闻天下,故此有诗曰‘白雪却嫌春色早,故入此道随梦来’” “哈哈哈,好,好一个白雪却嫌春色早,故入此道随梦来’,真是妙极啊。”说完闭上目轻轻长吸了一口气,“这南方还真如女子般温柔清婉啊,好了,前方应该肃清的差不多了,也看了这一场美景,鸣鼓吧” 话音刚落不久,后方一骑飞来,停于红衣卫外围,翻身下马,手执令旗来于车撵之前,行礼报到:“禀将军,秦将军传来消息。藏剑山藏剑谷已被攻破”另有密信呈上。 柳先生上前接过密信转身交于白衣将军。看过密信,白衣将军并无任何变化,依旧云淡风轻的道:“鸣鼓!” 大军开拔,一路前行。距白虎山庄还有三里路程的时候,前方掠来三道人影,在红衣卫前十丈之地稳住身形。为首之人朗声道:“天武卫副统领许镇携左右千总见过镇北将军!”话音落地,鼓响,兵马停。 哪位风先生走出军阵,拱手应道:“且请许副统领随我前来”说罢,红衣卫中让出一丈通道让两人通行。 许镇趋步来到车撵前单膝跪地,拱手道:“见过镇北将军镇北王殿下” 撵内出声道:“起身,讲!” “启禀将军,天武卫暗、夜两殿已于暗中潜入白虎山庄;刺、影两殿正在搜查白虎山庄四周;疾、风、惊、云四殿正在白虎庄前待命,所有庄外暗哨皆已清除。” “很好,许大人,本王有一事相请,不知可否?” “不敢,请王爷吩咐,下臣定当肝脑涂地!” “嗯,既然许大人有如此拳拳报国之心,本王便不客气了。许镇听令!命你率天武四殿及潜入的两殿前去探明庄内虚实,一个时辰后来报,如有贻误军情,军法从事!” “下臣领命!”许镇听到军令后眉头微皱却急忙应了一声,躬身快步退向军阵外后,转身带了两名千总向前方急掠而去。 将军回撵,战鼓三声,大军继续开拔。 行不多时,已到庄外,站在前方已能看清白虎山庄四字牌匾。 白衣将军并未出撵,只见大军中火把飞舞,鼓声如雷,所有后随军士快步向前结成军阵。待所有军士站定军形一切平静之后,突然一声鼓响,军阵中迅速走出五千兵士手持火把呈环形散于外围以作警戒之用;不多久又是二声鼓响,军阵中走出六千重甲兵,三千人一列,呈两列,前后间隔三尺,竖起重盾缓慢而沉重的向庄子逼进,在庄外一箭之地架枪而立,刚好将庄子露在外面的地方尽数围住;待重盾兵包围之势成型,又是三声鼓响,只见三个长弓军阵一万五千长弓手迅速呈品字形散开,在重盾兵身后十丈处站定阵型取弓候命。 而此时庄内已然早已杀声震天,却是许镇率领天武六殿与庄内之人短兵相接了。 正文 第四章 白虎密谋 白虎山庄。 白墨抛出玉虎信物之后,便一路穿阁走廊到了中殿虎啸厅中。 这整座虎啸厅占地百米方圆,高为九米,用三十六根两人合围的圆木以六六之数为点支撑起来。整座大厅内外均无任何花饰雕纹,唯有中间一幅五米高的巨大中堂,上绘一幅白虎吞月图,这幅图上只有一行碗口大小的字,上书:白虎啸天,吞云吐月,落款是柳随风于光远二十三年。 中堂前有一排三个座椅,以品字形摆放,再往外便是隔着通道左右各放了整齐的四列座椅,所有座椅,皆以黑铁木所制,风格也与整座大殿一样整体毫无任何花纹雕饰。 白墨走进虎啸厅内数十步后,三声轻响,三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为首一人站在白墨身前抱拳道:“庄主,其他贵客已到,正在等您”“嗯,你们三人去外庄看看,江湖相斗与那些军士战阵冲杀不同,他们更懂得配合,若事不可为,吩咐庄卫放弃外庄,退守中院用那些机关周旋,这龙云趁夜色而来,其实是于我方有利,毕竟结阵冲杀我们会落于下风,但趁夜独斗偷袭这胜负就还未可知”“是”为首之人抱拳行礼后与其他两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待三人走后,白墨绕过正厅走向后堂院落的假山群中,这片假山占地不小,其中高矮相间,怪石嶙峋,也算是一片不小的美景。 看了看四周,白墨提气纵跃,迅速在九座高矮不同的假山顶部踩过,又退回到原地,这时原本静悄悄的假山群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听到响声后白墨转身回到了正厅,此时大厅右侧靠近中心的第三根柱子底部已然出现了一个密道口。这密道入口设计的当真是巧夺天工,任谁也无法想到这原本承重的柱子竟与装饰物无异,整体竟然丝毫不承任何重量。 白墨一摆袍角闪身进了密道,向下走了数步,扳动机关关掉入口。又向下走了约有五米之后,前方传来一怔微弱的火光,又走了几步转了一个弯,人便已经到了一条通道中。 这条通道虽然处在地底数米深,却并不阴暗沉闷,相反宽敞明亮,气流畅通。虽入口狭窄,但进入之后不久,通道便豁然开朗,整条通道高约两米,宽度足以并容五人同时通过,除过脚下通道每隔三尺便有一道宽约一尺高约三指的凹槽外,三面墙壁皆光滑无比,全部采用精钢浇筑而成。 通道两旁每隔三米便有一一尺大小的火盆照明,这火盆也是有机关相连,并不用人去添油,油燃至一定的低度时自会有相连的暗道将油注入,注入到一定高度时会自行停止。要说这密道,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通道,更是一个可以瞬间变成炼狱的杀器。 白墨左拐右拐,行走了约有千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一道门,这道门采用升降的方法来开启,整道门厚约半米,依旧用精钢浇筑而成。 出门之后,眼前出现了一间书房,一间相对而言大了很多的书房。此时房内坐了六人,五男一女,正在各自低头说着什么。见到白墨闪身进入,六人住声抱拳施礼道:“白庄主!”白墨抱拳还礼道:“你我七人不必多礼,速速谈正事要紧”说着请六人入座。 还未等众人坐稳便开口道:“昔日荒王无道,民不聊生,但与我江湖之人并无任何关联,后来龙腾大帝起兵,一时间天下大乱,吾等江湖之人亦无法置身事外,是以后来行军之人多有我江湖豪杰。待天下初定,龙腾大帝建立天武殿那刻起,上官先生便曾与我说过,怕是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当时的武道兴盛已不是我等几人可以制衡的了,而帝王之道,怎能容我江湖这股力量如此壮大,只是当时尚有内忧外患,不能杀掉有功之臣。所以自十年前开始我白虎山庄便已暗中密谋此事,由上官先生引荐,暗中请了天机阁的诸位同道,才有了后来近十年的重新修葺,使这座庄子更像一座城堡而不是山庄,这其中的所有暗道机关,也包括这座密室,尽是这几年秘密所建。只为能在危难之时帮我同道之人留有一线生机,以待日后。但不曾想,登基的竟是那位三皇子龙定天。他登基伊始,调的不是禁军,不是各地驻军或者府军力量,而是龙云的黑龙精锐,加之上官先生与龙玄一战,至今杳无音讯,形式实在堪忧,是以在下自作主张在那龙云起兵之时便以上官先生之名急函请了六位前来,还请勿怪!” 六人中一四十左右的精莽大汉粗声道:“你这白书生,既然我等已然依约率领门下精锐前来,那就是相信你,你就直说怎么杀吧,还要啰啰嗦嗦的,现如今说再多也没鸟用” 旁边一清瘦老道哈哈一笑道:“白庄主莫怪,这徐宗主就这粗人性子,你说的我等已然知晓,那就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那粗壮汉子扭头瞪大双眼瞅着老道粗声道“你这老道头,说谁是粗人,是不是要打架”老道士不说话只是一捋胡须笑而不答。 此时,旁边唯一的那个女子走了过来,脸蒙面纱,看不清容貌,一身淡青色罗衫,佩一香囊,三尺青丝只用一条青色带子束于身后,全身再无寻常女子的装饰之物。虽看不清样貌,但仅凭那几步的风姿便能想出该是一绝代芳华的女子。 看到女子走来,白墨开口道:“想必飞雪宫主是想问上官先生”那女子轻轻点头。 白墨叹口气道:“自从上官先生前往沧浪江赴龙玄之约,第二日后,两人都了无音讯。我当时刚好在中都附近,便亲自赶往查探,却并未发现什么,甚至我都不知道两人是否曾经发生过决斗,因为他们二人的修为毕竟已不是我能揣测的了。其后不仅是我江湖力量,便是朝廷也在大肆搜查上官先生与龙玄的下落,但都无音讯。龙云出兵第三天,朝廷便传出消息,说已发现上官先生与龙玄的尸首,但出于敬重已经将两人分别葬于京都的清风岭与忠魂亭,但此消息怕是假的居多。” “你可知龙玄为何敢于与他一战”声音低柔清润,使人听之如见空谷幽兰,黄鹂浅唱,似乎这样的女子就该配上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也只能配上这样的女子。只是那声音中并无半点情感波澜,如千年冰雪般虽然剔透冰莹却又非常冰冷。 “不知”白墨略一叹气道。 回答完女子的问题,白墨转身从一暗格中取出一卷图纸摊开放于书桌之上,开口道:“诸位请看,这是我白虎山庄的地形图,如今除了无戒是单身一人前来外,藏剑山有弟子两千,两仪门有弟子三千,霸气宗弟子一千五,雪山玄冰宫八百弟子,千花门三千弟子,如今我庄内也只留了三千弟子,现在分布于各处机关点埋伏,合起来便共有一万三千三百人,人虽不多,但全是各门各宗的精锐力量。 现在我分派一下,诸位有问题可以问我。首先,我白虎外庄除了墙高之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那里平常都是用来迎客之用,只有不多的一些机关分布在楼阁之中。所以这里只是略作抵抗便会放弃撤向庄子中部,外庄与中院之间地势有一个明显的落差,高度在一丈左右,所以当时修建之时,便以此处为线,将中院之墙加高至三丈,合起来便是有四丈之高,厚度也有两丈,而这个高度如今除了你我这等修为在有人防守时能全身上来之外怕是其他人等很难做到了。这便是第一道天堑,鉴于千花门的特殊之处,这道关卡还请千掌门费心,到时只需千掌门率领门下弟子挡住天武殿的偷袭便好” 场中穿着最为富贵华丽的胖子笑道:“我千花门千花万叶,如果只是阻挡天武殿之人,来守这种险地最是合适不过” 白墨接着道:“再往后便是内庄了,这整座内庄布满了各种机关暗道,这些机关穿插于所有的楼阁廊宇之间,这些机关都由我门下弟子负责,而鉴于藏剑山的剑法特性,便还请谷主派弟子协同我门下弟子阻敌”说完望向抱剑的红衣男子。 “没问题”一直靠在一边的红衣男子回道,吐字如出剑,干净利落,锋芒毕露。 “然后,便是我白虎庄的演武场,这演武场方圆百丈,皆用天绝山脉最坚硬的石材所砌,前后各有两道出入口,四周用两丈高三尺厚的石墙围起来。所有防守的地方,最难的便是这里了,因为前面被攻陷后,这里便是最后决战的地方,可能会遇到龙云的红衣卫。到时就有赖两仪门以及霸气宗了。” 老道点点头,粗壮大汉一拍胸膛:“尽管放心吧,俺霸气宗儿郎个个都不是孬种,最喜欢这种硬碰硬了,也让俺看看这传闻中披红衣,刺黑龙的是不是一群怪物。” 这时一直未主动出声的藏剑山红衣男子道:“这龙云晚上来攻,与其明显不利,是否有什么阴谋,白庄主可否知道?” 白墨沉吟片刻道:“龙云行兵,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所打过的战役,一切布局仿若天成,说他是一代军神都并不为过,其领兵之才更在龙腾大帝之上。无论如何,如今他已至,今日便只能是死战,否则无法罢休,以后江湖如何,就看我等今日了。不过他此次一共率兵六万,从北方一路扫过直奔我白虎山庄,虽然北方大宗皆多退隐,但想月余便肃清我北方同道也是妄想,所以他定要一路分兵而来。现如今所率部众不会超过三万之数,虽然都是黑龙精锐,但我等有地形之利,尚可一拼” “没啥好说的,不打,难道还等着在家里被人一个个抓去杀啊”粗壮大汉闷声道。 白墨叹了一口气:“唉,如果上官先生在,怕是那小皇帝也不敢对我江湖同道兴兵,那龙云也根本不敢来吧!”众人一阵沉默。 此时一阵铃响,白墨上前从书架的一个暗格中取出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看转身对众人道:“龙云未至,天武殿却先到了,已在外庄与我的弟子接战了” 其余五人尚未出声,那粗壮汉子倒是依旧暴脾气,一拍桌子怒道:“这群吃里扒外的狗贼,一群叛徒!龙云先且不管,待先出去宰了这群狗娘养的出出气再说!”说着就要往出走。 老道一捋胡须呵呵一笑:“徐宗主切勿动怒,一切听从白庄主安排吧,既然敌方已到,那我等便出去安排门下应敌吧” 众人点头,随着白墨向密室出口而去。 正文 第五章 战起 许镇退出军阵后领着两殿千总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白虎庄外。刚稳住身形,守在此地的另外两殿千总便迎了过来。 一人道:“副统领,不知王爷如何吩咐” 许镇看了那人一眼,淡淡开口:“王爷命我等四殿配合暗、夜两殿前去里面探清虚实。然后回报” 不等许镇话音落地,随行的一名千总便出声道“难怪刚才见过王爷之后,副统领的面色便不好看,原来这位将军王是想要我等前去送死啊” “可不是,刚才里面已经传来消息,光是这外庄便有许多机关暗弩,他们还只是奉命潜入,遇到机关阻碍,多已后退候命,所以并未折损多少人手,如今这六殿千多人大举进入,只怕…” 听到几人不满,许镇冷冷的道:“这位将军王可是此行的最高统帅,诸位可要记住了,还有,不要忘记了他的手段”一句话便让其余几人瞬间止住了声音。 扫了几人一眼,许镇压低声音道:“还请诸位先按捺住怒火,不要忘了我们出来前圣上的交代”听到许镇这句话,其余四人面色瞬间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急忙点头应是。 一人道:“既是如此也就不必传暗信了,直接明令吧”“嗯”几人点头同意之后,那人抬手便是一支令箭奔空中直射而去。不过片刻,四周密林中便已掠出来了千余人。看到人齐,许镇提剑在手,一声长啸,几个纵跃便已进了庄内,看到许镇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身后众人纷纷取出随身兵器,施展轻身功夫跟了上去。 众人进庄后一路前行,不多刻,前方迎来两人,正是早已入内的暗、夜两殿的千总。许镇对两人说明来因,两人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知了前方状况,便领着所有人一起向前行去。 到了这白虎外庄的中部,开阔地减少,楼台亭宇逐渐增多。提早潜入进来的两殿之人便是到了此处被机关所阻才停住了脚步。 许镇四处扫视一番吩咐道:“疾、风两殿前面开路,其余人等仔细四周,随我杀,不留活口!”“是!”众人应声,按照编制四处散开,向内搜杀而去。 许镇抬步走向中间的迎客厅,没走几步四周的喊杀声与兵器的对撞声便扩散开来,不时有惊呼与惨叫声传出。刚抬步跨入那迎客厅的前阶听到几声暗响传来,身形微晃躲过几支暗弩,随即右脚一点地面身子已经向前方牌匾处射去,一掌拍出,匾裂,血溅,人死。身子落地,尚未停稳,右臂一挥,剑随寒光而起,前方三米处那四开三米高的八扇厚重木门便四散裂开,几声闷哼传来,六道人影跌落在一堆木屑中。许镇收剑慢慢扫视一圈后,还剑归鞘,迈步进入了这座迎客厅。此时早已有其他天武卫从别处杀了进来正在四处与遇到的白虎庄庄卫拼杀。 许镇信步走到厅中正堂主人位坐下,开始闭目养神。过了柱香功夫,喊杀声渐渐平静,六殿千总先后来到迎客厅回报许镇。 许镇睁开眼问道:“伤亡如何?”“剿灭五百余人,我方损失三百余,对方并不是普通庄丁,皆是精锐!不过有一事下官不明” “你可是想说这堂堂的白虎山庄防守未免有些名不副实,甚至有些松懈?” “是!” “哼,千万不要小瞧了这里,这白墨可不是什么庸才,留些人警戒,其余人等随我继续向后” “要不要向外面传信?” “不用了,探不出个结果传了也没用,走吧!”说罢起身出门向大厅后的内庄走去,在场众人除了少部分人跃上高处警戒外,其余人尽皆随许镇向后行去。 这数百人穿阁走廊,继续往前,之后的这一路已是见不到丝毫反抗与机关了。 几盏茶的功夫,走出最后一个院墙,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外庄所有建筑至此而尽,前方百丈外一堵高墙拔地而起,两边各自延伸至山体之中,从这外庄到前方墙体处百丈之内无任何建筑与树木,空荡荡的,地面皆用坚石所砌。来到此地的众人见到前方那堵高墙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那还是什么江湖宗门,完全无异于一座城池了。 许镇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暗中长吸一口气,执剑在手喝到:“六殿人等,随我向前!”这令出必行,不得不从,身后众人虽然多有不愿,却也只能拿起兵刃向前走去。这便是帝国组织与江湖好汉的区别之处。虽这天武殿几乎全是江湖武者出身,但自从选择加入天武殿那刻起便要受禁军管制,如今已有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些聚啸山林的草莽大王可比了。 众人一路谨慎不提,却直到墙底时依旧无任何异样发生,所有人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加倍提神。 这堵墙离地四丈,抬头望去根本无法看到墙顶有什么。此时早已有疾、风两殿的千总命令一些殿卫取出各种辅助攀爬的工具开始准备攀上墙头一探虚实。众人到此已有一段时间,墙顶包括这四周之地直到此刻依旧无任何动静,要说此处无人防守,在场之人都不会信,但事已至此,又不能只是来此转一圈就回去复命,如今成骑虎之势,只能登墙一试了。 不多时,陆续有人攀了上去跃入墙内,过了片刻,又有一批人跃入墙内,不过所有入内之人皆如泥牛入海,不见音讯,其余人等见如此诡异都停了下来,暂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许镇见此,皱眉想了想,迈步向前走去,走到距离墙体还有一尺之地时猛地一踏步,舌顶上膛,提气纵身,身子立刻沿着墙体飞了上去,跃至三丈,挥剑击向身下墙体借力,左右脚迅速一磕墙面,身子顷刻又生生拔高了丈五左右,刚要翻身入墙时忽觉眼前一片青光闪过,心道不好。 这许镇却也当真是个好手,虽人在半空旧力已歇,却仍能在间不容发之刻使出招数,只见他右臂急甩,长袖一卷一挥便将眼前青光尽皆扫开,怎奈此时身子力尽开始向下急坠而去,却见他刚刚落下便左手持剑向墙内狠狠刺去,一声闷响,那柄剑刺进去了足足一尺之深,此时也多亏了他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那柄剑刚刚刺入墙内不等下坠之势稳住,许镇立刻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接着右脚往剑柄一踩又直直跃起两丈左右,人在跃起之时已是暗暗蓄力只待上半身露出墙头便要双拳击出,不料身形刚拔起不久就觉头顶传来一阵风声,却是有人自上而下以大力袭来。 许镇暗道倒霉,无奈此时只能举臂相抗,人在半空其力先天便去了三成,此时对方又是携下坠之势击来,与对方甫一接触便是胸口一闷,嘴里一甜,心知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刚刚二次跃起的身体又再一次被狠狠的击中下落,不过就在下落之时眼前又是一片青光闪过,许镇此时已被这连续几番逼得实在无奈了,当下只能右手一挥自墙内拔出宝剑于半空强行提气,将一柄宝剑舞得如青莲绽放护住了身前三尺之地,只听得一阵叮当乱响击飞了数百根细如毛发的银针,银针散落在四处闪烁着诡异的青色。 许镇脚刚触地,稍换了一口气后,便又急忙提气纵退,退了约有六丈之远,使劲喘了口气怒道:“好个暗中暗算的无耻贼子,竟能如此下作” 此时墙上传来一声大笑,这个声音笑的就像一个穷的没饭吃的叫花子突然捡到了一大块金元宝一样。许镇听着这个笑声那口强行压下去的逆血差点又要一口喷出,咬牙道:“好你个无耻的千矶子!十年未见,依旧如此下作” 墙上笑声止住飘来一句“许门主,哦不,是许统领,不不不,是许副统领。没想到这一别多年不见,许副统领虽然在那皇帝身边锦衣玉食,好吃好喝,但这一身功夫可却不曾落下,最后哪一手断风剑法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啊,令人好生佩服。只是这个性子嘛,脾气啊,还是要改改嘛!” 许镇听到此处,再也压抑不住直接一口逆血喷出,不待擦干净嘴角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不顾自身伤势提气怒吼:“退!”一字吼出已是率先急退,其余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直觉天空一亮,一大片青色自高墙上倾泻而下。 站在墙下的众人反应快的尚能提起兵刃护住全身向后急退,反应慢点的只能惨叫倒地。一片青光过后,来时近千人此时却只剩五百不到,五百人中还有近两成被毒针擦中,退出来后只觉伤口奇咬无比,却又灼热不堪,伤口处尽都化作乌黑一片。 许镇见此咬牙喝到:“伤到四肢者,将中毒之处迅速截断”随后看看四周倒地之人又轻轻叹了一句:“伤及要害者,其他人送其上路!此乃千花门的万蚁蚀心,我就不多说了” 话刚落地,远处那道声音又缓缓传了过来“许副统领,这万蚁蚀心可是我千花门珍藏已久的东西,今日全用来招待你了,你是不是要谢谢我啊,哈哈哈” 许镇强行压住一口怒气,缓缓出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所有能动的抬起还能活的,退出去!”走了不到十步那可恶的声音又从身后远远的传来“许副统领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带你的主子前来,我千某人还有好多珍藏等着招待你们呢,哈哈哈” 正文 第六章 将军夜引弓 白虎庄外。 龙云此时已经下了车撵换了一身青色甲胄靠在一匹马旁。 这匹马比那五百红衣卫的马都还要高出一头大出一圈,四蹄从下往上至膝弯处长满了三寸白色长毛,然而全身乌亮并无无一丝毛发。此马全称为乌云踏月蛟龙驹,产自极北冰原一处名为蛟龙谷的地方。 此谷处于冰原中心两座大雪峰之间,长不知几何,宽约两丈,两旁雪峰为壁,高千丈有余,常年不定时有狂风带着寒流自谷中呼啸而过,此风吹起,谷中凡有活物便是一颗千斤巨石也会在顷刻间冻为冰坨被风吹为齑粉,但唯独有一物例外,便是一种奇草。 此草三年抽芽,三年成长,长成只活三年,第十年便会枯萎然后被风吹散并结出三粒草籽,草籽只落在旧草一丈之内然后经历月余继续发芽成长。成熟期长为九寸,通体晶莹剔透,白皙透亮犹如冰雕,却唯独从芯中透出一丝碧绿之色,因此被称为玄天碧草。可解天下奇毒,可治习武之人经脉病伤,服用后于习武修行之人大有裨益,即便常人服用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因此被尊为天下药物三绝之首。 此草只长于蛟龙谷内寒风最为猛烈之处,且采摘后只能存活三个时辰便会枯萎,枯萎之后药效会在顷刻间消散于天地。想要采到已是难如登天,加之存活时间又短,因此也只是江湖传闻,几乎无人见过。 此马族群生于蛟龙谷外侧,以雪域寒草为食,天生便极耐苦寒气力悠长,速度又是极快。幼生马匹通体雪白,犹如天马。待长至成年便会嗅着味道去谷中采食这玄天碧草,每每百匹入谷,吞食成功出谷者不过数匹,出谷后便会找一偏僻角落静待月余,这月余时间会通体渗血逐渐脱落满身白毛直至脱尽且皮肤转黑为止,而四蹄处白毛不仅不脱更会增长至三寸为止,此段时间因为极度虚弱,能存活者又是不过一半之数。 因而此马极度稀少,但有此机缘又有此磨砺,只要成功存活者皆为天地骄子。万毒不侵,无惧冰火,奔掠如风,寻常兵刃难伤分毫,要想抓到驯服根本无可能。龙云旁边这匹是他数年前于雪山机缘巧合下救了一匹正在转变即将要死的马。此马食天地灵草,灵智大开,便跟了龙云下了雪山成为坐骑,因此也是龙云最为心爱之物。此时仅看他靠在此马身边而并非骑在马上便知。靠在马旁不多时就见前方白虎山庄大门处一阵黑影晃动,外围早已等待多时的弓手瞬间便搭弓上箭只待令下松手。 许镇一路与部下往庄外急退,快到门口时身子已有摇晃不稳之感。刚刚出门看到眼前阵势心脏不由突地一停,随即急忙高喊道:“王爷且慢,下官许镇奉令查探敌方虚实来报!”喊着却也右手一伸令所部暂停前进,隐隐戒备。 等了片刻,对面军阵不见进攻也不见后退,也没人出来,就那么静静保持着结阵迎敌之势站着一动不动,犹如两军对战前那一刻,各自散发着滔天杀意,看到这个场面许镇后背已被凉意打湿一片。 龙云听到许镇的呼喊并未做声,靠在马旁似是睡着了,而那位柳先生与风先生亦是一左一右站在身后默不作声静静等着。整个白虎庄前数万人似乎全部被定住了,静悄悄的,人不动马不鸣,就连风声此刻都没了,一切显得诡异的安静和压抑,时间一点点走着,这份压抑也随着这片夜色越来越厚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就在许镇坚持不住想要转身逃进山庄的时候,靠在马旁的龙云似是睡醒了,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字出口,便似严冬的一股暖流吹遍整片大地,整个场面所有人和物都似乎活了一般有了生气。弓手下箭,盾兵让路,风先生也从身后走出向许镇走去。短短半柱香时间,(许镇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这不坑爹呢么?吓死宝宝了,哈哈,玩笑话,括号内这句放松下,跳过看)许镇全身紧绷内衫早已湿透,直到那一声传出只觉得浑身酸软眼前一黑便要跌倒,强行撑起精神稳住心神便似获得了重生一般,那短短一段时间于他而言真是度日如年,所耗费的精气神甚至比与千矶子一战耗损的还要多上十倍百倍。 风先生穿过军阵走到许镇面前微微一笑道:“让许统领久等了,我家将军正在前方相候,请随我来,贵部请先从侧旁到后营去休息疗伤” 许镇忙道:“不敢,下官分内之事而已”说着便紧随风先生向龙云所在行去。 见到龙云许镇急忙半跪行礼道:“见过王爷” “起来回话” “是,谢王爷!”起身后微微侧身低头将庄内所发生之事一一禀报一遍。 “如此说来那面墙的高度比之一般的小城之墙还要高了,而那逃走的千花门余孽也在此间” “正是,下官不敢谎报!” “好,辛苦你了,你先休息片刻然后率你尚可用的殿卫随本王入庄”经过方才一事许镇那还敢有半点他念急忙应是退了出来。 许镇走后那位一直低头处于暗中的柳先生走了上来,在黑袍下低声开口道:“将军,如此防御工事怕不是几年时间便可修好的,虽然将军此行已从风柳城中调了十辆撞车前行,但如此看来他们也是早有准备” “无妨!命传令官带我令箭去风柳城外调此城雷火营前来;命旗令官擂鼓让辎重营带撞车将这前庄与我夷为平地”一声令下各自行事。 不多时,十辆巨大的攻城撞车被推了出来。每辆撞车配有三十人,长五丈宽一丈高约十尺,上方有厚约半尺的木制顶盖,两侧各两个巨大的木轮,除却顶上木盖与四个车轮外皆是百年寒松所造,只有前方锥形处镶有半尺厚的百锻精钢。 调整阵型后,鼓响人动,十辆巨大的撞车向前碾压而去,人声沸腾,烟尘不断,片刻功夫拦在所有人面前的外墙便成了一堆废墟。前方撞车缓缓碾压前行,后方盾阵与三个长弓营也在百步外保持阵型缓缓前进。 直到午夜,阴云散去,一轮明月挂在天边之时,所有人终于来到了那片开阔的广场上。此时那段高墙上已经不同先前许镇来时,高墙上并无一支火把,但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森寒光,却是在许镇退走后白虎庄弟子架起的一排排防守弓弩,千矶子也领着三千门下精锐等在一旁。同样的戒备森严,同样的结阵相待,不同之处在于龙云麾下军士依旧如来时一样保持着各自阵型沉默以待,对面高墙上的江湖子弟已是面有倦色了。 一辆撞车奉命向前去撞开前方那堵高墙的大门,上方守卫见此急忙开弩放箭,只听得一阵“咄咄”声响,所有弩箭都被撞车上方木盖所挡,不过片刻那顶木盖便被箭矢插满,但撞车依然在缓缓逼近,此时已快撞上那扇大门。 上方防守众人见强弩无用,一阵慌乱后急忙如倾泻般倒下几桶火油随之扔下一支火把,只听一声轰响,那辆撞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推车的三十人尽皆身上冒火向后逃命,却在离开撞车的一瞬被弩箭射穿殒命身亡。 远方龙云见到此景只是淡淡哼了一句:“乌合之众!”也不知是说这从风柳城调来的辎重兵或者是哪群墙上的江湖人。 就在撞车被火覆盖驾车之人被乱弩射死的时候,对面墙上传来一大片欢呼声,叫好声,好似已经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 风先生道:“将军,如今暂无攻城器械,仅凭这剩余的九辆撞车对此墙只怕无碍了” “嗯,撞车本就是用来将这前庄夷平的,命他们回去吧,用不到了,令长弓营三轮抛射” 四声鼓响,一长三短,接着又是三声短促鼓声,列队于后面废墟中的所有弓手前后错开十步按照鼓声方向举弓上移对天呈六十度角,随后满弓如月箭矢呼啸而去,对面欢呼声还未结束忽然一声厉喝传出接着便是一轮惨呼声随后爆发开来。 千矶子原本站在墙头上望着下方熊熊燃烧的撞车有些出神,但毕竟修为高深,且数年前在军营呆过一段时间,刚听到半空呼啸声起便知不妙,急忙长喝一声“藏身!”一掌劈开脚下一块木板身子便滑了进去,然后便是漫天箭矢如蝗虫般压下。 这堵高墙当初设计之人出自名闻天下的天机谷,又怎会想不到这点,所有墙垛后面一尺之地皆有藏身暗道,平时都用木板遮挡,需要用时只需揭开木板滑进暗道便可,只是所有人都在庆贺打了胜仗一时不察被射死不少,其余反应快灵敏点的都躲过了一劫。 三轮箭雨过后许久,胆小的依旧躲在暗道中,胆大的有人偷偷爬了出来,观望一阵发现再无箭矢射来便开始呼朋引伴将所有人等叫出来继续防守。 双方接着对峙不久,白墨派人抬来了二十架守城巨弩,此弩可不是刚才那些弓弩可比,弩需四条大汉合力拉开,弩矢长约九尺,粗如婴儿手臂,一弩射出百丈外连人带马都可射穿,霸道无比,乃是守城利器。不过此弩乃是第一等的禁品,这白墨十年时间费尽心思也只是买来这二十架而已,平时都是深藏库中不敢示于人前。 众人七手八脚架好巨弩,对准方位就是一轮弩出。虽然此地众人都是第一次使用但胜在此弩威力大杀伤范围也大,所以还是有八支弩箭准确射到了盾兵阵中,然后便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沉闷的穿透声响起。 龙云下完令后又靠在了那匹乌云踏月旁闭起了双眼,直到对面架起巨弩射穿前面百米外的几名盾兵时才睁开眼轻轻一笑道:“这白墨连此等禁品都能买到,倒是我低估了他!”然后对着后身吩咐道“取我弓来!”说罢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轻轻道:“随我杀敌可好”黑马似是懂了,打了个响鼻,兴奋的晃了晃头。 龙云翻身上马接过长弓喝到:“点起火把,盾阵后移百丈”话音落地,黑马一声长嘶如风般窜了出去。 守在墙上的江湖众人见一轮弩过,盾兵开始后移,顿时兴奋起来,便要再开弓放弩痛杀敌军,忽见对面火把点起一人一骑冲了出来,在墙外五十丈处停下喝到:“本将龙云,不知尔等敢射我否?” 墙上众人听此顿时乱成一片,有喝骂的,有呼喊开弓放弩的。 龙云停的位子非常巧妙,刚好在短弩射程之外,想要用暗器,即便是千矶子亲自出手,天色如此黑距离又如此远也是远远不能,唯一法子只能是这手中巨弩。 巨弩一般架在距墙五尺之地便可,但想在四丈高墙上射中五十丈外之物,就必须要将弩靠近墙边并且压低,如此人就要靠近墙体,身子就会露出来。不过此刻只要谁能杀掉龙云,便能立即名动整个江湖,龙云领兵一路自北杀来,这千花门本就是北方宗派,谁都与龙云有点深仇血恨。既能报仇又能扬名江湖之事,有谁会忍得住?何况这巨弩的威力方才也看到了,只要擦中不死也是重伤。一时间二十架巨弩旁人满为患,各个摩拳擦掌都要射出一弩,此刻千矶子想要阻拦已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对面结阵以待的黑龙精锐叹了口气。 龙云见得城上沸腾知计已成,微微一笑,拍拍马头,黑马四蹄一扬便绕着这墙外五十丈跑动开了。不多时一根根巨弩便或高高低或上或下的呼啸而来,每有一支巨弩从身边经过,龙云便拈弓搭箭回身一箭。黑马如风,箭如流星,一箭射去必有一人闷哼从墙上栽下,每死一人仇恨更深一层,墙上众人更要咬牙切齿一番继续拉弓上弩射这该死之人。 箭壶空了便纵马回去拿来,如此反复十余次,渐渐的城上再无一支弩箭射出,而此时墙下已有百余尸体。这墙外五十丈左右场地横七竖八浅浅深深插满了足有百余根巨弩。直到此刻墙上才传出一声惊呼,众人方道上当,此刻有弓无弩,这个大杀器也是废了。而墙下龙云虽然修为高深天生神力,这一番百余箭下来也稍微吃不消了。 “看来诸位江湖英豪也不过如此,本将这便去了,接下来便要大军攻破此处,取尔等项上人头了,哈哈哈”三声长笑,黑马一声长嘶,兴奋的驮着这位将军王得胜而归。 后方军阵所有兵士此刻长枪墩地,以刀拍盾,大喊三声“无敌!无敌!无敌!必胜!必胜!必胜!”一番大喊,杀气震天,声传三里,便是那些胆子大的江湖武者此刻也被喊得面如土色,下意识的便要转身逃走。 千矶子情知不妙急忙气运丹田长啸一声“大言不惭,尔等尽管攻来试试!”听到千矶子这一声大喊,墙上众人才稍稍回过神来,又转身守在了原位。 正文 第七章 演武场激战 龙云拨马回营,风先生上前禀报说雷火营已被调来正在候命。将弓交给身边近卫后直接向车撵内走去,只留给了风先生一个字:攻!一字令下,千军调动。 龙腾帝国一营五千人马,只有这雷火营是六千,因为炮火最怕寒潮又需要专人运送保养,所以用于战者两千,辎重四千,一营火炮五百之数,龙云所调并未来齐一营人马只有半营不到。 雷火营众军将火炮在墙外二百丈的废墟中架起并摆好阵型,先由长弓营射出一轮火箭确定方位后,调动炮口对准了远方那堵高墙,一声鼓响,取弹丸装填,二声鼓响,点燃引信。片刻后,百炮齐鸣撼动天穹,两百铁丸带着药火落向墙上,撞击声,轰鸣声,惨叫声,伴随着大地的颤抖瞬间将这里化成了一座炼狱。 墙上,千矶子飘身后退望着眼前一幕,看着那一轮炮火过后墙体无恙但掩身墙垛多数已被击碎,守在墙上的江湖众人更是死伤惨重,此时已有少数人跳下墙向内庄跑去,心知江湖武者毕竟不同帝国精兵,先前三轮箭雨已经动摇了战心,此番一阵炮火早已丧失了斗志,也只能无奈摇头吩咐其余人等弃墙后退。 三轮炮火过后,炮筒渐热停止攻击。龙云对候于外边的许镇说道:“许大人,劳烦你了” 许镇拱手领命,带着不到三百天武殿众向墙下走去,一阵试探见墙上已无半个人影,抓起一根绳子率先纵了上去。不多时门户大开,那原先负责警戒的五千人手持火把迅速涌了进去,占据有利地形,随后众军排阵进入。 进入内庄之后,一声令下,众军卒五人一队组成战场突杀之阵向内庄攻去,盾阵在前长枪随后,两侧之人手持火把执长刀护住两翼。 正如白墨所言,这内庄地形复杂庞大,无处不有机关,这一支百战雄兵可以驰骋沙场所向无敌,但时不时踩到机关,或者突然自黑暗中刺杀出几个藏剑谷弟子一击即逝,即便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血战,此时也感到全身是力无处所使,只能一寸寸向前搜索,凡被搜出者便只能被瞬间合围的军阵绞杀惨死。 死亡或者生存,杀人或者被杀,这一刻没有人会去想,或许此刻此地所有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只是一味的拼杀,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自己被杀,此刻存在的只是一种人类本能的生存与捕猎。 这内庄搜查不到三分之一时双方各自都已损伤严重,柳先生上前对龙云道:“不知将军为何不用炮火将此处夷为平地,而是让将士无谓拼命?” “先生可知为何我父皇虽然长年有病在身,却突然驾崩游天,而我却并不能回朝尽孝么” 柳先生低头沉思片刻拱手道:“属下明白了,是属下多言” 不知何时,这内庄起了大火,火势滔天,喊杀震天,滔天大火用自己的光照亮了所有的流血,所有的残尸以及所有人的狰狞、彷徨、麻木、痛苦。这万千众生相,谁人想死?谁会怜悯谁?谁又会刀下留情? 一路厮杀,不知何时早已到了那片广阔的演武场中,地方开阔更利于战阵冲杀,随之涌入的军士更多,迅速结成战阵占据了一片地方,而埋伏已久杀出来的霸气宗与两仪门弟子也不少。 霸气宗弟子一身横练,刀枪不入,力大无比,手持狼牙棒双手舞动间虎虎生风;两仪门弟子气息绵长,善于结成剑阵御敌,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甲七星,八卦九宫,聚散离合,阵势变幻无穷,跟在霸气宗相互掩杀向前,初入场中便冲杀的黑龙军阵一阵晃动,毕竟江湖武者本身的拼杀以及修为可不是成批量训练的军卒所能比拟的,此刻在这演武场中既然占了地利又能各自配合,即便名震天下的黑龙精锐一时间也无法占得上风,反而有些难以抵挡。 龙云与两个幕僚以及五百红衣卫一路在火光的照映下,踩着鲜血与遍地残肢,走向这鲜血与杀气更为浓烈的战场。 几人站在不远处一堵残墙上居高望去,龙云见到黑龙军军阵有渐渐不稳之势却也不急,依旧云淡风轻的道:“今日倒是热闹了,这些余孽全聚在了这里,到省了一番手脚”随即侧头对着站在身后的红衣卫轻轻道:“红衣卫何在!” 身后那隐于暗处的五百红衣卫同时喝到:“诺!” “杀”轻轻一个杀字出口,那五百人便如一头苏醒的猛虎般,由一群兵俑瞬间变成了杀戮机器,扑向了正在场中杀得威风八面的霸气宗与两仪门精英弟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今日这生死相搏? 来往拼杀,时间对于场中所有人而言,已经可以毫不在意,此时他们只有两个概念:生或死。 远处天边渐有破晓之意,夜色也在悄悄退去,厮杀了一夜的人,谁现在还会管天下是否太平,谁会想那江湖道义,也没人会想着逃跑或者去胆怯了,要么杀,要么被杀,有时候越发复杂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与残忍。 许镇自从打开门后,也跟在大军后面慢慢前进,顺手处理一下漏网之鱼。但到了演武场,这里一片广阔无处遮掩也被搅入到了混战之中,混战许久,尤其在红衣卫加入之后,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渐渐靠近了更前方,刚刚一剑扫开几人,正欲稳住身形找机会跳出去,却是瞬间收剑凝神看向前方,片刻后缓缓出声道:“白墨!” 前方晨曦微光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刀,一把厚重宽大泛着寒光的刀,一人持刀而立,正是白墨。依旧一身白衣装束,头戴一顶方山冠,依旧名儒风范,只是今日这风雅之人要做那不风雅之事,因为他要杀人! 白墨站在那里不温不火的轻轻问了一句:“许镇,屠杀同道之人,感觉如何?” 许镇咧咧嘴道:“哼,废话休提,你我今日身份早已不同,官匪而已!” 听到这句话,白墨目中精光爆射,冷冷出声道:“好一个官匪而已”话未落地,刀已出鞘,白墨手中那柄无比厚重宽大的刀与他儒雅的身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人要情不自禁担心他是否能舞的动这把刀。 白墨左脚前踏后脚后旋,身子以极快速度转了一圈,双手舞动大刀一招白虎跃涧使出,长风呼啸刀气纵横,直奔许镇头顶跳斩过来。 许镇修为本就略差白墨一筹,前不久鏖战一宿又受了内伤哪敢硬拼白墨这一招,急忙剑锋一转身形暴退,使出拖字诀和卸字诀来化解这刀攻势,一刀未老白墨未等身子落稳,双脚微点提气跃起又是这招白虎跃涧使出,许镇暗暗叫苦只能重施故技,连续两招接下已是被逼退了六丈,直震得体内气血翻涌。 此时早有四周兵马殿卫发现白墨身影前来围杀,白墨心知不能恋战一招夜战八方逼退四周之人后拖刀急进,许镇见得白墨被围刚要松口气,就见围住白墨的七人被一道刀气震得四散飞开,而场中,却是不见了白墨人影!看到此景,许镇心中顿时一凉,突然身体右侧一阵罡风袭来,只见一道霸道无匹的刀光已至身侧三尺。 白墨在震飞四周兵卒的一瞬,身形急闪绕到许镇右侧四丈,右手拖刀在地,气走丹田身形急进,四丈距离眨眼便到,接近许镇那刻右腕微转刀刃向上,左手一合右手,双手用力自下往上便是狠狠一刀挑去。 许镇察的右侧有变,急忙剑锋一引变档为封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三十六式断风剑法护住周深要害,剑光化作朵朵青莲往那道刀光上层层压去,接招瞬间只觉双臂一麻,胸口一闷,一口逆血当场喷了出来,此刻五脏六腑内便似有一条蛟龙在里面翻江倒海般,身子更被这股大力挑起浮在空中三丈之高。 许镇浮空吐血之时心知这次已经必死无疑,身体刚刚漂浮至最高处将落未落之时,只见头顶上方银光大炽,一道刀光犹如流星坠地般向许镇头顶狠狠砸来。 就在许镇浮空等死刀光将至之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左手一扯许镇衣带接着轻轻一掌将许镇推了出去,推出许镇同时那道身影一沉向下急退,接着双手白光闪烁往上奋力一托,一声巨响过后,那道人影直直退出去三丈之远,地上更是留下一道陷入地面半尺的划痕,而后低头半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而场中两人对招之地方圆一丈之内被刀气搅的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烟雾弥漫之际白墨从中走出,脸色略有苍白,抬手还刀归鞘,说了一句“封天手果然名不虚传”,随后身影一闪跃上后面房顶消失不见,只在场中留下一个深有六尺方圆一丈的大坑。 那道人影缓缓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唇角带血,正是龙云身旁的风先生。 风先生提起已经昏迷的许镇一路奔掠回到龙云身边回道:“禀将军,人已救回!”龙云此时坐在车撵旁看书,听到风先生回到并未抬头,依旧盯着书道:“你受伤了,那白墨如何” “属下不如!那招白虎破天许镇已经挡下一半,余下一半杀招属下无法接住”说着取下了双手用百年血蛛丝制成的手套,那双手洁白修长,本应十分好看,此时手指前方与关节处却布满淤青,隐隐有血迹渗出,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龙云侧头扫了那双手一眼缓缓道:“以你的修为,那白墨应该是到了小归真之境,你先下去服药疗伤,这是一粒玄天丹”龙云说罢伸指一弹,一粒龙眼大小的青色丹丸奔风先生而去,风先生接过丹丸深揖一礼道:“谢将军赐药”说罢起开封腊,顿时一股清香四散而开,服下药略作调息之后又是起身一礼拜谢而去。 白墨走后场中混战更为激烈。又激战了约半柱香后,半空突然出现了一朵白色烟花,这朵烟花非常大,非常亮,在这天色破晓之时显得尤其醒目,就在这朵烟花升起后,所有江湖中人开始边打边退互相掩护着往后庄而去,而这边黑龙军未接到下一道命令之前便一路追杀了上去。 五百红衣卫激战一个多时辰只有数十人负了轻伤,此时已经回到了龙云身边,其余黑龙军卒与那些江湖中人则向后庄一退一追而去,不多时,方才还显得拥挤与嘈杂的演武场又恢复了它的宽阔与平静,在晨光的映照下只有那遍地尸体诉说着昨夜的杀戮与疯狂。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等那第一缕阳光照在此地之后,龙云起身在曦光中抻了抻腰,白俊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微笑,迎着黎明,迎着日出,对着遍地尸首与鲜血,笑着,微笑。 迎着光明,遮挡着身后的黑暗。光明处灿烂如花,黑暗中恍若地狱。他好似站在了这方世界光明与地狱的分割线上,微微笑着。很美,很冷! 正文 第八章 天绝伏杀 过了许久,似是享受完了这晨光的美妙,龙云开口道:“追,一个不留”轻轻说出这句话时,他依旧笑着,微笑! 刚才那群江湖宗门弟子闻讯败退很明显是诱敌,但这么明显的诱敌却是真正的阳谋。阳谋已经不算是计谋了,而是一个局,一个必须入的局,一个不得不入的局。但他们的对手是龙云,龙云遇到这种局不会皱眉,也不会想有阴谋该怎么办,他会直接去追,并且不急,闲庭信步,微微而笑,因为他是龙云。 天已大亮,踏过那一路伏尸,踩着还未干涸的鲜血,龙云领着五百红衣卫带着两位幕僚一路缓缓走来,不多时已经出了后庄到了天绝山脉中,放眼望去,除了靠近庄子百米的地方被人清理过只有苍苍巨木外,百米外已经是天绝山脉那真正的原始山林了。 距离几人数十米外还能零散看到一些正在争斗的身影,再远些就只能听到兵刃的交击声以及不断传出的嘶喊声,前方数里方圆人声沸腾喊杀震天,偶尔看到一些人影也是在密林草丛中一晃而逝,整座天绝山脉千百年间的宁静在这一份晨光中就这么被撕破了。 刚刚站稳没多久,一道人影落在了众人前方,竟是白墨现身在这数百人前,白墨并未说话,只是对着龙云略微抱拳点头,然后起身向左一跃跳上树梢往左后方飘去,白墨知道仅仅如此即可,而龙云也明白白墨的意思,不等那道身影消失当先向那个方向走去,五百红衣卫则在身后紧紧随行。 众人一路跟随白墨走了千余米到了一处小山谷中,刚刚入谷不等站稳,四周便人影晃动,片刻功夫已是出来千多人,这些江湖各派的精锐弟子手持兵刃将龙云一行团团围住。 扫了一眼围住自己的众人龙云笑了,不是微笑,而是大笑,笑声震天,捧腹大笑,“这就是你们的诱敌深入,聚而伏之?哈哈哈” 听到龙云的笑声,远处止住身形转过身的白墨也是微微一笑道:“我等江湖草莽肯定比不上帝国精锐,倒让王爷见笑了,但结果一样不就可以了,不是吗?”话音落地,他身后慢慢走出了当日出现在密室中的另外六人。 龙云见此,止住笑后又恢复了他玉树临风超逸绝群的风姿,轻轻开口:“早就听闻白庄主大名,今日一见儒雅风流果然名不虚传。身后这位虽然带着面纱,但风姿绰约,清冷无双,想必是雪山玄冰宫宫主飞雪仙子了。而藏明谷主既然在此,想必我下属去藏剑山也无所获了吧”说着看向那位身穿红衣抱剑而立的男子。 “想不到堂堂帝国王爷还知道我等江湖草莽,真是难得”藏明冷冷出声道。 龙云不以为然的对着藏明笑道:“既然做敌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况诸位大名天下皆知,小王作为晚辈怎可不了解了解” “哼,小白脸,要打便打,不必叽叽歪歪了,今天我等聚在此地必要取尔狗命,以慰我江湖同道在天之灵”粗莽大汉忍不住道。 “哈哈哈,听闻霸气宗一宗好汉,全身横练刀枪不入,昨夜在那演武场已经领教过了,许三绝许宗主这性子果然也如传闻中性如烈火啊。这天下江湖七绝一玄如今七绝齐聚此地只为本王,本王是否该高兴呢?” 说着收敛笑容向前踏出一步,瞬间全身气势绽放,身后五百红衣卫同时踏出一步,五百人气势与龙云合在一处向前方七人压去,那边七人也不甘示弱,各自上前一步将七人气势凝成一股往对面逼去,战场多年培养的凶戾杀气撞上七人精修多年散发出的纯正内息一时竟然僵持不下。 而四周原本站立的江湖众人见此也不再多等,纷纷持兵器向龙云等人杀去。龙云身旁的风、柳二人见此心知不能多等,当下双双运气向对面七人当头拍去。事已至此,双方也只能同时撤势以免两败俱伤,看到双方各自撤势,扑向七人的这两人也各自收住身形,撤劲退回了本阵,而那边江湖众人已经围攻了上来,就此混战又起。 众江湖弟子以各自门派为阵营,将五百红衣卫分开包围结阵厮杀,红衣卫亦是五人一组,分成百队迎向扑杀上来的江湖弟子,这边混战已起,那边藏明剑锋一指首先对上了柳先生,徐三绝也一跃而起挡在了风先生面前,明虚与冰月各自进入本宗弟子阵中配合围杀红衣卫,白墨刀诀一转率先劈向龙云,与此同时金罗汉释无戒跳到了龙云身后配合白墨攻向龙云。 千花门门主千矶子倒是闲了下来,就在一旁掠阵,腆着个大肚子笑眯眯的看着,也不是他不愿去帮忙,只是战阵劫杀他不适合,放毒又恐伤到自己人,这龙云一身青龙甲他的暗器用处不大,好在轻功了得,就在旁边接应。 龙云此行进来并未带那匹宝马,只是随行带了自己的成名兵器:一把长枪。 此枪长九尺,重九十六斤,通体乌黑如龙盘绕,直到枪头七尺七寸一抹一尺白缨过后,龙口一张吐出长一尺三寸的白色枪尖,枪尖呈菱形,上刻两条血槽,整体呈暗青色,挥动间带起微微寒气,这便是龙云征战多年横扫八方的成名兵器:乌龙吞月枪。 见到白墨长刀竖劈而来,龙云枪身一转向上横扫,双方一接手各自微微一震,不过龙云仍在原地不动,白墨却因身在半空被引的向右一偏,白墨似早有预料,身在半空借力横移一丈,右脚往旁边一颗树上一点,随即身子后旋,双手持刀在前如陀螺一般飞速转向龙云,龙云右脚微微向后一撤,左腿向前微屈,纵气一跃一招皓月当空从上往下当头砸向白墨,白墨见此刀锋一转,借着一股旋劲向上一迎,并未硬接而是借势向下落去,距地半尺之时刀背往下一磕,身子向后倒转退出三尺之远,恰好避开龙云的攻击范围。 龙云一招砸下,本欲乘势继续压去,无奈盘边释无戒一条玄铁长棍一摆,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向他背后扫来,只能在落地一刻,身子一矮,长枪一绕,挡开了这一棍。 释无戒见到一棍被阻,双手连连变换,棍头变棍尾,又是一招扫出,而身后白墨此时也是持刀劈来,两人一横一竖呈十字封杀绞向龙云,龙云见此时已经躲无可躲,后退一步,长枪下压,借着释无戒扫来的一棍身子一轻,向上一跃往后退去,正要跳出包围圈时,一直在外看戏的千矶子见此眼前一亮,身影如魅顷刻间欺身上前,双手连抖,数百根闪烁着乌青的银针直奔龙云全身笼罩而去。 龙云见此,奈何人在半空,当下只能强提一口气,腰身一扭,长枪一扫,击在右侧一棵树上,身体硬生生向左侧横移三尺。落地之后,双脚连移,长枪横在腰间连续转动,荡开从地上围来的白墨与释无戒的兵刃,接着双手持枪,一招苍龙闹海逼退那二人,一路转动,脚步不停,在距离千矶子一丈远时,身子一停,前脚一踏步,身子高高跃起,手中长枪极其凌厉迅猛的向千矶子当头刺去,千矶子见此急忙运起轻功往后急退,胖滚滚的身子一眨眼就后退了十丈之远,但毕竟他自己在那里看好戏慢了一点,还是被枪风击中受了一点轻伤。 龙云这几招不仅逼退白墨与释无戒二人,身子也借着旋转之后的劲力,以极其迅猛的力道击伤千矶子,此刻见到千矶子后退,心知已无机会,当下收枪后刺,迎向已经赶来的释无戒,释无戒一棍横架将龙云这一招隔开,旁边白墨此时也逼了过来,三人又混战成一团。 千矶子退到一旁摸了摸前胸,看到一手鲜血后微微一叹:“胖子真是吃亏啊,下来真应该找找明虚老道讨副药去去油水了”叹完后又笑眯眯的去看场中打斗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千矶子转身一瞧,竟然是一队约百人的黑龙军卒在杀尽身边敌人后听到此地打斗赶了过来。 千矶子见此不禁有些发愁,他一个人倒也不惧这些军卒,但片刻间也挡不住这许多人,要是被这些人冲到后面可就有些不妙了,正自一筹不展之时,忽然瞧得此时风向正是往那群黑龙军卒而去,心中大喜,挥手一抖几只小罐子摔碎在前方,随即一阵淡青色烟雾随着微风飘缓缓向前方飘去,前方那数百人此刻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激战,因此直接无视了旁边这个胖子,这百余人正欲上前助阵,没走几步闻到一阵清香飘起,片刻间直觉飘飘欲仙欲要睡去,只在几个呼吸间,这百余人便无一例外,全部嘴角带笑命陨于此,千矶子见此嘿嘿一笑,暗自得意自己的毒当真是天下无双。 这毒能在顷刻间于无声中取百人性命,其可怕处足见一斑,称之为绝毒也不为过,千矶子却喜滋滋的美名其曰:青萝一梦,正所谓:轻纱暖帐起云烟,美梦一刻命不还。 战约两刻,白墨两人还好,气息均匀,龙云毕竟是一人力敌二人,脸色已经微微泛红。另一边风、柳二人也正与藏明、徐三绝激斗正酣,一时难分高下,那边众人混战之地经过这两刻时间的厮杀,虽然江湖武者人数较多,但与红衣卫拼杀还是死伤过半,但有明虚与飞雪这两位当世的顶尖高手在此,红衣卫的折损也过了一半之多。 这堂堂苍关精锐,在与蛮人拼杀中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令得蛮人闻风丧胆,数年沙场血战也就死了不足百人而已,今日却在此地折损了近一半之多,实在令人唏嘘。 明虚与飞雪领着门下再次拼杀一刻钟后,见这边大局基本可定,两人对着余下的江湖弟子留下一句结阵困敌后,抽身向龙云杀去,龙云刚刚一枪挑开白墨的长刀,正要向释无戒逼去,听得身旁风声起,急忙抽身回枪,被赶来的明虚用一柄长剑缠斗在一起。 这两仪门功法较为特殊,主修内息与剑阵,单人打斗攻击不足,但防守有余,一旦结成剑阵威力便会大增,攻守皆备。明虚一手两仪剑法用出来缠住龙云,顿时令龙云如陷泥沼,行动力大为受阻。 那边飞雪并未直接加入战团,只见她双袖飞舞,玉手连连结印,顿时一朵朵晶莹透澈的白色冰花在一阵清风中绕着龙云飞舞旋转,煞是好看,龙云外有青龙甲护身,内用内力护住全身心脉,冰花对他无法造成多少伤害,但本就受阻的动作却因此又减缓了许多。 斗不多时,右肩被白墨一刀劈中,随即背中释无戒一棍,龙云强提一口气怒喝一声,一招龙战于野逼开几人后闪身急退,未等退出一丈又被明虚缠中,后面几人赶到再一次将龙云围在中间,这次看着微喘的龙云几人却并未急着动手,双方就这么站着,一时竟有些沉默。 片刻后白墨出声道:“听闻王爷幼时带兵,有一次被伏后一路逃到了极北雪原中,那次不仅未死,还因此带回一匹乌云踏月,更听闻曾有幸食用过玄天碧草,今日一见以王爷二十又六的年岁就有如此修为,看来传言不虚啊” 龙云负枪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白墨并不介意,又开口道:“只要王爷下令退兵,不再来犯,我等可送王爷出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龙云依旧未作答,只是转头轻轻扫视一遍四周,忽然看到千米外飘起了滚滚浓烟,低头想了片刻后又看了看距此不远正在与藏明、徐三绝激斗的风、柳二人,看到此处龙云不再迟疑,长枪一挥直直刺向明虚,围着龙云的几人见此知道只有一战了。 又斗了不过片刻,龙云全身再次被击中数处,要不是身上宝甲抵消掉许多伤害,只怕他早已支撑不住,就在此刻距此千余米外的后庄一阵地动山摇,火光与浓烟夹杂着强烈的轰鸣声冲天而起,这处距离后庄千米远的小山谷也是一阵微微晃动,那强烈的轰鸣声清晰可闻。 围住龙云的几人在大地晃动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各自心中一动,都是不由自主的望着山下看了一眼,这一看手中兵器便慢了几分,龙云早就在等这一刻,见此咬破舌尖,强提一口内力,一条长枪用力后一扫,逼开后方的冰月,脚步转换,长枪一引一转,只见一枪尖分九朵笼罩住后侧明虚周身要害,明虚回过神来急忙剑锋圈转向后退出几步。 此时原本在身前的白墨已经一刀狠狠劈在了龙云左肩上,龙云忍住剧痛并未有片刻停顿,身子向后一靠,贴近白墨,左手持枪,右掌狠狠的向白墨胸口拍去,白墨来不及抽刀只能对接一掌后退三步,龙云暗暗吞下一口逆血,自腰边拔出一柄随身短剑,狠狠掷向释无戒下腹,本欲举棍封路的释无戒见此急忙身形一侧,击飞了那柄短剑。 不待身后冰月与明虚二人再度缠上来,猛地向外侧倒,就地滚出几尺后跳出了众人包围,任凭远处赶到的千矶子那数百暗器击在身上,纵身跃起长枪前撑,将身子猛地送出数丈之远,正在与藏明和徐三绝激斗的风柳二人见到此地发生变化,以伤换伤硬拼一记,身形借力后退急闪,到龙云身边护住龙云。 风柳二人护住龙云后,龙云大喝一声:“退!”同时一声长啸,远方一道黑影以极快速度冲了过来,正是那匹乌云踏月,两人扶住龙云落在马上向林外的白虎后庄疾驰而去。 剩余那些正在结阵厮杀的红衣卫听到龙云令下,当即放弃防御拼出全身力气,以伤换伤聚在一处向外杀去,本来围住这些红衣卫的江湖各宗门人已经不多,而且早已打的筋疲力尽,方才又是一阵轰鸣摇晃,此时突然被红衣卫这视死如归的血气惊得一退,让这剩余的不到两百人轻松便杀穿重围逃了出去。 龙云逃出去后白墨等人本欲再追,但一来那匹黑马速度实在太快追之不及,二来看到山下滚滚浓烟与那漫天火光后各自都停住了脚步,白墨想了片刻抬手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接着一朵黑色烟花当空绽放,随后指挥众人退向天绝山内。 正文 第九章 各有所谋 风柳二人一路护住龙云掠出密林却并未去庄外与本城大军汇合,而是转身向另一侧密林行去,身后紧随而至杀出重围的红衣卫护住后方一路相随。 二人在左侧密林不远找了一处略显空旷的地方将龙云扶着坐在了一大不大的石头上,剩余的红衣卫散在四周隐隐戒备,龙云坐在石头上抬手扔给了柳先生一物,然后开始闭目调息。 柳先生接过一看竟是一枚响箭,将响箭收入怀中身子一跃在空中连纵几下飞身上了一颗树顶,看了看四周后伸手从怀中拿出那枚响箭抬手一放,片刻后一个大大的血色令字凝于半空久久不散。不过柱香时间散于附近的黑龙精锐便从四方赶来两万余人护在了此地,各自结阵将龙云所在的地方护的密不透风。 龙云此次来白虎庄带了两营重盾兵共计一万人,三营长弓手共计一万五千人,两营长枪兵两营长刀兵共计两万人,合计是四万五千人,在白虎庄内激战半宿约计损失三千余人,多是盾兵与刀兵,这天绝山激战三个时辰损失不明,只是现在身边除了约六千弓手外,其余就是两千盾兵、六千长枪兵、一营刀兵共计两万人了。 龙云并未服药,只是坐在地上调息片刻稳住伤势,看了看四周只余不到两百的红衣卫苍白着脸对柳先生道:“血令升空,过了这许久,那黄祺未见动静想来是有什么因由,此番激斗,本王身体受损又中了千矶子的剧毒,此刻需要养伤,抬我出去到车撵上休息吧” 柳先生道:“属下明白!”命人原地做了一个担架由红衣卫抬着向白虎山庄走去。此时偌大的一个白虎山庄无论外庄、内庄、后庄皆被轰成一片废墟,夹杂着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映衬着一地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谁能想到这便是昔日那无比庞大壮观的南方四郡江湖豪杰聚首之地? 四个红衣卫抬着龙云,风柳二人守在两侧,其余红衣卫护在四周,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两万黑龙精锐。这两万人并未因激战许久此刻取胜而有丝毫松懈,依旧盾兵在前结成方阵,紧随其后的是长枪兵,再后方百米距离弓手结攻击阵形尾随,两侧长刀兵护住两翼,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山下走去。 正在此地指挥掩埋尸体以及处理后事的正是驻于风柳城的云郡郡守,闻听镇北王身负重伤急忙来探。 这云郡郡守姓黄名祺,三十余岁,是一个胖子,长相算不得英俊风流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龙腾二年殿试,一篇天下策被当时的龙腾大帝破格提为殿试第一,入文书阁备用,三年后云郡水灾不断被派往云郡协同当时的钦差便是当今皇帝的三皇子龙定天救灾,期间提出了很多针对治理水灾行之有效的方法,使得整个救灾过程不仅顺畅无比而且耗时缩短并大大节约了耗资,回朝复命时龙腾大帝大喜,对着黄祺道:“爱卿当真是上苍赐予朕的振国之才,今后有卿守于云郡当可使朕无忧。” 如此,这黄祺回皇都复命不过三天便走马上任做了这浩瀚云郡的一郡之守。 黄祺带了几个文官偏将赶到时龙云已经躺进车撵养伤去了,层层通报后由风先生出来迎了进去,距车撵还有三丈时急忙一撩袍角快步走到车撵前三尺,用极为正式的礼节深揖一礼,保持着行礼姿势急切道:“下官云郡郡守黄祺见过王爷,昨夜府衙走水致使下官来迟,未能与王爷并肩作战使得王爷受此重伤下官实在大罪啊!”一口气说完后不管里面躺着的哪位王爷能不能看见,仍旧保持着那极为正式的见礼姿势。 片刻后里面虚弱无力的传来一句:“黄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身体有伤在身无法出撵,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敢,下官来时料定王爷一路奔波必是极为疲乏,因而早已在城中安排好了府邸,以便让王爷好好休养一下,未曾想此番王爷竟受了如此重伤,身为这一郡之守,下官实在罪该万死,如今还请王爷即刻起驾,跟随下官回城以便静养,也好让下官寻找名医为王爷疗伤治病,否则此事要是被圣上知晓,下官少不得要被责罚。至于这里的漏网之鱼还请王爷放心,如今下官已经调了城中精锐五万正在外围合拢此处,定要让伤了王爷的贼子缚手受诛” 听到这段话,跟在黄祺身后的风先生眉头一皱并未做声,只是悄悄向前移了一步。 这时车撵内又缓缓的传出一句:“那就有劳黄大人费心了,风无痕,传令无名带大军在城外三里驻扎,你带红衣卫随我入城疗伤,顺便替我送送黄大人” “是”风无痕领命向前转身一礼对着黄祺道:“黄大人请!” 黄祺向着车撵又是一礼道:“那下官先行一步在城中静候王爷”说完后随着风无痕往外走去。 这边大军拔寨护送龙云不提,另一边黄祺领着两个文官与几个偏将骑马一路飞奔回到府中,刚进府门口就看到管家迎了过来,说有客来访,来客持一信物正在书房候着。 黄祺对着管家吩咐道:“安排一些可靠的仆人侍女去清心苑候着,再去杏林馆中将七位老医师请来带到此处。记住,虽然他们七人所长不同,必须七人全部请来”管家领命而去。 黄祺一路走到内宅,进入书房看到墙角站着一人,那人头戴斗笠身穿粗布麻衣,一身寻常农夫打扮,看到黄祺推门进来,那人双手抱拳施礼道:“黄大人!”说着先是扔给了黄祺一把折扇,接着右手举起摊开手掌,掌心中一枚六寸铁制令牌上书三个字:天武殿! 黄祺打开折扇仔细看了一会儿,接起抬头端详了一下那人,又看了令牌一眼才出声道:“原来是许统领到此,不知如此打扮却是为何?” 此人正是差点被白墨劈死的天武殿副统领许镇,只是不知他当时身受重伤被风无痕救下扔在了后营,为何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 许镇摘掉头顶斗笠,自怀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了黄祺道:“我出中都前圣上曾密召过我,交代一事,并让我在这种时候来此找黄大人,将此密诏交给你,黄大人看了自会知道。” 黄祺微微躬身双手接过那封密信,在确认封口无恙之后打开一看,许久抬起头来双手施礼道:“许大人一路辛苦,圣上所说之事我已知晓,其实月前就有圣上密信来过,只不过圣上不欲此事扩大,天绝山中无法行事,幸好那龙云此刻已经被我请进这城中来了,到时候还要请许大人多多相助了” “黄大人客气了,此次城内诸事一切都听黄大人吩咐,我手下五百天武卫任凭黄大人调遣,只要此次事成,无论对你我都是大功一件,不过黄大人如何确定龙云一定会入城”说着轻轻咳了一下。 黄祺微微一笑,有些莫测的道:“他一定会入城!” 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镇道:“听闻不久前许大人身负重伤,既然如今圣命已经传到,刚好我方才已经差人去请医师了,一会儿为许大人开些药调理下身子”许镇听到连道多谢。 黄祺道:“此事还要仰望许大人多多出力,到时你我二人还要共事,却是理当如此,” 中午时分,在红衣卫的护卫下一辆车撵缓缓驶入风柳城中,此时整个风柳城早已戒严。 黄祺亲自率领本郡七品以上大小官员在正门口迎接,车撵并未停留,在大小官员见过礼后,直接由黄祺领着驶向早已安排好的清心苑去。 清心苑地处城西,距城主府不远,一直都是皇室成员来此下榻之处,整体风格在精致典雅的同时又不失皇家富贵威严,四周方圆一里之内有一条人工河,河附近除了绿柳红花再无他物,一则是为了清静美观,另一则也是为了安全。 车撵停在清心苑门口风无痕一挥手,身后百名红衣卫如利箭般射进这处宅院中,不多时一人闪身出来对着风无痕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向了车撵后侧,而那其余九十九人就此消失不见隐于暗处。 自始至终黄祺并未做声只是静静看着,等那名红衣卫军官出来禀报之后,风无痕对着黄祺行了一礼道:“我家将军身体不适,无法再出任何差错,还望黄大人海涵” 黄祺抱拳笑道:“理应如此,还是先生心思缜密,倒是下官疏忽了” 此时车门打开,一群侍女出来轻轻将龙云扶下车撵躺在一乘早已准备在旁的软榻上,由红衣卫抬向内宅,黄祺开口道:“王爷金体重要,下官特意为王爷请来了本郡所有有资历的医师,请问王爷是否现在让下官带来给王爷看看” 龙云半躺在榻上眼睛微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黄祺又是一礼然后转身而去。 郡守府。 黄祺望着身前七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施了一礼道:“七位老先生是这云郡最有名望的医师,若非巧合,要想请来七位还真是不易,本官先在此多谢了” 那七人还手一礼道了声不敢当。黄祺接着说:“昨夜镇北王剿灭白虎庄叛逆不幸受伤,今日本官特意请来七位为王爷治伤,还望七位能够尽心尽力瞧得仔细,到时千万不要隐藏什么,以免对王爷身体有损从而让各位晚节不保!” 七人中的一人开口道:“郡守放心,老朽等人平时但有疑难病症一人出来即可,今日七人齐聚,但是有伤,无论明伤还是暗疾都可看出,有的我等不会隐瞒,没得更也不会凭空捏造” 黄祺哈哈一笑:“那就有劳七位医师了” 清心苑。 龙云被抬近内宅,一众侍女没有传唤不敢入内,红衣卫守在外面,身边只有风无痕一人。 龙云起身对着风无痕道:“不必站着,你也受了内伤就坐下歇歇吧!” 看到龙云坐起风无痕急忙道:“将军还是躺下调息较好” “哈哈哈,难道你也被骗了?也罢,毕竟你才跟在我身边不到半年,很多事都不清楚”龙云笑道。 风无痕看到龙云无事不禁一喜,转念一想又道:“既然将军身体无碍,那一会黄郡守带医师前来岂不是…” 龙云淡淡道:“你放心,他们是看不出什么的。因为本王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并且中了剧毒,那件青龙甲都损了七成,不是吗?” 随即又微微一叹道“先生一直与高人在隐龙山潜修并不了解这俗世皇家的无情,此行兴兵南下本王其实也是被逼的。父皇突然驾崩,三哥匆匆登基称帝,不过月余时间,除过早死的大哥外,外地封王回中都祭拜父皇的四哥、五哥全都被软禁在中都不能外出,至今甚至生死不知。若不是当时恰巧一部蛮兵来犯,本王如今也身陷中都等死了。三哥既然称帝,对我手握重兵必然会耿耿于怀,但他只能用这个借口调我离开苍关。 奈何本王自五年前领黑龙符印至今,那苍关三十万大军,却还有十万不是我的,有那十万隐患,并且暗中有十万血月军以及十五万黑甲军在云莽山中待命,本王需要时间来让整个苍关以及整个苍木山脉属于我,所以本王不惜身陷险境,牺牲一半的红衣卫跟那么多黑龙精锐取这三月时间,这云郡郡守一直都是三哥的人,我让你救许镇也是有目的的,他们想做什么,本王知晓,但是水越混才能更好的钓鱼,不是吗?” 说完看向风无痕有些妖异的一笑,这一刻神采飞扬。 正文 第十章 何人布局 “报将军,云郡郡守黄祺求见!” 听到门外守军禀报,正在看书的龙云对着风无痕道:“你去迎迎,带黄祺也进来一起瞧瞧,这院子景致不错,你可以四处看看” 风无痕应道:“是,属下告退” 出门后,风无痕一路摇摇晃晃边走边停,欣赏着院内风景,时不时还要驻足细细品鉴一番,走了好半天才看见门口。 到了门口时疾走几步来到门外,看到在哪里站了大半天的那个胖子,急忙弯腰施礼道:“实在抱歉,让黄大人久等了,奈何我家将军重伤在身,里面忙了这半天才出来相迎,还请勿怪!” 黄祺笑着回了一礼道:“无妨,万事以王爷身体为重。如果下官站一天王爷伤势可以好一点,那么下官就是天天站在此处也无妨的。” 随后一指身后七人道:“这便是我整个云郡最有资历的七位医师了,平时他们七人散布整个云郡,没有月余都无法聚齐,恰巧三月前医圣孙无忧来我风柳城做客,他们几位前来拜见,就一时未走住在了杏林馆中,如今才能请来为王爷所用,王爷真是吉人天相,自有上苍护佑啊!” 风无痕对着黄祺和那七人又是一礼:“有劳城主费心,有劳诸位了!”说罢起身带着一干人等向内走去。 走到龙云所在的清心殿后让几人坐在外厅,侍女上茶,风无痕先进去内殿。过了片刻出来对着众人道:“王爷请黄大人带诸位医师一同进去” 黄祺起身道:“也好,下官对王爷身体担忧不已,早一刻知道也能让下官放心”说罢领着七人随着风无痕走向内殿。 内殿之中,早有侍女服侍龙云换了贴身衣物,此时龙云身穿浅黄色内衫躺在榻上微闭着双眼,黄祺领着众人对着龙云施了一礼道:“王爷身体要紧,下官这便要请七位医师为王爷请脉了!”说完对着身后七人挥了挥手,身后七人一一上前搭脉寻源确定伤症,风无痕则陪着黄祺站在一边静静候着。 一个时辰后,七人全部看过,黄祺对着风无痕道:“王爷需要静养,不如我等出去谈吧!”风无痕微笑点头送着八人来到外殿。 那七人出到外殿就凑在了一起互相说着什么,黄祺与风无痕也不急,各自坐在一旁喝茶等着,过了一刻,七人中走出一人,对着两人拱手道:“两位大人,我等七人仔细看过之后,方才凑在一起仔细交流了一下自己的诊治结果,王爷面色苍白,肤色中隐隐透着青气,脉搏轻浮无力,紊乱无序。当是失血过多,内脏受损,而且中了剧毒,幸好王爷自身修为精深,一时性命无忧。这其它伤势还好说,只需要配以补血之药生血,在伤口处敷以药物,慢慢调理,不出月余便可恢复如初,只是这剧毒,恕老朽等无能为力,而这毒不清,药便也是毒了,是以我等不敢随意开药,只能给点养元补神的汤,这汤有跟无对于王爷来讲却也无区别。” 风无痕还未开口,黄祺先自站起身来对着几人道:“你等可曾仔细认真的看清了!” 那老者道:“回大人,以老朽七人的水准也只能如此了,此话千真万确,我等不敢虚言。” 一旁的风无痕此时面色沉重的走过来道:“黄大人,既是如此,待三天后王爷伤势稳定,我等便要返程回苍关了,那医圣的长青谷就在苍木山脉。以王爷的修为,坚持月余返回苍关,找到医圣还是可以的!” 黄祺一听略一思索道:“王爷身体要紧,也只能如此了,本官便不多留了,这就回去准备一下,顺便再看看有无其他圣手可以为王爷解毒疗伤” “好,在下送黄大人!” 黄祺带着七人返回府中,一路思索低头无语。 进客厅坐好,吩咐侍女奉茶后对着七人道:“诸位可曾认认真真瞧得仔细!” 依旧是那位老者道:“绝无半点虚言隐瞒之处,若大人不信,老朽等也无话可说。” “可曾知道是什么毒?” 另一位老者站起来道:“回大人,老朽制药解毒在我等七人中算是最好的了,只知道那毒里面有九绝草、还魂花、六叶青萝、赤炎果,其余还有何物便不知道了,而炼药之人手法也实非平常啊!” 黄祺起身走了几步道:“这九绝草与六叶青萝是剧毒不错,可是这还魂花可是解毒之药啊,还有这赤炎果更是大补之物,与修行之人也是有莫大好处的吧!” 那老者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这天下之药草,其实并无毒药与良药之说,只有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而已。所谓是药三分毒,是毒三分补,我们分之为毒药与补药,只是在某一刻对于人体有无害处或者益处而言,调配得当,这良药可做毒药,毒药亦可做补药与解药,能把这四种药如此程度溶于一炉之中已是高人,而这味毒却最低有十几种药草调配,还能如此完美相融,老朽只能佩服,这世间能解此毒之人除了修为通天强行逼毒外,便只有这制毒之人与孙医圣了” 听到这段话,黄祺皱着眉头在大厅中来回走动,那肥胖的身子在宽大的官袍下抖动不已。忽然,脚步一停道:“当真便无别的方子?” “有倒是有,这世间传闻:那极北冰原之中有一奇草,名为玄天碧草;西南坠日领之后的大荒漠中有一种果名为极阳果;再就是东方深海百丈深处有一种赤炎水。此三物可解世间奇毒,不过这都是传闻,并无人见过,所以当不得数” 黄祺皱眉想了想道:“好,本官知道了,今日麻烦七位了,我请管家送七位医师回去。”随即向着门外喊道:“管家,备厚礼送七位医师回杏林馆” 七人起身一礼道:“谢大人!” 送走七人后,黄祺在客厅静静站了片刻向后院书房走去。 进入书房,从书架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一沓纸和一盒墨在文案上写了一封密函,封好之后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说了一句:“有劳无影大人了” 话音落地,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黄祺面前,出声道:“既然叫我,便是有大事,我会命人尽快送往中都的!”说完人影一晃消失不见。 送出密函后,黄祺想了想走出书房叫来管家道:“穿上便服,将此物系于城外三里处城隍庙外的树上。”说着自怀中取出一条红色带子交给管家,管家接过带子领命而去,黄祺又转身返回书房。 夜半时分,有风无月。 郡守府。 黄祺正在书房看书,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摘掉帽兜,正是许镇。 见到许镇前来黄祺起身道:“今日已经确认龙云受了内伤,并且身中剧毒” “中了剧毒,黄大人确定?”许镇面色凝重又再次确认到。 “确定,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请来了云郡最有名望的七位医师” “即是如此,黄大人唤我前来可是接下来有何动作?” “龙云想要三日后启程,返回苍关寻找医圣解毒疗伤,我已密信送往中都呈于圣上,以他们的送信速度后天晚上必有消息。你且准备人手收拾妥当,找个借口远离城外黑龙军驻地,进入天绝山脉中待命,我要想法子让龙云与那两万黑龙军分开,以方便行事” “好,我即刻回去安排,我领圣命前来相助他们,现在龙云在这城中养伤,我要离开想必问题不大,他们也应该无法阻拦!” “嗯,许大人先去吧,后天午夜还请再来一次。”许镇点头,戴上帽兜转身离开。 清心苑。 龙云望着窗外夜色,缓缓道:“月隐中天,乌云遮地。风雨欲来之势!” 身后风无痕道:“将军,伤势如何,体内毒素可曾排清?” “我早年遇到逐月之时,有幸食得一株玄天碧草,身体只是略微抗毒,但体内真气却可以驱逐任何毒素。先前我并未运气驱毒,只是护住心脉不使毒素侵入,而知道我服用过此物的只有上官先生,想必那白墨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从他那里,任凭这黄祺再如何智计百出,也终是正经仕途走出来的一介书生罢了,又怎会知道这些江湖隐秘。”说着转身走向书案,从桌上拿出一封密函交给风无痕道:“烦请先生去城外一趟,将此信交于柳先生。” “是!”风无痕接过密信领命而去。 龙云又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夜色,轻轻道:“天下众生,芸芸棋子,且看今日何人可以布局天下!” 正文 第十一章 谁为棋子 第三日夜。 许镇依约来到郡守府,刚入书房就见坐在桌案旁的黄祺起身,拿了一封密函走过来开口道:“许大人,圣上密旨!” 听到此话,许镇向前疾走几步,弯腰双手恭敬地接过密信,打开一看,上面只用朱笔写着八个字:余孽未清,隐秘处理。 看过密信,许镇沉吟一会对着黄祺道:“黄大人,此事恐怕难办,不知黄大人有何良策?” 黄祺道:“先前金阳王、永陵王入中都被禁一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天下哗然,都言新帝登基伊始便如此作为,实在难为明君风范,这天下悠悠之口,就连圣上也是无法。但这苍关的重要关乎到天下大计,苍关本是先帝发迹之地,最受先帝器重,无论军队战力、军械还是粮草都是最为精良充沛的,帝国五支御封军团,血月军还是二十万编制,其他三大军团都只是十五万,唯有黑龙军还是三十万。一方面黑龙军属于最早的嫡系军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抵御西方草原上的蛮人,因而一直保持着三十万编制,而这三十万人的军饷却并不由户部拨发,而是由靠近苍关的当阳郡、长平郡直接建衙提供,是以如今圣上也只能用这种较为特殊的法子了,否则一招不慎将会天下大乱,兵祸再起!” 许镇想了想道:“自这云郡无论是往中都还是去苍关,过了云江定要经过南郡的绝云岭,可是要在此地?” “不错,绝云岭,绝云岭,真是好名字,真是天意啊!如此还请许大人夤夜赶路往绝云岭去布置,到时我会安排一支人马与你相互策应,而护送龙云的卫队会在外围警戒,到时候他们会放你们进去,等你们事成撤退之后,他们自会处理后事!” “好,那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望许大人旗开得胜,建此不世之功!”黄祺对着向外走去的许镇深深弯腰一礼。 翌日清晨。 黄祺一早就带了随从到清心苑外候着,不多久风先生出来将黄祺迎了进去。 入得内殿,征得龙云同意后随着风先生一起进了内室,见到龙云之后,黄祺自他那肥大的袖中拿出一个长形木盒,打开盒子,拿出一个明黄色卷轴大声道:“龙云接旨!” 听到此话风无痕一怔,就要上前扶起龙云,黄祺并未直接打开那卷圣旨,而是小声说了一句:“王爷有伤在身,可以免礼!”听到此话风无痕代为跪拜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北王龙云忠君爱国,为天下万民亲赴险地,今朕听闻皇弟身中奇毒,性命垂危,朕担心不已,已令太医署备好天下奇药,特命孙无忧到皇都待命以为皇弟驱毒,还望皇弟早早启程赶到中都,也好早日驱毒疗伤,兄弟相见,钦此!” 风无痕高声道:“草民风无痕代镇北王接旨,万岁万万岁!” 等风无痕接旨起身后,黄祺弯腰恭敬道:“圣上听闻镇北王身中奇毒,忧心不已,连夜命各地官府寻找孙医师下落,苍天保佑,终被寻到,如今孙医师已被圣上请到了中都,各种奇药灵草已经准备妥当,王爷就不必远再返回苍关了,直接往中都即可。” 龙云在榻上虚弱的道:“多谢圣上体恤,既然医圣身在中都,却是必须要去了!” 黄祺连连应道:“是!是!”接着又面有难色的道:“如今既然王爷要往中都而去,一路自有下官与各地官府护送,那驻扎在城外的两万黑龙军,是否可以先回苍关了。王爷放心,王爷麾下的这两万军士连克贼巢,是我帝国功臣,一路自有我云郡驻兵护送!”说完,静静站着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龙云缓缓道:“也好,那就有劳黄大人费心了!” “下官不敢!还请王爷给下官一道令符,好让下官将此令传给城外贵部。”说完又静静站着不再言语。 风无痕在龙云说出也好的时候就去桌案拿来了纸笔,此时蘸满墨汁将笔递给龙云,又将纸平铺在龙云右手侧,龙云接过笔缓缓写了三个字:回苍关。虽然人很虚弱,但其字却如蛟龙腾空,力透纸背,铮铮傲骨又不失潇洒飘逸,端的好字,令人赏心悦目。 风无痕接过笔,龙云道:“替我行印!” “是!”风无痕应了一声拿过那张纸走到桌案前,自桌案旁的小盒中取出一方小印轻轻印了上去,这方印并不是龙云的将军大印,而是他的私人印信。 黄祺接过纸,面有迟疑的道:“恕下官冒犯,此三字便可?” 躺在榻上的龙云缓缓道:“我的部下,三字足以,黄大人不信否?” 听到龙云声音中透出的淡淡冷意,黄祺急忙躬身行礼道:“下官不敢,是下官唐突了。王爷请先行静养,下官这便退去,以便早些安排好车架,送王爷回中都。”说完匆匆起身离开了。 黄祺走后,未等风无痕开口,龙云道:“无需多言,等着便是。” 过了两个时辰,清心苑门口一阵喧哗,黄祺并未坐轿,而是骑马前来,身后跟着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再后面跟了约有两千全身带刀披甲的军士。 黄祺在两个军士的搀扶下下得马来,通报后,不多久,里面出来四队红衣卫,每队三十人。穿黑甲,披红袍,刺黑龙,无声无息的护住了通向那架马车的通道,本来护在哪里的云郡军士与红衣卫当面一对,未等郡守下令,便被红衣卫的气势逼得不由后退几步,纷纷让了开去。退开后,个个后背寒气直冒,便如经历了一场生死战一样。 当日黄祺在白虎庄见龙云时并未直接面对过这群红衣卫,此刻只是侧面一瞧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心中一突只觉得一阵烦乱,好阵才平静下来,心道:“以前只是听说这红衣卫如何凶煞,却并未见过,如今一见,这红衣卫果然名不虚传,虽未结阵冲杀,单是这身杀气与煞气,也能骇得寻常兵卒胆战心寒了!”想完也就索性退到外围去静候龙云出来了。 没过多久,四名红衣卫抬着龙云在内殿躺的那个软塌出来了。到门口时黄祺急忙上前见礼,龙云躺在榻上虚弱的道:“让黄大人久候了,本王觉得这个塌躺着舒服就移了出来,你觉得如何?” “能让王爷觉得舒服,下官幸甚!”黄祺笑道。 “嗯,走吧!”龙云说完,风无痕上前打开马车车门,进入里面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命四名红衣卫抬着龙云进了那辆马车。四人将床榻放于车内退了出来,随即坐在车门处的驾车位上候命,风无痕翻身上马随在车侧,旁边跟着的便是龙云那匹逐月,剩下的所有红衣卫便护在了马车四周。 随着风无痕一声令下,车架缓缓向城外驶去。黄祺带着一众大小官员相送,一直送到城外三里,在众人行礼恭送之后,又有三千云郡兵士赶来,此时合在一处黄祺共计派了有五千兵马“护送”龙云。 一路无事,十六日后傍晚,一众人马来到了绝云岭。 在靠近山脚处寻了一处空地,马车在中,红衣卫四周安营扎寨,黄祺的那五千人则在距龙云马车百丈之外的四周扎营。众人埋锅造饭,吃过之后,巡营的巡营,站岗的站岗,休息的休息,就如前边经过的十五个夜晚一样。 月上中天之时,山林中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之声,到了丑时,两队黑影自左右两侧借着月色摸向龙云的车架,距离龙云等人的宿地还有十数丈之时,左侧为首之人一挥手,身后百余人不再低身前进,而是纵身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前方的营帐,那右侧为首之人却是慢了一拍,似在低头想着什么,不过看到左侧之人已经动手也不再迟疑,当下也是一挥手,身后所带领的数百人齐齐扑了上去,不到片刻那些营帐内已有惨叫声传来。 驻扎在外围的驻兵除了少部分站岗放哨的,其余都在熟睡之中,这支军队领兵的是一位定远将军,此时这位将军正在中央的一座大帐中,穿盔带甲,帐下随行的四名校尉也是身披铠甲,五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大帐之中。 过了片刻,这位将军开口道:“做晚饭给他们送的那些水里,下得药不会被发现吧!” 身旁一人禀报道:“回将军,此药是郡守亲自派人送来的,溶于水中无色无味,一般方法根本无法检测出来,只要他们用水做饭必会生效。” “嗯,他们过去有些时间了,算算也差不多了,你们即刻带兵前去剿灭逆贼,为王爷报仇吧,记住,不留一个活口!包括任何人” 四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一阵锣声响彻整个大营,几队巡营士兵边敲锣边大喊道:“逆贼袭营,速速备战,为王爷护驾!” 那两队摸进车架的右首领头之人正是许镇。许镇亲眼见过红衣卫的战斗力,所以在接近百米之时,虽然明知他们已被下药,但发现对面没有丝毫动静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生疑,不过左侧黄祺派去的那人,却是直接下令攻击并扑了上去,双方本来就要互相策应,况且他也不愿此大功被别人独占,因此也不再多想,但下令之后却还是多留了一丝谨慎,等看到那些人进入营帐后,里面传来惨叫声时他才心里一松,提着持剑往龙云那辆大车旁走去。 在距离那架车只有不到三丈远的时候,黄祺派来的那个领头之人已经闪身钻了进去,许镇一见刚要纵起轻功赶上去时,突然听到一人惨呼:“快撤,中计了,里面除了陷阱,没有一个人!” 许镇一听,心中便是一紧,紧接前方几丈远的那架马车也已经在一声轰鸣中,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许镇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向来时的密林中逃去。 便在此时,四周突然间火把通明,人跑马嘶,沸沸腾腾间,数千人迅速上前将这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看到如此场面,许镇心中一凉,那位定远将军此时纵马上前大声喝道:“尔等江湖乱党,贼心不死,竟敢夤夜袭营,刺杀帝国王爷,罪可当诛!传令,抓住贼首,其余人等就地诛杀!” 两方人马,一方领命而动,另一方为了活命而动,恰巧在同一时间向对方杀去,但这区区几百人,为了方便行动又穿着夜行布衣,对方本就有备而来,不到柱香时间就被杀了个干净,只有许镇一人被绑了过来,那位将军拍马来到许镇面前轻声哼道:“许大人好功夫啊!” 许镇抬头冷冷的道:“黄祺匹夫为了杀我一人不至于用出这么大阵仗,绕这么大一圈吧,我想我许某人还不值吧!” “哼,尔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敢勾结江湖武夫公然刺杀帝国王爷,好大的胆子啊?如今抓住你送往帝都,你死的也不亏,起码这名震天下的镇北王可是被你们杀得,你这棋子的分量也足够了吧!” 听到这句话,许镇本来怒极的面色突然一滞,随即仰天大笑道:“可笑啊可笑,黄祺匹夫,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哈!” 一名校尉上来踹了许镇一脚,怒道:“狂笑什么?” 许镇止住笑对着那位将军道:“不妨告诉你,那里面除了一些机关陷阱外,一个人,都没有!哈哈哈!”那位将军听到许镇这番话不由得一惊。 就在这时,一声鼓响,密密麻麻的箭雨带着火光从天而降,包围住许镇等人的五千军士瞬间被箭雨与火光吞食,箭雨过后,场中还能存活者不到一半之数,还有很多军士身上燃火,正在满地打滚撕扯衣物。 这时,数百丈外黑压压围上大队人马,当先一列正是黑龙军重盾兵,长枪兵持枪在后,又是一列,约有一千的刀兵正手持火把从四面围拢而来。 不多时,百余红衣卫上前戒备,身后龙云骑着那匹逐月与风、柳二人行了过来。 龙云到这位将军面前轻身下马,轻轻一笑道:“今夜真是有劳将军了!” 那位将军此刻左肩中了一箭,右手捂住左肩仍旧有些不信的道:“不可能,你那两万人明明被郡守用五万兵马送回苍关了,即便你再调兵前来也不可能!” 龙云转身望着天边明月,非常愉快的道:“如此清风明月,真是好景啊。不过此地名为绝云岭,这个名字却实在不好听。传我令:此地以后改名为行云岭。” 说罢转回身看着那位将军,又是一笑道:“堂堂帝国定远将军这般模样,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倒也别有趣味。你说的不错,我那两万人是被那黄胖子‘护送’回去了,想来这一路也安全无比,再过几日也快到苍关了。但我可不是只有两万兵马,我去白虎庄时可是带了十营兵马,我今日不会杀你,你就回去告诉那黄胖子,说我在天绝山脉还藏了两万兵马,再问问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哈哈哈!” 说完转身上马向外而去,刚走几步又轻轻一拍马头转了回来,对着不远处重伤垂危的许镇道:“还要多谢许大人,要不然我这两万兵马可在那天绝山上藏不住,留他一命!”说完轻轻拍了拍马头,这匹乌云踏月便如利箭般窜了出去。 风无痕对着右方一名校尉道:“为这位将军松绑,给他一匹马,不要阻拦!”说完一拍马身也追了上去。龙云走后,柳先生带着大军尾随在后连夜撤向苍关而去。 九日后,苍关传来消息,镇北王龙云除逆完成,率兵返回苍关,发现十三位将领勾结蛮人欲要偷袭苍关,已被就地正法,所幸并未引起兵变。 第十五日,天子钦差带着大量赏赐前往苍关宣读圣旨,言镇北王守护苍关有功,又率兵肃清江湖乱党,功勋卓著,特加大将军衔,尚金万两,美姬百名,其余珍宝无数。 第十七日,云郡驻军定远将军徐远,因勾结江湖乱党,意图谋刺帝国王爷被诛灭满门。云郡郡守黄祺因识人不明,官降一级,罚俸一年,暂代云郡郡守之职。 正文 第十二章 惊天之密 天绝山脉。 自古以来这天绝山脉便是凶禽猛兽的乐土,人类根本无法存活,当然也不会有人跑来此处送死,此时这天绝山脉深处的茂茂密林中却出现了一队人影。 一队九个精装大汉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借着偶尔投下的月光穿梭在密林草丛之中不断往天绝山脉最深最高处走去,这些人各个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那带着的少年已经睡着,由走在中间的一个大汉背着。 走到一片稍微开阔的地方,为首之人停下吩咐道:“应该差不多了,先在此休息一下,老四、十三你们两个去捕些猎物;老二、老七、老五你们三个去四处做些机关;老三放下少主喂些水喝,老六、老十去清理一下四周的草,防止毒物出来伤到少主,我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距离那里还有多远”为首之人吩咐完,紧了紧手中长刀闪身进了前方更深的密林之中。 过了片刻,那少年醒转过来,看到正在取水给自己的汉子,轻轻问道:“阿三叔叔,我们现在到哪里了”那汉子憨憨一笑道:“少主不要担心,我们现在已经在天绝山脉深处了,凭着庄主给我们的地图肯定能翻过这座天绝山脉到达初阳郡”少年喝了一口水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道:“阿三叔叔,那些黑衣坏人追来没有”汉子又是一笑道:“少主放心,他们追不上来,就是追来了,有这么多叔叔在,少主也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少年默不作声,过了片刻眼泪掉了下来,那汉子急忙道:“少主不用担心,他们真的追不上来,我们赶了好久的路”少年抹了抹眼泪道:“想到那么多叔叔为了救我而死,我就很伤心。阿三叔叔,等到了初阳郡我要好好习武,以后不再玩闹了,我要向上官叔叔那样,让整个天下都没人敢来欺负我们,我要为父亲、九位叔叔还有整个白虎山庄的人报仇”汉子一听又是憨憨一笑道:“少主能这样想,长大就不会被欺负了” 这一行九人与这个少年正是白虎山庄的白虎十八卫与少庄主白羽。当年上官慕白在天绝山顶修炼,无意中引发了一次雪崩,雪崩过后发现了一条被积雪覆盖不知多少年的密道,这条密道正在白虎山庄后面天绝山脉那段较矮的峰顶中,穿行过后从对面的山顶下去正是初阳郡,后来上官慕白绘制了一幅地图交给白墨让他代管。 这十八人领命护送白羽逃离白虎山庄时,白墨心知此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必定天下缉拿,唯一受到影响较小的就只有天绝山脉另一侧的初阳、归海两郡,因此将此图交给了白虎十八卫的老大白一,白一接过地图跪拜白墨之后领着十七位生死兄弟带着少主往天绝山脉深处行进,却不料在半路与提前奉命前来暗中监视的天武殿刺、影两殿殿卫相遇,双方一时不明打了起来,就这样白虎山庄众人边打边退,后方天武殿紧追不舍,一路不断有人为了掩护众人死去,到了此处除了少年白羽之外就只有九人了。 半个时辰后,去探路的老大白一走了回来,身上扛着一只雪豹,往地上一扔说道:“方才路上遇到就宰了,一会剥皮给少主御寒”拿过老四递过来的酒壶喝了一口道:“前方再往上走三里地就要进入雪山的范围了,庄主当年拿过此图后曾在哪里的交界处建了一处密室,一会儿去哪里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取些御寒的衣物准备过山”众人略作收拾,留下两人处理痕迹,其余人继续往前,不多久就在这茫茫夜色的深山密林中消失了踪影。 云江是整个帝国最大最长的一条江流,分支无数,无数年来养育了这片大地百分之八十的生命,也是南北最为明显的分界标志。 距离云江分支炎河不远,同样的夜色下,相同命运的人却有着不同的境遇。 靠近河岸的一处空地上,此时一队百余人正将十几人围在当中,场中被围之人是一名貌美少妇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以及十几个身穿红衣的护卫。 那少妇穿一身红色剑袍,身披白色斗篷,手执长剑,站在那里显得英姿飒爽。少妇看了看围着自己的那群人对为首之人道:“不知何事竟然要劳动禁军统领王池王大人亲自前来追杀我母女” 对面为首之人面色俊秀,却极为阴冷,脸上透着一种不协调的苍白。穿一身深青色锦绣官袍,上纹九蛟闹海图,头戴黑色纱帽,腰挎长刀,骑在一匹马上。闻言道:“上苍有好生之德,你只要交出谜图与幻天宝盒,我就放你离开”少妇听到此处有些迷茫的道:“什么谜图?什么幻天宝盒?为何我从不曾听说过,不知统领大人从何处听来的”“哈哈哈,你不曾听说过?那好,我就找人提醒提醒你。藏大人,还请出来提醒一下你的弟媳” 话音落地,一人从旁侧较为阴暗的地方走了出来,装束与马上哪位统领一样,只是颜色较浅,刺了六条蛟。那人走出来后对着马上之人弯腰一礼,随后对着对面少妇道:“你就不要再藏了,你逃出来的时候以我那个弟弟的性子肯定会将这两物交于你,你就乖乖拿出来,看在同属一家的份上我会求大人放过你母女” 对面少妇一直镇定的表情在这个身影出来时就脸色一白,听到这段话后平静的道:“二哥,你就不怕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列祖列宗?藏剑山藏剑谷数百年基业全部毁了,哪里还有列祖列宗?” 少妇气急而笑道:“被何人所毁?你难道不知道” 那人此时已经有些癫狂,脸色狰狞的道:“如果当初父亲将谷主之位传给我,怎么会有今天?” 此时身后冷冷的传来一句:“藏大人,家事过后再谈,先谈正事要紧” 听到此话,那人急忙回头施礼,笑道:“大人放心,属下一时情急,这就办”说着回头吐了一口气,平静的道:“你就不要这么固执了,那两物虽然由我们藏剑谷保管数百年,却并不是我们的,你就交出来,换你与明月一条性命,这明月毕竟是我藏家骨血,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忍她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 少妇站在场中回头看了看被四名剑侍护在中间的小女孩,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小女孩身穿一身红衣,长得十分清秀,站在那里就如火中仙子般晶莹可爱,此时见到母亲回头,轻轻叫了一声:“娘,你哭了” 少妇听到女儿声音微微一笑,抹干眼泪,回头对着王池说道:“我可以交出这两物,但你要先放我女儿走”说着自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一个黑色盒子,这盒子呈八角型,上面刻有很多莫名诡异的银色纹路,初看是黑色,但映着月色看久了,似乎又是白色,接着又是紫色,看得越久,色彩就变换的越快越多,盯久了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那人对着身后骑在马上的王池点了点头回头冷声道:“还有一物呢”少妇也不多言,又取出一个不知何物毛皮制成的图卷,将两物托于手上对着对面那人道:“两物皆在此处,你放我女儿离开,让四名剑侍陪她,我将这两物交给你,否则,我就毁了这卷图纸,我想只有一个盒子你们要去也无用吧” 王池想了片刻,那张阴冷俊秀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耍花招”说着挥了挥手,围在少妇几人背后的圈子被放开了一个宽有一丈的缺口。 少妇走到小女孩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微微一笑轻声道:“明月乖,跟着四位侍剑姐姐走,好吗?”小女孩睁大眼睛,目中泪光闪闪,轻轻道:“娘,你不要明月了吗?”语气显得十分委屈与无助。 少妇听此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中轻轻道:“不是,娘怎么会不要明月呢,只是娘要保护明月,明月听话,跟四位姐姐离开,不然,娘就不回来见你了,知道吗?”说着松开小女孩,擦了擦泪对着那四位剑侍道:“我把明月交给你们,希望以后你们好好待她”对面四名持剑女子听到这话急忙双膝跪地抱剑道:“主母放心,我等四人但有性命一日就绝不会让少主受半点委屈”说着四人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少妇又回头看了女儿许久,轻轻将身上披的白色斗篷解下来系在女儿身上,转身道:“走吧”说着不再回头多看一眼,直接转身拿起两物向对面走去。 那四名剑侍虽然是女子,却也是江湖儿女,知道此时不能耽误,一人抱起小女孩,另外三人护在两边,四人运起轻功向外掠去,小女孩被抱起时便哭了,一直在哭,几人身影渐远,哭声一路渐远。 少妇托着两物走向前方,听着身后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脸色平静,双目流泪。在距离王池身前十丈远时停了下来,身后余下的一些护卫也默默跟了上来执剑而立。少妇未动,王池及手下也未动,双方此刻都明白,他们需要时间。等到确定女儿走远了,少妇将那两物放在腰间的袋子中冷冷一笑道:“杀” 身后几人听到命令想都不想就提剑冲了出去。少妇一字出口,拔剑滑步,直刺那口中的二哥,那人也不含糊,拔出长剑与少妇战于一处,远处除了围上来十几名禁卫与那余下的几名护卫斗在一处之后,其余人等仍在外围戒备,王池依旧骑在马上未动,只是看着场中打斗冷冷一笑。 盏茶时间,场中留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后,就只有两人还在搏命,此时两人身上布满了道道伤口,见到余下的护卫都死了,少妇虚晃一剑提气后退,将腰间两物扔在脚下,惨笑道:“过来拿啊”此时那些围在外围的禁卫慢慢收拢圈子将少妇围在三丈大小的地方,看到围过来的众人,少妇笑了,笑的很美,配着她那一身红衣,满身鲜血,犹如鲜花绽放,让人自心底觉得她真的很美,笑着从背后拿出了另一个盒子,一个青色的三层六角大铁盒,然后,托盒于掌上。 看到少妇再次拿出的那个铁盒子,退到王池身旁的那藏姓男子不禁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厉啸一声道:“退!”退字出口声音已然走样,也不管满身伤痛,当先转身提气往外急奔,身旁的王池此时也不多想,身子一纵,双腿一踏马身跟着向后急退而去。 在男子喊出退字之时,少妇已经一手拍在了铁盒上。 刹那间,场中青光大炽,淹没了整整三十丈方圆。 青光过后不久,逃走的王池与那藏姓男子领着残存的十几人又回到此处,看着那遍地伏尸,剩余几人不禁又吸了一口冷气,所有死者不见伤口,也无血液流出,就那么诡异的死了。 几人径直走到刚才少妇站立的地方,将掉在地上的两物拿起后王池吩咐一人道:“去通告此地官府前来处理这里的尸体”说完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余下几人也急忙跟着上前,没走几步王池身子一晃,身旁一人急忙扶住。看到扶住自己的是那藏姓男子,王池有些虚弱的开口道:“这就是你们藏剑谷的‘青龙怒’吧,果然名不虚传”藏姓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王池又开口道:“为了夺这两物,我损失了这么多精锐,如若你所说的是真的,圣上不仅不会怪罪,还会是天大功劳,要是假的,我逃不开,你也要死”说到最后语气一重紧接着咳了一下,那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潮红。 那人急忙开口道:“统领放心,绝不会有错。我藏氏一族祖上本是冶剑为生,虽然手艺精湛却并不闻名,直到有一天前朝最为雄才大略的第四位大帝武威大帝派人将我祖上手艺最为精湛的三人请去了皇宫,这一去便是十年,十年后已经渐老的大帝亲自下旨将清音山赐给我藏氏一族,并赐名藏剑山,不久后三位去了十年的先祖只有一人回到了家里。 回到族中的那位先祖十年未见不仅容颜未老,相反还略显年轻,他在族中一住又是十年,虽然面显老态,但与同龄人比起来就显的十分年轻了。因此祖上一直有传说说这位先祖进入皇宫得到皇帝赏赐,修得仙术,可以长生不老。直到有一天那位先祖留下两物交给当时的族长也就是谷主,说那两物是大帝托管之物,里面藏有整个帝国最为宝贵的财富,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但我藏氏一族必须发誓只能代为保管不能使用此物,否则必会族灭人亡,然后先祖就消失不见,再无音讯。那武威大帝一生征战无数,掠得无数奇珍异宝,在位四十年国家又十分繁盛富庶,却在死后国库十不存三,统领可以想想,这两物的价值要被当今圣上知道...” 听到此处,王池微微眯眼开口道:“你当时只是跟我说你们藏剑谷有一个圣上需要的天大秘密,没想到还有此种渊源,很好,很好”说着突然长剑一转刺入了身旁的藏姓男子腹中,藏姓男子捂着伤口满是不解与惊骇的看着王池。 王池靠近他身边轻轻道:“连整个宗族都能出卖的人,实在太危险了,我不想有一天你会踩着我的尸体爬上去”说完抽出长剑一脚踢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自怀中拿出一块白布擦掉剑上血迹后,看着身后几人冷冷道:“此人欲要趁本统领有伤在身,刺杀于我,已被本统领就地正法,尔等可是亲眼所见?”身后几人急忙道:“属下等亲眼所见”“很好,扶我回府” ——本卷终—— 正文 第十三章 雪山来客 帝国往北翻过云莽山脉便是北郡所在,北郡往北骑上快马十三天之后就到了雪原范围,雪原的范围究竟有多大无人知晓,只知道往西延伸到了蛮人所在的草原深处,往东去的末尾孕育了几个大湖后便与极东之地那又不知范围的原始森林接住了。 这片雪原孕育了无数的生命,创造了这个大地几乎所有的文明。蛮人那条唯一流灌草原的呼伦江来自于雪原;汉家大地那无数分支河流、湖泊的主流云江,也来自于雪原。所谓江自云中来,云自雪山出,正是如此。因此这里被视为圣地,在这里没有争斗,没有种族,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颗敬畏般的朝圣之心。 这片世界是属于白色和蓝色的,大地是白的,苍天是蓝的。无数默默奉献水源的巨大雪山一座座的守在这里,刺入云霄之中,越往里,雪山越大,越雄伟,越多;越往里,天越蓝,越透彻,越明净;雪山、雪原、雪景,白的单纯,白的干净;天空,蓝的唯一,蓝的清澈,蓝的美,很美… 这片世界本就很美,美的壮阔,美的干净,所有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这片天地的纯粹所洗涤。 江湖九大宗派之一的雪山玄冰宫便处于雪原外围,他们负责这片雪原的宁静与安全,因此即便飞雪带了人去支援白虎山庄,除了一道圣旨外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官兵来到过这里,而传说中的蛟龙谷便在玄冰宫后数千里靠近雪原中心的地方。 一道略微臃肿的身影在雪原深处缓缓前进着,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中显得那么渺小,就如一只正在攀爬巨石的蚂蚁。一只雪鹰在高空中展翅盘旋,不知是饿晕了或者是它觉得底下那只蚂蚁有趣想去啄啄,双翅一收犹如利箭般俯冲了下去,姿势迅猛凌厉,在靠近那条身影时双爪伸出,“噗”的一声闷响,雪鹰死了,一只手慢慢伸过来拿住了雪鹰的脖子轻轻一捏,便碎了。任那只雪鹰的速度再快,双爪再凌厉,还是被一只慢慢伸出的手捏碎了脖子。 一个全身裹在棉袍中的男子提着那只鹰往身后一扬道:“喝点”从男子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接过那只鹰,头一扬灌了几口鲜血又递了回来。原来并不是这人长得臃肿,而是背上还背了一人,被背的那人裹在棉袍之中似是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男子接回那只鹰张开嘴也喝了几口,将鹰的尸体系在腰间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暗,夜晚的雪原会变得更加寒冷。男子找了一处略微凹下的地方将身后之人放在地上,剑出,归鞘,那处地方便成了一个长宽深各有四尺的凹坑,男子将那受伤之人移到坑内,解下腰间雪鹰尸体,极为熟练的去毛解剖后用雪水洗净,又自腰间的大包裹中拿出一些竹炭和火种点燃之后,就那么用手拎着那只剥洗干净的雪鹰尸体放在炭火上烤着。 过了许久,身后之人缓缓开口道:“两个月了,这个天下,那片江湖,现在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吧,为了救我,你不后悔?”说到这里轻轻咳了几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抬起手擦掉血迹接着道:“要知道,有你在,便是皇帝也不敢下令”烤肉之人未动也未答,过了片刻撕下一半肉扔向身后道:“熟了,后天可到蛟龙谷”说完自顾自的靠坐在坑内吃肉。受伤男子接过半片鹰肉也不再出声,轻轻一笑忍者伤痛埋头吃肉。一夜无话,第二日,将受伤的男子背在身上后,又继续向雪原深处走去。 第二天下午,走到一座大雪峰中段某处时,背人的男子停了下来,脱掉了外面厚重的棉袄,但他并未将那受伤的男子自背上放下,而是取出一段绳子,接着反手一震,将那男子击晕后用绳子更加紧密的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将一直都绑在腰间的大包裹拿了出来取出一大捆绳子,好似忘了自己已经将他击晕般又对着身后背上的那名受伤男子道:“借剑一用”。 说着自身后另一侧拔出一柄通体泛着淡淡金色光泽的剑,手腕一转剑便被牢牢的插进了雪峰之中,直没至剑柄,将那捆绳子一端系在剑柄处,其余全部扔向了一丈外雪峰边上的那个峡谷中,起身走到雪峰边上,低头看了看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峡谷然后身子一跃跳了下去,跳下之时他并未去抓那根绳子,两人的身影在刺骨的寒风中向着峡谷底部直直坠去,顷刻间便消失了身影。 下坠了约有百丈,男子右手拔出背上之剑狠狠刺入冰峰之中,直到十丈之后下坠之势减缓方才抽剑在手,同时左手抓住了那根绳子,而此时那根绳子只余了不足两丈便到末尾。男子右手挥剑同时右脚微点雪峰,身子便在空中荡了起来,重复七次之后荡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第八次在荡到前方最高点时男子松开了左手,两人瞬间便被抛向了空中,并且向前滑去,此时两人身处的高度距离雪峰底部的峡谷足有三百丈高,要是就此跌了下去,任你修为通天也要死的不能再死了,向前滑了不到十丈身子开始向下掉去,下坠两丈左右时,竟然峰回路转,下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通道。 这通道并不是人为,而是旁边这座大雪峰山体外侧的一个断层,宽约三丈,一路自下面的谷底贴着雪山山体斜斜延伸上来,到了距离刚才两人跳下之地约有百丈时戛然而止,而常年的寒风旋绕打磨也让这条通道靠着峰体一侧偏低,外侧略高出内侧六尺左右,整条断层光滑平整,两人方一接触就借着下坠之势直直沿着这条断层向下滑去,这条如此离奇诡异的路径那背人的男子究竟如何得知却无从知晓了。 但要按照这种速度,即便两人到了底部估计也要被撞身亡,看着不断扩宽的断层与对面逐渐接近的另一座雪峰峰体,在距离峡谷底部还有数十丈的时候,男子用靠近峰体的右掌狠狠运劲一拍,两人的身子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继续向前滑去,滑了不足百米便跌落出通道向着空中落去,脱离出通道的一瞬,男子伸脚向着那条断层边缘一蹬,两人身子便向不足三丈远外的对面峰体撞去,撞上的瞬间,长剑后转刺入峰体之中,接着一路下滑,在距离谷底两丈的地方终于停住了身形,随即右脚一踩拔出长剑,身子一转轻轻落了下去。 看了看变得阴暗的峡谷,男子前后仔细扫视一遍找准方向,转身向着身后走去,走了不足百丈,通道更加阴暗了,此时前方左侧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矮洞,矮洞恰好能容一人进入。男子弯腰钻进洞内,这个洞并不矮浅,除了初始进入的三丈距离有半人高外,之后逐渐升高,又走过六丈距离转过两个浅弯后已经可以让人直起腰来,此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高约两丈的半圆形洞室,里面略高的地方简略的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男子将身后受伤之人放下,替他运气疏导一番,确定无碍之后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夜半时分,峡谷中传来一阵强烈的呼啸轰鸣声,这声音直如鬼神狂怒,虽然洞内两人所在之地距峡谷曲曲折折有十余丈远,但那等强烈的呼啸轰鸣声依旧十分刺耳,就在此时洞内的温度又瞬间足足下降了十余度,本来略显温暖的洞室已经可以呵气成冰了。 被那刺耳的呼啸声惊醒的受伤男子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略显诧异的道:“此是何地”盘坐在旁边稻草中的男子道:“蛟龙谷”听到这三字,那受伤男子目中精光一闪似有不信的缓缓道:“谷底通道中?” 盘坐调息的男子并未答话,继续闭目养神。受伤男子见此并不介意,轻轻一笑道:“天下无人知晓你本人与你那一身修为的来历,就好像你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但现在看来你真是出自剑宫了,这代剑宫使者到底是不是你?” 男子依旧未答,两人间陷入了平静,只余洞外呼啸的风声在狂怒着。几个时辰后,夜色降临,风声渐无,洞内已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了。男子并没有选择在此过夜,等风声过后,继续敲晕那个负伤的男子然后背起他继续赶路,一路不停,只是每逢矮洞必入内躲避,如此反复,到了第三日中午时分,一直行走的三丈峡谷突然一宽,眼前豁然一亮。 只见前方数百丈长的峡谷从左侧望去依旧与一路来时无异,但偏向右侧却是足足宽出去了足有百丈,峡谷通道也从左侧开始逐渐向右倾斜,直到陷下去约两丈深才停止,那右侧近百丈宽的地方此时就处在两丈低的地下。男子站在通道口略微停了停,身子一飘落了下去,前行不久,往前走了数十丈后,前方出现了一条不大的河流,这条小河自上方冰山中流出,又在后方冰山中结束,形成一个半弧。并且此处阳光竟不知从何处照了进来,将前方宽约六十丈,长约百丈的地方笼罩在一片明媚的光明之中。 小河对面便是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奇草,白若冰雪雕,绿从芯中来,正是那传说中的玄天碧草。此时这片传说中的奇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正静静的散发着神圣迷离的光晕。 正文 第十四章 神秘少年 男子将背上之人放到河边,纵身越过小河站在了那片草地边上,如此多的玄天碧草,足足有上千株之多,这是只有时间才能造就的神奇。 任何人如果有机会来到此处见到如此多的奇草怕是都要兴奋到发疯,会穷尽一切办法将这些玄天碧草全部带走,男子却显得很是平淡,似乎这片草地与外面随意一处寻常草地并没什么不同,只是蹲下身轻轻摘起了一株,刚刚摘下,就有一股清香四溢开了,远处已经重伤迷糊的那人,此时闻到清香只觉得全身舒畅,原本有些艰难的呼吸也变得容易了许多,慢慢睁开眼后,在见到对面那片草地的瞬间豁然便要起身想要站起来,却被伤势一扯又坐回了原地。男子摘完奇草转身跃回了原地,蹲下身将那株草递给了坐在地上的受伤之人。 受伤男子并没说什么,只是将那株传说中的奇草接过来放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吞服,接着盘坐在地开始运功疗伤。直到三个时辰后,男子渐渐收功,睁开眼时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轻轻一叹道:“果然不愧是玄天碧草”旁边打坐的另一男子此时站起身来对着这名男子道:“我可以带你来到此处疗伤,但你终是帝国之人,而这里只能是个秘密,所以得罪了”说着身影一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还盘坐在地的那名男子身后,轻轻一击,连续点了几下,刚刚疗伤完毕苏醒的男子便又晕死过去。看了看天色,男子又像来时一样背起那人向外走去。 这一走又是两天时间,到了来时的第一个藏身矮洞哪里,两人躲在洞内过了一夜,等第二天早晨狂风过去后,男子背着再次昏过去的受伤男子出洞继续前行,向前走了不到四里地,此时峡谷通道中靠近右侧的冰壁出现了一段三丈左右的凹陷,不过非常浅显,也就凹进去不足两尺,走到此处,男子拔剑出鞘,一道剑光过后,那堵本应结实的冰壁竟然露出一个宽高约有三尺的黑洞,透过约有四、五尺厚的冰壁,里面竟有一条暗河,此时这条暗河正往外冒着丝丝热气。 就在这时,整条通道温度瞬间降低了一些,身后又隐隐传来了那熟悉的呼啸声,男子不再迟疑,当下还剑归鞘然后一弯腰背着那人钻了进去,噗通一声潜入了那条暗河之中。就在男子入水的瞬间,这条蛟龙谷的死亡寒流伴随着狂风自外面峡谷中呼啸而过,眨眼间刚才被男子长剑破开的洞口就被寒冰封住,不过片刻,方才的洞口除了比四周其他凹陷的冰壁略微低点外,已经再无其他不同了。 男子在昨晚进入最后一个矮洞后就唤醒了那受伤之人,令他运用龟息功法进入假死状态,又封闭了他周身穴脉,只令其一丝内力在体内自行缓慢运转。自己则闭息跳了进来,随即沉入暗流底部跟着流水向前飘去,此时这条暗流外面已经再无空隙,时不时还会有一根根巨大的冰锥从雪峰内刺入水中,男子紧闭口鼻,默运内力背着那人就这么慢慢飘着,偶尔暗流上方有一点空隙便会立即出水换气,但这样的空隙对于这样遥远的水底旅途来说实在太少,只能凭着一口内息吊住那口气来保持头脑清明。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昏暗的暗流前方突然透出一丝光亮,接着隐隐听到了阵阵轰鸣声,没多久,随着一声轰鸣响起,男子连同背着的那人便被这条暗流喷了出去,再出现时,两人已经身在半空向着下方一个不大的湖中落去。 这个湖处在三座雪峰之间,方圆足有百丈,有多处小型瀑布自各个峰体底部喷出落在下方,形成了这个大湖,而除了各自瀑布下方数丈方圆是水面外,其余地方表层因为气温寒冷表面全是坚冰,在这极北冰原的中心有如此奇景只能堪称上天奇迹,两人正是被其中一条瀑布喷了出来。 这条瀑布距离水面高有十丈,瀑布水面之下是一层层奇形怪状的冰凌,两人被喷出来之后紧贴着瀑布向下落去,在距离水面一丈的时候男子单掌向下一拍,借着一拍之力翻身跃起,空中一个转身接着一个纵跃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十余丈外的冰层之上。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那个瀑布,即便以他的修为背着一个人在水底穿行这么久也是够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身影一展向外疾驰而去。 刚出瀑布不远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一晃而过,刹那间那道黑影就已经到了百丈之外,男子聚目望去,竟是一匹通体乌黑四蹄洁白的大黑马,更为奇特的是那匹马背上竟然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子轻轻自语道:“如果所记不错,此处距离蛟龙谷入口足有数百里之遥,为何会出现这匹乌云踏月,竟还会被一个少年降服” 男子话音落地不久,一阵风过,那匹乌云踏月又跑了回来,停在了男子面前。马上少年跳下来站在了男子面前,那少年身上穿着用白色皮毛做的棉衣,虽然缝补很是粗糙,做工也很简单,但皮毛却是用这冰原最为凶猛的雪熊之皮,再往脸上瞧去,只见五官匀称,面皮白润,唇红齿白,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里面清澈无比,没有一丝杂质,就如同身处的这片天地一样干净通透,两道恰到好处的剑眉,让本就白净俊秀的少年凭空添了一丝英气,虽然衣物简陋,但往哪里一站,便就是真真的人中之龙。 少年跳下马来对着男子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轻快的问道:“先生可是自雪山内而来”男子摇头。少年笑容更加灿烂了,连忙又问道:“那先生可是自外界而来”男子点头。看到男子点头少年那双眼睛顿时高兴的眯成了一条线,又急忙问道:“外面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是不是有很多各种颜色的花和景色,就像…”说到这里少年似乎是卡住了,不知该怎么继续形容那传说中他从未见过的五颜六色的事物,一时间有些着急的挠了挠脑袋。 一直很少讲话的男子此时轻轻开口道:“像彩虹一样颜色的花”声音缓慢,轻柔,似乎带着一种回忆。 少年听到“彩虹”这两个字顿时更加开心了,兴奋的道:“对,就是彩虹一样的花,彩虹我见过,好漂亮,好多种颜色,没有白色呢” 男子开口道:“白色难道不好吗,那么多颜色是好看,但会晃花眼睛的,眼睛被晃花了,就再也看不到白色了” 少年睁大眼睛歪头想了想道:“怎么可能,不会呀,为什么就看不到白色了?你看这里,到处都是白色呢,我看完彩虹后,这里还是白色,我还是能看到啊” 一连听到少年问了那么多问题,男子并未回答,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就那么怔住了。 “呀”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男子的思绪,那少年此刻跑到男子左侧看到了男子背上的人问道:“这个人是你朋友吗?他死了吗?”男子看着少年那惊诧的目光,一直平静的脸上微微一笑道:“没有,只是受伤了,睡着了” “哦,这样啊,天快要黑了,马上会变得很冷的,你们要不要跟我去我家住一晚” 男子脸色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去你家?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坏人?为什么会是坏人呢?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是吧,小黑”少年说着扭头看向身后那匹乌云踏月问道。大黑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 少年转过头高兴的道:“看到没,小黑都说你不是坏人” 男子语气又转温柔道:“记着,永远不要出去。在这里好好活着,你只能相信这个地方以及它们”说着指了指那匹黑马。黑马看到男子指向自己,似是听懂了,很是兴奋的晃了晃脑袋。 “为什么”看着少年一脸不解的样子,男子微微一笑道:“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样最好,快点回去吧”说完,身子一晃,化作一道黑影向着外面掠去。 本来还在对男子那番话不得其解的少年看到此处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天呐,小黑快看,那人竟然比你跑的还快啊?”旁边的大黑马听到这句话似乎不高兴了,对着少年打个响鼻龇了龇牙,不过少年正在惊艳那道人影,并没有看它,于是大黑马高高的扬起了头露出一幅高傲的样子,直到那道人影消失许久少年才有些兴奋的转过头来,看到旁边仰着头骄傲的大黑马,少年哈哈一笑道:“小黑你还生气了啊,好了,我知道你平时没用尽全力,你最快了” 大黑马听到少年这句话低头看了少年一眼,然后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少年的脸,少年咯咯一笑,跳上马背道:“回家喽”大黑马一扬前蹄,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影向着雪原深处跑去,远远传来少年轻快的声音:“呀,小黑,你慢点,我知道你跑的比那人快了” 正文 第十五章 论道 男子背着背上之人一路奔掠,估摸着离开那处瀑布有一段距离后,停住身形放下了背上之人,解开被封的穴道渡了一丝内息过去。片刻后,那人醒了,望了望四周,发现男子站在不远处似在想着什么,也未说话,只是闭目开始调息。 半个时辰后收功睁眼,发现男子依旧站在那里,这人站起身来向男子走去,走到与男子并列的地方停住脚步同样看着远方的茫茫雪山。 两人就那么静静站着,过了很久,这人开口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会做什么或者去做什么,我是帝国之人,是皇室之人,皇权与皇族的威严我必须维护,若有一天你要取我性命,我会与你一战” 男子并未接话,只是缓缓开口道:“你说这片世界美么” “皑皑白雪,千里冰封,望之壮阔。但除了你我,还有谁能站在这么高的雪峰上俯视品评?所入者凡人之躯,瑟瑟发抖,因为寒冷所致;所行时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因为害怕所致,对他们而言,便没有这片美景,只有挣扎与痛苦。即便那些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进来也不过是为了这里面的天地灵物,又有谁会去留意此处到底美是不美,便如此处再怎么白,依旧存在着杀戮,不是吗” “所以即便这里再怎么白,也干净不了,因为终究有血,终究有人可以进来这里,就依旧不会是一片世外之地”男子有些落寞的开口道。 “哼,天下这芸芸众生,于你我而言,于天子而言,与那一城一地,一山一水,又有何区别?所处位置不同,观看这方世界的角度自然不同。都言苍天无情,若苍天有情,他是该帮你,还是该帮我?都言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除非穷兵黩武、骄奢淫逸之辈,哪朝君王不愿江山万载?不愿青史留名?若能屠得百万,保得天下万万之数,这又有何不可?” “人性贪婪,或者自私,都乃本性。谁无所求?有求便有欲,有欲便有种种诸般丑态,但人终为人。自古阴阳轮转,四季变换,有恶自有善,有低自有高,有贪官污吏,奸佞权臣,自也有清廉明正,护国忠臣,诸般行行,但惟心尔,又怎可与只知拼杀搏斗的禽兽相比?” 听到这话受伤男子嘿嘿一笑道:“眼前这片雪原,云江自它而出,若有百万人来到这里,欲要毁掉它,你会如何?而帝王者,便会屠掉这百万,身为帝王,坐拥一片天下,他所要肩负的便是这方天地的平衡,而不仅仅是人道” “天地本常在,与人何干?许多人站在一处峰顶会认为他征服了山,但如今你我站于此地,是真的征服了它么?对于它而言,存在不知其数的岁月,来过不知凡几的生物,它之于你我,若你我望之于蝼蚁何异?他的平衡与公正需要你或者我来维护么?你我此刻所踩过的脚印甚至在我们走后不过几天的时间就会消散,你又留下了什么”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受伤男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男子见此也不再开口,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似是想到什么。那人又开口道:“你之前护了这江湖十年,为何突然撒手不管了,不要说你只是为了救我” 男子并未立即回答,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如你所言,身份不同,能力不同,做的事也不同,我并不是江湖的保护者,从来不是,我只是有那个能力可以做一些他们做不到的事,因此被他们这样认为而已。我所欲做的不过是平衡,这天下需要平衡,万民需要平衡,江湖同样需要平衡。 当权力与实力越来越重的时候,人心便不再会宁静,于是便想着要跳出去,想要跳出去就必须要先打破原有的平衡。这江湖属于天下,便不能真的与整个天下为敌。帝王坐拥一片天下,他杀不尽江湖,是因为江湖也是一方世界,但江湖这方世界终究还在这天下之中。以前所护,或许我错了,否则也不会流今日这般多的血,所以我要来这里想想,看一看,静一静,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阻挡帝国将江湖收为己用,江湖若能为帝国所用,便不会有流血厮杀了” “我并未阻挡过,一切只是顺应自然罢了。你们根本束缚不住江湖,因为江湖从不属于任何人,就如同这片天地,自始至终,也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你龙腾帝国统治这方天地,难道前朝的江山便不属于这方世界,便不是它了么?这山,依旧是这山,而这水,可曾有过改变?” “既然如此,话不投机,龙某便告辞了。多谢今日救命之恩,还是那句话,想要我命尽管来,我还要赶回中都处理一些事情”说着便要施展轻功下去雪山。 男子身形一晃挡在了那人面前,一直平静淡然的脸上此时却透出一丝少见的顽皮,轻轻开口道:“你我今日之论,还未结束,何须急着离开。便陪我在此处住上十载,慢慢论道何妨?” 那人一见,却是不由得一愣,似乎男子这番表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接着有些怪异的道:“我方才还在奇怪以你的性子今日竟会跟我讲这么多废话,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啊,既然如此,那你便先试试我的隐龙功恢复了多少吧”说着双腿一错,左拳变掌横斩,右拳直击,奔着男子就去了,男子微微一笑,身影一晃退后了一点让开这一招道:“多少年不曾用过这等无赖的打法了,今日就奉陪你一次” 说着将手中长剑连鞘掷向不远处一处突起的冰岩上,长剑稳稳的嵌入冰岩两尺。然后蹂身扑上与那人打斗在一起,初时双方都不曾运用内力,就真如泼皮无赖滚地打架一样,这番场景要是传了出去,别说江湖,便是整个帝国包括蛮人都要齐齐惊掉一地下巴。 两人打着打着便渐渐拼上内力,不多时这雪山上便是阵阵地动山摇,不时有片片积雪自山上被震落而下。这样一直打斗约有三刻,两人同时分开,此时那人脸上少不得添了一些青肿,男子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倒是依旧如初,那人微微喘了口气哼道:“既是如此,于此处呆上十年何妨,刚刚也还要找回我那柄隐龙剑”话刚落地不久,只觉得脚下雪峰隐隐有些震颤,两人转身抬眼一看,只见自不远处峰顶外侧足足百丈大小的一块积雪正在向两人这里滚落而来,而且一路往下越卷越大,直有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的气势。 男子看到崩雪压来,对着对面那人笑道:“倒是有趣了,既然回到了雪原,不如就玩玩也好。方才一路上来我也看过了,此处倒也一直平坦。记住,不许用劲破开那片崩雪或者使用轻功跳出去,可以用轻功顺着它跑,但要是被追上了就只能用真气护身呆在里面,随着崩雪一路前行,停在何处便是何处,这种玩法可是很刺激的,倒有很多年未玩过了”说着右手一挥一卷,身后数丈外**入冰岩中的剑飞回手中。 那人也是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虽然重伤初愈,倒也可以陪你玩玩”说着身子微动已经掠出去数十丈之远,男子看到那远去的身影也不再多想,身形一闪追了下去。 仅仅片刻时间,就有先掉落下来的巨大雪块到了两人身后,有的从旁滚落,有的自头顶压来,此时两人已经并排而行了,压向两人的零碎雪块均被两人闪身避开,而身后那巨大的崩雪则以更加快速的势头向两人压来,又过了片刻,两道身影便被那已经越滚越大的崩雪吞没,犹如万丈巨浪携裹着一叶扁舟般一路席卷而下,不知要将两人带到何方才能停下了。 正文 第十六章 极北绿荫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包裹着两人的洪流停了下来,期间那人有多次想要冲出雪浪,却在刚刚起身的瞬间又被男子拉了进去,如此几次,那人似乎也放弃了,便与男子一路呆在其中向着前方呼啸而去,时不时调整一下身形或者逼开一些撞来的坚冰,却也不寂寞。 直到卷着两人的雪浪终于停了下来,那人身形一展跃到半空停在了数丈外一处较高的冰面上,男子在那人起身的时候也是身形一动跟了过去,此时两人又并排站在了一起。那人似有些无奈,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道:“能被天玄一路相随保护,龙某是不是该感到万分荣辛呢?” 自从进入冰原遇到少年之后,男子似乎也回到了少年时候,轻快了不少。此时听到这番话轻轻一笑道:“能让帝国第一高手露出如此神态,在下也该感到荣辛才是”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两人转身一看,正是先前见过的那匹大黑马,少年骑在马上向着这边跑了过来,此马身形高大神骏,速度极快,跑起来声音却不大,尤其在这冰面上就更为难得了。不多时,那马就如一股旋风般到了两人身前停了下来。 马上少年老远就看到两人了,从看到起就开始高兴的在马上挥舞手臂大喊先生,马刚停下就急不可待的跳在地上,对着两人灿烂一笑道:“先生,没想到又遇到你了”男子还未开口,旁边这人出声道:“乌云踏月,此子不凡啊” 男子并未答话,只是笑着问那少年:“以此马的速度,你应该早已回去了吧” 少年道:“我路过上冰谷的时候看了看大白,然后采了些冰果回来吃” “哦,大白,冰果?” “是啊,大白,大白是一只大熊,还有小白,小白是一只大鹰,它还带我飞起来过呢。”少年很开心的说着,然后又从怀中拿出几只呈不规则状约有拳头大小的白色菱形晶体,晶体呈半透明色,内部有个不大的空间,白蒙蒙一片似乎是液体。 男子看着少年拿出来的冰果不由得一笑道:“看来你真是上苍眷顾之人,连这玄冰果都能被你轻易找到,还能当作食物吃,又能与这冰原中的生物为友,它们能接受你,证明你有一颗剔透的赤子之心,很好,很好,哈哈哈”说着不由得仰天大笑 身后那人先被这乌云踏月惊了一下,接着听到男子说那少年手中拿着的是玄冰果时又是一惊,然后男子仰天大笑更是让他惊上加惊,这次算是惊了个实在,饶他练就多年的心境此时也不由得对眼前少年起了一丝好奇。 听到男子大笑少年虽然莫名其妙,但也跟着男子一起笑了起来,不过看到男子身后那人有些微怔的表情,对着男子道:“先生,此人便是你哪位受伤的朋友吧,他的伤好了啊” 男子止住笑回复平静后对着少年点头道:“此时天色已晚,看来终究要麻烦你,去你家借宿一晚了”听到这话少年倒是一乐,急忙应是,身后那人此时却是有些意味难明的看了男子一眼。 少年骑在马上在前引路,身后两人运起轻功跟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人不来到了一处谷地。这处谷地处于一大片冰原之中,说是冰原,是因为四周百里方圆并无较大的冰山雪峰,只有一些起起伏伏落差在十丈之内的冰原雪层。在整个冰原的中心有一块较大的凹层,陷入冰原之下十丈左右,呈水滴形,入口狭窄,仅容几人并排通过,再往里行走数里便逐渐宽阔,地势也愈发下沉,少年的家便在最里处了。 两人跟着少年来到谷地尽头,看着眼前更为低沉的一块数百丈长,数十丈宽的地方,同时停住了脚步,男子眉头一皱,似是在思考什么,而身后之人眼中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因为在这广阔无垠的冰原中心,那片低谷之中竟然是一片绿色,此时丝丝热气缭绕在这片绿色之中,映衬出这片绿色后面那隐约显现的白色殿宇,呈现出一处世外仙境之景。 少年跳下马,顺着一道浅坡滑了下去,此时正在下面招呼两人。两人收心纵身跳到了少年身旁。 男子身后那人见几人进来一路再无他人出现,开口问道:“观此地,似乎只有你一人” 少年边领路边回答:“是啊,现在就我一个人” 那人又问道:“此地是你所建” 少年摇头:“不是” “这宽广无垠的冰原中心竟会有如此之大的一片绿色,你住在此处,那你的家人呢” 少年似乎并不介意别人问他问题,相反极为有兴致的回答道“小时候别人告诉我,我是刚出生不久的时候被他们保护送到了这里,外面有仇家要杀我,而且仇家又很厉害。这里本来是被别人发现并建造的,但那人告诉了我祖上,还给了地图,说没有地图就出不去,也进不来,我父亲就命人送我来了这里。至于这里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包括这些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他们告诉我说这里地下本来有一处火脉,被人发现就引了这九处热泉出来”少年说着伸手指了指前后能看到的三眼泉水,此时那些泉水正在各自的地洞中冒出滚滚热气。 “这九眼热泉每个都有三丈大小,间隔不同,有的相距几丈,有的相距数十丈,热泉四周九丈之内有水道,所有水道都连着后面那个唯一的寒潭,好像只有这样草木才能存活,只是听说与外面的好像不同”少年说着自一株桃树上摘下一枚硕大的桃子,放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若是之前两人见到如此季节桃树上竟然会有成熟的桃子定会惊讶一番,但是看了这番奇景倒也觉得应当了。两人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似乎很长,但宽只有三十丈,因为热泉的缘故,下方的宽度一直未变,但上方逐渐缩小,到了离地约二十丈后上方冰层逐渐合拢,只留了一道不足两丈的缝隙,便再无变化,即便有人自上方经过估计不留意之下也不会发现这里,又何况这里是冰原中心,谁会来此呢。 两人跟着少年一路向前走去,这九眼热泉一共占据了这里约百丈的长度,出了这热泉范围,前方逐渐变宽,哪里依旧是一片亘古不变的白色,往前九丈有一条小河,小河自最左侧一个十丈大小的寒潭中流出,方才说的寒潭就是它了,这条河恰巧是这前谷与后谷的分隔线,而一路走来少年住的屋子应该是在后谷的。 少年领着两人一路往后谷中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着两人道:“哦,对了,这谷中的所有动物,包括蚂蚁蜜蜂,你们都不能伤害它们,还有这里的花你们不能摘,只能看,因为花很少,我特别喜欢这些花草,摘了要很久才能长出来”少年此时一路不再介绍风景了,而是宣布一项一项此地的注意事项了。 想着方才见过的几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蜜蜂在那些数百年树龄的低矮巨木中盘旋飞舞,男子身后那人低声道:“能于这绝地之中建造此地,此人已不是我等可以妄加评论的了,观此地又多喜九数,很有可能会是剑宫某位前辈吧”说着看了看走在前面男子的表情。 男子听后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轻轻问着少年:“既是你一人,但你又懂礼数,还略有武学根基,是从何而来” 少年听到这话本来欢快的身影停了下来,有些黯然的道:“原来这里是有人的,有很多人,但他们说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只是来保护我的,是他们教了我一些武术、礼仪、学识。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部分人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些人也出去了,也没回来,四年前最后几个人也渐渐老了,死了,我就将他们埋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那条小河边上,小河宽约两丈,并不深,似乎只有不到一米,上面架了一座小巧的白桥,这桥通体用一整块千年玄冰雕成,晶莹剔透,犹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放在那里。 似乎在这里,这外面千金难求的千年玄冰实在过于平常,做桥都要用一大块完整的才行。整条河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气,似轻纱一般来回晃动变幻不停,这白气并不是热气,而是极为精纯的寒气,这丝丝白气映衬着那座如白玉般精致的小桥,恍若只要踏此桥便能走向仙宫一般。 两人欣赏一番后跟着少年踏上了这座桥,站在桥上只觉得一路行来那稍微出现的一丝疲乏直接便烟消云散,一股淡淡的清凉冰爽之感遍布全身,顿觉灵台清明无比,再次惊叹一番后,两人跟着少年下了小桥走向对岸,踏入了那片白色世界之中。 正文 第十七章 广寒仙宫 一下桥向前走了数十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用千年玄冰砌成的冰碑,这个冰碑高约两米,宽约一米,厚约半米,上书四个飘逸大字:广寒仙宫。看到这四个字男子倒还好点,另一人呼吸已然微微有些紊乱了。 男子微微一笑对着身后之人道:“此地乃人为,与你想的不同,你失态了” 听到男子这句话,那人回过神来,倒是露出一副淡淡失落的样子, 两人转过冰碑,便是以男子一直未露惊荣的心境也是不由得扶手衷心赞叹了一声:“美,极美,美绝了!此景当得上这‘广寒仙宫’四字,再也无法用其它名字来形容了” 只见冰碑之后,自脚下冰面蔓延出了无边霜气,那霜气在空中升腾起伏变幻莫测,自脚下冰面腾起三尺高后便不再向上,而是贴着这个高度四处蔓延飘舞,这后方所有地面皆被这种霜气覆盖,行走于其间,直若漫步云端般微妙。 数十丈外矗立着一片水晶楼阁,所有映入眼中的亭台楼阁皆用玄冰所建,有的简单流畅,古朴大气,不饰分毫;有的繁复婉转,精雕细琢,精美绝伦。 所有楼阁亭宇布置的无比精妙,小到分支通道中那用玄冰所雕刻的一花一凳一石,大到这整体布局中的一殿一屋一亭,错落有致,交相掩映,看去既不臃烦,又不单调。所有看到之人都会忍不住惊叹:便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更美的了。单只看某一处,是一种感觉,将它与身旁之境溶进来看,又是一种感觉,所谓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亦尚不足以表述。 所有殿宇楼阁看似分散,却实为一个整体,这整座连起来的冰殿楼宇通体洁白明透,不染一丝纤尘,在这脚下三尺高的霜气中便似已离地而起,浮于缥缈云雾之中。踏入此地,便如进了一个梦境,让人不忍离去,却更不愿进去,怕打碎了这片美,搅碎了这个梦。凡是种种,如梦似幻,犹如踏天飞升,入了那天上宫阙,化凡为仙。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收敛心神,轻轻叹了一句:“寒雾掩轻纱,皎月入冥冥,入此仙境来,直做天上人。妙,妙极,观此景,直若月下观美人也,这世间再无可与此处相比之美景妙境了” 男子出声,身后那人也从这番美景中惊醒,不由得感叹道:“我此生看遍诸般宫殿,小如一亭一阁,大若皇家殿宇,自认看尽了那天下恢宏壮丽,秀美绝伦。却不曾想这极北冰原之中,数千里绝人烟之地,竟有如此天上宫阙,如此的,不属世间之境。这广寒仙宫中,此刻独唯缺一仙子尔!” 两人被眼前景色惊呆,但少年自小便生活在这里,又不曾出去走动过,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先是好奇的看着两人愣愣出神,又是见到两人各自感叹,不由得开心道:“两位先生莫非从未见过此种景色” 男子道:“却曾见过相似的,却不如此地出尘绝世”说着对着少年一礼道:“能观如此美景,还能住此美景,小哥当得在下一拜” 身后那人见男子如此,想了想也是一拜道:“凭此景当得”随后站起身来到:“我二人虽然不合,但要赞美却绝不会是假的” 看到两人对自己一拜,少年只觉得有趣的紧,也未多想,只是开口道:“两位先生随我进去吧,里面许多殿宇都有各自的寒潭活水,在里面泡上一会儿特别舒服” 身后那人对着男子道:“看来遇到你也不全是倒霉,此地元气充足,又有这寒潭之水,千年玄冰,不仅对修为大有裨益,对内伤治愈也是大为有益”说着抢先抬步跟着少年往里走去,男子听后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绕过两个冰亭,到了最外面的一处正殿,殿上依旧是玄冰雕的一幅牌匾,上联书:九天碧霄觅仙踪,下联书:奈何人间留不住,横批:广寒仙宫。这幅牌匾四周花饰雕的极为细致繁琐,小到如发丝般细致的纹路都清晰无误的雕了出来,且毫不重复,于转弯穿插间不见丝毫停断增减,在这玄冰上映着点点白光,此种神奇技艺让人看到怎会认为是凡人所为? 男子站在那里盯着横匾看了许久才缓缓道:“看来此地主人不仅学识渊博,修为通天,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匾额上所雕纹饰便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千愁万念结了,这套雕刻上去的结印不仅仅是好看,据说天资聪慧之人可以看出里面暗蕴的一套内功心法,传闻此心法练成可看尽天下人心,破尽所有招数” 刚刚踏入门内的那人听到男子此番话,不由得脚步一停,皱眉思索了片刻道:“你是说此地有可能是四百年前的剑宫宫主剑绝天所建,这千愁万念结可是剑宫的绝学,他当年凭此心法可是败尽天下无敌手”说完停了片刻盯着男子道:“想必你也会吧?” 男子笑了笑道:“不会,也不想会,会此功法不见得是好事。况且这天下也没有无敌的功法,那些都是谣传罢了,这千愁万念不过能对一般人起作用,对于心思澄净,灵台清明或者修为通天之人毫无作用,剑绝天当年能败尽天下也只是因为他修为高绝无人能敌罢了,好了,进去吧”说完不再看那副匾额,也不理那人,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那人看着男子的背影慢慢道:“飞雪三千里,剑过不留痕。上官慕白,我龙玄就不信你不是剑宫出来的”随即跟着男子走了进去。 入得这广寒仙宫第一殿,少年不知跑到了何处,两人也不理对方,只是独自在这个大殿中转了起来,欣赏着四处的仙家美色。 上官慕白缓步出了第一殿,走过一段小路,绕过几株人高的冰雕寒梅,到了另一处大殿中,说是殿,倒不如称之为一个用冰砌的大亭子更为贴切。 这个大殿呈八角形,无墙,除了进来那条小道外还有七条小道通向四处。整座大殿用八根粗壮的玄冰柱撑起,这八根柱子虽然不是用一整块玄冰雕砌,但每块之间不知用了何等手法相接的天衣无缝,若非修为高深之辈细看也是轻易无法发觉的。八根冰柱间悬挂着用雪蚕丝编织的八道纱幔,此时八道纱幔正在随着谷中微风轻轻飘摇,在那些霜气中显得十分迷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殿正中有一圆形冰桌,三只冰凳,桌上一幅残棋,靠右侧不远一个小小桌案,依旧用玄冰雕成,只是上面放了一架红绿两色的九弦古琴。除了这些,大殿再无别物,整座大殿空荡荡的,没有一丝装饰雕绘,显得那样干净整洁,单纯清透,似乎承载着建造之人某种不同于他处的感情。 上官慕白慢慢走到那架古琴旁,轻轻抬手一拨,只听得“叮咚”脆响,其音清幽透澈,绕殿回响,若凤凰啼鸣,闻之使人如沐清风,心胸豁然通达无阻,心连着整个灵魂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直到半天后那股余音才渐渐消散,听过此音,上官慕白不禁再次叹道:“历数百年尚有此音,无愧于天下第一琴” 此时,龙玄听到琴音走了进来,看到冰案上的那架古琴眼睛一亮问道:“这便是号称前朝镇国三宝之一的凰音琴?听闻数百年前天下第一美人月倾城用此琴弹出一曲九霄凤鸣而倾绝天下,之后不久便失踪了数百年。我皇兄建国之初耗尽无数人力寻找此琴,却不料今日于此得见” 上百慕白笑道:“有本事,你便拿回去”说着转身从右侧一条小道中向后走去。 殿中龙玄上前凝视此琴许久,轻轻抚摸片刻叹了口气道:“也罢,故人已去,这等仙境美景却是最配的上此琴了,又怎能忍心去破掉,也罢,也罢,哈哈哈”说罢畅笑而出,向着上官慕白走的那条小路走了过去。 两人在这座广寒仙宫中欣赏许久,少年终于又出现了,此时少年怀中抱着一堆白色毛皮跑了过来,跑到两人身边把毛皮往地上一扔对着两人道:“这里地方很大的,两位先生真是让我一通好找,这些毛皮给你们御寒” 看着地上那一堆仅仅是剥下来风干的毛皮,上官慕白含笑道:“不知小哥从何处找来这许多毛皮”少年听此道:“这些都是大白送我的,那些欺负大白欺负我的凶兽有的被大白赶跑,有的被大白打伤了死后,大白就把毛皮送我了” 以上官慕白两人的修为当然不必用这些来御寒,但还是对着少年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一个人住在此处,没有朋友,不会觉得孤独么” 少年想了想道:“孤独,我不知道什么是孤独,我每天醒来吃点东西后就去找小黑,小白,大白玩,这里好玩的地方特别多,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少年越说越开心,满脸笑容,特别灿烂。每次看到少年这种笑容,上官慕白都会觉得特别舒畅,特别光明。 此时刚刚走过来的龙玄盯着少年因为忙碌而不小心掉出脖子外的一块玉佩看了许久,开口问道:“此行多谢小哥领我们来此,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少年道:“姓名啊,等我想想”少年转了好几圈挠了挠头道:“这个不曾用过,倒是忘了,你等等,我去找那块写我名字的丝绢过来”说完跑了开去。 上官慕白有些诧异的转身望着龙玄道:“你发现了什么?”龙玄未答,只是转身望向厅外寒潭边的几株冰梅,有些出神。 不一会儿,少年又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丝绢,这是一条纯红色的丝绢。上官慕白接过丝绢一看,只见丝绢四周绣有一圈火焰花纹,花纹中间是一个浴火凤凰的简略图腾,上面用金线绣着三个字:离凡尘。 看到丝绢上那个图腾的时候上官慕白就已经明白了为何方才龙玄面有异色,此刻这本来清冷的冰殿内突然充满了暴虐的燥热气息,上官慕白暗道不妙,身形一动挡在了少年面前,一手护住少年,一手运劲化解那股热流,接着身影一散长剑出鞘封死了滚向四周的余劲,最后那柄剑停在了龙玄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瞧得这如此精妙的身法与剑术不由拍掌大呼精彩。 上官慕白停住身形转头对着少年微微一笑道:“离凡尘是吧,你先去别处歇息,我与他有话要谈” 少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说话这位先生出剑抵在了另一人的脖子上,也知有事发生,便点了点头往别处走去。 正文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少年走后,上官慕白还剑归鞘说道:“何必如此?” 龙玄道:“此子乃前朝遗孤,你该懂得” 上官慕白想了想问:“如果我所记不错,此子只能是哪位被荒帝暗害的前太子遗孤。你皇兄,也就是龙腾大帝正是借着前太子之名起兵,后来才称帝的吧” “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天下刚定,民心渐稳,极西之地蛮人表面降服,其实暗中动作不断,与苍关驻守的黑龙军频有摩擦。我出中都的前一天接到密报,东北方的原始密林中有大批御兽部活动,还与血月军有过一次接触,如果此子此时活着从这里出去,你应该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动荡吧”龙玄冷声哼了一句。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江湖带你来此疗伤。其一,你还勉强算个对手”龙玄听到这句话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其二,江湖这十年的迅猛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根基不稳,膨胀过快,便会滋养很多野心与毒瘤,有了小野心,这江湖还能容纳,有了大野心,这江湖便要翻天倒海了。既然朝廷想做这件事,我便借朝廷之力用猛药来治治,趁现在这剂猛药还有作用,否则便会有更大的动荡” 龙玄走了几步到上官慕白身前道:“凭这两点不能说明什么” 上官慕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到庭院外远远说了一句:“这里有眼寒潭,你且来看看” 龙玄不明白上官慕白说到一半做出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走了过去站到上官慕白身边。 看到龙玄走了过来,上官慕白道:“我且问你,你皇兄当时以黑龙军起兵,后来收服了血月军,而今帝国的五大军团后面三个军团都是后来征战时候建立的,那么前朝有五大军团一支灵卫,你可曾想过余下那些人去了哪里?” 龙玄道:“其余三大军团有两支跟随主将参与了当时的天下争霸,被击溃后收编于今日的黑甲、青衣两支军中,至于另外一支由离镇天率领的护国军,据说是解甲归田了,离镇天消失不见,我也派人查过,确有此事,而那支神秘的三万灵卫却不得而知,这十数年来帝国也在一直追查” “我要说的便是那解甲归田的护国军,这支护国军是二十万编制,因为解甲归田而四处分散,你们查到实处的也就不到十万人吧,而这十万人恰恰都是入军不久的新兵或者是受伤致残的残兵,再有就是老兵,你可有曾想过那十万百战精锐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龙玄一皱眉道:“这是帝国机密,你怎会知道” 上官慕白淡淡一笑:“这天下难道有我想知道还知不道的事情吗?何况,这件事我是从其他地方知道的。三年前,白虎山庄出过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你可还记得?” 龙玄想了想:“可是那件刺杀白墨之事” “不错,那次白墨可是借机杀了两千人啊,其中还有天机谷的弟子三百,还有天机谷的左右长老,自此以后,天机谷避世,外人再也没有见过天机谷之人。恰巧那次之后,我见过一人出现在白虎山庄密室,那人你也熟悉,离镇天” 听到这三个字龙玄一皱眉道:“他还没死?” “他的修为也只是略逊我一筹,算起来比你还要高出一筹吧,怎么会那么容易死?自那以后,我查出江湖暗中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叫:覆天阁” “不是说离镇天因为太子之事与荒帝手下第一高手相斗,受了重伤,无法痊愈,一直在护国军中静养,难道一切都是假的?至于这个覆天阁我听过,是一个杀手组织,我帝国许多开国之臣有不少都是死于他们之手,不仅天武殿与九龙卫一直在追查,我也曾亲自追查过,不过他们极为谨慎,每次稍有线索就是一片灭口,最后只能无奈收手” “这个覆天阁可不小,他们有着极为庞大的财富作为后盾,并且一直暗中吸纳江湖高手,无论正邪,又收集许多根骨好的孤儿自小训练成杀手或者死士,而背后之手想必就是那消失已久的三万灵卫总指挥:血凰。他们暗中控制江湖各派,聚敛财物,收买各种人才,所谋为何,我想不仅仅是称霸江湖吧” 龙玄冷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此子更加留不得。如今天下虽然表面平静臣服,但暗流涌动,有了此子,他们就能名正言顺,以大义之名来召集前朝旧民,你应该明白,荒帝虽然昏庸残暴,但灵朝统治五百余年,它的根基到底有多庞大,如果不是当年天灾不断使得民不聊生,恰巧蛮人又大举来犯,天下民心渐失,乱象渐起,即便我皇兄借着太子之名也没多少机会的” 上官慕白哈哈一笑:“你以为他们知道这个太子遗孤的存在么?我想当年太子将幼子送来此处只有他的心腹死士知道,那些人到了此地留下几人照顾外,其余人只怕是出去布置疑阵了,那些人现在肯定是死了。太子能将幼子送来此处,估计也是不愿他此生再出去,想让他在这里快乐平淡的过完一生吧” 龙玄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开口道:“即便如此,留着也是祸患” 上官慕白没有理他,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通体泛红的精美小瓶,拔下瓶塞的瞬间,四周空气便充溢着一股莫名的燥热,瓶口往下稍稍一倾,滴了一滴淡红色极为黏稠的液体出来。 龙玄闻到这种液体的气息,只觉得体内内力竟然有些波动,开口道:“这该不会是赤炎水吧” 上官慕白微微颔首:“不错,当日你的内伤极为麻烦,无法使用阳炎之力,否则这瓶赤炎水都够了,喏,看哪里”说着盖上瓶塞,指指那滴入了一滴赤炎水的寒潭。 龙玄低头看去,只见哪滴赤炎水刚落进去不久,水下便一阵剧烈翻滚,不一会儿不知从寒潭底部何处游出来近百条银色白鱼,白鱼长约半尺,背脊一条银线,通体雪白透明,两腮两根长须竟然比身体还长出一点,此时正在拼命吞食那片含有赤炎水的地方。 龙玄不明这是何意,而此时那些鱼已差不多吞尽了潭中含有赤炎水的地方,正要往潭底沉去,上官慕白出手如电抓了三条在手后,剩下的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抓鱼在手的上官慕白似是极为开心,哈哈一笑道:“这极北冰原中的化龙鱼只长于寒潭底部,其速极快,偏生这听觉极为敏锐,又特别狡猾胆小,想要遇到是不可能,想要捉到就更是难了,但唯有一物会让它们暂时不顾生死露出头来,便是这赤炎水。今日可是有口福了,这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味,想想就心醉不已啊,可惜不知道此处有无好酒” 龙玄听到这句话似有所思,开口道:“你是说如今无论那些被收买的江湖门派还是覆天阁或者离镇天都如这化龙鱼,不到那有机会化龙的一刻绝不会露头,而这太子遗孤便是那滴赤炎水,你想把这滴赤炎水滴入到天下这个大水潭里去,让那些隐在暗处的鱼不得不跳出来” 上官慕白微笑摇头:“对,但也错,我刚才是有一瞬间的这种想法,但我改变主意了。天下离合动乱,自有其定数,不是一人一力便可以干预的,即便有那个能力也只是改变短期的走势而已,结果依旧不会变。若你哪位皇侄有能力,这天下便会是他的,若他无能,那自然会是有能力之人来坐那个位子。这个少年如果上天注定他要出去搅乱那潭水,你我挡不住,天下人都挡不住。但既然我来了此处,你又是我带来的,我便不会让你杀他,相反,我还要传授他一身本领” 龙玄怒道:“你这是何意” 上官慕白望着龙玄道:“如果终有一天他要进去那潭水,我不希望他会成为别人的棋子或者傀儡,我希望他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说完不再理龙玄,自顾自的提着鱼走了进去,随后又远远的飘来一句:“这也算是报答他父亲当年送我的那几坛好酒吧,哈哈哈” 龙玄未动,一直盯着那个寒潭看了很久,寒潭寒气弥漫,朦朦胧胧,别说潭底不知何处的鱼了,便是那潭水都看不很清楚。 过了许久,龙玄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自性命被他救的那日起,这家国天下,便与我没有多大干系了”然后抬头望天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强行取了那个位子,希望你有这个能力来坐稳吧” 随后转身,气运丹田喝了一声:“上官慕白,如此世间美味,岂能与你一人独享”声音出口时人已经跃了出去,顷刻间不见了踪影,独有那一潭寒冰之水悠悠散发着迷蒙白雾。 正文 第十九章 美味奇珍 其实这广寒仙宫的原主人并没有建造厨房,这么一处化外仙境怎么能染上世俗的烟火。但那些护送离凡尘进来的亲卫因为要照顾他,便在殿**院中一块较大的空地上简易的搭建了一个灶台,至于取火之物便是热泉哪里数百年自然生长遗落下来的枯木了,虽然不多,但也够用,毕竟能活着走到这里的都是修为高深之人,这里又有大量天地灵物,能量充足又干净,采些回来生食都是可以的。 上官慕白已经将那三条化龙鱼处理好了,此时正在一个小铁锅中乘了水煮着,一边煮一边叹着:“寒潭冰水煮化龙鱼,再配以这张胖子的独门配方,真是妙极,妙极啊” 龙玄对品食美味也是情有独钟,在中都之时,他的府邸可是汇集了天下名厨来为他疱制各种美食,此刻虽然不愿搭理上官慕白,但看着那个小锅也是有点暗流口水,这化龙鱼的美味天下人都听过,但都没吃过,又是用一滴赤炎水引出来的,这冰火两极互转之后,此鱼不仅美味更甚,对于修为高深之人功效也是很大,便是以他皇叔的身份也是眼馋不已。 此时就听到正在以内力控制火势的上官慕白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雪原之中长有各种灵草奇物,听说有一种九瓣冰莲只生长于较大的寒潭之中,此处雪原寒潭如此之多,应该会有,若能找来配以这经过冰火两气淬炼的上等极美味之化龙鱼,怕是连着那仙宫仙子也要入这凡尘一次了” 龙玄听着上官慕白那句话,不由得暗中恼怒,冷哼了一声,随即使出轻功转身向外掠去,几个飘忽身影便已不见了。 看到龙玄转身出去,上官慕白一笑。此时离凡尘闻到此处渐渐弥漫开的香气跑了过来,站在上官慕白旁边深深吸了一鼻子,暗暗吞了口口水问:“先生,这是何物啊,怎会如此美味,单是闻了一下,就有点流口水了” 上官慕白笑了笑说:“寒潭之物” “不可能,我在这里这么久,那些寒潭中除了水没别的”离凡尘很认真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确信及肯定。 “有些东西,不见,但不能证明他不存在,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你的。你要记住,这世上,总有很多聪明的东西能够给你他想让你看到的东西,若你信了,便要倒霉喽”说完哈哈一笑,留着满脑不通的少年继续去看那锅鱼。 离凡尘发现自从遇到这位先生后,自己那原本看得很清晰明了的世界变得渐渐有些模糊了,似乎自己以前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就在他还要往深里想的时候,旁边上官慕白传来一句:“别想了,有些事你现在想不明白的,这里有没有酒,给我找些酒来” 听到上官慕白那句话,离凡尘转念一想:“也是,既然想不明白,为何费脑子去想”然后痛痛快快的应了一声:“好”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先生,什么是酒?”听到这个问题,上官慕白一眯眼似有陶醉意:“酒,是一种水,闻起来香香的,喝起来也香香的,喝多了就会晕晕的,总之,妙不可言啊” 离凡尘挠了挠头说:“我去年无意中打开一个冰窖,里面那些冰坛子里放的水好像跟你说的差不多吧,我当时闻了闻挺香的,但喝了半坛之后就一觉睡了好久,然后我就没敢喝了” 听到冰窖,上官慕白眼前一亮急忙道:“肯定是,快去拿来,拿来”离凡尘应了一声跑去冰窖抱那些酒去了。 约有盏茶功夫,离凡尘晃悠悠的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冰坛子走了过来,走到上官慕白身边慢慢放下怀中酒坛,喘了口气儿说:“先生,你看看是不是,我挑了一个较小的坛子抱了出来” 上官慕白伸臂一挥拂掉了冰坛上面的封盖,顿时一股浓郁的清香夹杂着淡淡酒香飘了出来,香气中更是透出一股丝丝凉爽之意,凉爽却并不冰冷,犹如盛夏之中饮了一瓢甘甜的井水般舒畅。 闻到这股香气上官慕白已然陶醉于其中,连锅中的鱼也不管了,对着三尺外的冰坛运劲一吸,顿时一道酒水自坛中射出涌入了他的嘴中,长长吸了一口酒,吞下回味许久方才长长一叹:“好酒啊,这百花酿真是世间最为奇妙的酒之一了,采花不同,酿制手法不同,酿酒之人不同,时间不同,酒味都会不同,一种百花酿,世间千般味啊!这酒又置于玄冰所制坛中数百年,已然吸收了玄冰精粹于其中,好啊,妙啊” 离凡尘望着一直都淡然沉稳的先生突然变成这样,不由得一呆,心中暗想:“如果他知道我曾经把几大坛倒来洗澡,会不会揍我一顿”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自天而降,数米方圆的黑影从两人头顶压了下来,也不见上官慕白有何动人已跃上了半空,临走时还不忘顺手将酒坛的盖子盖好,随即随手一挥那片黑影便被震飞了出去,此时听得下方的离凡尘大喊道:“哎呀,先生,小白,你们别打了,都是自己人”听得离凡尘大喊,本欲追上去看看的上官慕白撤掉掌力回到了原地,又坐在那里喝酒煮鱼了。 过了片刻那片黑影落了下来,上官慕白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只大雕,这可不是离凡尘先前提到的一只大鹰,这只雕足有九尺高,双翅一展便是两丈有余,正是一只雪原白雕,看这样子最起码渡过了六劫。这雪原白雕自出生起九年为一劫,渡过了身形长大一圈,力量更为凶猛,速度更快,过不去便会死掉。此时那只大雕停在不远处的冰殿顶上望着下方的上官慕白似乎有些委屈。 离凡尘对着上官慕白道:“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白,他几年前来到这里,跟我成为朋友后就一直住在这儿的,数月前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我还以为他丢了”随即对着上面的大雕喊道:“小白快下来,先生不是坏人” 大雕左瞅右瞅,盯着下面歪头想了半天,一展翅落了下来,估计他想不明白方才那人怎么会有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力量。此时离凡尘跑到大雕身旁高兴的摸了摸他胸前的羽毛道:“哈,你这只死小白,跑出去这么久才回来啊,我前几天还骑着小黑到处找你呢”上官慕白此刻也不再理这一人一雕,而是继续一只手给那锅鱼汤控火,另一手拎着半人高的大冰坛子美滋滋的喝酒。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起,场中落下一物,却是一条足有六丈长短,水桶粗细的白色巨蟒,上官慕白听到声音刚欲放下酒坛子的手顿了一下却又拿了起来,继续自顾自的喝酒,那边一人一雕却是吓得不轻,离凡尘往后一退,那只大雕长唳一声展翅扑向了那条白色巨蟒,这两物本来就是天敌,此时遇到肯定要殊死相搏,却不料大雕刚扑到半空又是一停被一股大力震了回来,龙玄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了场中。 大雕被逼退回去,此时脖子上的羽毛全部竖了起来,拍打着双翅便要再上去与那人搏斗一番,想它堂堂一代天空霸主,今日一日之间竟连续被俩人一招逼退,所谓士可忍,雕也不可忍,一旁的离凡尘连忙又上去安抚大雕。 龙玄抬手一扔,一朵通体洁白的九瓣莲花飘向了上官慕白,上官慕白抬手接过,轻轻嗅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还是十年以上的。花若脂玉,状如白莲。其香清幽,宛若处子。这片大冰原还真是天地宝库啊” 说完也不迟疑,撕下三瓣掌力一吐,将那三瓣花震碎撒入了锅中,顿时锅中原本浓郁的香味淡了不少,片刻后又夹杂着一股淡淡幽香飘了出来,上官慕白闻着这股味道轻轻一叹:“只闻此味,便是不吃也不虚此行了” 说罢转头看着场中那条早已死去多时的白色巨蟒道:“但凡天地宝物,必有毒物猛兽出没,看来守护这朵九瓣冰莲的必是这条雪蛟了,杀死它想必以你现在的状态费了不少力气吧” 那边刚刚安抚好的离凡尘一听奇道:“先生,这不是一条大雪蟒么,怎么成了雪蛟了” 上官慕白一指那条白蟒:“你看它头顶是不是微微隆起,似有一角生出” 离凡尘上前一看,果真在那条巨蟒头顶凸起了一个约有三寸的包,状似尖角。 “此雪蟒最低也有三百年的寿命了,等那只角彻底长出来,就算蜕去蟒身,化蟒为蛟了,所以称之为雪蟒也对,雪蛟也行”上官慕白解释完又是一大口酒入肚。 龙玄对着上官慕白冷冷道:“你先前给我服用玄天碧草治伤,这条雪蟒的胆便送与你做人情了”说完也不管上官慕白,抬手一吸,那一大坛酒到了手中,张口便是一通狂饮。 看着龙玄上官慕白并未介意,站起身来并指如剑轻轻一挥,那条雪蟒腹部开了一个口子,探手隔空一抓,一颗碗大的蟒胆便被抓在了手中,对着离凡尘一招手:“过来,送你个好东西”离凡尘闻言走到上官慕白身边看着那只巨大的蟒胆有些皱眉。 上官慕白对着离凡尘手一伸托着那只蟒胆道:“吞了它” 看着那只足有碗大的蟒胆,离凡尘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干着声音道:“吞,吞了啊?这么大,真的能吞下去”上官慕白那管那么多,托着蟒胆的手一送,另一只手连点离凡尘身上几处穴道,那只碗大的蟒胆就进了离凡尘的肚子,然后身形一动又到了小锅旁看锅内美味去了。 旁边的大雕似乎知道离凡尘吞下的是好东西,在旁看着,并未跳出来为好友帮忙。等到上官慕白解开穴道退去,离凡尘一声惨呼:“噎死了,胀死了,苦死了”然后一溜烟跑到外面寒潭中对着潭水就是几大口下肚,刚爬起来喘了一口气躺在寒潭边上没多久,又大叫着热死了直接就跳进了寒潭中。 里面正在等着美味的上官慕白一听,身形一闪到了寒潭边道:“倒是忘了你修为不够,吞下这整个是有点够呛”说着将方才九瓣冰莲余下的六瓣又拿下三瓣递给离凡尘:“吃了这三瓣冰莲就好了”离凡尘一听那还顾得管其他的,接过来就囫囵的塞进了嘴里。 好半天后,离凡尘才从寒潭中爬了出来,长长嘘了一口气开心一笑:“还挺舒服,现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时里面的上官慕白喊了一声:“吃鱼了”离凡尘早就对那锅鱼流了半天口水,此时一听,也不管身上湿淋淋的,爬起来就跑了进去。 正文 第二十章 收徒授道 几人美滋滋的享用完美味,离凡尘拍了拍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的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停了半刻又转头问上官慕白:“两位先生觉得这酒好喝吗” 上官慕白与龙玄都没理他。 见没人理他,离凡尘自顾自的说:“其实这冰窖中还有好多呢,我自己又不喝,就全部给先生喝了,不过呢,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先生一件事,我想请先生教我那一身神秘莫测的本领,希望先生能够成全”离凡尘晃晃脑袋一脸灿烂,此时那还有上官慕白第一次见他那种单纯,倒有点那匹大黑马的味道。 上官慕白望着头顶明月道:“可以,明晨过来寻我”说完身影一闪不知道跑到那座冰殿中休息打坐去了,那边龙玄同样袍袖一挥,身子一纵不知踪影。 望着两人顷刻间消失的身影,离凡尘挠了挠头自语:“这就答应了啊,不过非要这么飞来飞去的么,等我学会了,天天在你们面前飞”说着望向大雕,摸了摸大雕的羽毛说:“还是小白好,明天骑着你出去玩,看谁飞得高”大雕歪头看了看离凡尘,突然双翅一展飞了起来,不过片刻也没了踪影,只留着一个少年在地上大叫:“小白,你气着我了” 离凡尘看到此刻只剩自己一个有点气愤,不过转念一想明天要学飞天的本领,也就顿时乐了起来,美滋滋的跑去休息了。 此时,某座冰殿中,上官慕白全身泡在一个从外引入的寒潭中闭目调息。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正是龙玄。望着泡在寒潭中的上官慕白,龙玄淡淡道:“观此子之心,只怕早有出去之意了,你若传授他一身本领,你认为他还会忍得住” 上官慕白并未睁眼,慢慢开口道:“对于一个少年,明知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精彩的世界,你认为当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往那片世界的时候,他会无动于衷么” 龙玄哼了一声:“他的身份如此敏感,你到底何意” “这个身份既可以做那滴入寒潭的赤炎水,也可以是一把破开迷障的利剑。他自小长于这片世界,灵台清明,心思纯正,即有一颗赤子之心又能不循规蹈矩,默守陈规,他不会是一位帝王,只会是一位侠客。而我,便要交给他一柄可以破开迷妄的剑,既然结果无法改变,为何不尝试换一种方法?你入归真巅峰数年无法再进分毫,在于太过执着,所谓返璞归真,你到底懂未懂过这四字”说完不再理龙玄,沉入了寒潭之中,只留给龙玄一层翻滚的冰雾。 龙玄站在原地想了许久,不知是否想通了上官慕白那番话,看了一眼那此时只有冰雾的寒潭,转身抬步往外走去。 第二日一早,离凡尘就跑遍了整座广寒仙宫到处找这位不知在哪里的先生,刚跑过中间那座雪月殿,就看到上官慕白躺在不远处一座冰亭中饮酒,还未等他跑过去就听到上官慕白说了一句:“先去谷外五里之地那个最大的寒冰潭中游够三个时辰再回来,记住,必须满三个时辰才能从寒潭中出来,你自己跑过去,游完自己跑回来,要是敢骑那匹大黑马或者那头雕,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说完又饮了一口美酒,美滋滋的吐了一句:“好酒!” 原以为今日过来会出现想象中的收徒,然后接着就是传授绝世秘法,接着自己就学会了飞天神功,没想到却是师也未拜,神功也没有,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离凡尘站在原地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转过身向谷外走去。 谷外五里那个寒潭正是龙玄昨日摘了九瓣冰莲,杀了雪蟒的地方。这个寒潭要说大,也并不是很大,只有百米方圆,但却够深,而且这寒潭之水冰入骨髓,刚开始经历旺盛还好点,游了不到半个时辰,饶是以离凡尘自幼在这广寒仙宫中泡寒潭,卧玄冰,此时也有点顶不住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离凡尘已经不是游了,而是勉强的泡在寒潭中,此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本欲上岸歇会,但想到上官慕白那番话,已经摸到岸边冰层的离凡尘又迟疑了,看了看不远处停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雕,又想了想上官慕白与龙玄的飘来飘去,觉得就这样上去,未免有点丢人,便又打起精神往中间游了过去,如此这样也是来回折腾了好几番。 时间过了一半的时候,离凡尘只觉得本来浮在寒潭表面毫无力气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丝麻痒感,本来应该难受无比,但又有这一潭寒水在外刺激,这种滋味就特别怪异,稍微有点难受,又有点舒服,又过了半个时辰,那股麻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异常舒服,本来疲惫不堪的身子不到片刻就已经恢复了,甚至比来时更要神清气爽。那股暖流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便渐渐消失不见,离凡尘此时有些兴致了,等到时辰到了还又多泡了半个时辰,不过这次不仅那股暖流没有出现,身子反而又有些发冷,体力渐有不支。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爬上岸,一路边想边走向谷内走去。 等到离凡尘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回来的时候,正好又见到上官慕白在煮鱼,不过现在的离凡尘一肚子疑问要去问,但等他走到上官慕白身前还没张口,上官慕白已经先说话了:“不要问,也不要想,你每日只需要去游三个时辰便好,够了三个时辰也不要多待,仔细体会那种感觉,等你什么时候自入寒潭到出寒潭这三个时辰内除了精气充沛再无一丝异样,回来告诉我便是”说完看了看那口小锅中的鱼汤,又自顾自的喝酒去了。 离凡尘这几天整整藏了一肚子疑问,但这上官慕白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既不回避,也不回答,每次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就先一步几句话把他堵死了,导致少年这几日微微有些纳闷,不过好在他性子好,想不通的就扔到一旁不想了,反正这结果与答案总会出来的,所以没过几日便又整天开心,一脸灿烂了。 如此一直过了月余,赤炎水没了,也没那鲜美无比的鱼汤了。少年又开始吃各种这冰原上独有的灵果奇物,以前吃过的,没吃过的,都被这每日只知道饮酒,不知何时出去过的上官慕白拿出来调制成各种食物给几人吃,其实上官慕白很少出去,大部分是龙玄出去采摘捕捉回来的,也不知道龙玄看到少年吃的那么香,现在是什么感觉了。 如此又过了两月,这片大冰原外如今已经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了。离凡尘也终于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这日畅游三个时辰后,只觉精神饱满,毫无异常,这种状态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离凡尘确定无误之后,开心大笑,对着远处趴在那里的一马一雕叫道:“小黑,小白回家喽”这匹大黑马是月前过来的,每日在这四周撒欢奔跑,或者趴在不远处的冰层上打盹。 离凡尘一路奔跑回了谷中,此时上官慕白早已坐在了凰音亭中等他,找到上官慕白施了一礼道:“见过先生” 上官慕白一挥手也不客气,直接道:“现在拜师吧” 离凡尘听到这话一愣,似乎没转过弯来,过了片刻反应过来才一脸开心的急忙跪地行礼,行完礼后又把上官慕白正在喝的那小坛酒拿过来,双手呈上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请师父饮此酒,以后我离凡尘便是师傅的徒弟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说到一半上官慕白一摆手道:“停,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多礼数,我不喜欢。我江湖儿女心在逍遥天地间,无拘无束,率性自然,不过你要记住,这无拘无束,率性自然并不是指无法无天,恣意妄为,毫无理性道德约束。所要的不是被功名利禄牵绊,而是以一颗正义之心,行光明之事,我这一派并无任何门规,所要记住的便只有这一条” 离凡尘想了想问:“那什么才是正义与光明之事,什么又是违反侠义道德之事” 上官慕白停了片刻低声道:“这些从未有过真正的界限,就如同这天下。蛮人因天灾吃不饱,吃不饱就要被饿死,所以他们要大举入侵中原,凡过境者,生灵屠尽,一片荒芜废墟;而中原帝国便要举兵御敌,因此征得精壮男丁以及苦役无数,使得哀鸿遍野,那最终一场厮杀,死者何止万数,又是一片繁华埋没随荒草,你说谁又为正义?再譬如蛮人风调雨顺但想要中原腹地的锦衣繁华,便要大举叩关,又是一场厮杀,或者中原帝国无力御敌而开城纳降,但依旧会是一片血雨腥风;又或者中原帝国国力渐盛,帝王雄心欲要一统天下,但要挥兵四方,必要征调无数苦役,加重诸多赋税,穷兵黩武,使得民不聊生,而那四方夷国必然要奋起反抗,或被扫平,或因战乱导致中原帝国国力减弱,复又被四方征讨厮杀,此刻,谁又为正义?但无论在那方看来,此都为自己的大义” 离凡尘挠了挠晕乎乎的脑子道:“师父,我越来越糊涂了” 上官慕白微微一笑:“糊涂便好,糊涂了,方能在历尽磨难之后找到你自己的正义与光明,才可以大知小,以小窥大。好了,说多无用,这些等你以后自会明白,估计你这三月时间有很多疑问吧” 听到这里离凡尘顿时轻松不少:“是啊,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让我去寒潭游了三个月,虽然真的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幼时学过粗浅的内息心法,虽未用功修行,但你自幼便生长在这里,这里天地元气本就干净充盈,你又采食这里的天地灵草、灵果为食,又常年睡这千年玄冰,泡这寒潭之水,身体根基早已极为深厚,只是未经激引调用,一直隐于体内罢了。三月前给你喂食了那颗雪蟒之胆,激起了你身体内隐藏的内力,后来又给你食用了六瓣九瓣冰莲加那用赤炎水调和的化龙鱼,因此我让你去那片寒潭中浸泡游戏,一方面是化解你食用的灵萃效力,另一方面慢慢调动你体内暗藏的内力能为你所用,如今你的一身内力修为已经算得上返璞之境了,加之此处无世俗之事牵绕,只需再认真修习数年,当可初入归真” 离凡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我就说怎么越泡越舒服”说完有些眼睛发亮盯着上官慕白道:“师父,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啊” “内息雄浑,只能证明你比别人起点高,这世间不凡早夭的绝世奇才,而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并不是只靠武力便能解决的。这天下之人称我为‘天玄’不仅是因为我修为已入玄玄之境,还因我从未出错过。从明日起,我不仅会教你心法招式,天下流派,诸般兵器,还要教你思考与布局,我不期望你能布局天下,只希望我教完你之后,你不会入局而不自知” 离凡尘听到上官慕白这番话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笑的更加灿烂了。忽然想到什么对着上官慕白道:“师父,我几年前被一只冰原雪蟾咬过,然后中毒昏迷了几天,那一阵身体忽冷忽热的,后来小白叼了两株白色的草喂了给我,我吃了一株毒就解了,还有一株我种在了寒月殿后的寒潭旁,没想到还活了,这种奇草想必也是奇物了” “哦,白色的草”上官慕白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对离凡尘道:“这是人体周身穴道图,你且先下去记住”说着扔给了离凡尘一卷浅白色的皮毛卷轴。 离凡尘喜滋滋的抱着那个卷轴跑了下去,望着离凡尘远去的背影,上官慕白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后殿,寒月殿,寒潭旁。 上官慕白看着那株通体莹白光润,其芯一丝碧绿的奇草在冰雾中若隐若现,微微一叹:“除非蛟龙谷中,此草不活,难道此子真有上苍庇佑”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九藕玉莲 冰原内的气候与其他险地几乎没什么不同,风云莫测,变幻无常。 第二日,飘起了大雪。微风处,飘飘洒洒,轻舞飞扬;疾风处,劲如利刃,铺天盖地。 中午时分,上官慕白带着离凡尘出谷到了冰原上,看着漫天大雪对着离凡尘说:“以后每天晨间,我都会给你讲天下各大宗派成名武学的变化要点,破解方法,各种药物毒性的辨别,各种机关的破解,以及江湖上各种秘闻;帝国的运转规则,三省六部各部主要人员以及各自的漏洞,相关秘闻等,还有帝国五支军团的详细信息” 听到这里,离凡尘看着全身没一片雪花的上官慕白道:“师父,这江湖各派功法秘闻我能理解,怎么还有帝国啊?我以后出去江湖玩,又不是去帝国做官” 看了一眼离凡尘,淡淡哼了一句:“你懂什么?这天下江湖,天下与江湖是分不开的,而这帝国便如一张大网,任何入了这张网的人,尤其是不平凡之人,迟早都要被控制这张网的人发现,从而被网缠住,要么死,要么你也就只能做了这张网的一部分。只有了解这张网,才能知道它的漏洞在哪里,知道了漏洞,便能利用漏洞,才不会被缠住而无法脱身” “哦,那就连师父也无法避免啊” “当你某一天有我这等修为,自不必理会了,你现在可能接我一招” “呃,徒儿不敢,接不住” “我会先跟你讲江湖,当你对江湖有点印象之后,我便会给你讲这天下,早上与你讲了天机谷,你记住了多少” “记住了四成” “哦,讲来听听” 离凡尘理了理气,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道:“天机谷,据传是三百年前一名自称为天机子的绝世高手所建,此人不仅修为高深,还极其擅长奇技淫巧以及道家的演算之术,对于各种机关的建造、破解都是随手拈来,更能趋吉避凶,寻龙点穴,曾被先朝三位大帝请去建造各自陵墓,一身幻影无常身法极其高明,更加精通道家的五行遁术” 说到这里离凡尘突然一停,对着上官慕白笑道:“师父,你早上说这五行遁术的时候我就想问,真有这个啊?这不跟神仙一样了” “凡所有不可知之迷妄,皆有其本源。所谓的五行遁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但你要记住,世间种种,能存在并且出了名声的事物或者人,都有其可取之处,这五行遁术虽说是障眼法,但若修行精通,使用合理,便与真的仙人无异,而这世间某一物修炼至高深之境,可为常人之不能为,与那神仙又有何异。好了,继续吧” “是,徒儿明白。这天机子自始至终无人知道他的长相,因为他还擅长另一门绝学,易容术,传闻他可以在瞬间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而四周之人毫无发觉,这也是他最可怕的一点,不过他生性淡然,一生游荡江湖,磊落坦荡,虽然一身绝学为江湖同道不耻,但无人不敬佩他,他三次入中都,这天下便免了三种赋税,因此民间百姓也极为尊敬他。天机谷是他于晚年所建,位于血月郡的天星城附近,所挑选弟子不限资质,但心性必定要好,若发现作奸犯科者,必会废其修为,逐出谷外,因此数百年来在江湖中口碑极佳。天机谷外谷弟子擅长机关术以及幻影无常身法,内门弟子多了易容术与五行遁术,每代天机谷谷主无名,都被称为天机子,不过据说天星城附近的只是天机谷的外谷,真正的内谷无人知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离凡瞅了上官慕白一眼。 “就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挠了挠头道:“那个,师父,其余那些功法招式以及机关分类,易容之术太复杂,一时没记住” “嗯,既然今日天气这么好,你便先练功吧” 看了看这铺天盖地的大雪,离凡尘点了点头:“那么师父,练什么啊” “很简单,抓雪玩” “啊?” “你去抓一朵雪花给我,但不能碎,不能有一点缺损” 离凡尘闻言想了想就开始抓四周的雪花,虽然他还没学过真正的步法与手法,但毕竟有一身雄浑的内力,脑子的反应能力与眼睛以及身手的敏锐力也是大大高于常人的。但在如此疾风之中,本身许多雪花落下来的时候便是好几片一起或者一团十几片一起,单独一片实在少之又少,即便发现了也要么缺损要么是随风即逝,所以抓了整整三个时辰依旧一片雪花也没摸到手中,倒是全身堆满了雪。 离凡尘抓雪的时候,上官慕白就一直在旁边站着,直到三个时辰后天色快看不见了才出声道:“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感觉自己快要被幸福包围了,抓了这么久的雪,他只觉得此刻眼中到处都是雪,连闭上眼睛都是一片片雪。 回到谷内换了身衣服后,刚想躺下歇会,上官慕白提了坛酒过来扔给离凡尘道:“喝点”离凡尘也没客气,接过来灌了几口,刚把坛子递回去就听到上官慕白说:“晚上教你内功心法,现在脱去上衣泡到寒潭中去” 听到这句话的离凡尘已经面无表情了,无奈只能脱衣下去泡寒潭。 刚在潭中坐稳,身后上官慕白一掌伸出贴在了他的后背出声道:“凝气守神,不要反抗,身体放松,感受我渡到你体内这股气的运转方式及所经过的穴位,记住它” 半个时辰后,确认离凡尘所记无误,上官慕白收手命他自己运转修行,又看了半个时辰确认无误后方才提着酒坛子离开,这次倒是没有直接飞走,也不知是因为雪大还是怕洒了酒,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第二日,风小了,雪也停了,一大早离凡尘自寒潭中醒来,也不知是睡了一夜,还是运动修行了一夜,反正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一脸灿烂的来找师父。 依旧是讲天下门派,今日还是天机谷,不过上官慕白专门为离凡尘细讲了易容术,一直讲了三个时辰,上官慕白喝了三小坛酒,这时凰音殿外龙玄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只狼,抬手一扔扔给了上官慕白,又拿出一段三截的莲藕运劲托了过来。 上官慕白伸手一接,仔细一看,只见这三截莲藕应是整体无虞,两边尖小,中间那截略微圆肿,整体通透,隔着光可以看到里面一些模糊的脉络,摸上去光滑如玉,触手并不寒冷,反而特别温润,就像一块暖玉。 看了片刻,上官慕白对着龙玄道:“这是九藕玉莲,我说龙玄,你这修行不行,找东西的本事不差啊,你要是在这住上几十年,这附近千里的奇珍灵物估计也没几个了吧” “哼,阴阳平衡,竭泽而渔之理我懂,此物双生,必有一死,我便移了一个回来,护物灵兽我也未伤”说完转身离开了。 上官慕白看着掌中之物,微微一笑,对着离凡尘道:“你去将此物放于你种的那株草后的寒潭内温养,记住,离那株草三丈远” 离凡尘小心翼翼的接过后问了一句:“师父,为什么你们管那些毒物猛兽叫做灵兽” “但凡天地奇珍,必有猛兽毒物守护,此为共生。这灵物属性为阳,便会有阴寒毒物相护,若为阴寒,则必有阳属猛兽守护,此为阴阳平衡,天地至理。而这些毒物猛兽多寿命悠长,开了灵智,已经不似于一般的愚昧野兽,因此长久下来,渐渐被称为灵兽” “哦,那这个吃了有什么好处啊”说着已经有些看着莲藕流口水了。 “你已经吃了那么多灵草奇物,吃了它,最多加点内力而已。但若有修行阳炎内力的女子吃了,却是有大大的益处,能够让她们容颜常驻,美貌长存,修为低弱的还能加点内力修为。若是此女子重伤不治,性命垂危之时,服用此物,不仅能留的美貌,还能修为大进,若只是寻常女子吃掉,最多调理阴阳,常驻容颜” 离凡尘看着掌心那不到四寸的玉莲藕不解道:“为什么修行了阳炎内力的女子好好的吃了,就只能留住容貌,加点修为,但快要死了却能修为大进” 这上官慕白倒也真是个好师父,闻言又解释道:“所谓阴阳互转,浴火重生。但此物我也第一次见,也未见人吃过,具体怎样,我却也不知了,快去吧” 离凡尘应了一声连忙向寒月殿跑去,边跑边嘀咕:“听师父的意思,其实这个最主要的是给女子保持容颜的吧,能给女子保住容颜有什么用啊” 他却不知,这天下女子,尤其是容貌秀丽天资绝伦的女子,对于能保住自己的容貌有多么疯狂的坚持,若手中这物拿去外面,不知要引得天下多少女人疯狂了。 不久后离凡尘跑了回来,上官慕白道:“早晨的便到这里了,你继续去抓雪吧” 看了看外面一片雪花也无的离凡尘对着上官慕白嘿嘿一笑:“师父,没雪了” “这片冰原何其大,这里没雪,其他地方自然有。你不是有小黑,小白,骑着它们去找,练够三个时辰再回来”上官慕白说完,提着酒坛子身子一晃又不见了踪影,随后空中飘来一句话:“练完的早回来还有肉吃” 离凡尘忙转身一看,那只扔在地上的雪狼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上官慕白什么时候拿走的,想了想,单单为了晚上的美味也要努力,急忙一溜烟跑向谷外找那只大白雕去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冰原悟剑 三月后,谷外五十里一处峡谷中,疾风呼啸,大雪纷飞。 上官慕白看着离凡尘掌中那片完整的雪花淡淡说了一句:“扔掉,从现在开始,用你脚前三寸行走,何时每息可以奔出三十丈还能拿到一片完整的雪花,且呼吸均匀再来找我,记住,不许使用内力,可以休息打坐恢复体力”说完提着酒一步一晃的离开了,离雪三寸,人过无痕。 又三月后,整片冰原似乎都笼罩在了狂风暴雪之中,密集的雪花使得数米外已不能看清人影,许多常年生活在此的猛禽野兽都躲了起来,整片冰原除了天地之威,似乎再也没有了任何生灵的影子,寒冷席卷着漫天大雪以强硬的姿态宣告着在自己领地的权威。 谷外,上官慕白依旧踏于雪上,他往哪里一站,便似独自撑起了一片天地,所有狂风大雪在他四周三尺外绕过,便似他与他身周三尺不属于这片冰原,这方世界。 离凡尘来回奔走四次,掌中多了四片完整晶莹的雪花,那条本没有路的雪地上多了三十丈凌乱的脚印,雪积五尺,陷入一尺三寸。 上官慕白抬头看了看天:“以后用双手同时捉雪,何时积雪六尺,陷入三寸,奔走九回,脚印两行,来找我”说完身影一晃直接消失在漫天大雪中不见。 看着因上官慕白离去顿时被风雪填充的那一片地方,离凡尘笑了,笑的很灿烂,他的笑依旧让人看了觉得舒服,觉得干净,觉得开心。那片风雪映衬着他更加挺拔的身姿,那张依旧俊秀英气的面庞,似是在以自己的天地雄威来将他衬托的更加突出。 又三月,这片以风雪为主的世界仍在毫不吝啬的放出狂风暴雪,谷外百里,两座雪峰中间,上官慕白终于扔给了离凡尘一把剑,一把用玄冰凝的剑,一把又厚又长又大又重还圆滚滚的剑。 “这九月,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你告诉我,你心中,这是什么,剑是什么” “这是一大条玄冰锥,剑就是剑,没有什么,因为它可以是任何东西,所以最终它还是剑,因为它就是剑” 上官慕白笑了:“很好,我昨晚教你的拔剑手法还记得吧,拿着这根冰锥,一息为一次,去刺那些雪,没有区分,等你一息之内可以刺中三百下,来找我” 上官慕白走后,离凡尘拿起那大条冰锥,试了试,约有百斤,然后交于左手,手腕向侧后翻转,右手以拔剑姿势拔出了那根大冰锥,然后向身周刺去,边刺边嘀咕:“哪有什么姿势,明明只是说腰肢自上不能动,怎么难拔怎么拔,这也叫手法”等右手举着那根约百斤的大冰锥刺中三百下后,早已过了半个时辰,然后冰锥交于右手,左手以拔剑式拔出冰锥去刺,累了就捧着冰锥坐于原地调息恢复体力,如此反复。 等到再也无法用目力看清四周后,离凡尘抱着那只大白雕飞了回去,刚回到自己住的广寒殿中,上官慕白走了进来递来一卷他以前送去的白色皮毛道:“这是我刚刚画好的一套轻身功法,上面有步法和与之相配的运气法门,以后无论多远,不许骑那只大雕或者那匹黑马,自己用此轻功来去” 离凡尘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急忙接过,上官慕白将皮毛递过来后就转身出去了,边走边说:“此功法无名,你可自取,不懂之处依旧可以每日晨间问我” 时间流转,转眼又是六月过去。看过离凡尘的练功结果后,上官慕白扔出另一个大冰锥与一句:“三息千丈,双手各九百剑,可用轻功,雪过无痕”后,又不见了。 自拜师以来,一年又三月时间,除了每日早上那几个时辰,上官慕白会给自己讲江湖与帝国之事或者讲解示范自己练习过程中不懂的地方外,几乎都是把离凡尘一个人扔在这片冰天雪地中这么自己悟,自己练。若非离凡尘自小一个人长于这里,早已习惯,或者在那个无比精彩的大千世界中,怕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的,这便是天缘,人缘,是所有偶然结合在一起的必然,所以,所谓天才,自身优秀其实只是一个环节罢了。 如此三月后,上官慕白告诉离凡尘可以不用出去在整片大冰原中追雪了,因为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便是坐在谷外雪地中,用那根大冰锥接雪,接住一片,完整无缺便行,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一连三日,离凡尘坐了三日,他能接住自己想要接的任何一片雪花,此时他的观察力,反应速度,出手速度,这个天下除了此地两人,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但他无法在那个冰锥上留下一片完整的雪花,每每接到雪花的瞬间,那片雪花都会被他无意间震碎,这三天来,最好一次,也只是留下了一半,差之毫厘,便能失之千里,他自己不会满意,上官慕白也不会满意。 第七日早晨,上官慕白走过来问:“你可知为何” 此时离凡尘正双手捧着那个大冰锥盘坐在地上调息,闻言道:“这后三日徒儿坐了三日,想了三日,现在已然想明白,这一年六月,徒儿已经将速度与力量练到了现在的极致,但却凌厉有余,柔韧不足,所谓刚过易折,这武学之道应如天道平衡,不在一极为极,而在乎平衡中庸,阴阳互转,刚柔并济。” “很好,天下各派我只是与你讲了他们的绝学,却从未给过你具体招式心法,这是两仪门的两仪剑谱与心法,你仔细参阅借鉴,能悟多少在于你,一月后来找我,到时我希望不仅是你的剑,你的内力归于平和” “徒儿明白” 日升月落,除了每三日进食一些玄冰果或者其他东西之外,离凡尘坐了整整二十一日,第二十二日,他拿起那个大冰锥缓缓站了起来,以常人可见的缓慢速度出了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后,一片雪花停在了上面,没有一丝损坏,看着这朵雪花,他笑了,随即手腕一抖,那朵雪花又落入空中消失不见,依旧完整无缺。 然后又极快的出了一剑,此时,冰锥上依旧留下一片毫无损坏的雪花,好似时间退流回了几息前一样,那人未动,那手未动,那个冰锥依旧在哪里,雪花依旧在哪里,略微不同的是方才那片雪花六角,这片八角。 冰锥交于左手,重复一遍,然后身形一动残影划过,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日,冰原上。 上官慕白对着离凡尘道:“自今日起,我每天会教你某个人或者某一派成名绝学,无论拳脚或是十八般兵器,或者各种偏门兵器绝学,我早上给你演示两遍,你自行参悟,第三日晚上你用我教你的与我过招” 离凡尘道了声好然后又问:“师父,既然是各种兵器,可我只有一根冰锥啊,就如同我只有一柄剑,如何用” “天下万法,皆有其一点精髓,所谓的各派绝技不过是那一点之隔罢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悟,便是要你抓住这点精髓,用你手中这根冰锥变化出来,招式是死的,但那一点却不会变,你要做到神似,而不是形似,那样才可为你所用” “是,徒儿明白了” “第一个,雪山玄冰宫,冰封万里,月舞九天,玄冰指”说完先是不用内力各自缓慢的演示了一遍,接着便用出了内力,以正常速度演示起来。 本来四周并无风雪,但等上官慕白第二遍运起内力施展这三套绝学的时候,只见方圆数十丈之内,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便是离凡尘也是冷的一哆嗦,接着一道白光起,离凡尘下意识的眼睛一眯,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所站四周有十二道深不见底的指洞正散发着丝丝寒气。 离凡尘心中一激灵,暗道:“方才师父不用内力演示的时候感觉稀松平常,这一用内力,端的可怕至极啊” “好了,你慢慢悟吧”说完又不见了人影。 离凡尘早已习惯自己师父这么忽来忽去的,当即原地盘坐,在脑中慢慢回想方才那一招一式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与精髓,然后揣摩怎么用剑用出来。 三日后晚上,上官慕白准时出现在了离凡尘面前。 离凡尘睁开眼站起身来对上官慕白灿烂一笑道:“师父,请接徒儿三招”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只有四招 风起,雪飘,温度瞬间变得更低。 一阵白光过后,上官慕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离凡尘也在原地,似乎未动过。 过了片刻,上官慕白道:“可以了,那就继续吧,今日,白虎山庄,白墨,白虎跃涧,逐风踏月,白虎破天” 说罢并指如刀慢慢演练起来,依旧不用内力先缓缓演示一遍,然后使出内力演示一遍。离凡尘认真看完继续盘坐在地演练领悟。 就这样一个教的快,一个学的快,时间一晃已是过去了十月时间。 当天晚上上官慕白并未过来检验离凡尘的体悟成果,而是在第二天早上拿了两根谷内热泉旁桃木掉落的腐枝过来,扔了一根给离凡尘道:“十月时间,我教了你九十六种江湖上数百年来有名的绝学,今日便考考你” 离凡尘抬手一抓,那根插在不远处雪地中的木枝被他抓在手中,举起那根木枝对着上官慕白一礼随后直接刺了出去,两道身影瞬间战在一处,无风无雪,无刀光剑影,无声无息,此刻以两人为中心数丈之内瞬间全部失去了声音,而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在不接触间过招,留下了道道残影。 两道身影越来越快,最后只余下一片模糊的余光,一直这样激斗了约四个时辰后,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又过了片刻两道人影终于分开了,上官慕白仍旧站在早上来时的地方,神色淡然,飘飘如仙;离凡尘站在三丈外,此时面色稍有苍白,但目光却比平时更加明亮。 两人分开后约有三息时间,离凡尘手中木枝寸寸裂开,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上官慕白道:“记得不错,悟的不错,看来你已经得了精髓,那就从现在开始,忘掉那些东西”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有些懵了,有些不确定的问:“师父,忘了?你辛苦教了我十月,我学了十月,悟了十月,现在要忘了” 上官慕白并没有去理离凡尘的不解,转过身边走边说:“忘为忘形而已,你以为你真的忘得掉?那些东西我早就忘了,但为何我现在能教你?这世间没有东西能够真的忘掉,但还是能忘,便是因为放开,不能放开,你就走不出你自己的路,就永远局限在别人的思路中,你慢慢想吧,何时明白了来找我” 看着上官慕白远去的背影,离凡尘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与不解中,当他与师父过完招分开的那刻,他已经认为自己可以了,足够了,但现在却又迷茫了,但这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自上官慕白教他习武以来,在他每每认为这件事已为必然之时,上官慕白总是能将他的认知完全推翻,于是也不继续多想,又盘坐在原地,凝神静气,慢慢想着到底何为忘不掉?何为能忘掉?何为放不开?何为能放开? 这一坐一想,便是足足九日,这九日他滴水未进,全靠一身浑厚内力支撑。 当第十日早晨那缕光照在他身上时,盘坐在那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了,头发有些凌乱,嘴唇稍微有些干裂,但他笑了,一直迷茫的眼睛此时无比的清亮,映衬着那轮太阳,犹如两轮明日自他目中升起。 百里外,一座不大的雪峰顶。 离凡尘对着上官慕白笑眯眯的说:“师父,我忘了,真的忘了,但还记着,真的记着”此时,他的神情又像那匹大黑马了。 正在望着远方的上官慕白转过身来:“我一直教你的都是理论与别人的绝学,你唯一学过我门中的便只有心法与轻功,今日,我便教你我门中真正的绝学,这些绝学运用时需要本门内力运行辅助,还有新的一些行气法门” 离凡尘听到这里笑的很开心,很灿烂,只觉得今日是数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上官慕白并未看离凡尘那一脸欢笑而是继续开口道:“我门中这一脉只有四招绝学” 听到这句话,正笑的无比开心的离凡尘一怔,差点噎住,急忙问了一句:“师父,不会是你忘得就只记得这四招了吧,别家一般都是一套几套的,那一套随便也不止几招十几招了吧” 上官慕白没理离凡尘,直接开口道:“这第一式名为无招,讲究的是快则破敌于未动,慢则克敌于一瞬” 离凡尘心里暗暗嘀咕:“无招,无招,上次给个心法叫无名,让自己起名字,这次又来个无招,难道又要自己取名字,遇到这师父光起名字就费多少精力了”虽然在心里嘀咕但还是很认真的问:“师父,这破敌于未动,想必就是在他欲要出手还未出手之时我便已经出手将他击破了吧,那这慢则克敌于一瞬是怎么个说法” “快慢只是相对来讲,其实都是快,这个慢也是快,而且要更快,要能后发先至,破敌于已发未至之时” 离凡尘此时已经双眼冒光了:“师父,这个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快点教我吧” “这第一式无招,你已经会了” “会了?我什么时候学的,我记得师父你没教过我啊” “让你抓雪悟剑一年又七月时间,然后习百家绝学悟剑十月时间,便是为了这一招。抓雪悟剑为了练你眼睛捕捉物体瞬间移动的能力,头脑反应判断的能力以及最重要的速度与力量控制;这百家绝学几乎囊括天下各种兵器拳脚的招式变化于其中,让你悟的不仅是其中的精粹,更是其中的破绽。” 说着并指如剑,瞬间幻化出了数十个影子出来,时而为拳时而为掌时而似刀时而似剑,种种变化,当真令人眼花缭乱,忽然,那只手一停,所有幻化出的影子顷刻间消散不见,只有两根手指依旧停在那里。 然后接着道:“此虽为一招,但其实并无任何具体招式,是一招,亦是千万招,剑出而随心,所欲而招至,可以以剑为剑,亦可以以剑为刀,为枪,为各种兵器,无形无名无式,故名无招。此招破尽天下万法,考的便是你的眼睛与速度,不仅是你拔剑出剑的速度,还有你反应判断的速度,这一点我想你抓雪的时候深有体会了” 上官慕白说着那两根手指往雪地上一点道:“这第二式名为流觞”说完闭上眼睛静静站在那里不动了。 离凡尘等了许久,见上官慕白依旧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不由有些莫名其妙,叫了几声师父都未见反应,便要试着往前走一步看看去,身体刚欲前倾脚还未抬起来之时只觉身体四周一阵冰冷,似乎整个人掉到了一个寒潭之中一样,而一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的上官慕白却突然不见了。 似乎此地一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上官慕白并未来过,方才还闭着眼睛一直站在那里的上官慕白便似一个幻境,此刻那个幻境已经随风消散了,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心里明明知道那里方才站了一个人,却偏偏此刻觉得那就是一个假象,那个人根本没存在过,就在离凡尘脑中迟疑不定之时,一阵微风吹过,自离凡尘四周三丈所有冰雪诡异的消失了一层,似乎是被那阵轻风吹走了,又似被一股洪流席卷而过瞬间卷走了一般。 正在离凡尘有些骇然的看着身周三丈那诡异的场景时,上官慕白自身后淡淡的传来一句:“静如止水,动若银河倾倒,似风似雾似梦似幻,若镜中明月,水中飞花,是为流觞。这一式是当你被围困时所用,方才你身周三丈我用三息出了九百剑,这点你现在就可以做到。当你不动时,敌人就会生疑,并且稍微放松,在他们向你动的那一刻,便是出现破绽的一刻,也是他们极为警惕之前最为松懈的一刻,剑出,影灭,人遁,敌殇” 说完等了片刻道:“第三式飞雪。可攻可守,攻时若风雪漫天,令对手无处藏身,飘雪无声,剑出无形,伤而不自知;守时若冰封万里,岿然不动,无懈可击” 说完身形一动,拔剑在手,离凡尘只觉得四周八方到处都是上官慕白的残影,而那把剑幻化的影子便如一股旋风将离凡尘整个身子都包裹在其中,所有影子无论人影或是剑影都似真似假,如梦似幻,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又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上官慕白停了下来,所有的身影剑影都消失了,离凡尘突然觉得身周一凉,却是身上穿的皮袍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条细密的划痕,看着身上的衣服,离凡尘不由苦笑道:“师父,我一直见你的身影剑影都是离我三尺,你什么时候刺了这么多下在我身上” “真如幻,幻如真,这招便是一个幻字,所有真的可以是假的,所有假的,亦可瞬间成为真的,你身上那些都是我在收剑的瞬间所刺,而其余时间,我的剑并未动过,我早就告诉过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会是真的” “接下来第四式,也是绝杀式,此招出,有死无伤,乃是用来拼命的招式,招名惊鸿” 说完后退数十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足有六十丈之远,然后身子微侧,右腿向前半步微屈,腰身微伏,左手持剑,右手放于剑柄上,以一个拔剑姿态站立不动。 看着上官慕白第一次用出这种姿势,离凡尘就预感到不妙,虽然隔了六十丈,但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锁住了自己。 此时,只见六十丈外的上官慕白似是微微动了一下,离凡尘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白光已经瞬间到了自己面前三丈外,此时以他的速度身法,想避已经避不开了,他心中也知道,这一剑袭来之时,自己早已被气机锁定,便是提早知道也无法避开,只能硬接。 当下不再多想,运劲于双掌只能期盼自己那个师父用的内力不是很多,在他做好准备迎接那一剑的时候,在那一剑快要到的时候,上官慕白也到了,单手一探,抓剑在手,身影一晃出现在了离凡尘身后持剑而立。 离凡尘此时已经惊了一身冷汗,回身道:“师父,不带这么玩的,你刚才用了几成力” “三成” 离凡尘拍了拍胸口:“幸好是三成,对了师父,你刚才那么远拔剑在我未感觉到杀意和剑气的时候剑就已经到了,你说我这么远能有这种速度么” “静如枯木,动如奔雷,这一式的精髓不仅是速度与力量,还在于藏。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以你现在的功力,用尽全力三十丈尚可勉强” 听到最后一句话,离凡尘心中暗道:“用尽全力才三十丈啊,不过也好,三十丈也不短了,这招惊鸿当真是厉害,真是一剑出,可使风云变色啊”离凡尘现在已经想象出以后行走江湖,一剑出鞘,江湖拜服的大侠风范了。 上官慕白并没理会自己徒弟的幻想,自怀中拿出一张皮毛道:“具体的详解及与之相匹配的心法变化在这上面,你先仔细看完记住” 离凡尘急忙双手接过,看了一会儿有点苦恼的道:“师父,以我现在的水准竟然还有很多地方看不懂啊,这天下能看懂的估计也没几个了吧” “你先记住,过后慢慢体会演练,不懂之处每日晨间可来找我” “哦”离凡尘应了一声死记硬背去了。 过了足有两个时辰,确认离凡尘熟记之后,上官慕白接过那张皮毛运劲一震,这张能够震惊天下的绝学秘笈便化为齑粉了,随后转身下了雪山回广寒仙宫喝酒去了。 看到上官慕白眨眼不见的身影,离凡尘嘀咕道:“这天色也快黑了,我可没师父的速度,不过”说到这看了看四周,然后吹了一个哨子,片刻后一道黑影闪了过来停在了离凡尘旁边,看着依旧神气骄傲的大黑马,离凡尘拍了拍大黑马的身子:“小黑,你真够朋友,这么晚还在等我,好了,咱们也回去吧”说完轻身上马 大黑马打个响鼻似是回应了离凡尘一声,然后前蹄一扬,顷刻间带着离凡尘消失在了雪峰上。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欲入江湖去 自从上官慕白传授完离凡尘那四招绝学后便经常找不到人影了,而离凡尘自己便一直勤练不缀,遇到无法理解的就去冰窖那里打坐等着,等上官慕白来取酒的时候再详细请教,时间就这样平凡且充实的流逝着。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了,离凡尘已将那其余三式掌握的颇为纯熟,但他自己总感觉似乎到了一个瓶颈,虽然后来这些时间上官慕白与龙玄都曾多次陪他演练过招,但总有那么一层隔膜挡在其中,便动了去外面游历的想法,而且他早都非常渴望去外面那个世界走走,看看那些与这里不同的人,不同的景以及那里的繁华。 这日,在冰窖外打坐三天终于等来了上官慕白,离凡尘起身下跪行礼道:“师父,徒儿最近一直卡在一种瓶颈中,说不出,道不明,但能清楚的感觉到,便如同人在水中憋了许久,与外面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面,但无论如何总是破不开那层水面,所以,徒儿欲要出去游历闯荡一番,还请师父同意!” 上官慕白看了一眼离凡尘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自上次见过你我便知道你卡在了返璞与归真之间,这是一道关。我辈习武修行之人,有六关要破。 第一关,破经开脉,这一关便是引气入体,于泥丸中形成内息回流,江湖中很多人便是卡在这一关穷尽一生而不得破,即便一些稍有一丝内力之人,也不过算是伪境,有了一些气感罢了。无一个好的内功心法,没一个开门引路之人,这一关几乎不可破,当日我以内力直接助你破开了经脉中的所有阻塞,因此你并不知这一关; 第二关,求心破妄,这一关过了便能算得上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了,红尘烦扰,恩怨情仇,是是非非,许多人便是卡在这一关,要么终老,要么内息错乱,走火入魔而死。你自小长于这里,有一颗通透的赤子之心,这点便轻松过了,却也终是个隐患,你过的只是修为上的境界,但心境也只能算是伪过,毕竟未曾经历,又何谈经过,当你入得红尘,尝遍悲欢离合之时,或许还要再过这一关,到时也是你的一大难关,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三关便是这返璞归真之境了,何为返璞何为归真,没有经历过悲欢离合,破开迷妄看得真心,便无法理解,大起大落方能方能返璞,大喜大悲方可识真” 说完这些,上官慕白转过身望着离凡尘道:“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让你入那片天下,进那个江湖,直到方才我依然在犹豫” 听到这里离凡尘不解的问:“可是师父怕我出去遇险,遭到不测?” 上官慕白淡淡道:“雏鹰不展翅怎能入青天,而且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个天下能伤了你的已经不多了,你要知道,这个天下,卧虎藏龙,更有数不清的隐秘纠缠,一入江湖,便身不由己,大势之下,修为再高,也不得不随着大势而行,此为问心” 离凡尘听到这里急忙双膝往前移动,到了上官慕白身前三尺叩头道:“徒儿如今方过加冠,若如此一生在这里终老必会遗憾终生的,无论外面那方世界如何,徒儿定要走上一次,还请师父允许”说完叩头在地不再抬起。 看着跪在身前的离凡尘,过了许久,上官慕白开口:“你若要出去,也非不可,你要应允我几件事方可” 离凡尘一听开心一笑,急忙开口:“是,只要师父吩咐,徒儿必定遵守” 上官慕白此时又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一株冰梅旁,看着眼前寒雾起伏以及不远处隐现的冰殿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间右手一挥,一柄白色长剑连剑鞘一起插在了离凡尘面前,此剑剑鞘通体为白色,剑鞘靠外的三条边上布满了神秘的银色花纹,花纹只有寸宽,围着剑鞘一圈,再往内一大片便全是剑鞘原有的白色了,剑柄处也是如同剑鞘一样的白色,并无任何花纹装饰,显得极为朴素,而这把剑除了剑鞘那圈花纹外便真的是极为朴素平常的一把剑了。 看着眼前这把剑,离凡尘一惊道:“师父,这可是你的随身佩剑啊” “此剑名为飞雪,自我十二岁时拿到此剑,已经用了三十年,你带着随身使用,其余不必多言” 离凡尘知道上官慕白的性子,既然给了就必定不会再拿回去,于是轻轻拿起插在身前的这把剑,运劲一拔,剑刚出鞘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接着四周温度瞬间便冷了许多,避开那道银光之后,离凡尘抬眼仔细望去,只见这柄剑剑身中间宽为两寸厚半寸,而两边剑刃与剑尖皆为一寸宽且薄如蝉翼,整个剑身犹如玄冰所凝,正散发着阵阵寒气,时不时还有道道银光流转,剑身较厚的那两寸望去有些透明,便如隔了半寸玄冰往外看,而剑刃与剑尖则完全处于透明之色隐于空中,若不是此刻这把剑拿在自己手中,离凡尘甚至会以为这柄剑剑身只有那两寸宽半寸厚而已。 这时上官慕白的声音传来:“此剑蕴于剑鞘之中,则显平凡寻常,出剑刹那会有银光闪过,剑在鞘中放的越久,出鞘之时银光愈炽,之后便会渐渐隐于空中,你在晚上,它便是黑色;在山林中,便是绿色。这柄剑对本门心法与招式都会有增幅作用。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此剑,因为见过此剑的人不多,但知道的却实在不少,轻易拔出会给你带来麻烦” “是,徒儿明白” “你习得百家绝学,入得江湖,皆可随意使用,但最好易容,江湖各宗对自己本门绝学一直视为绝密,若要被他们看出黏上你,够你烦的。至于本门那三招,最好也不要轻易使用,数百年间这三招见过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至于无招式,整个天下能看出的没有几人,你可随意使用。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你脖子上那块玉佩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帝国之人,这点你定要记住” 听到最后一句,离凡尘有些不解道:“师父,难道整个帝国都与我有仇?” “这其中颇为复杂,你记住便是” “那徒儿将此玉佩放在这里不带出去不就行了” “带着吧,或许会用到,你自己放好就是了。好了,起来吧,去收拾收拾,走时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人又不见了踪影,这次倒是连酒都不曾拿。 离凡尘起身后,看着手中这柄剑实在喜爱的不行,看了好久才还剑归鞘,抱着那把再次变得普通至极的剑一路乐滋滋的向着自己的广寒殿跑去。 第二日,离凡尘早早自打坐中醒来,将那柄剑包裹在一块白色的毛皮中,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筋系紧背在了背上,然后准备了一些吃食放在包裹中绑在了腰上,一切准备妥当后,看了看这座广寒殿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我出去玩几年,还会回来的”说完不再迟疑向外走去。 本来想要去跟师父告别,但想到昨日上官慕白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去,一直走到那座桥上时才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师父,徒儿走了,您老就在这里慢慢喝酒,徒儿去玩上几年就回来了,回来给你带好酒” 喊完后也不再迟疑转身向外走去,快要出谷时遇到了前几日出谷刚好回来的龙玄。急忙施礼道:“龙先生,您回来了,我要出去闯荡江湖了,还想着没法跟您告别,幸好在此遇到您” “嗯”龙玄应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道:“出去小心仔细,江湖不同于这里”说完转身往谷内走去。 看着这个一直有点怪怪的,经常跑出去找东西的龙先生,离凡尘也没多想再次转身向外走去,这时突然身后一阵风声响起,似有一物破空向着自己背后袭来,离凡尘探手一抓,却是一块玉制的牌子,牌子为椭圆形,厚约一寸,巴掌大小,正面雕了足有九条飞舞盘旋的六爪金龙,各个栩栩如生,九条龙空出来的空隙正好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令”字,反过来背面浮刻了两行八字为:九龙入天,唯一圣王。 此时身后龙玄淡淡传来一句:“遇到帝国为难,此物可用” 等到离凡尘回头想要道谢时,早已不见了龙玄身影。上官慕白给离凡尘讲过许多帝国之事,虽然不知道这块令牌的具体作用,但看如此做工质地与那个八个字,也知道这块令牌肯定来头不小,于是将令牌放在怀中贴身收好继续动身往谷外走去。 走到谷外不远,那匹大黑马跑了过来,离凡尘跳上马背对着大黑马说了一句:“小黑,送我去找小白” 大黑马四蹄一动,顷刻间消失在这片谷外。 谷内,凰音殿。 龙玄对着坐在对面的上官慕白道:“没想到你真的放他出去了,你想过后果没有,方才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上官慕白喝了一口酒将酒坛扔给龙玄,微微一笑道:“该出去了,你不是都将九龙令给了他么,你这块令牌威力可不小啊,就不怕他拿着这块令牌将帝国搞的鸡飞狗跳的” 龙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拿起酒坛开始狂饮。 第二天早上,距离那个谷数百里外一座雪峰旁。 离凡尘抱了抱大黑马,开心的说:“小黑,我要出去闯荡江湖了,我会想你的”大黑马此时好像有些不舍,低下头顶了顶离凡尘,离凡尘摸了摸大黑马的头笑道:“好了好了,我就出去玩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说完看向旁边的大白雕道:“小白,咱们走吧”说完跳到了大白雕的背上。 大白雕长唳一声,双翅一展飞了起来,离凡尘坐在大雕背上对着大黑马挥了挥手道:“再见了,小黑,等我回来找你玩”没有多久,大白雕载着离凡尘便消失在了空中,向着离凡尘心中的天下,心中的江湖而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冰原偶遇 一路昼行夜宿,连续飞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已经到了冰原外围,离凡尘在大雕背上远远的望到一座很高的雪峰顶上有一大群建筑,这整座冰原有这样规模的建筑就只有一个地方,便是雪山玄冰宫。 到了这里离凡尘让大雕飞的低了一点,好在发现有人迹的地方随时下去,然后让大雕回去自己便算真正的踏入江湖了,想到这里,竟然隐隐有些兴奋与按耐不住。 降低到离地面只有二十丈左右时,突然听到左侧方隐隐传来一声狼嚎,离凡尘有些奇怪,能在冰原里面存活的就只有雪狼了,但这些冰原雪狼一般都是下午或者晚上出来活动,这中午时分出来而且听声音还是领头之狼,就显得很是奇怪了。好奇之下便让大雕往哪里飞去,飞了不远,前方数百丈外出现了一个小峡谷,此时地面上正有不少雪狼往那个峡谷方向跑去,又向前飞了数十丈靠近峡谷时,离凡尘从雕背上跳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隐约听到了女子的呼喝声与狼的哀嚎声。 离凡尘走到峡谷边上,站在边上往下一看,这个小峡谷深约六丈,宽约四丈,长约两百余丈,那些声音正是从靠近峡谷中段的地方传来。因为地形影响,除了看到数十头雪狼外倒是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离凡尘想了片刻运起轻功靠近了那处地方,站在峡谷上方往下一瞧,竟是十数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与几十头狼搏斗,场中已经有几十只狼死在了这群女子的剑下,四周还有数百头雪狼堵在两边,后方陆续还有群狼跑来。 那群女子衣服两袖上绣有一层银色波纹,波纹上是一圈蓝色雪花,看到这些标记离凡尘暗道:“原来是玄冰宫的弟子,就是不知这里怎会只有女弟子却不见男弟子,而她们又怎会惹上这群雪狼”正想着目光一扫看到了距离战圈外十丈站着的一头雪狼。 这头雪狼比一般雪狼体形足足大了两圈,站在一群狼中间非常醒目,靠近背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痕,此时仍然隐隐有血迹渗出,那头狼盯着正在与群狼搏斗的那些女子,目中凶光隐现,身子微微躬着似要随时冲上去。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冷叱,场中众玄冰宫女弟子将剑势强行向外一逼,顿时有几人因此受了轻伤,但也将群狼向外逼退了一丈之远,留下的空地此时形成一个圆,那些女弟子将群狼逼退一丈后剑诀一转结成了一个剑阵,唯独有一个女子站在场中间未动。 那女子的服饰与其她人差别不大,只是腰间的那条带子是银色的,袖上的银色花纹比其他女弟子多了两道,因为侧对着且面上蒙了白纱,因此离凡尘并未看清容貌。 只见那女子站在场中将手中长剑往身前一插,然后双臂运劲环于身前,不一会儿,道道水蓝色光泽自女子手中弥漫而出,渐渐扩散至一尺方圆,将女子的两只手都笼罩在其中,而四周的温度也此时也降低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头狼身子一动以极快的速度向结成剑阵的玄冰宫弟子扑去,头狼一动,身后众狼齐动,便如飞蛾扑火般不断的扑上去,几息间那个剑阵便摇摇欲坠,场中女子冷叱一声手中蓝光一散,四周十丈方圆顿时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些雪花泛有一层淡淡的蓝光,处于雪花笼罩之内的群狼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结成剑阵的众玄冰宫女弟子压力一轻又将剑阵稳了下来,而那头狼扑了三次除了给两名女弟子造成一点伤势之外并未将剑阵击破,便又慢慢退出去十余丈,站在圈外看着,其余群狼依旧攻势猛烈,悍不畏死。 女子将手中蓝光散去后并未停下,紧接着变掌为指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一段手诀,全身更是气机大盛,道道微风出现在女子四周,开始围着女子缓缓旋转,而那女子的身形也渐渐开始随着这股清风旋转,片刻后清风变为了极其迅猛的寒风,四周的积雪也以极快的速度被卷入那阵寒风中,几息后以女子为中心寒风渐渐形成一道极快旋转的白色雪柱,雪柱越来越厚越来越白,这时只听得女子娇叱一声:“散!” 随着女子一个散字出口,正在结成剑阵与群狼搏斗的那十余名玄冰宫女弟子纷纷逼开身边群狼提起内力身子一纵,纷纷平地跃起了两丈之高,刚刚跃起,场中围着女子的那道雪柱便在旋转中瞬间崩溃分散成了数千条细小的冰锥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爆射出去,形成一道波及范围足有十余丈的白色剑雨,随着白色冰锥四散的还有一层层白色雪沫,这也是那女子修为不足,无法将所有积雪凝结的更为坚固所致。 过了片刻,那片以冰雪形成的白光散去后,场中多了近百头狼尸,女子四周十五丈范围群狼一空,那些以轻功跃起来的玄冰宫女弟子此时落了下来,依旧结成剑阵,但此时身形连退剑阵向内缩了几圈,一名女弟子开口问:“师妹,你没事吧” 女子将身周那道雪柱爆裂开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其她人结好剑阵后身子一软坐倒在地,而那罩在脸上的白色面纱明显的变成了血红色,在一片白色中,鲜艳异常,女子坐在地上很明显暂时丧失了行动力。 离凡尘看到那女子接连用出这两招暗道:“这第一招当是冰封万里才对,不过当日师父速度太快,我都未及有什么动作,倒是不曾知道原来可以使人速度减缓,第二招当是玄冰宫精英弟子才能学得冰风破了,看这女子装束及所用招式以师父所讲该是玄冰宫宫主的弟子才对,难怪年纪不大修为不浅,不过这接连两招应该是强行催动内力才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么一来她明显受了严重内伤,若不及时治疗一旦走火入魔性命怕是都有危险” 离凡尘想的时候那头躲过一劫的头狼又转了回来,四周众狼依旧还有数百头,此时再次将场中众玄冰宫弟子围在当中。 离凡尘见此心道:“这天下之狼都是一样,有仇必报,看这不死不休的样子,那群玄冰宫弟子怕是撑不住了,看来必须本大侠出手了,没想到本大侠初入江湖便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于危难,想想都有些激动啊” 这时群狼已动,场中激战又起,离凡尘不再迟疑,当下身子一纵,身影如魅,跳下去之时并指如剑直接奔着那头狼就去了,顷刻间人到了那头狼旁边一丈,一指点出,只见那头狼连着身周数只雪狼瞬间便倒地不起,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双手变掌一路横拍向着那些被群狼围在中间的玄冰宫弟子而去,所过之处,身周众狼皆被拍飞,到了那些女弟子结成的剑阵前,离凡尘双臂一震震飞正在围攻那个剑阵的十数只狼,接着身子一转一招铁锁横江,将身前数丈宽的群狼齐齐震飞,清空了一个三丈长宽的空地,接着打了一个哨子,众人只见得头顶天空一暗,那只大雕从空中落了下来,双翅一震便扇飞了扑上来的几只狼。 而那只头狼已死,场中群狼虽然未退,但明显有些混乱了,离凡尘右手一吸一卷,一柄用雪凝成的剑出现在手中,抬手一挥,身周群狼又是一空,对着那群玄冰宫弟子道:“找两个人带着那受伤之人上雕背,其余人用轻功跳出峡谷,我来断后” 那些玄冰宫女弟子虽然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但能出手相救便不会是敌人,闻言由两名受伤较重的女弟子扶着那个女子跳上了雕背,离凡尘对着大白雕道:“小白,你带她们先走”大雕随后双翅一展飞了起来,而那些其余的女弟子则在离凡尘的保护下纷纷纵起轻功跳出了峡谷。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离凡尘双脚原地一点身子上跃在雪壁上连点几下便轻松出了峡谷,站到峡谷边上对着下方群狼哈哈一笑:“各位小狼们,本大侠要走了啊,不送,你们回去选新的头狼吧”说完身子一晃几个纵跃出现在了百丈外的大雕旁,拍了拍大雕的胸脯笑道:“小白,不错嘛,我一直以为你只能驮起我呢”那只大雕歪头瞅了瞅离凡尘,扑扇了一下翅膀叫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屑,离凡尘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你厉害,你这点跟小黑一样,师父说太骄傲可不好” 此时那群女子中走出一人对着离凡尘抱剑一礼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救,玄冰宫感激不尽,我宗门离此不远,还请少侠上我玄冰宫一坐,也好让我派掌门谢过少侠” 离凡尘挠了挠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只是路过,遇到同道危难出手相救乃我辈本色,我就不去麻烦你们掌门了” 众人正说着,那个连用两招受了重伤的少女此时在服下一些药物后由两个女弟子扶了过了,对着离凡尘施了一礼,离凡尘向那女子看去,虽然看不到面貌,不过那双眼睛却长得非常好看,明亮清澈,但却透出一股拒人于外的冷意,离凡尘打了个哆嗦暗道:“这女子应当极美才是,只不过好冷啊,还是离远点好” 那女子此时开口:“玄冰宫冰幽儿多谢少侠相救,玄冰宫感激不尽,不过幽儿有一事不明,望少侠解惑”声音清脆婉转,若清谷幽兰,当真是冰清玉润,空谷松风,再观其身姿以纤腰楚楚,回风舞雪八字亦不能描述,往那里一站,便如月中仙子般清冷绝世,此时离得近了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来,其香如其人,依旧透出一股淡淡的清冷。 虽未得见真容,但从未见过女子的离凡尘此时不由被这少女的气质所惊,好在他心思纯净,功力深厚,稍微一怔便恢复过来,对着少女道:“不知这位仙子有何话说”听到这话那少女身周众女子皆不由轻轻一笑。 冰幽儿又开口:“虽然幽儿方才重伤无力起身,但匆匆一瞥,发现少侠方才杀那头头狼所用招式与我玄冰宫绝学玄冰指似有相似,不知少侠可否识得我玄冰宫前辈” 离凡尘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女受了重伤眼睛还这么好使啊,方才看到这少女用出冰封天下一时心痒用了这玄冰指,却被她瞧个清楚,师父说过,江湖各派对自己的宗门绝学那可是保密的紧,能不被发现最好,否则好像不死不休吧,我这刚出来还没出冰原就被发现了,不行,要想个法子跑路要紧” 想到这里,离凡尘对着冰幽儿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仙子肯定受了重伤眼花了,我方才所用那一招乃我师门绝学,可能与贵宗绝学有些相似之处,仙子既然受了重伤,门下也有人受伤,还是尽早返回师门治伤为重才是,不然天色晚了,狼群追来可不好,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子一跃跳上雕背对着大雕头上轻轻一拍,大雕双翅一展一送便飞了起来,顷刻间已经升起了十几丈高,然后载着离凡尘逃命去了。 看着大雕逐渐变小的身影,扶着冰幽儿的一名女子低声询问:“师妹可是发现了什么” 冰幽儿轻轻摇头:“不能确定,还要看过那几只狼尸方可,不过看他如此匆忙离开,定有蹊跷,我们先走吧,师门接应之人应该快到了” 这十余人听到冰幽儿之言,不再迟疑,向着玄冰宫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别雕上路遇少年 离凡尘跳上雕背飞了两个时辰后,积雪渐少,陆续有些绿色出现在眼前,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出冰原的范围了,拍了拍大雕示意落下去,大雕在空中一个盘旋后双翅一收,停在一片不大的草地上,离凡尘跳下雕背上前抱了抱大雕说道:“小白,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走了,等我在江湖上玩几年就回去找你们”说完后退几步紧了紧背上的剑以及腰中的包裹,对着大雕摇了摇手转身向前走去,大雕歪着头看了会儿离凡尘渐渐走远的身影,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双翅一展,直冲云霄,只片刻便消失不见。 离凡尘并未使用轻功赶路,因为他不急,他甚至连自己接下来去哪里都没有想好。而自小到大这第一次出冰原,外面许多东西都比较感兴趣,只要是冰原里没有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走走停停,没走出多远天便黑了,随便找了一块较干净的地方开始打坐调息。 到了午夜,正在打坐中听到四周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向自己这里慢慢移来,离凡尘缓缓睁开眼睛四处一瞄,竟是三只野狼。到了这里,有了水草植被,物种便渐渐增多,没了冰原雪狼却有了野狼出没。 那三只野狼将离凡尘呈品字形围在中间,眼泛绿光,从十丈外一步一步慢慢向这里靠近,在距离凡尘丈余远时同时加速跃起扑向离凡尘。 离凡尘一直坐在那里未动,见此微微一笑,在三狼扑到身边之时右手微晃,其中两只狼惨叫着倒飞出去,不过只是被震伤击飞,并未送命,落地之后晃了几晃就夹着尾巴逃命了,另外一只却被离凡尘单手抓住提在手中,已然是死了。 看着手中那只狼,离凡尘叹道:“你要吃我,我刚好饿了也要吃你,你打不过我,那就只有被我吃了。幸好这三年多不只是跟师父习武修行,还学了点师父的烹制手法,临走又偷偷拿了师父剩下的调料,哈哈”想到这里离凡尘就特别开心,忍不住畅笑出声,却是忘了若非上官慕白愿意,这天下谁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拿东西。 自个儿高兴完,极其熟练的剥皮清理,这里靠近冰原,水源极多,找了一处活水清洗干净后,找了些隔年的枯草干枝,就地烤起了狼肉。 吃完半个狼之后,已是繁星满天,这极北之地若是晴空,夜间必会有漫天繁星高挂于穹顶之上。离凡尘也不继续打坐了,而是心满意足的躺在了一大片草丛中,抬头看着头顶天空,心中暗想:“可惜无酒啊,这几年被那酒鬼师父教的吃肉不喝酒就感觉不舒服,既然现在出来了,这天下美酒也能去尝尝了” 想到此处就不由得想起了白天峡谷中的一幕,虽然现在还未正式踏入江湖,但今天峡谷的那一幕幕却依旧令他兴奋不已,倒不是他想那个冰灵儿,只是在想自己轻松退群狼,救人于危难,就越来越开心,越想越觉得高兴,情不自禁嘿嘿笑出了声,对于今后的江湖之旅愈发的信心百倍,迫不及待了。 正想到高兴处,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离凡尘也未起来,转头向着声音处看去,正好与一只闯到此地的野兔打了个对眼,兔子一看眼前突现一个庞然大物,屁股一扭就要跑路,离凡尘出手如电将兔子抓在手中,看着这只肥硕的灰兔子在手中拼命挣扎,离凡尘坐起来哈哈一笑对着兔子道:“你这笨兔子,跟冰原内的雪兔比起来耳朵不好使,速度还慢,好了,好了,不要折腾了,你这么好玩,我不会伤害你的”说完送出一股柔劲将手中兔子送了出去。 那只兔子一落地先是爬在那里耷拉着两只耳朵,一动不敢动的装死,等了会儿,看到四周没动静,撒开四蹄就逃命去了,肥硕的大屁股顶着个小尾巴实在是有趣得紧,慌不择路下一不小心还摔了一个跟头,急忙翻起身又继续逃命,眨眼间就消失在草丛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离凡尘不禁又是一乐,继续躺在一尺高的草地中看星星,这草地躺起来不似雪地,不似玄冰,柔软之中还散发着独有的青草香气,看着看着离凡尘便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第一缕晨光唤醒了离凡尘,离凡尘起身在昨日洗狼的地方洗了把脸,然后站起来对着阳光伸出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映着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在远处雪原与草地的映衬下,一切显得那么美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拥抱着太阳站了一会儿,离凡尘突然身子一斜,双臂一动,并指如剑,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了一套剑法,剑法还未收势接着脚尖一点整个人飞到了那片水泽之上,身子尚在半空时轻轻一转,头下脚上,双掌环圆拍在了水面之上,然后整个人就这样怪异的浮在了水面上。 片刻后,双臂一动,双掌接圆,人在半空以极快的速度转了起来,道道水流在离凡尘掌力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漩涡,人越转越快,漩涡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这两米深的小水潭竟然露出了底部一尺大小的冻土出来,如此快的劲力竟将整个潭水转了起来露出了底部,好在此处多为冰层冻土,水并未有多少浑浊。片刻后,在离凡尘双掌快要摸到那露出的水潭底部时,双臂一震接着双掌反方向一错,整个身子以与下来相反的方向更加快速的倒旋了出去,然后轻轻吐了一个“破”字。 那已经卷起来离原本水面有两米高的大水柱顷刻间崩散而开,道道水流分散开后如道道利剑向四周爆射而去,这一幕与昨日冰灵儿使用的冰风破何其相似,只不过离凡尘刻意将所有水流引入了空中,紧接着漫天大雨落下,方圆二十丈之内所有草木上沾满了层层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晶光。 离凡尘破字出口后并未落下,而是身形一转双脚微点几下,人便踩在爆开的水流上身子又拔高了好几丈,接着凌空一踏,踩在爆开的那波水流的最上层飘了出去,刚好停在了二十丈外,回身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心一笑,紧了紧背上的剑转身向远方走去。 此时阳光照在他的侧面,拉着他的影子,用金色的光泽勾勒出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用光明指引着他走向那远方的繁华。渐渐地,这片平原上消失了他轻快的身影。 走了一天,直到下午时分,水草与水泽越来越多,逐渐已经见不到冰雪了,除非极目后眺,方能看到身后隐约消失于天边的冰原雪峰。 离凡尘终于遇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赶着一群羊自侧方走来,离凡尘停下脚步等了会儿,等到少年赶着羊群经过他身边时离凡尘对着少年拱手道:“这位小哥,不知这附近可有人家” 少年停住身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前方不远,也就几里地,绕过那片树林不远,就有一个镇子,我家就在那里,看你也不像坏人,你就跟我一起走吧,刚好我也要回家”说着鞭子一甩向前方有一大片松林的地方走去,离凡尘道声谢后跟在了少年旁边。 少年初时还有些拘谨,不过看到离凡尘背上背了一把剑,虽然那把剑被离凡尘用毛皮包裹着,但江湖中人如此打扮者实在太多,所以少年一眼就看出来了,走了一会儿,少年问道:“这位大侠,你是不是游侠” “游侠”这个词离凡尘倒是没听上官慕白说起过,不由一笑好奇问:“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游侠呢” 少年听到离凡尘这句头一昂:“你风尘仆仆,独自一人,背上背一把剑,腰中缠着包裹,又没穿宗门服饰,没有宗门标记,又不是坏人,那肯定就是游侠了” 离凡尘一听暗道:“游侠,这个名字不错啊,以后就叫这个了”于是对着少年点头:“对,你没看错,我就是游侠” 少年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了,不过听到离凡尘亲口承认还是不由得十分开心,顿时话变得多了起来,问离凡尘:“听说游侠手中一把残破宝剑,都用破布包裹起来,为什么要包起来啊” 离凡尘:“大侠只打坏人,包起来是怕吓着好人” 少年:“哦,听说你们游侠个个武功高强,剑法高超,是不是真的” 离凡尘:“对啊,武功不好,就打不了坏人,救不了好人,那样就当不了大侠了” “哦”少年若有所思,接着又问:“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剑法”说完盯着离凡尘一脸的期待。 离凡尘:“不行哦,这里没有坏人,会伤到花花草草的,要是不小心伤到你的羊就不好了” 少年听后哦了一声,脸上有些失落,不过停了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心的问道:“那你都做过那些厉害的事情,讲出来给我听听啊” 离凡尘:“这个啊,我想想啊…” 两人赶着一群羊就这么聊着慢慢向前方走去,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斜长,那么轻快,那么美好。 走了没多久,绕过那片寒松林,果然看到了一个较大的镇子,此时镇子上空正在冒着袅袅炊烟,少年此时也不再问离凡尘问题,鞭子一甩加快速度向镇子跑去,一边跑一边招呼离凡尘快点,好赶回去吃晚饭。离凡尘看了那镇子几眼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玄冰镇 走到镇子前,离凡尘抬眼一看,镇外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玄冰镇” 离凡尘跟在少年身后思忖道:“这个镇子叫玄冰镇,应该是与玄冰宫有什么关系才对,这少年方才讲这镇子上有一家客栈,刚好出来时师父扔给我一袋银子,也告诉了我怎么用,一会儿去投宿一晚,吃点饭菜,明日继续赶路”打定主意,叫了声前面的少年,快步跟了上去顺便四处打量起这个镇子。 这玄冰镇呈南北走向,从镇外牌匾处开始有一条两丈宽的青石路从镇南直通镇北,两旁有近千户人家,卖布卖粮卖肉,酒馆茶馆饭馆,各种商贩摊贩一应俱全,虽已日暮但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倒是显得十分繁华。 离凡尘别过少年后来到了一个占地三间,高有三层的客栈前,走到门口抬头一看,门上挂着一幅十分显眼的牌匾,上联书:天下客自天下来,下联书:江湖人往江湖去,横批:天下江湖第一客栈。 看到两旁对联离凡尘还觉得十分大气,但是看到那个超长的横匾之后,却是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心想:“敢用这个牌匾的要么很有自信,要么很有实力,但据那个少年讲此客栈开了三年,一直平安无事,生意兴隆,当是后者,看来这个客栈的掌柜要么是江湖中很厉害的人物,要么就是帝国中很厉害的人物,要不要进去呢” 离凡尘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抬步走了进去,刚走进门口就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那伙计看了离凡尘一眼十分热情的道:“这位少侠,这等时分定是来此投宿的吧”离凡尘点了点头,那小二又接着问:“本店现在天字号房已经满了,还有地字号与人字号房以及最为便宜的大通铺,不知少侠要那种” 离凡尘想了想道:“地字号吧”伙计高声道:“掌柜的,地字号一间”接着又问:“不知少侠是否需要吃食,本店只要你点的出便能做的出,各种菜肴美味无比,还有各种珍藏美酒”离凡尘道:“也好,给我拿几样你们这里特有的美味,再拿一坛好酒,一会端到我房中去”说着扔出了一锭银子,伙计接过银子高兴道“好嘞,少侠请随我来” 走到二楼靠东侧一间标有“地字庚号”的房前,伙计打开房门对着离凡尘道:“少侠,便是这间了,你且稍等,一会儿就将您要的酒菜送来”离凡尘点了点头,伙计带上门出去了。 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倒也干净整洁,里面放了几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草,散发着一股清幽,闻起来倒也能安神醒脑,解下腰间包裹放在床上,这时伙计又在外敲门,离凡尘上前打开门只见伙计端了一盆热水站在门外,见到离凡尘出来,伙计笑道:“少侠,这赶了一路也是风尘仆仆,还先请梳洗一下,酒菜一会就到” 离凡尘点了点头心道:“没想到这外面的客栈原来这么好啊”伙计将水盆棉巾放下后又合上门出去了,离凡尘洗完脸,一时无事,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向外一看,这间房刚好靠近那条长街,此时华灯初上,虽然在这极北偏远之地,但也人流不断。 看着下方热闹的街市离凡尘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第一次出来,还以为天下所有的集镇都如这般,心里暗道一会儿也出去转转,瞧一瞧,看看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与新鲜玩意儿。 这时门外又传来伙计的声音道:“少侠,酒菜备好了”离凡尘应声道:“进来吧” 伙计推开门进来,在桌上放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又有一名伙计抱了一坛酒进来放在桌上,后面那个伙计放下酒坛先退了出去,这个将酒菜摆放整齐刚要出去,离凡尘扔了一块碎银子过去道:“劳你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我还有几件事想要问问你” 那伙计接过银子往袖中一塞,笑呵呵的道:“少侠请问,小的但有所知,必无不答” 离凡尘想了想问道:“你们这个镇子叫玄冰镇,可是与玄冰宫有什么干系” 伙计道:“少侠这就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镇子最早不叫玄冰镇,而是叫雪原镇,最早是什么来历小的也不清楚,不过这里是进出极北冰原唯一的一条道,这附近数千里因为多有水泽沼地,便也再无其他人家居住了,因此也多有豺狼虎豹,毒蛇猛兽,那时候也就几十户人家。后来数百年前有了这玄冰宫,慢慢的玄冰宫弟子越来越多,来往这里的江湖人物也渐渐增多,渐渐就繁华起来,而玄冰宫弟子不仅个个武艺高强,时常来帮助这里,还经常来这里采买许多生活所需,因为中原内部时常有盗匪兵祸所以来到这里定居的人就慢慢变多,后来就改成了这玄冰镇” “哦,那这里是属于帝国,还是蛮人管?毕竟这个地方在冰原外围,应该比较重要吧” “少侠也说了,这里属于冰原外围,所以既不属于帝国,也不属于蛮人领地,这里不属于任何人,所有人都可以来这里,不过这里居住的却都是我中原之人,而所有经过这里的不管是帝国官员还是蛮人或者江湖侠士魔头都不会在这里动手,据说是出于对雪山冰原的尊敬,要说真正属于谁,那边勉强算是属于玄冰宫管着吧” 说到这里,那个伙计探头压低声音道:“看在少侠是个豪爽之人,告诉你一件隐秘,这冰原之中,据说天才地宝不计其数,来到此地的江湖人多半也是为了进去雪山之中寻宝,不过有玄冰宫弟子在内守护,因此折戟在这里的人非常多,不少人为此都送了命,这玄冰宫中高手可是非常多,少侠可要注意啊” 离凡尘听到这里不由一笑:“多谢提醒,我不是为了寻宝前来,不过这里怎会有这么多卖货经商的长队” 伙计呵呵一笑有些神秘的道:“少侠应该也知道,那极西草原上的蛮人与我们可是世仇,但蛮人又需要我们的许多东西,我们也需要蛮人的一些珍贵物品,对于双方来说,这在对方那里极为寻常的东西,相互一贩卖,这其中的差价可是非常大的,商人无利不起早,这其中的暴利他们不可能不赚,但边关各处为了防止奸细查的紧密不说,那马贼盗匪还多,双方又时不时的还要打上一次,因此在那里做买卖几乎等于送死。而从这里往西虽然沼泽猛兽较多,但还是相对安全许多,这么多年经过摸索,许多大商队都有自己的一条安全线,因此人多之时也能来往畅通” 听到这里离凡尘好奇道:“这两国好像禁止买卖吧” 那伙计一笑:“这里的买卖再大也只是这一处,对于庞大的帝国而言无关轻重,而且还能往帝国送去一些帝国所需要的东西,所以两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暗中鼓励,听说帝国许多高官在此都有红利的” 听到这里离凡尘暗忖:“果然如师父所言,这天下很是复杂啊,这刚出冰原的一个小镇之中,都错综复杂暗藏了这么多玄机” 看到离凡尘发怔,那个伙计小声道:“少侠,若无其他事,小的这就出去了,不妨碍少侠进食了” 离凡尘回过神来暗道惭愧,点头笑道:“好,多谢” 伙计带门出去后,离凡尘也不多想那伙计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隐秘,开始喝酒吃菜,这家菜的味道或许不及上官慕白的手艺但也算是一流的了,酒也是窖藏好酒,这一路上除了那次狼肉,几乎也没吃过热的,不一会儿,一桌酒菜就被吃喝的干净,吃饱喝足后便想着出去转转,领略领略这世外风光,反正那个包裹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当就扔在床上没带,背着自己那把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街上,还有小孩在相互打着灯笼嬉戏,隐约有各自父母叫回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一些支起小摊卖夜市吃食的小贩以及形色匆匆的路人,或是刚刚赶到这里找地方投宿,或是出去闲逛找乐子的,嬉戏声,吆喝声,叫唤声,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对于离凡尘而言显得十分热闹。 现在正是外面的盛春时节,到了晚上比较寒冷,何况这里本就接近冰原,因此来往行人大多穿的比较厚实。离凡尘出门也没方向,便随意闲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虽然晚上可看的东西不多,但对他来说这里的没见过的事物他都感到有趣。 一路闲逛,不知不觉渐渐出了镇子到了外面,离凡尘一时兴起纵起轻功到了那大片松林之中,找了一颗较粗的跃了上去,随后坐在上面开始打坐,这一坐便是月挂中天,正想着起身回去睡觉,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离凡尘停住了动作,慢慢站起向不远处望去,虽然有月光,但在密林中也看不清,只能判断出应该是有几十人,且各个手持利刃,正向里面走来,兵刃在松林间偶尔射出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那队人在距离凡尘数丈外停下然后向四周散开,只留下一人在那里未动,看样子应该是领头之人,这时那些四散开的一队人中有一人纵身跃起跳上了离凡尘所在的这棵树,不过可能是轻功有限,停在了离凡尘下一层的松木枝上,两人刚好隔了两米高,下面另一人出声问:“四周如何”树上之人道:“无可疑之处”树下之人听到后向别处走去 离凡尘微微侧身向下看去,那人并未蒙面,穿一身红色剑服,腰间系一条浅黄色带子,两只袖口各有一圈明黄色火焰纹饰,看到这里离凡尘心中一动,上官慕白曾经告诉过他要特别留意穿这种服饰的人,遇到最好避开,迫不得已动手也要易容或者蒙面才行,因为这些人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覆天阁。虽然离凡尘不明白上官慕白为什么那么说,但师父的话还是要听的。 因此他只是打算等这群人离开,自己就回去睡觉,管他们出现在此处有什么目的。 那覆天阁领头之人站了一会儿,自林外走进一人,两人在一起低头说了几句,后来那人先走了出去,等了一会儿,那为首之人一挥手,所有散在四周的人围在他身边一起退了出去。 离凡尘看着这些人退走,又等了片刻,方才纵起轻功向镇内客栈赶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血案迷影 第二天天刚亮,离凡尘就起身了,待梳洗完毕后拿好包裹正要准备出门,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敲锣声,叫喊声,脚步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搅碎了这本该平静的黎明。 刚走到一楼柜台前,只见一伙本地青壮涌了进来,将客栈的门堵了个严实,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留了两撇胡子的中年人,此时正拿着一面铜锣在那里边敲边喊“掌柜的,掌柜的出来” 不等他喊完,掌柜的已经被锣声惊来了,对着那人拱手一笑:“这不是镇上的王文书么,今日大早上的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出什么事了啊”说着已经悄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敲锣的中年人接过银子,也不再骄横,收起锣站在那里高声道:“本镇自建立以来,数百年间是一直平安无事,但就在昨夜,却有胆大包天之徒连夜杀我镇民三十六口,早上镇长大人大怒,料定这凶手此刻必定还在本镇,所以已经请了镇上宗祠中的护卫守在了各个道口,更派人去往玄冰宫报信,诸位放心,只要找到了凶手,必会放诸位离开,现在还先请诸位前往本镇镇中的广场去一趟” 说着低头对着掌柜一笑:“掌柜的,还要麻烦你请伙计将这客栈中的住客叫起来去往镇北那处广场上,镇长和宗祠祭祀大人现在就在那里等着” 掌柜的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只是不知昨夜到底是何人遭了这毒手啊” 中年文书将身子向那掌柜的靠了靠低声说:“死的有卖米面的王掌柜一家,卖瓜果蔬菜的孙掌柜一家,贩卖肉食的刘掌柜一家,就这么跟你说吧,凡是镇子上卖吃食的昨夜全死了” 掌柜一听脸色一变道:“怎么就只杀这些做买卖的啊,为了求财也不至于全部灭口啊,这,那我这家客栈” 那文书听到这里接了一句:“可不是嘛,所以这事还请张掌柜多多费心,早日抓到那个凶徒,我们也好早些放心啊,好了,不多说了,早上这镇子上的所有人都必须去广场,我还要去别处通知去,这就走了”说完一挥手,带着那些青壮又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客栈掌柜的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急忙回身招呼伙计去请各个客房中的客人。 离凡尘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实在,心道:“会不会是昨夜那伙覆天阁之人,不过他们千里迢迢自中原赶到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杀这镇子上的一些商人,难道这些人身上藏有什么秘密” 一时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离凡尘决定还是先去方才那个文书所讲的广场上瞧瞧,打定主意就出了门,此时街上乱哄哄的一片,虽然乱,但走在街上的所有人还是往一个方向走去,离凡尘融入人群中,慢慢向前走,边走边听四处众人的交谈。 只听一人道:“张兄,这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听文书讲死了三十六口,我们玄冰镇数百年来可是从未发生过这等事啊” 另一人回道:“李兄有所不知,小弟昨夜挑灯夜读,就觉着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呢,但当时也未当回事,现在想来,当是凶手无疑啊,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不过小弟现在还不知道这死的是哪家,怎么结了这么大的仇” 那位李兄压低声音道:“听说昨夜镇上死的全是卖各种吃食的掌柜一家” “哦,这几位老掌柜可都是本地人啊,祖上世代在此居住买卖,估计都不曾出去过,何时惹了这泼天大祸啊” “唉,不知啊,这么一出真是搞得人心惶惶了,你我还是先去广场上看看镇长跟祭祀大人怎么说吧” 离凡尘听着二人谈话心中疑窦丛生,这几位掌柜既然世代在此居住开店,肯定不是惹了祸端逃到此处的,如果真是覆天阁所为,却是为何在此时动手。 一路思索全无头绪,不多时,离凡尘已经随着众人来到了一个空阔的广场上,这广场在镇子中间,平时应该是来往客商放置货物的地方,因为广场一角现在还放着一大片货物,包裹的很严实不知放了什么,正有十几个商队护卫在哪里巡视,靠近广场右侧有个不大的高台,此时高台边上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影。 离凡尘快步走到台子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原来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正是昨夜遇害的三十六人尸体,此时那些尸体上都盖了一层黑布,放了四排在哪里,不过看那黑布隆起的大小可以断定大人小孩都有。 那些尸体正被一群穿了白色短袄的大汉围在中间,其余人也只能在外面看着,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声大喊:“镇长到,祭祀大人到” 这一声喊出,本来吵闹杂乱的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已经来到此地的镇民弯腰施礼:“见过祭祀大人” 离凡尘倒是无所谓,跟着众人一起施礼,不过心中奇道:“这些镇民不跟镇长见礼,却是只给这个祭祀行礼,倒也奇怪” 众人行完礼,离凡尘抬头打量着台上两人,心中暗道:“那个穿着一身绸衫的清瘦中年人应该是镇长,这种气候还穿着绸衫,此人必定贪慕富贵虚荣,而且必定也是个高手;至于旁边那个驼着背,裹着一件厚皮大袄,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的老头就应该是祭祀了吧” 那祭祀上台就有穿着白色短袄的宗庙护卫抬了一张大椅给老人坐下,看了那老人一眼,镇长清了清嗓子道:“所有镇民,以及外来的各位江湖豪杰,行商,今日晨间将各位召集在此,实在是本镇出了不得已的大事,所以还请诸位谅解。就在昨夜,本镇买卖米面瓜果等物的五位掌柜不幸惨死家中,凶徒手段极其残忍,连几岁的幼童都不放过,此行经,简直令人发指,所以,为了本镇镇民的安全考虑,也为了诸位的安全,今日将大家集合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出真凶,还本镇一个太平,也好让诸位安心” 镇长说完,下面七嘴八舌又吵闹开了,有说全力支持镇长缉拿真凶的,也有说愿意帮助查找线索的,也有各自低头接耳的,总之整个平静的广场又在瞬间炸了锅。 那镇长讲完这段话低头跟那祭祀老者耳语了几句,又开始道:“请大家静一静”等场面再次平静后,接着说:“将大家叫来此处也不是为了为难大家,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同时也要告诉大家近期本镇禁止外出,还请大家理解,而且我们已经派人去了雪山玄冰宫报信,相信不久就会有玄冰宫的高人前来相助的。一会儿大家各自回去后,如果有人登门询问相关事宜,都有什么讲什么就是了,好了,现在大家都可以回去了,如果这里有医师还请留一下”说完挥了挥手。 听到这里离凡尘心中一动,看到四周之人开始在议论中结队离开,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没多久,刚才还吵闹无比的广场除了那些穿白色短袄的护卫外,就留了包括离凡尘在内的四个人。 镇长看到这四人留下,急忙下台来对四人一拱手:“四位可是医师,还请随我前来见过本镇祭祀大人”说着领着四人向台上走去。 几人跟着镇长上台给那祭祀见礼后,那老人缓缓开口道:“几位医师好,老朽身子不适,就不多礼了,还劳烦几位看看下面那些尸体,不知能不能看出什么异样”声音虽然低沉,但听起来却挺和蔼的。 几人一礼道:“乐意效劳”说完各自走下台去观看那些尸体,镇长则带了几个护卫一直跟在众人身后为众人解答死者身份。 离凡尘看了两排,死法一样,并无中毒痕迹,全是一剑毙命,创口窄小,并未流血,也不知是因为出剑之人速度太快,其剑太过狭窄,还是这夜晚温度低所至,不过在查看了那几位掌柜之后,离凡尘心中疑惑更甚,从那几人的肌肉密度以及身形来看,明显修为不低,但死前却未产生打斗,却又并未有中毒或者服食化功散之类的迹象,就这么平静的死去着实有些蹊跷。 离凡尘边走边想到了最后一排,揭开看去,死法依旧相同,直到看到第三个人,离凡尘微微一怔,这人虽然大体与其他尸体死法一样,但是离凡尘能够断定此人死前肯定出过最低一招,虽然之后很快毙命,但此人定是发现了什么。 离凡尘想了想又仔细看去,只见这人瞳孔微微扩张,面部肌肉稍微有些僵硬拉伸,死前肯定有过惊吓或者有过惊讶之情,看到这里,离凡尘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镇长道:“镇长大人,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啊” 那镇长几步走了过来,看到离凡尘所指的那具尸体一眼,眉头微皱,瞳孔紧了紧,不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对着离凡尘道:“这个是镇北卖米面的王掌柜,这位医师可是发现了什么”说完侧头盯着离凡尘。 离凡尘微微一笑:“没有,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看了这么多,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说完不再继续往下看,而是起身向着台上那位祭祀老者走去,虽然方才镇长那一瞬间的表情转瞬即逝,即便他人看到或许也是想到镇长只是心急知道关于凶手的线索,但对于离凡尘来说足以看出一些端倪了,只因为他的师父是上官慕白。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玄冰宫来人 离凡尘往台上走去的时候,镇长也紧跟在后,其余三个查看尸体的这时候也差不多看完了,索性也跟着一起上去。 走到祭祀面前几人施了一礼,离凡尘开口道:“祭祀大人,方才经晚生所看,这些人创口窄小却并未有血迹,出手之人当是剑道高手,而且内力属于寒冰阴柔一系,所有死者死前并未有过挣扎打斗,但并未有中毒迹象,只能说明两点,其一,出手之人速度快到所有人都看不到那把剑,那个人;其二,出手之人是熟人,而且是死者不会想到他是会出手的那个熟人” 离凡尘说完退到一边,祭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看向其他三人,其他三人也拱手一礼:“我等与这位小哥看法一致” 祭祀缓缓开口道:“如此有劳四位了,不过在抓到真凶之前要请几位在本镇多等几天了,客栈那边我会让人打声招呼,几位这几日的用度就由本镇管了,也算是多谢几位了” 几人回了句多谢就告辞离开了,一路往客栈走去,离凡尘一直在想,到底什么人既能在不用丝毫药物的前提下下如此辣手,还能让几位高手毫无防范,这其中又有怎样的联系。 这时,方才一起检查尸体中的一人走了过来对着离凡尘行了一礼,动作温文儒雅,离凡尘打量了这人一眼,见他二十余岁,身穿青色长衫,面皮白净,除了那一双丹凤眼外到无别处显眼的了。 那人开口道:“南郡花城人氏火云,见过兄台” 离凡尘拱手回礼,心中暗道:“师父说过一句话,这江湖中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此人素不相识,上来便报来历姓名,且看面相不善,难道是为了探我虚实,师父说我是中都口音,既然如此” 想到这里回道:“在下中都卫城人氏木风,见过兄台,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哦,也无别事,就是方才见仁兄心思缜密,头脑清晰敏锐,必为人中龙凤,因此生了结识之意,故冒昧打扰” 离凡尘闻言对那人一笑:“兄台抬爱了,在下可不敢当” 那人摇摇头:“方才在场四人,唯有你一人看出了端倪,这足以证明仁兄不凡了” 离凡尘也不继续对话,而是问:“想必兄台也是在那家客栈居住吧,反正暂时也无法离开,要不一同回去喝酒等消息吧,那里的酒还是不错的” 那人听此也不多说,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请道:“也好,那就请,没想到仁兄也好此道啊,你我二人倒是可以大醉一番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了客栈,刚进门,就有伙计上来对着二人欠身施礼笑呵呵的说:“两位客官,方才镇上已经派人传过话了,这几日两位在本店的用度一切全免,两位客官的房依旧未变,现在是要回房休息还是为二位上点酒菜啊” 离凡尘还未开口那人抢先道:“替我们谢谢你家掌柜,你先去切一盘牛肉,来些果物,拿两坛好酒出来,再准备几个好菜,我要与这位木兄好好痛饮几杯” 伙计应了声又问:“那两位是在房中还是” 不等伙计话说完离凡尘接了一句:“就这大厅吧,一会儿坐在窗边看看外面风景也挺好的” “唉,好勒,二位稍等” 伙计下去拿酒菜去了,二人找了个靠窗的拐角坐了下来,刚坐定,火云压低声音问离凡尘:“仁兄此来,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求宝啊” “求财,求宝”听到这两个词离凡尘想起来昨日问过那个伙计的话,哈哈一笑道:“小弟此来既不求财也不求宝,只是听闻这极北冰原有名,想来此转转而已” 听到离凡尘这个回答火云估计也未当真,微微一笑:“正好在下也想去那冰原一看,倒是可以与木兄结伴而行了” 这时伙计端了酒菜上来,离凡尘也不多言,拍开一坛酒递给火云道:“火兄请”火云接过酒对着离凡尘遥遥一举,两人就这么开始对面畅饮,也不再谈其他,只是说说一些闲杂话题。 这一坐就到了下午,二人也有些醉意,就在这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听到有人喊道“玄冰宫来人了” 二人正好坐在窗边,就见一队十几人有男有女各自骑着一匹似鹿似马的白色坐骑风驰而过,看方向是往广场那里去了,这时火云对离凡尘道:“木兄,这一喝就是几个时辰,真是痛快啊,不过在下酒量有限,这就回房休息了” 离凡尘笑道:“好,我也差不多了,正好回房休息休息” 二人离桌各自回房,看到那火云上了三楼,离凡尘心道:“此人到这里该比我早才是”回到房中稍运内力,将酒气逼开,走到窗边向街上看了看,早已不见那些玄冰宫弟子,只有一些本镇散民去往广场瞧热闹了。 离凡尘站在窗边想了想,合上窗去睡了。 到了夜半时分,离凡尘睁开眼轻轻自语了一句:“大好夜色,出去走走也不错,兴许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说完打开窗户人已不见了踪影,那扇窗户也自己轻轻合上了。 镇北,一处非常宽大的宅院中,十几名身穿白衣的男女正坐在一个大厅中,大厅中灯火通明,众人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一名白衣女子站起身来对着坐在首位的一个面带纱巾的少女道:“师妹,你让大家这等时分来这里相聚可是发现了什么”为首的女子正是昨日离凡尘见过的玄冰宫冰幽儿,此时倒是看不出昨日才受过重伤的样子。 听到那女子问,冰幽儿轻轻开口:“云师姐莫急,凶手杀这几人想必对我玄冰宫做过很详细的了解,甚至我宫内出现叛徒也未可知” 听到这句话,底下本在各自交头接耳的众人不由一静,那女子又开口:“师妹这句话可要当心啊,这可不是小事,我玄冰宫自建宫以来三百余年虽然曾经出过一个叛逆,但那人的下场大家可是都知道,而这次死的也只不过是供应我玄冰宫生活所需的一些商贩罢了,怎么会牵扯到门内之事”,女子这句话问完,底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既然那些人已经死了,今日夜间将各位同门召集在此便是要说一件事”。冰幽儿依旧是那副清幽的声音,不冷不热,不会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总会让人觉得她就是离你很远,飘飘渺渺,如若冰中仙子。 看到众人再次静了下来,冰幽儿开口:“死的那五位掌柜是我玄冰宫弟子,自他们祖上开始便一直是,这件事宗门内只有宫主与几位长老知道,便是我也是下山时师尊亲自告诉我的” 这句话说出众人多是不解,不等众人发问,冰幽儿又开口道:“我玄冰宫处于万仞冰峰之上,弟子众多,大家都知道,所有生活所需有极大部分是来自这玄冰镇,而这五位掌柜便是供应我玄冰宫所需之人,为确保安全,我玄冰宫建立的第二年开始,第一代宫主派了五个弟子下山来这玄冰镇经商,便是这五人的先祖” 说到这里冰幽儿缓缓起身,慢慢向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而如今这五人同时被杀,连家人都不曾放过,对手必是我玄冰宫死敌,而且能知道这等隐秘的,势力想必不小,我玄冰宫建宫于雪峰之上,易守难攻,是为天险,却也能自闭而绝,这五人一死,短时间定会给我玄冰宫造成困扰” 说到这里冰幽儿声音渐小走到了门口,突然单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自袖中飞出一道白绫直直击穿了右边那扇门,只听得“哎呦”一声,似有一道人影被击飞了出去,坐在那里的玄冰宫众人在看到冰幽儿白绫出手的瞬间便动了。 那道人影刚被击飞已经有好几人纵身追了出去,冰幽儿又转身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几人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将那人扔在冰幽儿面前,一名男子道:“师妹,此人只是平常人,你来问吧” 还不等冰幽儿开口,那人咳着血跪在地上求饶:“各位大侠饶命啊,小人只是这镇长家里的下人,刚才起夜被一个穿黑衣的拿刀逼着,说只要小人来这大厅外转一圈,停上片刻就饶了性命,小人不知道各位大侠在这里啊” 这时旁边一名玄冰宫男弟子拔剑在手指在那人咽喉处,冷冷开口道:“你最好不要隐瞒”那人又是一阵磕头求饶,众人看着冰幽儿,冰幽儿低着头并未说话,过了许久,微微抬头,睫毛轻动,出声道:“放了他吧,真正的那人早已经走了” 男弟子收剑冷叱一声:“滚”那下人咳着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这时一直坐在那里未动的一名男子开口道:“师妹方才出手之时想必已经知道此人只是个幌子吧,否则他不可能只是轻伤” 冰幽儿轻轻颔首:“二师兄果然心思缜密,幽儿佩服” “哈哈哈”男子大笑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可不能与师妹比啊,师妹的绕指柔可比师兄强多了,想必师妹已经知道真正那人去往何处了吧,不过师妹大伤初愈,便由我带人去追好了” 冰幽儿轻轻点头:“那就有劳师兄了” 那二师兄领了六个弟子往外走去,来到门外自袖中拿出一个瓶子,去掉瓶塞,里面飞出了一个像萤火虫般的虫子,那虫子在原地绕了一圈后向南飞去,几人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三十章 夜战 几人身影消失不久,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冷心有急事求见少宫主” 冰幽儿微微思忖片刻道:“冷长老进来吧” 外面走进一人,正是离凡尘白天见到的那个镇长,镇长走进来对着冰幽儿一欠身拱手道:“冷心见过少宫主,深夜打扰多有冒昧,但实因有一件急事不得不请少宫主亲自去一趟” 冰幽儿轻轻开口:“长老多礼了,你虽是外门长老,但一直领宫主之命在这玄冰镇为我玄冰宫操持,实在是有劳长老了”说着自旁边拿过一个盒子运劲托给冷心道:“这是我这次下山宫主亲自命我带来的,言长老为我玄冰宫在外操持,荒废了修为,特意带来这雪玉丹给你” 冷心接过盒子弯腰行礼:“多谢宫主赐药”说完将盒子放入怀中。 冰幽儿站起身对冷心道:“虽是深夜,既有急事,便不耽误了,还请长老在前引路”丝毫没有细问冷心到底是何急事。 看到冰幽儿如此直接,冷心站在原地似是迟疑了一下,微微躬身:“请随我来”随即在前引路,冰幽儿领着余下的九人一起跟了出去。 冰幽儿未问,冷心自不会再去说什么,两人似乎都忘了一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左拐右拐之下,竟然到了镇中那处广场上,此时那些尸体依旧停在那里,点了十几处火把,有七个穿白色短袄的宗祠护卫守在那里。 冷心领着冰幽儿十人走到距离停放尸体三丈远时才开口道:“这些尸体方才守卫来报均发生了变化,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全身变得漆黑无比,也缩了很多,似是被大火煅烧过一般,实在有些诡异,所以才深夜冒昧去请少宫主前来一看” 听到冷心这话,冰幽儿还未动,那其余的九人却是走了上去就要揭开黑布查看,在众人距那些尸体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冰幽儿突然开口道:“慢”说完也不多话,挥袖一拂,一阵清风吹过,那些盖在尸体上的黑布被吹到一边,黑布刚起,异变突生,那些尸体竟然活了过来,个个跳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直扑那靠近的九人。 来到此地的玄冰宫弟子虽然年纪尚轻,但到底都是内门的精锐弟子,自不会被这一番偷袭吓得不知所措,此时各个拔剑在手迎了上去,一些“尸体”围住这九名弟子,其余的已经扑向了冰幽儿,那守尸的七个护卫乍见异变发生,纷纷拔刀在手与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战在了一处,一时倒也不分上下。 冰幽儿单掌一挥震飞几个靠近的“尸体”,正要去帮助同门,忽听得身后几声惨呼传来,回头一看,只见那七个护卫此时纷纷倒在血光之中,而冷心正手持长剑站在那里,剑刃缓缓滴血,冷心满脸狰狞。 冰幽儿再次震飞几个手持短剑逼过来的“尸体”,拔剑在手,面无表情冷冷的开口道:“今日白天我就发觉你有异样,虽然你伪装的很好,方才给你丹药既是试你,也是望你回头,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所以我并未问你深夜有何急事,而是跟你来此,现在看来长老已经放弃这个机会了,不过你应该知道背叛宗门的下场” 冷心嘿嘿冷笑道:“哼,那我就告诉你,你们将我扔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天天为你们的生计忙碌,就如一个卑贱的下人,而你们住在雪峰就高高在上的如同仙人,既然来此当镇长也就算了,还可贪恋这世间繁华,但我还要时刻受到祭祀那个老东西的掣肘,在这里毫无威望,我冷心也算是玄冰宫的一个长老,就这样过一生,我不甘,所以我要摆脱你们” 冰幽儿持剑慢慢走向冷心问:“何人” 冷心一笑,在火光下显得极其狰狞,看到冰幽儿向自己逼来,并未在意,继续开口:“我没想到,这次少宫主竟会亲自前来,倒是省了很多手脚,至于何人,就不必问了,抓住你你自然会知道”说完剑诀一引,抢先攻了过来。 冰幽儿随手刺死几个扑向自己的“尸体”后,长剑微转,单手一崩荡开冷心跨步刺来的一剑,然后身形晃动,向后拉开了十丈距离,双手持剑于身前,顷刻间冰幽儿身周十丈之内温度迅速下降,看着渐渐飘起的蓝色雪花,冷心哼道:“冰封万里,能用到这种程度到不愧是少宫主”说完长剑一转,运气护住周身防止寒气入体,脚步用极快的速度疾点几下,身子一纵挺剑直刺,十丈距离刹那便过。 看到冷心挺剑刺来,冰幽儿右手倒转剑柄往身后一甩,脚步微点,身形飘忽不定,如飘雪般向后闪退,接着双掌微晃,一道更为寒冷的气流如清风般缠住了冷心,被这道气流缠住的冷心身周瞬间若隐若现的旋绕起了片片雪花,速度明显一慢,看到冰幽儿竟能用出这玄冰宫绝学,冷心暗道不好,急忙止住身形便要往后退去。 此时冰幽儿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了被她甩出去的那把剑旁,右手一伸抓住了剑柄,接着脚步微错,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旋舞起来,这个姿势与她当日用出冰风破前一样,不过少了分凌厉,多了分缥缈,如同月下起舞,若有旁人在外观望,定要为这瞬间的舞姿倾倒,怎会想到这竟是殊死搏斗中的一式杀招。 冰幽儿眨眼间也不知转了几圈,突然身子一停,右手手腕微微一转,那把剑便以惊雷划破夜空之势极其猛烈迅疾的向冷心刺去,这一招倒与上官慕白教给离凡尘的那式惊鸿很像,不过速度与力量要与惊鸿差的很远,而且也没这般麻烦。 冰幽儿剑一脱手,身子一弓,双脚一点,紧跟在那把剑后向冷心飘去。 冷心刚止住身形震碎那股绕在体外的寒风,便觉眼前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撞来,急忙下身一沉,力灌双臂,双手抓紧那把剑狠狠扫了出去,只听得一阵金铁撞击之声响起,冷心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顿时气血翻涌,心口就是一甜,双臂微微发麻,手中的剑已经被撞飞了出去,他从未见过这招,所以并未想到一个年岁如此小的女子竟能使出如此威力的一招。 不等冷心被巨力震伤恢复过来,紧随而至的冰幽儿左手一抖,袖中飞出一条白绫缠住了被震飞的长剑,往回一拉抓住剑柄向冷心胸口刺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冷心反应不及,只能大喝一声提起一口气往旁生生挪了一尺,那把剑自他右胸贯穿过去,当下也不迟疑,强忍剧痛翻手一掌拍向冰幽儿头顶,冰幽儿拔剑后退,顿时带起了一串血花。 这一连电光火石般的过招下来,冷心受了重伤,冰幽儿也不好受,此时站在冷心丈外,左手拄剑,右手捂住胸口也是一口鲜血溢出,将那面纱巾再次染的鲜红,却是用力过甚昨日受的旧伤复发了。 两人暂时都未再有动作,而那边九人在以三人轻伤的代价彻底消灭了那群“尸体”后看到这边情形也跑了过来,留下六人护住冰幽儿,其余三人慢慢靠近冷心,冷心此刻止住右胸那处伤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目中一片死灰,似乎已经听天由命了,几人上前封住冷心周身要穴好压回去接受宗门制裁。 冰幽儿看到同门过来后,盘坐在地取出药物服食后运功疗伤,过了片刻等伤势稍有好转,起身便要与众人回去,便在此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一道寒光闪过,接着又如鬼魅般消失,而场中带着冷心的两名玄冰宫弟子此刻正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冷心已然消失不见。 异变陡生,除了留在冰幽儿身边的两名女弟子外,其余几人纷纷拔剑向四处散开寻找那道黑影,冰幽儿低声道:“回来,人已经走了。冰月,你带他们三个受伤的先回去,然后通知二师兄带人回来,其余三人跟我追,至于两位师弟的尸身过会再来料理” 那个叫冰月的女子开口道:“不行,师妹你受伤这么重” “无妨,他刚才中了绕指柔,我一会儿带她们追上去,暗中跟随,你回去通知二师兄来接应我,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否则时间一长,定给那叛逆跑了” 冰月知道冰幽儿虽然年级小,但处事却极为冷静,断不是热血上涌才做的决定,想了想道:“也好,你们小心点,要注意安全,我们回去先看看师兄回来没有,如果没回来就想办法通知他去帮助你们”说完带着其余三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冰幽儿领着三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自怀中摸出一个盒子,依旧飞出了如同萤火虫一般的白色虫子,虫子在几人头顶飞舞一圈后,往镇东而去,几人快步跟上,转眼间消失在了夜幕中。 冰月领着三人一路往回,走到一条巷道中突然心中一紧,一股凉意瞬间走遍全身,竖起单掌做出了停的举动,接着拔剑在手,身后三人看到这般也是拔剑出鞘,四人围成一圈戒备起来。 这时从四周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嘿嘿,女娃娃感知不错嘛,反应挺快的”出声的是一人,不过话音四处回响,不知此人身在何处,但这一点恰恰说明此人轻功之高。 “既然如此,就先让儿郎们陪你们玩玩”话音刚落,四周跳出来数十个身穿红色剑服之人,看到这些人的装束,冰月冷哼一声:“原来是覆天阁的走狗,没想到你们的手伸的这么长” 那些人跳出来也不言语直接围攻向冰月四人,冰月心知此时只能拼死厮杀了,此时别说还有那一个未露面的,便是这些人自己几人估计也敌不过了,因此一交手便用了最为猛烈的攻势。 双方刚刚交手片刻冰月几人便已经险象环生了,这些人明显不是方才广场上装尸体那些杂鱼可比的,就在几人摇摇欲坠堪堪要抵不住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场中,便如凭空出现般出现在了那里,这人刚刚露出身影救下冰月几人接着又消失了,片刻后又出现在方才消失的地方,而场中围攻冰月的数十人此刻已经全被封了经脉。 冰月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上前道谢,映着月光看到那人脸面却不由得吐出一句:“原来是你”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毒蛇尊者 在月光的映照下,冰月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笑的特别开心,特别灿烂的脸。 离凡尘转过身听到冰月那句话后有些意外的问道:“你认识我,还想做好事不留名来着”说着挠了挠头。 冰月听到这里也是一笑:“我们昨日在冰狼谷见过的,你要不想别人知道可以蒙面啊” 离凡尘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那我现在蒙上”说完这句话真从怀里拿出块白色破布蒙在了脸上。 冰月与身后三人看到这里不由得全笑了,场面方才还紧张厮杀的氛围被离凡尘这么一搅闹倒是变得与月夜出游一样轻快了。 此时,那道刺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娃娃们,你们是无视老夫的存在了吗,气死我了,让你们尝尝本尊的万龙闹海大阵”,片刻后几人只听得四周传来一阵特别低沉刺耳的哨音,只听得一阵头晕眼花。 几人纷纷运功护住耳朵,离凡尘大声笑道:“我说老人家,说话就说话,吹哨就吹哨,你一直这么四周来回折腾,累不累啊” 离凡尘话音落地,那个哨音果然停在了几人的东南方向,身后冰月几人见此不由得一阵轻笑,这时只听得一阵“沙沙”声响,从四面八方出来无数条蛇,,密密麻麻的涌向了几人。 这玄冰镇位于冰原外围,水草肥美,物种繁盛,蛇本性喜寒,所以这里的蛇类特别多,此时已是盛春,群蛇快要进入发情期,更会亢奋许多,所以被那人一阵哨音便招来了这么多。 离凡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蛇围向自己,虽然不怕,但也觉得不舒服,这时旁边的冰月大声道:“原来是南郡覆天阁五大护法之一的毒蛇尊者亲自来此,晚辈失礼了” 冰月话音刚落,哨声便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是万龙真君,你们这群小娃娃实在可恶,一会儿本尊定要你们生不如死”说完哨声又响了起来。 那些刚刚因为哨音暂停开始混乱准备散开的蛇群又对准离凡尘五人涌了过来,这一路涌来,那些被离凡尘封住的覆天阁数十人倒是吓得半死,不过那人的目标只是离凡尘几人,群蛇显然对于这些木头桩子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从他们身上爬过而已。 距离几人还有一丈时,部分毒蛇纷纷停下仰起头向开始四周喷出毒雾,其余没毒的继续往前面涌去,接近离凡尘几人后纷纷半立而起向几人撕咬过去,同时近千条蛇向几人扑咬,后方还有无数条继续涌来,虽然一共五人,好在离凡尘修为深厚,可以单独挡住一面,几人一时倒也无问题。 只片刻离凡尘已经震死震飞一片,想想一直如此自己无妨,最后大不了跳出去,但冰月四人怕是不行,侧头对冰月道:“你们先在这里抵挡片刻,我去打跑那个什么毒蛇老头,这些蛇自然就散了” 冰月一剑扫飞一片蛇后问:“你有把握吗,那毒蛇尊者听说已入返璞之境,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离凡尘挥手一震再次将涌上来的群蛇逼退,笑道:“对付他,本大侠可是连剑都不用出的,你们仔细便好,不要被这些蛇吞了,那我可就白救了,哈哈哈”说完长啸一声,纵身而起,扑向东南方向,临走时双掌连拍,身影在几人外面一转,将冰月几人四周的蛇群齐齐震飞,留下了方圆两丈的距离,然后纵身跃起消失不见。 那正在吹哨的毒蛇尊者金龙看到一道人影顷刻间到了身前数丈,他自己本就轻功高明,看到这道人影知道遇到了高手,当下也不继续吹哨,身影急闪,使出看家本领游蛇步,接着双袖一抖自袖中飞出了四条小蛇,两红两绿,红色之蛇鲜红如血;绿色之蛇,碧青如玉。四条小蛇分上中下三路袭向离凡尘,离凡尘脚下一踩屋顶,并指如剑,点向那闪电般飞来的四条小蛇。 这四条蛇只看颜色便知是剧毒,只有尺长,速度极快,便是以离凡尘的速度在这一错身间连点三下还是漏了一条,那条蛇向着离凡尘右腿咬去,离凡尘无奈只能运劲一震,那条漏网之蛇便被生生震死掉了下去。 这一切也只是发生在离凡尘与那四条毒蛇相互迎进的一错身间,处理掉四条毒蛇后离凡尘身形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下一刻已经一掌拍在了金龙胸口,不过离凡尘并未想取他性命,因此收了掌力,只是将他震得重伤而已。 金龙被震飞跌落屋顶,躺在地上似乎仍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有些虚弱的开口道:“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有这般修为,为何不怕我的蛇毒” 离凡尘走到他身前灿烂一笑:“别说是你的蛇毒,这天下可是没有毒能够伤我的” 金龙听此嘿嘿冷笑:“你自己没事,但你不要忘了你的同伴,方才那些毒蛇喷吐毒雾只不过是幌子罢了,我早已放了我的独门蛇毒进去,这会儿,蛇群是退了,但她们想必也撑不住了吧,哈哈哈” 金龙边笑边咳血,此刻他那张黑瘦的面庞显得尤为阴毒。离凡尘绕着金龙走了两圈,伸手一探,自金龙怀中、袖中、腰间飞出来四个袋子,离凡尘抓在手中逐个打开,两个袖中的袋子是空的,想必是用来装那四条蛇的,怀中是几个瓶子,里面有的是液体,有的是粉末,在这种视线中看来似是黑褐色。剩下那个袋子只有三个瓶子,一个稍大,竟然装的是鲜血,鲜红的血液中另竟然有一丝淡淡的青色光泽,两个则是装了白色的晶体状粉末。 看到这些物件,离凡尘想了想,抬手将那些黑褐色的粉末灌进了金龙的口中,掌心内力一吐,送入了金龙腹中,不多时,金龙原本惨白的脸上就泛起了道道乌青,额头冷汗急流,爬在地上打起了滚,但是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离凡尘看到这种情形笑了笑,又将那些白色粉末给他喂了点,过了片刻金龙恢复了平静,只是更为虚弱了。 离凡尘看着金龙暗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来师父说的还真是没错”随后对着金龙笑道:“这不就有解药了,多谢尊者试药啊” 说完不再理已经虚弱到无法动弹的金龙转身运起轻功向冰月等人掠去,回到那条小巷,除了满地碎成一的段段蛇尸,果然已经见不到任何一条活着的蛇了。 冰月四人此刻正盘坐在地闭目调息,看其面色发白,其中透着青色,的确是中毒了,离凡尘上前给那四人度了一丝内力,然后将解药分给他们,过了不到一刻钟,几人自调息中醒来,虽然面色苍白但毒已经解了。 冰月对离凡尘一拱手:“多谢少侠再次相救,玄冰宫感激不尽,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也好容我等回禀师门,日后再图报答少侠” 离凡尘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报答什么的就算了,我叫离凡尘,那些感激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况且那老头我看着也不舒服”说完看向四处那几十具尸体叹道:“这些人我本没打算杀死,所以封了他们穴道,没想到竟然被那老头自己给毒死了” 这时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玄冰宫女弟子开口:“这些覆天阁的走狗死有余辜,你也太心慈了些” 听到这话冰月急忙开口呵斥:“冰雪,休得无礼,姑且不说离少侠救过我等几次,便是生人也不能如此放肆” 离凡尘急忙做和事老:“不用不用,这样才好,才不见外嘛,哈哈哈,况且这位师妹年纪尚小,心直口快倒也中听” 那少女听到这话脸倒是微微一红低下头不再多说,冰月此时似是想说什么,但皱皱眉迟疑了片刻,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离凡尘看到冰月这样心知她定是有事相求,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便自己问:“这位师姐可是有什么事,有就开口,无妨的,我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却也睡不着了,到处转转活动活动也挺好的” 冰月听到这里转身对着离凡尘双手抱拳道:“倒是我疏忽了,忘了说自己的名字,我叫冰月,离少侠以后可以这样称呼我。既然少侠已经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方才我与幽师妹在那边广场分开,她带了几个同门去追一个本门叛逆,但既然这里有对方的埋伏,想必哪里也会有一场恶战,幽师妹重伤未愈,又只带了三个同门,所以还请离少侠能够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说完竟然带头行半跪之力,身后几人看到师姐这样也急忙一同行礼。 离凡尘伸手虚托,止住了这几人的大礼,开口道:“大家也算认识了,就不要这么多礼了,让我感到不自在,你告诉我怎么找到她们就行了 冰月自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道:“这里面是本门独有的雪萤虫,少侠将这个盒子拿到广场上打开,它会指路” 离凡尘接过盒子,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应道:“好,没问题,你们先回去养伤,想必接下来应该再无埋伏,那边那个毒蛇老头就交给你们了,我这就赶过去帮助你那些同门” 话未说完人已不见,最后几个字都是从半空中隐约传来的。 冰月几人抬头看了看离凡尘消失的方向往回走去,这时走在前方的冰雪惊呼道:“师姐,那个毒蛇尊者不见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锁魂夺魄阵 冰幽儿带着余下的三个同门跟着那雪萤虫一路左转右转,不多时已经出了镇子,又行了不到百米,前面不远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土丘,几人刚刚转过土丘,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下覆天阁南郡火云卫都统见过玄冰宫诸位仙子以及少宫主” 这声音响起时,冰幽儿四儿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那人边靠近冰幽儿四人边说:“我等其实并无恶意,此次原本只想请回一些令宗门的弟子以便邀贵宗宫主下山一谈你我双方的结盟大事,原本想着还要花费好多手脚,不曾想这第一批就来了少宫主,倒是省却了很多事,在此在下先谢过少宫主了” 冰幽儿抬目望去,那出声之人二十余岁,穿一身青色长衫,面皮白净,醒目之处便是那一双丹凤眼,此人正是白天与离凡尘喝酒交谈的那个南郡火云。 火云身后站了九个黑衣人,劫走冷心的必是其中一个,这九人全身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如毒蛇般无情冷漠的眼睛,看不到他们身上有何兵刃,这江湖上也没人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兵刃,凡是见过他们用出兵刃的全死了,这便是覆天阁最为核心的魂卫,他们是灵卫精心训练出来的杀手,如幽魂一般的杀手。 冰幽儿轻轻开口:“原来是覆天阁南郡都统,幽儿失礼了,这九位想必是传说中的魂卫了,统领还真是看得起我玄冰宫,此次不仅亲自前来,连魂卫也出现了九个” 火云听到冰幽儿开口,停住脚步闭上眼睛轻轻仰起了头,许久才睁开眼缓缓出声:“久闻少宫主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虽然用一块白纱蒙住了脸面,令人无缘得见天颜,但只看那一袭白衣下的绰约身姿,与这如同幽谷黄鹂般的声音,啧啧,实在不虚此行啊” 冰幽儿依旧保持着冷漠,但她身后一名玄冰宫女弟子却抬步走出冷叱道:“呸,无耻之徒,你这样都是都统,看来你们覆天阁没一个好人” 火云听到这句话也并不着恼,而是微笑点头:“正如这位小美人所言,在下还真是个无耻之徒” 那女弟子还要再说什么,冰幽儿出口制止道:“师妹无需多言” “是”那女弟子应了一声退到冰幽儿身后。 此时火云已经走到冰幽儿等人身前三丈,停下脚步后开口道:“方才少宫主在广场拼了一遭想必已经受伤不轻吧,如今你们只有四人,这无论怎么算都是毫无胜算啊,不如就乖乖束手就擒,我必不会为难几位,我这人一向惜花爱花,这辣手摧花之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何况还是几位玄冰宫的清丽佳人,如此就更加不能唐突了” 冰幽儿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玄冰宫弟子只有战死没有屈服的” 火云听到这里哈哈一笑,指了指身后不远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冷心问:“这位也是你们玄冰宫弟子吧,听说还是位长老呢” 冰幽儿持剑在手平静的道:“方才你们在广场完全可以将我们重伤制住,为何还要费心将我们引来此地” 火云微笑开口:“虽然知道少宫主是在拖延时间,但美人问,怎可懈怠,我就回答你,在那镇子里要想活捉少宫主还是有点难度的,那个老祭祀可不好惹啊,这里就不同了,那老祭祀是不会离开镇子的,即便你那位被引开的师兄现在赶来,你以为有用吗” 听到这里,冰幽儿低低说了句:“落雪穿花” 话音落地,那身后三名玄冰宫弟子与冰幽儿同时拔剑后撤想要突破包围返回镇子中,那些覆天阁众怎会放她们过去,纷纷举起兵刃上前拦截,不过冰幽儿四人虽然看似分开,却又暗中隐隐相辅相成,几人在那么多覆天阁弟子的包围中便真如几片雪花在随风起舞的柳枝间穿飞飘舞,不多时已经快要杀出包围圈了。 一直站在哪里的火云见此冷哼一声:“一群废物” 话音落地,人已如利箭般射出,几个起伏已经到了冰幽儿几人身前,身子一探,双手成爪,不过三个回合,除了冰幽儿其余三个弟子已经全被制住跌落在地上,冰幽儿剑诀一收身形一退,又退回了包围圈中,站在那里身子微微起伏,明显有些后力不继,那块刚刚换上的白色面纱又成了鲜红之色。 火云止住身形慢慢向冰幽儿逼来,冷冷出声道:“看来在下还是低估了少宫主啊,稍有不慎,都会被少宫主跑掉,既然少宫主有如此决心,那在下说不得也要辣手摧花一次了”说完身子跃起,人在半空一掌拍向冰幽儿胸口,冰幽儿强行提气以剑硬接一掌,身子再退了几步,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火云一掌既出,不等冰幽儿身子站稳,闪身上前又是一掌拍来,冰幽儿见此心知无力再敌便要横剑自刎,此时一道暗风袭来弹掉了冰幽儿手中之剑,接着一道人影一闪,火云前扑的身子立即倒退了回去。 火云落在地上倒退三步才堪堪止住身形,刚要开口便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出,调理了一下身体中逆行沸腾的内力,擦掉嘴角鲜血后凝目往前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着白色皮毛做成棉袄的少年正挡在冰幽儿身前,一脸灿烂的向自己笑着。 看到那个少年,火云先是一怔,接着眯了眯眼开口道:“原来是木兄啊,早就知道木兄不是平凡之辈,没想到修为竟如此之高,放眼如今的天下,恐怕能敌得过木兄的也无几人了吧” 离凡尘看了看身后的冰幽儿,确定她只是重伤并无生命危险,然后回头对着火云惊讶道:“你怎么一见面就认出我了,不可能啊”说着往自己脸上一模,却是那块先前蒙住脸的破布掉在了脖子上。 离凡尘挠了挠头看看四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若无其事的将那块布拉起来再次将脸遮住,开口道:“原来是火兄啊,这白天在客栈喝完酒你不是回去休息了么,怎么这夜半时分带了一群人在这打一个女子,这未免不好吧” 火云听完呵呵一笑:“说到这里,木兄不也是醉酒回去休息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离凡尘又挠了挠头,有些生气的道:“哎,火兄不知啊,这我一直睡的好好的,突然房子内跑进来好多蛇,我从小就怕蛇,这么一吓,就睡不着了,然后跳上房顶正在生气纳闷儿呢,突然看到一个黑老头在那里放蛇咬人,我一气之下,就把那老头打的不能招蛇了,但是又睡不着,看这夜色正浓,风光正好,就出来转转,转到这里看到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女子,这没忍住就出手了,没想到是火兄在这里,真是失礼啊” 火云听到离凡尘这番话不禁皱了皱眉,接着又笑道:“既然木兄是无心之举,也罢,不过这女子与我门中多有渊源,还请木兄不要插手,火某感激不尽。当然,今日白天看木兄也是一人,不如随我回南郡,我禀报了上去,以木兄的本领,这地位肯定比火某还要高的,你我日后无事还能继续共谋一醉,岂不快哉啊” 离凡尘想了想道:“不行,我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好,加入你们岂不是要烦死啊,不去不去” 火云摇摇头道:“木兄一个人行走江湖肯定多有不便,这加入一个大势力人多也能互相照应不是”说着左手暗中动了动。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落地,那九个慢慢逼近离凡尘二人的魂卫齐齐出手,离凡尘将冰幽儿单手一推送出三丈后,只觉得自己顷刻间已被一阵黑风旋绕在中间了,四周时不时还闪过一抹寒芒,看到这里离凡尘笑笑道:“不错,这灵卫的锁魂夺魄阵还有点意思,就是不知你们掌握了几分火候” 那阵黑风转了片刻,竟然越转越慢,似乎那九人在围着离凡尘慢跑后退,离凡尘心知这九人使用这阵怕是已经到了极限快要出手了,因为并不是这九人慢了下来,而是他们太快了,前脚踏出,后脚已经差着前脚半步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因此看起来似乎是这九人在缓慢后退。 离凡尘知道破这种阵,应该在他们起阵之时或者速度到达极致之前先出手,否则破阵会越来越难,但他就想试试师父口中这天下三大杀阵之一的锁魂夺魄到底有多厉害。 又过了不到两息,那九道身影突然变成无数幻影,似乎又以正常方向急速转动了起来,这一快一慢,一正一反,瞬息间产生的巨大反差,饶是离凡尘也是一阵轻微的头晕恶心,脑袋迷离了。 这不是那九人速度又快了,而是突然以极快变为静止,然后九人不知从那摸出两轮半月形的轮刃,那轮刃除了手掌处的一点把手外,其余三寸全为刃口,一柄为正常的白色,另一柄上面泛着冷冷幽光,两柄轮刃一白一青,一厚一薄,白色厚重沉稳,被称为阳轮,青色轻薄锋利,淬有剧毒,被称为阴轮,此种兵刃下要么敌死己生,要么敌活己亡,因此被称为阴阳生死轮。 九人停身的一瞬,便是四周观看之人都觉得一阵晕眩,但那九人却毫无不适感,摸出兵刃后身影如魅扑向离凡尘,离凡尘在那九人停下的瞬间便气运全身,双手为掌,大喝一声“开” 那刚刚扑上去的九人瞬间被逼飞开去,不过这九人身在半空,身子一扭,竟又诡异的折返回来,三三一组,形成三组,再次形成一阵黑风围绕在离凡尘四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向离凡尘周身袭杀而去,离凡尘微微一笑,变掌为指,双手连连点出,不过片刻,那九人便吐血倒飞而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离凡击退九人后暗道侥幸,这九人功力最多只能算是二流,自己已经入了归真才能以内力强行破开这最为厉害的第一击,若是一流高手九人布阵,这第一次托大估计受伤之后再要破敌就极为艰难了,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天下之大,人外有人,以后还需当心才是。 那边火云看到九个魂卫的锁魂夺魄阵瞬间被破,落地之后生死不明,另一边的金龙也已经失败,自己此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心知这次行动已经因为这个白日与他喝酒的木风出现而失败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特意带了这九个魂卫来此,但千算万算也未算到会有这一个变数,只能心中暗叹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对着离凡尘一拱手:“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木兄,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玄冰宫少宫主国色天姿,也只有木兄这种天纵之才可配了,既然木兄已经摆明了立场,在下也就不自讨无趣了”说完长长吸了口气道:“一队人去收拾尸体,其余人撤”说完扭头向远处走去。 场中那些死的伤的以及那九个生死不明的魂卫都被带走了,片刻后这处地方又恢复了如往日般的平静,唯有那散落在四处的血迹在隐隐诉说着方才的生死大战。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人心无常 离凡尘回身问冰幽儿:“你没事吧,要不要运功帮你” 冰幽儿有些虚弱的开口道:“无事,多谢”说完盘坐在地开始运功疗伤。 离凡尘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拔开塞子递给冰幽儿:“这个药是我师父自己调制的,对内伤效果很好,你试试” 冰幽儿本欲拒绝,但只闻到那个瓶子中飘出的清香,内力流转明显快了一丝,而且呼吸也轻快了许多,再看了看不远处昏迷的几位同门,低头想了想,接过瓶子倒出了一粒泛着白色光晕的药丸,静静看了片刻,将药放进嘴中,然后一抬手瓶子扔给了离凡尘。 “我要调息疗伤” 离凡尘看着四周,一时觉得无趣,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昏迷的三个玄冰宫弟子,跑过去给那三人各自度了一丝内力,火云想要抓活的,因此这三人也只是被震晕而已。不过片刻三人幽幽转醒,看了看四周,似是想到此时所处的环境,抓起身边的那把剑就跳了起来。 离凡尘见此急忙后退一步喊道:“停,那些人已经走了,我可是自己人啊” 这时那三人中原先骂火云无耻的少女提着剑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离凡尘半天开口道:“你说你是自己人,为什么蒙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说着就要举剑来刺。 离凡尘后退一步跳开,撤下脸上的那块破布有点郁闷的说:“这蒙个面别人没骗到,倒是把自己人骗到了” 这时另一个女子发现了不远处打坐的冰幽儿喊了一声师妹跑了过去,那个拿剑指着离凡尘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往离凡尘身后一瞄,也不管离凡尘是不是坏人了,跟着另一个女子急切的喊了一声师姐就向冰幽儿身边跑去,离凡尘挠了挠头嘀咕道:“这些女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啊,奇奇怪怪的,比小黑、小白、大白都难理解” 离凡尘自己嘀咕完,觉得无聊,又向那几人走去,还没靠近,依旧是那个少女,提着剑对着离凡尘道:“不许过来,保持距离”离凡尘停住身形不动了。 那少女看到离凡尘果然停住了,偷偷一乐,接着又冷着脸对着离凡尘道:“你刚才嘀咕什么呢?” “哦,没,没,没嘀咕什么”离凡尘急忙摇手。 少女也不提剑指着离凡尘了,还剑归鞘后,双手叉腰做刁蛮状对着离凡尘问:“那你告诉我小黑、小白、大白是谁” 离凡尘灿烂一笑:“小黑就是小黑,小白就是小白,大白就是大白,不是谁,是我朋友” 少女有些怀疑的表情问:“你朋友” “对啊,我朋友” 这时方才叫冰幽儿师妹的女子在查看过冰幽儿后,回头对着那少女道:“珊儿不要胡闹,这位少侠不是敌人” 少女哦了声,对着离凡尘做了个鬼脸,回头噘着嘴对着那个女子低声道:“哎呀,师姐,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坏人,要不然也不会救我们,就是看他呆头呆脑的好玩嘛” 女子也不理她,起身对着离凡尘行了一礼:“多谢少侠出手相救,玄冰宫感激不尽” 离凡尘摇手道:“没事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们礼数真多” 刚刚转过头的少女听到离凡尘这话眼睛一亮急忙回头问:“不是第一次,说,你还有什么时候救过我们玄冰宫弟子,你是不是一直偷偷跟着我们” 离凡尘被这一番话问的当场怔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旁边草丛中传来一声轻吟,离凡尘抬眼一看,竟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镇长。 也不管少女那一番追问该怎么答了,转身上前往镇长哪里走去,看到镇长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剑伤,离凡尘急忙上前渡了一丝内力过去,这时那个叫珊儿的少女也走了过来,看到镇长的面目后,大叫一声:“师姐快来,这个叛徒在这里” 听到少女的叫声,那两个女子也走了过来,离凡尘一听先是一愣,放下镇长站起身想了想开口问:“他是你们玄冰宫的人,然后背叛了你们,引你们出来设伏抓你们,跟你们交过手但是不敌逃来此处,对吧” 冰珊儿听到离凡尘这番话回头道:“哼,还说你不是跟踪我们,没跟踪我们,你知道的那个清楚,说,你有什么目的” 离凡尘现在心中真是后悔方才说出那句话了,对这个少女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少女一再追问,他无奈开口:“昨日早上,我去广场检查过那些尸体,当时就觉得这个镇长有些奇怪,再想想你刚才说他是叛徒以及那些死者死前的症状,我现在还知道,那死去的五家掌柜也是你们玄冰宫的人,对吧” 那个女子这时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对着离凡尘道:“少侠真是厉害,凭这几点就能推算出这许多,那掌柜五人的身份若不是师妹来时说过,我等尚且还不知道,冰菲佩服” 冰珊儿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原来你不笨啊” 离凡尘一听冰珊儿的话立马就凌乱了,急忙拱手道:“既然几位都已无恙,那些人也已经离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说完也不理几人什么态度,身子一晃,几个起伏就消失了人影。 身后冰珊儿见此大喊道:“别跑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离凡尘在空中原本平稳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些玄冰宫的女人当真可怕,以后还是躲远点好”然后急忙忙的回去客栈睡觉了。 冰珊儿站在那里看着离凡尘消失的背影轻轻嘟囔:“什么人啊,还没回答问题,说跑就跑,不过轻功还不错,也就比我好那么一点点” 旁边那个叫冰菲的女子看着冰珊儿摇了摇头:“你呀,跟人家差远了,如果真是他一人救了我们,这么算起来,他可以用深不可测四字来称谓了” 冰珊儿虽未反驳,但看她那一幅表情,却是明显不信了。 “菲师姐说的没错,他的修为估计也就比宫主差一些了”却是冰幽儿调息完毕开口道。 几人看到冰幽儿醒来也不再讨论,急忙上前扶起冰幽儿好一通问候,冰幽儿说道没事,吩咐众人先回去以防万一,毕竟离凡尘此刻已经离开,若是火云这时候杀个回马枪就功亏一篑了,接着一人提起生死不知的冷心,几人向镇子内走去。 第二日快到中午时分离凡尘才起床,梳洗完毕后坐在一楼让小二拿了一些酒菜,边吃边想既然昨夜该抓的也抓住了,该打的也打跑了,今天镇子应该可以进出了,一会儿吃饱就继续上路,没想到这刚出冰原就耽误了这么久。 打定主意,也不慢慢喝酒了,开始加快速度吃饭,吃到一半,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街上传来,本来想去看看热闹,但一想还是先吃完饭拿了包裹再去,也没多想,但这锣鼓声却是慢慢近了,最终停在了客栈外,掌柜的跟伙计出门去看情况,没一会儿喜滋滋的跑进来,先是四周瞅了瞅,目光停到离凡尘这里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一拱手问:“这位少侠可是姓离名凡尘” 离凡尘正吃的欢快,嘴里塞满了菜肉,听到有人问自己话,抬头一看是此间掌柜的,抓起酒坛灌了一口,将那些酒菜吞咽下去后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是,我是,不知掌柜的有何吩咐啊,不会是要酒菜钱吧” 掌柜的连忙摇手,脸上笑的更欢快了,开口道:“怎么会呢,少侠能在本店喝酒吃菜那是本店的福分,怎么能要少侠的酒菜钱呢。既然你是离凡尘少侠,那就好了”说着对门外喊了一声:“王文书,快进来,离凡尘少侠是在本店” 话音落地,原本已经停下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那个留了两撇胡子的文书笑眯眯的领着一群人跑了进来,见到掌柜的身边站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急忙一拱手:“这位想必就是离凡尘离少侠了,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现在还请少侠能跟在下去一趟广场,祭祀大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少侠了” 离凡尘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既然是本镇的祭祀有请不去也不行了,当下一拱手回了一礼:“那就有请这位文书大人前面带路了”“好好,少侠请”文书连忙答应,伸手一请然后跑到前面领路去了。 文书在前,离凡尘在后,再后面则是一大群敲锣打鼓的,一群人喜滋滋的拥着离凡尘往广场走去。 到了广场上,离凡尘抬眼一瞧,一片乱哄哄的,看这阵势整个镇子没来全估计也差不多了,再往那台子上一看,离凡尘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群身穿白衣的玄冰宫弟子坐在那里了,这时那个冰珊儿已经站起身向自己这边看来。 离凡尘转身就想走,这时锣鼓声停了下来,有人在身后喊道:“离少侠请留步”,离凡尘转身一看,台子上已经走下了几人,为首的正是昨夜见过的冰月,冰月微微一笑:“少侠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还请上台一叙” 已经如此却是不去也不行了,离凡尘对着冰月几人一拱手:“见过玄冰宫诸位师姐师妹”说完往台上走去,刚走几步就看到了冰月身后的冰珊儿,离凡尘虽然头皮发凉,还是冲着冰珊儿灿烂一笑,冰珊儿这次倒是没问什么,只是冲着离凡尘皱了皱鼻子。 离凡尘加快脚步到了台上,对着台上的玄冰宫几人以及哪位老祭祀行了一礼,接着问道:“不知祭祀大人派人叫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祭祀冲着离凡尘和蔼一笑,缓缓开口:“少侠不要心急,先请坐”说着指了指一旁还空的一个位子,离凡尘也不多问,直接坐了上去。 祭祀站起身来说了一句:“静一静”虽然声音不大,但话音落地,整个场面还是迅速静了下来,离凡尘再次看到这种场面暗道:“看来这老祭祀的威望真的很高” “各位镇民,前日本镇发生了一宗血案,本镇五户三十六口镇民一夜间被人所害,但所幸玄冰宫诸位大侠及时来援,凶手及其帮凶已经于昨日夜间被诸位大侠所擒,今日召集你们来此,不仅是为了感激诸位大侠为我玄冰镇擒住原凶,也是为了给诸位镇民一个交代,在此,还要特别感谢一位少侠,便是这位离少侠”说着伸手指了指离凡尘。 祭祀刚刚说完,下面已经开始沸腾了,众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了真凶,不由高声呼喊:“玄冰宫,离少侠,玄冰宫,离少侠”这样喊只是为了表达他们的谢意,但外人一听,肯定会认为离凡尘是玄冰宫之人了。 离凡尘也无所谓,站起身对着台下欢呼的镇民一拱手,这时祭祀摆了摆手,台下又平静了,祭祀接着开口:“本镇镇长,多年来一心为民,为本镇做了不少好事,但没想到竟然受到外人蛊惑,与外人联手杀死了本镇镇民三十六口,实在令人痛心” 听到这里,原本不明所以的一众镇民开始沸腾起来,渐渐地有人高呼出声要处死镇长,有人甚至提出请求祭祀处死镇长一家,以为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慢慢的这种呼声越来越高,此时无人会去理会那镇长为这个镇子做过什么贡献,出过什么功绩,也无人管那镇长的家人是否无辜,他们只想处死这镇长一家以平息自己莫名其妙而来的躁动与愤怒,以彰显自己的大义无私。 祭祀看着底下的群民躁动,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出口道:“从现在起本镇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了,这几日耽误了诸位时间,老朽对诸位来往行商及各路豪杰表示歉意。各位镇民可以回去了,今日午时于镇外松林中处决真凶” 听到祭祀这番话,台下顷刻间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那些滞留此地的商人是欢呼终于可以继续上路了,而本地镇民则是欢呼可以亲眼目睹杀人真凶可以伏诛。 离凡尘看着台下那么多欢呼的人,恍恍惚惚间有些出神,不禁想起上官慕白说的一番话:“对于人来讲,这世间从无对错正义,所谓人性,便是有关自己的性命及利益而已,但只要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你便是正义的,是正确的,但往往真正的正义会因此而被蒙蔽,所以不要轻信一切,你要自己去看,去想”离凡尘一直很那理解这番话,此刻似乎隐约明白了一点这句话的一部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公子跑了 祭祀讲完话吩咐众人回去,回头对着离凡尘以及玄冰宫众弟子道:“老朽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如今凶手伏诛,为了表示本镇对诸位少侠的谢意特意备了些酒菜,还请诸位少侠前往一叙” 离凡尘拱手一礼:“多谢祭祀大人,奈何晚辈已在此地耽误多日,如今既然已经抓住真凶恢复了通行,这便要继续赶路了,还望祭祀大人海涵” 离凡尘话音落地,那边冰幽儿等人也是站起来行了一礼道:“多谢祭祀大人,此地事情已了,这叛逆虽已被抓住,但其中多有隐情,我等这便要返回玄冰宫将此地之事禀告宫主,因此无法再留,也请海涵” 祭祀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你们年轻人事情多,就忙去吧,老朽也就不强求了” 众人道谢后,离凡尘走下平台,纵起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那边玄冰宫一众弟子见此一愣,不明离凡尘有何急事要用轻功赶回去,冰珊儿嘟着嘴哼道:“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跑那么快急着赶回去吃饭啊” 离凡尘运起轻功几个纵跃就出现在了广场外数百米,停住身形开始慢慢向客栈走去,边走边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们”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客栈,回到房间拿了包裹到柜台结账,掌柜的说他是本镇的英雄,不仅分文不取,还送了一大囊好酒跟一大包牛肉好几只烧鸡,让他带在路上吃,离凡尘倒也不客气,接过酒囊挂在腰上,将肉食放在腰间包裹,道了声谢出了客栈往镇外走去。 边走边不由自主的开心,虽然他心性淡然,但既救了人,还抓了凶,得到这么多人的感谢,尤其是走时客栈掌柜的送了那么多吃食,让他心里觉得美滋滋的十分畅快。 走着想着又想起了上官慕白那句话,嘀咕道:“师父说这世上并无绝对的对错,这话是不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不假,但这世上平常之人与良善之人还是多,即便那些凶徒作恶之人再有什么苦衷,但毕竟只是他一人,若要因他一人之得失而怪错于万千良善平常之人,就是错了,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天地不仁,所以万物公正,但人毕竟有情啊,嘿嘿” 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方才的那一丝困顿之气消散无踪,整个人变得更加轻快高兴了。 刚走到镇口门楼那里,听得身后一阵嘈杂似乎有人喊自己,仔细一听是个女子声音离凡尘心中就是一紧,回头一看,一群身穿白衣骑着似鹿似马坐骑的玄冰宫弟子已经到了自己身后,那些玄冰宫弟子在距离凡尘一丈远时停了下来,冰幽儿带着几个弟子跳下坐骑走过来对着离凡尘施了一礼,离凡尘摸了摸头笑道:“真是巧啊,不曾想又遇到了诸位” 其他人还未说话,站在冰幽儿身后的冰珊儿跳出来一皱鼻子问:“大笨蛋,你刚才在广场上跑那么快是有人追你啊,还是急着回去吃饭啊” 离凡尘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刚才肚子不适,找个地方方便下” 不等冰珊儿继续开口,冰幽儿出声道:“珊儿不要无礼”说完对着离凡尘道:“让离公子见笑了” “公子?离公子,这个叫法倒是有意思”离凡尘听到冰幽儿这样称呼自己倒是有些新奇,不由摸着头自语几句,样子一时倒是有些痴傻,接着问道:“这公子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种称谓,冰幽儿还未开口,她身后几人不由一乐捂着嘴笑出了声,那个二师兄咳了几声走了过来,对着离凡尘一拱手:“在下玄冰宫冷晨,说起来倒是与离少侠这名字还有一字同音,至于这‘公子’二字就是一种称谓,多是女子来称呼一些年轻男子时所用” 离凡尘摸着下巴道:“有人叫仁兄,有人叫兄台,有人叫少侠,有人叫游侠,还有人叫公子,麻烦是麻烦了点,倒是有趣,有趣,哈哈哈”说完不管别人自己先乐了起来。 冷晨也笑道:“在下自问行走江湖数年,像离少侠这般心境的倒还真是少见,想必离少侠一直在一处隔绝之地潜修吧” “对啊,刚出来,准备到处转转,你们不是对手,我也不瞒你们,至于什么地方就不能说了” 冷晨点头笑道:“这是应当的” 此时冰幽儿上前对着离凡尘轻轻开口:“幽儿相请离公子移步一叙,不知可否” 看着冰幽儿的风姿,任谁都很难拒绝这样一位女子的邀请,离凡尘点了点头,冰幽儿向着那处松林中走去,离凡尘对着身后一众玄冰宫弟子告了声辞跟了上去。 走到林中,冰幽儿停下脚步突然转身对着离凡尘就是一指点出,这一指虽然异常凌厉,但毫无杀意,离凡尘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闪身躲了开去,刚要问为何如此,冰幽儿却先开口:“不知离公子是否对这一指有些熟悉呢”离凡尘一听这话暗道糟糕,心想:“这事我都忘了,她怎么还记着。刚才看她一指点来就隐隐有些不对,果然要问这个,哎呀,上次真是太大意了” 见到离凡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冰幽儿依旧淡淡开口:“其实离公子不必隐瞒,幽儿已经命人将那几头狼尸运了回去请门中长老查验,虽然运劲与凝气方法略有不同,但肯定是我玄冰宫的玄冰指功法无疑” 离凡尘急忙开口:“少宫主肯定是看错了,怎么会呢,我也是刚出来没多久而已,都没去过你们玄冰宫,你们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玄冰宫弟子呢,你们的门派绝学我怎么可能会” “其实幽儿并不是想纠缠公子关于玄冰指功法之事,所以并未告诉门中长老,也相信公子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幽儿请公子来此,只是想问一件事,不知公子可认识一人” 离凡尘一听这话心中一松,一脸灿烂的问:“什么人,你放心,只要我知道肯定会说的” 冰幽儿虽然话已出口,但这次却有些犹豫,却又稍微有些急切的问:“不知,公子可知道上官慕白这个名字”说完紧紧盯着离凡尘。 离凡尘一脸茫然的道:“上官慕白,谁啊,很有名吗,这个真没听过” 听到离凡尘这句话,看着也不似撒谎,冰幽儿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也不是离凡尘骗她,离凡尘只知道自己师父被人称为“天玄”,而上官慕白并没告诉过他名字,他也没问过,要是离凡尘多在江湖行走一段时间定会知道自己师父的大名。冰幽儿为了问的清楚直接说出了上官慕白的名字,却没说‘天玄’二字,却也让自己与这个答案失之交臂。 离凡尘看到冰幽儿低头沉思,心想:“她问我这个人,我不知道,她要是不开心再问我那玄冰指的事可就不妙了,三十六计走为最妙”想到这里对着冰幽儿道:“既然少宫主问的人在下不知道,在下还要赶路就先走了”一口气将话讲完,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消失不见。 冰幽儿被离凡尘的话惊得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离凡尘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继续多想转身出了林子,这时一众玄冰宫弟子牵着坐骑走了过来,冰月上前问道:“离少侠怎么突然运起轻功跑了” 冰幽儿摇摇头说了一句:“无事,时辰已经不早,回去吧”说完轻轻飘起落在坐骑上当先向着玄冰宫方向跑去。 冰月看着冰幽儿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冰珊儿跑过来对着冰月悄悄道:“月师姐,好像还没见过幽师姐有过这个样子啊,你说,是不是那个大笨蛋欺负幽师姐了” 冰月轻轻敲了敲冰珊儿的头:“你个小丫头,瞎猜什么啊,赶紧回去了”说完不管冰珊儿自顾上了坐骑向着冰幽儿追去,身后几个弟子一起跟了上去,冰珊儿摸了摸头嘀咕道:“哼,肯定有问题,我回去问问师姐去”说完轻身上了坐骑向前面几人追去。 离凡尘告别冰幽儿一路狂奔,确定距离玄冰镇最低也有十几里地了,才停住身形嘿嘿一笑,暗道自己真是机智啊,越想越觉得开心,然后又开始晃晃悠悠的慢慢赶路,一边看着沿途景色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 行不多时,后方走来一大队人马,离凡尘自己不急所以靠在路边等那些人先过去,没想到那那队人马过去一半的时候,中间一辆宽大的马车停了下来,随即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为首是一个中年胖子,穿着一身蓝色绸缎制成的衣物,那胖子走到离凡尘身前一拱手:“小人张亚敏见过少侠”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品酒尝鲜 离凡尘看到这几人直接向自己走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那个胖子的话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可是有事” 那胖子呵呵一笑:“少侠不知道小的,小的可知道少侠的大名啊,这几日玄冰镇出了命案,一众人等全部在玄冰镇出不来,还多亏少侠擒住了凶徒,不然我们这些生意人可要亏死了,是以方才见到少侠一人在路旁等候就冒昧下来问问” 离凡尘听此微微一笑:“原来是张先生,失敬失敬” 胖子听到这里慌忙道:“不敢不敢,小的是这支商队的东家,少侠直接称呼小的亚敏就行,千万不敢称呼先生,有失礼数,有失礼数” 离凡尘有些不解的问:“你年纪比我大,为何不能称为先生” 张亚敏掏出块手帕往额头上一擦,虽然正是中午,但这气候也不知他怎么会出来一头汗,擦完汗对着离凡尘道:“少侠有所不知,这天下人分九等,业分九流,我们这行商之人便属于下九流之人,与那些卖唱卖艺卖笑之人属于一等,帝国有明文规定,除了自己这一类人可平辈称呼外,遇到其他人都要以小辈自称,否则就是犯了帝国律法,轻者坐牢受刑,重者可是要杀头的啊” 离凡尘听到这里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为何,这行商买卖不是有利于帝国与群民吗” 张胖子嘿嘿一笑:“这种称谓由来已久,据说以前这商也属于上九流之列,但做买做卖的怎么说呢,虽然小人也是做这一行的,无商不奸,无利不起早,也不是别人瞎叫的,也不知在以前的那一朝天子出巡,走到一半微服私访去了,结果遇到一群奸商垄断霸市,强买强卖,总之是劣迹斑斑,做了不少坏事,天子一怒之下下了一道旨,言:朕允尔等从商买卖,虽有税赋,然尔等所积财物何等富有,但积此财富不行善举,不利群民,哄抬物价,强买强卖,欺行霸市,行贿帝国官员,欺压臣民,妄图操纵一方,实为不赦之举,但朕念在尔等辛苦奔波,自今日起,凡行商者,过关走衙赋税倍计,贬为下等九流之列,不得居富屋广宅,不得纳妾招仆,不得穿绫罗绸缎,凡有违者,定斩不赦,帝国官员与之勾结者,罪加一等,可及三族” 听到这里离凡尘看了一眼张胖子那一身蓝色绸衫,张胖子似乎也明白离凡尘的疑惑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一政令无论是否改朝换代都一直存在,延续了近千年之久,因此后来许多行商回家都是住在马车上的,直到前朝武威大帝之时,大帝仁慈,念我等不易,虽然还是下九流之属,但大帝允许从商之人可以自行建宅居住,废除了不得住广宅之令,虽然内中不得装饰过于华丽之物,但也很好了,其次还可以纳妾一名,虽不得招募侍女,但也可招募仆从若干,可穿白、蓝、黑、灰、绿五色绸缎所制造的衣物,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了,所以我等行商之人都是十分感激武威大帝的” “噢,原来如此”离凡尘点了点头。 张胖子看到离凡尘懂了接着问:“不知少侠在此是否等人” 离凡尘摇摇头:“没有,只是让你们先过去而已,因为我也不急” 张胖子又问:“那不知少侠欲往何处去” 离凡尘想了想道:“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好,我是走哪算哪,不知找在下可是有事” 张胖子听此眼睛一眯,笑呵呵的说:“既然少侠暂时也没特定的地方可去,不如跟随小人一道上路,这一路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少侠一人走路时间长了也显得枯燥无聊不是” 离凡尘想想也是,就欣然应了。 张胖子见到离凡尘答应了,急忙吩咐一同跟随的那几名仆从清理出一辆新的马车出来给离凡尘暂时居住,然后伸手弯腰一请,先请离凡尘上了自己的马车,又吩咐随从拿来瓜果美酒请离凡尘品尝。 离凡尘跟着张胖子上了他那辆大车,仔细一打量,这车还真是够高大的,最起码张胖子可以在里面站起身来行走,里面放了一个软榻,上面躺上两三人不成问题,塌前放了一个不小的桌子与四个锦墩,里面装饰跟外面一比,实在是有天壤之别,太过于华丽富贵了,看到这里离凡尘心中一笑:“看来这群人有钱是有钱,但也快憋疯了”随即抬脚走了进去。 到了车厢里面,两人坐下没多久,几个仆人就端了瓜果蔬菜以及一些美酒走了进来,放好后便退了出去。 张胖子拿起那个酒坛放在身边,又从车厢内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边动边说:“不知少侠可否饮过一种西域用葡萄所酿的美酒” 离凡尘问:“葡萄所酿?这葡萄是何物” 张胖子听此不由一愣,接着笑道:“少侠既然不知葡萄,那这种酒也定是未品尝过了,恰巧小人喜爱这种美酒,随行多带了一些,今日便请少侠品尝一番”说着已经从盒子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个不大的半透明杯子。 离凡尘一看杯子出声道:“玄冰所制的杯子,那这盒子内的玉想必是暖心玉了” 张胖子笑道:“看来少侠也是见多识广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杯子正是玄冰所制,这可是千年玄冰啊,玄冰只有冰原中心才有,这千年玄冰更为稀有,若不是小人一直在这靠近冰原之地行商,也是万万得不到这种奇珍的,跟这千年玄冰比起来,暖心玉虽然稀奇也不算难得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捧着两只杯子放在了两个小托盘上,那托盘色泽温润,上面有道道若隐若现的浅红色纹理,也是暖心玉所制。 离凡尘心道:“我从小到大住的玄冰,睡的玄冰,踩的玄冰,若还看不出才稀奇了,不过这暖心玉倒是听过未见过”想着对张胖子说:“在下倒是未曾见过这暖心玉,听说这玉摸起来是暖的,可以驱寒暖心,治疗寒疾,不知可否一看” 离凡尘要是想看那两只杯子,张胖子可能还不舍得,但这暖心玉从他可以用来做托盘就能看出他并不缺,因此将那装杯子的盒子递给了离凡尘,开口道:“恰巧小人产业中有一处玉脉,其中会产些暖心玉,所以还是有些的,虽然外面很难见到,但对于小人来说也并不稀奇,少侠若想要日后送少侠一些也无妨” 离凡尘接过盒子道了一声谢,手放在玉上果然触手温暖,掌心贴上去还有丝丝暖意涌进身体,不由一叹:“这玄冰属于极寒之物,这暖心玉属于温热之物,但偏偏只有这暖心玉才可在外面长久保住这玄冰不至于亏损,自然之道,当真是神秘莫测啊” 张胖子此时已经倒了两杯酒进去,将一个托盘推过来对离凡尘道:“少侠是贵客,因此小人用了这玄冰杯招待,这葡萄美酒色泽鲜红,口味醇美,但要放在这玄冰中镇上一刻,其味却会更加美妙,而这玄冰所制的杯子乘上如此美酒,在这若隐若现中透出美酒的光泽,映衬着玄冰上的丝丝寒气,观赏起来,也是一件妙事” 离凡尘看着托盘上那杯美酒,伸手将杯子拿在手中,玄冰杯刚离开托盘不久就泛起了丝丝寒气,人眼可见,但杯子拿在手中只有丝丝凉意,并不会觉得冰冷入骨,这便是千年玄冰的奇妙。 看着杯子中那若隐若现的浅红色美酒,离凡尘忍不住喝了一口,果然如张胖子所言,很是醇美可口,不过要是跟广寒仙宫冰窖中的百花酿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但能在此地喝上如此美酒,又能欣赏这样一番美景,离凡尘觉得已经不虚此行了。 慢慢喝着酒慢慢想:“师父那么喜欢喝酒,也不会学别人享受,每次都是直接抱着坛子往下灌,还真是浪费啊” 张胖子看到离凡尘喝酒微闭双目,似在沉醉,也就没打搅他。过了片刻看到离凡尘睁开眼问道:“少侠觉得如何” 离凡尘点了点头:“不错,这酒配上这杯子,当真是绝配啊,喝酒能喝出这番意境,看来你也是此道高手了” 张胖子听此哈哈一笑,又指着桌上瓜果对着离凡尘道:“这些果脯是我自己从中原所带,但这些果物却是此次从蛮人草原上带来的”说着指了指右边放的几盘果物。 离凡尘抬眼一瞧张胖子伸手指的那三个盘子,不由一乐,这其中两种是冰原上最为寻常的果物,自己不知吃过多少,所以并未在意,但另一盘却是有些独特,细如发丝,虽是浅褐色却又隐隐透着白光,好奇之下拿了几根放进嘴里细细嚼食,清脆可口,有一股淡淡的甘甜,却并不浓,十分解渴美味,又拿了一些放进嘴里细细嚼食后才开口问:“此是何物” 张胖子一笑轻轻吐了两个字:“草根” 正在欢快嚼食的离凡尘一怔问:“草根?什么样的草根竟然如此美味可口” “雪芽草” 听到这三个字离凡尘又问:“倒是从未听过,不知可否细细讲来” 张胖子回道:“这雪芽草长于极西草原深处那蛮人祭祀之地,也就是草原深处靠近冰原之处,冰原之水流出在草原与冰原之间形成一块很大的湖泽,那里气候比较奇特,这气温自水面之上还是较为宜人的,水面之下却极为寒冷,这种草就长在那里漂浮的冰土之上,草的根部常年浸泡于不停流动的冰山雪水之中,因此极细,却也因这雪水的冲刷极为干净,而且里面又有着冰山雪水自有的甘甜与清爽,食之使人清爽无比,又能甘甜解渴。每逢盛夏中原酷热难耐之时,这小小一盘草根在中原富庶之地可卖出天价,奈何那蛮人祭祀之地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神圣的,这种草自身也并不是很多,这些还是这次与他们做了一桩大交易他们首领送的,因此少侠才能有幸品尝到” 离凡尘听此对着张胖子一拱手:“多谢”道完谢又叹了一句:“这天下之大,我所见的连那冰山一角都不足,却已经令我大开眼界,还真是期待接下来的行程啊” 这时张胖子又往那玄冰杯中倒了一杯酒给离凡尘,离凡尘也不客气,喝着美酒,吃着草根,与张胖子一路谈天说地往前方行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行商秘辛 一路无事,商队沿着那条早已走熟的安全通道晃晃悠悠走了十天。 这一路除了土丘,密林,草地,沼泽或者偶尔被这大队人马惊出来的野兽外再无他物,离凡尘前几天还兴致勃勃的每天跟张胖子饮酒交谈或者骑在马上看沿途景色,过了几天也就觉得无味了,有些兴致索然之下干脆呆在马车中打坐修炼,除了吃饭基本是不出来了。 这天中午时分,众人刚刚吃过午饭,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离凡尘钻进了张胖子的豪华大马车中,正在榻上闭眼微眯的张亚敏听到有人进来,睁眼一看是离凡尘,立马起身一脸笑意的对离凡尘道:“少侠这几日一直在练功,今日怎会有闲情逸致来找小人啊” 离凡尘嘿嘿一笑,对着张亚敏道:“这几日连续练功好几天,今天天色如此之好,也该出来透透气了,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张亚敏笑着道:“也对,这好几日不见,小人也是无聊的紧,今日可以与离公子好好品酒聊聊了”说罢吩咐下人去准备酒食果物了。 自当日离凡尘告诉张亚敏姓名后,张亚敏也不叫少侠了,直接改称离凡尘为离公子了,当时离凡尘一阵不解,在张亚敏告诉离凡尘这“公子”一说是对男子的一种尊称,所有人都可称呼后,离凡尘还一阵暗恼,道是那冷晨在捉弄他。 不一会儿,仆从摆好了美酒果物退了出去,两人开始喝酒聊天,聊着聊着说到了这两国交易之事,离凡尘问道:“掌柜的,观这一路道路崎岖,路途遥远,想是多有辛苦磨难,不知这一年可以行商几次” 张亚敏呵呵一笑:“要说这两国交易之事,错综复杂,牵扯甚多,其中更有无数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一般别说相问,但是有此想法被我等知道都会惹上麻烦,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公子心性纯透,率性自然,我张胖子行商十数年,阅人无数,这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所以也不拿公子当外人,这其中非那隐秘之事还是可以说说的。” 听到这里原本一脸兴趣的离凡尘急忙摇手:“别,还是算了,我最怕麻烦了” 张亚敏喝了口酒道:“也无甚干系,我也不会告诉你隐秘之事,只是一些行内之人大都知道的一些罢了。要说这两国通商,不是我张胖子自夸,这能以商队而行的整个帝国就只有五家,而我便是一处,至于其他的便都是一些妄想暴利的小商小贩,没有护卫与各大商队探知的商道,赚钱者少,送命者多,因此不足为提。这两国行商,因为只能通过玄冰镇从这冰原外围行走,所以只能在冬春两季,因此一年下来也只能来往一次,其余时间因为冻土解封,各种毒物猛兽也都醒了过来,加之雨水较多,那安全之路也就不再安全,处处都是沼泽泥潭,已经不适宜商队行走” 离凡尘听后想了想问:“即便这通往蛮人之地的通道较为难走,但毕竟几人十几人在冻土沼泽中行走总要好过商队这许多人才是,为何这小商贩反而送命者多,即便单人难走,为何不等人多再一起去” 张胖子听完开口道:“首先,这单人或者几人十几人要往蛮人之地去行商,在帝国通往冰原的关卡上没有帝国颁发的通行文书,是连人带货都要被扣押下的,即使侥幸混过关卡,这一路上若无护卫与提前打点,单是那出关后入云山脉中的强盗劫匪也够他们九死一生的,如此一路惊险到了玄冰镇中,我们商队是不会收容他们一起上路的,他们自己彼此也不会信任,所以多是单人或几人上路,他们入了冰原中,一路沼泽猛兽,又是一番搏命,不仅如此,还要时刻提防他人抢财夺物,即便如此凶险,最终到了蛮人之地,很多蛮人见你单身一人或者只有几人,起了歹意,杀了性命抢了货物也是常有发生的。便是我们五大商队,入了蛮人之地,不仅要那蛮人首领派人跟随,自己带去的护卫也要跟着护卫安全,既是如此还偶有劫财伤命之事发生。但即便如此凶险重重,每年冬春两季依旧有无数人冒死携带货物闯关而去” 离凡尘听完叹道:“当真是人为财死,生死由天了” 张亚敏也是轻轻一叹:“都说我等五大商队占了一条黄金通道,但其中种种隐秘心酸又有何人知道,普通之人都看到了这一趟来回所赚取的黄金白银,都想取一次暴利,但没有那个能力,到底是取财还是送命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离凡尘静了片刻又问:“都说有天大暴利,这来往一次到底可以赚取多少财物,引得无数人不惜生命前往冒险” 张亚敏听此有些神秘的一笑,靠近离凡尘轻轻说了一句:“我这商队一年一次纯收益足有数千万两白银,你说呢” 虽然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是听到这个数字离凡尘还是惊了一下,吸了口气道:“果然是暴利,难怪这么多人舍生忘死的去搏命了,如此算来那你们岂不是各个可以富可敌国了” 听到这句话张亚敏脸色一暗,轻轻一叹道:“是啊,按理说如此暴利我等各个可以富可敌国了,但公子却不知道,我等商人舍生忘死,舟车劳顿的来往行商,带回去的财富却足有一半不属于我们,剩下的还要给死去之人安顿后事,抚慰家属,减去商队来往消耗以及买卖之时各个店铺的薪酬,到头来能取得三分之一都算是好的了。” 离凡尘有些好奇的道:“这是为何,那一半去了那里,难道都给了帝国” 张亚敏对着离凡尘点了点头:“公子实在聪慧,那一半正是给了帝国,否则我等凭什么可以得到通行文书,凭什么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帝国境内大肆贩卖敌国之物,这一路行商中的种种要害之处不仅要圣上的暗许,还要许多衙门的官印以及那些当红权贵的点头,这每年回去的一番上下打点不仅要耗得钱财无数,还要耗去许多心神明争暗斗,毕竟每年帝国只有五个通商名额,但想要保住下一次的就必须要如此,其中种种争斗也是血腥无比啊” “既是如此,那为何不做了几年便放弃呢”离凡尘继续问到。 张亚敏微微一笑:“难啊,这一趟虽然大部分用了出去,但是到手的毕竟还有稳稳的数百万两,这也不是小数目了,毕竟这买卖只要接下就是稳赚不赔了,谁又会舍得放弃呢,这五个名额一般都是固定的五家,但凡有更换者,必有一番血雨腥风” “你方才说过,这出了关之后,有一入云山脉,多有强盗劫匪,难道他们就不会抢你们” 张亚敏微微一笑:“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离凡尘想了想道:“难道帝国会派兵保护你们,或者那些劫匪人数较少不敢前来” 张亚敏微微摇头道:“非也,这等买卖帝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会阻止,也不会帮助,仅仅只是暗中默许,而那入云山脉中的盗匪可不是小数,足有数千人之多。之所以不会劫我等五家,是因为数百年下来的规矩,这等买卖数百年前就已经逐渐开始,具体时间无人知晓,开始双方都是禁止的,后来慢慢尝到了甜头也就放过了,直到百年之前,才开始有大商队来往以及帝国参与,那入云山脉中的劫匪虽然分为数十个山寨,但必有一家是最为厉害的,这个山寨的寨主便是那所有山寨的大头目,我等五家只需出发前找到那个大头目,每年固定奉上白银十万两,便可来往安然通过,百年来一直如此,我给钱他放行,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离凡尘有些惊讶的道:“既是如此为何帝国不出兵剿灭” 张亚敏似是早知道离凡尘会这么问直接回道:“那些土匪都是一些流民组成,这流民年年都有,而那大头目也是知趣,规定下属各寨只是劫取来往行商,不会骚扰附近民户,遇到帝国官员,哪怕只是一个送信小吏也不会去为难,加之这入云山虽然比不得云莽、苍木那等山脉高大雄浑,但也地势复杂,山高林密,帝国也就懒得去管,数百数千年来,估计这入云山中的流寇土匪就只有被一人真正的灭杀过,便是数百年前的武威大帝,大帝戎马一生,无人匹敌,仅仅月余便肃清了整个入云山,现在想来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离凡尘看着张亚敏提到武威大帝似是陷入了沉思中,心中一乐,暗想:“没想到这张胖子虽是个大商贩,倒也是一性情中人,看来很是佩服前朝那位武威大帝了”想着也就不再理张亚敏,自顾自的喝酒了。 好半天后,张亚敏似是从崇拜中醒了过来,对着离凡尘呵呵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时车外传来一声:“掌柜的,入云山快到了,是不是将信旗撑起来” 张亚敏打开车窗看了看道:“撑起来吧” 离凡尘跟着往外看了一眼,果然,不远处一座绵延起伏的山脉正静静的盘卧在那里,如同一条蛟龙,正静静地守候着它数万年来一直守护的地方。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结义 关掉车窗,两人坐回车内继续饮酒,离凡尘不解的问道:“听闻掌柜的方才让撑起信旗,这信旗作何用” 张亚敏听到这里并没立即解释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再次将车窗打开,往窗外一指:“离公子请看” 离凡尘顺着张亚敏的手指看去,只见整个商队最前方此时已经撑起了一面高有三丈的大旗,旗面为黑色,宽约六尺,长一丈,用白线绣了两个斗大的‘夏侯’二字。那面大旗此时正在随风飞舞,旁边还有一长串用各色皮毛串起来的如同旌节一样的东西也在随着大旗上下翻飞,很是奇异。 不等离凡尘开口询问,张亚敏先出声解释道:“离公子看到这面大旗了吧,那‘夏侯’二字,正是这入云山大头目的姓氏,此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雄字,年近四十,虽然是土匪之身,却也当得是雄才大略,自他接管这入云山十余年,入云山的土匪强盗除了做些剪径的行当外,也不再去骚扰寻常百姓,明显有纪律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般懒散,令出而动,令归则回,已经有了几分军容,加之他为人豪爽仗义,极讲信义,又喜欢结交各路豪杰,还使得一路七七四十九式威力极大的破军刀法,因此威望很高,无论是江湖众人还是各路山寨都很服气他” 离凡尘静静听完沉吟了片刻道:“破军刀法,这不是前朝名将荆烈的成名刀法吗?据说此刀法杀气很重,十分霸道,最适合于战阵冲杀,刀势所起,一往无回,十分凌厉,却极其惨烈,即便如今镇北王龙云的红衣卫结阵所使的刀法都是以破军的残章演变而来,全套据说不是早都失传了” “是啊,唉,虽然我是个商人,但却最为敬仰这些为国为民的英雄人物,除了武威大帝外,最为仰慕的便是荆烈大将军了。百年前,大将军率领三千亲卫毅然决然的守在了天兵谷中,激战三日夜后重创了三万御兽部主力,将御兽部刚刚兴起侵犯中原的念头掐死在了血月郡的天兵谷中,自那一战后,将军和部下三千将士全部战死,那场决战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天兵谷,到现在天兵谷的所有石头还全部是红色的,据传这是那些忠魂死后依旧在守卫着那条通往中原腹地的必经之道,久久不愿散去,当真是虽九死而无悔矣!” 说到这里原本慷慨激昂的张亚敏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轻轻一叹:“自那以后,这所向无敌的破军刀法便已经失传,可恨当时奸佞当道啊”说到这里狠狠的一拍桌子。 离凡尘虽然从上官慕白那里学到了很多,但毕竟时间有限,而且上官慕白可没心情给他讲这些,当时演练那破军刀法时也是略微提了一下,所以此时听到张亚敏讲出这些事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有些神往,不过原本有些悲壮的氛围被这张胖子一掌拍的却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了,暗道:“真不知这种性情是怎么做成这般大买卖的” 随即也不理还在愤愤不平的张亚敏,指着那串用皮毛做的东西问道:“这些皮毛串在一起有什么用” 张亚敏听到离凡尘问话,也不再愤愤不平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喝了口酒道:“小的有失仪态,让离公子见笑了,小人也真是把公子当成自己人了,所以才这般毫无顾忌啊” 离凡尘哈哈一笑:“这些天下来,我也早把掌柜的看成是大哥般了,既然现在掌柜的把我当成自己人,这小人小人的就不必了,显得生分,而且听起来总是觉得很怪异” 张亚敏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仅仅是礼仪问题,如果被帝国知道,那可是重罪,犯不得,犯不得啊,要掉头的” 离凡尘看张亚敏的样子也不似客套,应当是帝国对于这些真的督查的很是严厉,想了片刻道:“也好,不过当着外人面大家依旧正常称呼,这私底下如果掌柜的不嫌弃,我就称你一声大哥了,不要拒绝,如果拒绝那我也不说什么,现在下车,咱们各奔东西也好” 张亚敏听完慢慢地喝了一口酒低着头缓缓道:“你所说当真是你所想,你要知道这世间不仅仅是帝国对于阶级地位看得很重,便是寻常百姓也是极为重视的,在这种大势之下,你要是与我如此结交,被人知道也会被看不起的,这种滋味可是很不好的” 离凡尘看着张亚敏笑道:“我相信我这第一次结交朋友也是不会看错的,这天下悠悠之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经历过,不知道也不会去管,但如果有一天这天下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难道我还要去自裁才是?” 张亚敏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盯住了离凡尘的眼睛,就那样看了很久很久,离凡尘一直那么温和的笑着,与他对视着,没有丝毫闪躲,眼睛明亮清澈,如同一潭清水,可以清晰的看到底部的纤毫。 终于张亚敏低下了头,双手颤巍巍的拿起酒倒满了两杯,然后自车内的暗格中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匕抬手一划,给两杯酒中各滴了一滴血进去,离凡尘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过,也不迟疑单手一划,运功逼了两滴血出去,张亚敏看到离凡尘毫不迟疑的举动后,并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眼前的杯子,双目盯着离凡尘深深吸了口气道:“好,既然贤弟这么说了,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张胖子唯一的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来,贤弟,干了!”说完一仰脖将那杯酒一口吞下,离凡尘收敛笑容认真的叫了声大哥后也一口饮尽了那杯酒,两人举着空杯双目对视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张亚敏笑的极为畅快,极为大声,极为高兴,直笑的满脸通红,肥胖的身子有些微微喘不上气才慢慢停下,对着离凡尘道:“贤弟方才问那串皮毛,我这便说与你听。这串皮毛还要从这入云山的山寨说起,这入云山除了夏侯雄的入云寨势力最为雄厚外,下面次一点的还有九寨十八洞,这其余的九寨寨主各个武功高强,下面统领了数百壮丁,各个刀头舔血,尽是亡命之徒,而那十八洞则是再为次一些的头目,分属各个山寨,统领数十上百人不等,外面之人称这入云山盗匪为一龙九虎十八狼,但是真正主事的却只有十人,便是这十寨寨主,你且仔细看,那段皮毛是不是有十一段” 离凡尘凝目细看,果然是十一段,第一段最长,其余十个除了颜色不同长度全部一样,而那第一段不仅比其余十段长了一倍,还要大出一圈。离凡尘想了想对张亚敏道:“想必这十一段毛皮正是代表了整个入云山的盗匪吧” 张亚敏颔首笑道:“贤弟思维真是敏捷,不错,这十一段皮毛正是代表了整个入云山盗匪,后面十段不说想必贤弟也猜到了,不过这第一段却是大有来头” “哦,难道这第一段不是代表那入云寨” 张亚敏微微摇头,轻轻道:“那十八洞不过是附庸罢了,怎有那个资格占据一段,这最后十段代表了包括入云寨在内的十个山寨,而那第一段却只代表了一个人” “一个人?” “不错,一个人,但是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可以号令整个入云山的劫匪,即便那夏侯雄见到这个人也要跪拜相迎,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这整个入云山所有盗匪的性命,他才是这整个入云山的真正主人,不过这个人似乎从来都只是一个传说,因为他从未现过身,而这个人也是整个入云山最大的秘密” 听到这里离凡尘先是好奇,随后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道:“竟有这等事,倒是有趣” 看到离凡尘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张亚敏叹道:“贤弟可莫要不信,要知道,世间之事并非都是空穴来风,万事还需谨慎才是” 离凡尘笑道:“多谢大哥提醒,小弟的本事还是有些的,说到这里倒是有一事要问大哥” 张亚敏摆摆手:“尽管讲来,你我兄弟不需客气” “这些时日观察下来,发现大哥这商队护卫倒是不少,足有数百,但都是习了一些粗浅功夫的寻常武夫,好像并无什么高手,以大哥的财力想必不难请一些高手坐镇吧” 张亚敏听完长叹一声道:“自从我等商人被贬为下九流之列,但凡遇到乡野村夫都要低上一头,虽然富有却被所有人瞧不起,那些高手侠士大多清高孤傲,要么是一派掌门,要么潜行隐修,便是贪恋富贵繁华的加入行伍,也能封侯拜将,再不济加入天武殿也是帝王身边行走的护卫,一般官员都要礼让几分。这财物固然重要,但自古以来,尚武重文,无论武者侠士或者名流大儒都是极重身份与名望的,要他们与我们这等下流之人呆在一起,他们是宁死也不愿的,即便有些少数之人能被请来,要么毫无本事,要么是桀骜不驯,恶贯满盈之辈,这些请来倒不如不请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大哥如此富有,处境却是这般艰辛,不过这没有高手保护,所谓巨利动人心,难道不会出什么事” “这倒是不怕,因为这种事几百年都不曾出现过了,那些正道大侠掌门肯定不会做这些,至于邪派之人也是不敢,这好像是帝国与江湖各个宗门有什么契约,无论前朝还是今朝都是如此,具体倒是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有这么个事才是” 两人正谈论间,车外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护卫队林队长前来有事相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劫匪 张亚敏听到禀报后示意仆役请那那护卫队长进来,不多时,一个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走了上来,先是对着张亚敏一抱拳道:“见过掌柜的”然后对着离凡尘一抱拳,并未说话,算是见过礼了。 张亚敏对大汉道:“林队长辛苦了,可是有事” 那大汉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道:“前面已经进了入云山脉,不过还未进去多久车队便被挡住了,看情形应该是入云寨的人” “哦”听到这里,张亚敏似乎有些惊讶,继续问道:“你确定是入云寨的,对方有多少人” 大汉道:“确定,因为他们头上都绑着红巾,人数大概有三百,不过领头之人并不是夏侯雄” 张亚敏想了想:“也罢,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我且随你去看看”随后回头对着离凡尘道:“离公子还请稍坐片刻,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回来与离公子把酒言欢” 离凡尘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既然前面这么热闹,不知掌柜的是否介意在下前去一起看看” 张亚敏笑道:“也好,既然离公子开口了,那便一起去瞧瞧吧” 两人随着那护卫队长下了车一直向前走了数百米,才到了整个商队的最前面,三人停下来往前看去,果然在前方数百丈外有近三百人挡在那里,各个头束红巾,手持兵器正在与这边商队的护卫隐隐对峙着。 那姓林的护卫队长让手下众护卫让了一条通道出来,自己领着张亚敏与离凡尘二人往前走去,在距离那伙入云寨土匪二十丈远时停了下来,随后大声向着对面喊道:“对面的入云山好汉,我们掌柜的过来了,请你们此行主事的出来说话” 不过那边听到这句话后并没什么动静,等了片刻张亚敏道:“这倒是奇了,这条路走了多少年还没遇到过这种事,难道出了什么变数”,这时那护卫队长倒也尽职,退后一步到了张亚敏身前低声道:“掌柜的,如果过会儿出了什么变故,我护着你先退回去,他们只有三百人,想来也不会轻易上来与我们拼斗的”说着看了眼离凡尘对着离凡尘一抱拳道:“早在玄冰镇就听了少侠的大名,虽未见过少侠身手想必也不会差,一会若要打起来还请少侠多多担待才是” 离凡尘回了一礼笑道:“林队长放心,他们过不来” 这姓林的队长也是个粗人,只当是离凡尘答应了,也并未多想离凡尘这句话有什么含义,听到离凡尘应了又转过身去盯着对面,以防有什么变数,倒是张亚敏看了离凡尘一眼,离凡尘只是向着张亚敏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随着对面人马一阵骚动,紧接着出来了三个骑在马上的男子,离凡尘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面色苍白,身形并不高大,起码跟他身后两人比起来显得有些羸弱,穿着一身黑衣,有些佝偻的骑在马上。 三人现出身形,却只有其中两人拍马向着离凡尘三人走来,那两人距离三丈远时勒马停住,其中一个大汉指着三人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来我入云山作甚” 那林队长本欲开口,张亚敏在他身后轻轻一拍示意退后,林队长看了看张亚敏轻轻说了句:“掌柜的小心,我就站你身后”说着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往后退了一步。 张亚敏跨前一步拱手笑道:“我在这条道上也走了好些年,这两位倒是面生的紧,想必是新加入入云山的豪杰吧” 那人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休要啰嗦,就说你们是来干嘛的,没什么大事最好原路返回去,省的在这里碍眼,惹得大爷不开心了,看到没,就这么一锤下去,定叫你脑袋开花”说着晃了晃右手提着的大铁锤。 张亚敏也不动怒,而是侧身往身后那面大旗一指,开口道:“不知两位可识得这面旗” 那两人抬头看了看,另一人冷哼道:“不识得,快点走吧,免得闹出了不开心的事大家面皮上都过不去” 听到这句话张亚敏皱了皱眉,想了片刻道:“那不知二位可识得这条穿云尾”说着又抬手指了指那条正在随风飞舞的旌节状信物。 那第一个开口的大汉此时似乎是不耐了,怒喝道:“我说你这胖子,恁的不识好歹,再不退走,那就只有刀兵相见了,至于那条破尾巴你自个儿拿回去哄孩子吧”说着就要举锤拍马上前,这时身后轻轻传来一声:“慢”,听到这个声音,那大汉又将马匹按住,停了下来。 随着那道声音响起,那个为首的独眼此时已经拍马走了过来,对着大汉道:“休得无礼”随后又对着张亚敏几人一拱手:“原来是张大掌柜的,真是失礼,这两人新入本寨,不懂规矩,但愿没有惊吓到掌柜的”声音不大,很是阴柔森冷。 张亚敏看到这个独眼,先是一惊,随后一拱手道:“原来是二当家的,只是不知这眼睛怎么了,上次我从这里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刚好我这里有些奇药,不知二当家是否需要” 那二当家听到张亚敏的问话,那只独眼寒光一闪,却是微微一笑,阴柔的道:“多谢张大掌柜的关心,前几月打猎时不小心被一只老虎抓了,不过那只老虎此时也被我捉了,就不劳掌柜的费心了” 张亚敏道:“是我唐突了,只是不知二当家的领着人马守在此处却是为何,我们双方百年间一直相安无事,这其中的规矩想必二当家的也应该很清楚” 那独眼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道:“张大掌柜还请稍安,只因前几日本寨闯进来一个奸细,盗取了一些很机密的东西,因此不得不封山搜索,还请掌柜的担待才是” 张亚敏对着那二当家道:“这我也能理解,只是我这大队人马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这些货物有许多东西可是很多人等着的,如果时间到了,我没进去,那这些后果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啊” 听到这番话,那二当家眼角微微一缩,目中精光绽放,很是幽冷,片刻后又收了回去,想了想道:“这要是别人此刻送了命在这里也未可知,不过张大掌柜的与别家不同,这穿云尾既然出了,我还是没资格挡的,既是如此,我这便让人护送掌柜的过山,这点还望掌柜的体谅” 听到这句话,张亚敏呵呵一笑道:“这是当然,有劳二当家费心了”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大叠银票交给那林队长,命他递了过去,随后道:“既然有劳诸位兄弟护送,这些还请二当家的拿去给诸位弟兄,权当是辛苦费了” 那二当家盯着林队长手中那一大叠银票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张亚敏:“掌柜的出手还真是大方,不过咱们双方的约定还是要遵守的,这些银票就不必了,掌柜的慢走”说着调转马头往本阵走去,那身后二人看着林队长手中的那叠银票吞了吞口水也拨马跟了上去。 张亚敏接过林队长递回来的银票凝目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脸色显得极其凝重,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回过神来跟着离凡尘二人往回走去,回到商队中后对着林队长道:“一会儿让大家仔细点,以防出什么差错”林队长应了声下去安排了。 等到那林队长走后,离凡尘对着张亚敏低声道:“大哥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亚敏吸了口气道:“不错,今日之事很是古怪,不过除了这银票没接之外,一时倒也想不清哪里不对。也罢,想不清就不想了,只要能安全过去就行,贤弟,一会儿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命人助你逃出去,到时候就不要优柔寡断了” 离凡尘听到这句话对着张亚敏微微一笑:“不会有意外的,大哥放心好了,现在一时无事,你我继续去饮酒如何” 张亚敏哈哈一笑道:“好,这有事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你我兄弟二人且去饮酒” 这两人一个是见惯了风波,已然可以处事不惊,另一个生性淡然,本领绝群,自也不担心这些,于是相互笑着进了车中饮酒去了,这种心境当真是人生能几何?遇酒且呵呵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怒杀 天色渐暗,冷月高悬。 整个商队在那群劫匪的护卫下一路未停,直到这夜半时分走出了近二十里地后那群劫匪才呼啸而去,商队又往前行了数里找了一片较为宽广的平地开始休息做饭。 吃过饭后,离凡尘回到车内一时半刻却也毫无睡意,便再次下车开始在四周转悠,遇到哪些守夜的护卫就上去打个招呼,那些护卫也都识得他,便跟他闲聊几句,去去睡意。 转了几圈后,不知觉间已经离开商队一段距离,望着头上高悬的那轮冷月,离凡尘一时兴起纵身跃上了一株树顶,站在树稍上望着四周郁郁苍苍的密林与那起伏绵延的群岭,顿觉得舒畅无比,胸中一股豪气凭生,便想要长啸一声,但气运丹田到了口中看到不远处的商队却又硬生生的憋了下去,这一憋饶是他也觉得难受无比,而这口气要是不出来怕是整晚都要不好受了。 看了看不远处已经渐于平静的商队,想着自己近日来一直在车上也是该好好出去走走了,打定主意,当下不再迟疑,身形一展向着那轮明月的方向奔去,一路踩着树梢凌空急掠,只觉得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再看着前方那些密林瞬间被远远甩在身后,顿觉那股憋下去的气便散了七分。 许是自出了冰原好久没有如此放纵的运起轻功奔掠了,这一次放开了身心不觉间已经跑出去好远,待觉得尽兴停下的时候四周还是郁郁葱葱的密林,但这山脉却似是低矮了不少,估计已经快要出了入云山的范围了。 离凡尘停下看了看四周,身子一闪出现在了不远外一处不高的山岭上,然后对着那轮孤月气运丹田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当真是气贯山河,只见以离凡尘为点似有一股狂风四散而开,直震得四周山林刷刷作响,百鸟齐飞,好一阵折腾后,整个山林又渐渐的恢复了平静,而离凡尘也已经消失在了那处低岭上。 一声长啸出口后,离凡尘只觉得最后那一丝憋闷之气也已荡然无存,心情畅快之下索性直接往山外走去。 走了不久,见得前方数里之外似有灯火闪烁,应当是有民户居住,若是寻常人走到这里见得灯火定会诧异,毕竟如今已经是后夜了,就连那些晚睡的此刻只怕早都睡熟了,又何况这山野茂林之中。 离凡尘倒也不多想,直接往那灯火之处行去,慢慢靠近后发现这里并不是一处山野民户,而是一片村落,村子不大,从高处往下看去隐约能看到有几十户人家。 一路下了山岭,此时距那村子也就百丈远,但凡习武修行之人,六识五官都是极为敏锐的,越走越近之时,隐约听到有刺耳的尖叫与兵刃声传来,而此刻的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到了这里离凡尘心知前面必有争斗发生,当下不再缓步前进,直接运起轻功几个纵跃已经到了村口。 从村口的通道往里看去,只见遍地伏尸,那些尸体在四周那些散落的火光中显得甚是狰狞可怖,而此时血腥气已经毫无保留的涌了过来,离凡尘站稳身形缓步往里走去,映着月光与火光看到那些尸体几乎全是被乱刀砍死,几乎没有几个人是全尸,死尸、残肢、鲜血,这一幅幅画面宛若人间炼狱,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闻着那愈加浓郁的血腥气,离凡尘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涌动,急忙运起内力将那不适感压了下去。 一路往前,走到头时,路尽头不远有一座看起来较为高大宽敞的院子,院内此刻灯火通明,但大门却紧紧闭着,里面人声鼎沸,有人喝酒,有人叫骂,有人嚷嚷着什么,不时还传出一些高昂的叫声,这一幅情景与外面的残尸血光映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离凡尘轻轻跃上房顶往下看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顿时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意瞬间充斥着整个胸腔。 这种心境他从未有过,他也不知道这理应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场面为何会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怒意,但这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此时却真真实实的充斥着他的全身,甚至主导着他接下来的所有思考与举动。 离凡尘长啸一声,身子一闪出现在院子中,抬手一吸,一柄靠在墙角的长刀被他吸在手里。那群原本在院落中喝酒纵乐得数十人突然听得一声长啸,紧接着院子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众人停下正在忙活的事齐刷刷往院子中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正手持长刀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一干人,那眼中的怒意与杀意正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这些人都是江湖久经杀伐的大盗,又怎会被一个年轻人吓到,众人有的嬉笑,有的怒骂,有的已经拿起兵刃向离凡尘逼来,但下一刻,在离凡尘轻轻吐出一句:“师父说过,淫.辱女子者,杀无赦”后,所有方才还在嬉笑怒骂甚至提着兵刃向离凡尘逼近的人影齐齐一停。 所有人表情未变,但每个人双眼都露出了不可思议以及那一抹惊恐,但这一切都晚了,因为他们在听到那句话后,就看到了一缕寒光,然后全部死了,每人身中七七四十九剑而死,当真比外面的死尸还要惨不忍睹。 离凡尘杀掉所有人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颤动的扔掉了手中的长刀,慢慢看向了四周。 这四周,除了那些被离凡尘杀掉的人外,便是二十余具女子的死尸,那些死尸全部赤.裸着身子,身上污秽不堪,有的表情麻木,有的表情愤怒,有的表情哀怨,但无一不是透露着深深的绝望,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女童,死法一样,只不过那眼睛中满是惊恐与无助,稚嫩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恐慌。 离凡尘双手有些麻木的挥动着,运劲将那些散落在四处的衣物盖回那些女子身上,然后有些无助的跌坐在地上,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与空白,他从未遇到过,出来前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以师父那么淡然超脱的性子,说到此事也是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过了许久,他慢慢低下了脑袋,久久无声,那四周的火光映衬着他眼角的一抹晶莹与那遍地伏尸,此刻,万物俱寂。 这时,隐约有一丝轻微的**声传来,离凡尘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靠右拐角的一个女子身旁,那女子与其她人一样,显然受到过无比惨重的凌.辱,但不知怎么竟然活了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的确有一丝轻微的呼吸。 离凡尘当下度了一丝内力过去,保住了女子的心脉,然后帮她运功疗伤,过了许久,女子慢慢转醒,似是迷茫了一下,接着一声无比尖锐的惊叫划破这黎明前的夜空,女子抓着盖在身上的衣物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才惊恐万分的缩在那里。 离凡尘看到这种情景急忙后退几步,有些轻柔的道:“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那些坏人全死了” 女子只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的脸上与眼睛中充斥着无尽的恐慌与无助,完全没听到离凡尘的话,离凡尘站在原地依旧用轻柔的语气对着女子讲话,并且暗中用上了内力以一种特别轻柔奇特的频率抚慰着女子的恐慌。 过了许久,直到天光放亮,旭阳初起之时,女子才渐渐平稳下来,不知道是离凡尘那奇异的内力平复了她的恐慌,还是这又一日的光明驱走了她内心的黑暗,她慢慢的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章 锦绣 这一睡直到中午才慢慢醒来,离凡尘就一直静静的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醒来时,先是茫然的抬头看了一下头顶那有些刺目的阳光,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接着看到了披在身上的衣物,缓缓将衣服穿好轻轻出声问道:“是你救的我”声音有些干哑,却不难听,带着一丝柔弱。 离凡尘自女子醒后就站了起来,闻言出声道:“是” 女子站起身来有些虚弱的缓缓靠近离凡尘,距离凡尘一米时停了下来,抬起头注视着离凡尘,女子的面容很是清秀,但此时脸上还有红肿与抓痕,眼睛也有些微肿,盯着离凡尘看了一会儿,女子缓缓跪倒在地,双目流着血泪,抬起头有些无力的轻轻问了离凡尘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为什么不早点来”说完爬在地上低声抽泣,似乎此刻就连放声痛哭的力气已经没有了,只能用这接近于无声的抽泣来哀悼昨晚的一切。 离凡尘看着女子那毫无焦点的眼睛,听到女子这句话,只觉得喉咙有种说不出的干涩,过了许久才沙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说完抬起头来跃上屋顶,对着那轮烈日双臂一震,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充满了肃杀与怒气,比昨夜的长啸更加声震三里,直震得附近瓦片齐齐轻晃。 一声长啸过后,离凡尘在屋顶站了许久才平复好心境,身子一闪又出现在了女子身旁。 女子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似乎也平复了心境,对着离凡尘微微一礼,轻轻道:“小女子锦绣,见过恩公” 离凡尘摇头道:“不必,如果刚开始听到异响的时候,我就用轻功赶来,应该死不了那么多人” 锦绣摇摇头有些凄惨的一笑:“这事怎么能怪恩公,他们傍晚时分就到了这里”说到这里,锦绣直接跪在了离凡尘面前,在离凡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重重的将头叩在了地上,在要叩第二下时,被离凡尘用内力托住了。 离凡尘扶起锦绣问道:“姑娘有话直说,但是在下能办到的,定然在所不辞,不必如此” 锦绣抬起头,目光中再无无助于轻柔,充了坚定与仇恨,对着离凡尘一礼道:“先请公子帮我掩埋了这些村民” “好” “那些人自称是入云寨的,还请公子帮小女子及全村人讨个公道” “好” “多谢” 道声多谢后,锦绣率先拖起虚弱的身躯去掩埋村民,离凡尘看到后也不迟疑,急忙上去帮忙,一番忙碌后,已经到了晚上,将除了那些盗匪的所有村民掩埋完后,锦绣并未停下来歇息,找了些水梳洗过后,请离凡尘到了自己家里,然后熟练的做好了饭菜。 将饭菜端上来后对离凡尘羞涩的一笑:“粗茶淡饭,还请恩公勿怪” 这锦绣本就长得清秀,如今梳洗完后穿一身绿衫对着离凡尘一笑,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虽然脸上的伤痕与肿胀未消,但在油灯的映衬下看上去依旧是一番美景。 离凡尘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呆了,这一看倒是让锦绣有些脸红,但毕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急忙低下头开始进食,忙碌一天也着实有些饿了,这些饭菜虽然看似简单,但却清淡可口,十分符合离凡尘的胃口,当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锦绣见此掩嘴一笑道:“恩公慢些,不够还有” 吃完饭后,锦绣回了内房休息,离凡尘在外面打坐调息。 锦绣回来内房,坐在床边发怔了许久,然后慢慢起身,隔着窗上的破洞凝视着外面在黑夜中盘坐在那里的背影,就那么怔怔看着,眼中不时闪过一抹痛楚,一抹挣扎,一抹绝望,一抹无助,还有那一抹淡淡的温馨,不多时已然清泪双行。 第二日,天色方亮之后,离凡尘自打坐中醒来,抻了抻腰,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昨日的疲劳与压抑一扫而空,转过身走到内房门口轻轻喊了声:“锦绣”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离凡尘又试着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生音,离凡尘皱了皱眉道声“得罪”直接撞门而入,但眼前的一幕却将他直直的定在了场中。 原本睡在房中的锦绣此刻已经用那条有些破旧的床单自缢在了房梁之上,头上蒙着一块白布,身上还穿着昨日洗漱完毕的那一袭绿衫。 离凡尘怔了半天才有些颤抖的将床单斩断放下了锦绣早已冰冷的尸体,离凡尘并没有揭下锦绣脸上的白布,而是轻轻将她抱在了怀中,他没哭,只是仰天长啸,似乎除了这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做些什么,那原本过了一夜稍微平复的心境此时却愈发的沉重,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他不懂的酸楚。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黎明,阳光初起,洒落在这方世界,映照着入云山满山的青翠,一切显得那么鲜活。 离凡尘抱着锦绣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时看到了那破旧的木桌上压得一张纸,纸上工工整整的写满了字,离凡尘并未去看,只是轻轻的将纸放入怀中,然后抱着锦绣走了出去,踏入了那片充满着光明与生命的世界,渐行渐远,影子被越拉越长,直至消失。 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路上离凡尘不断用内力保持着锦绣的尸体不至于变坏,第三日早晨,离凡尘走到了入云山最高的山峰顶端,轻轻将锦绣放在一旁,双手用力,抛开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坑,然后,再轻轻将她放了进去,将土埋好之后,劈断了一株巨木,划出一块木板,用手在木板上写了“锦绣”二字,然后重重的插入了土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离凡尘斜靠在一块石头上,有些无力的看着那远方天际初升的太阳,眼睛微眯,似乎此刻的光明太盛,已经无法让他睁开眼了。 转头对着那块木板轻轻一笑,出声道:“你的悲惨发生在黑夜中,你的死亡也是在黑夜中,我知道你此刻定是极为讨厌黑夜的,我就将你埋在这里,这里是一天中光明最多的地方,第一缕晨光属于你,最后一缕阳光也属于你,你就安心的睡吧,没有人能再来打扰你,甚至伤害你,你的不甘,你的仇恨,你的生命,这一切所有的因果,我来帮你了解” 说完后沉默许久,然后自怀中轻轻拿出了那张纸,那张锦绣写给他的信,字迹娟秀,尚有一股清香萦绕,但此刻它的主人已去。 纸上写着:“恩公不要拿下蒙面的布,锦绣听说这样死去的人很难看,就这样蒙着吧。万幸家父教过几年私塾,所以锦绣识得一些字,才能为恩公留下这些话。 遇到恩公,是锦绣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锦绣死了也已无怨了,可惜不能早日遇到恩公,在那锦绣最为美丽纯洁的时候,否则还能伴随恩公左右,做一服饰丫头也是好的” 看到那纯洁两个字,离凡尘手不由得有些颤抖,那两个字便如烈日般散发着无比刺目的光亮在狠狠的灼着他,他的心莫名的一痛,此刻便似有尖刀狠狠划过一般。 离凡尘轻轻叹了一声:“就真的那么重要,让你不惜去死么” 接着往下看去:“但昨日能为恩公做一日晚饭,锦绣也满足了,锦绣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活下来,为什么没有随着大家一起死去,后来想到,可能是老天眷顾锦绣,为了让锦绣遇到恩公,所以才留了一口气来。 如今所有亲友和熟悉的人都埋进了土中,昨夜想了很久,锦绣也有过不舍,但锦绣不知道还能活着做什么,如今这番样子便是活着与鬼何异,本来说好了要随着恩公去入云寨讨个公道,但入云寨势力何等庞大,当时说出也不过是气话,如今冷静下来,锦绣只愿恩公此生安好便是,至于报仇,死去了,就都随风散了。 一直未好好谢过恩公,本来要当面谢过的,但锦绣怕今夜不去,便再无勇气与毅力了,也怕再见到恩公就不愿去了,所以还请恩公见谅,恩公此生之恩,锦绣只能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愿君,安好” 看完信,离凡尘又静静地坐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站起身叹了声:“师父说的对,我的心境从未有过历练,即便到了归真,也是假的,终有一日遇到大的磨难还要再过那一劫,此番事了,该去看遍天下,游历红尘,磨剑炼心了” 随后转过身,又深深的盯着那堆土看了许久,然后蓦然转身向着山下急掠而去,身后,残阳如血。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血溅入云寨 锦绣之死本与离凡尘毫无关系,但他遇到了,就有了关系。 她的死有种种缘由,但这一死终究是万般皆空,尘归尘,土归土,在那最美的豆蔻年华中带着那些被加诸的痛悄然离去,也许她这毅然的离去或许可以换来下一世幸福洁白的绽放。 她不愿离凡尘再为了自己的请求而去犯险,但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死,离凡尘就必须去犯险,就必须去入云寨,就必须去讨个公道,就必须让她及那么多人不能白白死去。 这一路,离凡尘毫未停歇。 月挂中天之时,他到了与商队第一次遇阻的地方,在杀了很多人后,他又上路了,这次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或许这些人都该死,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股无法被抑制的戾气,他想要呐喊,想要宣泄,于是,那些人便死了,他并不觉得那些人无辜,因为他在一些营帐中看到过相似的场景,所以那些人都必须死,都该死,至于其他那些死去的人,难道不该死? 他自幼在冰原中长大,他心思通透洁净,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愚蠢的伪善,他甚至比任何人懂得生存与保护,因为那片无边无际的洁白冰原中,同样充满着危险与挑战,而他还有一个叫上官慕白的师父。 当阳光再一次洒遍整个入云山的时候,他到了,因为那高大的寨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入云寨” 此时,那三个字正在这第一缕阳光下熠熠发光,很是光辉夺目。 而离凡尘站在它十丈外,静静的看着。 此刻的离凡尘很是落魄,起码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他的身上湿漉漉的,还很脏,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显得很是凌乱不堪,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或许是赶路出的汗来不及擦,或许是这夜间的露水太重,但无论如何,他踩着这第一缕光到了这里。 正在寨墙上巡逻的盗匪还未睡醒,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来回走动,离凡尘的出现惊动了他们,并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而是离凡尘踩在了光明上,将那抹照在此地的光明生生掐断了,他便似一个巨人,站在了天地光明的源头,将那原本照在这个寨子上的光明统统挡在了身后,以至于那原本无比灿烂夺目的牌匾此刻显得尤其的黯淡无光。 在一众盗匪的喝骂声中,离凡尘抬起了头,那无比脏乱憔悴的面庞上的双目却是那样的透澈与冰冷,那样的光芒四射,就如同一位神在无情的审判着罪孽。 寨墙上的众人动了,他也动了,然后,那些人死了,他进去了。 他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光明便往前移一步,他便似是那携带光明的使者,来此散播光明,但他所走的每一步却宛如地狱的盛宴,身后的光明照在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照着那些不甘,那些惊骇,那些茫然,以及那些丑陋,便连这些光明也有些苍白无力了。 一步十杀,血流成河。 除了在门口抬过头后,他一直低着头,头发依旧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所以始终没有人能够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无论围着他的人再多,他的脚步从未停下,就那么不快不慢,不缓不急的走着,杀着,以至于到了现在所有人只敢在他身周三丈外远远围着,颤颤巍巍,这些平日杀人如麻,冷血暴戾的盗匪,此刻早已被骇得毫无血色。 终于,他停下了,因为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处十分宽广的校场,想来是那些盗匪平日演练之地,校场的尽头正中矗立着一座十分高大的建筑,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只有两个字:入云。 离凡尘停下了,然后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道有几百还是几千,他无心去管,此时殿内早已出来了很多人,为首的是四个精壮大汉,各个身高丈余,**着上身,分别刺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的图腾,一身精健的肌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诡异的青黑色光泽,每个人往那里一站,便如一堵大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全都散发着滔天戾气,足以见得这四人手下的累累血债。 这四人当先出来也不答话,身子一跃直接分成四个方位围住了离凡尘,其余三人未动,刺有白虎图案的那人当先身子一动,左脚微点,身子一跃,人在半空右腿向下狠狠一劈,其势刚猛迅捷,凌厉无比,这一招当头而来真若泰山压顶般,整个动作速度极快,四周围观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的一腿已经快要劈中离凡尘了,腿还未到,所带起来的劲力已经在离凡尘四周刮起了一道罡风。 离凡尘轻轻哼了一声,左臂微晃,抬手一挡,只见他身子微微一沉,那个大汉已经在空中倒飞而回。 大汉落地后,身子轻微一晃,双目精光爆射,大喝一声:“好,再来” 话音落地,双脚脚尖同时一点,脚下青石顿时寸寸碎裂,人已经爆射向离凡尘而去,两人距离迅速拉近,转眼间已经跃过了数丈距离,在距离凡尘还有一丈远时,那人身子落地,紧接着右脚又是狠狠一踏,伴随着脚下青石再一次化为齑粉,速度再次加快,同时左腿狠狠向离凡尘腰间扫去。 离凡尘再次抬手一挡,那左脚刚刚离去,紧接着右脚以更加暴烈的速度与力量向他撞来,离凡尘依旧用手挡住,那人一腿快过一腿,一脚比一脚力量刚猛,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招。 此时离凡尘四周的青砖早已被那人刚猛的力道震为齑粉,正随着那人双腿带起来的罡风四处飞洒,眨眼功夫,两人又过了数招,外面的人早已看不清里面的交战,只是在片刻之后,几声闷响传出,那人再次倒飞而回,不过这次明显没有上次好,这次跌落出去直接倒在了地上,接着吐出了一口黑血。 随着那人的退出,场中的粉尘开始慢慢降落,就在四周入云寨众匪迟疑为何其余三人不理自己同伴之时,那跌倒在地的大汉缓缓自一片尘埃中站起身来,接着全身一阵爆响,只见他方才全身已被打的错位断裂的骨头全部在瞬间复归了原位。 接着一步踏出,满脸狰狞,犹如一头猛兽,然后怒喝一声,身形又足足拔高了半尺,身上的肌肉更加壮硕突出,当真如一头人形巨兽般站在那里,看着那场中在一片灰尘中渐渐露出的离凡尘,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森森的笑了出来,身子一动又扑了上去。 这一次的力道与速度明显比方才更快更猛,但这一次离凡尘明显失去了耐心,他扑上去的速度很快,跌飞出来的速度更快,扑上去的力量很猛,退回来的力量更加刚猛,转眼间又躺在了比方才还远一丈的地方,砸碎了一大片青石,接着又向后滑退了一丈,停下之时身子已经陷入地面足有两尺深,而那四周观看的入云寨众匪也被波及的直接重伤倒地一片。 这次离凡尘反击的手段明显比上次更加暴烈,但大汉身子刚刚停下便又跃起,竟似毫无受伤迹象,怒喝一声又以极快的速度向离凡尘扑去,身子跃到一半之时,却被一道身影阻止,正是那个刺有青龙图案的人,只听他淡淡的说了句:“够了,你不是他对手” 那大汉果然停了下来,愤愤的对着离凡尘怒吼一声又站在了原来的位子上,四人再一次将离凡尘围在中间。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杀意滔天 那刺有青龙图案的人虽然看起来同样高大粗鲁,但却对着离凡尘微微一笑,虽然那笑容看起来并不那么美观,那人开口道:“少侠好功夫,好修为,这等身手放眼整个天下怕也不多吧,而少侠如此年纪,真可称得上是天纵之才,不知今日为何出现在此地无故杀人,只要是我等的原因,必会给少侠一个交代” “交代?”离凡尘抬起头冷冷的问了一句。 “对,交代。像少侠这般少年俊杰我等自然愿意结交,只要是我这里所有站着的人,但有得罪少侠的地方,少侠指出来,我亲自将他拎来撕碎在少侠面前,你看如何” “好啊,前几日,距此数百里外的一处山村,可有你们的人去过,谁派去的” 那大汉听完想了想道:“这个我暂且不知,少侠切勿动怒,我着人下去问问”说着走到一边叫来几人吩咐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回来,依旧与其余三人围住离凡尘。 离凡尘也未在意,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过了片刻,那下去的几人回来对着那大汉说了几句,大汉皱了皱眉回头对着离凡尘道:“少侠是否错认了,这里除了山外不远驻守的百余人外并无人在出去过,那些人领了命想来也不会四处乱跑” 离凡尘并未答声,只是静静站着。 大汉又皱了一下眉头,接着道:“如果真是少侠认错了,我等也不会介意,今日能结识少侠这般人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看如何” 离凡尘依旧低着头未做声,场面一时间陷入到一种莫名的安静中,双方看似平和但却暗暗戒备,便似风雨欲来前的积势一样,此刻所有四周围着的入云寨众匪都不由自主的悄悄向后退了数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就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 就在众人对峙之时,一声略显傲慢与轻佻的声音传来:“这大早上的,围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在一众盗匪的让路中,一个穿着华贵衣物的贵公子缓步走了出来。 看到那公子哥出来,场中围着离凡尘的四人同时手放胸前半跪行礼道:“见过神子” 这人穿着极为精美华贵的衣物,佩戴着精致的玉佩与香囊,俨然一副世家豪门贵公子的扮相,身材也算挺拔丰伟,奈何这长相,实在有些粗犷写意,皮肤粗糙,大嘴大眼,塌鼻方耳,嘴巴左高右低,鼻子就似被拍下去了一样,别人的大眼看起来有神,他的看起来令人心中毛嗖嗖的。 那人缓步出来,昂着头,一幅懒洋洋的样子,对着场中众人道:“这大早上的瞎吵吵什么,搅了我的美梦,一不小心前天抓来的小姑娘又被掐死了一个” 听到这话,离凡尘豁然转身,冷冷的盯着那个贵公子。 那贵公子倒是没瞧见离凡尘盯着他,而是双手叉腰对着四人怒道:“什么神子,叫我公子,二公子” 那四人再次行礼道:“是,见过二公子” 听到四人这句话,那贵公子懒洋洋的道:“好了好了,下次记住” 这四人见过礼又再次站起来将离凡尘围住。 此时那贵公子似乎也瞧见了场中的一片狼藉以及被那四人围在中间的离凡尘,看着离凡尘正森冷的盯着自己,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滔天杀意,那贵公子暗自打了一个哆嗦,却似觉得在这么多部下前丢了面子,复又昂首挺胸指着离凡尘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撕了你喂我的宠物” 离凡尘并未理他,只是冷冷开口道:“三天前,距此数百里外有一个村子,你是否去过”说着扔出了一块刻着极其怪异图案的木牌。 看到那块木牌,那贵公子就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跳将起来,大喊道:“这是黒木的牌子,好啊,我就说这好几天了,那些个狗奴才竟然还不回来,原来是被你杀了” 随即有些气急败坏的挽起袖子就要上前,走了几步看到那四周寸寸碎裂的青石,似乎觉得自己打不过离凡尘,又停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又站回人群中,整整衣衫再次傲慢的指着离凡尘道:“好啊,你竟然敢杀了我的奴才,来啊,四圣卫,给我杀了他” 那四人并未动,离凡尘眼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越来越盛。 那贵公子看到场中这五人各自一动不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出来,指着离凡尘道:“哈哈,我知道了,那个村子中肯定有你的小情人,对吧,你是来报仇的,对吧,哈哈哈,嗯,我想想,像你这样的人,虽然看不清你长什么样,但你能让他们四个这样围着你,还算厉害,你们汉人讲究郎才女貌,那个村子最为漂亮的应该是那个读书人的女儿,好像叫什么,对,叫锦绣,啧啧,当真是如锦似绣的一样,真想不到,那样的山野之中竟然会有那样的女子,那温柔,那光滑,那滋润,真是美妙啊,可惜,要不是当时有急事我就带她回来好好享受了,所以只能忍痛将她杀了,这回来以后再从附件找来的都不如她啊,所以我也只能宠幸完后将她们统统杀了喂我的小宠物了” 说着竟然往前走了几步,对着离凡尘道:“你不是来报仇的吗?来啊,我就在这里,来杀我啊,哈哈哈,你要是杀不了我,我可要回去继续睡觉了,还有好几个你们汉人的小姑娘等着我呢,看着她们那娇弱无助的眼神,那挣扎凄厉的惨叫,真是让人兴奋啊,哈哈哈” 此刻的离凡尘却似平淡了,他眼中的滔天杀意全部收敛了回去,只有无尽的冰冷,但是四周围着离凡尘的四人却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从离凡尘身上压迫而来,他们谁也不敢先动,只能合力对抗着这股越来越难以抵挡的滔天气势与其中那森冷的杀意。 离凡尘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该死” 话音落地,离凡尘动了,所有人眼中一花,离凡尘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似乎那里原本站立的就只是他的一个幻影。 离凡尘动的同时,那四人也动了,不过明显那四人为首之人要高出其他三人一筹,紧随在离凡尘身后双臂成掌运足了内力向着离凡尘后背拍去,两股淡青色气劲便似两条青龙一般相互缠绕着向着离凡尘呼啸而去。 这四人或许单个修为不如离凡尘,但都有返璞巅峰的修为,在当世也算是顶尖高手了,这四人老大全力一击即便离凡尘也必须分力防守,这一耽误后边那三人也紧随其后到了,四人再次守住四方稳稳锁定离凡尘。 这一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五人虽然还如同方才的站位,但却生生移过去了足有十丈之远,而那贵公子此刻只在三丈之外,已然面如土色。 见到这几人再次停下,那贵公子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抬起两条腿颤颤巍巍的向后退去,退了几步似是觉醒这样太慢,转过身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此刻连句狠话也是不敢再放了,他虽狂妄倒也不傻,知道这性命远比面子重要多了。 看着那贵公子渐远的身影离凡尘似乎并未有再动的打算,只是片刻后轻轻吐了两个字:“流觞”然后身影便消失了。 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那四人齐齐喝了一声,各自以一种奇异的步伐开始极速穿行起来,而离凡尘消失的身影便在几人包围圈的边缘显露了出来。 离凡尘刚刚露出身形,并不迟疑,也不再留手,使出了全力,速度到达极致之下,身影再次消失,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光影,片刻后,那四人竟然各自喷血四落,跌倒在地,全身软绵绵的生死不知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惊鸿 击退四人后,离凡尘有些微喘,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要在极快的时间内完成这种程度的对拼,他也只能用伤换伤了。 虽然受了些伤,却毫不停留,直接向着已经跑到数十丈外的那个贵公子奔掠而去,刹那间已经掠出去十余丈远,就在此时,眼前人影一晃,一股磅礴大力自侧前方袭来,离凡尘双掌用力狠狠的迎了上去,随着一声轰鸣声响起,两人交掌的地方方圆二十丈内烟尘滚滚,罡气四溢,双方对接一掌后皆是暗哼一声,各自身形后退数丈方才站稳。 待场中烟尘渐渐散去,只见两人方才对掌之地数丈内的青砖已经全部被震为齑粉,其余地方也成龟裂状四散开去,足足延伸到十几丈外,那正在逃命的贵公子被余劲波及到也因此跌了一跤,好半天没爬起来,而这附近离的近些的入云寨众匪则无一幸免全部被震碎内脏而死。 离凡尘与那人交过一掌后知道那人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要是真的缠在一起拼斗定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了结的,因此停稳身形后并未再有动作,只是静静站着,方才那一掌将他原本受到的一丝内伤再次加重,稳住身形的同时也在暗暗运气调理体内翻滚的血液以及那略微紊乱的气脉。 对面现身之人穿一身黑袍,带着一个鬼面具,无法看到面容,只能看出身形较为高大,此时双手缩在袖中也在那里静静站着,离凡尘受了内伤,他又岂能占得了便宜。 先前离凡尘与那些大汉的对打他并没看到,后来赶到也只认为离凡尘轻功诡异,速度极快,因此那一掌全力使出原以为这个年轻人定会重伤而回,却不料对方内力竟与自己相当,大意之下也着实吃了一个暗亏。 此时先后又有三人落了下来,站在了那黑袍人的身边,同样打扮同样带着鬼面具,但仅凭那份轻功与气势,足以看出这几人也定不简单。离凡尘心中很清楚,为今之计,当然是先走为上,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走,只觉得此时心中有一种很深的执念在支配着他。 离凡尘抬起头,看着对面四人,声音有些干涩的道:“让开,否则,玉石俱焚”说着抬手一抓,一把散落在旁的长剑到了手中。 对面几人同样看着眼前这个搅起这场风波的少年,虽然看不清离凡尘的面目,但从他那平静的双眼中看到了那隐藏的滔天杀意与无法撼动的决绝。 那后来的三人中有人轻哼一声:“狂妄”随即身影一闪当先一掌拍来,离凡尘也不客气,挺剑直刺,虽然他搏杀经验没有这些人多,但与他对过招的两人这些人又怎能比。两人快速交过几招后那人身影一晃后退了三丈,离凡尘见此并未追击,而是持剑站在原地,那人站定身形缓缓出声道:“后生可畏啊,想不到江湖上还有此等少年豪杰” 说着也不拔自己背上的宝剑,而是学离凡尘那样,右手一招,吸过来一把散落的铁剑,随后竟然对着离凡尘拱手请了一个剑礼道:“请” 离凡尘见此也倒转剑柄拱手回礼。 这一刻的场景那还有半分生死搏杀的感觉,倒像是友好切磋了,但上一刻还在互相拱手施礼的两人下一刻已经持剑交手在了一起,场中顿时剑气纵横,罡风呼啸,这一番打斗,离凡尘招招攻势,毫无防守之意,那人又怎肯与他如此性命相搏,因此竟被离凡尘一时压的只能防守而无法反击,两人交手数十招后,那人架开离凡尘刺来的几剑身子一退跳出了战圈,持剑在手道:“少侠剑法精妙,内力深厚,而且速度当真是世间少有,所谓防久必失,这一番算你赢了,我就不再插手了”说着竟真的后退一步,扔掉手中残缺的破剑,不再动了。 那最先与离凡尘对过一掌的黑衣人见此冷哼道:“迂腐” 离凡尘对着那人轻轻一礼道:“多谢”说罢撤去内力,手中那柄铁剑竟然顷刻间崩碎跌落,扔掉剑柄,抬手一抓,不远处一把带鞘的长剑再次被他抓在手中。 一时间那其余几人也没再动,双方又再次成了对峙状态。 这边打斗半刻,那边跌倒的公子哥也爬了起来,站在那里先是看着,但在那个与离凡尘交手的黑衣人退走并出声不再插手之时,再次觉得不安起来,继续转身往外跑去。 离凡尘见此,后退一步,身子微侧,右腿向前半步微屈,腰身微伏,左手持剑,右手放于剑柄上,以一个奇怪的拔剑姿态站立不动。 那边四人见到这种情景,其余三人只当是离凡尘又要出手攻击,也不在意,毕竟双方还隔着十丈远,距离那贵公子此刻也足有二十丈远,便是离凡尘速度再快,以他们几人的身手还是可以拦住的,但那最早与离凡尘交手之人见到这奇怪的拔剑姿势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不过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 几息后,只见离凡尘右臂微微一晃,四周众人只觉得一道凌厉无匹的白光自眼前瞬息既逝,而在离凡尘拔剑的前一息那后退了半步的黑衣人已经动了,剑出之际其余三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提前到了剑道所必经之处,不过他并未正面迎接那把剑,而是站在侧面,怒喝一声使出了十足的内力双掌狠狠一拍,那柄剑毕竟只是普通铁质的长剑,后半部分直接被他击的粉碎。那人双掌与剑身接触的一瞬再次闷哼一生,只觉得双手与剑身接触的地方如同遭到电击一样,瞬间变得青肿麻木起来。 即便是他提前到了这里,依旧未全部拦下那把剑,只因速度实在太快了,那把剑后半部分被他拍碎,但前半部分依旧如同九天坠日般像着那公子哥撞去,下一刻,那公子哥包括他身周一丈全部在一阵轰鸣中化为粉尘,白色的粉尘夹杂着红色的血沫上下纷飞,此刻,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离凡尘在用出这一招后身子一软半跪在地,显然有些不支了,若是他全盛之时,用出惊鸿还能留几分余力防身,但这几日心情一直跌宕起伏,也未休息过,今日又连番激战还受了内伤,这一招用出后,便连站起来的力量也似没了。 那人挡下半柄剑后毫未在意自己的双手与受到的暗伤,竟一时有些失神,片刻后才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是惊鸿,上官慕白不是都死了吗” 听到“惊鸿”与“上官慕白”这几个字,那边已经回过神来此刻正扑向离凡尘的两人竟然在半空硬生生止住身形,身子一转齐齐退了回去,落地之后,这两人与先前退在一边的那人齐齐扭头看向出声之人。 其中一人出声道:“你确定” 那人回过神来冷声道:“哼,我曾见过这一招,否则,你以为凭着惊鸿的力量与速度,我凭什么可以提前过去挡下半招才受些轻伤” 那人听到这里却是轻笑一声:“这也算挡下半招,那边可是都成了血沫了” 这人听到也不理他,而其余两人也没做声,场面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中,几人各自不知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片刻后,一人轻轻一叹道:“看来这江湖要变天了” 另一人却有些讥讽的一笑:“变天?这江湖早都变天了,多一个他,也不过是让这潭水再浑一些罢了” 最早那人道:“此子已经毫无反抗之力,该如何处置,要知道,此番死的这御兽部神子,可是上面用好大精力才请来的,本想着做些事交易出来,如此一来那原本稍有缓和的双方关系怕是要紧张了,如此回去只怕不好交代” 那抱剑之人出声道:“你也知道难堪,哼,你可是很忠心的啊,大不了你自己将他抓回去就是,何必来问我们,我等三人也不过是你的下属,受制于你罢了,如果‘天玄’真的没死,而他真是‘天玄’传人,你自己去处理好了”说着后退一步,一副以那人马首是瞻的样子。 其余两人听了这番话,也是各自后退一步,显然摆明了立场,这个麻烦,既然那人惹下了,那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 离凡尘虽然没了力气,但六识依旧敏锐,听后轻轻一笑,心道:“原来师父叫做上官慕白,上次那冰幽儿问起,说不知道倒还真算是骗了她,不知道她知道会不会再来纠缠” 此刻用尽力气杀了那贵公子后,那股执念与戾气一散,离凡尘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虽然恢复了平淡与理智,但此刻全身酸软,身体内更是气血翻涌,经脉紊乱,这次连番大战与伤损不提,单是他此次连续几日的心境起伏,已经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那边几人还未商量出一个对策来,这边却听得一阵吵闹沸腾,一众人等往外一看,只见足有近千入云寨盗匪竟然一路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退了进来,而且足有一半人身上都有血迹,而那远处,如潮水般涌来数千披甲执锐的军士,所有人全身一套红色甲胄,站在一起便如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烈焰般刺目。 等到这入云寨众匪退到校场边上再无可退之后,那些军士在三十丈外原地结阵而立,各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片刻后中军竖起一道红色大旗,上面一圈金黄色火焰中间绣着一个斗大的“离”字。 看到这面旗,场中四人竟然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出声道:“离镇天”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白羽令 几人刚认出那面大旗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来历,紧接着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齐齐后退了三步,以这四人的修为,尚且在对方人未到时就能被逼得连退三步,到底又是何人? 原来大军停稳后,自其中飞身出来十九人,那其余十八人带着半张面具,只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着紧身红衣,看不到兵刃。红衣如血,比之那些护国军的鲜红色铠甲多了一份沉重,颜色已经红的发暗,若不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到之人认为是暗黑色都有可能,这十八人现身后隐隐散开,衬出中间一人。 那是一个女子,与其她人不同,她并未带面具,穿一身白色衣裙,衣裙边上全部绣着深红色的火焰纹饰,唯独腰间一条带子为浅红色。 离凡尘第一眼看去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很美很柔弱的女子,便如她那一头极长的青丝般,柔软温顺。整个人便如从画中走出的一般,眉目如画,肌肤胜雪,顾盼生辉,似是觉察到了离凡尘在看她,轻轻回首对着离凡尘淡淡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如诗所言:颜面美如画,清墨淡含烟,令人神之所往。 不过任她再怎么笑,却总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哀愁,这种哀愁不明显,很淡,但却在悄悄的往每个看到她的人心中蔓延。 那女子人很轻柔,步子也很轻柔,她整个人便似江南独有的幻蝶花一样轻柔朦胧,明明真实的存在哪里,却渐渐的给人一种欲要消散的不真实感。 女子往前走了九步,身后十八人跟了九步,场中所有盗匪与那四人一直紧紧盯着女子,一动不动,似是看得呆了。 但离凡尘知道,其余众匪是真的为女子的美貌与风姿沉醉,但那四人却不是,他们同样盯着那女子,却不是女子的美貌,而是她头上的一支簪子。 那是一支雕成凤凰的簪子,雕工极为细致繁琐,不大的一支簪子,竟连每一片凤羽的脉络都极为清晰的雕了出来,却又舒紧有致,不觉冗余,惟妙惟肖,宛若天物。通体为淡金色,外表时不时流过一层层淡淡的七彩光晕,此时正斜斜的插在女子的一头青丝间,衬得女子的娇颜更是好看。 女子站在那里一直轻轻笑着,众人也就这么看着,离凡尘不知道那四人从这支簪子上看出了什么,但他从那雕刻手法上却看出了千愁万念结的影子,虽然有,但也仅仅是一丝影子,说明雕刻之人即便会,也只是一点残谱而已。 过了片刻,那四人为首之人对着女子一拱手道:“见过灵使,原来这支护国军是灵使带来的,想必这入云山的隐秘是与血凰大人有关了,既然血凰大人让灵使带来了白羽令,我等自然不敢不从,这便离去,以后覆天阁所有人等不再踏入入云山诸寨一步” 女子听完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向了不远处被离凡尘击碎全身筋脉的那四人,那为首之人似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灵使已然亲自来此,这四人我等是带不走了,便只能回去禀告上面,请灵殿来处理了” 女子再次微微颔首,然后伸出右手,两根玉指轻轻一转一绕,头上那支凤簪轻轻一晃后破空而去,直射那四人,为首之人似是知道这种流程,早已躬身双手迎接,那支凤簪到了那人身边便似失去了力道般轻轻跌落在其手心,那人双手接过凤簪后,自怀中拿出一条白色绸巾将簪子包裹在其中,命人下去装在盒子中保管。 做完这些事后,那人带着此行来的一众下属便欲同其他三人离去,就在此时,自出现就一直未开口的女子却轻轻吐出一个:“慢”字。 听到这个慢字,众人脚步齐齐一停,那人转过身来似有不解,女子对着那人轻轻一礼道:“覆天阁可以走,这些滥杀无辜的江湖败类就留下吧” 其音如其人,娇弱轻柔,温婉淡然,但却掩不住那一抹风轻云淡下的无情杀意。 女子话一出口,那身后十八人齐齐而动,化作十八道红线在场中来回穿插,片刻后,十八人再次回到原地,而那人四周足有近百人死于非命,全是一招必杀,红线过后,人死无痕。 看到这里,离凡尘瞳孔微微一缩,暗道:“好快的速度,这就是灵卫吗,果然那些魂卫完全没法比,甚至我方才都没看清他们到底用什么兵刃杀死这些人的,竟然看不出丝毫伤痕” 那人见得眨眼间,自己从江湖招来的那些亡命之徒全部横尸当场,停了片刻却是对着女子拱手道:“多谢灵使”然后甩袖而去。 那边守住出口的军士接过命令也让开了一条通道,等这些人走后又迅速站好,再次将下山的通道堵了个严实。 那女子缓步向前走去,经过离凡尘身边时停下看了离凡尘一眼,然后又向前走去。 离凡尘此时也算是逃过一劫,他倒也光棍,对着女子道:“多谢灵使” 听到这句话女子停步问了一句:“你也是覆天阁的,为何不走” 离凡尘有些虚弱的摇摇手道:“不是,我就是一江湖游侠,凑巧到了这里而已” “不是覆天阁的,不必称我灵使”女子轻柔的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去。 离凡尘想了想道:“观仙子气质,当真柔美出尘,如真似幻,便似那幻蝶花一样” 听到这里,没走出几步的女子再次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来盯着离凡尘轻轻道:“你见过幻蝶花”语气中与眼神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淡淡的杀意。 离凡尘打了个激灵,开口道:“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起过,那幻蝶花如梦似幻,似真似假,轻柔娇美,据闻只长于江南一处谷中,如此奇物,有机会当然要去看看了” 女子听到这话,站在那盯着离凡尘看了一会儿,渐渐散去了冷意与杀意,又恢复了那副娇美柔弱的样子,转过身轻轻开口:“幻蝶花早已灭绝,这世间再无幻蝶花,你不必去找了”然后抬步往前走去。 离凡尘看着女子的背影,看着那轻柔身姿以及那萦绕不散的淡淡哀愁,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定有一段无法记起但却无法忘记的回忆。 离凡尘想了片刻也不再多想,毕竟别人之事与自己又没多大干系,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守在那里的护国军,暗道:“这不大的入云山中,先是覆天阁,接着又是灵卫与护国军,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在如今龙腾帝国国势渐盛,民心渐稳的时候,这帝国境内竟会在毫无声息间出现一卫如此精锐的前朝兵马,看来这和平盛世也仅仅只是表面罢了” 就在此时,女子与那十八灵卫已经走到了集中在另一头的入云寨盗匪前,那近千盗匪此刻有多数带伤,其余人也是被刚才十八灵卫的手段吓得瑟瑟发抖,谁在此刻还敢再去欣赏女子那娇美的容颜。 女子轻轻开口道:“夏侯雄在哪里”声音不大,但在场那么多人竟然都清晰无误的听到了。 那些听到这里站着的众盗匪竟然齐齐跪了下去,大声道:“仙子饶命啊,我们真不知道寨主去了哪里,自那些人来后好些天没见到了,只有二寨主在一直操持寨中事物” 女子又轻轻道:“你们二寨主呢” 那群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回道:“二寨主去了山下,也好几日没见了” 听到这里离凡尘远远的回了一句:“被我杀了”,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也足够那群人听到了。 听到这句话,那群人一阵寂静,而女子与那十八灵卫也转过身来看着离凡尘。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夏侯雄 离凡尘此时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微微喘了口气,虽然内伤牵扯着全身疼痛,但还是依旧笑着。 女子并未问他为什么要杀,而是反问了一句:“该杀?” 离凡尘笑道:“该杀” 女子如一个大家闺秀般对离凡尘柔柔弱弱的行了一礼,然后侧头不知说了句什么,身后三个灵卫身子一晃不见了人影,她则带着余下的十五人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那群护国军身后,而护国军在女子走后也不声不响的各自调转阵型,刹那间走了个干净,便如一股潮水般,瞬间涌来又瞬间退去,当真是不动如山,奔掠如火。 在女子及那一卫护国军撤走后,场中劫后余生的众盗匪还如在梦中一般,过了好久才有一群胆大的站起来恍如隔世的看着这片广场,阳光此时猛烈的照着每一寸它能穿透的地方,整个入云寨除了离凡尘走来的那一路伏尸与鲜血外,便只有方才被众人打斗破坏的场地此刻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尘。 那些人站起来一阵嚷嚷,各自帮熟识的人包扎伤口,有的则找食材去做饭,他们知道离凡尘应该是受了伤,但到底怎样的伤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不敢靠近离凡尘这个“魔头”,也不去理他,绕着他三丈走就是了。 离凡尘见此不由一乐,这一笑又牵扯到伤势,这才醒悟过来从怀中拿出药吞了一粒开始原地打坐疗伤。 不多时,听到不远处一阵喧闹欢呼,离凡尘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不远处人头攒动,好像围着什么,也不多管,继续闭目调息,他现在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若不恢复一点实力,只怕真要命丧于此也说不定。 过了有一刻钟时间,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离凡尘所在的方向,不多时,脚步声停下了,离凡尘虽未睁开眼睛,但却心知肚明自己被围住了,心里不由苦笑一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首先是一个中年大汉,身材健硕修长,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原形参照关二爷),只是那一身衣服此时却是条条缕缕,血迹斑斑,身上还有不少伤口。 那人见得离凡尘睁开眼睛,双手抱拳道:“某家夏侯雄,见过少侠,此前多谢少侠仗义出手,助我山寨除去反贼,某家在此多谢了!”虽然看着有些虚弱,但却中音洪亮,底气十足。随后看向四周众人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谢过少侠”四周众人此刻看向离凡尘的眼中依旧难掩惊惧之色,闻言只能唯唯诺诺有气无力的哼唧道:“多谢少侠” 夏侯雄看到手下如此,对着离凡尘道:“几日没管教,到让这些小崽子如此不中用,让少侠见笑了” 离凡尘看到夏侯雄的气象暗道:“好一条威猛大汉,观其面貌当是忠勇之辈,这一身正气却是装不出来的,应当不会是使计探我虚实” 想到此处,对着大汉微微点头道:“见过夏侯寨主,只因方才一战受伤颇重,此刻却是起身不得,还望见谅”说罢静看四周,暗运内力以防不测。 这一句话是实话,但也是试探。 那夏侯雄也真没存别的心思,复一抱拳道:“方才救某家的人说此番多谢少侠才使我入云寨免过一场劫难,来时也听手下说了,少侠杀得那些多是老二自外处请来的帮手,那些人各个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辈,少侠杀得好,不必介意,便是没有少侠,某家出来也要大杀他三百回合” 听到这里离凡尘暗道:“这夏侯雄应该是那三个灵卫救出来的,看来倒是承了那领头女子的一个大人情了” 看到离凡尘低着头,夏侯雄也只当是离凡尘受伤太重,当下吩咐众人搬来一个软榻请离凡尘坐上去抬往室内,离凡尘道了声谢,跟着那群人而去。 夏侯雄自己这数日被关押在一处密室中也是受了不少伤,此时处理完离凡尘的事略微安排一下山寨事物自己也去养伤去了。 第二日中午,离凡尘睁开眼,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起身长长吞吐几次,只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内伤未愈,但是服用了上官慕白特意调配的药,经过一夜倒也轻了不少,起码行动时不会那么牵着全身疼了。 略微活动下手脚后去拆了四周放置的一些小机关,虽然那夏侯雄不似奸诈之人,但大家彼此不熟悉,自己昨日又在入云寨杀了那么多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收拾停当之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他昨日进房后就吩咐那些人除非自己出来,其余人都不得入内,那些人也就当真一直守在门外,此时见到离凡尘出来,急忙一躬身道:“见过少侠” 离凡尘对着四人一笑:“多谢四位一直守在这里,多谢了” 这时听得身后不远传来一个比较温和的声音:“少侠不必多礼,你救我整个入云寨,是我等感激才是” 离凡尘转身看到一个身穿浅白色长襟的中年人带着几人走了过来,那人走到离凡尘身前对着离凡尘拱手道:“入云寨白云堂堂主落云英见过少侠” 离凡尘回礼道:“见过落堂主” 落云英见过礼后对离凡尘道:“还请少侠前往入云厅一叙,夏侯寨主已经在那里摆好宴席等候少侠了” 离凡尘拱手一笑:“请” 落云英领着离凡尘带着众人一路前行,出了这个院落,走了不远到了昨日那片广场上,此时广场上昨日被破坏的地方早已修缮一新,一些入云寨众人在整理着什么,看到眼前这番忙碌却又充满生气的广场,离凡尘不由得脚步一停,一阵恍惚。 在落云英又一次出声之后离凡尘继续跟着往正中那座入云厅中走去。 昨日离凡尘也未进过这个大厅,一直在外面搏斗拼杀,此时方一进来,先是看到一群来回忙碌的身影,接着看到了好几排连在一起摆好的桌子,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不少酒菜肉食,还有人在继续往上端着,而这些之后,是一个单独的大桌子,同样摆着很多肉食酒菜,不同之处在于,盛食物的皆是比较精致贵重的盘盏,其中还放着不少果物,夏侯雄此时正坐在那张桌子后不远的一张虎皮大椅上,椅子后是一幅中堂,中堂上只写着一个大大的“義”字,白底黑字,不饰一物,显得光明堂堂。 见到离凡尘进来,夏侯雄起身迎了过来,还未走进已经出声道:“听到属下禀报说少侠已经醒来,我就让人开始上酒菜了,少侠对此可还满意” 离凡尘听此暗道:“这寨主还真是实在”随后对着夏侯雄拱手见礼道:“多谢寨主如此款待” 夏侯雄摆手道:“你是贵客,还是恩人,这是必须的,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江湖同道笑我入云寨不懂礼数,笑我夏侯雄不识得英杰”随后也不多话,请离凡尘入席,分宾主落座后,这酒菜此时也上的差不多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酒宴风波 夏侯雄起身示意坐在下方的一众入云寨帮众安静,随后拿起酒杯高声道:“儿郎们,都起身拿起酒碗敬少侠一杯,以谢少侠大恩” 下方几排桌椅坐了近百入云寨的大小头目,此时听到夏侯雄出声,各自拿起酒碗双手高举过头对着离凡尘大声道:“请” 离凡尘也不矫情,起身拿起身前那只精致的酒杯,对着下方众人遥遥一敬,仰头一饮而尽,底下众人见他如此爽快也是仰脖吞下,随后畅怀大笑,一时间整个入云厅中尽是洋溢着一片喜意。 看着底下嬉笑怒骂,喝酒划拳的众人,离凡尘只觉得这几日来少有的心情畅快,轻轻舒口气后觉得身子也是一阵轻松,回首几日,便似是身陷梦魇,那一幕幕场景如同一场梦境般自眼前逐一飘过,而今大梦方觉,虽然依旧留有淡淡的遗憾,但毕竟是过去了。 夏侯雄见得离凡尘有些出神,满了一杯酒过来对着离凡尘道:“少侠请,某家敬你一杯” 离凡尘呵呵一笑回身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轻轻一举刚要饮下,只听得厅外一阵嘈杂,接着就见到几人倒飞进来,随后又有十几人举着长刀倒退进来,接着哗啦啦涌进来一大片人。 离凡尘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露声色,回头看向身边的夏侯雄,夏侯雄见此倒也波澜不惊,放下手中酒杯对着离凡尘抱拳道:“少侠稍坐,某去处理一些事情便来”随后慢慢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青狼,让你守在厅外,你怎么这样子就进来了,屁股不疼吗” 那些坐在底下的众人此时早已放下手中吃食,虽然没站起身来,但纷纷伸手摸向了旁边的兵刃,听到夏侯雄这句话,一时间哄堂大笑,离得近的甚至还调侃那个青狼几句。 那个叫青狼的是最先倒飞进来的几人之一,刚刚爬起身来听到夏侯雄这句话,急忙出声道:“大当家,你可不能冤枉我,这八寨的头领我也不敢拦啊” 听到这话夏侯雄还未开口,对面倒先不阴不阳的传出一句:“你的意思是你想拦的话能挡得住我们几个” 夏侯雄示意青狼带着手下退到后面,前走几步道:“今天什么风能够让几位寨主不请自来,真是有失远迎啊” 那人群中走出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穿着一身华贵锦袍,倒是比张亚敏这个大行商还要富贵的样子,身材偏瘦,脸色蜡黄,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样子,闻言咳了一声哑着声音道:“听闻这入云寨出了点状况,叛徒作乱,盟主被俘,而入云寨又是我整个入云山的领头门面,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次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令我整个入云山蒙羞,既然有些人没有能力,那么老朽只能连夜召集其余七位寨主商讨了一下,决定带着手下众儿郎前来帮衬帮衬” 夏侯雄哈哈一笑:“有劳各位寨主了,我入云寨虽然前几日遭受宵小之辈偷袭,但所幸有贵人相助,也算是有惊无险,寨中儿郎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倒也无恙,有劳吴寨主费心了” 那老头站在那里呵呵干笑几声,并未接话,身后之前出声的那人走出来开口道:“原来是夏侯盟主啊,还真没注意到,之前听说夏侯盟主被活捉了,而且下落不明,我还在想着这夏侯盟主武艺高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肯定不会被活捉,即便真有敌人来犯,力不能敌,也定会战死,而不会苟且偷生,倒是我想多了啊,嘿嘿” 离凡尘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暗道:“看来这入云寨各寨之间也不太平啊,这两人一唱一和,身后众人倒像是来捧场看戏的,虽是打着为了入云寨被袭之事的幌子,却处处与夏侯雄针锋相对,一口一个盟主更是暗藏玄机,借此打压威望,这些聚山呼啸的盗匪多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最易被调动情绪,此刻这番话出口,这入云寨的士气定要低落,看来他们所谋不小,倒是要借此看看这夏侯雄凭什么能坐稳这入云山的头把交椅” 夏侯雄听到那人开口问话,抱拳笑道:“原来是金寨主,金寨主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不错,某家是被抓住了,但却并没有拔刀,也没有出手,因为出手之人是某兄弟,某不愿手足相残,让其余兄弟也跟着无辜受累,入云寨兄弟可以刀锋相对于外人,誓死相斗,但却不会对着自家兄弟,你们说,对不对” 随着夏侯雄一声高喝,原本听到那位金寨主的话有些不自在的入云寨众人眼睛一亮像是瞬间被点燃了般,挥舞着手中兵刃大喝道:“对,我入云寨兄弟之情大于天,义气所至,但为兄弟所往,虽死无憾” 声音滚滚,直透三里,震得厅内一阵嗡嗡作响,那其余八寨进来的众人被这股突然爆发的气势所摄,竟然纷纷退了半步,离凡尘心中暗赞:“好一个夏侯雄,避开入云山危机的原因不提,只一个兄弟情义,便能让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逆反,不仅扳回了不利的处境,震慑寻事众人,更是让手下对他更加敬重与忠心,这草莽盗匪倒也与江湖中人一样,快意恩仇,极重义气,夏侯雄也是深谙其道,看似粗狂,却是内秀外刚,粗中有细。看来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天下之人,但凡能有一席之地,必会有其不凡之处” 那入云寨众人喊完后似乎有了一丝怒火,竟然纷纷拿起兵刃围向那八寨之人,对面又怎肯示弱,纷纷拿起兵刃相对,整个入云厅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夏侯雄见此挥手制止道:“慢,我们这九寨共同撑起了整个入云山,大家都是兄弟,此次八寨诸位兄弟来此相助,你们怎可对兄弟朋友刀兵相向,令亲者痛仇者快呢” 一众人等听到夏侯雄这句话纷纷应是,收起兵刃又退了回去,而对面众人也在一阵骚动中放下了手中兵器。 夏侯雄见到手下退去,再次上前几步,抱拳一礼大声道:“诸位八寨的兄弟,我们九寨之间数百年来相互扶持,渡过了多少难关,其中有很多兄弟为了我入云山的安危不幸死去,但我们为什么依旧屹立不倒,守住了这个入云山,让帝国不敢兴兵来犯?更是让许多新加入的兄弟不必再忍饥挨饿受到压迫,正是因为我们九寨之间能够守望相助,大家之间情同手足,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今我入云寨刚逢危难,八位寨主便带着诸位兄弟前来相助,我夏侯雄感激不尽,整个入云寨感激不尽,在此,夏侯雄谢过诸位” 夏侯雄一番慷慨大义的讲完,接着又是深深一礼,这一番话原本便极为受用,此刻这一礼下去,整个入云厅先是一阵寂静,随后瞬间便炸开了锅,不仅是入云寨本寨之人,便是那随同其余八位寨主而来的一众盗匪也是各自高声大喊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夏侯盟主,仁义忠勇”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当真是山呼海啸一般。 夏侯雄不给对面几人继续刁难的时间,连番下来已是将局势彻底掌握,看着这场中瞬间由剑拔弩张变成兄弟相认大会,更让夏侯雄的威望再次鼎盛,那金寨主摇摇头对着身旁的锦袍老者道:“我早就说过,只要这夏侯雄活着一天,那个位子你就别想,这番虽然得罪了夏侯雄,但以他的性子倒也不会对我如何,回去就将你送来的那些金银差人给你送回去,至于那几个美人,今天我也出了力,就留下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那锦袍老者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此刻却是更加阴沉,似要滴出水来一般,接着又是一阵青白紫绿交相上映,这一番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此次他本以为可以借势打压夏侯雄,更是使尽手段请来这其余七位寨主,想着趁夏侯雄如今势弱且身受重伤能够一举将这盟主之位夺来,却不曾想其余几位寨主还未出声,这手下众人已经被夏侯雄点燃,话都没说几句局势却是已成定数,为今之计,却也只能自取其辱,再回去了。 此时夏侯雄再次挥挥手,等所有人静下来后,对着众人道:“诸位兄弟远来辛苦,现在恰巧正是饭时,我入云寨今日酒肉充足,便请诸位兄弟吃饱喝足了再回去,今天酒肉管够,放开了吃喝” 这一番话更是让其余八寨的寨众一阵欢呼,各自吵闹着往外面的校场中走去,夏侯雄命人下去准备酒肉,那边一直没开口的其余六寨寨主此时走上前来,对着夏侯雄抱拳尴尬一笑:“今日来看到盟主无恙,入云寨无恙,我等也就安心了,此次还要多谢盟主的盛情款待,先替手下儿郎下过盟主了” 夏侯雄道:“你们几个太客气了,大家十几年的交情,说这些不显得矫情了不是,来,请上座,我给你们介绍一位少年侠客,他可是我入云寨此番躲过一劫的大恩人” 那几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纷纷出声道:“竟有此事,那这位少侠我等可是定要结识一番,也不算白走了这遭” 离凡尘看到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夏侯雄轻描淡写的化去,更是大涨声势,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手段,此刻见到夏侯雄带着那六位未离去的寨主往这边走来,也是抬步迎了上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夜探 这六寨寨主随着夏侯雄往前走去,看到一俊朗少年面带微笑迎面走来,估摸着应该是方才夏侯雄提到的那位少侠,果然,双方距离还有三步之时,夏侯雄哈哈一笑,对着几人道:“这就是某方才与你们提到的那位少侠” 那六人还未开口,离凡尘当先拱手道:“见过诸位寨主” 这几人当即纷纷拱手寒暄,一人走近离凡尘身前出声道:“少侠俊秀非凡,卓尔不群,今日可以一睹少侠风采,真是不枉来此一趟,不知少侠是否可以赏光去蔽寨一游啊,定当让少侠宾至如归” 离凡尘微笑点头:“多谢寨主邀请,有空定当拜访” 其余几人一听也连忙上前委婉邀请,生怕落后半步,夏侯雄见到这一幕,上前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几位寨主远道而来,想必也是饿了,诸位还请上桌,大家边吃边聊才是”说罢当先往桌席处走去。 正在围着离凡尘对他极力邀请的几人见此,也是互相呵呵一笑,收敛心神,相互一请,与离凡尘一道往前走去,不时还要互相点评调侃几句,离凡尘边走边看着这一幕幕,微笑不语。 席间觥筹交错,几番寒暄,不知觉间日头西斜已到下午,那六人此时也喝到微醉。离凡尘虽然不喜这些,但日后行走江湖这些却必不可少,因此也耐着性子一直坐了下来,对于那些人所有的问题也都是避重就轻,举杯敬酒而已。 直到天色渐晚之时,那几人才由手下扶着往自家山寨行去,离凡尘也对夏侯雄告醉离开,由几个人陪着一路微醉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房中,关好房门躺到了床上,到了夜半时分,看似已经睡着的离凡尘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明亮,那有半分醉意倦容,随即起身走到后窗边,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屋中。 入云厅后宅。 原本有七分醉意的夏侯雄被手下扶回来躺在狐皮榻上蒙头大睡,鼾声震天。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那白天去邀请离凡尘的白云堂堂主落云英走了进来,对着躺在榻上大睡的夏侯雄轻轻道:“大哥,我回来了” 看似已经酩酊大醉睡过头去的夏侯雄直接翻身坐了起来,面色冷峻,对着落云英道:“情况如何” 落云英看到夏侯雄面色有些苍白,先是说了一句:“大哥旧伤未愈还应注意才是”随后答道:“这八寨之人回去,那金老鼠将严嵩送去的金银都差人送了回去,唯独好色之气不改,留下了严嵩送去的几个美人;其余几人虽然各有克扣,但也连夜差人将收到的财物珍宝都送了回去。那严嵩此次为了说动这七人可谓是下了血本,不过到头来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次回去倒也安分了许多,不过看似很不甘心” 夏侯雄坐在那里“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才有些低沉的道:“既然他们知错那就无谓了,至于严嵩,他不甘是肯定的,他这一系一直都想取代入云寨的领头地位,但是碍于当年的约定我们却也不能对他如何,只要他在这入云山内部自己家里闹闹也无伤大雅,不出大的篓子便可,他这里你还是要盯紧了,否则以他的性子若是也来一次老二的这种情形,怕是这入云山就要热闹了,到时候那个秘密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一点,帝国只怕倾尽人力也要将这入云山掀翻了” 落云英抱拳应是,随后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对夏侯雄开口道:“不知大哥对于这位木少侠如何处置” 夏侯雄听到这句话起身踱了几步,几番皱眉思索后停下身来对着落云英道:“他年纪不大,武艺非凡,看似清透却又时刻蒙着一层纱,令人看不透,但那一身正气与淡然却是装不来的,我想就是我现在将这位子让给他他也不会要的,所以定不是有意来接近这里。灵使既然能够让我们以礼相待,必定是不能交恶于他,相反,既然不是敌人,那就以朋友来待就是,对他除非那些隐秘,一切都可坦然相对” 落云英想了想对着夏侯雄点点头:“也是,既然如此,他暂时就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对于朋友,我知道该怎么办,夜已经深了,大哥早些歇息,我也下去了” “嗯,辛苦三弟了” 等到落云英合上门出去,夏侯雄面色平静的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后起身拿了一坛酒,两只碗,满上酒后对着四周道:“朋友看了半天,听了半天,想必也是累了,虽然已到盛春,但这入云山晚上还是很冷的,何不下来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夏侯雄说完之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真的在等人一般,但整个房中除了他再无半个人影,半点声息,他就一直那么静静坐着,等着,这样一直过了一刻钟后,夏侯雄才轻轻一笑,将面前那碗酒一饮而尽,熄灯睡觉去了。 在夏侯雄倒酒出声之时,离凡尘微微一笑,起身自这入云厅后宅屋顶飘然离去,离凡尘根本不信夏侯雄可以发现他,因为他没那个能力。即便夏侯雄再怎么高估离凡尘的功力,也决计不会想到离凡尘如此年纪已入归真。 知道离凡尘修为的覆天阁四人已经离去,那灵使估计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没心情去跟夏侯雄说明什么,事实证明,夏侯雄也只是保持了他一贯的小心而已,在离凡尘离去后他也确定了无人偷听,因此安然睡去。 离凡尘回到屋内,躺在床上将昨日发生的与方才听到的细细想了一遍,已然对这入云山的秘密有了几分轮廓。 首先,这个秘密定然不能为帝国所容忍,因为这个秘密怕是会动摇到帝国根基或者对龙氏的统治地位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其次,这个秘密应当是与前朝息息相关,而且十分重要,否则这前朝五大军团之首的护国军与那自成立起就一直十分神秘的灵卫也不会在此地发生变乱便立即赶来相助,而这夏侯雄与落云英身份也绝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他们称那女子为灵使但看着又不像是覆天阁之人,这点倒有些奇怪。而覆天阁最为精锐的魂卫乃灵卫训练,但灵卫与覆天阁似乎关系并不是很妙,而是与前朝的护国军比较密切,其中最为不解的是,既然灵卫与护国军如此重视这里,为何不直接暗中占领守护,而是任由这些盗匪各自经营,又或者这入云山背后那最为神秘之人,便是灵卫的大统领血凰或者护国军的统帅。 最后,这入云山众寨之间也是隐隐有些相互制约,那锦袍老者严嵩身份有些特殊,不知是他的先祖与这些人的先祖达成过什么协议,又或者他们彼此有过什么协议,让这些人不能轻易对他不利,至于其余七寨寨主倒更像是为了分化入云山实力或者扰乱视听的一些棋子,显而易见的是,这整个入云山除了夏侯雄与落云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天大的隐秘。 以上种种,最让离凡尘不解的还是那些护国军与灵卫明明被这入云寨近千人看到,为何从未听人谈论那日之事,就好似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日之事一般,而那灵使也很放心的离去,似乎根本不怕这些人将他们的踪迹说出来一般。 这些问题想了片刻暂时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当下盘坐在床上开始运气疗伤,虽然经过昨夜休养调息看似伤势已经恢复大半,但他方才出去之时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内伤怕是不那么简单。 离凡尘静心运气,内力在体内连续游走几遍,只觉得五脏六腑以及周身经脉隐隐作痛,片刻后竟然内力反噬,直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反噬 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离凡尘只觉得体内原本尚且温顺的内力顷刻间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随着全身经脉毫无规则的乱窜,那原本隐隐作痛的五脏六腑此刻竟然被散乱的内力冲击的似要被一股大力撕裂般疼痛难耐,而那些在经脉中肆意窜行的内力更是要将全身经脉撑爆一样疯狂的涌动着。 离凡尘放弃继续疗伤,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暗运心法,想要将体内暴虐的内力渐渐平息下来,这样似乎真有一点作用,起码五脏六腑不那么痛了,不过经脉中的内力依旧在逆行乱窜,而且愈发的充盈肿胀了,似乎那些散乱到五脏六腑中的内力此刻全部被收了回来,放到了全身经脉中,但那些内力被离凡尘按照运功路线好容易搬到丹田处,却是无论如何放不进去了。 不知是这些内力不愿回到丹田中,还是离凡尘的丹田不愿接受这些不安分的暴虐力量,总之无论离凡尘忍着全身剧痛多么努力的运功,那些暴乱的内力就是不愿回到丹田中,双方此时竟然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中。 但这种僵持明显是对离凡尘不利,此刻他全身皮肤肿胀,透着一种诡异的紫红色,一丝丝血液从他周身毛孔中慢慢溢了出来,渐渐将他白天刚换的一袭白衫染成了粉色。 随着时间推移,一刻钟后,离凡尘全身大汗淋漓,汗液夹杂着自体内渗透而出的鲜血,将离凡尘整个人染成了一片红色,而他的意识此刻也渐有迷离之感。 所谓防久必失,在他此刻意识逐渐散乱之时,一个不稳,不仅未将那些在体内肆虐的内力收回丹田中,丹田内更有一股磅礴大力似要冲出来加入这外面的狂欢,但两者之间却似有一层阻隔般,牢牢的将两股力量分散在两处。 离凡尘一直在坚持保持着灵台的那一丝清明,他心知,此刻这种情形必是内力反噬所致,但因何会如此,他此刻已无暇去想,只能拼尽全力维持着那一丝平衡,而那原本平静的丹田,却也在那股磅礴大力出现后夹杂着一丝痛楚,隐隐有些肿胀,似乎会随时都会爆裂般。 他整个人此时便如一个被无限充气的球,随时都会炸开而死无全尸了。 他的眼睛被汗水夹杂着血水眯的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想到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被炸的到处都是,离凡尘竟然嘴角微微一翘,似是苦笑了一下,如果刚才仅仅只是内力反噬,那么这一刻丹田的肿胀疼痛,却是走火入魔散功的征兆了,他此刻也明白了为何经脉中的内力无法回到丹田,因为他的问题不仅仅是外面,也包括了丹田。 这两个任何一个被他遇到虽然都会很惊险,但他依旧有信心去处理好,此刻这两个一同出现,他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过去半刻中,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了。此时窗外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浓,天上一轮清月高悬,整个天穹万里无云,数之不尽的繁星在无垠的浩瀚夜空中随着那一轮明月洒下缕缕银光,照在这一片静谧的大地上,偶尔有鸣虫低唱,这片天地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但唯独在这入云山脉的一处客房中,有一位自冰原中走出的少年,在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也许下一刻他就要死去,这种情形只怕是连上官慕白都未曾想到过。 但他不甘心,他不愿就此死去。冰原深处还有他的师父,有大白,小白,还有小黑,他们都还在等他回去,他此次出了冰原,还未体会这天下的繁华,还未看过那世间美景,还未遍尝天下美酒佳肴,还未经历过许许多多,他又怎能死去? 所以他一直都未放弃,一直都在坚持,在他死前,只要还能坚持一息,他就绝不会放弃。 如此又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已没了任何知觉,他整个存活的就只有那一丝未曾放弃在苦苦坚持挣扎的念头,突然,自他体内传出一声有些沉闷的轻响。 这个声音不大,很轻微,但在这如此寂静的房中却是那么响亮,似乎是兵刃穿透肉体的身影,又似是什么东西被穿透的声音。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虽然全身剧痛但一直未出声的离凡尘轻轻闷哼一声,随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而他整个身子也在那一刻瞬间一涨,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滚圆的大胖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时,接着又是一松,便似一个圆鼓鼓的气球被放了气一般迅速缩了下去,人也恢复了原样,不过因为肿了这么久,方才又那么一撑,他的皮肤到似苍老了许多,有了一层层褶皱,本来丰神俊秀的一个翩翩公子此刻看起来竟然有种瞬间老去几十岁的模样。 虽然此刻难看了点,不过这么一撑一放后,方才的危机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体内多余的内力回到了丹田中,丹田也恢复了正常,其余的内力则在按照他此前的运功路线缓缓流动,不断修复着离凡尘受创的身体与那因为渗血而布满红点此时有些松弛苍老的皮肤。 第二日早上,昨夜还皓月当空,繁星闪烁的天空竟然渐渐阴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清雨无声,泽润万物,整个入云山的所有花草树木此刻在这一场春雨的洗礼下,更加的生机勃发,郁郁葱葱,似乎焕发了新的生机。 入云寨众人早上在离凡尘门外叫了几声发现无人答应,皆以为离凡尘行功到了紧要处,因此也未多做纠缠,各自悄悄散了去,只有十几人在夏侯雄的吩咐下悄悄守在那处院子四周,以便离凡尘不会受到打扰。 离凡尘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此刻他因昨夜失血过多,且身体受创严重,面色很是苍白黯淡,虽然内伤依旧很严重,但好歹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恢复,皮肤倒是好了许多,起码除了苍白之外已经与原来没什么差异了。 离凡尘并未起身,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此时那因为汗水与血迹干涸黏在身上的衣服,离凡尘轻轻笑了,笑的很无力,因为他此刻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但还是要笑一笑才好,因为他没死,这就足够笑一笑了。 他的脸上与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此刻还有一块块不大的粉红色晶体,他这轻轻一笑,一些粘贴的不牢固的轻轻跌落下来,落到了地上,而地上在他身周还有一大片相同的粉红色晶体,这些汗水与血液混在一起凝结的晶体,便如一簇簇细小的火焰般围绕着他,而他,便如一只涅槃过的火凤,重新焕发着生机。 痴痴笑了一会,庆幸完自己的大难不死,忍着有些酸软疼痛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有些吃力的盘坐在地,自怀中拿出上官慕白给他的药,吞了一粒,开始调运内力修复内伤,至于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他丝毫没心情去想了,只要能活着,不就已经是最好了。 这么一坐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之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眼神通透明亮,流光四溢,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很明显,那些隐患散去,他这一次疗伤效果已经很好了,不过经此一劫,修为却是略微有些倒退,不过并无伤大雅。 离凡尘睁开眼的一刻,就听到了门外有人敲门,起身换身衣服后上前将门打开,随着那两扇门被他拉开,顿时一股湿润的清风随着一片淡淡的雨雾涌进了房中,几丝细雨飘在脸上,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清新无比的空气,离凡尘抬眼望去,看到眼前一幕却是不由得一怔,随后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大家好”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山中别锦绣 离凡尘本以为此刻叩门的也就是一个小厮,因此死里逃生的他在闻到这股清新温润的空气后,有些情不自禁的小小陶醉了一下。 此时睁开眼才发现门外竟然黑压压的站了几十号人,领头的正是夏侯雄,其后还有落云英以及其他的大小头目,而那些人见惯了离凡尘的淡然飘逸,此刻被他那吸了口气,就如逃难之人见到一桌丰盛无比美味时的陶醉表情所惊鄂,场面竟然一时有些莫名的寂静与尴尬。 离凡尘干笑一声,有些尴尬的向底下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后,那些人才回过神来,然后各自看天看地自个儿去顾左右而言他了,到似方才被众人看得不是离凡尘,而是他们自己一样,见到这种场面,饶是以离凡尘的一贯淡然,此刻脸也红了几分,到让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刻看起来凭空多了几片红晕。 夏侯雄到底是寨主,能镇得住场面,看到这种情形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离凡尘正色道:“那个,方才带他们去四周转了转,少侠也知道,那日之后整个入云寨的防卫就有些漏洞,所以领着他们去看看,加强一下,因为几日未见到少侠,担心少侠有什么状况,所以大家就顺路来看看” 离凡尘见此“哈哈”一笑道:“多谢寨主几诸位关心,这几日因为一直在房中疗伤,有些憋闷,适才有些失态,到让大家见笑了” 听到离凡尘这么说,夏侯雄还未开口,底下那些适才看天看地的众人急忙纷纷出声道:“没事,少侠不必介意,我等方才其实也没看见什么”这些粗人如此一说到还不如不说,夏侯雄见此也有些尴尬了,急忙高声道:“现在已到饭时,想必少侠也定是饿了,这早上转了半个山,大家也全都饿了,现在就去吃饭吧” 听到这话,底下还在嚷嚷的众人立刻被分散了注意,他们倒也真是饿了,听到这话纷纷让开一条路,让夏侯雄与离凡尘当先往外走去。 一行人又来到了入云厅中,这入云厅平日都是众人商议事物的地方,不过这几日倒是临时做了饭厅来用。夏侯雄吩咐下去,底下将早已做好的饭菜拿了上来,对于这些人来说,一般的酒肉必不可少,尤其还有离凡尘这位贵客在此,经过方才门口那一幕,让这些人觉得离凡尘并非那么高不可攀,因此没吃多久,就纷纷上来对离凡尘敬酒,一时间好不热闹,这对于离凡尘而言,倒不算是一件坏事了,毕竟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份热闹的。 吃喝完毕,离凡尘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告了声歉又回到了房中开始疗伤。 春雨连绵,一直下了三日,离凡尘也一直在房中呆了三日,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此时行动运功已基本无碍了。这三日夏侯雄等人也未再来叨扰,只是在饭时命人将饭菜送来离凡尘房中。 第四日,天色转晴,阳光明媚,一切大好。 离凡尘早早起来,命人送来水桶好好将身上残留的血迹洗了一番,然后背上那把依旧用毛皮包裹的长剑,系好腰间包裹,来到入云厅中向夏侯雄等人告辞,这一番挽留推脱自是不必再提,离凡尘从夏侯雄命人送来的一大堆金银财物中拿了几锭银子后,谢绝相送的好意,运起轻功飘然远去,不大工夫已经消失在了夏侯雄等人面前。 望着离凡尘消失的方向,落云英轻轻说了一句:“蛟龙入海,外面要热闹了” 夏侯雄轻轻一叹:“真性情!真磊落!真潇洒!想你我此生却要注定守在此山,回去吧”说完不再停留,大步往寨中走去,身后落云英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离凡尘运起轻功出了入云寨后,并未走下山的路,而是直接往入云山深处走去,想要直接穿过眼前几座山回到来时的路上。 当日一时兴起月夜狂奔,不曾想竟然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未与张亚敏说一声,不知那边如今怎样了,不过商队那么多人马,想走也是走不快的,因此想着快点赶上去与他们汇合。 走的无聊了就运起轻功赶路,赶的累了,就停下来慢慢走一阵,看看四周景色,不过这一路都是如此景色,倒也没多少景致可看。 走着走着,不由得想到了那晚内功反噬差点走火入魔丧命之事,此时他细细想来,倒也多少明白了其中一些因由。 那几日一直被一股戾气主导心绪,情绪失控不说,整个人也有些浑浑噩噩,而头脑浑噩最是习武修行大忌。加之满腔杀意怒意难平导致身体紧绷的缘故,体内内力一直在高速运转,而他又未及时疏导运行,使得一些浊气与紊乱的内力在不断碰撞中,渐渐旋绕在丹田与经脉之间,又经过连番大战,精力透支,身体极度虚弱,更是在他用出“惊鸿”抽空内力之后,使得内伤加重,体内一些因受伤而紊乱的内力加上一直郁结的浊气,使得经脉与丹田处被渐渐堵塞,而之后一时之间因为没有内力,所以并未察觉。 此后唯一一次动用内力便是那晚夜探夏侯雄了,不过正是因为这次,才导致了那晚的险象环生,好在一直坚持并未放弃,最终在内外两股内力的挤压下将那层阻碍冲破,让他捡回了一条命,虽然因此修为受阻,还倒退一些,但既然活了过来,这些就总能解决。 此时想到这些,当真是有些后怕,不过若要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后悔当日所为。 因为想着要赶上张亚敏的车队,所以一夜未歇,第二日清晨时分走到了一处山岗上,再往前不久却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又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四周,蓦然抬头往右侧最高处望去,果然,顺着右侧数里外,在一处极高的山顶处,有一块小小的木板,此时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浅浅的微光。 因为离得有点远,加之他当日特意挑了一处最高的地方,好在那块木板做的比较大,此时才能映着光看到那个地方。 离凡尘站在原地停了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转身向那块木板处走去,他走的并不急,一步一步的,走的很稳,很慢。 等他走到那处山顶时,已经日上三竿,再次远远的看到那个土堆,再次想到了那个叫做锦绣的女子,想到了她的坚强,她的绝望,她的哀怨,想到了那夜的一幕幕,也想到了此后几日的一幕幕,离凡尘轻轻一叹,面色轻松的走了过去。 数日不见,木板上刻得字已经不再鲜亮,因为下了几日雨的缘故,整个木板也被泡的有些黯淡无光,那个很大的土堆上此刻也爬上了一些藤蔓的嫩枝,看起来到似平添了一丝美感与生机,起码不再那么单调了。 离凡尘在那个木板前站了很久,看了很久,静了很久,他一直未出声,一直在那里站着,直到日挂中天的时候,才轻轻出声道:“一切都结束了,好好睡吧,但愿你来世能生在一个没有痛苦,充满着欢笑的世界,在这片天穹下,所有活着的人,都还在苦苦挣扎,也包括我,而我,会去继续活着,无论苦痛或者欢笑” 轻轻说完,他自怀中拿出了那张锦绣写给他的信,纸已经有些皱了,与那块墓碑一样,显得那样的黯淡无光,字迹依旧是那么的娟秀工整,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深深看了一眼这张纸,然后,右手劲力一吐,这张承载着许多的信纸顷刻间化为了无数片细碎的纸屑,随着山顶的习习清风自离凡尘指尖滑落,飘散向整个入云山中,埋葬了一段回忆,一段风景,同时埋葬的,还有一个女子的曾经。 做完这一切,离凡尘在心中轻轻道了声:“愿你来生安好”,随后头也不回的飘然远去,身后那越来越远的山顶与那块木板,那个土堆,再次归于平静,只有一些细小的纸屑在泥土中渐渐消沉。 正文 第五十章 路引 这次只走了不到半天就到了离凡尘上次与众人分开的地方,看到这里空无一人,想是张亚敏赶时间先走了,离凡尘见此也不再着急赶路,一路边走边停,犹如出游一般,顺着那条路慢慢走着。如此走了几天,山岭渐渐变得低矮起来,想来应该是快要出了入云山脉,这日中午时分,离凡尘遥遥的望见了一条“长龙”。 只见前方百里外,一条不见头尾的高墙横亘于大地之上,犹如苍龙横卧,将这入云山脉包括以外的地方与其内的土地生生划分而开。出了这入云山,眼前百里之地一片平坦,偶有荒草水潭也是不多,那条高墙与这入云山脉之间方圆百里的距离竟然是一片荒凉,几无生机,尤其的萧瑟。 看到眼前这片土地,离凡尘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郁郁葱葱,一片青绿的入云山,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此时脚下的这片土地,一时间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看着眼前这条直通百里外那处高墙的路,停了半刻还是往哪里走了过去。 离凡尘的脚程很快,不多时已经靠近了那处高墙。从上官慕白所讲的来看,这应该是一处标准的军事堡垒。 门楼高为四丈,之外的城墙全部高为三丈,三尺一个垛口,两丈一个水槽,距离垛口之下三尺的外墙表面,每隔三尺还有一块块呈菱形凸出来长厚各两尺的石条,石条上窄下宽呈三角形,作为阻碍云梯所用,这些石条的位置恰巧与垛口凸出去的位置重合,整座墙体光滑无比,下大上小呈梯形,这样建是为了稳固,所以墙底与墙顶有一条极为陡峭可以忽略不计的滑坡,至于宽度,按照帝国一直的建造习惯,应该是足有四丈宽的。 离凡尘在靠近城门数丈外看到有十余人在排队,城门下站了两排各十二名守卫,门外放着据马,空隙只容一人通过,每个人通过都要检查一张不大的通关文牒以及各人的路引,遇到携带大量物件的还会拆开检查一番。 看到这里,离凡尘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悄悄退到一边,往左走了数丈,到了城楼侧面的城墙底下,左右望望看到四下无人,足底用力,气运双腿,身子轻轻一跃,接着足底在墙面微点,人已经上了城墙。 跃进墙上后并未停留,留下一缕清风后人已经到了墙内,不远处刚刚走过去的一队巡守士兵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进来后,离凡尘嘿嘿一笑,拍了拍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静静伫立的高墙,一脸得意的往里面走去,走了数十步却是渐渐发现不对了,本以为这里面应该是一座繁华的大城,没想到也没多大,估计也就比玄冰镇能大上几分,不过人来人往倒是好不热闹的样子。 那些买卖的摊贩距离城楼也就不到六十丈,此时街上叫买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还有点距离,但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闹了,离凡尘也不管它是大是小了,早已经兴致勃勃的跑进去了。 这数日赶路风尘仆仆的,离凡尘暂时也没心思去看四处的热闹,刚走进去就四处张望寻找客栈,走了不到百丈,果然见到一家高有三层的大客栈,离凡尘兴冲冲的走了进去,伙计看到有人进来,急忙点头哈腰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道:“客官,您来了,里面请,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离凡尘也不停留,边走边说:“既打尖还住店” 那伙计一听,笑道:“嘿,您这句话新鲜,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这话,离凡尘脚步一停,转身问道:“不行” 伙计见到,急忙应道:“行行行,您说行就行” 离凡尘转身走到柜台前,那伙计快步跟了上来,对着掌柜的道:“这位爷打尖加住店”随后候在了一旁。 掌柜的一脸笑意的正要问话,离凡尘已经摸出一锭银子对着掌柜的说:“来间上房,再拿些好酒好菜送到房中来”随即转过身去等着伙计领他去房间,不过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转过身看了看那掌柜的有些诧异的问:“怎么还没办好?银子不够?” 那掌柜的此时一脸无奈的对离凡尘道:“客官,这银子您好吃好喝的住个半月也是够的,但您先得拿出路引出来不是” 听到掌柜的这话,离凡尘一怔,心中暗恼:“怎么过关要用,住个店还要用,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心中着恼但脸上平静,对着掌柜的哈哈一笑:“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忘了” 掌柜的与那此时呆在一边的伙计也是附和着哈哈一笑,不过掌柜的左等右等,看离凡尘在怀中摸了半天,愣是半片纸都没摸出来,此时离凡尘脸上也有些微红,最后还是空着一只手出来对着掌柜的不好意思的道:“这路引在我朋友身上,你看能不能让我先住下来,然后等我朋友来了再…” 不等离凡尘说完,那掌柜的急忙打断道:“抱歉,您还是等您朋友来了再来吧”说着双手捧着那锭银子给离凡尘递了回来。 离凡尘见此,有些不明的问:“只是通融一下都不行” 掌柜的有些无奈的道:“客官,您应该也知道,这帝国之内没有路引那是断断无法通行的,过关过卡不说,这住宿吃行也多要用到,您怎么会放在朋友身上,我看您也不像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否则就凭您方才这样,我都是要通报那些巡卫将您抓起来的,至于通融那是万万不敢的,小人这还要脑袋呢” 离凡尘听完这番话也不再多言,接过银子,告了声谢有些悻悻的走了出来,此时不觉间肚子都有些饿了,来到街上随意的走着,刚好看到不远处一条街巷里都是买吃食的小摊,急忙几步过去,刚要开口要点东西来吃,却又生生停了下来,这次他倒是小心了,在旁仔细看了半晌,确定在这些小摊贩上吃食不用查验路引,这才放心过去,要了三碗面吃了个大饱。 吃完饭不饿了之后,离凡尘轻轻舒了口气,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不解的问道:“店家,这里怎么这么小啊” 那店家听到离凡尘问话,一边忙碌一边回道:“这还小啊,这整个帝国能比过这个镇子还大的估计也没几个了” 听到“镇子”这个词,离凡尘醒悟了过来,搞了半天原来这里并不是一座城,只是个镇子,于是装作很懂的样子问:“哦,这大城看多了,就总觉得这镇子小” 那店家也笑呵呵的说:“听您的口音,定是从中都过来的,这里怎么能与中都比呢,就是百里外的望云城也比不了啊,您这是要出关去吧” 离凡尘到这里打了个哈哈道:“对,出关去,听说关外风景不错,雪原很美,想去看看” 那店家也道:“这小人也没去过,听那些来往行商说风景是不错,与关内大不相同,但危险很多,您还是要注意啊” 离凡尘此时已经起身,丢下一块散碎银子,往远处走去,身后店家看到了急忙喊道:“客官,多了,找您零头” 离凡尘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高声道:“谢您好意相告,留着吧”随即进了来回涌动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走了不到百步,看到一处车马行,于是迈步进去,依旧有伙计上来询问,当离凡尘告诉伙计说自己要去望云城时,那伙计满脸笑意的道:“您这个点还真来着了,我们有一批车马今日正是往望云城去的,您看您是要乘马还是坐车啊” 离凡尘想了想道:“坐车吧”随即丢了一块银子过去道:“剩下的打赏给你” 那伙计看到这块银子足有二两,而从这里坐车去望云城也就一两不到,急忙道了声谢,喜滋滋的下去帮离凡尘安排去了,离凡尘看到伙计下去暗自舒了口气,也不知是这车马行本就不需要路引还是那伙计一时开心给忘了,反正这事算是妥了。 不多时,那伙计又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的对着离凡尘道:“您先请跟我去那边休息休息,喝杯茶,还要半个时辰车才走” 离凡尘听完跟着伙计进了内堂,果然有一个客厅似得地方,安置了不少桌椅,里面此时还坐着几人,正在饮茶闲谈着什么,那伙计领来离凡尘坐下,端来一杯茶后就下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那伙计果然回来了,对着离凡尘道:“您跟我来,车要走了”这间房中的其余人也各自有人领着出去了。 离凡尘起身跟那伙计来到门外,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辆宽大的马车,整体黑色,比起张亚敏那辆车自是远远不如,车不华丽,但胜在结实耐用。 伙计领了离凡尘出来,对着离凡尘悄悄道:“这辆车的车把式技术好,路上不颠簸,而且人少,只是四人,定能让您舒舒服服的到了望云城” 离凡尘看了那伙计一眼,微微一笑:“费心了” 那伙计笑道:“拿了您的银子,总不能白拿不是,做这行的还是要懂规矩,祝您一路顺风,下次若是还来,记得来找小人就是” 离凡尘哈哈一笑,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望云城 北望烟云不尽头,大江东去水悠悠。 夕阳一片寒鸦外,目断东西四百州。(引) 望云城,位于北郡以北靠近冰原方向,距扼守在入云山脉的那堵城墙一百二十里,乃是来往行商散人出入冰原的必经之地。 据闻,上古时期,尚有神魔存在,此地乃是一处重要战场,每逢大战必有神魔陨落,血染大地,因而此处大地如血,千里荒凉,全无生机,每逢夏秋阴云蔽空之时,更是阴风怒吼,天降血雨。 而古老相传,神魔皆为不老不死之辈,因此战火持续无数岁月,后来,有天帝者,乘九龙之撵,挥至尊之剑,斩魔酋于极北之地,并以无上神通将整个极北之地冰封万里以镇之,命天将者领旗以守,唯独将魔酋之首投于此地万丈深渊之下,化手中神剑封之,魔酋既死,天帝乘撵而归,大战自此消弭。 此后历经无数岁月,神魔无踪,人类繁衍,而那处天帝投剑之地,却是方圆百里草木繁茂,鸟雀振翅,生机勃勃,甚至此地之物更要繁盛于神州九郡任何一地。 直到八百年前,天日无常,连旱三载,冰原又莫名川水倒流,使得此地天险化为坦途大道。中原腹地,商帝昏庸,国乱之势渐起,而蛮人实力却空前强大,以兵五万驻于苍关外佯攻,由蛮人大祭司亲自领铁骑二十六万自此直接切入中原腹地,一时间,灾祸连连,生灵涂炭,神州九郡恍若地狱。 蛮人仅仅半载便攻下整个神州七郡,中原百姓被肆意屠戮,有英雄者,挥剑而起,三月聚兵,苦战六载,最终于此地与蛮人决战,此战厮杀月余,惨烈至极。当真是:百万儿郎横尸地,血流漂橹战未休。此战之后,蛮人大败,此人率领残兵长驱直入逐蛮人于极西之地三千里,蛮人自此一蹶不振,几无部落出现。 此人归时,驻兵于此,见到千里赤土,而无数袍泽尸骨未寒,复望神州大地一片疮痍破碎,于是剑指苍天,怒吼曰:“天地无情,神魔俱陨,然人不可抗乎?天地无常,人心恒在,自此之后,任你川水倒流,烈日悬空,我辈子孙当拒敌于望云之处”随即召集流落难民于此地建城以祭无数英魂,并以重兵镇守。 及至归时,万民跪拜,此人顺应民意建立帝国,是为灵始帝离元昊,离元昊在位三十载,即将归天之时,兀自心忧此地,因此下了最后一道旨意:于望云城与入云山脉之间建造城墙以备无患,话落人去。其后数代君王皆是雄才大略之辈,因此一直执行着这道旨意,方有了如今的望云城与那道不见始末的高墙。 离凡尘坐上马车,一路前行,看着车窗外一望无垠的红色赤土,心里兀自感叹着这天下之奇。虽是中午出发,但因路途平坦,距离也不是很长,而夜晚是狼群出没的时节,这大队人马也并未歇息,只是稍微放慢速度,有那护卫骑马举着火把一夜护送,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一行的大队人马便到了望云城外。 此时的望云城在一片曦光中以无比雄浑壮阔的姿态屹立于这片荒凉的大地上,整个城池看上去显得无比高大,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瑰丽,迎面而来的沧桑同时给人一种莫名的厚重感。 那一缕晨光此时照着这座庞大的城池,照着那些经历岁月侵蚀在墙体表面留下的痕迹,缓缓升起,逐渐变亮,而这座承载着众多英魂的城池也将那些隐于暗处的面容一寸寸显露出来,以一种霸绝天下的强势姿态稳稳的矗立在那里。 离凡尘在车马停下时就已经下了车,此时看着这座沐浴在晨光中的城池,不由得一阵心情激荡,在这一望无际荒凉无比的赤红色大地上,一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城缓缓将黑暗一寸寸逼退,将自己的面容呈现于光明之中,宛若屹立于天地之间,似那长存的浩然正气一般,这样一种场面,不仅仅是离凡尘,即便那些常年来往于此的行商依旧是感慨万千,只觉得身心也同这望云城一样,在此刻变得宽广无比,一时间胸臆之中豪气顿生。 等到那轮红日整个跳出来并且往上爬了很久之后,这座城池那两扇同样厚重宽大的铁门才在一声声沉重的“咯吱”声中缓缓打了开来,这两扇门竟然要用军士使用转盘才能缓缓拉开。 随着城门打开,数十个黑甲军士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鱼贯而出,分两行站列,又有几人出来将城门外的据马搬开,守在了那里,之后里面等候的人与外面这些人则缓缓排队等候检查放行。 离凡尘这次可不想跳墙进去,虽说以他的修为上这面墙也无不可,但一则这墙实在有些高,二则在这四处荒凉的大地上爬这堵高墙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一阵乱箭还不***下来。因此在众人准备进城时,他又回到了马车上,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等了没多久,马车在一阵轻微的晃动中往城内走去,路过城门时照例停了下来,那驾车的汉子似乎与这些守卫挺熟的,还招呼了声,那守卫检查到这行人时,对这随行的几辆马车似是挺放心的,只是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就往后去了,车子再次缓缓启动,驶进了望云城中,离凡尘也暗道一声侥幸,他方才已经做好了跳车跑路的准备,没想到竟然真就这么进城了。 马车进入城内,离凡尘也不多留,当即就下了车来,站在地上扫了一眼城门,回过头正要看看四周情形,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身往城门处看去,只见两个人从那里跑了过来,这两人一身粗布灰衣,做小厮打扮,一人离凡尘却也识得,正是张亚敏身边的几个仆役之一,那人上来对着离凡尘弯腰行礼道:“离公子,可算等到您了” 离凡尘一听奇道:“你们在等我” 那小厮道:“可不是,上次您突然不知所踪,我们掌柜的特意在那里等了两日,后来实因时间紧迫才又匆匆上路,但是不放心您,就让我们四个等在这里看您会不会来,没想到果然等到了” “你们四个,还有两个呢” “那两个在云关等您呢,不知道为什么没遇到,让您自己个儿过来了” “云关”听到这俩字离凡尘皱皱眉想了想问:“可是那出了入云山的那道墙” “正是” 离凡尘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叫云关啊” 那小厮这时往前走了几步弯着腰道:“公子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困了,您先这边请,我们掌柜的已经都安排好了” 离凡尘点点头随着那小厮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步子问:“我没路引啊” 那小厮听到这个笑道:“嘿,这您就别操心了,城中的客栈正是我们掌柜的产业,至于路引掌柜的也替您办好了,就放在替您准备好的房间内” 离凡尘笑道:“你们掌柜的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 那小厮道:“掌柜的没说,只说您一定会到这里来,所以我们这些天一直守在门口” 听到这里离凡尘也不再多问,笑了笑继续跟着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看着这城中景色问道:“你跟我说说这‘云关’和这‘望云城’” 听到这话,那小厮想了想道了声“好”,随即却是先没出声,好一阵子才道:“这云关其实也没什么讲究,本来是没名字的,主要是前朝大帝为了阻挡蛮人所建,跟云关相同的城楼关隘在这段城墙上也有很多,都没名字,只因这处经常有人行走,大家后来为了方便就私底下叫了云关,慢慢就传了下了” 那小厮说完吸了口气,语气一转有些沉重的道:“至于这望云城,要说的太多,小人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简略说说这城中布局吧” 离凡尘点点头道:“也好,关于这望云城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二” 那小厮抬起头看了看这望云城四周,竟然露出了一丝悲愤,那忧国忧民的样子何等的熟悉,离凡尘见此不由一笑,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这时听得那小厮语气有些低沉的开口道:“这望云城其实是我神州九郡一段耻辱的记忆”说完停了一下,随即似是醒悟过来,急忙转过头对着离凡尘行礼道:“小人失礼了,公子勿怪!” 离凡尘见到那小厮此刻的样子,竟然丝毫笑不起来,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敬佩感,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却依旧用他那微弱的心去爱着这片土地,为了国家繁盛而开心自豪,为了国家蒙羞而黯然低沉,见到小厮弯腰道歉的样子,看到他如此卑微的活着,离凡尘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急忙摆手道:“不必,你做的很好” 小厮道了声“谢”后恢复原有的语气道:“这望云城在原有的那片绿地之上建立,靠近城门处十里是建在了绿地之外,是驻军训练以及军营所在,不过用了高墙封起来而且距离这条主干道有十丈距离,所以外人看不到,也不许靠近,其余地方则全在绿地范围之内了,城北是将军府以及府衙所在,唯独不同的就是多了一块忠魂碑,这也是当年大帝所留,城南则是做买卖开铺子的地方,往东去则是住处,至于再往后虽然也在城墙之内,但是全部属于耕地了,毕竟这里运输粮草不是那么方便,这绿地内的作物长起来却要比外面的好很多,所以虽然只有方圆四十里的耕种土地,也能勉强养活这一城的人” 听到这里离凡尘问道:“这城如此坚厚高大,又能自给自足” 那小厮似是知道离凡尘想问什么,嘿嘿一笑道:“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了,而且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可是从未有过任何其他举动,无论谁是皇帝,这里都不会变。这里跟中原腹地比起来算得上是比较辛苦了,很多人都是生于这里,死于这里,甚至一生都未出去过,大部分居民也都是士兵家属,几无外人,若不是有这条商道,这里就是一座典型的军事孤城,而他们只怕早已被遗忘了” 离凡尘看着脚下赤红色的土地,听着小厮最后的那“遗忘”两字,以及不远处高墙内那些军卒不时传出的操练声,不由想起了上官慕白曾说过的一段话:“这天下,每个人都有他活着的意义,没有谁是在无谓的活着,无论正邪,无论种族,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或许很多人看起来很渺小,微不足道,但正是这无数微不足道的人构建了这整个天下的繁盛昌平,掌权者有其存在的必要,而普通人也有他活着的意义,无论你是否铭记或者遗忘,他们都那样默默活着,这本应极好,却奈何人心无常,常常自误” 离凡尘正想的出神,那自出现后就消失的另一个小厮不知从那里驾了一辆马车过来,旁边这个躬身道:“离公子请上车,这进去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离凡尘对着两人道了声谢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座雄伟的城楼,抬步进了马车,这两人驾着车往城内居住之地走去。 此时,这条原本空荡荡的通道上已经多了很多身影在来回走动,有平民,有行商,有武者,有军卒,有男有女,有善人,有恶人,有功成名就之人,有平凡渺小之人,形形**的人如往常一样活着,构建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头上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延伸,相互交错分离,犹如一场场无声的风景,亦如一场场无声的战争,而离凡尘远去的马车,便如陷入了这场战争中一样,被渐渐淹没、消失。 --第二卷终--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妖风 有人说正既是正,邪既是邪,正邪从不两立。 有人说光代表着所有正义、光明、完美;暗,代表着所有邪恶、阴暗、丑陋。 你所看到的光明真的只有光明?你所认为的黑暗真的只是黑暗? 也许这所谓的光明只是黑暗的操纵者撒的一个弥天大谎,布的一个玩弄众生的局;也许你们此刻所认为的黑暗正是想要拯救你们的光明;也许,一切你们所认为正确的推理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骗局或者陷阱,即便有人用死亡来证明。 黑暗衍生光明,丑陋衍生完美,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可以是你心中的光明,也可以是黑暗,所以,很多事情,知道莫如不知道,知道了,一切就不同了。 起风了。 一片黑色的风,遮天蔽日,无边无际。 这座屹立于赤地之上的孤城,此刻正被这片风包裹着,围绕着,好像孩子依赖着母亲,又像无数大军在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攻破这里,在这片天地之威面前,就连这座看起来无比雄伟高大的城,似乎也变得有些小了,又何况人呢? 离凡尘斜靠在城楼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匆忙躲入城中的人。 此时的望云城有些混乱,因为谁也不知道为何今年的“妖风”来的这么早,来的这么突然。人们像往常一样进进出出,忙活着自己的事,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一丝黑色如同炊烟般,渐渐在城外的千里赤地上升起,聚集,然后就越来越浩大,直到它们携雷霆之势来到这座城前。 所有人都有些慌乱,但只是震惊于这风改变了它千百年来的规律而已,只有那些尚在城外行走的人此刻面色严峻,已经到了生死之时。 “喏,接着” 随着一道有些厚重的声音响起,一物破空而来,离凡尘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笑,伸手一捉,一个酒囊到了手中,抬头张嘴猛灌了一口,哈哈大笑道:“爽!好酒!好辣!” 随着离凡尘话音落地,一人如风一般几步走到了离凡尘身边坐下,只见这人二十左右,身高足有九尺,膀阔腰圆,剑眉虎目,充满一种阳刚厚重之气,高步阔视之间,自有一种威仪显露,行走之间,奔掠如火,却身轻如燕,这一路行来,虽然脚踩楼顶屋瓦,却无丝毫响声传出,当真是: 声名赫赫在穷塞,眉宇堂堂真丈夫。 腰剑臂弓轻赴敌,无人不伏魏黄须。(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望云城忠勇候,大将军秦云独子秦烈,也就是这望云城未来的真正主人。 要说这两人相识还要说到当日离凡尘入城之时,当日离凡尘坐着马车一路进了内城,正要去那客栈休息,听得有吵闹声与兵刃撞击声传来,年轻人好奇心重,一时心痒就过去凑了个热闹,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此时满身血污,而场中正在打斗的则是八名军士与一个大汉,那八名军士身手不凡,又结成了战阵,奈何那持刀大汉却是更甚一筹,斗不多时已经被大汉伤了四人。 离凡尘站在人群中摸清了来龙去脉,知道那大汉初次来此,在城中恃强凌弱,与巡城军士起了冲突。此时看到那些军士不支,当下身影一晃上去就是几掌,只拍得那大汉是口吐鲜血,跌坐在地,离凡尘收势正要上去看看那妇人和孩子,却听到一声如雷爆喝:“何人敢在我望云城撒野”,声音未落一到身影携裹着雷霆之势已经到了场中,看到地上倒了几个,而离凡尘正直直的站在场中,当下挥舞着一柄方天戟对着离凡尘就是一记猛劈,离凡尘对这势大力沉的招式也不硬拼,毕竟他自己内伤未愈,所以一直闪身避让,奈何这人越打越起劲,最后直搞得离凡尘有些恼怒之余,欺身上去夺了兵刃才略微罢手,看到两人停手了,那些军士上前说了前因后果,那人脸一红,对着离凡尘嘿嘿一笑道:“好身手,好功夫,佩服佩服”然后这个那个的一通道歉,倒是又把离凡尘逗笑了,就这么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秦烈走到离凡尘身边坐下,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在这里,拿了我父亲的酒来给你喝,怎么样,跟往常的不一样吧” 离凡尘笑道:“好辣的酒” 秦烈听了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喝这种最烈的酒,兀得跟个娘们儿一样,没点子豪气” 离凡尘瞅着他嘿嘿一笑道:“你是大丈夫,我可比不了,站你旁边我就跟一小孩一样,我还是喝我的清流小酒软绵香”随即说着将酒囊推了回去道:“这顶天立地大丈夫还是给你做吧” 秦烈接过酒囊猛灌几口,长舒一口气大呼爽快,随即道:“你真的不喝,这次错过了,可就很难喝到了” 听到这里,离凡尘伸手拿过酒囊又灌了几口,一抹嘴道:“这偶尔做做大丈夫也威风不是”随即脸色沉重的问道:“你就真的不担心这所谓的‘妖风’” 秦烈又灌了一口沉声道:“年年夏秋都有,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今年来的有些异常,但也已经来了不是,他就是真有妖魔鬼怪,我自领兵去绞杀了就是,怕他作甚” 离凡尘点点头不再答话,继续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滚滚黑风,那无尽的黑风,携裹着细密的风沙铺天盖地的向着这座孤城压来,此时距离城池也不过是十数里罢了,当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城中之人在经历了初时的慌乱之后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千百年来,这脚下的绿地从来不曾被风沙侵扰过,只有那城外的行人依旧在拼命挣扎,以便能快点来到这里。 这时屋檐下有人来报:“少将军,此时妖风已近十里,城外再无人行人出没,是否关闭城门让其余守将撤回城内” 听到这里,秦烈将酒囊扔给离凡尘站起身来,身形一展已经跳下屋顶,下一刻已经站到了城墙的垛口上,望着远方滚滚而来的黑风,面色也有些严峻,此时那黑色的‘妖风’未到,但整座城门处已经起了劲风,吹的秦烈一身衣衫猎猎作响。 又看了片刻确定再无人赶来,对着站在身后的那名校尉挥了挥手示意关闭城门,校尉得令后转身而去,不多时,随着一阵沉重的“咯吱”声,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 此时黑风已经迫的更近了,距离城门也只有三里不到,一直在那里缓缓喝酒的离凡尘突然站了起来,扔掉手中酒囊,一闪身站到了秦烈身边出声道:“听到了么” 秦烈听到离凡尘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顺着离凡尘目光看去,见得那掀起滔天风暴的黑风边缘似有人影晃动,此刻正东倒西歪的往这里爬来,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以二人的目力应该能够确定定是有人向这里逃命而来。 离凡尘也不多话,长啸一声,身子一纵竟然直接跳了下去,秦烈一见怒吼一声:“旗令官,命人准备吊篮”,随即也要学着离凡尘直接跳下去,抬起脚看看高度却又停了下来,嘴里嘟囔一句:“他奶奶的,这么跳下去还不重伤了”随即身影一晃不见了人影。 却说离凡尘稳着身形贴着那陡峭无比的城墙往下直直落去,距离地面还有三丈之时,双掌一拍,足底一蹬,人已经平着飞了出去,这一纵足足掠过了十余丈方才落到地面,接着足尖一点继续往前疾驰而去,身后找了根绳子的秦烈此时也已经下了城墙往这边奔来。 那些正在狂风中挣扎的数人见到有人过来急忙高呼“救命”,离凡尘停在那数人身前,此时风已经越来越大,那些人之所以能坚持到这里,却是有一根绳子将几人连了起来,否则只怕早已被狂风卷走,离凡尘上前探手一抓,拉住一端绳子,同时身子往后急退,对着那几人道:“抓紧了,不要撒手”,此时秦烈也跑了过来,纵身进了风中抓住另一端,虽然抓住了绳子,但那狂风呼啸却也让他身形不稳,只听得他怒喝一声,足下用力,一跃数丈,稳稳的跳了出来,站在了风力较小的外围。 两人这刻也无法管这些人是否会受伤了,说了一句”抓紧了“后,一人抓住一端绳子拔足狂奔,那几人速度跟不上也只能由着两人拖着前行了,受点伤总要好过送命。 跑到城下时,早已有军士放了数只吊篮下来,一个篮子可以坐两人,但此时时间紧迫,为了速度一个篮子坐进一人后,秦烈对着上方喊了声”起“,城上军士四人一组迅速拉动绳子,离凡尘与秦烈则抓着绳子,身子一轻,在墙上连连拔高,不多时就窜了上去。 那几人被两人救回一命,刚上了城墙见到两人,急忙就地一跪道了声:“多谢恩公救命” 两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秦烈道:“你们几个倒是好命,竟然没被吹走” 几人中走出一个汉子道:“我们本身已经靠近望云城了,见到那妖风起时就加快了速度,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妖风边上,又用了绳子绑住了大家,还遇到了两位恩公,这才逃得一命,至于那些走的慢的,离得远的,此刻只怕已经入了妖怪的肚子了” 听到这话,秦烈“呸”了一声道:“有个屁的妖怪,要是真有妖怪,它来一个我杀一个” 那几人听得秦烈这番话,一个年级稍大点的急忙过来道:“恩公,这话可说不得”说完急忙转身对着城外跪下,嘴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秦烈也不多话,挥挥手示意军士将那些人带下去。 看到那些人走远,离凡尘皱皱眉头问道:“关于这里的上古传闻,你信几分” 秦烈此时也不像方才那样激烈,沉思一下缓缓道:“半成”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血雨 听到秦烈说半成,离凡尘想了想转身走到了城墙边,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黑风默然不语,似是没想到以秦烈的性子,这种事竟然会信了五分,秦烈看到离凡尘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想了想也走了过去,跟离凡尘并身站在了一起。 这时离凡尘问道:“如此说来,你,见过?” 秦烈摇摇头道:“没有,正因为没见过,所以是半成。自六百年前大帝下令建造此城,建成用了三十年时间,从那时起,我秦家就领命驻守于此,发誓永远不会领兵踏出赤原一步,永生永世镇守在这里,而中原无论如何变迁,无论谁做那个位子,都与我秦家无关,只是在新皇登基之后都会命人前来赏赐一番罢了,而我秦家在这里守了近六百年,总会知道一些隐秘的东西,所谓天地鬼神,无风不起浪” 秦烈说到这里不再继续,离凡尘听完若有所思,也不继续追问,很多时候,有些事,点到为止便是最好。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只有狂风呼啸之声渐盛。 看到风越来越大,秦烈出声道:“走吧,去内城,风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可就不好走了”。 离凡尘笑道:“不好走,那倒不如趁机进去瞧瞧,到底有没有那些玄之又玄的奇妙事物” 秦烈听到这句话皱着眉道:“你虽然功力深厚,但这种天地之威,可是人力无法抗衡的,你要真敢进去,那就是有去无回” 就在这时,那名校尉猫着腰,顶着狂风过来喊道:“少将军,快点走吧,风越来越大了” 此时狂风已经吹得两人眼睛都渐渐睁不开了,双耳间全是呼啸之声,四周天色也是逐渐变暗,秦烈对着离凡尘道:“走不走” 离凡尘早已运功护住了耳朵,听到秦烈吼的这一嗓子,回头对着秦烈咧嘴一笑,也不管秦烈此时能不能看到,身子一动向着城下奔去,路过那校尉身边,看到他此刻猫在城墙边上双手抓着垛口抵挡狂风,顺手一抓,提着那校尉也不走楼梯了,翻身向城楼下跳去。 秦烈见到离凡尘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进这狂风中看看,下一刻竟然身形一闪就往城下跳去了,嘟囔了一句拔腿也往城下奔去,他可跟离凡尘不同,这么高倒还真不敢直接跳,至于方才嘟囔了一句什么,只怕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等到他跑到城下时,离凡尘正站在那里等着他,看到秦烈过来,此时他那满头长发被风吹得如同鸡窝一般乱糟糟的,脸上还沾些粉红色的灰尘,直看到离凡尘忍俊不禁大笑出声,秦烈此时也懒得理他,抓抓头发随便弄了弄,那校尉此时牵了三匹马过来对着二人道:“将军,离少侠,还请上马速速回内城才是” 离凡尘道了声谢,身子一跃跳上一匹马,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俯下身对着马耳朵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轻轻拍了拍马头,那匹马晃了晃脑袋长嘶一声顺着大路破风而去,秦烈在后面楞了一下,嘀咕道:“他竟然还懂马语,看来要找机会跟他学学”随即翻身上马。 这匹马只是普通的军马,被他一压,当下四蹄一软似乎就要倒地不起了,晃了晃终于站稳也是走不快,那校尉在一旁看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顶着风上前对着秦烈喊道:“少将军,要不我再去给你换匹健壮点的” 秦烈回头道:“现在去那换马,你自己先走”说完跳下马背,一手拉住缰绳,默运一口气,顶着风狂奔而去,那匹马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摔倒,等反应过来撒开四蹄跟在秦烈后面被他牵着跑去。 一番折腾,几人总算到了内城,也就是那原有的绿地范围。 外面整个大地包括那城门处已经被黑色的狂风包围,飞沙走石,一片漆黑,而这内城的百里范围竟然无一丝异样,就连天色也未有丝毫转变,抬头依旧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中午的阳光也懒懒的晒着,这种情形,若不是离凡尘亲眼所见,只怕是任谁告诉他也是无法相信的,这里便真的如同那传闻一样,正气凛然,不为外物所侵。 离凡尘站在客栈顶楼看着不远方那漆黑的狂风,仅仅相隔不足一里之地,这如此强烈的反差,若是此刻有人告诉他真有鬼神降临,只怕他也要信了。 看了会儿,慢慢也就无趣了,内城中,除了外地滞留在此的商客在惊叹于这鬼神莫测的天地之威外,所有本城原住民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离凡尘下了楼,叫了些酒菜一个人靠在那里看着窗外行人,自斟自饮,不知觉间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外面再次传来慌乱声,街上原本慢慢走的行人各自疾步四奔,大人小孩互相叫喊,一时间好不热闹,离凡尘放下酒杯出门一看,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正在快速的聚集着一朵朵白云,而这白云却诡异的泛着红色的光泽,白云越聚越多,越积越厚,已经慢慢看不出白色了,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红的如同鲜血的红色。 这片红色越压越低,城中所有人和物都蒙上了浅浅一层红色,看起来无比的诡异,而光线也变得暗了,正在离凡尘看着天上的怪异出神间,客栈伙计跑了出来对着离凡尘道:“公子,快进来,要关门了” 离凡尘看到伙计一脸焦急,也不多问,跟着进了客栈回到桌边继续喝酒,伙计忙着去关门,此时原本热闹的望云城早已冷冷清清再无一个人影。 客栈一楼平时都是用来吃饭的地方,所以较为宽敞,此时却有些人满为患,各自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有些温和的声音道:“敢问这位兄台可否让在下在此暂坐片刻” 离凡尘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身浅黄色锦服的翩翩贵公子手持一把描金折扇,此时正站在桌边对着自己温和的笑着,等着自己的答案。 离凡尘见到这人与自己年岁相仿,虽然看似温和,但全身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富贵气,气质儒雅,却又暗含威仪,只怕也是身份非凡之辈。 对着那人抬手道:“此刻我一人坐一个桌子倒也显得太过显眼了,那就请坐吧” 那人道了声谢,一撩衣袍坐在离凡尘对面,坐稳后对着离凡尘道:“这个大厅中,其余人等皆为云泥,不知为何,在下一眼就发现了兄台,似是与兄台极为投缘,而兄台也绝非这些俗人可比” 离凡尘嘴角一翘微笑道:“你也很不凡,既然如此,相逢便是有缘,有缘何问出处”说着举起酒杯对着那人一敬,随后一饮而尽。 那人点头微笑,放下手中扇子,拿起酒杯刚要喝下,却听得身后有人出声道:“公子向来不胜酒力,不如让小的代劳可好” 离凡尘早就注意到了这人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人,其实不仅仅是两人,这大厅中起码还有十余人隐在各处,看似分散,却封锁了所有能靠近这位公子的道路,除了离凡尘这边。 那贵公子听到身后下人出声,笑道:“无妨,今日遇到如此投缘之人,理应喝一杯”,那下人也不再出声,退了回去。 从那下人抬了一小步上前说话到退回去仅仅只是片刻,离凡尘再次拿起酒杯低下头轻轻饮尽,看似表面平静实在内心疑窦丛生,暗道:“这人身后两人都是返璞巅峰的高手,那方才出声的老仆更是锋芒内敛,气息吞而不吐,看去却如见利刃,脚步轻柔,行步之间宛若鬼魅一般,只怕身怀上等刺杀之术才是,刺客是不喜欢现于人前的,能让一个如此高手相护已然不凡,而这人最多也就是此行的头领,如此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离凡尘敬完一杯酒没再开口,而那位贵公子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这个热闹的大厅中,唯独这张桌子陷入了平静。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噼啪”之声,唤过伙计才知道是下雨了,这想必就是那传闻中的“血雨”,要是离凡尘自己还真想出去看看,不过现在也只能坐着听听声了。 那伙计似是知道离凡尘的性子,临走时对着离凡尘行了个礼专门叮嘱道:“公子,您就别出去看了,这雨啊,邪乎着呢,落到人身上滚烫滚烫的不说,留下疤一时半刻可好不了,要是掉在眼睛里,当下就能让你睁不开眼,主要是那股子血腥味,十天半月都散不掉” “血腥味?你是说这雨有血腥味”,离凡尘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精神,那伙计一看这位爷有点蠢蠢欲动,当下不淡定了,急忙道:“您先别急,等雨过了,您再出去瞧,一时半会儿散不掉的,有的是时间给您瞧个够” 离凡尘看到伙计那样,哈哈一笑道:“行了,你下去吧” 此时坐在离凡尘对面一直没再说话的那位贵公子出声道:“看来兄台对着个挺感兴趣的,不知道兄台对于这里的上古传闻有何看法” 离凡尘拿起酒喝了一口道:“没什么看法,如果真有鬼神,只怕此地我等也坐不稳,听兄台是中都口音,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木风” 那人依旧保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微笑出声道:“在下云从,听兄台口音似乎也是中都人氏,在此倒也算他地遇乡邻了,却应是更感亲切才是” 离凡尘这时又满了一杯酒,听到这里再次举杯道:“就是如此,更应再敬一杯了” 这云从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离凡尘会如此直接明了的拒绝接话,不过涵养却也极好,稍微一愣后,再次微笑着倒满一杯酒回敬一下也是一饮而尽,这次那身后的仆人却也不拦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就在离凡尘想着要不要先回房的时候,有人喊道“雨停了”,听到这里,离凡尘眼睛一亮,起身对着那云从道:“既然雨停了,何不出去看看这传闻中的‘血雨’到底如何” 云从拿起扇子站起来对着离凡尘拱手道:“木兄请” 离凡尘也不客套,当先往门口走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雨停风起血无踪 这厅内众人多半是外地来客,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鬼神莫测的天气,因此听得雨停纷纷起身到了门口,等着出去看个明白。 离凡尘随着一群人来到门口,此时那伙计也不用人叫已经跑了过来开门,看来应该是早已习惯这些外地人的好奇。 伙计将门上铁索取下,对着身后一众人道:“各位客官,还请捂住口鼻,先知会各位一声,否则过会儿诸位可能受不住”身后众人有的信,有的不信,信的自怀中取出棉布手绢之类的捂住鼻子,那些不信的则一脸鄙夷的看着那些捂住鼻子的。 伙计看完嘿嘿一笑,也不管了,他自己早已带了一条长布沾了水绑蒙在了脸上,然后猛地一拉那两扇门,这原本因为关闭门窗有些气闷的大厅顿时涌进来一股湿重的腥风,那些捂住了口鼻的还好,至于其他人则在瞬间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胸腔,一时间只觉得胃中恶浪滔滔,实在忍不住的已经爬到一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离凡尘早已闭住了呼吸,等到身后那群人捂着鼻子往后退的时候,抬步走了出去,云从在呛了一口气后,脸一红,也急忙闭住了呼吸,看到离凡尘往外走去,对着身后两人点了点头,一人先走了出去站在街上,他与另一人则紧随其后出了客栈。 此时这条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显得异常的空旷,唯独有些突兀的便是那落在地上尚未散去的猩红色雨水。 离凡尘出了客栈在四处走了走,并未发现有何异样,随着一阵清风吹过,不多时,路面以及两旁低洼处那原本的血红色积水竟然以很快的速度消失着,不到片刻时间便连一丝都没了,这时再看过去,整个路面干爽洁净,便连两旁裸露的土壤似乎也是干爽的,竟似并未曾下过雨一般。 离凡尘慢慢散去内力,轻轻吸了一口气,这空中此刻哪里还有半点血腥气,方才见到的闻到的竟似一个梦境,他此时便如一个傻子般被上苍愚弄了。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身后不远处云从同样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两人目光一错而过,内心深处的疑问却越来越重。 而原本那围绕在城外呼啸肆虐的黑色狂风,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凡尘对着云从告了声辞,转身往城门处走去。 将军府。 忠勇侯秦云此时坐在正厅中一边喝茶一边问下方站着的一个身穿玄色直缀的中年人:“雨退了” 那人拱手道:“回侯爷,已经退了” “可有异动或者其它事物” “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动” 秦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大厅门口,缓缓道:“那就好,那一行人的来路可曾查清” 那人上前几步出声道:“来自中都,至于身份,应该是王室之人,具体则无法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秦云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淡淡道:“也好,若是对这里没点兴趣倒也不正常了,不要惊扰,随他们去” “是” 秦云似是思索了一下又问:“烈儿最近忙什么呢” “少将军最近晨间去操练兵马,下午则与那位离少侠在一起不知道忙些什么,属下也没派人去跟着” 秦云唇角一弯道:“这小子,由他去吧,这位离少侠也非常人,对他倒无坏处,既然如此,你去告诉他,让他顺便去会会那位中都来的贵客,也给他长点见识” “是”这人领命而去,秦云又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缓缓道:“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有答案,可惜,总有人想知道一切”,随后消失在了大厅中。 离凡尘一路前行,拐了几下后来到了将军府前,此时将军府门户大开,守卫也在门口站着,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但离凡尘此刻看起来总觉得这些人,包括这整座将军府都透着一股神秘。 那守门的队长也识得离凡尘,毕竟他这几日来过几次,看到离凡尘站在门口急忙上去打招呼:“离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少将军的” 离凡尘心道:“这还真是废话”,还是笑着回道:“对,还请将军通传一声” 那人道:“还请公子先请门房处歇着,我这就去找少将军过来” 离凡尘被领进门房刚刚坐下,就听到那个厚重的声音传来“人在那,他倒是来的真快” 离凡尘笑笑,起身走了出去,那个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停到了离凡尘面前,对着离凡尘道:“我正准备去找你,你就自己跑来了,刚好我还有点事找你,咱们边走边谈”说着往大门外走去,很明显是要在外面谈了。 离凡尘跟着秦烈到了外面,还未站稳,就听到秦烈问:“你可知道最近城中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 “对,听说是从中都来的” 听到“中都”两字,离凡尘想到了方才客栈中的那位云从公子,出口问道:“你见过他?” 秦烈摇摇头:“没有” “没见过那就是也没交过手,你怎么知道他厉害?” 看着离凡尘一脸微笑的问,秦烈脸一红,挠挠头道:“嘿,还真是,我被那木先生给忽悠了,不过他能说那人不凡,我就觉得肯定很厉害” 听到这里,离凡尘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爹手下的那个书生一样的谋士?” “对啊” “他很厉害?” “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反正跟我父亲不相伯仲,我现在在我父亲手下走不出二十招,你说呢” 离凡尘点头道:“那也是,你父亲修为比我还高一点,不过你说的那人我应该见过” “你见过?” “不错,就在客栈,方才下雨的时候,说到下雨,为了这事我专门来找你的” 听到这里,秦烈嘿嘿一笑道:“这事要紧,我先去看看,其他事日后再说”说完转身狂奔,往客栈而去。 看着秦烈落荒而逃的背影,离凡尘嘿嘿一笑,很是奸诈。 等到离凡尘慢悠悠的走到客栈外时,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此时客栈外那条路上烟尘弥漫,劲风阵阵,偶尔听到一声爆喝传出,正是秦烈的声音。 现在也容不得离凡尘多想,当下纵身扑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两柄长剑向自己扫来,连忙屈指连点,将那两剑刚刚弹开,又是一掌自背后拍来,离凡尘抬左手,变掌为指,一指点在那一掌正中心,那人闷哼一声倒退,这时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腿当腰扫来,离凡尘左手撤回,变指为掌,一掌狠狠往外砍去,又听得一声闷哼,不过这个声音显得很熟悉。 听到这声闷哼,离凡尘暗笑一声,闪身逼了过去,那人见有人迎面扑来,连连变招,又快又猛的攻了过来,离凡尘低声道:“还不住手”,说着左手制住秦烈,随即右掌往后一拍,震退后面迎来的两人,然后提着身高九尺的秦烈跃了出去。 跳到外面,没了烟尘,视线也变得开朗,此时秦烈除了脸上一记青肿与那满身灰土外,倒也没什么大碍。 秦烈被离凡尘提出来在半空就扔了下去,此时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咧着嘴道:“你知道是我还下那么重手,打了大半天,他们四个没奈何我,被你伤了一条腿,脸上还有一下” 离凡尘此时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看热闹的云从,走到秦烈身旁道:“怎么动起手了” “还不是木先生说父亲让我来试试他们深浅,长长见识”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竟然一时为之气结,笑道:“难道只有动手才能试出来?” 秦烈此时似乎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的道:“我可不会那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绕来绕去的” 离凡尘对着秦烈示意道:“看到他身后那两人没?” “早注意到了,怎么” “那两人随意一个,都能轻易杀死你” 听到离凡尘这么说,秦烈脸色一白,但又有些不信道:“真的?他们修为很高” “高倒也不是很高,比你高那么一点,若论正面厮杀,可能他们还不及你,但这两人,一个擅于刺杀,一个擅于毒杀,你这种粗性子,估计没近身就死了几次了” 秦烈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相信离凡尘的,当下诺诺不出声,站在一边。 那边自离凡尘出手,云从就已经注意到了,此时正在身后两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对着离凡尘与秦烈一拱手道:“见过木兄,见过这位兄台” 离凡尘笑着回礼道:“我这位兄弟是个粗人,还请勿怪” 秦烈虽然粗莽,但脑子不差,此时也抱拳道:“见到公子,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云从微笑点头,随后对着两人道:“两位兄台身手了得,云从心中敬佩,不若由我在这客栈做东,请两位一起饮酒畅谈如何?” 离凡尘想想道:“也好,正好让我这位兄弟以酒赔罪” 秦烈此时也由得离凡尘做主,几人一起进了客栈,刚进了门口,听到外面喧嚣一片,却是一队巡城兵走了过来,领头的将领见到秦烈就大概明白了什么,正要过来见礼,秦烈先上前一步道:“方才与人有些误会,各位军爷还请先回,一会儿就差人将修缮费用送到府衙去”说完使了一个眼色。 那领头的将领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对着秦烈道:“好,尽快啊”,随后领着一群人走了。 已经跨入门内的云从见到这一幕没说什么,转过身唇角一翘,笑而不语。 秦烈高兴的转过身却看到离凡尘正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还有些得意的对着离凡尘一笑,离凡尘原本还有些好笑,此时却也只能微微一叹,转身往里面走去。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入北原 几人刚刚坐下,还未得说几句话,一人急匆匆进来对着云从身后那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一听眉头一皱,随即回身低头对着云从耳语几句,云从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瞬间就散了,怔了一下,转头对着离凡尘两人道:“实在抱歉,家里忽遇急事,需要赶回去,还请两位兄台勿怪,云某就此告辞,来日有缘再聚!” 随即起身往外疾行而去,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一名随从说了几句,又对着坐在原地的离凡尘二人一拱手,转身出了客栈,不多时外面一阵马嘶,随后马蹄声起已是疾驰而去。 那名随从上楼拿了一些包裹下来,走到离凡尘二人面前,拿出一把折扇,对着二人躬身道:“此乃我家主子信物,日后二位若是到了中都,拿出此物,定会有人迎请二位!”说完放下扇子一拱手出门追去了。 离凡尘看着桌上那把折扇没说话,秦烈一把抓起打开看了起来。这把折扇做工极为细致精美,檀木为骨,金丝描边,锦线铺面,背面一片空白,唯有正中一方印记,上面是“天武宸翰”四字,正面是一幅锦绣河山图,笔法细腻,绣工精致,张开扇面自由一股气势迎面而来,既显得富贵堂皇,又有一种磅礴大气。 秦烈精通兵法,战阵冲杀,对于这些倒是从未在意过,对于他而言就是觉得好看而已,离凡尘被上官慕白教了那么多,自然知道这把折扇的价值与它的意义。 秦烈看了好一会儿,除了觉得这把扇子好看,价值不菲之外,也没看出名堂,合上又扔给了离凡尘,离凡尘笑道:“这把扇子可是价值不菲,你就这么扔给我了?” 秦烈一撇嘴道:“虽然这赤原贫瘠,千里荒芜,但毕竟离雪原最近,我家的奇珍宝物也有不少,你虽然比我修为高,但看看你这穷酸样,还是你拿着吧,好歹有点身家不是,再不济那天没有银子吃饭了,这把扇子也能换不少呢!” 离凡尘抓起扇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伙计也将方才叫过的酒菜端了上来,秦烈一看酒来了,拍开一坛扔给离凡尘道:“他走了,酒菜已经来了,咱俩喝,反正银子他已经给了。” 离凡尘笑道:“你家那么多奇珍异宝,还在乎这个?” 秦烈灌了一口酒,吐口气道:“那也得会过活不是!”随即扔下酒坛对着离凡尘一本正经的道:“我方才让巡城将走开,不要透漏我的身份,你笑什么?” 离凡尘摇头叹道:“这整个望云城中,谁不认识你?你以为那云从是傻子啊,恐怕方才你也就瞒过了自己而已。” 秦烈一听,脸刷的红了,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好半天才抱起酒坛子一通狂饮,喝完后闷声道:“那你不告诉我,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离凡尘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出的丑还少啊!” 两人这一通酒直喝到月挂东南,华灯初上。离凡尘也未继续问秦烈关于那血雨诡异消失的秘密,等秦烈走后回到房中,看着街上行人已不似前几日多了,才发觉自己在这里也呆了十数日了,若是再不走,等到了夏季,就不好走了,当下打定主意明日跟秦烈告别,继续上路,往中原腹地去。 第二日,依旧日头高挂,军士才缓缓打开城门,离凡尘此时已经准备停当,背着他的剑,腰间还是那个包裹,秦烈在后面牵着马跟着,两人一直到了城外三里,离凡尘回头道:“不必送了,你回去吧,看你今日连兵器都带了出来,想必是有演练吧!” 秦烈嘿嘿一笑道:“无妨,再送送你。”随即翻身上马道:“咱俩比一比,看谁先奔出十里!”说完轻轻一拍马头,那匹宝马四蹄一抬,留给离凡尘一溜烟尘,往前跑去。 离凡尘一时间摸不着秦烈的想法,也不多想,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这一跑又何止十里,直直跑出去三十多里,等到马都累了,两人才停了下来,离凡尘对着秦烈道:“我怎么看着你不准备回去的样子?” 秦烈哈哈一笑道:“你答对了,我还真没打算回去,你没发现我这马上大包小包一大堆,还带了兵器吗?” “你父亲会答应你出来?” 秦烈得意一笑:“我还没跟他说呢,他自己就提出来了。” 离凡尘皱皱眉问:“他自己提出来的?” “对啊,说让我出来见识见识,他当年就是我这个年纪出去,然后找了我娘回来。”秦烈面带骄傲的回到。 离凡尘听到这个回答直接乐了,笑道:“感情你这次出来是准备讨个老婆回家啊!哈哈哈” 秦烈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们望云城虽然不小,但是本身就男多女少,那点女人都不够本地人娶的,我身为少将军,自然要为他们考虑,你说对吧!” 离凡尘看到秦烈如此骄傲自豪的说出这番话,已是乐不可支,伏在马上大笑道:“行,行,你说的对,我支持你!你多找几个也行。” 这一路东去有了秦烈倒也不寂寞,从望云城出发走出赤原骑着快马需要走五天时间,这一路每隔百里就会有一间修的不大,但却极为坚固,呈半圆形趴在地上的小房子,里面放有一些草料以及饮水,这些草料和饮水那些过往行人取用过后,下次会再带来放进去,因此一直未曾断过。 一连走了几日,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好在天气再也未像那日般反常,到了第五日早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远远的看到了一片绿色。 在这除了赤红色的砂土砾石之外再无他物的地方连走几日,此时见到那一抹绿色,两人都是一阵欣喜,胯下那两匹马经过这几日行走也有些蔫不拉几的,此刻没经两人吆喝,早已经撒欢似的往前跑了。 北原城,北郡八城最大的主城,位于赤原外三百里的夺月湖附近。 这整个北原十分平坦,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与南方的云郡素有天下两大粮仓之称,因此本地民户都颇为富有,加之往西有苍木山脉的天险,往南则是云莽山,往东去接驳血月郡,除了六百年前的那次蛮人入侵外,几乎从未受到兵灾之祸。 这北郡百姓虽然富有且无战祸,但因为数百年前蛮人那次偷袭对北郡伤害最大,因此武风盛行。数百年来,多有奇人异士,豪杰侠客,而在帝国之中,朝堂之上,文臣七成出江南,武将七成则是北方人士,在这七成中就有三成出自于这北郡,北方五郡本就好武,这北郡城尤为甚之,甚至被称之为“武郡”,因此天下九郡却也唯独这北郡没有任何门派能来此落户,最多也就是一些门人子弟在此开馆收徒,但却并没有南方四郡的武馆那么受欢迎,因为这北郡有一个最为著名以及普遍的地方:演武堂。 这演武堂其实就是四面房子围起来的演武场,里面分文斗,武斗。任何人都可来此切磋,不限身份,甚至有那巾帼英雄也可来此挑战天下豪杰。文斗斗的是天文地理,排兵布阵,三略六韬;而那武斗则是个人武技修为的比拼,这其中也是各有精彩。 离凡尘与秦烈出了赤原,走了不久就有集镇,歇息一天后又是继续赶路,第二日下午来到了这北原城外。 离凡尘牵着马,看着数百丈外的城门,对秦烈道:“这北原城还真是大,只往这两边望去,竟然看不到边,不过要是与望云城比起来大是大了,就是矮了点!” 秦烈道:“这是自然,要说这北原城也不低,这可是标准的主城防御工事,在帝国诸郡中也算是排名靠前的了,我望云城建造时因为地理条件,专门进行了加高,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毕竟不像这里,属于居住城池。” 两人说着快马加鞭往城下赶去,到了城门口,虽然有守卫,却并没有查路引之类的,似乎进了内地,已经不需要用到路引,也就各处边关查的较严。 离凡尘领着秦烈,按照张亚敏那两个仆从走时留下的指示到了城中一座客栈外,之所以说座,只因这家客栈实在是大,占地足有数百丈方圆,高有五层,富贵华丽,磅礴大气,看起来极为奢华。 秦烈看到离凡尘停在门口似要进去,问道:“你真打算卖了那把扇子啊?” 离凡尘奇道:“我为什么要卖?” 秦烈:“你不卖,住得起这家客栈吗?咱还是换个小点的,这一路过来小客栈也很多啊!” 离凡尘笑道:“跟我走就是了。”说完不理秦烈自己先走了进去。 秦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又嘿嘿笑道:“反正我出来没带银子”。随后把马交给早已经迎上来的伙计,跟着离凡尘走了进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五层楼 玉者,君子之器。 帝国法律对于商人算是比较严苛,但经过近百年来,已经没有当时那么苛刻了,商人地位也逐渐有升高之势,虽然明文规定不得配带使用玉器,但是暗地偷偷使用也没人去查。 离凡尘走进客栈,早有伙计迎了上来招呼,离凡尘微笑不语,径直走到了柜台前,自怀中拿出一块玉牌,交给柜台后那人。 这玉牌通体使用暖心玉制成,呈圆形,正面雕有一座五层楼阁,整座楼阁处于云雾之中,半隐半现,反面只有一个“张”字,“张”字四周还有一层淡淡的水波雕纹。 那人接过离凡尘手中的玉牌,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对着那个伙计挥了挥手示意下去,随后躬身对着离凡尘道:“公子请随我来!” 这时秦烈也走了进来,离凡尘示意秦烈跟着,随着那人径直上了三楼。 这一楼已是颇为富贵大气,到了二楼则还要更甚一楼,至于三楼则是只能用“奢侈”二字来形容了,秦烈跟在后面暗暗咂舌,低声对着离凡尘道:“这要是来了人直接把这三楼东西卷一些,估计一辈子也就够了!” 他虽然小声,不过也就是比平时声音小点,那个大嗓门还是被前面领路之人听到了,那人回头低声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虽然这座四海楼内并无高手坐镇,但这楼可是与帝国有些干系的,寻常人等也是不敢来此胡闹的。” 离凡尘倒是有些好奇了,不过也没问,跟着那人左拐右拐到了里面的一间房前,那人回身对着离凡尘二人说道:“还请两位公子稍后”,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里面走出一个老者,那块玉牌被老者双手捧着,出来递给离凡尘躬身道:“公子请入内说话!” 二人走了进去,老者请二人坐下,对着离凡尘躬身道:“见过二掌柜的,不知道二掌柜的今日来此,真是失礼了!” 秦烈听到老者这么称呼,脑子早已反应不过来了,离凡尘也是愣了一下才道:“老先生请勿多礼,这二掌柜的是怎么个说法?” 老者直起身笑道:“掌柜的月前自北原城路过特意嘱咐了,说持有这块牌子的是他的结义兄弟,以后便是咱这整个张氏商行的二掌柜的!” 离凡尘笑道:“大哥真是有心了,不过你就不怕这块牌子是假的,或者我丢了被人捡到?” 老者道:“造假是不会,这牌子上是有一些隐秘的窍门的,何况这暖心玉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至于丢失,掌柜的说这种事不会发生,即便真的丢了,别人也不识得这牌子的,最多当成个贵重玩意儿,不知道此番二掌柜的来此准备停留多久?” 离凡尘道:“这个目前还不确定,听说北郡武风盛行,高手极多,我想去找人切磋切磋,还想在附近游玩一番,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者道:“不敢当,我是这里的大总管,以后二掌柜的称呼我范总管就行” “我以后称呼您范老吧,您以后不必称呼我二掌柜的,就叫我离公子或者离少侠都可以,至于他,姓秦名烈,你称呼秦公子便行。” “是,方才我已让账房去安排别院了,现在还请公子上四楼进食。” 离凡尘点点头道:“也好,今日也确实饿了!” 二人随着范总管上了四楼,这四楼与下面三层比起来显得朴素淡雅许多,没了逼人眼目的奢华与贵气,倒是多了一些风骨与雅致,整个四楼布局别致,匠心独运,一层楼阁之中,竟然有一种曲径通幽,柳暗花明的妙处。 离凡尘上了四楼眼前一亮,秦烈则在看了许久后问范总管道:“怎么下面那么贵气,这四楼这么寒酸,除了一些字画花草也没别的了?” 范总管回身笑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这五层楼,一楼是用来招待寻常有能力进来之人,二楼用来招待一般贵客,这三楼则是招待各地官员以及外邦贵宾,四楼除非大儒名士或者一方诸侯以及皇室贵宾是上不来的,这些人的身份怎可与那些金银俗物相伴!” 离凡尘出声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里,这里一花一草,一桌一凳恐怕要比真的真金白银还要贵重,更何况那些古琴名画,大家笔墨了!” 范总管点头笑道:“二掌柜好眼力!” 这四楼呈不规则的井字形布局,三面单间必有一处空地,要么以花草相隔,要么以轻纱遮目。这空阔的地方则是供人在一起谈经论道,品茗赏乐,单间供人商谈要事,私下聚会。此时一路过来倒也没见几人,与一二三楼比起来的确要清静的多。 离凡尘看了觉得很是喜欢,轻声道:“照范老这么说还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范总管还未及开口,秦烈在一旁出声道:“四楼都这么厉害了,那五楼了?” 离凡尘一听也是点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范总管,范总管轻轻一捋胡须道:“咱们张氏商行是这帝国四大皇商之一,因此产业遍布九郡之地,但这四海楼每郡却是只有一处,便在本郡最富饶繁华的城中。这四海楼楼分五层,其余四层公子已经知道,这第五层要说是层,其实不若说是一个单间,一个很大的单间而已。” “单间?难道五层只是一间而已!” “不错,只是一间!要说这五层,自这四海楼建成之日起,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余载,九郡九座,开门接客的次数一共也才四次而已!” 秦烈一听不信道:“这么久一共才四次,那你们岂不是要亏死了?” 范总管呵呵一笑,捋着胡须道:“秦公子可想知道这四次都是谁上过五层?” 秦烈早都等不及了,一听急忙道:“快说快说,我还真想知道这五层到底什么人才够资格上去!” “第一次,是第一座四海楼建成之日,也就是那中都的四海楼,这五层邀请之人便是先朝太子殿下以及当时的丞相大人还有中都太学中最为有名望的三位博士以及太傅大人;第二次,则是龙腾三年,大帝北巡,于本楼五层下榻;第三次,则是九年前,当世最有名望的大儒朱云熹老先生去晚风观闭门清修前,在中都四海楼五层讲学,那次也是整个五层最为热闹的一次,天下九郡各地有名望的大儒皆来坐地听讲,可谓盛世之举,那次便是龙腾大帝也命诸位皇子前去听讲;至于第四次,则是龙腾二年,天玄上官先生在中都的五楼中剑败四国来使,并且四封信函退去四国数十万大军!” 说到这里,范总管压低声音道:“并且使得龙腾大帝允诺,再世之时不得对江湖出兵!” 秦烈道:“这上官先生的名望我也听父亲说起过,只是他一人怎能退去四国数十万大军?” 范总管笑道:“请问公子,三军夺帅会如何?” “将领授首,帅旗落地,那自然是要兵败如山倒了!” “这就是了,当日上官先生未起身,未出剑,只是双指虚空点了一下,那四国的顶尖高手便已认败,且心甘情愿,而上官先生给这四国皇帝带去了四封信,内容一样,只有一句话:兵出则换君!” 听到这里,秦烈已经双目发光,脸涨得通红,极其兴奋的道:“好霸气!好威武!那这四国皇帝怎么样?” 范总管嘿嘿一笑,那一直肃穆的样子此时竟有些幸灾乐祸,回道:“自然是将信撕得粉碎,将围在中原四处的兵将撤回了。这个消息传出,当时的龙腾大帝兴奋之余,挥笔疾书,写下:一剑可当百万师之句,一时传为天下奇谈!”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离凡尘道:“想必龙腾大帝刚高兴完就又要生气的拍桌子了吧!” 秦烈还没醒过神,范总管点头道:“是啊,这上官先生刚退走四国围兵,又给了大帝一个有生之年不得对江湖出兵的警告。自古狡兔死走狗烹,这江湖势力崛起壮大怎会被帝国所容忍,大帝当时估计已经有了些想法,可惜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这样一位乱世枭雄,治世明君,被一个江湖中人逼到如此,可想而知他的恼怒啊!” 这一番话说完,秦烈兀自想着当时上官慕白的霸气,离凡尘则在心里嘀咕他这个便宜师父倒还真是不能小瞧,范总管见到二人在思索,也就不再多言,在前引路。 三人一路穿行,走了半天终于到了中间一座较大的房前,范总管推门进去,请二人坐下,同时摇响了靠窗户不远的一串铃铛,铃声清脆悦耳,转韵悠长。 不多时,便有一个个侍女端了美酒佳肴进来,这四海楼的酒菜那自是精品,秦烈早已饿了,菜还未上完,已经抓起筷子往嘴里塞了,离凡尘倒是对那串铃起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 范总管自是个精明人物,见到离凡尘那样,笑着解释道:“本楼的酒菜都是在一楼做的,而从三楼开始,每间房中都有这么一个铃铛,房中之人摇响此铃,自会有人按照之前点的菜单吩咐开始做菜,做好之后有密封的食盒装上酒菜用特制的机关拉上来,再由候在房中的侍女端来。” 离凡尘问道:“这用机关将饭菜由一楼拉上来自是省力,倒是个妙招,只是为何非要用铃?而不是吩咐侍女在此候着?” 范总管道:“自三楼往上,来往之人都是大有来头的。这样做,一则显得清静,二则为了这些人的隐秘。至于这铃铛,其实就是个幌子,为了装饰而已,主要在于那条绳子,这背后的绳子都连在本楼一间机关室内,拉这个,那边也会有铃铛响,就会有专人上前查看,然后会派侍女过来询问是何事需要。” “哦,方才来时,听闻这四海楼与帝国有关联,却是何解?” 范总管道:“想必公子也知道这千余年来,商贾虽然富有,但是这身份地位却是实在低下。公子一路上来,觉得这座楼装饰如何?”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当年龙腾大帝虽然入主中都,坐了这天下,但是因为荒帝无道,民不聊生,之后几年乱战,中都又起过一场大火,使得皇宫残败不堪,及至帝国建立,四方来朝之时,虽然皇宫由当时四家出资捐献得以恢复,但鸿胪寺却苦无地方招待这些人,又不能失了颜面,当时捐献物资钱财的四家商贾中的一位请见陛下,献上了这座四海楼。” “想必那人是你们掌柜的!” “是老掌柜!当时献上此楼后,大帝倒也开明,不拘一格的用了,后来每有外邦来使多是安排在此楼中。虽然老掌柜献上此楼,但身为一国之君怎会贪图此利,也为了显出大国风范,所以特赦此楼可以超过三层,装饰上除了皇室御用之外,皆可使用。因此后来就有了四、五层以及现在看到的装饰,经过十数年来,此楼现在名义上属于我们,也由我们打理,其实也算得上是帝国之物。” 两人说完,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离凡尘也饿了,不再多问,抓起筷子开始吃饭,范总管见此轻轻道了声辞,转身合门出去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午夜追凶 夜晚对于人来说总是显得很悠闲,鸟雀低鸣,清风拂袖。如今正是四月初,一轮残月孤悬当空,给这夜晚平添了几丝清冷。 不过好在人总是热闹的,也喜欢热闹。而如此一座北原城又怎肯寂寞? 无论是南来北往行脚走商,佩剑执刀一方豪杰,亦或是衙役官差,来到这座城里,又怎会不出来走走,看看这一方繁华。 二人吃完饭径直出了四海楼,婉谢了范总管差来陪同的人,一路走走停停,四处看着瞧着。秦烈自幼长于望云城,虽然距此不是很远,因于某些原因,却从未出来过,离凡尘就更不必提了,这北原城的繁华喧嚣二人自是从未见过,很多物事都觉得新鲜有趣,因此一逛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夜市渐渐散去,残月渐隐,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准备折返回去。 走到一个巷口,见到一个卖夜宵的摊贩,锅里正腾腾的冒着热气,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虽然已是四月,但这偏北之地到了晚上依旧是些寒意袭人,两人虽然不惧寒暑,但走了这么久,肚子也有些饿了,此时闻到这股香味,秦烈已经走不动了,也不管离凡尘,自己上去一屁股往那一坐,就吩咐店家准备吃食。 离凡尘走过去边坐边问:“店家,这么晚了还出来,着实辛苦啊!” 店家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正挽着袖子忙碌着,闻言憨厚一笑答道:“这白日间要在田里干活,晚上有这个手艺就出来赚点小钱,贴补贴补。苦倒也不苦,家里有婆娘和娃,日子也算过得去,挺好的!” 离凡尘对着汉子点头一笑,望着这满城灯火,一片繁华,再看着此时这条清冷的街上,油灯下汉子那张淳朴的脸,以及那简单而幸福的笑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他高兴。 在遇到上官慕白与龙玄之前,他一直以为人和人之间应该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可以互相交谈互相帮助的;人和动物之间也是一样的,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依靠,当然,也有互相敌对。 直到他遇到了上官慕白,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有那么多种关系,有那么多不可说,有那么多信任与无法信任,有那么多的利益;才知道人与动物之间最多的关系便是屠戮与血腥。 他不会因为自己有一些动物朋友就不食肉,因为那些动物朋友很清楚的告诉他了一件事,在它们的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它们毕竟只是灵智未开的动物,不是这些拥有智谋的人;他也不会因为心有悲悯就不对敌人出手,他现在已经可以好不惋惜的杀死他们,因为他越来越明白了上官慕白告诉他的那些,原本并不是很相信的东西,而这世上,有些人本就该死! 但这些,不会将他变成一个喜欢屠戮的人,不会让他莫名的去杀那些不该死的人,不会让他因为某些利益便去使用计谋权术,即便这些上官慕白全部教给了他,但正如上官慕白所说,他教给离凡尘这么多,不希望他可以布局天下,只希望他不会入局而不自知。 店家煮好食物端了过来,秦烈已经开始吃了,店家看到这个方才问话的年轻人有些发呆,轻声道:“这位公子,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离凡尘微笑颔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热汤,暗笑自己实在是无趣,不知怎么的自从出来后总是喜欢去想一些莫名的东西。 这一口汤入肚,只觉浓而清淡,很是可口,不由得问道:“店家这是何物?当真鲜美无比!” 店家笑道:“听公子口音,似是中都人氏,为何竟然不识得这馄饨?” 离凡尘也不尴尬,不识得就是不识得,用勺子盛了一个吃了一口道:“不错,这个倒是真的不识得,以前也未吃过,此物是叫馄饨,倒也别致!” 店家道:“公子既然从未吃过,那可要多吃一些,多的就当我请公子吃了!” 店家话刚落地,坐在旁边的秦烈叫道:“店家,先给我再来一碗!” 店家道声“好嘞”去忙活了。 二人这一通吃出去了十余碗,离凡尘只是吃了两碗,其余全是秦烈吃的,只看得离凡尘连连摇头,后悔不该带秦烈一起上路,调侃他:要是这么吃下去迟早两人要沿街乞讨了。 秦烈一边吃一边回道:“你不是还有把扇子,那可是咱俩共同的宝物,从这吃到中都去都是够的!” 两人吃完结账,那店家只肯收三碗的钱,其余都算是他请的,秦烈从来不带银子,离凡尘丢一下一锭银子,拉着秦烈一个纵身跃上了旁边的屋顶消失不见。 店家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拿起银子弯腰一礼高声道:“多谢公子!” 两人在房顶跑出去一会儿,秦烈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走房顶呢,会轻功了不起啊,我也会啊!” 离凡尘停住身形,顺着房顶瓦片往前慢慢走去,边走边说:“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他跟一位长辈天天在我面前飞,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只要我学会轻功,能飞我就不走,现在成了习惯,这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啊!” 秦烈不置可否,跟在离凡尘旁边哼哼道:“这残月落得还真是早!”走出几步,却发现离凡尘停在了原地,秦烈回头正要发问,只见离凡尘对着他轻轻嘘了一声,看到离凡尘面色不似戏耍,秦烈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发觉无人后,走到离凡尘身边低声问道:“何事?” 离凡尘轻轻道:“你闻闻!就在脚下这座院子。” 秦烈依言深深嗅了一下开口道:“你还真是狗鼻子,这都被你闻到!夜半三更,这民户区中竟然飘出血腥味,闻起来…” “应该是刚刚被杀,走!”离凡尘说完已经向着屋下落去,秦烈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城南镇元街附近有一片民户区,这里住的基本都是身份比较低下的人,因为多是从事城内的服务行业,所以才有幸在此处有一处安身之所,但也因为如此,此处比较混乱,三教九流,坑蒙拐骗之人都汇聚在这里,寻常治安官也不会来这里巡查。 这是一间典型的四合院,此时靠近北面一间不大的民房内,床上躺着一个老者,身形不大,只有七尺的身高。 此时离凡尘与秦烈二人正在床前看着老者,秦烈道:“就这脖上的伤口,可不是一般剑术高手啊,还有,这道伤口上飘出的血腥味,你站房顶竟然能闻到,你这什么鼻子?” 离凡尘轻轻转身,很仔细的将这房子四周看了一遍,开口道:“这种伤口所用兵刃,定然薄如蝉翼,寒如玄冰,长短不过二尺,你想到了什么?” “寒月刃?” “不错,这可是顶尖杀手才会用到的兵刃!方才看这位老者周身骨骼,也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人,为何竟会有一位顶尖杀手来杀他?便是一个普通杀手恐怕也够了吧。” 秦烈低头想了想道:“难道这老者身份比较特殊?” 离凡尘缓缓道:“或许吧!算了,我们走吧,这种事就由本地官府去追查吧。” “可是…”秦烈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离凡尘拉着出去了。 两人纵身跃上房顶,离凡尘示意秦烈不要出声,跟在他身后便是,走出不到十丈,离凡尘拉着秦烈蹲在一座屋脊旁边的阴影处,轻声道:“看着!” 秦烈一看离凡尘这样,知道有戏,当下伸着脖子盯着那个院子看了起来,结果一直过去了半个时辰,依旧未见有何动静,离凡尘此时早已靠在屋脊边上打起了盹,秦烈回身看到那个气啊,只当是离凡尘耍他玩,刚要开口就听到离凡尘轻声道:“不要急,要有耐心!” 秦烈将话憋回肚子,刚刚一屁股坐在那,就见离凡尘刷的站起来,紧接着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那处院子中,一道黑影在淡淡的月光下跳了出来,似是已经觉察到了不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秦烈站在原地平复下心情,咬咬牙向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他此刻只想抓住那个杀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枉自己白折腾这半个时辰。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少女 秦烈追上离凡尘的时候,已经是在城北了,这里有一片河流从城内流过,河流不大,只有三丈宽,两旁种满了桃树,此刻虽是夜晚,视线不好,但那一阵阵迎面而来的香味,却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来到此地之人,这里的桃花开得有多么绚丽。 离凡尘站在岸边的一株桃树旁,似在月夜赏花,秦烈走上去问道:“人呢?” 离凡尘轻轻叹道:“何苦呢!” 秦烈皱眉道:“什么何苦?”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发现不远处靠近河岸躺着一个黑衣人,走近一看,那人却分明已经死了,秦烈迟疑了一下回头问道:“被你杀了?” 离凡尘没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秦烈也不信离凡尘会下此杀手,转回头扳过那人的脸,此时蒙面的黑巾已被取掉,映着淡淡的月光一看,只见此人眼圈与嘴唇都是黑色,嘴角还带着一抹黑色的血迹。 秦烈不解道:“他为何自杀,大不了被你捉住就行了啊?” “他在此处慢了一步,被我追上时,与我过了一招。” “哦,结果如何?” “轻功尚可,但是修为不高,最多也就是个二流高手!” 秦烈起身道:“二流也不算低了,一个二流杀手,拿着寒月刃,轻功要让你追这么久,来杀一个普通的老者,这已经不简单了。” 离凡尘并未接话,只是自顾自的道:“这里景致不错,要不要在这里歇息一晚?” 听到这话,秦烈瞪大了双眼,瞅着离凡尘道:“放着那么好的地方不睡,你要在这?景致再不错,这大晚上也看不到啊!” “那还不走?”离凡尘说完身形一闪已经往前飘去了。 第二日早上,离凡尘起床叫醒了还在隔壁酣睡的秦烈,对着秦烈道:“想来也差不多了,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秦烈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在全身一阵爆响后对着离凡尘道:“你最近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什么差不多了?” 离凡尘对着秦烈咧嘴一笑,开口道:“边走边说”。 二人出了四海楼,上街后直接向城东而去。 不等秦烈开口问,离凡尘先出声道:“你昨日可能没发现,那人往城东而去,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不是这个目的,他昨晚在发觉无法甩开我后,一路不偏不倚的跑进了那里,到了那里后停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找什么,或者是在等人,而且那柄寒月刃也并不是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当时也想看看他往哪里跑,就减慢了速度一直在后面跟着,没想到他进了哪里后竟然停住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又要开始跑,刚好被我堵住了,交过手后他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然后服毒自尽。至于寒月刃嘛…” 说到这里,离凡尘停了一下,然后问道:“如果你在生死相搏,会不会舍弃你一直使用的很顺手的神兵而去改用别的?” “当然不会,自己惯用的兵刃当然是最为趁手的,改用别的不是找死啊!” 听到这里,离凡尘微微一笑:“这是常识,也是必然的,但明明身上有寒月刃这种神兵利器,他昨日生死搏斗之时,竟然用的只是怀中的一把精钢短剑,即便这精钢所制之物也非寻常兵刃,但与寒月刃这种兵器比起来如何呢?” 秦烈低声道:“那自是比不过了,如此说来,此人身后另有他人!” “这是肯定的,他既然停在了哪里,哪里就肯定有问题!” 秦烈点点头道:“难怪这大清早叫我起来看戏,你是想看看谁给他收尸吧!” “好了,现在已经有人出门行走了,快点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等到两人赶到昨日之地时,却是吃了一惊。 他们两人昨晚都是一路自屋顶用轻功过来的,此时顺着路走来,竟然被一堵墙挡住了。两人跃上墙往里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处私人后宅。 两人落进院内,秦烈道:“能有这种宅院的,想必身份不一般吧!看来这件事有些麻烦啊,还要不要追?毕竟此事可是与我们毫无关系的!” 离凡尘嘴角一翘,微笑道:“追,为什么不追,咱俩又没事做,就权当是凑凑热闹也好!” “这凑热闹也没这么凑得吧?” 两人一路左转右绕,这偌大的院子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影,但是却整洁异常,明显是有人打理的。院子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此时已到盛春时节,芬芳满园,各种奇花争相斗艳。 离凡尘领着秦烈顺着路往前走去,不急不慢,到似在自家院中散步一样。秦烈虽然不怕被人发现,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说,咱俩这可是在别人家呢,这么慢悠悠的走,真的合适?” 离凡尘懒洋洋的道:“这么美的花,这么美的景,这么好的初阳,你怎么不懂得欣赏!” “好吧,反正大不了跟人打一架就是!” 两人走了不久,路的尽头有一个凉亭,过了凉亭眼前再无篱笆鲜花,只有一大片桃树。此时桃花开得正是绚烂,一眼望去,如若画卷。 两人穿过凉亭,走进桃林,只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香气,四周被一片片繁茂的桃花包围,宛若一片片粉红色的云彩,随着微风起处,开盛的桃花片片跌落,当真是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离凡尘在这片桃林中站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当真是落英缤纷处,宛若画中行啊!” 即便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些的秦烈此时也不由得感叹道:“难怪那些文人墨客喜欢这种调调,还真是美啊!住在此地之人可真是享受。” “有人来了,躲躲!” 离凡尘出声之时,秦烈也听到脚步声,两人左右看了看,离开了这桃林中唯一的一条路,闪身藏进了桃林中,这桃花开的茂密,倒也能遮住二人身形。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姑娘,咱们也回来好几日了,老爷不是说回乡祭祖吗,怎么回来了也不做准备啊?” 此时一道温婉的声音柔柔的响起:“爹爹说时间还未到,暂时不急,你也知道爹爹身为太傅,很重礼数的。他此次回家还有些事要处理,这几日来拜访的人又着实多了些,从府上就只带了一些兵丁过来,他们又不懂这些,怎么,你急着回中都啊?” “哎呀,不是,下月可就要进行会试了,接下来就是殿试,等到这殿试的三甲出来,那些学子可就要春游以及历年来最为热闹的画舫赛诗了,我还想着跟姑娘你一起去看看呢!” “往年爹爹去主持这些事宜,我也就是偶尔可以去看看,还不能露面,也无甚趣意。你呀,是不是看上谁家公子了?” “哪有啊,姑娘尽是说笑!不过我很喜欢看到那些平时自诩才高八斗,温文儒雅的公子、才子们为了姑娘互相使绊子,打嘴仗,嘻嘻…” “不要瞎说,就是去年爹爹自作主张,挑了那些才子,才出了那些事来,我才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学了点文墨就开始卖弄!” “那姑娘的意中人在哪里啊?难道还能在这片桃林不成!要不要我进去给姑娘找找?” 听到这话,不远树后的离凡尘倒还没觉得什么,秦烈可是冒了一头汗。 他本身个子就大,这时正半蹲着,本就难受。而这自古以来,上至帝王,下至平民,对于礼数可是非常严谨的,这私入他人府宅已经是失了礼数,此刻听到又是女眷,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太丢他少将军的脸面了,他与离凡尘不同,离凡尘虽然知道些常用礼仪,但是对于这些倒也没什么概念,因此还正在哪里听得津津有味。 秦烈一拉离凡尘,轻轻说了几句,离凡尘一惊,压低声问道:“真的?” 秦烈苦着脸道:“这种时候,我还能骗你不成!虽然她们不知道我们身份,但这也太…” 离凡尘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她们也就是玩闹说说,不可能进来,沉住气!” 那边那少女讲完话,那被称为姑娘的女子开口却是停了一会儿道:“唉,我们这些人,岂能由自己做主!”这生音响起时,已经是在离凡尘两人方才逗留之地。 “不会啊,老爷这么疼爱姑娘,怎会随便让你嫁出去呢?” “你太小,不懂,有时候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的,就像月心一样。” “姑娘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如今方才二九啊,好像说的有多么老一样!虽然梁家老爷那样做不好,可是那位书生也的确不合适啊,只是苦了月心姑娘了!再说,咱们老爷可不是那梁老爷。” “你看这片桃花开得多美啊!” “是啊,也就这里可以在自家宅子后面建这么大的园子了,要是在中都可不行,这左大人可真会享受!一处别院就这么大。” “不要瞎说,这里本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又不是左大人的私产。” “哦!” 随着这个“哦”字出口,离凡尘两人也是一阵紧张,真后悔方才没再往里面多走几步,那少女却当真走了进来,两人一对眼色,当下便欲往里面走去。以两人的身手,虽然距离那两个少女不远,应当是不会被发现的。 奈何这里虽然桃树极多,但却不高,离凡尘还勉强,秦烈只能猫着腰走路,刚走两步,只听得身旁“扑棱棱”一声,两只鸟从枝叶间飞出窜上天空。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这么一来,那进来的少女觉得新奇,疾走几步正巧看到了这似在做贼的二人。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少女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并没有尖叫,只是指着二人大声道:“你们俩做什么的,鬼鬼祟祟!” 那两只鸟展翅起飞的时候,二人就知道要遭,这时既然已被发现了,也就无所谓躲不躲了。秦烈伸伸腰站了起来,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那个…姑娘不要误会…我们…我们…”一时间竟然说不下去。 离凡尘转过身也是尴尬一笑,出声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俩其实就是迷路了,正在找路出去。”说着对着少女弯腰施礼正色道:“今日无意冒犯,唐突之处,万望姑娘海涵!”旁边一直憋着说不出话的秦烈也急忙点头道:“对对对,万望姑娘海涵!”然后也是躬身一礼。 那进来的少女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半臂齐胸襦裙,此时正俏生生的站在几步外的桃树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这行礼的二人,嘟着嘴皱着鼻,白净的脸上粉嫩嫩的煞是好看,当真是娇俏可爱,浑身充满着一股子灵气。 此时似是在哪里想着到底该在怎么惩罚这眼前二人,秦烈低头行礼,行完礼抬头一看,看到少女那副娇俏的模样,竟然一时看得呆了,少女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时心里发毛,往后退了半步,似乎又觉得不妥,双手叉腰皱着鼻子道:“你这呆人,看什么看?再看我唤来府兵将你抓住,送进大牢!”,虽然看似说的凶狠,但明显是色厉内荏,那副摸样更是将秦烈看得心摇神驰。 旁边离凡尘一扶额头,暗地里狠狠踩了一脚,秦烈吃痛回过神来,再一想当下情形,脸更红了,急忙又低下头不敢再抬了。 离凡尘再次尴尬一笑,对着少女道:“我这位兄弟脑子不好使,还望姑娘见谅哈!”说着还拍了拍秦烈道:“你看看,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就是个傻大个,失礼之处,万望姑娘不要介意啊!”说完又踩了秦烈一脚。 秦烈低着头,也没敢再抬,喏喏道:“嗯,对对对,脑子不好!” 少女一见秦烈这副摸样,当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宛若轻铃,听到这笑声,秦烈偷偷瞄了一眼少女,脸更红了。 这时少女身后传来了那个温婉轻柔的声音:“芸儿,怎么了?” 离凡尘抬眼望去,一个女子脚步轻移走了过来,停在了那少女站着的桃树下。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襦裙,站在满树桃花旁。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她的眼睛很美,那是一种柔和的美,那目光如水一般温柔,此刻正轻轻望着离凡尘,有一丝好奇。不仅眼睛美,那张脸更是犹如雕琢出来一般完美精致,肌肤胜雪,眉若画成。虽有艳绝天下之貌,却是清丽温婉之姿。当真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微风起,桃花落。 女子站于桃树之下,被清风吹起那及至腰间的如墨青丝,将几缕散落肩头,更添一种倾倒众生的绝美与温柔。 自从女子出现在离凡尘视线中的那一刻,离凡尘就已经看痴了,方才还在笑话秦烈的他,此刻只觉得这整个天下就只剩下那女子的身影。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啊! 女子见到离凡尘痴痴的看着自己,似是早已习惯于这样的惊叹,容颜未变,很轻柔的对着离凡尘二人一礼,出声道:“见过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女子开口,离凡尘回过神来,虽然被女子的天人之姿惊倒,但毕竟修为高深,平复心境后开口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华容婀娜,气若幽兰。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注1)。一直听闻有此名句,未曾想天下竟然真有如此绝美之人,在下失礼了,实在是为姑娘仙子之姿所倾倒!” 说完这段话,离凡尘心底暗道:“侥幸看过些书,记得这几句!” 女子依旧淡淡浅笑,对着离凡尘二人道:“还未请问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听到这话离凡尘忽的想起了那具死尸,如此美景,怎可被一具死尸破坏,而这两位女子若是被惊吓到岂不是不妙。 女子看着离凡尘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听到一直低着头的秦烈急忙出声道:“二位姑娘不要误会,在下二人是为了追凶而来,误入此地,还请见谅!” “追凶?”女子轻轻出声。 旁边穿水绿衫的少女站到女子前面,眼睛一转,对着离凡尘道:“真的是追凶?而不是听闻我家姑娘貌美,故意来此的登徒子?” 既然已经被秦烈说了出来,离凡尘也只能承认,没想到少女却不依不饶的道:“那你们刚才怎么说是迷路了?” “这…” “哼!还说不是故意来此的,不过本姑娘不跟你们计较,只要你们说出这个追凶的经过,我就饶了你们!”少女这样说着,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了光泽,亮晶晶的,这哪里是在鉴定两人讲话的真实性,分明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女子微微摇头,轻轻一笑道:“芸儿,不要胡闹了!” 离凡尘对着少女一笑道:“如果姑娘不怕的话,还请随在下过来!”说完一拉秦烈向着桃林后方那条小河旁走去。 女子见到二人走了,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而少女则拉着女子的手要往上追去,女子轻轻叱道:“你就不怕他们是坏人?” 少女听闻这话停下来想了想笑道:“姑娘多虑了,他们那傻头傻脑,那像是坏人啊!”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被少女拉着追离凡尘二人去了。 到了河边,看到离凡尘与秦烈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少女松开女子走上前道:“你们两个,让我们来看什么呢?” 离凡尘回身道:“不知姑娘是否在此见过一具尸体?” “尸体?”少女皱了皱眉,显是很讨厌这个词,不过看到离凡尘严肃的样子不似作假,出声道:“我跟姑娘今早刚过来,未曾见过有什么尸体啊!” “既然如此,在下斗胆问一句,此是何处?” “何处?你们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少女明显不信的问道。 此时身后一直未开口的女子道:“这是流云苑” “流云苑…”离凡尘沉吟片刻道:“多谢姑娘!既然那具尸体不见了,在下二人这就告辞,姑娘既然居于此处,又身无武功,还是多多注意才是!”说完一抱拳,身形一闪,几个纵跃消失不见,秦烈见到离凡尘已经跑了,当下也是一抱拳,用起轻功追了上去。 “哇,姑娘,他们竟然会飞啊!那他们一定是江湖中人了!”少女见到这二人如此离去,当下惊呼出声,看着天空一脸的羡慕。 女子一直未出声,不知低头想着什么,少女感叹一番后回头问女子:“姑娘,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想必不会是假的,今日有些倦了,回去吧!” “哦,那走吧!” 离凡尘二人回到四海楼别院,早有伙计送了饭菜过来,秦烈坐在桌边一通猛吃后,歇了片刻道:“那个穿水绿色衣衫的姑娘真是好看!” 离凡尘笑道:“是啊,看呆了呢!” 秦烈一听当时脸一红,反驳道:“你没呆啊?还什么明眸皓齿什么的,文绉绉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会这个啊?” 离凡尘正色道:“既然喜欢,现在回去跟你父亲说一下,让他派人来提亲吧,你今年十八,那姑娘十六,倒也正合适!” 听到这话,秦烈眼睛一亮,随后又叹一口气道:“就知道人家叫芸儿,哪里人不知道,做什么的不知道,我提哪门子亲啊,再说了,人家不答应怎么办?” 离凡尘嘿嘿一笑道:“你还真动这心思了?不过从她们的谈话中来看,这个芸儿姑娘应该是她们府上的侍女丫头,凭你的身份去提亲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人家要是不喜欢我,我不能去!”秦烈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离凡尘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烈道:“就你这样,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啊!那就没戏了。” 秦烈一听急道:“我这样如何了?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正要向我这样!对了,昨夜你明知道有人会去,为什么不守在那里,今天白去了吧!” “白去了?”离凡尘笑着将这三字重重的重复了一遍。 “好,那就算没白去,也被人当成骗子了不是!”秦烈有些丧气的道。 “要是咱们俩守在那,估计这尸体一直会在,现在消失了,倒是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人必定还有同伙!他那晚去了那里应该是寻求帮助的,那人必定是在这流云苑中!” 秦烈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离凡尘神秘一笑:“还没想好,到时候带你看热闹就是了,保不齐还能再让你见到那个芸儿姑娘呢!” 正文 第六十章 武威堂 残月如钩,又是一个夜晚。 即便有点点星光,这个夜晚也依旧显得有些过于黑暗。 一道人影如惊鸿一般在整个北原城上急掠而过,黑夜很好的遮掩了他的行踪。 流云苑。 黑影停下,另一道人影也现出了身形。穿一身粗布棉衣,却是府中的仆人打扮。 依旧是这片桃花林,桃花依旧开的很是繁盛,但这二人明显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如何了?”出声之人声音很是冷漠,声音虽低,却中音凝重,浑厚无比,显然也是一等的高手。 “回大人,一切顺利!只是…” “嗯?” 听到这一个字,那人急忙单膝跪地道:“请大人息怒,出了一点状况!” “说!” “是,出去执行任务的一人死了!” “死了?” “是!” “废物,死了就死了,然后呢?” “他是服用了藏在口中的剧毒而死,应当不会被人知道什么,只是那追他之人追到了这里!” “什么人?” “只是一无关紧要之人,恰巧发现了,然后追到了这里。属下当时拿过了东西,那人着实厉害,因此不敢妄动,只能隐忍退去!” “此事办成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事成之后,除掉那人!” “是!” 两人说完,那人纵起轻功跃入房顶消失不见,那仆人打扮之人四周扫视一圈后,也轻轻的隐入了黑夜中。 四海楼。 “今天真是累,你带我在这城中走了一天,去了六家演武堂,不过平平而已,真是没劲儿!”秦烈坐在桌边一边嘟囔一边晃着头。 “是啊!那些人哪能跟你秦少将军比啊!要论起这权谋你不行,但是这行军布阵,料敌先机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秦烈睨了离凡尘一眼,洋洋得意的道:“那是!不过,你这说法不好听,那些人跟人之间的弯弯绕我是懒得理,至于这行军打仗我可是比你在行!什么叫有点脑子!” “好好好!你厉害!” “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去那流云苑啊?” 听到秦烈这么问,离凡尘来劲了,走到秦烈身边笑道:“这就见了一面,隔了一天,你就想了?” 秦烈脸一红,梗着脖子道:“什…什么…什么就想了,我只是关心那个凶手的同党,什么时候抓住!你想想,那个芸儿姑娘与他们家姑娘一看就不会武功,这要是那暴徒再出来伤人呢?” 离凡尘围着秦烈转了半圈,装模作样的说:“是啊!你想想,这芸儿姑娘娇滴滴的,又不会武功,那暴徒虽然不及你我,但要是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还是手到擒来不是!”说完盯着秦烈。 秦烈听完离凡尘这番话,一拍大腿嚷道:“可不是嘛!要不咱俩现在就去!” 离凡尘摇摇头坐在秦烈旁边道:“这大晚上的去合适吗?要是被人当成淫贼,你这辈子可就别想抬起头了,这可是你昨天亲自告诉我的!” 秦烈思索了许久才道:“也对!要不明天一早咱俩再去?” 离凡尘摇头:“不去!明天还要去这城中最大的三家演武堂看看呢。”说完张了张口道:“我困了,先回房睡了,明早叫你!” “唉,你等等!” “又有什么事儿啊?” “那个死者不报官了吗?” “昨天从那流云苑回来我就去过了,早没了!你现在去报官有什么用?” “没了?” “好了,我去睡了!” 离凡尘转身走了,秦烈坐在那里低头道:“这么快就没了,看来人还真不少。也罢!”起身也回房去睡了。 第二日,城北武威堂。 “武威堂!好大的口气啊,竟敢与前朝武威大帝名号相冲,也不知此地主人是真有能耐还是狂妄之徒!”秦烈看着眼前的牌匾有些不屑的道。 离凡尘微微一笑:“是不是真有本事,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演武堂的格局基本一致,除却两侧屋舍用来招待客人外,这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分为外堂与内堂。 外堂放有兵器架,地方最为宽阔,除了两边的走廊外再无他物,地面皆用坚石铺地,除了中间一块较为凸起的擂台外,其余地方也只是分为一块块方圆四丈大小的空地用来比武切磋,那处高台则是有高手来挑战武榜前三所用。 每一个演武堂都会有一个榜,称为武榜与文榜。每榜取前三而立,以金笔题名置于门前的凌烟阁(注)中,供所有人来此之人敬奉以及挑战!这凌烟阁其实就是一个较为高大的台子,放于大门正中,入内之人要从此榜两侧绕行,外面路过之人也能对此榜一目了然,极为醒目。每榜前三由高到低,从左到右依次排列,中间一座木牌写有“天地君亲师”五字。 所有演武堂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入此地无需任何银钱,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来此与人切磋比试,但入门却必须对这凌烟阁行礼以示敬意,故而此榜的争夺极为激烈。 而这所谓的“文榜”却并非比的真正的文词风雅,而是那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韬略。由此两榜也能看出这北郡之地的尚武崇武之风。 两人入了门来,照例对着那凌烟阁行了一礼,走到了外堂,此时虽然是早上,但这外堂的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互相切磋的,也有比斗的,倒是极为热闹,而此处的地方明显要比二人昨日去过的数家大上不少。 “我说,咱俩昨日直接来此不久行了,非要白跑那么一天,也没什么意思!” 离凡尘摇头道:“你我二人初来此地,对这里都还不懂,自然要去那些较弱的地方先行试探一下!倒也不是怕什么,只是摸清一些东西而已,好了,进去吧!” “去内堂?” “对,去内堂!这功夫修为可以慢慢修炼,但一般人能做到百人敌只怕已是极限,这内堂中如有那奇谋惊世之人,却是可以谈笑于方寸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自然要去这内堂看看热闹!”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对行军布阵有兴趣啊?” “既然来了,闲着也是无事,不如去看看”离凡尘说完径自往里面去了。 二人从两旁走廊绕行,到了内堂后一间间房的转了起来。 这内堂论文之处也分为两部分,靠门口的都是一张张宽大的桌子并排起来,里面放有泥沙等物,供人用来模拟战场或者布阵推演所用,至于靠里面的一间间不大的隔房则是用来私下交流所用,布局简介,十分清楚。 而这内堂的中间则同样有一处略高的地方,上面放有一处十分宽大的台子,这台子只怕全天下除了那中都的皇宫外,也就这里才有。因为这台上的沙盘中正是整个九郡的缩略图。虽然不会多么准确,但九郡的地理位置,帝国中所应该有的山川河流却是一应俱全,这已经极为可贵了。 此时原本应该封闭的台子此刻却围了不少人,两人走过去细瞧,却见一白发老翁与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在对局。 那年轻人身形魁梧,相貌堂堂,自有一股英气,到与秦烈各有千秋,不过也就略比离凡尘高上一点,没有秦烈那么大个儿。 此时正在低头思索,等到离凡尘两人靠近台子的时候,那年轻人对着身旁一名书童低头耳语几句,那书童点头走到台子正中一名中年人哪里,那中年人听完后不知在何处操作了几下,那沙盘上摆放的一些人偶开始在机关的带动下往不同方向移动。 离凡尘第一次见到这些,虽然知道两人应该是在对阵,却也看不明白,身旁众人包括秦烈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离凡尘低声问秦烈:“你能看明白?” 秦烈低声道:“肯定啊,我家里就有一个,不过比这个更详细!这两人现在已经进入后期了,只怕不出一刻就有分晓了。” 果然,秦烈话音落地没多久,在那两人又连续过了几招后,那年轻人起身对着老者一礼,老者含笑道:“真是老了,公子真乃奇才啊!老朽佩服!” 年轻人躬身道:“多谢先生赐教,晚辈侥幸而已!” 周围围观之人此时也是一阵议论,有上前恭喜的,也有艳羡结交的,也有私下议论的,一时间原本平静的内堂倒是热闹非凡。 秦烈见此低声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上次杀他个落花流水!”说完就真的要往上走。 离凡尘见此一拉秦烈道:“且慢!” 秦烈不解道:“慢什么慢?怎能让这个蛮子在这里耀武扬威!” “蛮子?” “你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 秦烈瞅了离凡尘一眼,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快讲!” “这蛮子的骨架要比中原人大上一圈!” “我看你比他还大” “这不一样,我这是天赋异凛。虽然比他高大,但是我的骨架是很匀称,而且不那么生硬,你再看看那人,骨架大于一般人,而且显得有些突兀,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会有一种不协调之感!”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这也不能确定吧?” “你在看他的腿。蛮人无论男女,那肯定是自幼骑射,这一声几乎大半是在马上渡过的,所以那双腿必然会因为常年骑马而有些弯曲不直,而腿肯定也不会很长,这也正是他身形给人怪异的原因。” 离凡尘听完往那人下盘望去,倒还真如秦烈所讲。 这时秦烈又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比中原人要深一点,而且不是那么黑,有一些淡淡的蓝色,还有那鼻梁,是不是更高一点?最重要的是,他的耳朵,你看是不是有些小孔?” “果然如此!” “哼!那不就结了。” “你怎么对蛮人这么清楚?” “我家可是望云城啊!” “那你去试试?” “试!肯定要试试,他要真是蛮人那边过来的,以后可能会交手也不一定,现在摸摸底也好!”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对着坐在那里的老者道:“庄主,外面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 老者见到那护卫如此模样,冷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外面哪日哪刻不在打啊?” 护卫喘口气道:“不是啊,出人命了!已经好几个过去了,现在生死不知!” 老者听闻,豁然起身,怒道:“何人敢在这里撒野?”当先大踏步向外走去,身后一众人也是一起跟了上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北郡俊杰 外堂此时早已乱了起来,场中一大圈人围在一起,圈内一个壮汉正在与三个青年交手,周边地上还跌坐着七八人,显然已经受伤,那正在联手的三人也明显处于下风,随时都有可能落败。 一群人走到之时,那围观的众人见到此处庄主出来自是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那方才与庄主对局的青年人却是抢先一步喝了一句,那场中正在哈哈大笑与三人对打的壮汉急忙震开三人,上前单膝跪地对着青年抱拳道:“见过五公子!” 那三人见到这壮汉突然扔下他们见礼去了,显然直接无视了他们,在如此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面子岂能罢休,虽然背后偷袭为平时所不耻,但此刻也顾不了那许多,三人脚步前踏就要再度扑上。 庄主见此冷哼一声道:“还不退下!便是再多你们三个也不是对手。” 那三人见到此地庄主发话,也只能忍气吞声抱拳后退。 青年喝退壮汉,对着老者躬身道:“属下不懂礼数,惊扰了先生,实在罪过!我会好好惩罚他的!” 老者呵呵一笑道:“无妨,是他们学艺不精而已!这天下所有的演武堂都是不拘身份,但有能力便可来此一展身手,你这位下属内息绵长,气力雄浑,倒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些军伍的杀伐之气。” 青年一怔,随即再次躬身道:“先生慧眼!”不再多言。 那壮汉听闻也是收起狂傲,对着庄主躬身正色道:“见过先生!”不过见完礼又轻轻说了一句:“庄主真是高人,不过这北原城中却无俊杰,实在遗憾啊!” 这一句话出口,庄主面色平静,不为所动,那场中聚集的一众人等都是十六到三十左右的青壮,却又怎会忍得了?一时间纷乱又起。 听到这句话,秦烈也是暴脾气,冷哼道:“看我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 离凡尘抓住秦烈摇头道:“且慢!这北原城是北郡最大的城池,想必也是卧虎藏龙,你我先且看看再说。” 秦烈想了会儿点点头站在一边继续看着。 庄主看着场中愤怒的一众人道:“这位壮士武功修为的确不凡,今日老夫就开一个特例,与他的所有交战都放在那‘登峰台’中,但有战胜者,可直接名上武榜第一,若不能战胜,则这位壮士便是我‘武威堂’中武榜第一,诸位也都知道,我这武威堂中的武榜第一,四百年来一共只有七人,凡有新人入榜,则上一位会放进内阁的‘崇武殿’中,今日无论如何,这第八人终将产生!” 庄主说完,场中顿时一片沸腾。那青年却是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哪位下属,那壮汉此时也看向了青年,似有询问之意,青年对着壮汉微一点头。那壮汉得到信儿,当下大笑一声,率先跃上了不远处的登峰台,对着场中所有人道:“某今日在此挑战北郡群杰,尔等尽可上来!” 这话一落地,底下早已跳上一人,两人见面不多言,立即便交上了手,不过三招,那跳上台的人便被壮汉打的口吐鲜血倒落下来,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护卫抬下去医治了。 这一个被打下台,另一个立即就跳了上去,不过这个还不如上一个,交手一招就被打的跌落出来。接着又是一个接一个的跳上去,又一个接一个的被打落下来。 秦烈摇头道:“这北郡难道真无年轻高手?这庄主今日下这赌约是何意思啊?” 离凡尘却是点点头道:“虽然武艺不精,虽明知必败却也要上台一战,这一点,这北郡的武郡之名,便是名不虚传!男儿有血性,当知国必兴!” “你这么一说,倒也的确,即便被击败,但这些人却依旧不低头,这一点就不愧是北郡男儿!到现在也上去那么多了,我是不是可以去了?” “不行!” “为什么?我看再上再多也是输啊!” “今日事发突然,试问,既然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又怎会没事便来这演武堂中呢,他们也是自有傲气。等这里的消息传开,便会越来越热闹的,这位庄主这一手当真是要掀起一片狂潮了。想必他也知道了这主仆的身份,以此来磨刀也是为了震慑!” 秦烈若有所思道:“还真是,这俩人看似谦虚,但却暗藏野心,这次来到这里想必也是别有目的!若这北郡俊杰辈出,他们自是不敢轻看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在连续被打下台十几人后,外面传来一阵马嘶,接着几人落地大踏步飘了进来,这几人一身公子哥儿的装束,丰神俊秀,英姿飒飒。本来已经有些无聊的秦烈一见这几人眼睛一亮道:“嘿,还真来了几个瞧得上眼的,可算是有热闹了!” 离凡尘也点头道:“嗯,观这几人的步子,修为应当不低了!” 那几人上前先是对着庄主抱剑一礼,庄主见到这几人笑道:“你们几个小家伙也来了啊!” 那几人为首一人道:“庄主今日要开武榜第一,晚辈几人自是要来试一试了!” 庄主对着这几人点点头,当先一个飘身上了高台,对着壮汉抱拳道:“北郡姜林,前来讨教!” 说毕闪身抽剑,挺剑直刺,那边壮汉哈哈一笑,并没有拿兵刃,而是赤手空拳迎了上来。姜林见此怒气顿生,一剑被闪开,剑尖下点,直刺壮汉小腹,那壮汉双臂一横,一掌拍在了剑脊上,剑势被这一拍顿时荡了开去。壮汉欺身上前,当头一掌向姜林拍来,姜林后撤崩剑,等到壮汉收手,脚步一转先是上撩,不等剑完全抬起,手腕一翻倒持剑柄,又是一招“平江秋月”往壮汉胸前平削而去,壮汉一时大意,竟被姜林这突然一招划破了胸前衣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场下众人见此顿时大声欢呼起来。壮汉一摸胸前伤口,嘿嘿冷笑道:“不错,再来!”当下怒喝一声,踏步上前,双掌之间大开大合,一时间竟然迫的姜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防守。 秦烈皱眉道:“你看如何?” 离凡尘摇摇头道:“这姜林走的轻盈飘逸的路子,剑法奇妙多变,但却力道不足,这壮汉此时用的却是极西雪山‘净天宫’的绝学‘天罡气’,却正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二人修为本身就有差异,如此看来,不出二十招,这姜林必败无疑!” “天罡气?那他此刻所有招式难道是‘钧天臂’?” “不是,只是一套寻常的长拳而已!你只是被他罡气外溢所蒙蔽了。” 果然,场中一直防守的姜林在壮汉真正发力后,只支撑了不到二十招便胸中一掌吐血落下台去。 那一同来此的其余几人见到同伴落败,另一个也是长啸一声飞身上台,不过这次却没那么久,双方过手十余招,这人也是被一掌拍下高台。那壮汉虽然厉害,但也明白其中干系,因此这两人也只是轻伤。 等到第三人要再上高台时,被那领头的青年拦下,这人脚步一点,身子稳稳的落到了台上。 见到这一手,离凡尘点点头道:“就以轻功与内力而言,此人倒是胜过那几人很多了!就是不知接下来会如何。” 这青年上了台来,拱手道:“在下北郡武风落,前来讨教!前面连战几场,不知壮士是否需要歇息片刻。” 壮汉哈哈大笑道:“前面都只不过是玩闹,连身子都没热呢!歇个什么劲儿,尽管来吧,你若是胜了我,我也不会说你胜之不武的!” 听到这话,底下众人再次一片沸腾,足见怒气。 武风落倒是面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在下手中松纹剑,以家传松风六十四式前来讨教!” 一直站在台下的那位公子此时听到这句话却是眉头一皱,开口道:“原来是武公子,听闻这松风剑法如秋风吹落木,凌厉飘逸,乃剑中一绝,真是失敬!” 武风落对着这人抱拳一礼道:“兄台客气了!” 随即剑不出鞘,脚尖一点,右掌拍向壮汉肩头。壮汉双臂舞动硬接一掌,身子一滞,而武风落则是后退几步,卸掉一击之力,显然以力硬拼他是不占上风的。 壮汉硬接一掌,看到武风落后退几步,当下连踏几步,双拳舞动,一片拳影砸向武风落全身,武风落身子后退,以右手单掌连拆几招,脚步一错,身体微斜,自壮汉右侧闪过,落到了壮汉背后,单掌变指向壮汉背后点去。 壮汉看到武风落闪身到了自己身后,竟然身体前倒,双掌撑地,腰劲一拧后身子如陀螺一般倒旋而回,双脚瞬间便向身后的武风落剔出了十余下。 武风落一指还未点到,见到壮汉变招,这双腿连环刚刚避过,就见壮汉双掌拍地,身体凌空,又是当头向武风落拍来。 此时他已快退到高台边上,无奈只能拔剑应对。 一剑既出,壮汉收势不及,却见武风落制住壮汉招式,接着手腕一转,以剑脊轻拍壮汉双拳,脚步一滑,闪身到了高台中间,持剑而立。看到这一幕,台下顿时一片叫好。 秦烈道:“好一个武风落!” “嗯,虽然那一剑或许对这壮汉造不成多大伤害,但能在那一刻依旧收剑闪身,仅是自保,真乃君子之风!”离凡尘也是点头赞叹。 壮汉落地后也未立即进攻,抱拳道:“仅以公子风骨,某佩服!方才某的一些不敬之处,还望见谅!接下来,某便用一绝学来讨教公子剑法。” 武风落微微点头,持剑于胸前道:“壮士原来是客,先请!” 壮汉怒吼一声,双臂处竟然隐隐有红光闪烁,接着双臂一震,竟然比方才还要长出一些,当下脚步一踏,双掌拍向武风落。武风落见此,目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剑由平变竖迎向壮汉。这一番交手,只听得叮当声不绝于耳,那壮汉一双手臂竟似精铁一般,实在令人诧异。 二人打斗四十余合后,壮汉一拳长扫往武风落腰间击去,只见武风落持剑的右臂一收,以剑脊硬接一记,随后身形左闪,接着双脚点地,凌空拔起三丈之高,接着身子倒转,一剑化九剑,这九剑各又化了九剑出来,这九九八十一道剑影向着壮汉笼罩而去。 离凡尘赞道:“果然精妙,想必这便是那一式‘落木萧萧’了吧!” 秦烈皱着眉道:“这一剑怎么能分出这么多剑影?” 离凡尘并未回答,笑道:“看着吧,那壮汉想必要拔刀了!” 果然,就在离凡尘话音落地之时,在壮汉被这一片剑影笼罩之时,只听到一声脆响,那壮汉果然拔刀出鞘,接着剑影一散,武风落持剑翻身落在了壮汉三丈开外,壮汉则双手持刀,身上出现了十数道细窄的伤痕。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武榜第一 武风落落地后,虽然收剑站立,却是明显有些后力不济了,想来方才那一招对他损耗较大。 秦烈看着场中情形道:“这一招看着精妙,却是没什么威力啊!” 离凡尘摇头道:“他这一招明显没有纯熟,而且后力不济,那壮汉蓄势拔刀当然会破掉!但也受了伤不是?” 壮汉持刀看着武风落道:“好剑法!看看某的刀法如何。”说着右手持刀向武风落当头劈去,武风落长剑一引迎了上去。 这壮汉的刀法用出来便似喝醉了酒一样,脚步凌乱,刀法毫无章法,左劈右砍,但便是这种看似杂乱的刀法竟然劈的武风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持剑防守。 秦烈看向离凡尘,明显又询问之意。 离凡尘瞅着秦烈道:“看我作甚?”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刀法啊!” 离凡尘嘿嘿一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知道?” “你不是说你天下绝学无所不知吗,难道只是说大话啊?” “这套刀法想必是当年疯癫道人的‘狂风刀法’,看似它杂乱无章,跌跌撞撞,其实你细看,他的步子虽然凌乱,但必是三大两小,欲左必右,每一步都是欲出必留,每一刀看似凌厉,其实都是虚招,但只要你一招不慎,那一招虚的有可能就会变成实的,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了,这武风落从未遇到过,能勉强防守也算不错了,估计也快落败了!” 果然,武风落在又接了十余招后,长剑一荡,身子后移,闪身飘下了高台,随后收剑而立,微喘一下道:“在下不如!” 壮汉收住刀势,回了一礼,随后大声道:“看来北郡年青一代除了这一位武公子外却是再无一人了!” 话音落地,还未等场下众人作何反应,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冷哼,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半空落下,先是向壮汉拍出一掌,壮汉一见,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持刀,右拳狠狠的迎了上去。 一声爆鸣后,壮汉竟然身子一晃,连退三步,那道黑影一掌逼退壮汉身子一闪,下一刻出现在了壮汉头顶,接着一片青影将壮汉全身笼罩,随后青影一散,黑影闪身站在了台角,负手而立,黑衣黑发,凌风飞舞,而左手竟然拿着一根青翠的细竹。 那边壮汉此时全身布满血条,显然已经被黑衣男子一根青竹抽遍了全身。 男子身影落地后,武风落上前弯腰施礼道:“见过兄长!”其余人等也是纷纷抱拳见礼道:“见过武公子!” 庄主此时笑呵呵的上前道:“是风翼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武风翼见到庄主上来问话,扔掉手中青竹,见礼道:“风翼见过庄主!” 庄主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能败了这位壮士的,可入我武威堂武榜第一,看来今日是你了!” 庄主话音落地,却听得一声:“庄主且慢!”接着三道人影落了下来,两人素色衣衫,一人尤其突兀,却是穿了一身紫袍。 三人落地后齐齐向着庄主一礼道:“见过庄主!”随后一身青衫的公子拿着把折扇道:“庄主今日开榜竟然不出告示,我等差点就错过了!” 庄主呵呵一笑道:“今日事出突然!” 青衫公子转头对着武风翼道:“我说,武疯子啊,你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大家都是一起玩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先跑到这里啊?” 其他两人也是一起应是,武风翼对着紫袍公子道:“杨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那紫袍公子方才还在微笑附和,一听这话,当下怒哼一声,一掌拍向武风翼,武风翼接过一掌闪身到了台上,对着下面三人道:“既然庄主今日开榜,你我四人就在这里彻底比一场,赢者上榜,自此以后也是我们四人的为首之人,不再有异议,如何?” 底下三人一听,齐齐道了声好,飞身上台,当下便打在了一起。 那壮汉此刻早已下了台,方才还在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他,此刻显得尤其黯淡,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虽然武风翼并未如何伤他,但他自己却是羞不可耐。他身旁的主子此刻也是脸色苍白,看着台上那四人的打斗并未做声。 秦烈嘿声道:“果然是藏龙卧虎,这又出来的四个还真不是一般人!估计也就比我略逊一筹。” 离凡尘瞅着秦烈道:“果真如此?” 秦烈哼一声道:“最多跟我平手!” 离凡尘哈哈一笑道:“好了,你若用你的方天戟对他们,绝对能赢,但估计要打一会儿,你胜他们的不是你的武功,是你的力气!” “那我还有力气!” “好了,走吧!” “走?不看了!还有你不是说来试试吗?这好不容易遇到几个厉害的,不打一场啊?” “看别人切磋也一样,不一定非要打一场,露那脸作甚?现在看也看了,已经到中午了,也饿了,回去吃饭!” 秦烈却是一脸的不乐意,跟着离凡尘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台上打的激烈的那四人,停下脚步道:“不行,既然来了,说什么也要上去比试比试才行!”说完不等离凡尘开口当下身子一扭,足尖点地,几个纵跃已是上了高台。离凡尘也只能无奈的停下来走到一边看着。 台上正在激斗的四人忽然见到一个大个儿跳了进来,不由分说一人先是招呼了一记。秦烈倒也不含糊,气沉丹田,怒喝一声,硬生生逼开四人,插入了战圈中。 这台上本就热闹极了,如今再多一个,那更是热闹了。底下一众人因为败了那壮汉,正自高兴,见到这四人斗在一起也索性围观起来,不时还拍手叫好,那庄主也是捋着胡须乐呵呵的看着,早有那护卫端了椅子来让他坐着。 如今秦烈插了这一脚,底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秦烈竟能硬抗这四人一招,顿时叫好起来。而那败落的壮汉与他那少年主子,见到这一幕,更是脸色苍白,悄悄自众人身侧往外走去。 台上五人先是乱战一番,其后那四人似是觉出味道了,竟然四人联手招呼起了秦烈,秦烈起先还能顶上一会儿,过了片刻已然招架不住,硬生生挨了几下跳下台来,对着那四人吼道:“你们四个恁的无耻!不跟你们玩了,走了!”说完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离凡尘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对着秦烈道:“不打了?” “不打了!回去吃饭。” 那台上四人见到秦烈跳了下去,也不管他的怒气,又混战在了一起。 离凡尘跟在秦烈后面道:“你也慢点,走那么快作甚。人家四个争名头,你去插什么?你想做他们四个的老大还是入这武榜第一?” 秦烈哼了一声:“我才懒得作甚老大,入甚武榜,就是手痒了上去试试而已!” 离凡尘摇摇头道:“这要是放在平时自无不可,今日这情形特殊,你上去他们四个自不会让你讨得了好。想要试试,下次遇到再说吧!” 二人回到四海楼,等到下午果然城内传出来消息,那武天翼拔得了头筹,入了那武榜第一。 听到这个消息离凡尘有些不解的道:“我观今日那四人,如果要说这武天翼最多也就第二,怎会得了第一?” 秦烈在一旁哼道:“我挨了那几下,会让他们好过么?” 离凡尘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停了会儿回头道:“明日早上去夺月湖转转,这北原城附近最有名气的便是这夺月湖了,来此不去夺月湖那可不行!”说完起身道:“如今天色尚早,我出去走走,你要一起不?” 秦烈懒洋洋的道:“不去了,我回去睡会儿,今天打那一架挺累的。” 离凡尘睨了秦烈一眼道:“左眼的伤还没好啊?看了这一下真是不轻啊!” “那是我昨晚没睡好,哪里受伤了?” 没等秦烈说完这句话,离凡尘早已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夺月湖 夺月湖,位于北原城外十里,骑马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此湖清澈如明镜,虽是极深,却能透水而望,宛若中空,纤毫毕现,实乃奇绝。及至夜间,皓月当空之时,天上月暗,水中月明。那一轮水中明月似照透了整个湖,往来行人只见水中明月,不见空中银盘。恍惚间疑为身处冥冥碧霄,那原本的空中皓月却似水中倒影一般,故而有名夺月,是为夺天之月。 这夺月湖处于一片山地之中,不仅湖为一绝,这四周更是景色秀丽,清爽宜人,因此多是王公贵族喜欢出游之地,每年夏秋之际,游人不绝。 离凡尘带着大不情愿的秦烈早上骑着马晃悠悠的往这夺月湖而来,因是盛春,所以一路来也是鸟语花香,等到初阳升起,微风见暖,气候已是极为宜人。 离凡尘懒洋洋的看着秦烈道:“怎么样,不亏吧,这大清早的出来转转多好啊!鸟雀呼晴,春风醉人,多么妙啊,现在才知道二师父为什么修为不及师父了,他就是太会享受了。” 秦烈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二师父啊?” “虽然他只教了我一套剑法,其余大多是些诗词什么的。你以为我在四海楼为什么能看出那些大家笔墨,虽然他不承认,但我心里,就把他当成二师父了!” 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慢悠悠的聊着,走到一半,看到路上有两人吵架。那两人年纪跟他们俩也差不多,正在边走边吵。 一个一身劲装,通体墨红色,竟如鲜血染成一般,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另一个一身白衫,背上背着一把青色的伞,那伞却是比一般的伞都要大上一圈,背在那人身上竟有一丝不协调之感。 两人走进隐隐听到两人谈话。那墨红劲装的男子此刻似是极怒,但还是强压怒气冷声道:“你欲如何?” 另一个白衫男子却是丝毫不见怒气,反而很是谦逊的道:“兄台这就不对了,方才在下只是不小心撞了兄台一下,在下已经跟兄台道歉了,但是兄台既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只是冷哼一声,这让在下实在不解,因此只想跟兄台请教一下而已!” 墨红衣衫的男子依旧冷哼一声。 白衫男子又说:“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下向你道歉是因为自小被严格要求,你起先不接受,可以理解,毕竟是在下先撞了你,但你一直不接受在下的道歉,这就不对了!” 墨红劲装的男子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我现在接受你的道歉,还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可好?” 白衫男子看着劲装男子道:“不行,兄台这话显然言不由衷,在下必须要让兄台心甘情愿的接受才行!” 劲装男子显然再也忍受不住,不见有何动作,只是右臂威震,已然长剑出鞘,寒光起初已是直直向白衫男子刺去。 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的二人精神同时一振,秦烈竟忍不住出声道:“好快的剑!” 那白衫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呆子,不过在劲装男子如此快的一剑下竟然身子一晃躲了开去,躲开后还大声叫唤:“兄台这就不对了,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剑行凶啊,这朗朗乾坤,昭昭明日,你不怕被抓去挨板子吗?” 离凡尘二人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出手制止一下,不过看到这一幕已是乐不开支了。劲装男子这一剑被躲,稍微一愣,随后冷哼一声出剑连刺,那白衫男子一边上窜下跳的躲避,一边还叫嚷着不停,看似肃杀的场面竟然变得有些滑稽可笑。 秦烈侧身看向离凡尘道:“好快的剑,好凌厉的剑,好直白的剑,好有杀意的剑!” 离凡尘轻轻点头:“是啊,毫无花哨,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只取要害,昨日在武威堂看到武家的松风剑法,已然是极为凌厉了,但毕竟是堂堂正正又要顾及剑法的飘逸,所以免不了一些花哨,但这是天下武学的通病,毕竟取命之剑过于阴毒狠辣。”随后呼了一口气道:“这天下江湖之中,只有一种人是练这种杀戮之剑的!” “要不要出手帮忙?” “暂且不用,那穿白衫的也不是弱手,等他顶不住了自会过来!” 那场中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又折腾了会儿,白衫男子似是撑不住了,又或者是终于看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人,边往这边跑边喊:“哎呀,两位兄台救命啊,出人命了!”说着已经躲在了秦烈马后,显然秦烈这大块头更让他有安全感。 那劲装男子见此眉头微皱,接下来一剑长扫,对着秦烈和他那匹马就来了,显然今天是要将此地之人一个不留了。 秦烈翻身下马,一掌逼开男子,接着欺身急进,双掌连拍,两人斗了十余招后,男子被秦烈接连拍中长剑,秦烈何等神力,这一连几掌下来,男子只觉得手中长剑剧烈颤抖,竟有拿捏不稳之感,而虎口处早已裂开。男子长剑被秦烈拍的不稳,剑势一乱,胸中一掌,倒退几步,口中溢血,冷冷的盯着秦烈。 这边两人刚刚住手,那边白衫男子又跳了出来,边走边说:“两位兄台先且住手,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打来打去多不好。” 秦烈倒是没什么,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欠揍,那劲装男子见此又是一口鲜血溢出。狠狠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就走。 白衫男子还欲上前再说什么,刚一张口就被秦烈一巴掌捂在嘴上,秦烈盯着白衫男子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直到劲装男子身影消失不见,秦烈才松开手,白衫男子此刻白净的脸上早已憋得通红。缓了半天气才,然后对着二人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在下剑仁道,见过二位兄台,多谢二位出手之恩!” 听到这个名字,秦烈憋了半天叹口气说:“怎么就多了一个道呢?” 白衫男子皱眉问:“怎么多了一个道?” “你叫‘剑人’多好,真是太符合了!” 白衫男子听完也不恼,竟然对着秦烈一礼,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兄台这就不对了,在下真心感谢你,你怎可用在下的姓名取笑在下,这实在不好啊!” 秦烈一听这个,想起这人方才纠缠那个劲装男子的情形,瞬间头就大了一圈,现在他是深深体会到,方才那劲装男子为何会忍不住拔剑了。 这边秦烈烦恼,那边离凡尘已是哈哈大笑出声,而这剑仁道依旧彬彬有礼的对着秦烈解释着他的种种不对。 秦烈实在忍受不住,跳上马背,骑马长奔而去,离凡尘则对着剑仁道抱拳一礼,骑马追了上去,那剑仁道还在身后喊道:“两位兄台慢行,有缘还会再聚的!” 离凡尘追上秦烈问:“跑什么?这位剑兄”说完自己先是乐了一下,随后又道:“这位剑兄还真是一个妙人。” “妙什么妙?再跟他呆下去我会忍不住点了他哑穴的!方才真不应该出手帮他,让那人追他一路,看他还有没有时间来烦人!” “哪位剑兄可说了,有缘还会再见的!” “见什么见,不见!” “哈哈!好了,想必快要到夺月湖了,听闻这夺月湖之景实为天人之作,绝妙非凡,不知传闻属实否。” 复行一里,果然山势渐起,奇花异草,清流绝峰也是逐渐增多,顺着山道一路前行,穿过一片松林,上了一道高粱,眼前豁然开朗。 抬目望去,果然,眼前一片明镜横于山腰之中,此时无月,自侧面看去,缕缕白云,一天水蓝映于湖中,便好似这山,这水,这人,在天中,在云中一般。映衬着四周苍苍松柏,以及其余古树那新发嫩叶,虽然不到这最佳的观赏季节,已是极为奇妙不凡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双月观 两人驻足赏景,便连座下马儿似也沉迷如此美景,竟然久久再未迈开一步,直到一阵清扬的钟声自远方悠悠传来,两人才从这一片妙境中收回心神。 秦烈轻轻呼口气对离凡尘道:“走吧,看也看了,听这钟声想必附近是有去处,过去看看吧!能住在这里的想必有不凡之处。” “能在此处鸣钟的想必只有道观了!” “你怎么确定?” 离凡尘轻轻拍马,边走边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顺着湖边绕了半圈,旁边山林中果然出现了一条路,参差掩映,淹没在层层古木之中。顺路前行半里,绕过一处高崖,一大片建筑坐落于青山之侧,碧水之畔,苍松郁郁,翠竹葱葱,远远望去,鹿鸣兔走,鹤唳猿啼,更有缕缕青烟环绕,当真一处方外之地。 “想不到如此美景之中,还坐落有一片化外之境,当真是相得益彰,更有柳暗花明之妙!” 秦烈撇撇嘴拍马前行道:“走吧,去看看!再妙不也是人住,又不是仙人。” 两人走到门前,秦烈瞅着道观前的满地落叶说道:“这道观看着有人,怎么个个这么懒,这门前去年的落叶都不曾扫清,还积有这么多!” 离凡尘将马拴在门侧的石柱上,对着秦烈道:“好了,进去吧!” 走到门前轻轻叩门,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秦烈皱眉道:“这里的童子真是惫怠,敲门半晌连人都没个。”说着用了推了一下门,这门竟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可见门并没关闭,只是虚掩。 两人见此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步走了进去。这里面倒是与外面不同,甚是干净整洁,广场的大香炉中还有青烟袅袅,显然是有人照看的,广场上到无甚人影,间或有麋鹿白鹤栖息,倒一派的安逸祥和。 离凡尘问秦烈:“你可知这道观是否都如这样?” “你刚才那么确定这里是座道观,怎会不知晓?” “我也只是听师父讲起,这中原正道三派中,佛家只处于西方,其余地方,尤其这深山密林之中,若有钟声起,必为道观所在。但是道观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这道观嘛,我倒是听父亲讲起过,一般道观,外面的广场上都是白石铺地,置有紫铜香炉,却不知晓这里为何在路中放了一个大炉子,其余地方竟然都是树木草地,放了些畜生进去。” “你说紫铜香炉,那为何这里的炉子半白半黑啊?” “找个老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二人一路绕过那个大香炉,顺路一直走到了大殿前,这时才有一道童迎了出来。这道童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出声道:“两位先生请!”说完不再多话,当先引路往里面行去。 两人跟着道童入了大殿却也没见到其余人影,秦烈忍不住问道:“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人?” 道童并未作答,领着二人一直到了后方的侧殿,才停下身说:“二位客人远来想必腹中饥饿,请在此处进食!进食完请来前殿,切勿乱跑!”说完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饶是两人再怎么厉害,估计也想不到,来到这里好容易遇到一个人,竟然直接被领来吃饭,秦烈纳闷道:“这算那档子事啊?我们俩看起来像是讨饭的吗?”说着还自上倒下的瞅了自己和离凡尘一眼。 离凡尘盯着那道童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听到秦烈问话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正好也饿了,那就进去吃点吧!” 这厨房足有三间,看去可容纳数十人同时吃饭,但此刻里面也是没有半个人影。那灶台上热气腾腾的,炉灶内还有小火,显然并非无人照料。 秦烈走过去揭开木制的锅盖,一阵香气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放下锅盖道:“这里不会是鬼境吧,这进来除了见到一个童子外,竟然四处再无一人,这饭菜做好又不吃,难道真是专给过路人备的?” “你闻闻!” “闻闻?你不会又是闻到血腥味了吧!” “不是,有股子香味” “什么香味?”秦烈说着用力嗅了嗅鼻子,皱眉道:“没有啊!哪来的香味,你不会说那饭菜香吧。” “不是,有股桃花的粉腻香,极淡!却又有一点不同,更像是女人的脂粉香。”离凡尘原地走了几步停下问:“方才一路来时此处应该没有桃树吧?” 秦烈摇头道:“没有!”随后似笑非笑的问:“你不会是想流云苑了吧!” 离凡尘没理他,抬头想了想道:“这种香怎么觉得听过呢!”说完原地又走了几步,过了会儿突然转身对秦烈道:“快点闭住呼吸!我想起来了,师父以前提起过,这是坠日岭红云谷的三生孽” 秦烈自从遇到离凡尘后就毫不怀疑他的推断,闭住气息后问道:“中毒会怎样?” “倒也不会怎样,只是六日内柔情似水呗!” 听到这话秦烈脸先是一僵,随后竟然有些惊愕的问:“什么意思?” “这六日便如弱柳扶风,无丝毫力气,内息无法调动半分,不过却无性命危险,六日后毒素就会散去,可以恢复如初。” 听到这个解释秦烈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亏幸亏!” 离凡尘直直盯着秦烈道:“你在怕什么?” 秦烈脸一红道:“没,没说什么!”说着就往外走,走了几步看到离凡尘没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离凡尘在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秦烈心中一哆嗦,吸了口气道:“行行行,别动手,我告诉你!” 离凡尘走上来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道:“请讲!” “这不江湖险恶嘛,我以前常听人说起什么春毒,我刚才还以为是这个了!” “春毒?什么毒?” 秦烈睁大眼睛瞪着离凡尘看了半天才问:“你真的不知道?”说完又瞪了半天,不过看到离凡尘的表情应该是真的,叹口气凑上去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秦烈的解释,离凡尘“嘿”了一声,后退几步盯着秦烈道:“你脑子都想些什么东西?” 秦烈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我这年纪孩子都路上跑了。我还不能、不能知道点什么啊?” “好了,既然这里有这种红云谷的独门奇毒,想必方才没人也是有原因的!要不要去看看?” “自然要去看看,想必此处的热闹现在也不小,来了自然要去凑凑!” “听闻这桃花涧只收女弟子,不过向来不出坠日岭的,即便少有弟子出谷,最多也是在当阳、青木两郡,怎么会跑到这极北的北原城来!” 秦烈听完突然嚎了一嗓子道:“都是女弟子?!” 离凡尘被这一嗓子打断思路,在看到秦烈此时的样子,不禁吃惊道:“你有想法?” 秦烈急忙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我只喜欢那芸儿姑娘。” “那你叫什么?” “嘿嘿,我这不是想,既然那么多女人,迁一批去我们望云城不是挺好!” “好啊!随你喜欢,那群女人可不好惹,你要不怕你的望云城被搅的乌烟瘴气,那就随意好了!” 双月观,后殿广场。 这处广场的格局却如秦烈所讲的寻常道观一般,地面全用白石铺砌,上面放了九个一人多高的紫铜香炉,三个一排,共有三列。香炉中正飘起袅袅清烟,不过这烟淡淡青色中却还夹杂着一股更淡的粉红色,原本平淡清和的画面,却因这一缕淡淡的粉红,竟然显得有些妖异。 广场后面是一处占地不小的高台,此时高台上已经血迹斑斑,横七竖八的躺了数十具尸体,靠近后面内殿的地方坐了近百人,皆是一身玄色道袍,不同之处只在于颜色的深浅,想必是此处道观之人。而广场一方也站了百余人,前方的数十人刀上,还有滴滴鲜血正自缓缓流淌,一滴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广场上,将那一片白色染得污浊不堪。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魔刀 那边盘坐在地的一众道士显然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场中的伏尸以及鲜血也证明双方交过手,但如今如此明朗的局势,不知为何这下毒的一方竟然并未再有其它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着,似乎并不着急。这一站一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 离凡尘带着秦烈跃上屋顶一路而来,此时爬在不远处的房顶,看着如此清晰却又莫名的场面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秦烈扭头对离凡尘说:“我发现一件怪事!” 离凡尘没回头,只是轻轻回了一个字:“说!” 秦烈往离凡尘这边凑了凑,低声说:“你没发现你走到哪儿,哪儿就要出事吗?” 离凡尘侧头看了看秦烈出声道:“我每天走那么多地方,也没见得时时刻刻都出事啊?再说了,这天下何其广袤,生灵何止亿万,每日每时每刻都在大大小小的发生着种种事,跟我又有何干系?我所遇到的也只是我该遇到的,也只是这亿万事中的某一件而已。你能不能不要一天神神叨叨的,这么大个儿,想那么多睡得着吗?” 秦烈听完离凡尘这番话倒是点了点:“你说的也对,不过跟你在一块儿,遇到这种事的几率还是太大了!” 离凡尘已经懒得理他了,看那下面不知在想什么。这时,自那内殿中出来了不少人,看其装扮应该是这些入侵者的同伙。 那些人走到这外面站立的一众人前,一人上前对着为首几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下去站在了那几人身后。 那几人听到禀报终于动了,一个光头大汉走上前大声道:“你们这些老道听好了,本罗汉今日前来不愿多造杀孽,只要你们交出魔刀,我等这就撤走,毕竟这双月观千余年来也算是一处圣地,今日若是染遍鲜血,放了无数冤魂,也是不好的!” 这光头话刚落地,秦烈碰了碰离凡尘兴奋的道:“今日这是没白来啊,魔刀啊,听到没?这么霸气的名字定当是一柄神兵!” “怎么,真有的话,你还想抢来不成!” “既然来了,要是见到了,那自然是见者有份嘛!自古神兵利器有能力者得之!难道你不心动?” 离凡尘摇摇头。 秦烈兴冲冲的看着下面说:“也不知道你这性子到底对什么才感兴趣!” “如若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这魔刀,并不多造杀孽,我就懒得管,谁拿谁的。我可并不建议你去抢!” “为什么?” 离凡尘叹口气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你能趁乱抢来,你是准备回望云城一生不出来啊?” 秦烈原本兴冲冲的势头被离凡尘这一句话硬生生浇蔫了,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句:“你说的也对!” 两人在上面说话的功夫,那光头已经走到了几个老道面前,然后静静站着不再多言。 过了半晌,为首老道开口道:“不知诸位从何处听来这无谓传言,我双月观自建立以来已经传承了千年,向来一心悟道,从不涉足江湖纷乱。虽然在江湖中有点名望,但是这魔刀一说却是无谓之语。本观从未有过什么魔刀,你们方才不也是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吗?” 光头摸了摸头冷声道:“你们方外之人怎的也这般看不开呢?为了这身外之物难道非要让这千年清修地,今日血溅满地,伏尸一层才罢休!” 那老道却是不再言语。他身边的另一名老道却是个暴烈性子,怒道:“无耻贼人,下毒逼观。本观屹立千年,便是六百年前,蛮人铁骑二十万,也不曾放言屠戮本观,尔等且来试试!” 光头“嘿”了一声,拔刀在手,却被后面一声“花大师且慢”打断,光头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白面书生走了出来,光头收起刀问道:“原来是火施主,你待怎地?” 那白面书生轻摇折扇走了出来,笑道:“花大师还真是个记性子啊,此事却也急不得,还是要慢慢来才行!” 那花罗汉哼了一声道:“这群老道油盐不进,不杀几个他们怎会讲实话!” 白面书生盯着花罗汉道:“花大师可不要忘了,虽然他们身中奇毒形如废人,但这里可是北郡深处,距那北原城可不远啊!” 花罗汉站在原地想了想冷声道:“好啊,那就交给你,若是还问不出来,那就休怪本罗汉下狠手了!” 这白面书生走出来的一瞬,离凡尘眼睛一眯,对着秦烈道:“遇到熟人了!” 正在专心看戏的秦烈回头道:“熟人?什么熟人?那个?” “喏!”离凡尘指了指那白面书生道:“就是这人!” “你认识?” “见过几面,在玄冰镇!” “玄冰镇?” “此人正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南郡覆天阁都统火云!” 秦烈想了想问:“你不是说覆天阁势力很大,高手很多吗,怎么这里看起来也就是某些江湖势力的人马?” “这覆天阁虽然势力很大,但都在暗中,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看起来也不想这么早被人知道自己,所以多是在暗中行动,至于今日这番,想必是不愿自己人马在北郡大动干戈,所以鼓惑这些人来充当马前卒!” “既然能鼓惑来这么多人,想必是有一番道理,不然这些人可不是傻瓜!” “不错,继续看吧,越来越有意思了!” 火云劝住花罗汉,自己上前走到那数位老道面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诸位道长就不必再装作不知了,我等今日既然如此大动干戈的出现在这里,自是有了确凿证据,否则这武郡之地,我等寻常可也不愿如此!” 火云说完盯着这一群老道,不过这些人各个却闭目盘坐,似乎入定了一般,那生死之事也不再去想。 看到眼前此景,火云叹了口气道:“看来若不是我拿出一些证据,诸位道长肯定是不愿开口了!”说完转身对着后方站的那群人道:“听松道长请出来吧!” 火云话音落地,一个中年道士走出人群,先是对着火云一礼,随后对着一众老道说:“见过掌教,见过诸位师叔伯!” 那为首的老道自听到火云叫出这个名字时便缓缓睁开了双目,见到眼前此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自全观上下中了这毒,我就料到了,未曾想你竟会出来。” 老道说完,不再开口,他身周的众道士有叹息,有摇头,也有不做声的。方才出声的另一个老道怒道:“你这个孽徒!”那掌教开口道:“不必多言!由他去吧!” 听松对着那怒极的老道行了一个大礼道:“见过师父!” “住口!谁是你师父!” 火云微笑着看着眼前一幕,随后才慢慢道:“将你探听到的事说出来吧!” 听松闻言直起身,对着身后众人大声道:“十八年前,我在一处古籍中查到上古十大神兵中的第一魔刀,藏在这双月观中,便来到了此处,入观清修。这一番查探,便是整整十八年,起初是丝毫踪迹也无,整整十年过去,我一度以为那个古籍记错了。却不曾想,一日无意间在藏书阁的一个暗格中找到了几份残缺的竹简,其中记载了不少隐秘,其中一个,便是有关这柄魔刀的!虽然仅仅是一句,但我再次确认了这柄神兵藏在这里!” 听松话音落地,地下人群一阵沸腾,那起先为首的另一人出声道:“话虽这么说,我等今日来此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能得到魔刀,便是付出再多也值了,若是白来一遭,却是势成骑虎,进退不得了!” 花罗汉也接口道:“对啊!你只是看到了一句,还是残卷,若是早已被转移了呢?” 听松微微一笑道:“左大侠与花大师先请稍安,容我说清楚!也好让诸位师叔伯听个明白,不要再做无谓牺牲了!” 秦烈听到这里皱眉道:“这群人没脑子啊,既然不确信,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来!” 离凡尘道:“利动人心,这十大神兵的传说自上古就有,其中的隐秘与神奇无数年来,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江湖中人一生所求,无非便是绝顶的功法与一柄神兵了,听闻神兵下落,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何况,不仅是江湖,便连各朝各代的帝王对这些神兵也是极为垂涎!” “天子手握天下,要这些作甚!” 离凡尘神秘一笑道:“若是传闻,集齐十大神兵便能解开神魔之谜,成就不老不死之身呢?” 秦烈吃惊道:“不会吧!这么玄。”想了想又问:“真的假的?真的能不老不死?” “不知道,我也是听师父提起过,不过这十大神兵肯定是神兵利器不假,至于到底集齐后有没有这种功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传闻了这么久,其中一柄都极难见得踪迹,何况集齐。再说了,你便是知道哪些神兵都在哪里,你寻来守得住?” 秦烈点头道:“也对,能让皇帝与整个江湖动容的宝物,若是有了下落,那还不是整个天下都要翻天了!” 场中听松还未再开口,却听得一声女子的娇媚声响起,一个全身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女子走出来道:“既然你在此地十八年,如今又如此言词,想必已经知道了在何地,那就直接带路吧,不必多言了,以免生变!” 火云对着女子笑道:“落仙子还真是个急性子啊!” 听松也开口道:“在下虽然知道了大概位置,但是具体藏在哪里,却是并不知晓。所以还要说明白,好让掌教不要继续顽抗才行,毕竟这双月观传承千年,若是藏一件宝物,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轻易找到的!” 秦烈自那女子出声就伸着脖子往下望去,但也只看到了一件黑色的斗篷,随后悻悻的问:“你说那落仙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被她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听松与火云还真是在拖时间!” “为什么?他们可是有利的一方,又不指望拖延时间能有救兵来。” 离凡尘一笑道:“你说对了,他们拖延时间想必正是在等人!” “等人?” “对!等覆天阁之人。”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毒匕寒月刃 秦烈兴奋的道:“那一会儿要是开打了,岂不是更加热闹,更加乱了!” 离凡尘无奈道:“你还想着那神兵呢?” “不管能不能得到,总也能将这潭水搅的再浑些不是!”秦烈说完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突然一指另一侧道:“你看,这不是早上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剑人吗?” 离凡尘顺着秦烈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墙角一侧,那剑仁道先是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一番,然后趁着场中众人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从后方混入了人群中。 离凡尘笑道:“你倒是眼睛亮,一下就看到了!” 秦烈哼道:“这种见一次就恨不得揍他一次的人,当然惹人注目了!” 此时场中听松依旧在讲一些看似有用,实在废话的事。过了片刻那花罗汉也明显耐不住了,粗着嗓子道:“别废话了,再问不出来,你家罗汉爷爷要杀道士了!” 花罗汉这一嗓子,底下一众人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剑仁道在底下随意打听了几句,也耐不住了,跳出来对着听松道:“我说,既然你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又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为什么要告诉我们?难道你不想独得神兵,然后纵横天下,再无敌手?” 这剑仁道突然这么跳出来,其余几人一愣,但剑仁道也问出了他们的心思,自然不愿多说什么。火云闻言笑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剑仁道一副大义凛然的道:“你不要管我是谁,你只需说是不是想将我们大家当棋子啊?” 他这一番话讲完,底下也是一片哗然。听松与火云暗中对视一下,急忙开口道:“诸位稍安,首先,神兵肯定每个人都想自己独有。但奈何这双月观一则处在北郡深处,二则传承千年,底蕴深厚,我一己之力定是无法得到的,所以才会请来诸位同道一同寻得此宝,大家共同参悟其中奥秘,至于最后到底该归何人所有,先等拿出来大家再来计较不是!” 听松这一番话果然稳住了场面,不过那剑仁道显然并不满意,眼睛一转道:“既然如此,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取出神兵,难道要等北郡人发现不成!” 听松早已对剑仁道气的牙痒痒了,奈何此时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底下众人再次被剑仁道煽动了起来,听松眼看无法继续拖延,暗中看了火云一眼,火云微一点头。听松吸口气大声道:“既然如此,大家还请随我来!” 众人刚欲抬步,火云出声道:“且慢!”随后不等那几人发怒,开口道:“既然要去拿出神兵,这些道士自当有人看管才是!” 那几人急着寻找神兵,一听也是随意应和了一下,派了些手下将场中坐在地上的近百道士赶入了旁边一间侧殿中,留下数十人留守,其余人凑拥着进了内殿。 看到那些人涌入了内殿,秦烈刚要动身,离凡尘按住了他,出声道:“先等等,过会儿先去救人要紧!” 秦烈点头道:“也好!” “你去外殿清理,我解决这里的,记住,不要轻易杀人!” “知道了,我又不是嗜杀之人!” 两人又在房顶等了片刻,确定除了那数十人守卫外,再无他人,飘身下了屋顶。 以离凡尘的身手,这些寻常武者自是费不了多少手脚。将那些人全部制住穴道,推门进了屋子,此刻这座不小的偏殿中挤满了人影。虽然狼狈,但所有人都是原地打坐,也无吵闹,这种心性倒也不愧能在这夺月湖侧屹立不倒了。 离凡尘进屋之时,屋内之人也早听到了门外的打斗,有那年轻的道士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离凡尘径直走到了那掌教身前,行了一礼道:“如今那些人入内寻找神兵,门外众人已被制服,外殿之人也有我同伴出手,如今想必已然结束。还请诸位道长先行出了这里,以免他们出来再生突变,伤了性命!” 那掌教虽然不知离凡尘为何相救,但也不惊讶,对着离凡尘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不再多言,领着一众道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道:“少侠若与那些人不同路,还是尽早离去的好,我等出去自然要通知山下,一会儿恐免不了一番拼斗!” 离凡尘道:“道长放心,在下知道分寸!”那掌教点点头随着众道士往外殿走去。 离凡尘出了偏殿,等了片刻,秦烈兴冲冲的飞身跑了过来,二人不再多话,向着内殿追了进去。 这内殿倒也不小,出了大殿,后面竟然是一处极大的果园。两人顺着路走了许久,转了几道弯后,竟然出了道观,来到了山中。 顺路爬山,又行了一段,才影影绰绰看到前方的人影,二人尾随在后,这次走了一会儿,那群人停了下来,二人四处打量一番,飞身自右侧上了山崖,居高临下向下望去。 那一众人等此刻围在了一个不大的水潭边上,这水潭方圆九丈,竟然非常圆,若非在这半山之上,四周荒芜,长满了杂草,看到之人定会以为是人为修建。 听松领着众人停下后,开口道:“便是此处了!” 花罗汉站在圆潭边上看了看道:“难道在这水底?” “不错,诸位都知道是一柄魔刀,想必并不知道到底是十大神兵中的那柄吧!” 那罩在黑色披风下的女子出声道:“这上古十大神兵,传闻六阳四阴,因此被后世之人分为六正四魔,这四柄魔兵之中两刀两剑,想必只能是这两柄刀中其一了!” 听松笑道:“落仙子真是博学!不错,正是这两柄魔刀中的一把,也是这四魔兵中最为厉害的一把!十大神兵中,除了六阳中的一刀一剑排在它前面,其余都要排在它之后!” “竟然是毒匕寒月刃!”离凡尘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出声道。 于此同时,那女子也是一声娇呼出声道:“毒匕寒月刃!” 女子道出神兵名字,底下众人瞬间沸腾起来,秦烈问道:“说说这毒匕寒月刃” 离凡尘很惊讶的看着秦烈道:“你不知道?” 秦烈摇头道:“我只知道有十大神兵,名字都知道的不全,我在家都是学的行兵布阵,六韬三略,这些上古传闻,江湖秘辛怎会知道?” “这倒也是,我确是忘了你们家世代封侯,只是镇守望云城,这些江湖中事自然很少去教给你们知晓!” “快点说说这毒匕寒月刃!” “传闻此刀由上古之时的神匠徐夫人所铸,徐夫人本为一文人,常对月颂歌。一夜,忽起狂风,乌云密布,天成红晕色,且无数流星协月而行。突然一记惊雷,一道金光急冲浓云,继而金光轰地,引起巨响将徐夫人震晕。 徐夫人醒后,天色明朗,皓月千里,繁星阴爻,丝毫不像发生过大轰撞的样子。徐夫人细听风中似乎有界外之人呼他前行。便逆风而行,本是大暑之夜风却异常刺骨。徐夫人走入一片树林,进入林之深处,眼前则是令他大惊的景象。 方圆十丈之内树木皆被砍碎,如同受之以凌迟。而最中间的散发奇寒的已不是块陨石,而是近乎成型的宝刀,浑然天成。 徐夫人顶着奇寒拔出宝刀,见其通体光滑晶莹,在皓月之下更显魅力四射。且型似新月,寒气逼人,故名此刀曰:寒月。 徐夫人将其置于屋内,鬼使神差的去讨教铸刀之术。这徐夫人在炼刀方面天资过人,学的很快。在舍内,为了铸成寒月十天十夜只喝水不进米饭。已达到忘我境界。 十天后,夫人出门,友人只见他面容憔悴,头发银白。但双目炯炯有神。而他手中的寒月更是光芒四射,摄人心魂。教他刀艺的师傅本想用自己的宝刀与寒月一比,但不知为何在寒月面前都拔不出鞘。竟是在这柄寒月的威慑下,当时的任何宝刀也不敢与之争锋。 寒月劈风斩疾,销铁断金,名声立刻传到当时王的耳中。王命使者携万金买刀,但徐夫人说此刀并非凡间之物,不应受凡人染指。王听此言,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便命刺客夺寒月宝刀以及徐夫人性命。 当夜,一百二十名高手围杀徐夫人,但徐夫人依仗寒月神锋与刺客们僵持。凡被寒锋所伤,血液冻结,筋骨尽断。可是强龙难敌百虎。最后徐夫人精疲力竭,以刀自刎。 王得刀后常做恶梦,每当寒风袭来就会听到徐夫人的哀嚎,妃子,皇子病死,便将寒月压在宝鼎之下,以镇刀的恨意。不出一年,其国灭亡。转入帝君手中,当时也只有帝君的皇威可以镇住此刀。后来帝君殁,寒月也下落不明。(注1)” “没想到此刀竟有如此来历,既然从天而降,已有刀形,想必是天生神兵,难怪传闻集齐十大神兵可以解开不老不死之谜!” 离凡尘却摇头道:“神兵天降,凡人怎可拥有?即为天兵,寻常人等怎能镇的住,那徐夫人何等人物,也因这把神兵而命陨!那六阳神兵还好说,温润平和,不会伤主,却非堂堂磊落,浩然正气之人不可持。而这四阴神兵却集天地阴戾之气成型,其主若非大毅力,大气运之人,只会徒劳的送掉性命!要说十大神兵,本无正魔,只为这四阴神兵的历代主人皆死的极为惨烈,每次出世也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为了这神兵,整个天下都如入魔一般,所以才被称为魔兵。” “照你这么说,我还是不凑热闹了,我还想着再看看芸儿姑娘呢!” 离凡尘看着下方围在潭水边上,准备下水捞取神兵的众人,摇头道:“看来此间注定免不了一场厮杀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寒潭血光 那底下众人虽然心急神兵,但眼前这口潭水虽则不大,却深不见底。往下看去,只有一片碧绿,幽幽盈盈,趁着波光,竟然有一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这几人起先都是往前迈了一步,盯着潭水看了会儿,各自又停住了身形,显然谁也不愿意第一个下去做这个探路石。神兵虽好,毕竟凶名在外。 几人犹豫一番,各自找了几个精通水性的下属,许诺一番后,那几人纷纷跳下水去,不料几人方才入水,未及潜入多深,各自又纷纷跳了出来。 却是那潭水表面看似寻常,内里竟是愈深愈寒,几人潜下去数丈,已是无法忍受透骨严寒,纷纷折了回来。 听到几名下属禀报,这岸上数人也是一筹莫展,纷纷看向了听松。 听松见此,也是一摆手道:“请恕贫道无能为力,这里我也就远远的看到过一眼,这也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正在众人为难之时,那剑仁道又跳了出来,对着众人一拱手道:“适才在下在一旁听到这潭水奇寒,无法深入,各位前辈想必此时正在烦恼吧!” 这几人一看是这小子,其余几人皱眉,却并未开口,花罗汉扯着嗓子道:“你小子耳朵还挺好使,怎么,你想下去!” 剑仁道摆摆手笑道:“这可不行,晚辈可不会水,不过晚辈有一法子,可以让他们入水不寒!” “哦?!”几人一听,眼睛同时一亮。花罗汉已经忍不住往剑仁道那边走了几步,似乎又觉得身为前辈有些失态,又停下了步子,不过还是急忙开口道:“你且说!要是真可以,等这神兵出来,你也有份!” 剑仁道急忙摆手道:“这神兵是几位前辈的,晚辈一会儿能有缘目睹这神兵出世,便足够了!” 花罗汉嘿嘿笑道:“你小子还挺识趣!” 那边火云看着剑仁道微微皱眉却一直未开口,听松却忍不住出声道:“将你的法子讲出来吧!” 剑仁道边解背上的小包裹边说:“几位前辈请看!”说着已经拿出了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子。随后打开木盒,往这几人眼前一晃。 那花罗汉盯着盒子愣了一会儿道:“没了?” 剑仁道回道:“没了。就这个啊!” 花罗汉怒道:“你小子找死,竟敢戏弄你家罗汉爷爷!”说着就要一掌当头拍来。 那边哪位一直未露真容的女子却出声道:“且慢!” 花罗汉回身道:“怎的?” 那女子并未理花罗汉,而是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了剑仁道身前,看了片刻出声道:“想必公子这盒子内部所嵌之物,便是暖心玉了吧!” 剑仁道笑道:“还是仙子慧眼!” 火云此时也开口道:“既是暖心玉,那这寒气想必还真可抵住。这位少侠来历不凡呐!”说完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剑仁道。 剑仁道并未答话,也未理火云。而是拆开盒子,将嵌在盒子内部的五块玉拿了出来,随后托在掌上。那女子道了声谢,伸出青葱玉指捏了一块,退了回去。花罗汉脸色微红一下,没说什么,上前拿了一块。那边火云微笑着道了声谢,也上前拿了一块,另一边从始至终都未开过口的一名黑衣老者也走了过来,点了点头,拿了一块,这样剑仁道掌中还留了一块。 那几人拿了玉,过去交于下属,几人准备一番又再次潜入水中。 这次入水时间极长,显然那暖心玉还真是有用。 过了许久,那入水的几人再次浮出了水面,几人刚看到水中人影晃动,暗中上前几步各自守住了一方,已经在暗自戒备了。 不过等那几人出水,众人却是一阵失望,那几人手中依旧空无一物。 这次有了暖心玉,虽然勉强可以抵住入骨冰寒,但这水潭实在有些深,几人距那潭底还有一段路程之时,已然无法继续前进了。 那一直未开口的黑衣老者抱着剑冷冷出声道:“抱块石头下去!” 第三次入水,那几人各自抱了一块重有百斤的石头,这次比方才入水的时间更长。过了许久,一直平静的潭水先是冒出了一连串的水泡,接着丝丝血迹浮了上来,血水越来越多,接着水面开始翻滚沸腾起来。 翻滚的潭水夹杂着血色,竟似要变成一潭血水,那原本碧绿清澈的潭水上面浮起了一层红色的泡沫,便似这潭血水被煮开了一般。 这次没过多久,翻滚的水面浮起了一个人影,众人注目一看,却是一具残尸,尸体不知被何物啃断,只余了半具,自腰腹往上已经不见,只有腹部以下。这样半具残尸随着翻滚的血红色潭水在潭中漂浮起荡,着实让岸上见惯了生死仇杀的众人直欲作呕。 众人见到残尸在惊愕了片刻后,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潭水已经越来越红,不时还有一些零碎的器官残肢漂浮上来,下面已经有好多人忍受不住爬在一边开始呕吐了。折腾了许久,潭水渐渐平息,只余一层层的血色泡沫包裹着那些残尸断肢,随着渐渐平息的潭水微微荡漾。 潭水渐渐平静,岸上众人也是一片沉寂,显然这潭底的不知名凶物,已经让岸上众人有了一丝惧意,显然,在生死之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过了会儿,火云白着一张脸轻轻咳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将这种寂静打破,几人对望一眼转身各自往身后看去。那站在几人身后的一众下属见此不由得纷纷退了一步,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声音有些喑哑的道:“既然底下如此凶险,再让人下去只怕也是白白送死!我这里有些毒药,放下去试试。”说着自身后一名下属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拿出几个瓶子一股脑倒了进去,显然对这底下之物极其厌恶了。 女子边倒边说:“这几种毒极其厉害,即便那畜生毒不死,跑了出来肯定也会受损!也方便诸位对付。” 看到那女子往水里倒毒,趴在上面的秦烈低声道:“还真如你说的,这群女人不好惹!这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瓶剧毒出来。你说这下面到底是何物,竟然如此凶残!” 离凡尘说:“我没说错吧,你要是敢把这群女人迁到望云城去,绝对够你受的!”随后想了想道:“原来在家的时候,但凡宝物,必有灵兽守护。师父也这样说过,想必水底必有灵兽守护神兵!” “都啃成那样了,还灵兽?” “人家好好的呆在潭底,忽然来了一群人要在这取物盗宝。别说是一只灵兽了,便是你在家里睡觉,一群人到你家抢东西,你会不会还手?” “人怎能跟畜生比,我怎么感觉你是有点向着那只畜生的?” “我并不是向着哪方,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况且这天下本就弱肉强食,它守着神兵,想必对它也是有利的,但却注定要有这么一劫。这些人要取神兵,就必定要付出代价,我不会偏向哪一方,只是不会做那无谓易变的怜悯与喜恶罢了!” 秦烈点头道:“你有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奇怪,不过你这么一说,倒也没错!父帅也曾说过,很多事都是未取先予,你所图越大,付出的就越大。所以很多时候人往往因为欲念丢了性命!那一会儿,要真是开打了,你出不出手?” “再看吧!我出来时,师父交代过,能不出手,就不要轻易出手。” 底下那女子倒完毒药后,过了足有半刻时间,潭水依旧平静,未见半点波澜。岸上众人显然有些不耐了,毕竟在这里耽误的越久,就会有更多的变数出现。 花罗汉看到过了这半天水面毫无动静后,有些急了,对着女子道:“我说你那毒有用没有?” 那女子看到过了这么会儿毫无动静,也正自心中生疑,听到花罗汉这么问,冷冷回道:“你要试试?” 火云见此自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走到潭边道:“落仙子的毒想必不会有问题,只是这潭水实在有些深,想必毒性都在上层,我这里有一包药粉,别的作用没有,对于驱赶猛兽倒是颇有奇效,便来试试吧!”说着拆开纸包,将里面泛着淡淡黑光的晶体粉末倒进了潭中。 火云将整整一包粉末倒净,将纸扔进了潭中,后退几步站了开去。 众人这一等又是半刻时间,那边连黑衣老者似乎都有些耐不住了,就在这时,已经渐渐平静的潭水忽然猛烈的翻滚起来,伴随着翻滚的潭水,一股奇异的腥臭自水中散发出来。 众人看到潭中有了动静,精神一震,正要上前,却又被这股恶臭逼得倒退了好几步。纷纷捂住口鼻后四周一看,只见火云早已离得很远,拿出了一块丝帕掩住了口鼻。 火云见到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是在下的不是,忘了告诉诸位,那包药粉是有点异味!” 花罗汉看到站在那里的火云,恨恨的骂了一声:“直娘贼的臭!看你一直斯斯文文的,这么不地道!”却是他刚才狠狠呛了一口,此刻整个胃中还自隐隐翻滚不息。 这边众人被臭味逼退,那边潭水也已经翻滚的越来越剧烈。不多时,潭中血水卷成道道水柱,向着四周拍击而出,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潭中掀起了数丈高的血水,等到那数丈高的水浪落下,一个庞然大物已经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灵兽青蛟 见到这隐在潭中的生物终于露出真面目,秦烈忍不住出声道:“好大一条青蛇!” “不是蛇,是蛟!” “不可能,这蛟龙一说仅存于上古传说,你明明就是一条大点的青蛇!” 离凡尘摇头道:“我可没说这是蛟龙,蛟蛇与蛟龙还是两回事。蛇头长角是谓蛟,其后生出四肢则化蛟为龙,是为蛟龙!你再仔细看看,它头上是不是长了一个角。” 此时那条青蛟上半身已经探出了水潭,仅仅盘绕在外直立起来的就有两丈高,粗如水桶,正自张着一双大眼,森森的盯着底下早已惊呆的众人,口中红信吞吐不定,不时还有一丝丝血红色的液体从嘴角丝丝缕缕的滴落。 秦烈半信半疑的看去,因为两人的位置比较高,正好可以看到那青蛟的头部。果然,那巨大的头部靠近前额的地方,长了一个足有半尺的白色尖角。白角上面泛着淡淡白光,很是微弱,却透着一片安静祥和,与这条盘卧于此,正自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择人而噬的庞然大物有些格格不入。 秦烈迟疑了半刻,出声道:“这条恶蛟怎么长了这么好看一只角,我都想上去掰下来玩玩了!” 秦烈话刚出口,那条青蛟似是感应到了有人对自己的角心生不轨,竟然仰起了头向上盯来。离凡尘在那青蛟刚刚仰头时便一按秦烈头,两人瞬间趴了下来。 秦烈也是吃了一惊,小声道:“这么聪明,我就是说说而已!” “说了是灵兽,这些生物虽然天生愚昧,但如此天长日久下来,早已有了一丝灵智。你要是不想被吞下去,最好不要打它主意!” 那底下一众人等,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一方高手,论谁平生能见过这种庞然大物,更遑论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了。这条青蛟刚一露面之时,底下众人竟然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双方就那么互相直勾勾盯着。 直到青蛟抬头向上看得时候,那为首几人才回过神来,火云冷哼一声道:“如今既然来了,神兵是不取也不行了,看来只有先宰了这条畜生,才能拿到神兵了!” 他这话说的大气,但是那底下众人却缩手缩脚不敢上前,花罗汉此时也上前道:“江湖男儿,怎的如此没种,再大也只是一条牲畜,今日你家罗汉爷爷上去宰了它,晚上下酒喝!” 这些人一开口,自然吸引了青蛟的注意,巨大的头颅盯着这出声的二人,身子往下缩了缩,却是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动作。 花罗汉话既出口,身子一纵,欺身上前,怒喝一声,双掌狠狠砍向青蛟腹部。这青蛟虽然身躯庞大,但这速度却是极快,那花罗汉刚刚跃起,人还未到,青蛟已经头颅微摆,张开大口向着花罗汉腰部咬去,这一下要是咬中,便是铁罗汉估计也受不住。 这青蛟的速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显然方才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速度。这速度已然极快,如此庞大的身躯力量也是不必多想。 花罗汉刚刚跃起,气走全身,却见眼前虚影一闪,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向着自己腰间咬来,一惊之下,人在半空身子微微一侧,双掌狠狠的拍向了青蛟头部,这一拍之下,青蛟的进攻势头缓了一缓,而花罗汉也借力往后退去。这青蛟却也当真谨慎,并未再去追击。 这第一回合的交手,以花罗汉的完全下风结束。 花罗汉落地后,脸色微白,显然心有余悸。火云看了一眼道:“看了这畜生有些道行,今日你我五人一同出手如何?” 听松不必多说,黑袍老者回道:“自当如此!”那女子并未开口,却是点了点头。 花罗汉也从身后下属哪里接过自己的宝刀,几人商议一番,决定由他们正面攻击,其余众人从四周找时机出手。 既已决定,这五人纷纷跃起扑向青蛟。青蛟长嘶一声,与五人战在一处。这次五人联手却是比方才好了不少,那其余下属也是持起兵器围在四周,时不时的丢出几个暗器,或者见机上去砍出一刀,刺出一剑,却也无济于事,那些再锋利的兵刃砍在青蛟身上,除了叮当脆响外,再无它用。 那五人不与青蛟正面硬抗,只是不断游走骚扰,找到空隙打出一击,以图可以慢慢消磨青蛟的力量。 过了柱香时间,那青蛟越来越狂暴,而原本清明的眼中也布起了道道墨红色的血丝,看起来极为诡异,那口中涎液也渐渐黏稠,逐渐发黑起来。 离凡尘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声道:“看来今日它命当如此!” 秦烈看得开心,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谁的命?” “这条青蛟!” “不可能啊,你看它现在越来越生猛了!” “这只是一条青蛟,并不是毒蛟。所以不会喷毒,自己也抗不了多少毒。方才那女子的毒显然此刻已经见了效用。不过若是毒蛟,今日此处的人只怕没有几个可活的!” “中毒了?难怪我看它口中的涎液慢慢变黑了。” 底下五人显然也发现了青蛟的异状,各自精神一震,依旧稳稳的缠斗住青蛟,以便毒素迅速流遍它的全身。 青蛟此刻显然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长嘶一声后,身子一起一伏,将原本留在潭中的下半身也抽了出来。这整个身子出来后,头尾并用,逼得这原本还算平稳的五人顿时险象环生,好在五人毕竟身手不凡,尚可自保。那其余普通的江湖武者却没那么幸运了,要么被狂暴的撕成碎片,要么被一条尾巴拍的粉碎。 原本虽然看似凶险但却安全的场面,顿时铺上了一层残尸断肢和鲜血。离凡尘两人战在上方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也是微微皱眉,只觉得胸肺间有些恶心。 秦烈出声道:“要下去帮帮吗?” “帮谁?” “自当是帮他们对付这条大蛇了!” 离凡尘摇头道:“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要神兵,也不会插手!你想去我却不会拦你。” 秦烈本已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来,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底下青蛟一阵肆虐,那百余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有那些见机快躲掉的也不过余了不足二十人,那剑仁道此时也跟着这些存活下来的人远远的躲在一边,秦烈见到,恨恨出声道:“这小子怎么没被咬成两截!” 离凡尘道:“他的身手不弱,这种程度的自保绰绰有余了!” 青蛟肆虐一阵后,速度已经明显不如最初那么快了,而火云五人却是慢慢由被动防守改为主动出击,又过了片刻,青蛟一摆尾巴,竟然钻进了水中。 这一钻进水中几人一阵惊愕,却是无可奈何,正自琢磨怎么再逼出这条青蛟的时候。钻入水中的青蛟却是再次跃出水面,头尾摆了几下后径自往山下逃去。虽然中了剧毒,速度有所下降,但这游走窜行的速度却也不慢,几下功夫已经快要看不到了。 几人不敢迟疑,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看到这突然发生的转变,离凡尘站起身道:“追上去!”话音落地率先掠了出去,秦烈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咧!”也跟了上去。 转眼间,山谷中再次平静了下来,只是残尸满地,鲜血横流,映着中午的阳光,竟似地狱景色现于人间。 潭中水也变得无比浑浊,混杂着血色,泥土,枯草,正在一荡一荡的起伏,看起来污秽不堪。不过想必不出几日,它又会慢慢变得清澈,变得干净;而这四周的残尸,也会慢慢淹没在青草之中,变为沃土,变为尘埃。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神兵现 青蛟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双月观中,正好被下山找人的本观道士们堵住。这青蛟此刻受了伤正自发狂,见人便会攻击,因此这来的人虽然多,但却一时无人敢上前阻其锋芒。 青蛟虽则癫狂,但是这眼前这么多人,却也不敢继续前行,只能盘绕在原地弓起身子谨慎戒备,那双原本褐色的双眼正有丝丝墨色血迹流落出来,张大的嘴中也有一些浓墨色的黏液不时滴落,看起来极为惨烈与恐怖。 火云几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到了双月观看到青蛟盘卧在那的同时,也看到了这从山下赶来支援的数百人,几人面色同时一变,不过还是停在了青蛟后面不远,并未离去。 秦烈一路追着离凡尘,两人依旧没有露面,再次藏身在了旁边的一座侧殿顶上,俯下身来看着下面。 “刚才见到这伙人死了那么多,还以为接下来没什么热闹了,没想到这群道士还真不是吃素的!更没想到的是,这群道士在山下还有这么多帮手!” 离凡尘盯了秦烈一眼道:“你就知道看热闹!小心被人看了热闹。这些人想必只有少数是这双月观的,你没看到那武氏兄弟以及昨天跟你打架的其余三个也都来了,还有很多想必都是从北原城过来的江湖人!” 那双月观掌教并未理会后面的火云等人,径自走到青蛟身前不远,出声道:“观中祖师密卷记载,当年那位高人将这柄神兵置入那眼潭水不久,你便出现在了潭中,此来已近千年,想必你也是有灵智的。这近千年来,你得到了不少好处,所谓福兮祸所伏,这也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劫,如今既然已被发现,我等也无法护你周全,放下神兵,可保你一命!”说完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底下众人则是一阵目瞪口呆,显然谁也没想到这鼎鼎大名的双月观掌教竟会与一条大蛇讲话。 秦烈碰了碰离凡尘道:“我说,这老道修炼傻了吧,竟然跟一条大蛇说话,它听得懂吗?”显然他已经忘了方才山上发生的那一幕。 离凡尘却没理他,秦烈见离凡尘没反应伸手拍了拍,离凡尘这才出声道:“这位掌教修为当真深不可测,方才连我都被骗过了。他并未中毒,想必没有出手只是为了观中其余弟子着想吧!” “那你现在怎么看出来的!” “这条青蛟早已是惊弓之鸟,你以为他凭什么可以走到那条青蛟身前,说出那些话,却没遭到攻击?这双月观的心法还真是别有玄妙,难怪可以在这武郡仙境般的地方传承千年不倒。想必他与师父的修为都在伯仲间了!” 底下众人正自疑虑之间,那条青蛟听完后却是动了动。先是低下头看了这掌教一会儿,随即侧头似在思索。 那掌教方才的举动已经让一众江湖人目瞪口呆,此刻见到这条大蛇竟然真的似乎听懂了,而且露出如此人性的一面,更觉不可思议。 青蛟想了没有多久,轻轻嘶鸣一声,原本弓起来的身子突然挺得笔直,随后一吸一吐,一柄泛着淡淡青光的兵器被它从腹中吐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那掌教微微颔首。躲在房顶的离凡尘也是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它方才重新进入水潭,竟是为了将神兵吞入腹中!”底下众人则是一阵沸腾,紧盯着那柄神兵,那火云五人也是身子一紧,不由自主的前踏了一步。 神兵自青蛟腹中吐出,一声清鸣稳稳的插入了掌教旁边。神兵落地,却因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只能看出朦胧刀形。 神兵插入地面后,一层肉眼可见的青霜竟然以神兵为点往四周迅速蔓延起来,直到六丈之外方才渐渐消隐。场中靠近神兵的地方有几大缸水,想必平时是用来防火所用,此刻这几大缸水也被一层厚厚的坚冰覆盖。 青霜消隐,紧接着一股阴风莫名而起,场中众人被风吹过,这大中午的,竟然觉得寒入骨髓,皆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过了片刻,阴风散后,照在那柄刀上的阳光却突然炽烈起来,白光耀目,直晃得所有人眼睛一眯,不知是这刀在吸收强光,还是这轮烈日不容的在它之下还有如此寒冷的事物存在。这一刺目强光愈来愈炽,不久之后就到了一个顶峰,随后白光散尽,一切恢复如初。 刀还在原地,青光散尽,露出了真身。那原本蔓延六丈的青霜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只有刀身三尺之内还有一层淡淡的霜迹。 掌教先是对着场中众人道:“神兵既已现世,本观不会出手干预。全凭诸位本事!”说着对着青蛟再次开口道:“它助了你,你也孕了它。因果已尽,你去吧!”随后看向身后众人。 身后众人虽然大部分都非双月观之人,但却纷纷让开了身子,露出了一条大道。 青蛟看向稳稳插在地上的那柄神兵,凝视良久,轻轻嘶鸣一声,身子一伏往外游走而去。 离凡尘看着青蛟渐渐消失的身形,对着秦烈低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一下!” “你干嘛?”秦烈刚问出口,离凡尘已经消失不见,秦烈也习惯了他这样,不去多想,继续看着底下众人接下来会怎样。 离凡尘一路疾行,在数里外拦住了青蛟。这条青蛟出了双月观,却也没在大路行走,而是进了山林。因为中毒渐深且受伤的关系,游走的并不是很快,被离凡尘追上的时候猛地停住,仰起脑袋,紧紧盯着离凡尘。虽然眼中已经被一层淡淡的血水蒙住,还是透出了一股凶光。 离凡尘停下身子,对着青蛟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并无恶意。你千年道行不易,这有一枚丹药,可解毒!”说着弹指一射,那枚丹药被他弹进了青蛟口中。 这药是上官慕白炼制,其中放了一株玄天碧草。青蛟也有灵性,这枚药刚拿出来,散发的药香已经让它蠢蠢欲动了,因此药刚入嘴便吞了下去。 “虽然你身形庞大不似人躯,但这枚药足以解你之毒。此去往前不远,便是夺月湖,你可在湖中潜心安身。” 青蛟低下头对着离凡尘轻轻嘶鸣一声,身子一动向着不远外的夺月湖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莽莽丛林之中。 “师父说,无论人兽,皆为天地所生,理应平等。但他又说,这世间,怎会平等。若平等了,便不是世间了。真不知道他一天怎么想的!但每一句听起来都有些道理。”离凡尘看着青蛟消失的方向,站在原地感慨一番,折返身子往双月观而去。 正文 第七十章 乱战夺人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因为对于鸟而言,活下去只需要食物而已,这便是它们唯一的yuwang;但对于人而言,他们的yuwang太多了,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犹如一个深渊,直到最终被这个深渊吞没。 离凡尘回到双月观的时候,看到了火光、流血、厮杀,以及种种的嘶吼、愤怒、不甘。这一幕任何一个尚且存有理智的生物看到,都会不寒而栗。这些方才还鲜衣怒马的人,此刻比那条青蛟还要暴戾,还要凶残。 秦烈还在那里坐着,只是止不住的摇头,丝毫没了看热闹的兴趣。 离凡尘回到他身边皱眉问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烈努努嘴道:“还不是那几个搞得鬼啊。” 离凡尘顺着方向看去,只见火云与听松正在联手与武风落、武风翼以及那个紫袍公子激战,整个场面此时极度混乱,不断有人受伤甚至死去。 秦烈说道:“你刚走没多久,那老道倒是好说话。说他们祖师有个遗训,若这神兵出世不可自留,所以想要在此地召开比武大会,大家公平比武,点到为止,第一的那个人可以拿走这把神兵。” “这样难道不好?” “好啊!当然好,这些北郡来的江湖人呢,当然乐意,毕竟谁嫌命长啊?但那火云一方经过山上一战,死伤差不多了,而且明显不想好好做下来比武,所以就想硬抢。但他们毕竟人少,所以这些人也没瞧在眼里,谁知那火云一支令箭上天,从这双月观四周涌来好几百人。这群人一露面招呼也不打,拔出兵刃就开打了,这边措不及防顿时死伤不少,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据我所知,这覆天阁高手可不少啊,若要真的比武,想必也不会输。看来他们着急这把神兵想必别有它用。毕竟今天这么一打,无论如何,他们瞒是瞒不住的!” 秦烈叹道:“谁说不是呢,我还想着,要是真的比武,我还想去试试呢!哎,现在怎么办,是走是留啊,要不要下去练练手啊,我看那个听松不像什么好东西,我去教训教训他。” “不用,既然今天来遇到了,既然他们这么想要这把神兵”离凡尘说着看向下面那柄不断被转手的神兵,“那就好好玩玩好了,刚好身上的伤也好了!” 秦烈突然听到离凡尘说要抢夺神兵,先是一愣,随后惊讶的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开窍啊?” 离凡尘没理他,自怀中拿出一条黑色的蒙面长巾,往脸上一蒙,笑道:“今天本公子要做一回劫匪了!”说着看了看秦烈,想了想又拿了一条红色的扔给秦烈:“你也蒙上!” “不蒙!” “不蒙你还想不想继续这么轻松的玩下去?你要是想被人以后天天追杀,随你!” “换一条!” “没了!” 离凡尘说完长啸一声,身子一纵,落到了下面混战的人堆中,双指连点,只伤不杀。片刻功夫已经到了刚拿到神兵的花罗汉身前。 秦烈看到离凡尘已经纵身跃了下去,心痒难耐之下,牙一咬,将那条红色面巾罩在脸上哼道:“反正蒙住了,看不见脸!”随后也是长啸一声跳了下去。 离凡尘一声长啸,纯粹是为了吸引下面所有人的注意,而秦烈则仅仅是离凡尘这么做让他觉得很霸气。 下面众人早已杀的昏天暗地,听到这一声,以为对方有援兵,手下都是不由得一慢。而离凡尘欺身到了花罗汉身前,连攻七招,花罗汉胸中一掌,连退几步,手中神兵也是脱手而飞,恰巧被不远外的那名罩着黑袍的女子接住。 此女接住神兵,四周立即围拢上来数人欲要抢夺,女子持刀在手,运气横斩,那数人竟然瞬间人和兵刃齐齐化为两截,更加诡异的是如此大的创伤,却无丝毫血迹,那些断尸上只是冒着丝丝寒气。 这女子也是第一次用这把神兵,一见如此威力,竟然一怔,不由出声道:“好一把毒匕寒月刃!” 离凡尘逼退花罗汉,见到神兵旁落,在那女子愣神的功夫,身子一晃过去虚晃一招,伸手往刀柄上抓去。 那女子却也不是吃素的,见到有人来抢,脚步微移,向着离凡尘瞬间劈出了十数刀。离凡尘方才也见识了神兵威力,自然不肯正面相抗,那边花罗汉此时也围了过来,其余人见到又来两个夺宝的,也是渐渐往这边靠拢。 离凡尘心知不能多等,那女子虽有神兵在手,显然并不是用刀高手,况且神兵虽然锋芒内敛,却也不是刚拿到手便可运用自如。在震退花罗汉与其余围过来的数人外,继续向着女子攻去,那女子拿到神兵,却也被无数悍不畏死的江湖人围上来不停攻杀,因此也不得片刻停歇。 离凡尘的速度正如上官慕白说过,这天下,能与他想比的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趁那女子被众人围攻分心之际,离凡尘闪身上去伸指连点,制住女子穴道,随即右臂一夹,左掌震开众人,脚步连踏,身子一纵,已经将女子连人带刀一起带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了秦烈一声,秦烈下来并没有参与夺刀,只是在外与其他人交手取乐,突然听到离凡尘招呼自己跑路,打翻身前几人,往上一看,只见离凡尘右臂夹着一个黑衣人,已经跳上房顶,转眼消失不见。 秦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身子一纵跟了上去。这场中众人虽然各自混战,但谁都留了一份心思在这毒匕寒月刃上,此刻见到被这突然出来的蒙面人抢走了,也不拼命了,各自跃上房顶追了出来。 秦烈追上离凡尘说道:“我还没打过瘾呢,怎么就跑了!你不是夺神兵吗,怎么夺了一个人就跑了?” “别多话了,既然你跟上来了,我要加速了,能甩开多少是多少!”说完加快了前掠的速度,秦烈轻功与内力不如他,也只能用尽全力在后面跟着,不至于走丢。这一跑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就在秦烈觉得有些吃力的时候,离凡尘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到了野外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除了野草便是盛开的野花,红红绿绿,在这下午的阳光下,倒是景色宜人。离凡尘正停在一处不高的土丘上,此时已经放下了那个人。 秦烈追上来一屁股坐下道:“现在想怎么办,你抢个人…咦?”秦烈说着已经发现了这黑袍人旁边露出来的一段刀身。 “难怪你抱着个人就跑,原来抢人比抢刀容易啊!”说着伸手上去拿刀,没想到这黑袍人突然哼哼了几声,倒是吓得秦烈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问离凡尘道:“女的?!”随后仔细看了这底上趴着不能动的女子一眼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下毒的女人嘛!我说这女人你都敢惹啊?” 离凡尘倒是少有的尴尬,脸色微红道:“这不当时也没办法嘛,要是再打下去,估计死伤更多不说,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就出此下策。” “既然刀拿来了,那就走吧!要是等那些人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不急,我就是停下来等他们的。” “你难道不想要这把刀?” “神兵虽好,麻烦不少!不要!” “那你抢什么?” “救人啊!抢走了他们就不会再杀下去了。” “那些人跟你是亲戚?江湖厮杀本就常见,你救得过来?” “师父说,侠者,第一条,便是仁道,行以仁道,方能保持本性,否则杀戮日重,欲念渐起,灵台难守,便会陷入无边苦海!我想这仁道,应该就是救人吧!虽然我之前…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如果忍不住诱惑,那就不要给它开头的机会,人心善变,一旦变了就会无休止的变。” “你师父说,你师父说,你师父说了这么多,听着有道理,很难做到啊!要是别人来杀你,你出不出手,要是那些人作恶多端,你出不出手?” “他有能力杀我,我就逃,没能力杀我,我也不怕!至于那些恶人,师父也说过‘这世上,总有一些该死之人,他们的死,才能换来更多人的不死,杀了他们,这样也算行仁道!’所以,也不能拘泥!” “那你怎么判断?” “公道在己心,在天下,在江湖,在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说了等于没说,这也太模糊了。” “所以我才出来找这个划分它的界限!因为除了嗜杀癫狂之人,每个人都有一条心中的界限,都有自己坚持的正义与光明。” 秦烈瞪着眼道:“停!再听下去,我要先疯了。那你等他们来想怎么解决?” “给他们啊!” “那不是还要打?” “方才那些人,能追上来的没几个,就他们几个自己商量怎么解决吧,总好过方才哪里杀得遍地伏尸好吧!” “那你在寒潭哪里怎么不阻止那条大蛇杀人?” “无心之失,我救!有心之罪,不管!毕竟道士是我放走的,救兵是他们搬来的。至于寒潭哪里,他们总要为自己的贪婪与冲动付出代价。如果一会儿他们追上来的人继续为了神兵厮杀,我只坐看争斗,不管不问不插手!” 秦烈盯着离凡尘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肯定被你那个疯子师父教傻了!” 离凡尘倒是一乐,对着秦烈道:“你要是知道我师父是谁,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秦烈双眼放光:“你终于肯说了?” “不能说!不过倒是可以先为这位红云谷的女侠解开穴道了”离凡尘岔开话题,将刀扔给秦烈,这刀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些舒服。 那女子被解开穴道,刚站起来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柄短刀向离凡尘刺来。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落凌波 离凡尘此刻怎会惧她,两人之间走了不出六招,就被离凡尘夺下短兵。 女子被离凡尘夺了兵刃,后退几步,想了片刻,竟将罩在身上的黑色斗篷以及面罩取了下来,然后站在原地对着两人娇柔一笑。 她黑袍底下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衫,一头青丝简单的束在身后,但就这看似简单的束住,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芙蓉粉面,艳如桃李,明若春花。此时正张着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盯着离凡尘,就那么柔柔的笑着。一颦一笑之间,风韵流转;一举一投之间,娇美无限。 秦烈盯着眼前突然变出来的美人,看的一呆,张着嘴对着离凡尘道:“我说,你随便抓一个,都是如此美人,你还真有桃花运啊!” 女子听到秦烈开口,对着秦烈柔柔一礼,轻声道:“奴家落凌波见过公子!不知公子这么盯着,是否觉得奴家很美?” 离凡尘起先还有些惊愕,但女子这话出口,离凡尘却是心中一惊,暗道:“难道是魅术?” 这边离凡尘还在生疑,那边秦烈已经红着脸点了点头道:“美,自是美!” 女子听到秦烈的回答,目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更加娇柔的说到:“奴家单身一人,为了这柄刀受了不少苦,不知公子可否将刀交给奴家看看?” 秦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就要将刀递出去的时候,却被离凡尘狠狠拍了一下。秦烈被这一拍,吃痛之下醒过神来,呆了一会儿,红着脸对着落凌波道:“好你个妖女!” 落凌波见到事情突然转变,不再笑颜如花,脸色一变冷冷道:“这位公子好定力!”这话却是对着离凡尘说的。 离凡尘灿烂一笑,回道:“姑娘的美貌自是绝色,奈何在下的功法有些特殊,刚好不入此道!” 其实这落凌波也是生平第一次使用魅术。她容貌绝色,又聪明机颖,加之还有红云谷这个后台,因此虽习过魅术,却也未曾用过。今日若不是这柄神兵干系重大,后面那些人又会随时追来,以她的性子,却也不会轻易使用。 她却没想到,这第一次使用变栽在了离凡尘手中。 落凌波先冷下脸,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却又展颜一笑,对着二人道:“方才也听两位公子说起过,并不想要这柄刀,那不如交给小女子啊,我可以带着刀回去,想必这样一来,也不会再有人追着两位公子了吧!我为两位引开追杀的各路江湖豪杰,你们可以继续悠哉玩乐,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烈听完点了点头道:“这话也有些道理!”说着看向离凡尘。 离凡尘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对着落凌波笑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在下有一问题想请教姑娘,如果姑娘说出来了,在下自会将这柄刀拱手奉上,如何?” 落凌波盯着离凡尘看了会儿,应道:“好啊,你问吧,本姑娘知无不言,不过只能是一个问题!” 离凡尘点点头:“好,说一个,就一个!姑娘应该是坠日岭红云谷中出来的吧。” 落凌波笑道:“这可不见得!” “据闻红云谷很少涉足中原武林,不知姑娘此次来此,是领了命,还是私自行动?” 洛凌波歪着头直直盯着离凡尘,却见离凡尘满面笑意,不改其色,双目中一片温和清明。随后亦是妩媚一笑道:“公子的眼睛真好看!既然公子已经猜出了奴家的身份,我也不会骗你,此次是我私自出来,与红云谷无关!” 离凡尘微笑拱手道:“多谢姑娘诚意相告!” “你不怕我是骗你的?” “不会!” “为何?” “因为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落凌波前行几步,走到离凡尘身前三尺,直直盯着离凡尘双目,微微一笑,吐气如兰道:“你就这么肯定?” 离凡尘并未后退,直直站在原地,目光依旧温和澄净,微笑道:“你这种人,根本不屑于骗人!” 听到这句话,落凌波却是面色一放,后退几步,冷声道:“不知公子,觉得,我是,哪、种、人?” 就在此时,身后远远传来几声呼喝,落凌波刚好能看到,见此情景当下眉头微皱道:“不知公子是否会言而有信?” 离凡尘不再答话,后退几步,伸手拿过秦烈手中的毒匕寒月刃,抬手一扔,刀稳稳的插入了落凌波旁边的土中。 落凌波脸色变换几下,抬手抓起神兵,身子一转,疾驰而去,随后远远传来一句:“公子今日之情,小女子记住了!日后定会报答。” 落凌波前脚刚走,几个呼吸的功夫,后面已经追来了七人。这七人远远看到落凌波持刀远遁,也懒得再理离凡尘两人,以免再生事端,因此纷纷自两人身外三丈急掠而过,往前追去。 看到那群人消失了身影,离凡尘抻了抻腰,取掉脸上面巾,对着秦烈道:“景也赏了,热闹看了,架也打了。回去吃饭了!” 秦烈却皱着眉道:“她刚才最后一句话,说要感谢你是什么意思?她给我们引开了这些麻烦,倒是我们俩该感谢感谢她才是吧!” 离凡尘笑道:“是该感谢她!我可不希望再遇到她,让她‘感谢’!这种多智善变还漂亮的女子,还是少见为妙!” “其实我倒是好奇她能怎么感谢你?”秦烈说着上下扫了离凡尘一眼道:“该不会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哈哈哈!她下次见了我,不跟我刀兵相向我就知足了!” 秦烈怔在原地想了会儿,突然眼中一亮,疾走几步追上离凡尘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等到那些人追上来,才把刀交给她的吧!” 离凡尘侧头瞄了秦烈一眼道:“你说是,就是了!”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会这一手!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离凡尘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啊,如果当时直接把刀给她,让她带走。她拿了刀,然后回头告诉那些人,我们俩拿了刀,把她仍在半路自己跑了,你说我们俩找谁说去?这茫茫江湖,为了这么一把刀,以后的日子可就不用过了!即便到时候真想把刀拿出来,哪里还有刀啊?” 秦烈有些疑惑的道:“她会这么做吗?” 离凡尘停下来问:“她不会吗?正如我相信她方才没骗我一样,我非常相信她会这么做!好了,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早点回去吧!” 两人一路踏着春光,踩着鲜花绿草,背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往北原城轻快而去。却不知哪位拿了刀的女子,是否能够有时间和心情来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春光。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秘密、冲突 两人这一走,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却连北原城的影子都没看到,此时日落西山,眼看再过不久便要天黑了。这一天的奔波,加之一直没有进食,离凡尘还好点,毕竟在冰原的时候早已习惯。秦烈身高力大,对于食物的需求本就比常人多出很多,此时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我说,咱俩这也走了好久,你确定这方向没错?”秦烈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问到。 离凡尘一脸肯定的道:“肯定没错,你放心好了!冰原四季一片白色,我都分得清方向,要不我怎么敢出去乱跑?” 他这话是没错,不过他原来每次出去要么带着小黑,要么大白也能找到他,所以他从来不用管方向,因为动物的分辨能力可不是人能比拟的。 距离两人不远的另一边,此时驶过来一队兵马,全身黑甲,胯下也是清一色的黑马,马头皮甲上查有两只黑色翎羽,却是驻守北原城的黑甲军骑兵精锐。 这一队百人的黑甲精锐中间护送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样式并非官制,却似寻常大户私用的样式,车前翘檐上竟还挂着一串风铃,那串风铃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留下一路清脆悦耳的铃声。 车内,一绝色女子正借着光,拿着一卷书细读,旁边一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却皱着眉嘟着嘴,似是有些苦恼。 这少女自己苦恼一会儿,看了看自家正在看书的主子,凑过去苦恼的道:“姑娘,今日出来玩的这么晚,一会儿回去老爷肯定要请家法了,怎么办啊?” 那女子并未从书上移开眼睛,边看书边缓缓的说到:“那又能如何,还不是你玩的开心,不愿早些回去,才拖到这个时辰。” 少女抿了抿嘴,眼睛一转道:“今日天色这么好,这外面春光又这么美,在中都可是很难见到这种不掺杂一丝人烟的美景,何况即便中都有,只要一出门还不得被那些什么公子,什么才子的烦透啊!何况,今日姑娘你心情不也是很好嘛。” 女子的双眼终于从书上离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莞尔一笑,这一浅笑,便连车内的光线似乎都亮了不少。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爬在身前的少女额头,柔声道:“父亲毕竟是当朝帝师,圣上又让父亲出任丞相一职,此次回乡祭祖之后,便要上任了。自然要以身作则,对于门下及家眷向来较为严厉,不过他可曾真的对你动过家法?” 少女抬头想了想笑道:“姑娘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毕竟现在祭祖事大,而且又不是在中都,想必这次老爷应该不会太计较吧!” “你呀,好了,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少女不皱眉了,心思却活了起来,凑到女子身前悄悄说到:“姑娘,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你还有什么秘密啊?” “在中都的时候,宣旨的哪位内侍当时被老爷请进内宅去了,我去奉茶的时候,隐约听到他说圣上还有一道口谕,是让老爷祭祖回去,出任丞相之前,再亲自出面主持一件大事。” 女子微微皱眉道:“不是说谈论正事的时候,不许去中厅的吗?” 少女一瘪嘴小声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哪位内侍竟然还有口谕!”随即侧头睁大双眼神秘兮兮的道:“难道姑娘不想知道是什么大事?” 女子微笑摇头:“不想,无论如何,父亲既然答应了肯定有他的理由。到时候回去自然就知道了,这些事不是我们应该知道,应该去管的,你以后也注意点,仔细被父亲知道,少不得责罚你一次。” 少女撒娇道:“哎呀,姑娘,你就好奇一次嘛!” 女子看着少女娇俏的模样笑道:“好,我就好奇一次,你说吧!” 少女一听,先是睁大眼睛低头四周看了一眼,这一举动便似做贼一般,俏皮之中又带了几丝顽皮,又逗得女子轻轻一笑。少女靠近女子压低声音道:“听说要由帝国出面,举行什么天下武林大会,到时候要选出一个盟主,来统领整个天下江湖呢!” 少女说完得意的看着女子,随后又满是憧憬的道:“姑娘你说,这统领整个天下江湖的所有武者,那该是多么威风,多么厉害啊!不过,你说会不会是个老头?因为府中那些侍卫都说,江湖中都是一群老头最厉害,那这样可就不好了,要是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才华横溢的青年俊公子,那该多好啊!”少女说完陷入自己的美梦中了。 女子听完这番话却一直没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似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出声道:“虽然这江湖之事与我们毫无干系,但是四年前圣上登基之时,那件事毕竟太大了,却连我们都不得不知道。这四年来虽然渐渐平息了下去,但上次红妆姐姐却说,帝国官员时常被江湖武者刺杀,甚至皇庭之地,都时常有刺客出没,圣上也不得不放松了对江湖武者的束缚。这次帝国出面,举办这个大会,想必圣上是想借机与那些江湖人言和吧!不过以父亲的身份,为何会亲自主持这件事?父亲又向来不喜这些事情,这次又为何会答应呢?” 少女听到女子这番话,却是没有多想,只是好奇问道:“姑娘,你说,老爷这次代表帝国主持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去凑凑热闹啊?” 女子轻轻一笑道:“你呀,就喜欢凑热闹,吃的苦头还少啊?这种事,父亲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你就不要想了!” 少女悻悻的应了一声,不过眼睛却是连连转动,显然是在想什么鬼点子了。 马车随着风铃声渐渐前行,走了没多久,却听到外面侍卫似与人在争吵。女子的心性较为淡然,自不会去理这些,奈何少女的性子实在欢脱,听到外面争吵,偷偷掀起帘子,伸出脑袋往外看去,这一看之下,缩回脑袋对着女子道:“姑娘,是上次在流云苑飞走的那两个!” 离凡尘与秦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往前走去,走了不久,看到迎面而来的这一队百人护卫。秦烈对着离凡尘道:“看到没,黑甲黑马,马头双翎,这是北原城的黑甲骑,算是一支精锐了!” “你怎么知道?” “这北原城的驻兵,自古以来便是为了预防我们望云城的,我怎会不知道!虽然那皇帝明知道我们秦家不会做出什么事,但是自古帝王皆无情,他们谁都不信的!我身为望云城的少帅,这有可能的对手,当然要清楚了!不过,这一队精锐竟然护送着一辆马车,看来里面人来头不小啊!” 离凡尘看着那队披甲执锐缓缓而来的骑兵道:“我们走我们的,跟他们有什么干系!” 双方遇到之时,那群骑兵却也真当得起精锐二字,齐齐戒备起来,前面两骑出来拦住两人道:“站住!” 秦烈看到这一队隐形的对手,本就想去找点事,没想到对方竟然率先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因此也不示弱,冷声道:“不知两位何事?” 那两人骑在马上看到秦烈这个样子,怎肯好相与,一人喝道:“你们是何人?” 秦烈毫不示弱,前踏一步道:“何人与你何干?”他本就身高,此时往前一站,竟也不比马上两人矮了多少。 那两人见到秦烈竟然敢上前,竟然齐齐拔出马上佩剑,显然下一刻若是谈不拢便要出手了。这时,后方冷冷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怎么不走了?” 这两人听到声音,拨马一让,拱手道:“见过将军!” 两人一让开,自中间出了一匹白马,马上一个年轻男子,依旧一身黑甲,不同之处在于这整件黑甲做工更为精细不说,还有一圈暗青色的外边。男子本就身姿不凡,这件黑甲穿在他身上更显英姿飒爽。 男子拍马出来,听到两位下属禀报后,抱拳道:“是在下督军不严,冲突了二位,还请见谅!” 男子既然如此说了,秦烈却也不便再说什么,却不料那男子说完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在下的军士却也并没说错什么,这天色将暮,二位独自在这,又与我等相遇,实在过于巧合。为了在下所要护卫的人安全,还请两位拿出路引一看,随后只要在军士的看护下,待我等过去,两位便可自行离去,在下保证不会伤两位分毫!” 秦烈本自看到那男子出来道歉,却也不便发火了,没想到这男子又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当时快气炸了,本就肚子有点恶,心情不是很好,如此一来,盯着男子冷声道:“如果不让你看,不让你先过,那待如何?” 男子面色一冷道:“若两位这么不识趣,莫怪在下御下无方了!” 离凡尘一直在一旁看热闹,此时听到男子这句话,微微一笑,出来道:“不知这御下无方,是个什么样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再见伊人 男子冷笑一声,拔剑在手,高喝一声:“御!突!围!绞!” 此人也不逞强,这面前两人敢在野外慢慢行走,见到自己这么多人又不惧,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因此只想快点解决这两人。 那后方黑甲骑兵听到男子令出,有六十骑原地跑动结成圆阵,将马车护在当中,其余四十骑出来,自马旁摘下长枪,互相穿插跑动一番,结成阵势将离凡尘两人围在中间,紧接着两骑拍马上前,挺枪直刺。 这马上军士连人带马携裹着风雷之势一刺,着实又快又狠。秦烈本身也是兵道之人,听到男子四字出口,便知是何意了,因此这些人长枪刺来,也不敢大意,一边闪躲,一边找时机。离凡尘第一次遇到军阵战马刺杀,也是一味躲闪,想要看个仔细。 这两骑自离凡尘两人身侧丈外疾驰而过,双手持枪,借着冲刺之力向两人当胸而来,一招刺空,也不多留,借着冲击之势跑向外围,紧接着又有两骑带着雷霆之势直刺而来,中间衔接的非常短暂,丝毫不给里面之人喘息调整,或者是反击的机会。而那一枪刺空的人跑到外围之后,便会调转马头,继续冲刺来袭。 这种阵法厉害之处便在于,前一人刺空,后一人可以瞬间补上,还能保证每一枪刺出都能又快又狠,力量极大,里面之人即便再厉害,也不敢轻易去接这一枪,何况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长枪刺来。而里面之人的一再闪躲,要么精疲力竭,要么闪躲不急,最后便只能被刺中命陨。这种战阵在战场上对于袭杀一方主帅,极为见效,尤其是蛮人那种没有重盾兵护卫的阵营。 不过这种战阵对于军士以及战马的要求极高,因此除了一些驯良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并不多见。整个帝国也就五大主力军团的骑兵精锐才会教习这种阵法。 秦烈躲过第四次袭击,在第五次长枪刺来前的一瞬,身子一沉,气走丹田,双臂用力,怒喝一声,绕过枪尖,双手用力握紧了那柄枪杆,只听得一阵异样的刺耳声响起后,枪尖带着一截枪身自秦烈右腋下伸出,那柄长枪则被秦烈稳稳的抓在了手中。 那身后靠近秦烈这边的几骑,则在千钧一发之际,纷纷拨转马头,侧了开去,仅仅这一手控马之术,当真无愧精锐之称。不过阵势的衔接因此也被打破。 秦烈抓住枪身后,双臂用力,将那马上军士连人带枪挑了下来,那匹马被这么一带,四蹄一滑,身子一侧,长鸣一声,竟然在丈外稳住身形,马蹄铁与地上泥沙剧烈摩擦留下一溜火花。 那军士被挑下马背,双臂使力,发觉自己力量不及秦烈,果断放开长枪,拔出腰间制式刚刀,向秦烈当头劈来。那匹马在稳住身形后,竟然跑回来前蹄一扬,也向着秦烈头顶狠狠踏来。 秦烈身子一侧,避开刀锋,左掌往刀身上一拍,震开长刀,右掌直直击在了那军士的胸口,军士被这一掌拍中,踉踉仓仓,连退数步。秦烈逼退那军士,让开那匹马的下踏范围,等马的双蹄落地,身子一闪,上前抓住马缰绳,往下一拽,任凭那匹马再如何撅着屁股使力,也无法倒退或起来一点。 这一侧阵势被破,随着那男子喝出一个:“御”字,另一侧也是调转马头不再冲刺。转而再次将两人围在中间。 离凡尘看到秦烈按住那匹马,笑道:“跟一匹较什么劲,松开吧!” 秦烈松开马,那马打个响鼻,受惊了般跑到了主人身边,秦烈看着马儿回到了自己主人身边,对那军士哈哈一笑道:“看你算个真正的军人,只伤不杀!” 那男子听到这句话,冷声道:“听你这话,似也是军伍之人!” 秦烈显然懒得理他,离凡尘上前道:“这打也打了,闹也闹了,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无恶意,那我们是否可以走了!” 男子冷笑道:“想走?” 离凡尘听到这俩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下一刻,原地便消失了他的身影,而那男子虽然依旧骑在马上,手中的长剑却到了离凡尘手中,此刻正指着自己咽喉。 这男子倒也有几分骨气,见到离凡尘如此鬼魅的身影,自己此刻人为刀俎,虽然脸色白了一白,却再无异样,冷声道:“你敢刺?” 离凡尘灿烂一笑,似是听到了极为开心的事一样,出声问道:“为何不敢?”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了几息,正当场中局势越来越紧张之时,却被一声活泼清脆的声音打破:“你们两个骗子,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拿着剑想做什么?” 离凡尘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侧头一看,却见一个一身淡绿衣衫的少女,张着一双大眼,一手叉腰,一手正指着自己,双眼中满是兴奋有趣的神色。 离凡尘挑了挑眉,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少女也不知是胆大,还是丝毫不怕离凡尘,也不管这场中此刻有些尴尬的场面,走到离凡尘身前道:“我跟我们家姑娘今天出来玩,他们是我们的护卫,对了,你为什么会拿剑指着我们的护卫?” 离凡尘呵呵一笑,说了声:“误会”随后抬手一扔,那柄剑便插回到男子马旁的剑鞘内。随后扭头便走,却被少女脆生生的一声“站住!”给叫停了下来。 秦烈看到少女出来的一瞬,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走上去笑呵呵的道:“原来是芸儿姑娘啊!” 少女看到秦烈过来,也不管离凡尘了,双手叉腰对着秦烈道:“不是我还是谁,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噢,对对对!看到了,看到了!”秦烈忙不迭的回道。 少女俏目一翻道:“真是傻兮兮的,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回家啊?” “回家,回哪里?” “去北原城啊!”说完这句话,秦烈觉得不对,问道:“这个天色,你们去哪里?” “当然也是回家啊!”少女侧头道。 “北原城?” “那还能去那里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秦烈愣了一下,虽然豁然转头盯着离凡尘,双目隐隐喷出火光。离凡尘听到两人对话,也是一怔,虽后侧头看向秦烈,正好看到秦烈那双好似要喷火的目光,离凡尘尴尬一笑道:“这个,偶尔,也会,犯错嘛,对吧!” 秦烈怒道:“离凡尘啊离凡尘,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也这么不靠谱啊!照你这么走,饿死也走不回去了!”显然这一天没进食,对于秦烈这种吃货而言,已经造成了大量的伤害。 看到秦烈发怒,离凡尘心中暗笑:“这个吃货,看到芸儿姑娘,竟然这般紧张!”随后急忙回到:“这我也是第一次出门,方向记错很正常嘛!”随后扭头对着芸儿道:“芸儿姑娘,这回北原城往这边啊?”说着指了指身后方向。 芸儿本就心性活泼,看到这两人竟然走错了方向,不由得咯咯娇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跳着脚道:“你们两个,真傻,竟然连路都走错了!” 秦烈一张脸早已红的发紫,离凡尘悄悄靠近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帮我什么?” “帮你遇到芸儿姑娘啊,你不是这几天一直想见吗?” “也对啊!那今天这些冤枉路还真没白走!”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两人听到芸儿开口,急忙摆手道:“没说什么!” 芸儿止住笑,双手插在腰上,慢慢靠近两人道:“真的?”她那张洁白娇俏的脸上,此刻因为大笑留下了几抹红晕,更加显得俏丽夺目,秦烈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离凡尘看到秦烈失态,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秦烈回过神后急忙应道:“真、真、真、真的,真的没说什么。” 这时,后方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芸儿,不要胡闹了,你不怕受罚了。” 芸儿听到这句话,哎呀一声,对着两人道:“今天就绕过你们俩笨蛋,记住,回去的路是往那边!”说着指了指两人身后。 女子出来后,离凡尘上前一礼道:“见过姑娘!”随后微微侧头,不敢直视,也怕自己像秦烈方才那般失态。离凡尘这一侧头,发现那男子骑在马上呆呆的盯着女子,竟似痴了,而四周的骑兵则在女子出来的一刻早已低下头去,不敢抬头。 女子微微回了一礼道:“见过公子。时辰不早了,还要早些赶回去,请恕失礼!芸儿比较玩闹,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离凡尘微微点头道:“芸儿姑娘天真无邪,自是极好,还要谢过芸儿姑娘指路。既然知道了方向,我们也要上路了。” 说完转身往后走去,大步飘飘,丝毫没有留恋之意。 秦烈见此对着女子一拱手,转身追了上去。女子对着秦烈微微一礼,转身回到了车上。 马上男子一直盯着女子回到车内,才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呼口气大声道:“收,走!”大队人马得令继续保持原有的行进队列,向着北原城而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死而复生 “这个阵势,我刚看出点意思,你是怎么破掉的?”两人往前走了半天,离凡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烈嘿嘿一笑道:“终于到你问我的时候了。那我就告诉你!首先,这种阵法我望云城兵马也有演练,自然是熟,它的运转接合之处,我当然会比你清楚。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这次并不是在战场厮杀!” “跟是否在战场还有关系?” “如果今天真的是在战场,即便我捉住了那杆枪,也会死!” “你是说…” “不错!”秦烈吐口气道:“后面那些军士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只要命令是杀了我,即便自己的袍泽会死,他们也会撞上来,用手中的长枪刺穿自己的同伴,然后再刺穿我!一个不行,后面源源不断的人都会这样做,直到我死!因为战争,从来不需要仁慈与怜悯。那一瞬间的怜悯,可能让整个战争走向不一样的结局,这样,只会死更多人!” 说到这里,秦烈停了一下,随后笑道:“所以今天很幸运,他们只是想找麻烦,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命!武者的能力再高,在无边无际的厮杀中,也会死掉,除非已经到了上官先生那种境界,他们真的想死都难!还有你” “我?”离凡尘倒是有些惊讶。 “你的修为现在已经很高了,以你的速度,只要你不想死,还真很难让你死。当然,前提是你并不想跟人慢慢拼命才行,因为一场大的战役,几十万的军队厮杀,便是那些人站在那里让你杀,你也会感觉到无力和渺小的。” “是啊,在数十万近百万的军队面前,一人之力真的很微弱,如果要说能在瞬间毁灭这无数人,恐怕也只有生养我们的这片天地了吧,又或者是,那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魔。”离凡尘停下脚步,看着远方渐渐落下的夕阳轻轻说到。 秦烈可没心思跟离凡尘探讨这些,摸了摸肚子道:“就是明天天崩地裂,也总得让我吃饱了吧,这可是真的饿了一天了!早知道就应该在那双月观的灶房吃饱再去凑热闹。” 离凡尘收回远眺的心神,凑过去神秘兮兮的说:“后方那辆马车上应该有,你要不,去跟芸儿姑娘拿点,先填填肚子也好,怎么样?” “那你刚才急着走什么?还用轻功一阵长奔,我都还没仔细看看芸儿姑娘呢!”说到这里秦烈突然停了一下道:“不对,我要是真去要了食物,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芸儿姑娘?” “那就别想了,早点回去,想来也不会很远了” 这次走了没多久,绕过一道山岭,那座庞大的城池果真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第二日,城北一处房顶。。 “这里看样子怎么像是祠堂啊?” “这是本来就是祠堂,想必她们是来祭祖的。” “我们俩什么时候可以正常走路?我发现自从认识了你后,我就天天跟你走房顶!” “你现在跳下去试试看那些卫兵会不会请你进去做客。” 秦烈探头看了看底下那些警备森严的黑甲侍卫道:“还是算了,这样跳进别人家祖祠,还不被当成刺客!不过这里看起来正在修葺,应该还没到正式祭祖的时候吧。” “为了你,我可是连跟踪女子这种事都做了!”离凡尘摇了摇头说道。 秦烈一听,嘿嘿一笑,再次无聊的盯着下面那些忙碌的工人,突然,双目一睁,拍了拍离凡尘道:“你看下面那个正在四处指挥监工的老头,是不是有些面熟?” 离凡尘探了探身子,注目仔细看了数息,回身坐下道:“不用看了,与数日前死的那个老者一模一样!” “难道他并没死!” “那天夜里那个肯定死了!” “那是,又活了?” 离凡尘扫了秦烈一眼道:“你们家是不是真的在望云城发现了什么?” “没有!”秦烈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俩字,然后不再开口。 “那你每次遇到这种事,想法可是有些怪啊!” 秦烈叹口气道:“很多事,说了你也不知道,也不能说。你就说说那老头怎么回事吧!” “你难道没听过易容术?看来当天还真是猜错了,这老者的身份此刻看起来,还不是一般人,那夜应该是被杀了之后,怕人发现,专门放到了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然后再有人易容冒充。”说到这里,离凡尘皱眉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秦烈可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目的,冷声道:“要不要杀了?” 离凡尘回头看着秦烈,有些惊讶的说:“为什么?” “既然被我们发现了,这些人还要冒险继续,想必是有什么大的阴谋,这些杀手最是冷血,那芸儿姑娘又没有半点武功。” “停!” “怎么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这芸儿与那位姑娘,身份不一般我们知道,但到底是什么身份,却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她们两个女子想必并不是这些杀手的目标,那就只能是她的家人之类的。一会儿回去找人问问便知道了!今天就这样吧,先回去。” “不再看看了?哎,你别急啊!”秦烈话音未落,离凡尘又飘然远去,却是回四海楼了。秦烈看着离凡尘远去的身影,有些无奈的道:“每次都是这样,话没说完就走了!” 此刻他因为要追离凡尘站了起来,却因为最后一句话声音大了点,被下方巡逻侍卫发现。那队侍卫高喝一声:“什么人!”随后纷纷向这边跑来。 秦烈被这一嗓子惊醒,才记起自己还在人家房顶站着,暗道一声“不妙!”,急忙跳下房顶往外跑去,那些侍卫却不想轻易放过他,紧紧追了上了。 等秦烈回到四海楼别院时,离凡尘正在那里慢悠悠的喝茶。 看到秦烈进来,离凡尘放下茶杯道:“怎么这么狼狈?不会被发现了吧!” 秦烈拿起茶壶几口下肚,坐在那里问:“你问过了没有?” “这可是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当朝帝师,未来的丞相。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未来的丞相,谁?” “这位芸儿姑娘家的老爷!” 离凡尘站起身又道:“这次回乡祭祖,回去后就要出任丞相一职。不过那些杀手,到底是仇杀,还是政敌,或者别有目的?暂时不得而知!” 秦烈听完后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是管定了!你呢?” 离凡尘摇了摇头:“这江湖中人,最好不要与官家扯上什么关系。况且我出来前,师父再三说过,要我避开帝国的任何一方势力,不要与帝国中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秦烈听到这句话,目光一暗道:“我知道你不会是推诿,总之,为了芸儿姑娘,这事我秦烈管定了!” 离凡尘微微一笑,回身盯着秦烈道:“我可没说不管。首先,这件事,错综复杂,你要是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且不知。你是我朋友,我怎会让你这种没脑子的去跟人斗脑子呢?其二,这件事,我是真有点兴趣!” 秦烈听到离凡尘答应一起,早已是极为快乐的,那里还管离凡尘取笑自己。站在原地嘿嘿笑了一阵后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吃饭,睡觉,游乐!” “完了?” “完了!” 离凡尘看着秦烈满头不解的样子,笑道:“你要是能把你在战阵上的聪明机智,拿出一成用在平时,我也不用跟你说那么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那,她们的安全?” “你要是不放心,天天去盯着好了!”离凡尘摇摇头出门而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反常、狼袭 转眼已是五月,在气候渐渐变得燥热起来时,整个北原城的人也躁动了起来。只因这北原城最为显贵的一位贵人,回乡祭祖完毕,要回中都出任丞相一职。 北原城乃是北郡的核心重城,这北郡自古多武官,出去的将军实不在少数,但文官却是极少。如今有了这么一位,也算是开了先河,因此这北郡之人也是荣辱与焉。今日这位贵人要走,全城老少无论是看热闹也好,送行也罢,总之,一座城,因为这一个人躁动了起来。 “姑娘你看,好多人啊!他们都是来送我们的。”芸儿坐在马车内偷偷往外看去,看着满街凑拥,热闹的人群,不由得开心无比。 女子依旧坐在车内,捧着一卷书慢慢看着,无论何时,她总是那么安静,柔和,以及她无法遮掩的美。 大队人马在军士的护卫下,在一城人的欢送下,驶出了北原城,往中都而去。人群渐散,今日这一番热闹,又可以当作好几天的谈资。 离凡尘与秦烈告别范老,一人骑着一匹马远远的在后面缀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她们的车队,但我很支持你的做法!”秦烈骑在一匹明显比离凡尘这匹马高了一截,大了一圈的马上,有些兴奋的说到。 “我只是很奇怪,那群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想来,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这路上了!” “你前几天说,这些人不是一路的,你这几天查清楚没有?” “我只是确定了而已。看来惦记这位未来丞相大人的人,还真是不少!” “他们有六百精锐护送,什么人有能力对他们下手?即便那个易容的杀手,不也在前几日就退走了?” “那人的身份,我找范老打听了一下。北原城最出名的工匠大师,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出入流云苑与那处祠堂的本地人,那名杀手易容成他,想必是为了探听或者找什么东西。” “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所以说嘛,很多事也没必要告诉你,说了你也想不明白。好了,慢慢走吧,估计不出几天,就有热闹瞧了!” 从北郡到中都,唯一一条近道,便是穿过云莽山。这云莽山中倒也有一条近道,隐藏在高山密林之中。也多是猎户,江湖中人行走,毕竟云莽山下不远,便是中都,谁也不会给这个天然屏障修出一条坦途大道。所以这从北原城而来的大队人马,只能绕道长平郡,渡过云江,再入中都。 这队人马走到第六天,出了北郡范围,在踏上长平郡的时候,前来护送的黑甲军领军将军只能对着众人告辞,领着本部五百人马返回北原城。此刻,这一行人便只有皇帝亲派的一队百人禁军护送了。 进入长平郡后,离凡尘与秦烈在路过一个村镇时,便将马卖掉了,两人掩藏身形,不紧不慢的跟在这一队人后。因为两人都明白,若有事发生,便只能是这几日了。因为这一片地形,接着云莽山,矮山丘陵较多,地形复杂,人烟稀少,最是适合小范围的偷袭埋伏。 “虽然我们家很少与帝国内部打交道,但这些也知道点。这些北原城的护送官兵撤走后,为了安全,像这种地方,应该会有本地守将接到通知,提前领兵前来接受防卫事宜的。” “你是说,按照惯例,是应该有这长平郡的兵马接手的?” “对啊,那北原城兵马,若无皇帝兵符调动,是不能踏出北郡一步的,否则要按叛逆论处。所以必须由本郡兵马接手护送之事。但这已经进入长平郡半天了,却丝毫未见北郡兵马前来,却是有些反常,皇帝既然能派禁军护送,想必不会希望这位墨大人出什么事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你说的,要么那些接手防卫的人没来,要么便是有别的问题了!”离凡尘说完想了想道:“跟上,一会儿靠近点,估计要用事情发生了。” 第一天下午时分,走到一处矮山旁,因为这里地势平坦,附近又有水源,因此那领队的禁卫队长征询过墨元风后,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 当天夜里,众人刚刚入睡不久,却听到一阵接一阵的狼嚎声响起,没过多久,一阵喧闹的铜锣声伴随着守夜卫士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营地,所有人都被惊醒起来。足有数百只狼如同发疯了一般,不顾生死的拼命向着这处营地闯来,狼嚎声,厮杀声,整个营地瞬间便陷入了一场混乱中。 离凡尘与秦烈站在不远处,映着月色与火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离凡尘止住想要冲上去的秦烈道:“不用!虽然这群狼不少,但这些禁卫也不是弱手,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在这里提防有人靠近!好做下一步打算。” 秦烈看着不远处的一切,犹豫了一下道:“也好!看来他们的对手不简单啊!” “是啊,能让这群狼不顾生死,这样厮杀,想来这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才是!” “你想到了什么?” “暗夜狼王,阴月。据说此人母亲是御兽部之人,而父亲则是一个中原落魄剑客。因为双方有着世代血仇,中原江湖容不得他们,那一片无际的丛林也容不得他们。所以事发后,他的父母都为了保护他而死。” “这么说来,他的身世却是极为悲惨的!” “不错,他的父母虽死,但他却活了下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十年后,他不仅学会了御兽部不外传的御兽之术,同时学会了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不过这身功夫却极为阴毒狠辣。他杀了很多人,当年追杀过他父母的双方所有人,都被他逐个灭门,自此之后,他便消失了。如今,已隔十年之久,却是不知他为何会再次出来,而他,到底代表着哪一方势力?” 经过一番激斗,那群狼在丢下了近百具尸体后,其余众狼带着伤痕退回了后面的山中。群狼退走后,那些没有受伤的禁卫,在外围点起了十余个较大的火堆,火堆刚好将营地围起来,这样不仅能驱赶野兽,也将整个营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些受伤较轻的则为受伤重的人包扎伤口。 经过一番折腾,东方渐白,一夜已经过去了。 第二日初阳升起之时,那禁卫队长请示过墨元风后,派出两骑往前方郡城报信,请求援兵,显然这一夜,两人都觉察到了一丝不妥。 两骑飞出,营地中人也不敢耽误,收拾之后,丢弃了一些物品,将受伤较重的伤员放在随行的车上,继续往前赶路。 离凡尘与秦烈继续跟在后面。走到那些人昨夜留宿之地,看着散落在地上被遗弃的物品,秦烈道:“兵法有云,驱之以疲,惑之以心。其乱,则动!少阳,少阴。” 离凡尘抬头看了看那轮冉冉升起的初阳,说道:“走吧,便是今晚了!” 秦烈却极其肯定的说出了两个字:“不会!” “不会?”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路过那处村镇,问过要按照这种速度,距离最近的郡城有多远吗?” 听到这里,离凡尘笑了笑道:“看来对于这种阴谋你倒是挺机警的!不错,按照以往他们的速度,会在第四天中午赶到。但是昨夜一战,他们今日的前行速度必然会降低,今夜再来一次,先不论人心是否会乱,仅仅疲劳与伤病便足以致命。所以,从明天下午开始,直到后天早上,他们便是最危险的时候!” 随后看了看秦烈道:“看来这英雄救美的场面,还终是被你遇到了!”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秦烈听到这里,嘿嘿一笑道:“你不也遇到了!” “我可没想着这种事!” “今晚要不要去帮帮他们?” “刚才还说你聪明,怎么一眨眼就傻了?我们俩今晚帮了他们,那些人还有足够的时间掉来大批高手对付我们俩,到时候可就不那么好救了!”离凡尘说着向前走去,继续道:“走吧,赶到他们前面去睡一觉!”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蛇羹 墨元风虽是文官,毕竟是北郡出身,对于这种状况倒也颇有心得。经过昨夜之乱,早上黎明行路,到了下午便命令安营扎寨,让众人休息,不再继续前行。 秦烈远远看到,不由得点头赞道:“能下这道命令之人,显然深谙行军精要。如果昨夜只是偶然,日后自不必担心,但若是有人为之,经过昨夜之事,众人疲惫,还有伤者,若只是一味赶路想要早点到达前方的铁木城,只怕正好落入对手算计。如今天色商亮,对方若要袭击,也不至于被动,刚好可以命部下休息,以便于晚上过夜不至于疲惫。” 离凡尘早已躺在一株大树上,听到秦烈自言自语,张了张口道:“睡会儿吧,晚上有的瞧呢!” 秦烈抬头看着树上的离凡尘道:“我说,以你的修为,就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没事吧!” “你懂什么?这人若是长时间不休息,精气神一旦不足,便会影响大脑的判断。平常判断出错,还无要紧,若遇到大事一旦出错,便是致命的。我师父说过,越是遇到紧要的大事,才越要睡好。你不睡啊?” “不睡,我盯着,以免出什么差错!” “可别怪我没告诉你,现在不养好精神,要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连续几天下来,你若是不能保持足够的精力,可是要出人命的!” “你是说?” “不错!想到就好。你自己决定吧,我到子时再起来。”离凡尘说完不再多言。 秦烈站在原地,看了看不远的那处营地,又抬头看了看树上的离凡尘,想了想,也纵身跃上旁边的一株大树,闭目休息去了。 寒鸦夜啼月,冷风扫归人。 离凡尘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正好是这样一幅景色,似乎万物总是很有灵性,总能看到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离凡尘站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处营地,此时营地如同昨晚一般,在四周点起了十数个很大的火堆。将四周照的通明,火堆间的空隙则有禁卫巡视。 离凡尘跳到了秦烈那株树上,拍醒了他。秦烈睡得正香,突然被拍醒,一惊道:“出事了?” “你要真这么睡下去,是该出事了!下去看看吧” 两人跳下树,映着月色,到了营地附近一处凸起的山包旁坐下。秦烈抬头看了看那几只盘旋在头顶聒噪的乌鸦,皱了皱眉道:“真是晦气!” 两靠着山包躺下,四周草木清香,月光泠泠,时不时还有虫蛉低鸣,倒是一副不错的月夜景色。但那几只时不时叫上几声的乌鸦,却为这夜色添上了一丝寒意。 过了子初之时,那几只乌鸦突然叫的更欢了,随后,四周响起了一阵清脆却有些刺耳的曲子。那曲音在四周飘荡,渺渺茫茫,似有似无,却一直不断。离凡尘听到这曲子,却是一笑道:“那群女人连个伤者都看不住,没想到竟然又遇到熟人了!” “熟人?”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今晚请你吃蛇羹!” 营地中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曲子,在曲子响起的时候,围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中。芸儿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了看,随后又快速放下,对着女子道:“姑娘,这曲子好难听啊!” 女子显然也没休息好,声音低柔,略显疲态的道:“把耳朵堵上吧!” 芸儿把耳朵捂住,对着女子道:“昨天夜里来了那么多狼,今天晚上会不会还来啊?我们又没惹着那些狼,他们追我们做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虽然车厢内很暗,但那微弱的光线依然映衬出她那绝美的姿容,虽然那一笑很美,但却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强。“好了,不要多想了,不是还有禁卫在吗。你要知道,禁卫可是中都除了九龙卫最厉害的了。” “可他们昨夜也有不少人受了伤呢!”芸儿的声音却是低了下去。 车厢内的两个女子不安之时,外面巡守的那些禁卫已经听到了一阵阵的嘶鸣声,也映着火光看到了密密麻麻一层层的蛇向着这里涌来。 不过蛇属阴寒,极惧火光。这里点了这么多大火堆,那些蛇只能凑拥着往每个火堆的间隙剂去。虽然蛇群比狼群更难对付,但这些禁卫身上一则有着盔甲,二则他们倒也机警,看到蛇群之时,便把火堆散开,彻底将那些缝隙堵死。虽然有不少漏网之鱼,也被这些禁卫高手纷纷挑死。 秦烈看着不远处的蛇群,有些疑惑的问离凡尘:“你这个熟人没问题吧,昨夜的狼群还有点意思,今晚给这些人送蛇肉来了?” 离凡尘看了看秦烈道:“这可都是毒蛇!死了这么多,还被火烤着,你劝你最好闭住呼吸。我可是见过他控制蛇阵喷毒的。” “不行,我要进去!” 离凡尘一听急忙拉住秦烈“你现在去做什么?” “救人啊!” “你听着,首先,那些外围的禁卫中毒后,里面之人肯定会想起这件事,他们出门在外,定然有随行医师。其次,这里如此空旷,即便中了毒,最多丧失战力,也死不了人。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就两人,对方有多少人还不知道,如果现在出去,他们有了准备,接下来只要专门有人盯着我们,到时候只要我们被牵制住,你一个人都救不了!” 秦烈听到这里,握了握拳道:“你说的对!” “我说,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芸儿姑娘。让你爹修书一封,让那皇帝给你赐婚,都不是不可能!别说是一个未来丞相家的侍女,便是皇帝的公主,估计他也乐意吧。” “不行!”秦烈却是一口否决。 “为什么?” “我们望云城虽然名义上归属于帝国,但暗地里其实只负责对付蛮人。这个整个天下都知道,这也是全天下人尊敬望云城的原因。也是望云城建立,我秦家传承六百年不断的原因,如果因为这事欠了那皇帝一个恩情,怎么处理?” “这个天下都是皇帝的,这有什么?” “这里很复杂的,我说不明白,反正肯定不行!” 离凡尘抻了抻腰,又躺在了土包上,随后道:“那你就自己慢慢跟在芸儿后面跑吧,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把人骗到你们望云城去!” 那边在死了不少蛇后,守在外围的禁卫果然有了中毒迹象,不断有人倒下,里面急忙命人送来沾了酒的布条,让其余禁卫捂住口鼻,那些中毒的则被抬进里面通风较好的地方,喂了解毒的药。 这一折腾又是一夜,有了及时的应对,虽然后面很少再有人中毒,但这一夜下来,整个禁卫能战者已不足一半。再上路之时,还要带着这些伤员,速度更慢不说,众人也更是疲累不堪。 这些人黎明撤走后,离凡尘带着秦烈到了他们昨夜宿留的地方。捡了些被再次扔弃的物品,找了些完整的蛇尸,洗洗涮涮后,放在里面开始煮了起来。边煮边对秦烈道:“说了请你吃蛇羹,没骗你吧!” 看到秦烈盯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离凡尘不满道:“还看什么看,一会儿吃饱追上去慢慢看,去检点柴禾来!” 秦烈无奈转身去捡了一些昨夜还未烧尽的柴禾过来,走过来将柴扔下问:“你就不担心?” “他们既然已经折腾了两个晚上没有出手,今天要真的动手,也在午时过后了!我只是奇怪,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对啊,要说江湖人真的想做什么,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劲儿折腾吧,难不成不怕这突然来了帝国兵马,将人迎了回去?” 听到秦烈这句话,离凡尘眼睛一亮,搅着蛇羹的手也停了下来,想了会儿兴奋的一敲那个正在熬着蛇羹的铁壶道:“我明白点了!” 秦烈急忙扶住铁壶道:“明白就明白了,激动什么?快熬好了,一会儿洒了!” “如果这个墨大人真的死了,那可是惊天大案啊!你想想,当朝帝师,皇帝的心腹,还有禁卫随行,竟然在帝国境内死了,那皇帝肯定大怒之下,想要彻查清楚吧!” “肯定要查啊!” “这两夜下来,这江湖中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了吧!” 听到这里,秦烈也是眼睛一亮道:“难不成…” 离凡尘眼睛一眯道:“我还在想为什么你说的惯例这么反常呢,想必这次帝国中的某位大人物也有参与吧!所以这长平郡郡守要么没有接到命令,要么来的人马全死了。到时候,只要所有证据指向江湖,只怕四年之前的事便要重演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袭杀、分道 刚过午时,这回中都的大队人马终于又见到了一片水源。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强烈,所有人走到这里,又累又渴,见到不远处那个小湖,便连马儿也不愿继续往前走了,无论这些禁卫如何催促,没有一匹马愿意再前行一步。 连续几天下来,莫说人困,马也有些乏了。如今有了这么多伤员,马不往前,却是实在无奈何了。墨元风只能叫来那禁卫队长,吩咐让歇息一会儿,也好让马饮点水。 这些禁卫虽然疲惫,依旧散出了人马在四周戒备,其余人则将一些受伤较重的同伴放在了阴凉处,乘了水过来给他们喂下。 离凡尘与秦烈虽然在后面熬了一锅蛇羹,却也是紧挨着他们到了这里。看到那些人马竟然如此疲乏,秦烈道:“今日虽然是有点儿热,但这几日不都是如此吗?怎么那些马连道都走不动了。” “湖中的水放了药!” “我看他们也挺小心的,每次取水前都会检验过才用的。” 离凡尘走到旁边一个不大的土丘旁坐下道:“我们也歇歇。你听过一种花叫醉花吗?” “醉花?从未听过!” “我也是听师父说起过,这帝国东方的原始密林,也就是御兽部所在的地方,有一种奇花,花枝娇小,瓣分七朵,呈乳白色。每逢花开,但有风起,所有经过的兽类便会停下脚步,争相进食,吃完后便如醉酒一般,瘫软如泥。因此是捕兽的绝佳之物,此花虽然奇异,对于生长的地方却比较挑,因此也不多见。” “花都被吃完了,当然少了!那你的意思是水中有这种花的汁液?”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至于是否在水中也不知道。这些马体力尚足,却突然全部止步不前,必然有异。他们虽然察觉了不对,水中也没查出东西,我便想到了这种花。毕竟这种花本身无毒,反而对动物有利。” 那边那些除了四周警戒的禁卫外,其余禁卫在取完水后,也是就地盘坐,恢复体力。便在此时,众人再三检查,确认安全的湖中突然跃出来数十个青衣人,这些人青衣蒙面,嘴衔钢刀,一上岸,便扑杀过来,这些禁卫反应极快,纷纷拔出腰间长刀上前拦住那些青衣杀手。 另一边警戒的禁卫纷纷收拢,靠近那几辆马车,也不管原地厮杀的同伴,护着这几辆车往远处退去。 看到这突发的一幕,离凡尘悄悄道:“跟上!这些杀手逼走他们必有用意!” 这一番脱逃,墨元风身边能够护卫的禁卫也就三十骑而已。不过这些禁卫全部是未受伤的,那些重伤轻伤的则在原地与那些青衣杀手拼斗。 此时第二辆马车内,芸儿的脸已经一片苍白,有些颤抖的问女子:“我们会死吗?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女子显然也未遇到过这种事,却总是比芸儿镇定一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芸儿轻轻道:“放心,便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说着一只手拉住了芸儿,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握着那卷书。 禁卫队长骑在马上护在第一辆马车旁,对着里面的墨元风道:“墨大人,一会儿若再有变故,我会带您先走!” 墨元风挑开车帘,出声道:“音儿她们呢?” 禁卫队长一咬牙道:“属下出来前,都统特别交代过,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也只能行此下策了!还望墨大人见谅,至于家眷,等护送您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可以调动大军寻找!” 墨元风冷哼一声:“老夫堂堂帝国宰傅,岂能被一群江湖草莽吓得落荒而逃!” 这数十骑带着两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一个分叉口,那禁卫队长一使眼色,自己带着墨元风及其他人往另一条路疾驰而去,其余四骑则带着后面这辆马车往另一边跑去。 离凡尘与秦烈追到路口,见到这种情形,对着秦烈道:“你去追芸儿姑娘那辆马车,记住不要冲动,留下记号,这边我跟上去看看!” 秦烈点点头,道了声:“好!你自己小心。” “你也一样!”离凡尘说完,提气纵步追了上去。秦烈则往另一边疾驰而去。 那禁卫队长带着墨元风往前跑了数里,到了一处山谷前,却被一队早已等在哪里的人马挡住了去路。那队长勒住马大喝道:“前方何人?敢拦帝国重臣!” 前方骑在马上的大汉冷笑道:“拦的就是你们,儿郎们,除了那个马车内的人,给我杀!”说着提着一杆大锤奔了上来。那身后近百人纷纷拔出兵刃跟着冲了上来。 禁卫队长在对面领头大汉出声之时,已经跳到了马车内,随后抓住墨元风回到马上,大喝一声“袭!” 那身后二十六骑取下马旁长枪,以锋矢阵冲刺这近百名从地面上杀来的江湖人。禁卫队长带着墨元风跟在最后,随时准备冲出包围。 要说单人打斗,或许官兵不及江湖武者,但若是战阵冲锋,两阵厮杀,江湖武者却是远远不如。这二十六骑以锋矢阵直接在这百人面前撕开了一个口子,除了前面五骑被刺下马外,其实二十一骑眨眼间到了那不远处山谷前。 这些江湖人虽然不懂马战,却也知道放据马,设置绊马索。 不过业余的就是业余的,这绊马索被这二十一骑分出的两骑破坏掉,其余再分出四骑,加快速度到了据马前,先行挑死仅余的几名守卫,接着长枪一挑,那两个挡在谷口的据马便被挑飞了。 但这六人却因此也停了下来,看着其余人从身边呼啸而过,后方原本冲在末尾的江湖武者已经围了上来。这六人调转马头,复又冲了回去。 离凡尘追上来,从旁边掠过,看了看那被近百人围在中间的六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身形,直奔那领头拿着大锤的壮汉而去。 那壮汉在这队人冲过来的时候,便左右开弓拍飞了两人,如今刚刚冲上来,却是眼前一花,下一刻,一柄剑已经指在了自己咽喉,若不是他收势快,只怕自己要撞在那柄剑上了。 离凡尘夺过一把铁剑,制住这领头人,气运丹田,大喝一声:“住手!”离凡尘何等修为,这一声喝,只让得他三丈之内的十数人齐齐一翻白眼,晕了过去。那其余人被这晴天霹雳般的一声大喝,纷纷吓得一哆嗦,差点丢了兵刃。 骑在马上折返的六名禁卫,冲在前面的两人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看样子也只是强撑了。这一声大喝,那两人坐下伤痕累累的马也是前膝一软,躺卧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壮汉看着眼前拿剑指着自己的少年,晃了晃头道:“好深厚的内力!某不如你。你也不必多说,某懂得!” 随即对着那些人道:“放他们走,咱们也算尽力了!” 说着竟然不管离凡尘,拖起大锤,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其余人看到领头的发话了,谁还想拼命,拖起兵刃纷纷追了上去。原本纷闹的谷口,竟然离奇般的止住了纷乱。 离凡尘看着大汉远去的背影道:“看你是条汉子,这件事没你想的简单!” 那大汉没回头,边走边回道:“允人之事,舍命也要还!如今拦也拦了,欠你一命,想要随时来!” 离凡尘听到大汉这番话,却是轻轻一笑,笑的很开心,这人才算的是磊落光明,草莽豪杰了吧。随后回头对着那几人一拱手道:“本来你们这种事我不该插手,但我还是出手了,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你们自己离去吧!” 那四人下马,单刀柱地,对着离凡尘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为两名晕死过去的同伴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开始刨坑,掩埋自己的袍泽以及那几匹马,离凡尘救下几人,也不再停留,跟进谷内,继续追了上去。 等离凡尘再次追上墨元风等人时,他们又被拦住了,不过这次对面人不多,只有八人,但那余下的禁卫除了一直护卫墨元风的那个禁卫队长外,全部重伤在地。离凡尘依旧没露面,悄悄靠近,躲在一边,静观场中事情的发展。 那领头的竟是一个一身黑纱的中年美妇。中年美妇对着站在面前的墨元风一礼道:“见过墨大人!暮烟此番并无恶意,只请大人交出此番从北原城带来的东西,自会放大人平安离去!” 墨元风冷哼一声,暮烟见此,娇媚一笑道:“墨大人真有骨气,着实令人着迷呢。”随即笑脸一收,对着旁边一人道:“杀了他们!” 旁边一个紫衣老头嘿嘿一笑道:“我最喜欢杀这种人!”说着拿出一柄刀,一柄薄如蝉翼,形如寒月的刀,正是离凡尘在北原城见到那杀手用过的寒月刃。 紫衣老头边走边笑,森森冷笑,直让人毛骨悚然。墨元风脸色一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暮烟看着墨元风再次娇笑道:“墨大人不必怕,您身份尊贵,自不会伤了您,但这些禁卫嘛,紫老的手段还是比较有趣的,您可以看看!” 暮烟说着,紫老已经到了一名最近的禁卫身边。拿起了那名禁卫的手,随后刀身微晃,仅仅片刻,已经从那名禁卫手上剥下来血淋淋一张皮。紫老拿着那张皮,摇了摇头道:“好久没剥了,手有点生了!幸亏今天人挺多。”那嘶哑粗糙的声音,以及他的做法,便连那同来的几人都有些厌恶的侧过了身。 那名禁卫一直未出声,但那泛白发青的嘴唇,以及渐渐涣散的瞳孔,无不昭示着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墨元风终于忍不住,怒喝道:“住手!”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剑出惊风 听到墨元风开口,虽然仅仅两字,但那美妇却是眼中一亮,随后对着那边紫袍老者说道:“既然墨大人开口了,那便停了吧!” 紫袍老者嘿嘿一笑,身形一闪,回到了原处。那美妇扭着腰肢往前走了几步,柔声道:“墨大人既然如此体恤下属,那就请早点将那物交出来吧!” 墨元风冷声道:“不在这里!”说完后转过身不再理这几人。 那边另一名黄袍老者哼道:“你说不在就不在?你暂时动不得,别人可不一定!” 墨元风未答话,也未动,就那样站着。黄袍老者往前走了几步,却被那美妇转身制止。美妇示意黄袍老者停下后,开口道:“黄老这就有所不知了,能让墨大人低头开口,已经很难得了。况且墨大人可是从不说假话的!否则比让他死还难受,是吧,墨大人?” 墨元风冷哼一声,却是未动。 美妇咯咯一笑,随后收住笑声,轻声道:“那墨大人可否告知,那物到底在哪里啊?当然,大人可以不说,暮烟也无它法,但这几人却都是个急性子呢!”说完示意身后几人,那几人得到示意,黄袍、紫袍两人抬步上前,各自摸出了一柄寒月刃,其余几人却仍未动。 一个身穿儒服的青年拿了一柄折扇,轻轻摇晃道:“如此春日美景,却做这种勾当,真是扫兴啊!也罢,为了不让这片美色被你们两个老头玷污,我便费费心吧!” 青年话音落地,那两个老头却似炸了,回头怒道:“花隐道,你要打架!” 花隐道挑了挑眉,不屑道:“打就打,有本事赢了我,这枚天阙令,我给你们俩!”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白玉。 那两人一听,竟然脸一红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便是不知你们可有这个本事。” 美妇似乎有些怒了,冷声道:“想打?回去进天穹洞,慢慢打!” 也不知是因为美妇发怒,还是因为这天穹洞,这三人齐齐住声。随后花隐道一收折扇,轻轻迈了一步,这一步踏出,竟然走出了两丈之远,又是不缓不慢的一步,人便已经到了墨元风身前。 藏在不远处的离凡尘看到花隐道的步伐,暗道:“好快的速度,好精妙的步法。想必这便是师父说过的追星赶月了,这不是摘星楼的不传之密吗?难道摘星楼也有人入世了。” 花隐道到了墨元风身边,大袖飘飘,行了一个书生礼,随后道:“墨大人品格高雅,乃是帝国诸官中天下学子的榜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随后起身微微一笑,这两人站在一起,同样身穿儒服,若非不知内情之人,还要以为是师生关系。 花隐道说完,转身走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名禁卫身旁,蹲下身,右掌自那名禁卫胸前轻轻略过,只听得一阵细密的脆响,那禁卫的前胸微微凹陷了下去,想必胸前肋骨已经全部粉碎了。 这名禁卫本就受了重伤,如此一来,却是连惨叫都未发出,便晕死了过去,这种伤势,也是难在活命了。却见花隐道微微摇头道:“这些当兵的,怎么如此脆弱呢。”说完默运内力,只见他右掌之上似有青光闪动,随后又从那禁卫胸前缓缓拂过。 本来已经晕去将死的禁卫竟然闷哼一声,苏醒过来,随后口溢鲜血,疼的全身轻轻发抖。花隐道近道禁卫吐血,微微皱眉道:“真是晦气,竟然见血了!”随后起身,单袖一挥,那名再次醒来的禁卫,刚刚有了些光泽的双眼,再次变成了死灰。 这边花隐道站起身,那边紫、黄二人嘿嘿一笑道:“如此春日美景,真是扫了兴致!” 花隐道目中冷光一闪道:“是我学艺不精,不知二位是否想试试?” 紫、黄二人冷哼一声,各自转过头不再答话。 花隐道不再理紫、黄二人,四周扫视一番,往不远处一个受伤不重的禁卫哪里走去。那边墨元风从那禁卫晕死过去时便闭上了双目,此时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出声道:“尔等如此做法,当真是人神共愤,不怕法网,难道不怕天谴乎?” 美妇再次一笑道:“既然墨大人看不下去,那就说出来如何?” 墨元风张开双目,身子不再发抖,前走几步,每步都走的特别沉稳有力,挡在了花隐道身前。双目炯炯,盯着花隐道喝道:“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老夫来,老夫何惜一死?” 花隐道被墨元风这么一盯一喝,竟然被其气势所摄,不由退了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花隐道原本还有些云淡风轻的脸上,不由得浮上一丝怒色,冷声道:“好一个大儒风范,找死!” 那边美妇见此急忙开口道:“还未取到东西,不可伤他性命!” 花隐道冷冷一笑道:“放心,我会先保住他的命!”说完抬起右手,右手上再次泛起了若隐若无的青光。 远处离凡尘见此知道无法再等了,他也没打算再继续等下去。随后暗运内力,出声道:“想不到道宗天门之人竟然会做如此之事!不知要被摘星楼知道,你还会有命否?” 这边几人听到有人聚气传音,便知来了高手。随后话音未散,场中已经多了一个少年。见到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几人心中一惊道:“好快!” 离凡尘在那几人一愣的功夫,已经闪身到了墨元风身旁,同时一带他肩膀往后退了一丈远,随后停下道:“既然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何苦取人性命?” 那几人见到离凡尘如此年轻竟有这般高深修为,正自上下打量他,琢磨他的来历身份,因此也不曾作甚举动。花隐道一向自负,却被这突然出现的青年,在自己未曾做出反应之时,从自己手中将人救走,因此恼怒之余,也存了几分比试的想法。 当下嘴角一翘,轻轻一礼道:“好身手,倒是想与少侠切磋切磋!”最后一字出口,人便往前踏了一步。 离凡尘在花隐道抬脚之时,送出一股柔劲,将墨元风送出丈外,随后右掌前击。那边花隐道在最后一字出口时,人便消失在了原地;这边离凡尘送开墨元风,右掌前击之后,只见一股气浪自离凡尘脚下旋转升起,随后扩散向四周,卷起了一阵不大的烟尘以及那些被气劲绞断的青草。 这一掌接过,离凡尘右臂一晃,卸掉了余劲,随后收掌而立,那边花隐道却是退了半步。 其余几人在一旁也乐得见到花隐道出手,也好试试这突然现身的少年深浅。两人这一掌比拼,这边看热闹的几人同时眉头一紧。 花隐道自出道之时,便少有败绩,如今而立之年,修为已至返璞巅峰,加之他的身法莫测,内息浑厚,招式精妙,因此近年来已罕逢敌手,今日与这少年比拼竟然略差一筹。 花隐道出过一掌后,站在原地,再无其它动作。而是缓缓开口道:“如今能在内力上胜我的,便只有归真之境。但你却比真正的归真弱!” 离凡尘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他的境界正如上官慕白所说,刚入归真而已。但却因并未经历红尘情苦,大起大伏,因此并不稳固,上次经过入云山一事,如今虽然内伤痊愈,境界却是处于一种微妙中。 花隐道说完话,脚尖微点,拉开了三丈距离。随后闭眼再猛地睁眼,一身长袖儒服无风自动,四周更有阵阵微弱的青光发出,形成了一股清风,自他身周三尺徐徐转动。 离凡尘看着花隐道,轻轻道:“果然是道宗天门的清风诀。” 花隐道听到这句话,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好眼力!不过,知道的都要死!”随后一挥手中折扇,那一阵旋绕在他身周的清风蓦然消失无踪,然后一挥手中折扇,却见一阵残影而过,人还在原地未动。 那边离凡尘右手双指为剑,连连点出,同时脚步微动,少顷,右臂、前胸、右腿上的衣服添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不过也仅仅是衣服破开了而已。 那边花隐道挥扇点出后,身影一晃,在离凡尘接下那几招后,已经扑了上来。这两人一人手拿折扇,一人变指为剑,人影晃动处,剑声惊风雨。加之两人身姿飘逸,步法玄妙。若抛开了这一番生死之斗,倒也算是一番美景。 两人斗在一处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数息便各自一错分开了。 离凡尘站稳身形,抱拳一礼道:“清风无影,万流入川。好一个聚气成刃,晚辈佩服!” 花隐道收住身形,执扇而立,余风吹起他那一身衣衫,加之他本身便有玉树临风之姿,若非他那有些阴冷的面庞,这一刻到真有几分出尘之意。听到离凡尘赞誉,回道:“剑出如虹,回首惊风。你与不鸣山那个风老头什么关系?” 离凡尘再次拱手,笑而不答。 花隐道抖手张开折扇轻轻晃动道:“有形无形,有神无神,似是而非,似假还真。虽是惊风剑法,却不是真传,又得神韵。” 离凡尘这次开口道:“前辈慧眼!” 花隐道突然收起折扇,大袖飘飘,转身而去,边走边说:“虽然比你年长,前辈不敢当。我若要杀人,便终是要杀的,等我觉得可以杀你的时候,会再来的!”数步之后,人影已渐远。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转机 美妇见到这一幕,却并不奇怪,娇媚一笑道:“他还是这性子,真是没法子。难道要我出手!”说着看向身后站着的三人。 那三人齐齐一低头,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能比花隐道更好。 美妇冷哼一声,回头看着离凡尘,笑吟吟的道:“小郎君长得真好看!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不如跟姐姐做个朋友。” 离凡尘笑道:“谢谢夸奖,姐姐长得也好看,虽然年纪大了点!” 他这一句话,那后面三人听完不由得一哆嗦,这美妇最是厌恶别人在她面前提美貌与年龄,哪怕只是路过听到别人闲聊,也会将那些人折磨致死。如今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当面说出,想想也是心底发寒。 果然,美妇听到离凡尘这句话,原本笑盈盈的脸一滞,过了片刻脸上笑容却似解冻一般,又铺展了开来。开口道:“若是往常我听到了这话,可是要生气的,不过你却不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没骗我,你很干净!” 随后一撩一直挡在右额上的头发道:“我还美么?”却见她右额上竟有一块三寸大小的烧痕,那块烧痕很深,起伏不平间,映衬着红白之色,竟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离凡尘盯着那片烧痕许久,并未露出异样的目光,只是惊讶的问道:“估计很疼吧!” 若是常人看来,定然会心生不适,但对离凡尘而言,人与动物没有区别,有疤无疤也无区别,他心中想的并不是世俗美色,而是最简单的见。当人没有好看与否的概念时,他们便不会存有异样,离凡尘便没这种概念,这也正是他在那片极北冰原中长大,那片天地带给他的纯净,这也是一种天地给人最原本的干净。 美妇听到离凡尘这句话,放下右手,头发垂下后又挡住了那片疤。怔了片刻后缓声道:“你这样,还真叫人不愿与你为敌。要不你今日离去,姐姐答应你一件事,这天下所能存在的东西,我几乎都能拿来给你!” “为何你们不能离去?人与人之间无休止的杀戮真的好吗?” 美妇微微一叹道:“这片浊世,你还不懂的太多!这件事若我自己可以做主,今日便离去也可以,但这件事干系太大,其中错综复杂,牵扯甚多。你应该生长在一片净土,趁着还未动手,姐姐劝你一句,回去吧,那里最适合你,这个世界,进来了,就会染上颜色,到时候,想洗都洗不干净了!” 离凡尘一怔道:“倒与第一次见师父时,他说过的话有些相似!不过师父还说过,历尽红尘劫,才知真本心。” 美妇微微一笑,有些怅然道:“到那时候,知道了又有何用。没法回头,没法再回去的!回去吧,你师父说的没错,但他不该让你出来。” 身后三人见到美妇竟然露出如此姿态,当真已经反应不过来了,这样一个女人,竟还会有这样一面。 美妇只是略微感慨,随后道:“让开吧,虽然要费一番功夫,但你不是我的对手。而我的手下,从不留活口!” 离凡尘对着美妇恭敬一礼,站直身子,笑着摇了摇头。那边墨元风走到离凡尘身边道:“走吧,他们找的是我,跟你无关。今日援手之恩,老夫铭记!”随后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还请找到老夫的女儿,送她回中都,多谢!”说着对着离凡尘行了一礼。 离凡尘侧头看向墨元风,依旧微笑摇头。 美妇怅然道:“既然你执意要进这趟浑水,那姐姐只能亲手送你,也好让你永远干净。放心,你死后,姐姐会将你埋在一片最干净的地方。”随后轻轻一笑,再然后又恢复了她一直让人看到的笑容。 离凡尘再次恭敬一礼道:“谢谢!如果今日不是姐姐对手,还请将我送到玄冰镇,会有人带我回去的。” 这两人谈论着生死,却如一场风花雪月,如此的云淡风轻,但这云淡风轻中却依旧无法掩抑生死所无法逃避的沉重。 场中的氛围一直都有些压抑,此时却比方才还要沉重。 一声鸟鸣突兀的打破了这份压抑,却见一只白嘴红颈黑羽的鸟从空中直落而下,径自停到了美妇的右肩上。这只鸟并不大,体型到与寒雀相似。 美妇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只鸟,随后自它尾羽中拿出一卷密信,看完后,却是眉头一皱,随后却似又放松了一般,回头对着离凡尘笑道:“你运气很好,以后还会再见的。但愿下次见面,不要让我杀你!”说完转身向着远处急掠而去。那三人一看也跟了上去。 离凡尘被这突然的变化搞的莫名其妙,就在此时,却听到了一阵沸腾杂乱的马蹄声从四周传来,仅仅片刻,这不大的峡谷四周便被无数骑兵围的水泄不通。 其中三个穿着将军铠的人下马奔了过来,对着墨元风道:“凉城黑羽骑偏将凌统见过墨大人!” 墨元风道:“将军请起,不过此事要给我一个说辞!为何帝国境内竟然会发生如此之事?” 那偏将对着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下去安排救治那些禁卫,自己对着墨元风道:“回大人,我等接到郡守大人的手令,事先已经安排了五百军士前来接应。那队军士携带的信鸽每日都有消息传回,若非…” “若非什么?” “若非镇北王派人送信,只怕末将现在都不知道生了差错。”说着单膝一跪道:“还请大人责罚!” 墨元风道:“你是说镇北王送的信?” 那偏将点头道:“正是!” “你起来吧,这件事错不在你,我回到中都也会替你们在圣上面前说话的!” 那偏将急忙回道:“谢大人!” 墨元风又道:“我与家眷走散了,你立即派人去找,务必要找到!” 那偏将迟疑了一下道:“不是末将不愿,只是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抵抗,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而末将此番带满了两千人,此时也只是率了八百骑先行赶来,一路也是各有损伤,如果分出人马去找大人的家眷,只怕…所以末将能派出去的人马有限!” 这时一骑赶来,下马对着两人一礼道:“见过两位大人,方才外围军士遇到四人,三男一女,但是被他们逃了,已经有斥候追上去了。” 一直未开口的离凡尘对着墨元风道:“墨大人还请放心,贵家眷交给在下好了,方才路上遇到之时,见到你们分开,我已经让我的一位同伴跟上去了,如今过去了不足一个时辰,想必也不会走的太远!” 墨元风道:“多谢少侠!如今也只能拜托少侠了。”说着竟然行了一个大礼。 离凡尘急忙托起墨元风道:“墨大人不必多礼,在下一定会将您的家眷送回中都!”说完看了看那个偏将。 那偏将会意,对着离凡尘一拱手道:“有劳少侠了!”随后让方才送信那个军士带着离凡尘出去。 离凡尘跟着那军士出了包围,拱手谢过,运起轻功,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正文 第八十章 路遇 这条小峡谷其实并不长,只是多了几道弯。因此没过多久,离凡尘已经再次来到了峡谷外,此时那剩余的几个禁卫已经将那死去的同伴掩埋的差不多了。 看着那伤痕累累却仍在坚持的几人,离凡尘停下脚步,告诉他们墨元风已经安全,让他们赶快赶上去,那几人再次谢过,一人在临走时却停了一下道:“少侠,方才你走不久,那些拦路的江湖人所退的方向,好像有事情发生,不远处那片林子里惊飞出很多鸟。”这名禁卫说完告辞,向着谷内赶去。 离凡尘想了想,还是觉得找秦烈要紧,因此并未多做停留,往前方的岔路口赶去。走到一半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种气味很淡,随着微风不知从那里飘来。想到方才那名禁卫的话,离凡尘迟疑了一下,还是追寻着那股血腥味往路旁的草丛中走去。 这一片地貌,多土丘山岭,但都不大,隔不太远便会有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树林。除了那条官道外,四周便只有茂草丛林。离凡尘追寻着血腥味到了不大的一片树林旁,这片树林隔不远还有一片更大的树林,那片林子则长在了云莽山一条支脉边上。 刚刚走到树林边上,突然,一股寒风自离凡尘脑后袭来,离凡尘脚步一错,身子后退的同时,已经转了过来,那人一刀劈空,进步又是一刀。刀走一半却是闷哼一声,身子一矮,竟然柱刀跪了下去。 那人跪倒在地,嘴中溢出一口鲜血,抬头看了离凡尘一眼,两人这么一对视,竟然齐齐出声道:“是你!” 这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早前在峡谷外拦住墨元风的那名拿锤大汉。 此时他的上衣早已残破不堪,一些零星的布屑和着血粘在身上,上半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十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一头长发混着血凌乱的粘在头上。整个人除了一张脸还能勉强认出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离凡尘见到方才还领着近百人豪气冲天的汉子,隔了短短一个时辰竟然成了这样,急忙拿出一颗药塞进他嘴里,随后渡了一缕内力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汉子吞下药,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不要问,他们就在附近,你快点走,不然会拖累你!” “别说话了,我带你先走!”离凡尘说着将汉子放在背上,背起来向外跑去。两人跑了不足十丈,身后突然冲天而起一声爆鸣,随后林中窜出了七道黑影,紧紧追了上来,想必方才报信的那只鸣信也是这七人中的某一人所放。 离凡尘背着大汉一口气跑出了数里之地,身后那七人虽然被拉开了距离,却也一直没追丢,显然极为擅长追踪之术。但也一直是那七人,想必速度太快,身后其余人还未赶过来。 离凡尘放下那汉子道:“我先解决了他们,否则被一直这么追下去,定要出事!” 那汉子本就受伤极重,服了那颗药后,却也是一直在半晕半醒之间。离凡尘自顾自的说完,身形一转反追了上去,行不多久,便遇到了正在赶路的那七个黑衣人。 这七人正在地上照着那受伤大汉偶尔滴落的血迹一路追寻,却不料与离凡尘打了个正面。双方见了,也不用打招呼,直接动起手来。这七人的追踪本事与轻功倒还尚可,修为却就一般了,因此没出几招,纷纷被离凡尘制住穴道,动弹不得。 料理完这七个尾巴,返回身背起那汉子继续赶路。 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处有水源的地方,离凡尘将背上的大汉放在草地上,过去找了点水喂他喝下。这一路上也只是用内力帮他护住心脉,吊了一口气,不至于命陨,但这大汉伤势实在太重,刚才能在离凡尘身后劈出那一刀,估计已是油尽灯枯了。 这一路跑下来,倒还没仔细看过这大汉的伤势,如今腾地功夫,仔细一看,这些伤口大部分都在要害,离凡尘也只剩下一脑袋没办法了。毕竟上官慕白也不兼职做医师,能拖到现在,也全凭这大汉的意志与他源源不断传过去的内力。 离凡尘站起身,围着大汉转了几圈,想了片刻,再次蹲下,单手将他扶起,往他心脉之中渡了大量真气。那汉子自昏迷中清醒过来,看了看离凡尘,一个本应豪气冲天的大汉,此时却眸光黯淡,面如灰土,气若游丝,却也是造物弄人。 大汉强撑着一口气对离凡尘道:“我的伤势我知道,若不是少侠一直吊着我这口气,只怕早已死了,如今遇到少侠,能死个全尸,也算万幸了。” 离凡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汉子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发冷,还是怎的。接着嘴角抽搐一下道:“我本是中都蓝安城的一名捕头,家境尚可,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两年前因为几桩命案,牵扯到了权贵,只因不愿妥协,后来被人栽赃陷害,发配往苍关。” 汉子说到这里,剧烈咳嗽起来,身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嘴中也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离凡尘急忙封住他周身几大穴道,随后又渡了一股内力过去,帮他稳住心脉。 大汉平息后接着道:“他们想在途中解决我,我一怒之下,杀了那几个解差,逃到山上,落草为寇。后来成为了哪里的大当家。直到三个月前” 大汉说到这里,情绪一激动,再次吐了几口鲜血。离凡尘只能再次强行用内力帮他吊住这口气。 大汉微微喘了一下道:“有个人找到了我,说他来自中都。什么身份不知道,只知道他有太尉的令符,那令符我见过,是真的。他知道我的一切,说只要我帮他们截住墨大人,就销了我的卷宗,让我恢复清白身,回去与家人见面。我很想见她们,我当时直接被抓走,根本不知道她们怎样了。这几年我用很多办法,但我根本无法靠近中都。而且他们告诉我,只是截住,随便打斗纠缠一番,杀几个护卫,便可以借故放走,我便应了。” 离凡尘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中都那边来人安排的?” “对。当我带着人回去的时候,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伏击。他们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直取要害,我的那些山众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我力战一番,杀了出了,跑了很远,就遇到了你。” “这么说,他们是杀人灭口!” 大汉牵强一笑道:“这些伎俩本就是他们常用的,可笑我竟又上了当。如今是不是圈套,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只是恳求少侠一件事。”大汉说着竟要挣扎爬起来。 离凡尘急忙止住说:“你尽管说来。” “少侠日后若是去到中都,路过蓝安城,务必帮我看看她们,是否安好。她叫蓝玉,我女儿叫林黛儿,我叫…”大汉说到这里,停了片刻道:“林从风,这名字,好久未用过了。这是我的信物。”大汉说着强提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自左胸那残存的衣衫内拿出了一个早已被血浇的透彻的香囊。 离凡尘伸手接过香囊道:“你放心,我定会去一趟蓝安城,无论她们在哪里,我都会帮你找到她们!” 大汉嘴角动了一动,似是想笑,却也笑不出来了。只是盯着离凡尘手中的香囊道:“这是她,亲手缝的。”说着已是声音渐小,眸光渐散。虽然还未死去,却已是回光返照了。 离凡尘收好香囊,转身走到旁边的小树林内,再次挖起了坑,再次准备埋人。这已是他自出来第三次动手埋人了。 第一次,帮锦绣埋她的朋友、亲人;第二次,亲手埋了锦绣;这第三次,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当他挖好坑后,那边林从风早已闭上了双目,那些因为伤口裂开而流出的鲜血,也渐渐的在草地上凝固,消失。他是笑着死的,虽然他死的很凄惨,但他了却了一桩心愿。或许,此刻他的魂,已经在去往中都的路上,去往那个叫蓝安城的地方。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不安 埋完柳从风,离凡尘终于回到了那条岔路口,此时,天色渐晚。虽然他相信秦烈的能力,但还有两个弱女子,所以也停歇不得,只能踏着夕阳往前寻去。 此地偏僻,行人稀少,倒也可以一直追着那条车辙印。这一走便到了晚上,今晚因为天空蒙着一层云,所以月光较暗。 他一直以较快的速度顺着这条岔路往前追着,此路不知为何却是渐行渐窄,荒草也是越来越盛。终于,这路到了尽头,此时往前看去,便是一片浅山矮岭。而这条路的尽头也发现了那辆马车,不过却是一堆残骸,还有血迹,很大一片血迹。 那原本茂盛的野草也有大片大片的空缺,映着微弱的月光,还能在断茬上见到大滩已经凝结的血迹。显然此地在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战,而且有人受伤或者命陨。 离凡尘在四周仔细搜寻一番,除了找到了两匹死马与一些物品外,竟然再无其它东西。见此,他不由得迟疑了片刻。抬头四顾后,竟然在左侧的草径上发现了一溜浅浅的血迹,正是往东南方向而去。可能因为方才这里的血迹太浓,痕迹太重,竟然忽略了哪里。 顺着那条不起眼的血迹一路追寻,不到半里路,再次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依旧留下了大片血迹,这次不仅有血迹,还有被撕碎的衣甲,以及一个早已死去的禁卫。而这次四周留下的痕迹便重了许多,在一片茂草中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血路,便似一个重伤的人顺着这里爬过去般。 离凡尘惊疑之下,以最快速度沿着这条血路追了上去。这一追便追到了不远处的一座矮山中。到了地方一看,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这里的确有一具尸体,而且已经剩了半截,看衣服应该也是一名禁卫。至于其余地方只剩森森白骨,一头狼正在旁边对着离凡尘微伏龇牙,身后还有几头小狼崽。 离凡尘看着那头母狼,微微一叹:“虽然你没错,但他毕竟是我的同类。他也被你吃了一半,剩下的便让我埋了吧。”说完也不管那头母狼是否能理解他的意思,上前抓起那半截尸身,足尖一点顺着原路返了回去。 那头母狼盯着离凡尘,却见这人身子一晃,便带着那半截“食物”消失了,如此速度,它也不敢追,扭头带着几头狼崽往山内走去。 回到那里后,离凡尘再次刨了一个大坑,将两人放进去埋掉。埋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出来后尽埋人了” 虽然此地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他的刨坑速度还是挺快的,毕竟不似普通人那样一铲一铲的挖。只需运足内力,随便拍几下也便出来一个坑了。 既然方才那条路,是那头狼拖出来的,但这两人死在这里,一定是留下来断后的。他们分开的地方必然也是这里。离凡尘四周仔细看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条痕迹。虽然他们刻意不伤那些草木,但毕竟匆忙,而且两个女子不会丝毫武功。 再次上路后,走了不久,来到一条江边,正是绕过云莽山,将长平郡、南郡与中都隔开的云江主脉。在距离江边不远的地方,又见到了打斗的痕迹。这次,死了很多人。 不过这次只死了一个禁卫,剩下的便是八具黑衣人的尸体。那些人的五脏六腑全被人生生震碎了,离凡尘可以确定这是秦烈出手造成的。不过到了江边,茫茫一片水色,痕迹全无,他也不知该如何追下去了。在见到这些黑衣杀手后,他不禁有些担心秦烈与另外三人的处境。伴随着这种担心,一股莫名的不安弥漫出来。 离凡尘在岸边转了半晌,上下游两侧沙地全无半点人走过的痕迹,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顺着江水逃生,只是船从何而来? 看着眼前奔涌流逝的江水,思绪渐渐平静。过了片刻不由得轻笑出声,暗道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因为他见到了一条大船正在顺流而下,在江中顺着水流从上游静静的飘了过来。船头挂了四盏明灯,里面还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的丝乐声。 过了片刻,那条船来到离凡尘上方不远。看了看岸边距离那条船足有数十丈,离凡尘微微一笑,原地纵身跃起,掠出七丈,身形将落之时,身子一转,头下脚上,双掌隔空三尺,一拍水面,身子便再次腾空而起。 那处被拍过的水面,急速的江水瞬间一停,凹下去足有一丈方圆的一块,随后轰然一声激起了一块不大的水花,江水再次恢复,而离凡尘也已经飘然远去。 连续三次拍击水面后,离凡尘已经稳稳的站到了那条船上。 虽然到了晚上,这船头依旧是有人值守的,此时见得船头忽然多了一人,自是惊住了。那人先看了离凡尘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的问:“你,是人是鬼?” 离凡尘被逗乐了,笑问:“你见过这么像人的鬼吗?” 那人呆了一呆,摇头道:“没,没见过!” “船头这么冷,你为何不进去里面?” 那人呆呆的道:“要有人看着才行,不然有可能出事。” 离凡尘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随后又问:“我能进去吗?” “不,不行!”那人说完这句,突然又改口道:“可,可以。不过要问掌柜的才行。” “那麻烦你去问一下,我给你在这里看着。怎样?” “噢,好,好。”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往船的二层跑去。看到他这样,倒是把离凡尘逗乐了。 离凡尘转过身,站在船头,迎面而来的江风,在这盛春的晚上,依旧有几分刺骨。不过在如此宽广的江面上顺流而下,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过了片刻,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听得一人道:“小三子,要是你敢骗我,我就把你踢回去。” 随着脚步声渐重,出来两人。一个是那先前船头的守夜人,想必就是那小三子了。这另外一个中年模样,有些清瘦的人想必便是他们掌柜的了。 那人转过来一看,船头果然站了一人。离凡尘此时穿的还是在北原城,范老命人用上等云锦特制的一身青色长袍。站在船头,迎着江风,倒有一丝出尘之气。 那掌柜的上下打量一番,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从何而来?” “离凡尘!自那边而来”离凡尘说着指了指岸边。 那掌柜的扭头往离凡尘指的方向看了看,低头想了想,目中一片惊骇。随后道:“远离凡尘,却是仙人。难怪小人看公子有一种出尘之气!”那掌柜的已经换上一副笑脸,有些讨好的说到。 离凡尘转过身道:“掌柜的客气了,在下有一事想问问掌柜的!” 那人急忙一弯腰道:“公子尽管问,小人定会知无不言。” “此处的船可有往上去的?” 那掌柜的摇摇头,极其坚定的道:“不会!” “为何?” “如今开春不久,水流正急。只有往下去的,这个时间却从未有过往上的。” “这样啊!”离凡尘低头细想。即便秦烈几人自己找一条小船,但其中两名女子定是无法撑船的,后面还有人追杀,为了保持体力应对不测,也只能往下而去了。 想到这里抬头道:“在下与朋友走散,他们想必也是往下游去了。不知掌柜的可否稍在下一程?” 那掌柜的急忙躬身应是道:“这外面风大,公子还请上面请!”随后对着那个小厮道:“小三子,仔细着点看。”那叫小三子的急忙应是。 这条船的确不小。离凡尘与那掌柜的上了二层,此时里面灯火辉煌,笑闹声不断。掌柜的边走边说:“这艘船是中都几位贵人包下来的,所以一会儿进去小人还要知会他们一声。如果有什么冲突还请公子包涵才是!” 离凡尘听完笑道:“掌柜放心,在下省的。”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贵人 刚进门先看到一道屏风,上面也不知那位名家泼了一幅水墨秋月图,放在这里,便似欲给第一次来此之人感受到此地的文雅之气。 绕过屏风,竟是小半圈往下的楼梯。 这艘大船设计的相当巧妙。从外看去是有二层之高。实则内部竟然只是一层。顺着屏风后的楼梯下去,是一片较为宽阔的场地,此时正有舞女在两侧乐师的伴奏下,在其中翩翩起舞。再往后便是五阶梯台升高,比之中间之地高了约有三尺,上面半圈放了一主四副五个坐位。 那五个位子也是相当宽大舒适,与其说是座椅,倒不如说是软榻来的贴切。上面正有五个年轻公子饮酒作乐,再往下则是一溜八个临时放置的桌案。上面也放了美酒佳肴,却是坐了八个不同年纪,不同装饰,不同兵器的人。 那掌柜领着离凡尘进入里面,小声对离凡尘嘱咐道:“公子先请稍候片刻,小人过去跟那几位贵人说一下。” 离凡尘点点头,那掌柜的顺着楼梯小步下去,绕着两侧的通道往后面走去。离凡尘细细打量一番,虽是晚上,但整个船内却是灯火通明,没有一个角落陷在黑夜之中。装饰也是华美之中,透着一股文雅,也不知是真文雅,还是假清高。总之,无论谁到这里,只怕都不会心生丝毫厌恶,毕竟冲着这份灯火,人也总是喜欢光明的不是。 那掌柜去了片刻,又一溜小跑跑了回来。微喘着气道:“公子请,那边的几位贵人想见见公子。” 离凡尘对着掌柜躬身笑道:“辛苦了!” 那掌柜回了一句:“应该的,请随小人来!” 离凡尘随着掌柜到了后面主座前,上前对着那五人拱手道:“在下与友人走散,无意间登上此船,前来拜会此间主人。” 这五人年纪都与离凡尘相仿,因此岁数不大,但各个富贵逼人。此富贵却不似张亚敏的那种富贵,却是真正的豪门大户所带有的一种气韵。 那坐在当中为首之人此时正斜靠在一名美婢的身上,听后懒洋洋的道:“听掌柜的说,你孤身一人,没有丝毫凭借,就从数十丈外的岸边上到了船上?” 离凡尘并未回答,只是注视着此人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名年轻公子盯着离凡尘目光看了会儿道:“看你的风度气韵倒也不似江湖骗子。”说着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来,也未穿鞋,就那么穿着袜子走到离凡尘身前,随后左转右转,上下仔细看了离凡尘一遍嘀咕道:“身上还真没一滴水,连鞋上也没有。” 虽然他是自己嘀咕,但这么近,离凡尘岂会听不到。听到这话后微微一笑,暗道:“倒生的一幅好皮囊,有的一个好家世,却有些像二师父口中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不过却也不似阴险奸诈之辈。” 这人嘀咕完站在那想了想,随后歪头瞅着离凡尘道:“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派?有什么绝学啊?” 离凡尘笑道:“离凡尘,无门无派,至于绝学,真算起来,只会四招!” “只会四招?”那人听完瞪着眼睛重复了一遍,随后愣了一下,皱着眉道:“你说你叫…离凡尘?” 离凡尘看到他这幅模样,不解道:“可有不妥?” 这人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回身道:“这离姓现如今可不多啊?” “这我便不知了!” 这时旁边站起一人道:“你可知前朝国姓为离?” 离凡尘依旧笑着道:“这个天下之人无人不知吧!” 那人盯着离凡尘看了一会儿道:“抱歉,在下想多了!只是如今离姓真的很少见。”说完拱手一礼坐了回去。 最早起来这人也坐回位子,挥了挥手,旁边那名女子轻轻一礼退了下去,随后一群乐师舞姬也纷纷退走了,原本热闹的地方,瞬间清冷了下来。 那人道:“我一直很仰慕那些江湖豪杰,也很喜欢那些身怀绝技之人,你看到没有”说着指了指下面那八人道:“他们都是我从江湖上找来的高手,每个人都很厉害。只要你赢了,不,只要你跟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打成平手,你今晚就是我的座上之宾,如何?” 离凡尘并未回头看那八人,思索片刻道:“不是说当今圣上不喜这些江湖人吗?” 那人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都是你们江湖人的误解。当年圣上出兵只是因为那些人想叛乱,事后陛下也下旨安抚过了。除了那些乱党,其余人都没事,甚至那些江湖中帮助除逆的,还得了很大的赏赐。行了,不多说了,你敢不敢去试试?”说完歪着身,饶有兴致的看着离凡尘。 离凡尘只知四年前当今皇帝登基伊始,便下旨命龙云率领苍关精锐,血洗了云江南北的整个江湖宗门。这些也只是上官慕白跟他提过,而上官慕白在风波刚起不久就进了冰原,之后如何,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些事他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位公子说完,离凡尘还未开口。那底下一人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上面几人一拱手道:“公子未免太过高看他了,莫说与我等八人打成平手,只要他这副身子能在我老沙手下走过十招,我老沙的位子,给他了!” 离凡尘依旧微笑未答,也未转身。那公子却已拍手道:“善!大善!沙大侠要是赢了,本公子的位子旁边,给你单独放一桌!” 那姓沙的早已走到了刚才众舞姬跳舞的地方,见到离凡尘一直不转身,只当是他怕了,笑道:“你也不必害怕,只当是本大侠手痒了,陪你玩玩,放心,不会伤你性命!” 离凡尘微微摇头,众人不知何意。那老沙倒是个急性子,见到离凡尘摇头不动,也不答话,怒喝道:“好个小儿,竟敢无视本大侠!”说着,脚步一踏,飞身上前,对着离凡尘肩膀抓来。 这一抓也算的上势大力沉,虎虎生风,倒也算是有点真本事。就在他爪到人到之时,眼前的离凡尘却已失去了身影,再往前不远,便是那公子的席位。这姓沙的急忙一收身形,刚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离凡尘的声音:“若不是你刚才抓的肩膀,我便要还你一招了!” 这姓沙的一听,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接着一青。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是习武之人,总有些争强斗狠的性子,如今他连对方怎么到了身后都不知道,又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他多年来不曾受过如此羞辱,一时间情面难下,当下反手拔出了背上的宝刀。 随着刀出鞘,寒光起。只见那姓沙的持刀在手,左拨右削,上劈下扫,一路刀法使出,当真是寒光四起,摄人心魄。大开大阖之间,自有一种霸气显露。这一刻,那姓沙的倒也无愧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了。 离凡尘微退三步,随后双指一探,犹如鹰隼扑击,直直伸进了那层层刀幕之中,随后一声脆鸣响起,那边刀光一散,却见半截刀刃已在离凡尘双指之中,却是被他生生用双指折断了。 接着只见他右腕一抖,那半截刀刃激射而出。那底下站起身看热闹的另外七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那半截刀刃再次回到了离凡尘身边。他再次伸出双指一弹,那半截刀刃稳稳的插在了姓沙手中那半截刀身的断口上。而底下那七人胸前此时齐齐露出一丝浅浅的刀痕,却是只伤了最外面的一层衣衫。 自从姓沙的飞身上来被离凡尘躲开后,那五个位子上的五人便是齐齐一惊,其余四人还好,此时或若有所思,或扶手惊叹。那当中坐着的贵公子早已看的呆了,此时兀自没反应过来。 离凡尘弹出那半截刀刃,对着那姓沙的拱手一礼道:“春秋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招式都未学全,更遑论其中奥妙了。否则在下今日也不会这么轻松!” 那姓沙的自从兵刃被断便已冷静下来,此时怔了片刻,脸显羞愧之色,叹口气拱手道:“多谢留手!是我唐突了。这春秋刀法我也只是在一卷残谱上见到了前面的十六式,如今看来却是辱没了这刀法了。”随后对着正中那名公子拱手道:“某学艺不精,尚且不知轻重。等船靠了岸,请公子允许我离去!” 那贵公子道:“沙大侠这是何必?比武本就有输赢。” 姓沙的嘿嘿一笑道:“什么大侠,只是自己抬举自己而已。行走江湖未遇真人,自鸣得意颇久。后来得遇公子青睐,近年来更是飘飘不知所谓。如今得见高手,方知自己不过井蛙鸣天而已。还请公子允许,某就先告辞了!”随后对着那公子再次一礼。 转身对着离凡尘也是躬身一礼,转身踏步而去。 那底下七人见此,各个表情怪异。 一名有些消瘦的中年剑客,也是离席而出,对着上面几人一礼,对着离凡尘拱拱手,未曾有何言语,转身追着沙姓男子而去。他虽穿简单青衫,甚至有些泛白,但此时却有一种破光而去,凌风飞升之姿。 另外六人却是再次默然坐下,不再言语,不知想些什么。 离凡尘盯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不觉有些钦佩。这世间,不惧不足,但怕知而无谓,自欺欺人。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血月令 这两人的突然离去,使得整个场面更加冷清。即便那坐上五人也是一阵沉默,或许此时各有所思吧。 若非秦烈那边情势危急,以离凡尘的性格,是不会为了留在这里与人动手的。不过,此事之后,那离去的两人,总归踏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从此不再浑噩,可以更清晰明了的去看自己,看天下,看江湖。 这留下的六人,享了富贵,丢了江湖,贱了身份,失了风骨,也没了热血。从此之后,江湖无他名。每一次拔刀,也不过是为了别人,而非自己。 因为江湖,是一个渴求自由的地方。 沉寂了片刻,自右侧站起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公子。 此人起身开口道:“鸿雁终有南飞志,燕雀只翻檐下泥!”说着瞥了那六人一眼,随后对着离凡尘抱拳道:“在下血衣,见过这位兄台。好身手!放眼天下,以兄台的身手,只怕足以拔尖,不知是否有幸结识一番?” 血衣一番话终于让的整个场面起了生机。 他话音刚落,那为首的公子也醒过神来,急忙跳起来道:“还有我,还有我!”说着再次穿着袜子跑到了离凡尘身边,这次却是先行了一礼,然后道:“小弟墨浩文,只要离兄你教我刚才弹兵刃或者将刀折断那招,不,只要躲开那一招,就行!我就让你…”说着皱眉思索片刻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好了!” 墨浩文在这边说话时,另外三人也离席走了过来。 血衣看到那三人也围了过来,哼道:“你们三个平时不总是吹嘘自己如何,看不起天下同辈,今日怎么也肯放下颜面了?” 那三人对着离凡尘拱手道:“李军、周克、王可见过兄台!”然后王可对着血衣道:“我说血少将军,你这个平常目空一切的人都能过来,我们为何不能来结识一番?” 离凡尘对着五人一拱手道:“各位客气了,在下不过一介江湖布衣,不必如此!” 血衣道:“江湖自有蛟龙,布衣岂无国士?以兄台的本事,这天下,何人不可交?今日,我血衣交定你了!”说着竟自怀中拿出一枚巴掌大,血红色的令牌,递给离凡尘道:“这枚令牌你拿着,若是在外行走,遇到些困难,或许可以用到!” 墨浩文见到血衣掏出这枚令牌惊道:“我说血冷子,这块牌子我只是问你借来玩玩,你都不往出拿,今天这么大方了?亏我还趁着父亲不在家,用我所有的私房钱请你出来玩!” 血衣侧头看了他一眼道:“给你?你敢用吗?你难道不怕你爹发现剥了你?” 墨浩文被这一句噎住,憋红着脸不再言语。 李军上前道:“想不到你这个冷面冷心的人,萍水相逢,便能送出三等血月令。倒要让我重新认识你了!” 血衣哼道:“寻常泥丸之辈,哪里配我理他!” 离凡尘接过这枚令牌,放在掌中细看。此令触手冰冷,不似一般的铁器般冷,却是一种奇异的寒冷;通体血红,血红之中,泛着一层淡淡的清辉。正面只有一枚血红色弯月,此月占了整块令牌的三分之二。血月下面有三道浅浅的银线,若不细看,当真发觉不了。令牌反面,雕刻着一圈似水波,似云雾一般的花纹,正中只有三个大字:血月令。 血衣看到离凡尘接过令符,随后道:“这枚令采用我血月山脉独有的红云矿所铸,所以外界并无此物。至于假冒,这天下,还从未有人胆敢以身试法。三等血月令可随意调动我血月军两千,或者帝国任何一府精兵五百。此令在外的身份,相当于当朝四品。” 离凡尘看完后,递回给血衣道:“我用不到此令!”于此同时,心中亦是一惊。上官慕白曾跟他讲起血月军时,除了寻常的一些介绍外,还特意加了四个字:神秘莫测!今天从这一枚小小的令牌中,也能觉察到血月军在整个帝国中的身份,的确非同一般。 血衣盯着离凡尘道:“你用不到。但我血家送出的东西从不会收回。是友是敌你自己决定!” 离凡尘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收下了。”随后自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血衣道:“这个给你,便当谢礼了!” 血衣接过,打开瓶塞嗅了嗅,皱眉想了会儿道:“此药从未见过,但药效确实非凡。我就收下了!” 旁边刚刚安静片刻的墨浩文眼睛一亮道:“你能收下的,定是好东西,给我看看!”血衣并未理他,径自把瓶子收入怀中。 墨浩文悻悻收回手。其余几人却是纷纷调侃血衣道:“出来游玩,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让我等赠离兄何物啊?” 离凡尘笑道:“在下冒昧登船,着实叨扰。诸位便不要再送什么礼物了,一则,在下无物回赠;二则,闯荡江湖,携带不便,还望见谅!” 墨浩文摆了摆手道:“算了吧,他送了血月令,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寻常之物有甚稀奇。不若换了酒席,与离兄痛饮如何?” 其余三人纷纷拍手道:“善!” 等侍女换了桌席,几人坐下对谈畅饮,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便是一直冷淡的血衣,与离凡尘谈到武学,也禁不住有些兴奋难掩。 这上面宾主皆欢,下面六人却不免有些黯淡。本来身为座上之宾的他们,今日不仅未曾被提及,更是无人再看他们一眼。六人皆默不作声,只是闷头饮酒。或许此刻这里的美酒佳肴,已经无法比拟那离去二人的风餐露宿了。 月光渐迷,船外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吹得原本平静的江水瞬间叠叠荡荡。这一波又一波的江水,在风势的推动下,便似千军万马般冲击着这艘大船。 离凡尘站在船头,听着脚下船破江水的声音,感受着那迎面而来呼啸狂暴的寒风。一丝残存的酒意瞬间便随风而散,化为乌有。 那便守夜的小三子披着厚厚的蓑衣,顶着风对着离凡尘喊道:“公子,回船内去吧。外面夜寒风大!” 离凡尘回头看他猫着腰在那边,虽然披着蓑衣,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对他一笑道:“你进去躲躲吧,我给你看着。告诉你们掌柜的,就说我说的,他不会责备你!” 小三子似乎想了想,但还是不敢。只是对着离凡尘摇头。 离凡尘冷声道:“我要在这里练习独门绝技,不能被人看到。你要是再不进去,我就把你扔进水里!” 小三子听后,似乎看了看离凡尘。迟疑了片刻,对着离凡尘一弯腰,下船舱内呆着去了。 看他走进去,离凡尘转身嘿嘿一笑。随后盘坐在船头,自怀中拿出了那枚血月令。 这枚令牌方才在船内,映着灯火去看,是一片血红色。如今毫无灯火,只有那迷蒙一片的月光。再去看时,只见令牌主体因为光线昏暗,看去黑黝黝的,便似寻常铁物。但那原本一层淡淡的清辉,此时却清亮了不少;而那三道银线,更是奇特,不再隐约闪现,便那么完整的浮现在令牌之上。 离凡尘拿着这枚血月令反复看了好几遍,突然想起出来之前,龙玄扔给他的那枚令牌。如今出来数月,他也知道了不少东西。此刻将那枚令牌翻出来,托于掌心一看。虽然光线依旧微弱,但整块令牌竟然丝毫毕现,哪怕再微小的一处雕痕都可以看得极为清楚,而整块令牌发出的光芒却很柔和,并不刺目。 那枚血月令此刻却似变成了一块极其普通的铁牌。原本幽幽浮动的清辉以及那三条银线,已经极为黯淡,似乎恢复了初次见到这枚令牌的样子。此刻所有的光辉似乎都被这块看起来金灿灿的牌子吸走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离凡尘不由点头道:“看来这令牌之间也有高低之分,显然二师父给的这枚令牌更厉害,竟然如此霸道。”随后收起两枚令牌低声道:“听说帝国仿照前朝的灵卫建制了一支六万人的九龙卫,这六万人一直守卫皇城内苑与皇陵之地。二师父给的这块牌子不会跟他们有关吧!如果是真的…” 想到这里,离凡尘一激灵,暗道:“如果是真的,他不会就是当年的帝国第一高手。武灵王龙玄吧。难怪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他背着二师父在冰原里跑,想必是进去疗伤的。嘿,下次回去,定要问问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么想来,二师父当年显然不是师父的对手!” 离凡尘想完,突然觉得有些兴奋难抑。不过如今水急船快,他也只能重新坐好,暗暗平复心境。静下心去想秦烈有可能的行走路线,也好早日找到他们。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铁木有浮云 铁木城位于长平郡东北部,因种有大面积的铁木而得名。加之紧邻云江,漕运兴盛,所以是长平郡八城中最为繁华的大城之一。 铁木为长平郡特产奇木。生长缓慢,耐寒喜湿,除一枝主干外,几无外枝。纹理通直,木质坚韧较沉,高温难煅,酷寒难脆。因此多用于皇家豪门建造府邸所用。而最主要的一点,却是它在军事上的用途。 帝国之所以能御诸国多年,不惧蛮人铁骑,皆因弓弩之利。这铁木,恰恰是制作上等弓弩的绝佳材料。因此铁木城也是天下七十二城中,除中都八城外,常驻兵马超过十万的大城之一。 此地制作弓弩的作坊极多,整个中原九郡,但凡有些名气的弓弩箭矢,几乎皆出自此地。因此,也是诸国黑商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而暴利之下,必有铤而走险之辈。自这座铁木城建成之日起,每天都有被军士抓住,处以极刑之辈。但无数年来,冒险之人却是不减反增。 这座雄伟坚固的大城,看似表面平静,实则鱼龙混杂,利益牵扯极大,其中的水可谓深不可测。不仅让每朝的军部极为头疼,亦是每位帝王登基后必须要拉拢、镇压的一座城。 离凡尘所在的船,第二日午时便到了铁木城外三十里的港口。因惦念秦烈几人,他婉拒几人邀请后,自码头集镇租了一匹快马后,便顺着官道直奔铁木城而来。 这座城,无论什么时间,总是热闹拥挤的。那些王宫大员的私商来此采买铁木,或为建造新的府邸,或为修缮所用。也有私自转手卖掉的。至于那些江湖武者,或者一些私人护卫则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付出相应的代价后取得自己想要之物。而诸国黑商,则通过种种手段来此获取铁木或者制作精良的弓弩。 离凡尘距城门三里就下马了,因为此时靠近城门三里的地方已经被军士戒严。里面足足有数千军士正在护送着大量车辆往城外而来。 离凡尘牵着马走到人群边上向旁边一个汉子问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阵仗?” 那人回头瞅了离凡尘一眼,指着不远道:“看到那面大旗没?” “可是那面黑龙旗?” “不错,这可是苍关名震天下的黑龙卫!他们这几日是来这里运送物资。听说近日蛮人闹得凶,这一次光箭矢就足足有二十万支,这可是近年来少有的大数目。” 离凡尘低语道:“二十万支!那往年一般都是多少?” 那中年汉子道:“往年一般最多也就十万支,而且一年也就运一次。听说今年还要二十万支。为这个”那汉子说着低声道:“听说镇北王与当今陛下闹得很不愉快!” “这种事不应该是机密吗,怎么你都知道?” 那汉子低声道:“你还别不信,我有一个堂弟,那可是在里面官造所做事的,里面早都传开了。据说是陛下不满镇北王抵御蛮人的功绩,想用这些牵制他。” “那如今看来,想必当今圣上是同意了?” “那不可咋地,不同意,也没办法。毕竟蛮人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挡不住进来了,谁吃的消?” 离凡尘对着这位热心的汉子拱手道:“谢谢大哥!” 那汉子得意洋洋的挥挥手道:“没事!这也就是你问对人了,要是别个,可不一定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离凡尘道了声谢,往别处走去。那些等着进城的人在外面一边看热闹,一边高谈阔论。离凡尘在四周转悠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那些应该机密的东西,竟然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无意泄露,那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如此看来,这事确实有些异常了。 那些辎重车,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最后一辆车才缓缓出了城来。龙云这次显然很重视这些箭矢,足足派来三卫兵马护送。那些护卫的黑龙精锐也全部出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等那些外围的军士撤回城内,离凡尘在人群的凑拥下向城门口走去。入内只是查过路引凭证便放行了。 离凡尘交还马匹后,开始在城内四处转悠。找到一家客栈便进去打听,如此一直转到了傍晚时分,却是丝毫未见那四人的消息。无奈只能在路边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一点点心。开始慢慢喝茶慢慢想他们的行踪。 如今正是晚饭时候,因此原本热闹的街市也就更显热闹了。这不小的茶楼不大一会儿便坐了不少人,那些人各自坐下聊着城内的一些大事小事,离凡尘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没自己想要的信息,便要结账走人。 这时进来六个官差,挑了离凡尘旁边一个靠墙的空桌子,将刀拍在桌上吩咐伙计给自己拿些茶解渴。那伙计提着一壶茶上来,每人倒了一碗,笑着道:“几位官爷辛苦,小的这再拿些点心来。” 那几人催道:“快去,快去!再拿些酒菜来。” “好嘞,各位爷稍等!”伙计应了一声下去了。 一人喝着茶抱怨道:“那两女的分明没有丝毫功夫,这一逃竟然还就找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站起来的离凡尘又慢慢坐下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可累死了咱哥几个。这几日都没怎么消停过。” “你说这三个到底什么来头?咱们老爷那可是下了死令,必须要抓住啊!” “只听说是帝国重犯,抓住那就是大功一件。你说要是咱哥几个抓住…” 另一个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别真上心啊,这功劳再大,那也要有命才行!你们忘了,那天晚上郡守府…” 这一句话出来,那几人全部点头道:“对对对!那个大汉可不好惹,那天晚上差点血洗了郡守府。后来要不是城防营赶到,只怕郡守大人都…” 这时,伙计拿了些酒菜上来。那几人也不再继续,只是喝酒吃菜,说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离凡尘再停了一会儿,也无别的,便起身结账往外走去。 站在大街上,看着四周涌动来往的行人。前后看看,还是决定出城去找。 通过那些官差的谈话,离凡尘可以确定他们要抓的,也正是自己要找的。想必秦烈几人下船后来过此城,而且进了郡守府。以她们的身份,寻求此郡郡守的帮助,也没错。至于后来为什么大闹郡守府,又被官府通缉捉拿却是不知了。不过可以肯定他们离去也就这几日,估计也不会太远。 来到城门口,因为离凡尘只带了随身包裹。倒也藏不住一把劲弩大弓,因此也只是查过路引便放行了。 走到城门外,此时已经夕阳将落,无论是来往行商或者城内住户,都在往城内走去。离凡尘刻意在城门外的告示栏看了一下,并没有秦烈几人的通缉告示。 就在他看完转身的一瞬,映着斜阳,看到了告示下方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正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微弱的光痕。 那道刻痕便似一个心形图案,被倾斜后再截去一半。如此看去,便似一朵浮云般,而浮云落尾则向北指去。这正是望云城斥候特殊的一种追踪标记。 离凡尘蹲下身子,看清后,双指一抹,那道刻痕便消失无踪。随后,身形一展,往城外的深山茂林中追去。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烟波钓叟银月鱼 铁木城樵夫有这样一句俗语来形容城外地貌:铁木城外八里半,一湖一山一道观。 自在墙角看到秦烈留下的那处标记后,每隔不远,便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下一处。秦烈倒也聪明,之后所有的印记都用了些望云城特有的香料来画。虽然味道极淡,但他显然极其信任离凡尘的鼻子。 离凡尘一路追赶,不觉间便到了一片大湖边上。今晚不似昨夜般风急月晦,反而银月高悬,流华似霜。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湖边野草已然茂盛,随着微风荡漾着月光,还有那在夜间盛开的无名花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幽香。使得原本孤寂的湖畔有了一种别样的安谧。 在四周转过一圈后,再次回到原地停下脚步,此时他无心欣赏这月夜湖景。因为秦烈的标记到这里完全消失了。 方才顺着湖畔两侧走出很远,依然没发现任何痕迹。而这个湖却似极大。 环顾四周后,将目光投向了湖对岸那影影绰绰的群山之中。虽然月色正好,但以他的目力看向对岸也只能看到一片朦胧山影。 想了片刻还是顺着右侧绕着湖边开始往前走,再次走出很远,除了奔掠而过的风惊起几只雀鸟外,再无其它。 直到遇到一个不大的码头。码头很小,看起来有些残破,却恰好有一条渔船在岸边拴着,显然附近是有人居住的。 抬步往码头走了几步,迟疑片刻,又折身往后面一条掩埋在草丛中的小路走去。走不多久,果在岸边不远的林子外围见到了一处茅草屋。 院落不大,一片漆黑。隐约还能听到沉稳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夹杂的鼾声。如今已过戌时,此间主人已然熟睡。 离凡尘轻身进了院落,自怀中拿出身上仅有的一锭完整银子轻轻放在了门口,随后以指为笔,在门外地上写下四字:借船一用。 再次回到小码头,截断绳索,跳上船。虽然不曾用过,但好在此船小巧,只需稍稍用力稳住船身,随后轻点水面,便可破水而进。 这湖面的大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料,船行半天,大至到了湖中心的位置。此时站在船头四处望去,只见湖水一片,浩浩淼淼,不见头尾。远处水中银月环绕,近处则因船身过来,荡开了波纹,也是一片银光碎裂。若不是远处逐渐增大的山群更加清晰的指明了方向,当真要迷失在这片浩淼水波之上。 一边轻使力让小船向前,一边看着四周景色。突然一缕酒香不知从何处飘来,离凡尘轻轻嗅了嗅鼻子,不由得又长吸了口气,随后才道:“好香!”随后侧头顺着酒香的来源望去,却见数十丈外,一艘简陋小船正稳稳的停在那里,一道人影稳坐船头。 方才还道酒香,如今却是一惊。他方才并没注意到这江中还有别人,如今一人一船却静静的停在自己数十丈外,若不是那缕酒香,他或许真的不会发现此人。 想到这里,足下使力,调转船头往那条船边行去。 渐行渐近,趁着月色已然可以看清那人正在船头垂钓,此时正背对着离凡尘。 在离凡尘距他六丈远时,也不见那人影有何动作,一小坛酒破空飞来。离凡尘探手一抓,酒坛在手,先饮了一口,随后将船停在原地,不再前进。 过了片刻,一阵水花溅落之声响起,那人收杆,一条鲜活的银白色大鱼被他自湖中提了出来。那鱼刚刚离开水面,一摆尾,竟然掀起一片不小的浪花直奔那人而去。随后鱼头往下就要往水中冲去。 却见那人似快似慢的伸出手,那鱼正好一头扎进他掌中。接着便听到一阵欢畅的笑声:“嘿,你自己要往老道手中落,可怪不得我了!” 那人捉鱼在手,转头看向六丈外的离凡尘道:“你这小娃娃倒是识趣,知道停在哪里!看你身手不弱,又怕你惊了我的鱼,赏了你一坛酒。拿了酒怎么还不走?” 离凡尘喝了口酒,啧了啧嘴笑道:“酒是好酒!不过那鱼看着也不错啊。不知老前辈是否可以让晚辈看看?” 那人一听,急忙道:“不行!给你酒了,还不知足。这鱼不能看,看完就到你肚子了!” 离凡尘嘿嘿一笑道:“前辈说笑了,以您的身手。晚辈不敢造次!” 那人想了想道:“你,过来!” 离凡尘掂了掂手中酒坛,足尖一点,六丈距离瞬间而过。轻身落下,船不动,波不起。那人显然低估了离凡尘的身手修为,见此嗯了声:“不错,有些本事。值老道这一坛酒!” 落到船上,正面相见后才看清这人容貌。只见他穿一身泛白的旧道袍,头发黑白掺杂,不过白的显然比黑的多,虽然箍着,却也有些散乱。身形圆润,脸面光滑,双目看似平和无力,实则神气内敛。竟然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离凡尘过来后往船上一坐,放下手中酒坛盯着老道手中那条大鱼道:“这鱼看起来真是好看啊,跟那月光一样!” 老道哼了一声道:“小娃娃懂什么?好看是外在,好吃是内在。这鱼可是当今天下第一鲜美无比的鱼!” 离凡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前辈真乃高人!但是不知道味道,怎么知道好吃啊?即便再好吃,不知道与那化龙鱼比来如何?” “化龙鱼?”老道一听这三字瞬间炸了,盯着离凡尘道:“你吃过?” 离凡尘点点头:“吃过!” “哪里?” “极北冰原!” 听到这里老道坐好,又仔细打量了离凡尘一番道:“看你也不像是骗我!”随后看了看手中那条银白色的大鱼道:“这个,虽然老道我没吃过化龙鱼。但是真要比起来,自然那化龙鱼要好那么一点,那这也是天下第二鲜美可口的鱼。只要小娃娃你告诉那化龙鱼你在哪里吃到的,这条鱼老道今晚送给你!” 离凡尘摇摇头:“晚辈也是有幸遇到一位高人,才得吃了几次!” “吃了,几次!谁?” 离凡尘低声道:“天玄!” 他说出“天玄”两字的时候,丝毫没有迟疑,一切那么的顺理成章。 老道听到这里,愣了一会儿道:“我就知道龙玄那小子不是他对手!不过要是他的话,那倒是还真有可能吃那么几次。早就听说他有赤炎水,看来还真是。”随后看向离凡尘道:“你小子还真有口福!既然天玄请你吃了化龙鱼,那老道今天就请你吃一次这天下第二鲜的银月鱼。” 这两人几句间便说出了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秘闻,但谁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离凡尘没有顾忌老道是否会将这个消息说出去,老道也没想知道离凡尘与“天玄”是何关系。两人便似寻常人见面聊着再寻常不过的话题一般。 老道说完提起鱼轻轻一晃,只见那原本光滑洁白无比的鱼身上,竟然掉落了一层极其细密的银白色鱼鳞。随后露出了黝黑色的鱼身,一条银白色的大鱼除了鱼头鱼尾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条黑鱼。 老道拿起身边一坛酒慢慢冲洗着鱼身,随后问道:“那条船从何而来?” “一锭银子借来!” “还行!” 听到还行两字,离凡尘嘿嘿一笑道:“挺值!” 老道同样回道:“挺值!”也不知是说离凡尘挺值,还是那位船家挺值。 慢慢用酒将鱼身清洗完后,老道自旁边拿过一个玉盘。这张玉盘通体水绿,毫无瑕疵。如此品相本就为玉中极品,何况如此完整的一大块。但如今拿来放鱼,这两人竟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鱼放到玉盘中,便似一条黑鱼在碧波间游荡般奇妙。 老道放下鱼后,双指一拈,一片薄如纱的鱼肉便被他拿在了手中,随后往嘴中一丢,闭目细嚼起来。这整条鱼竟不知在何时,已被他整个分成了一片片极薄的鱼片。 看到老道拈了一片放进嘴里,才知已经可以吃了。离凡尘还兀自愣了一会儿,毕竟上官慕白煮化龙鱼可用了不少功夫,他原本以为这鱼也要费不少时间。还想着怎么跟老道告别,继续找秦烈他们,没想到竟然用酒冲一冲就行了。 他也学着老道的样子,拈了一片出来,没想到这鱼鳞银白,表皮黝黑,到了内里竟然又是银白色。 鱼肉被老道分的极薄,入口便似放了一块光滑的缎子在皮肤上轻轻滑过般,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随后鱼肉经过咽喉,入到腹中,嘴中才传来绵滑嫩香之感。而此刻,除了齿颊留香外,只觉得很是清淡可口,竟丝毫不知这鱼到底什么味儿。 离凡尘砸吧砸吧嘴,又拈了一片放进嘴里,却依旧如此。这次他特意留了一段时间,但依旧是在嘴中只觉绵滑酒香,入腹之后才有奇妙感觉。 惊奇之下,他这次捏了一叠鱼肉放进嘴里。以老道分的薄度,这一叠少说有数十片,但依旧没发现有何奥妙之处。 老道见此笑道:“你虽吃过化龙鱼,但这银月鱼可不是那么好品的!以你这种吃法,一条鱼塞你嘴里,都一样。” 离凡尘也是一笑:“如此美味,被晚辈这么糟蹋,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老前辈指教指教?” 老道嘿嘿一笑道:“随你糟蹋!” 离凡尘也不纠缠,喝口酒问:“不知前辈是否在这江上见过一男两女。那三人是晚辈的朋友,正在被人追杀。如果前辈见过,还请告知晚辈!”说完抱拳深深一礼。 老道没理他,吃肉喝酒不亦乐乎。过了片刻,看到离凡尘依旧在哪里保持着行礼姿势才道:“你走的没错,往前而去。不过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大事,那小娃娃虽然脾气暴躁,本事还是有点的。” “多谢前辈,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起身,飘身回到自己船上,再次对着老道一礼,往对岸而去。 走了不远,身后传来老道慢悠悠的声音:“下次你再能遇到老道,就告诉你怎么吃鱼!”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微微一笑,足下使力,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而去。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终见 晨光破晓,夜色退尽。初阳带着新的光明再次降临人间,照亮了山脚一片延绵不绝的建筑群。如此清晨,如此安谧。 此时,清音独响,悠悠而至。 离凡尘再次踏着晨光,向前方走去。 元一观,便是这片建筑的名字。所谓:一元初始,万元归一。以此为名,这座道观必定不凡。 入得门前,有那扫洒道童知其来意,领得离凡尘入前殿迎客处,交给管事道士,随即欢快的出门而去。 这管事道士看似中年,头上道髻三白七黑,面皮白净,留着三缕短须。身穿单薄道袍,对着离凡尘拱手道:“见礼”。 离凡尘拱手道:“见过道长!” “贫道清言,道童言公子此来寻人,不知欲找何人?” “一男两女,男子身形魁梧,女子皆容颜清丽。” 清言略作思索道:“两日前,是有一男两女入得观来,似乎与一位师伯有故,因此住在后殿。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离凡尘” “还请稍等!”清言唤过一童子,给离凡尘端来一杯茶,随后出门往后殿走去。 自古帝王,尤其那些有着不世功绩的君主,唯一看不破的便是生死。而道宗善于养生存气,精于炼丹长寿,因此古来帝王对于道宗皆有礼遇。 所谓上行下效,帝王尊崇,则百官效仿,舆论民意也会形成大势,所以民众也是善道者众。因此帝国内的道观极多,但凡有些名气的,多占地广阔,富丽堂皇,一片仙家之境。不过这北方五郡要论最有名气,也最有底蕴的无非:双月观、无量观、白云观、天龙观以及这里的元一观。 道童奉上茶后,便退了出去。离凡尘上下打量着四周,这整座大殿皆以铁木为材,呈八角,除了大门正对那面墙悬挂一幅神邸画像外,便是一些桌椅,除此没有丝毫雕刻饰物。此时那幅神邸画像前的桌案上,正有三柱檀香在紫金炉中散发着阵阵清香。显然这里只是用来招待外来客人的地方,所以连塑像也无。 过了片刻,一道人影携裹着风声涌进殿来。离凡尘远远听到脚步声,便笑了起来。等那人停下身后,慢悠悠喝了口茶道:“这一路跟芸儿姑娘相处的如何?” 秦烈自从与离凡尘分别后,这一路带着两个弱女子,不断经历着厮杀逃亡,可谓历尽艰险。突然听到离凡尘找了过来,大喜之下一路狂奔,没想到离凡尘见面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愣之后,嘿嘿一笑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离凡尘放下茶杯,嘿了一声道:“是极好啊,这满身的伤,想必也是极好的!” 秦烈不屑的道:“这点伤算什么?”随后还拍了拍自己前胸。 离凡尘起身绕着秦烈走了一圈,随后凝气于指,伸指在秦烈周身迅速点过。只疼的秦烈惨叫连连,接着便是几大口黑血吐出,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刻竟然一片潮红。 离凡尘摇摇头,自怀中取出一粒药塞进秦烈嘴里道:“不算什么,还乱嚎什么?” 秦烈吞下药,口齿不清的道:“本来没事,被你点了几下,快要点死了!” “这道观中想必高人不少,你们两日前来此,为何不找人替你调理下内伤?” 秦烈叹口气道:“芸儿姑娘在我们跑的第三日就病倒了,我一直背着她,因为一路追兵不断,所以也没怎么治疗,我也只能用内力帮她撑着。好在那墨姑娘倒也坚强,但毕竟是个弱女子,来到观里的当天也是一病不起,所以一直找人给她们治病,我比他们好点,暂时就没理会。” “要是再耽误几天,我来这里就得背你了!好了,带我去见见她们吧。” 两人出门,秦烈带着离凡尘往后殿走去。 “清言道长说你们与他的一位师伯是故交?” “我不认识,据说那位墨大人与这位道长是故交。我们从湖对面刚上岸,恰巧这道长出游归来,认出了墨姑娘,就带我们到了元一观养伤。” “这两日可还安静?” “就第一夜闹腾了点,不过这里高手可真不少。我和那些人交过手,后面的人是越来越厉害,到了这里什么浪花都没了。” 两人顺着侧道走了很远才到了后殿,秦烈领着离凡尘径自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迎面走来一银发银须,颇有仙姿的老道。秦烈见到那老道抱拳道:“见过元道长”随后一指离凡尘“这位便是晚辈的朋友” 离凡尘也是抱拳一礼,那元道长呵呵一笑道:“这位少侠精元内敛,气息绵长,步伐轻稳。武学之道造诣不低啊,只怕不在贫道之下了。” 离凡尘笑道:“道长一眼便瞧出晚辈深浅,晚辈自是不如。” 老道说完又对着秦烈道:“两位姑娘虽然身子弱,但只是风寒小病,经过这两日调理,墨姑娘已无甚大碍,那小姑娘再调养几日也可下地行走。贫道今日过来,本是为你疗伤的,不过观你气色,已然无碍,想必是这位少侠的手段了。我一会儿让童儿再送些补药来,你再调理调理。” 秦烈躬身谢道:“多谢道长!” 老道再次笑道:“不必多谢,既是故人之后,遇到岂能不尽心。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吧,贫道就先走了。” 两人拱手送过老道,直接就往屋内走去。要说这俩凑一起,一个没什么规矩,一个不懂什么规矩,还真不迂腐,直接推开门就进去了。也幸亏这是两姑娘在道观养病,要是别人闺房,还不得一棍子敲出来。 两人进屋,正巧这墨姑娘下床喝水。见到秦烈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点头,显然这几日逃亡让她暂时顾不得那些繁冗的礼数与束缚。 她虽有些消瘦憔悴,但依旧难掩那清丽容颜,这抹病态反而为她更添几分娇柔之美。 见到离凡尘后,对他微微一礼,随后低下头,却似欲言又止。 离凡尘见她这个模样,心底一动,竟有种莫名的感觉,但却转瞬即逝。他到也光棍,直接开口问:“墨姑娘可是有话问在下?” 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离凡尘会这么直接,但还是开口道:“公子一路风尘,想必也多受磨难。虽知如此有些唐突,但清音心念家父安危,还望见谅!” 离凡尘恍然大悟道:“抱歉,这一时竟忘了姑娘最关心之事。墨大人已被凉城兵马护送,返回中都了,姑娘不必担心。” 墨清音自问完就鼓起勇气一直盯着离凡尘,听到离凡尘的回答,明显送了口气。随后竟然鼻子一算,落下两行清泪,显然这数日的逃亡,加上一路对于父亲的担心,在这一刻终于心弦松懈,流露出来。 这两人一见墨清音哭了,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那边墨清音落泪不久,显然发现自己失态,拿出手绢擦干泪水,对着两人道:“清音失礼了。” 这两人哈哈一笑,自己倒有些尴尬了。 离凡尘自怀中拿出那个瓶子,递给墨清音道:“这里的药拿出一粒,喂给芸儿姑娘服下,对于调理身体很好,你也可以服一粒,身体也能早日康复。” 墨清音微微点头,接过瓶子,往另一边芸儿所在的床榻旁走去。 秦烈拉着离凡尘走出屋子,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离凡尘上下看了秦烈一眼道:“你这十余日怎么过来的?” 秦烈嘿嘿笑道:“起初还有一个禁卫,后来也死了。我就背着一个,带着一个,边打边逃,过来的。” 离凡尘想了片刻道:“如今最安全的无非送信去中都,让这位墨大人派人前来。据我一路前来所得知的消息,这条几无可能,无非是多送几条性命。第二条路,我既然来了,你我二人联手,护送两个女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等她们有所好转就启程去中都。” “那好,等她们身体好了,就上路吧。” “我的药应该会加快她们的康复速度,这里虽然高手很多,但时间长了,对手有了准备,定会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事情,所以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你这几日好好养伤,接下来只怕要一路杀向中都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沧海云霓 元一观后殿已在山脚,所以地势比前殿及中殿要高出一些。此处最为有名的一处景色,正在这后面的半山之中,名为沧海云霓。 天色未明之时,离凡尘起身出了后殿,往山上走去。他昨日听道童说这景色,好奇之下决定早上去看看。毕竟接下来可没这么悠闲的心情了。 根据道童所讲,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一直走到半山之时,果然看到一片怪石堆。穿过怪石,有一片空地,显然是人为将上面的其余石块移开,露出来的。这露出的地方较为平整,伸出山体足有四丈之远。走到尽头四处望去,脚下似是一块完整的巨石,有大半嵌在山体内,而其余怪石与树木就长在了这块巨石之上。 一路攀登,虽然此时光线尚弱,远近一片朦胧,东方却已有破晓之意。 少顷,一抹红光乍现;随即万千晨光刺穿层层云波而来,瞬间照亮了半层云天。 不得不说这里视线极好,此时映着白光看去,只见一层又一层浓郁的白雾,便如一层叠着一层的云朵自脚下铺向远方。这无穷云海被初阳的红光一照,层层叠叠泛着各色明光。最底下尚是浅墨色,往上渐变为白色、粉色、红色直至浓郁的火红。而那轮初生的红日,便似一颗深红色的蛋一般,浮在远方的层层彩云之上。显得如此的人畜无害,恍惚间忍不住想要踏步上前,伸手抚摸一番。 如此奇景,直若漫步云端,观金乌现世,大有临九霄之地,俯视沧海云霓之壮阔。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随后不久,日光渐盛。层层白雾渐渐消散,光明终于冲破最后一层束缚,彻底洒遍整个大地。随着光明泻地,山脚下的元一观中也传出三声悠悠钟声。 此时只有一轮红日半悬于青冥之上,又那复方才鬼斧神工。 离凡尘闭目长吸口气,缓缓道:“天地莫测之威,当真令人心神往之!” “不错,正因这天地之威过于莫测强大,所以我辈总有痴妄之人欲以凡人之躯,以窥天地之秘!” 离凡尘转身望去,出声之人竟是昨日见过的那位元道长。拱手笑道:“晚辈一时被这无边奇景折服,竟不曾发觉道长身至,惭愧!” “呵呵,年轻时总喜欢来此盘坐吐纳,修习功课。许久不曾来此,不想今日得见小友。” 离凡尘点头道:“不知道长方才说总有人欲窥这天地之秘,难道那些上古传闻并不是杜撰?或者说长生不老并非空穴来风?” 元道长走到巨石边上,笑道:“小友似乎对此事有些兴致?” “自从第一次听到那些上古传闻后,总是有些好奇的,虽然知道这些并非真的。” “不错,如今这些都只是人为臆想猜测出的而已。但若要真的说没有,却不敢保证,毕竟从未有人见过,却总有人说见过。至于所见是真是假,唯人而已。” 离凡尘微皱眉头,想了片刻道:“唯人而已” 元道长哈哈一笑道:“小友也非糊涂人,你可知这世间帝王为何尊崇我道宗,却要那儒门去治理天下?” “道宗在江湖,闲云野鹤,志高清雅,自然难为俗世缠身。而且这自古帝王大都想要长生不死” “其实世人无论是谁,但凡有了享乐的资本,便尤其怕死,最是看不透生死之道。但人孰能无死?无非早一刻晚一刻而已,奈何看不透啊。至于我道宗为何无法让帝王不死,却还能受到皇家尊崇,一则我道宗的确有些养生秘术;二则世人皆畏鬼神,而我等每日炼道修术…” 说到这里,元道长看了离凡尘一眼,笑笑不再继续。 离凡尘道:“晚辈冒昧说一句,既然这鬼神之术可以收拢安抚民心,那自然也能…” “此事并无不妥,朝廷对于那些非帝国承认的宗教自然是容不得的。与其全部打压,长于暗处,莫不如于明处扶植,创造大势。民心所向之下,自然好办,而我等自然也被套牢一处。看着是闲云野鹤,实则也有枷锁在身。” “那儒门?” “哼,那群腐儒,不仅愚民,也要愚己。不过那套对于调理民生,稳固皇权,却是极为有效。” 离凡尘沉默片刻叹道:“这天下,果真如师父所说,一个自认为是聪明的人,管着一群假装糊涂的人,再让他们管着所有真糊涂的人。” 元道长哈哈一笑道:“说你不糊涂,原来是有个更聪明的师父。令师当真高人,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离凡尘微微一笑,随后似是想起什么道:“江湖人不喜束缚,大多刀口舔血,难怪帝国既想收为己有,又想彻底剿灭。”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江湖剿得灭吗?天下之大,无处不是江湖;但凡出门行走之人,皆为江湖之辈。只是习了武的总归野性多一点,也有本事闹腾。所以帝国只能一边诏安一边围剿,如今的天武殿也是一种变相的以武者制武者而已” “道长似乎不仅了解江湖,对于帝国也很清楚啊?” 元道长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与小友谈了不少,也该下去了。”说罢,脚下生风,数个飘忽间已然消失在小道丛林之中。 离凡尘盯着元道长消失的方向,总觉得今日相遇有些凑巧,而那番谈话更似这道长有意与他讲一般。但细想之下,却毫无头绪,想不透便不再多想,四周看了一眼,转身顺着小道下山而去。 他身影消失不久,这地方便多了一道人影。那人坐在巨石边上,穿着破破烂烂有些泛白的道袍,抱着一坛酒,美滋滋的喝着。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诞辰 第八十八章 诞辰 返回道观,本应平静的道观却充满了忙碌的身影。 捉住道童问过,才知后日是龙腾大帝诞辰。本郡郡守要替当今皇帝来此祭拜大帝神像,昨日已有书文下来。 龙腾十一年,先帝病逝。新帝即位,是夜梦先帝乘龙而去,隔日星官来报,言北方紫薇夜间星光先暗后炽,随即紫光漫天,弥久方消。 帝问其意,星官解曰:先帝乃顺应天意,拯救万民而生。如今国泰安康,天下大定,先帝已回天宫,正是北方紫薇大帝。 帝大喜,命九郡所有知名道观塑先帝神像,每年诞辰更是亲往中都白云观祭拜。其余八郡则由当地郡守携带官员替皇帝前往。 道童讲完,继续扫洒忙碌去了。离凡尘低头往房中走去,想起方才山上元道长的一番话,手不由得摸了摸怀中那块九龙令,又想起了龙玄。 秦烈因内伤缘故,这几日睡得较沉,也起的晚。此时正在院中吐气活动筋骨,见离凡尘自院外进来,问道:“外面怎么闹哄哄的,这群道士不是讲究清静嘛?” 离凡尘低着头没回话,往里走了几步才道:“你昨晚告诉我,你们来铁木城用墨姑娘的信物去郡守府,却被那郡守伏兵袭杀?” “对啊!要不是我发现及时,未等那些弓兵合围摆好阵势,估计你就见不到我了!” “后日,此郡郡守要来这里!” 秦烈皱眉道:“难道他们要来这里强行抓人?” 离凡尘笑道:“他不敢,也不会明着抓人。毕竟这墨大人已经安全,不过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因为他已经出过手了。你也说过,刚入观的第一夜有人潜进来,但被此观高手打了出去,想必这位郡守大人是知道你们在这里的。不过这样也好!危险未必不是机遇,所谓兵行险招,咱们有两个弱女子,也只能用一次险招了。否则要想从别人的地盘上安全跑出去,还真是难办!” 秦烈想了想道:“你是想借助他们金蝉脱壳?” “不错!” “可是这样一旦出了丁点差错,我们俩好说,她们俩可就…” 离凡尘眼睛微眯道:“非如此,只怕会步步维艰,更加难办!他们此次来,人马不会少,肯定携有仆役,所谓浑水摸鱼,未尝不可。而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秦烈道:“既如此,那便无需顾虑了!与其坐以待毙,莫不如剑走偏锋。” 离凡尘点头:“芸儿姑娘想必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她们,让她们准备一下。我出去走走,看看到底外面藏了多少人!” 秦烈应声往屋内走去,离凡尘转身出了院子,往观门而去。 元一观背靠群山,所以后方没有道路。前方三里左侧便是那片大湖,往右又是一片低矮绵延的小山头,树木茂盛。 离凡尘出得观来,顺路走出一里。便发现已有数人在身后跟着自己,虽然隐蔽,但听呼吸却也并非高手。因此也未理睬,又走出一里,却发现前方路口竟已被军士戒严。此时已有来往行人正在接受盘查。 那些军士只是细查年轻男女,对于老人孩子却很少盘问。见此离凡尘已经明白了大概,微微一笑,走上前对着那坐在一张桌子旁领头的校尉道:“这位将军,不知此处为何设有关卡?” 或许近几日天气渐暖的原因,那名校尉只穿了内衫,将盔甲卸下来放在了一旁桌上,此时正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有人问话,抬起头上下仔细打量离凡尘一番。看着眼前之人面容俊朗,服饰讲究,也不敢大意。出声问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离凡尘想了想,自怀中拿出那块血月令递了过去。 那名校尉接过令牌看了看,一时摸不着头脑。来回翻看几次后,突然眼睛一瞪,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大人!还请原谅小的眼拙,毕竟小的也是第一次见这枚令牌。虽不知大人身份,但小的想这天底下还没人敢仿造这枚令牌!不过为了例行公事,还请大人见谅!”说着命人拿来一张纸,在令牌正面慢慢涂了一层水,放置片刻,拿起来往纸上使劲一按,那纸上竟清晰的印上了令牌正面的纹路,颜色鲜艳欲滴,竟似用印印上去似得。 做完这些,那校尉小心的将令牌上残留的水迹擦干,低头道:“例行公事,还望大人勿怪!”随后身体站直,双手捧着那枚血月令递了回来。 离凡尘一直未动,也未说话,看着那名校尉做完这些,才明白这枚令牌竟还有这样的检验方法。 接过令牌放回怀里道:“几日前来还未见此处有关卡,此时却是为何?” 那校尉拱手道:“不瞒大人,前几日传下军令。最近铁木城出现刺客意欲行此郡守大人,而过几日便是紫薇大帝诞辰,本郡要员几乎都要来此行礼三日。因此命小的带领本队人马在此设立关卡,以免刺客混入。等此事过了,便会撤去!” “刺客?可知身份?” “目前只知是一男二女,具体身份尚不可知!” “可有画像?” “这个…”那校尉犹豫了片刻道:“既然大人手持血月令,此事倒也不算机密。”说着自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三卷纸递给离凡尘。 离凡尘拆开一看,果然是秦烈三人。虽然画的有些偏差,但也有七分像了。 离凡尘看过递回去道:“既是刺客,为何不张贴缉拿?” “这…不瞒大人,上面下了命令,未免消息走漏,所以…”那校尉苦笑道,随后又道:“再说这缉拿刺客乃是本地捕快之劳,我等这次也只是奉命前来,避免刺客混入而已!” 离凡尘笑道:“既如此,辛苦你了!” 那校尉忙道:“不敢,乃小的分内之事!” “近几日我在元一观参道,到时郡守大人前来,兴许我可以去会会他。与他商讨商讨这捉拿刺客之事!”说完转身往回走去。 那校尉躬身送道:“大人慢走!”看着离凡尘渐渐走远的身影,坐回椅子嘀咕道:“会会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拜访?看来此人身份还不是一般的高!” 那旁边一直观看的下属过来笑兮兮的问道:“大人,这方才之人什么身份啊?” 那校尉一挥手道:“去去去,说了你也不懂!找人抬点水来,没发现太阳越来越毒了吗?” 几个下属应了声,呼喝人抬水去了,那校尉从桌上拿起纸,看着上方的令牌图案。怔怔出神。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夜盗 第二日下午,郡守携带的大队人马便出现在了元一观门前。一时间,马嘶人沸,好不热闹。将原本还算清静的道观彻底变成了集市。 一众大小官员被迎进观内住下,自是不提。却说当天夜里,银月高悬,当真称得上月明风清,景色宜人。 初入子时,道观后殿却突地传来一阵敲锣声。随后阵阵锣声夹杂着“贡物被窃!”的喊声,整座道观彻底被惊醒过来。 锣声传来的瞬间,离凡尘便已惊醒。起身出门遇到了同样出来的秦烈,两人对视一眼,目中一片凝重。 秦烈吸口气道:“这算是他们的计谋吗?” 离凡尘却是长吐一口气:“或许吧!虽然拙劣,却是最好的理由。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去将她们俩人唤醒,若有兵士过来搜查,先带她们藏起来。晚上光线较暗,以你的身手,应该没事。我去看看虚实!” 离凡尘说完往院外走去,走出几步发现秦烈未动,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等着做什么?” 却见秦烈吭哧半天才道:“这大半夜的,不合适吧。要不你去?我去探探虚实!” 离凡尘嘴角一翘道:“你的轻功好,还是我的好?” 秦烈无奈道:“你!” “那还有什么疑问?” “可是这真的不合适?” “我说,你堂堂望云城少将军,至于这么磨叽,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听听!” 秦烈愣道:“啊?” “外面都闹翻天了,她们估计已经醒来了。你只需要在门外让她们出来便行!” 秦烈皱眉往身侧看了一眼,果见右侧房间亮起了灯光。等再回头,原地已不见离凡尘身影,只得悻悻往那门口挪去。 好容易挪到门口,红着一张脸,憋了半天刚要敲门,却见房门一开,却是墨清音自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墨清音出来,秦烈急忙后退三步,回到院中抬起手道:“那、那个、墨姑娘,这个、我来是…” 墨清音出门见到秦烈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又见到秦烈这样却不由得浅笑道:“秦公子不必紧张,如今特殊时期,无需多礼。外面闹成这样,我便起来看看!” 秦烈长吁口气道:“墨姑娘理解便好!你们可准备好了?” “噢!芸儿我已帮她穿好衣服,还烦请秦公子与我将她扶出来!” “哦,哦,好好,我这就进去!”秦烈说完几步跨进屋内。直看得墨清音掩嘴轻笑不已。 却说离凡尘见到秦烈侧头,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脚尖一点,便上了屋顶,随后身形连晃,往远处那群官员的居所而去。 从敲锣声响起到现在不过片刻,已经有装备齐全的兵士打着火把四处散开,开始搜查。那边有警醒的道士,也各自起来出屋,却是一时摸不着头脑,聚在一起议论。四周的呼喝声,争吵声,不绝于耳。却谁也没发现房顶一掠而过的那道身影。 到了西侧客房,那群官员居住之所,早已有几个白发老道与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交谈。 那中年人斜披着一件外衣,脚下鞋竟都少了一只。头发散乱,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未来得及整理妆容。 离凡尘掠至房顶,躺在上面运功细听,只听下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郡守大人,既然此事已经发生,我元一观责无旁贷要找出这人。还请大人不要过份搅扰观中宁静!” “道长放心,元一观乃是我长平郡最知名的道观,更有陛下御封的天官。下官自是不敢对观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如今贡品被窃,且是最主要的三贡之一,下官也是不得已为之啊。此事毕竟干系重大,只要那贼人被抓住,找回贡品,即便圣上知道了,下官挨上一顿骂,也是无妨的。到时候再来向诸位道长请罪!” “大人乃一郡之守,封疆大吏,请罪不敢当!贡物丢失非同小可,既是如此,我派观中弟子协助大人可好?” “这倒不必,此事毕竟是朝廷中事。观中诸位道长都是方外清静之人,如今搅扰,下官已然惭愧,怎可再让诸位道长为这些俗世之事费心。况且下官此次为了以防万一,带了足够多的兵士。只要诸位观中道长稍微忍耐配合一下便好!当然,若是找到了匪徒,无法擒拿,到时说不得还真要烦劳诸位道长了。” “此事干系重大,又在我观中发生。如若大人需要只需说一声便是,贫道就先告辞了!” “多谢道长!来人,送诸位道长!” 随着一阵脚步声远去,这片院子竟出奇的安静下来。与远方嘈杂吵闹的院落形成鲜明对比。 离凡尘侧身移开屋顶瓦片,双指缓缓插.入屋顶,探出一条缝,往里看去,只见那郡守依旧斜披着外衣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有人自屋外进来。那人进来拱手行礼,并未出声。郡守转身坐在椅子上,缓缓穿好鞋子,将外衫轻轻系好道:“如何了?” 那人低头道:“大人,一切按照您设想的进行,暂无差错!” 郡守长吸口气低声道:“我要的是没有任何差错!” “是!” “这些道士反应如何?” “刚开始有些许争吵,不过后来似是有人知会了。所以也无其它事端。” “哼,算这些老道识趣。虽然不能明面上对他们怎么样,若要不配合,也有的是法子。你继续去盯着,一定要万无一失!” “是!”那人应声转身往外走去。 郡守微微仰头,眼睛微眯,露出丝丝寒光。一张脸在四周蜡烛的灯火中,明明暗暗,显得阴晴不定。 仅仅片刻,那方才转身出去之人又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此人形色慌张,郡守蓦的站起来,睁大双眼,冷声道:“出了何事?” 那人略微喘气的道:“大人,贡品失窃了!” 郡守皱眉道:“失窃了?什么意思?” “刚刚守卫来报,贡品丢了一个。” “真丢了?” “真丢了!” “何物?” “主贡之一的”那人说着吞了口口水道“紫光琉璃盏!” “什么?”郡守听闻大惊失色。随后怔了片刻深吸口气冷笑道:“好,好啊!没想到我这里的假戏竟被人真做了!” “大人,接下来是不是召回所有人去找贡品。毕竟这可是陛下亲赐的镇国七宝之一,此次祭祀完毕还要送回中都的。” 郡守一挥袖道:“不必,召回一半人找寻贡品。另一半人继续找人。告诉他们,找到贡品重重有赏!” “是!”那人转身刚走出几步。又听得身后传来声音道:“你连夜命人传信,封锁所有渡口,严查往来所有人!发现可疑人等,宁错勿纵!” “这…”那人听得最后四字,明显迟疑了一下。 郡守冷声道:“还不快去!真要丢了,怪罪下来,可是要有人担待的!” 那人身子一抖,急忙应了声转身疾步而去。 郡守此刻再也没了方才沉稳的心境,在房中来回踱步,连刚刚穿好的鞋子掉了也未发觉。不过他此刻显然没了将鞋子穿好的心情了。 离凡尘看着眼前如此离奇的一幕,也是暗自咋舌,暗道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即轻轻移好瓦片,转身往回掠去。 走出没多远,听得右侧屋顶轻微声响。身形一转追了过去,几个纵掠隐约看到了远方一个黑影。又追了片刻,眼看快要出了道观还未追上,且距离并未拉近多少。而身后道观的大部分地方已被那些兵士的火把照亮。离凡尘担心秦烈等人安危,不得已停下身形,看了一眼那黑影消失的方向,随后微微一笑。转身往回而去。 正文 第九十章 情愫 一夜四处纷乱,有惊无险。及至天明,那些兵丁散去,守在了观内外,四人又悄悄回到院中。 墨清音扶着芸儿入内躺下,离凡尘与秦烈在外间坐下,也未远离。过了片刻,墨清音洗漱完毕走了出来,坐在二人身侧。经过这数日的逃亡,她此时到更像一个江湖女子。 墨清音低头半晌,见着二人都不言语,低声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有何打算” 秦烈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二人已有定策,只是时机未到!”说完看向离凡尘。 离凡尘对着墨清音微笑点头:“放心,没有时机,我们也能制造机会!这里除了观中的几位高手,其余人不足为虑。而这观中之人,都是方外之人,除非在这里杀人放火,否则他们是不会管的。” 几人都未再言语,天色彻底放亮之后,有道童拿来食物。离凡尘过去接下,笑着问道:“小道长,这昨夜发生何事,怎会有官兵搜观?” 那童子竖起单掌,默念声口号道:“昨夜郡守大人的贡品失窃,故此遣人查找!” “那想必昨夜都睡得不好吧!” 说到这里,道童脸上略显苦恼:“是啊,这几日四处清扫,昨夜刚睡下就被吵醒。一夜折腾,你看看我这眼睛都红了!”说着指了指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睛。 秦烈在旁插嘴道:“那找到了没有?” 道童无奈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方才过来送饭,都检查了好几次,想必是没找到。不过听师叔说,能在观中偷走东西的,绝不是一般高手。” 离凡尘奇道:“不可能啊,你们观中很多道长可都是高手,不会发觉不了吧。” 道童仰头,骄傲的道:“那是自然,很多师叔祖都是绝顶高手。不过这些俗事他们就是看到了,也不会出手的。而且那郡守大人起初也不让我们靠近帮助他们。”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吃过,也许还能睡会儿!”离凡尘逗趣道。 童子点头见礼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还要做早课!” 离凡尘放下食盘,笑道:“到底还是孩童心性。我们吃饭吧!”说着拿出一碗粥递给秦烈“去给芸儿姑娘喂点吧!” 秦烈一愣,转头看向墨清音。 墨清音也是懵愣了一下,看到离凡尘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才反应过来道:“那么麻烦秦公子了!” 秦烈面皮一红,迟疑一下才接过。没想到离凡尘却若有所思的又说了一句“怎么每次提到芸儿姑娘你就脸红呢?”这句话逗得墨清音抿嘴微笑不已,秦烈脸色更红,拿着那碗粥哼唧一句我去喂粥,扭头便走。他这个反应,离凡尘早已见惯,墨清音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又是一阵轻笑。 她这几日一直有些忧愁,这一笑当真若春雨初停,百花齐放,令人神清气爽,又为之神迷。离凡尘一看之下,竟然瞬间一阵慌乱,只觉得心跳失去平稳,渐渐加快。竟莫名有些烦乱。 那边墨清音抬头看到离凡尘望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只觉心跳骤停,随后咚咚加快。 这目光相接只在一瞬,二人便立即错开。此刻墨清音雪白的面庞上一片红霞,低头不语。 离凡尘自觉失态,看到墨清音的样子,也是罕见的脸色一红。吸口气道:“那个,墨姑娘,饭菜要凉了,趁热吃吧!”说着递了一碗过去。 墨清音低低应了一声,伸手迅速接过,放在面前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离凡尘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拿过一碗也慢慢开始往嘴里送。整个场面在一种莫名的氛围中竟显得有些寂静。 在这种莫名的氛围中,突然自里屋传来一声芸儿的娇呼“大笨蛋,看那呢,喂鼻子上了!”然后便是秦烈的一阵模糊不清的道歉声。 这一声让外面两人再次一笑,倒是让方才略显尴尬的氛围缓了过来。 离凡尘开口道:“芸儿姑娘如此天真烂漫,倒是难得!” 墨清音低声回道:“是啊,她一向如此!倒是令得整个墨府都轻快不少!虽然没少被爹爹训。”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什么,竟忍不住又是一声轻笑。随后似是发觉,收敛笑声,又开始低头慢慢吃起饭来。 这一顿饭吃的格外慢。无论是里面喂芸儿的秦烈,还是外面各自吃饭的两人。 院外,军士布岗,四处警戒。院内,一切宁静。 此时,距离元一观不到百里的地方。一人一骑,如同踏风破浪般向这里而来。马似蛟,人如龙。 这一人一骑身后不远,三百匹异常健壮的黑马紧跟疾驰。马上之人,黑甲红衣。背上猩红色披风,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犹如一面面旗帜。那上面刺绣的金龙犹如从天而降,附于其上。三百人疾行间,便似千军万马携裹着风雷之势滚滚而来。 天空晴朗,然而却似风雨将近。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帮手 愤怒总能轻易左右人的情绪,进而影响你的判断力与执行力。影响你的家人、朋友。如果你身居高位,那将影响更多的人。 作为一名统领百人的校尉,苟全今天很生气,他一生气,底下军士也不敢喘声粗气。 昨夜从睡梦中惊醒,便接了军令领着手下百人在观外搜索,直至今日中午,滴水未进又疲惫不堪。抬头看了看头顶越来越炽热的太阳,苟全低声骂了一句,捏了捏有些发疼的嗓子叫道:“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认真点。早点找到那孙子,早点回去交差!” 苟全讲完话,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手下盔斜甲歪,有的甚至将身上皮甲脱下挑在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哪像出来寻人,完全一副败军之相。 苟全一看之下更是火冒三丈,刚要发怒,却听得身旁副官有气无力的哑着嗓子道:“头,你就别骂了。这折腾的,早没力气了。半夜起来,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你能不能跟上面说说,好歹送点东西吃啊!” 苟全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道:“你们没吃,我就吃了。这次突然发生了这事,能用的人都被派出来了。除了头上那些人有饭吃,谁有的吃?这可是死命令!” 那副官道:“那不是还有很多人在观里没出来嘛,咱们就被派了这么一个苦差事!” “你懂什么?那些大官要员不得有人保护!” 副官低声道:“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吧……” 苟全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费那些话。传令下去,就地休息,找几个人去弄点水喝!” “唉,好嘞!”副官一听精神一震,下去吩咐去了。不多久就听到一阵欢呼声。苟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咧咧嘴,摘掉头盔,就地一坐,靠着颗树歇了起来。 苟全这小人物不自在的同时,元一观,郡守所在的房中。平常养尊处优的郡守大人此刻也略显狼狈。 一夜未睡,眼睛泛红。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桌上放的精美菜肴早已凉透,即便那些都是他特意带来的厨子花了很大心思做出来的。 不多久,昨夜那人急匆匆进门来。郡守一见此人,腾的坐起,几步走上来,边走边摆手示意不必行礼。同时问道:“如何了?” 那人迟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郡守眼睛微眯,轻声道:“摇头是何意?” “还、还未找到……” “观里观外,人和物都未找到。”越说声音越冷,只听的那旁边站立之人冷汗直冒。 郡守长吸口气慢慢道:“下去吧,继续找!” “是是是!”那人听完如释重负,躬身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刚走出门口没多远,便听得里面一声闷响。此人身子一抖,加快脚步而去。 离凡尘几人用完早餐,又躲过几次搜查。此时墨清音与芸儿在屋内休息,秦烈与他坐在外面屋顶放哨。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次突然出现的盗匪,虽然打乱了哪位郡守的计谋,却让离凡尘与秦烈同时看到了这一丝机会。毕竟,敌已乱! 阳光明媚,春风正好。整个元一观内外却一片沉闷。 直到一阵马蹄声踏碎这片沉闷。带来了一丝该有的喧闹与活力。 在郡守不知摔坏了多少东西后,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消息。然而这条消息却令他有些慌乱。因为从未与他有过交集的镇北王亲自来了。 郡守一边命人收拾满厅狼藉,一边命人整理自己妆容。原本压抑空荡的房间瞬间被人影充满。 便在这一片狼藉忙碌中,龙云轻轻踏了进来。 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只有要他出现,便自然而然让四周万物沦为背景。 龙云看着眼前一切,丝毫不见异色。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 身后红衣卫静静站着,那些原本守卫在此处的卫士早已站在外围,悄悄低下了头,不敢瞩视。 郡守在一片忙碌与焦躁中看到了门口的龙云,急忙推开身周侍女,迎上前来见礼道:“下官满宠见过王爷!” 龙云道:“满大人辛苦了!” 满宠苦笑道:“让王爷见笑了!”说着往身后挥了挥手,那些跪了一地的侍女在管事之人的引领下,低头弯腰从两侧轻轻退了出去。 龙云信步入内,不动声色间轻轻避开散落在地的碎片杂物。边走边问:“满大人这里可是糟了盗匪?” 满宠此刻早已不见了方才焦虑之态,虽然衣衫略有不整。神态之中却已稳重。听到龙云问话,回道:“昨夜偶遇小贼,到不碍事。不知王爷此来是……” 龙云转身看着满宠道:“明日父皇诞辰,怎么,你能来得,本王来不得?” 满宠一听急忙低头行礼道:“王爷误会了,下官并无此意!” “你不必紧张,也无需猜测。本王只是思念父皇,便趁着这日子来看看。这是与满大人第一次相见,说来本王还要谢谢满大人呢! 满宠悄悄擦了擦额头汗水道:“不敢不敢,下官也是第一次与王爷相见。却不知这谢字却是为何?” 龙云道:“我苍关所有的粮草银饷有一半都要靠你长平郡。你说本王该不该谢你?” “不敢,下官只是奉命办事!” 龙云轻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奉命?” 满宠听到这句话急忙道:“主要还是因为苍关乃我帝国第一雄关,常年抵御蛮人,实是帝国砥柱。若无苍关,岂有帝国内部的繁华!” 龙云轻轻一笑道:“满大人倒是个趣人!” 满宠干笑两声应和着。 “本王来得匆忙,倒让满大人受惊了。还请满大人派人送些食物与我那些将士。我就不妨碍满大人抓贼了!”龙云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身后满宠疾步跟到门前道:“王爷慢走!” 目视着龙云走远,满宠深色瞬间阴冷下来。转身回屋,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那名心腹道:“龙云此来到底何意?” 那人回道:“大人,此前并未有任何消息知道镇北王要来!” 满宠沉默半晌,长长叹出一口气道:“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长平、当阳二郡实则在他的掌控之中。外面还没消息吗?” “没有!” “让他们注意点,动静不要太大。既然龙云方才并未挑破便是不愿大家撕破脸皮,只要你们不那么明显,他想必也当不知道。让观内的守卫不要去龙云所在的地方,其余守住进出要道即可。” “是!”那人应声而去。满宠回头看着满地狼藉,沉吟不语。 龙云进观,动静不大,但也不小。毕竟这可是帝国现在唯一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观中知事自是要出门迎接,安排住所等等事物的。 离凡尘与秦烈半躺在屋顶晒着太阳,听见动静,找来道童问过,得知这位威名赫赫的镇北王竟然来了。两人回到屋内坐下,秦烈出声道:“不知这位王爷这时候来,是何用意?” 离凡尘道:“这位王爷据说与当今陛下关系很不好。我来的路上,路过铁木城,听闻近年来他一直囤积物资,只怕是有些想法。墨大人是皇帝最倚重的心腹,既然这位郡守大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抓墨姑娘,想必墨姑娘身上之物,极为重要。如今却是不知道这位王爷到底是何心思了。” 秦烈道:“虽然不知他的心思,但他一来,这潭水却是更浑了。或许对我们反而有利!” “不错!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些军士遇到墨大人时说过,他们是得了镇北王的信,才知墨大人遇险。通过这件事最起码可以确定,这位王爷目前并不想墨大人死。此时他来此,或许能成为我们的帮手!” 秦烈点头道:“如此,却是有可能。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一路上发生这么多事,想必所有人都清楚他的重要性。或许这位王爷有可能知道,而他此时若是帮助我们逃离这里,那就证明这件东西带到中都对他或许有利!” 秦烈话音落地,正在苦思,却见离凡尘竟然在一旁鼓起了掌。一时诧异,却不知为何。 离凡尘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你竟能看到这一点,这少将军倒也真没白做!” 秦烈哼道:“那是自然!” “好了,他是不是敌人。那要过了今夜方知。今夜若他没有遣人来探,那就真有可能是帮手了!”离凡尘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秦烈问道:“你干嘛去?” “午饭时间到了,我去接接。这观里的食物还真是不错!” 秦烈看看墨清音与芸儿所在的里屋,想了想急忙道:“等等,我也去接接!”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瞒天过海 龙云的出现,使得整个夜晚清净了不少,那些军士都没怎么闹腾。第二天,祭祀仪式照常进行。只是隐约听说丢了一件小贡品,已经用备用的补上,再没有任何传闻散开。 一切在波澜不惊中安稳的进行。秦烈三人早已收拾好,待在房中。离凡尘在祭祀开始时便出去了,也不知是查探消息还是凑热闹。总之这三人坐在桌子旁,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芸儿经过几天调养,又服了离凡尘的药,总归身体好了点。面上也有了血色,一双眼睛再次充满了活力与灵气。这几日躺在床上,墨清音不许她起来,今日好容易起来坐着,一时间有些兴奋,左顾右盼间,娇俏可人。秦烈偶尔看上一眼,脸色一红,便会低下头,不敢抬头,不敢言语。只觉得脊梁发热,额头冒汗,如坐针毡。 墨清音一直低着头,目光凝滞,似有心事,不经意间看到秦烈的小动作,忍不住捂嘴轻笑一声。那边芸儿听到动静,没发现秦烈异常,转头好奇道:“姑娘,你这几日一直似有心事,什么事竟逗得你笑了。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嘛!” 墨清音看了一眼秦烈,只是摇头不语。芸儿歪头看了秦烈一眼,眼睛一张嘟嘴道:“傻大个,你刚才做了什么?” 秦烈听到芸儿问话,抬起头来,与芸儿四目相对,凝视一瞬,脸色一红,把头转向了旁边。这种窘态让芸儿一时惊愕不已。一旁的墨清音微微摇头,也是捂嘴浅笑。 芸儿愣了一下,笑道:“傻大个,你怎么跟个姑娘一样,还脸红啊?”说着侧身往秦烈脸上看去。 秦烈此时早已满头大汗,若不是顾忌这二人安全,只恨不得立刻跳出去缓缓神。一边含糊的应着没什么,一边心里直把离凡尘恨得牙痒痒。 芸儿看到秦烈这样,倒是乐了,起身背着手踱到秦烈身旁,侧头去看秦烈的样子。秦烈闻到身侧芸儿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又听到她那清脆的笑声。一时间只觉得云里雾里。虽然内心狂跳,尴尬不已,却又觉得满心欢喜无比。 芸儿走到左侧,秦烈头一低,慌忙偏向右侧;芸儿见此,又跳到右侧,秦烈又忙不及的转向左侧。芸儿一边咯咯轻笑一边乐此不疲的跳来跳去,似是极是好玩。 过了一会儿墨清音开口道:“好了,不要闹了。好好歇歇,等离公子回来,应当要走了。” 芸儿似也玩的尽兴了,轻快应了一声,坐回凳子上,双手托腮倚在桌上轻声道:“姑娘,老爷既然已经回到中都,我们为什么不让人去送信,让老爷派人来找我们?” 墨清音道:“离公子说过,外面的人太多,信使出不去。”说着看了看秦烈。 说到正事,秦烈到稳了不少,对着芸儿点头道:“不错!现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靠近中都,即便墨大人派了人去找,只怕也在我们上次分开的地方。断断无法知道我们已经乘船到了铁木城附近!” 芸儿一脸苦恼的道:“可是我们第一次出中都,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们?” 秦烈迟疑一下看向墨清音道:“之前没说什么,此事只怕与墨姑娘携带的一件事物有关。” 听到秦烈这么说,墨清音下意识将手收回放在身前,凝神片刻道:“这件东西是分开前父亲交给我的,他说这件东西关乎整个帝国的稳定。务必让我贴身保管!必要之时,宁可毁去也不能留下来。之前未曾言说,还望公子见谅!” 秦烈见此,急忙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既然此物如此重要。那自然要小心。如今墨姑娘肯说出来,那便是相信我二人了。怎会责怪姑娘?” 这边秦烈话音未落,那边芸儿跳起来开口道:“那可怎么办?” 秦烈笑道:“不必担心,有我和离公子在,你们二人的安危不必担心!” 芸儿想了想道:“可是上次都那么危险…” 秦烈道:“上次只有我一个人,这次有了他。我们俩联手可是很厉害的!” 芸儿好奇道:“他比你还厉害?” 秦烈脸一红,有些悻悻的道:“是比我厉害一点,这样你放心了吧!” 芸儿点点头坐下,想了想道:“离公子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反正你很厉害。上次我以为我都要死了,然后你就突然出现杀了那些坏蛋。你一个人打那么多人都没事,所以你也很厉害!” 本来还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秦烈听到这句话,蓦然抬头,正好看到了芸儿一脸小崇拜的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 看到秦烈突然抬头看着自己,芸儿一时惊愕,随后恼怒道:“看什么看,再厉害。也没离公子厉害!”说着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脸色却不由得红了一丝。 秦烈点头道:“是是是,我不厉害!” 三人这边说说笑笑,不知觉间已过午时。在连个女子渐有些疲倦的时候,观里悠悠传来九声钟响,三人顿时精神一震,钟声落地不久,离凡尘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离凡尘进门,秦烈起身问道:“如何了?” 离凡尘反手关门,走到桌前慢慢坐下,先是看了墨清音一眼,见她欲言又止,对着墨清音微微点点头;随后看向芸儿道:“身体怎样了?” 芸儿道:“可好了!怎么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对啊,半个时辰后就走!”说着侧头看了看秦烈,却见秦烈也有些不解。 “这位王爷此次来看上了不少物件,想要带回去。需要一些本观的道士帮助运送。据说是要修建一个忠魂祠,放置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 离凡尘说完慢慢喝起水来,秦烈皱眉想了想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过于冒险?毕竟咱们与这位王爷从未打过交道,他的意向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离凡尘道:“无论何等艰难的事,皆会有一线生机。看似微弱,若敢去拼必能柳暗花明。若不抓住,那便是自绝于天。这些你并非不懂,只是如今顾虑颇多!”说着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芸儿。 芸儿听着两人对话,不明深意,看到离凡尘看自己急忙道:“你们俩再说什么?我们到底怎么走?” 离凡尘放下手中杯子,神秘一笑道:“咱们要假扮道士,骗过他们。你觉得这事好不好玩?” 芸儿听完眼睛一亮,随后却皱眉道:“这样会不会被认出来然后抓住啊?” “如果我能让你不被认出来,你敢不敢玩啊?” 听到离凡尘保证,芸儿眼中刚刚压下去的光又亮了起来,并且越来越亮。旁边秦烈看得一呆,却也只能微微摇头。事实上,他十分相信离凡尘。 墨清音远比芸儿看得清楚,离凡尘说出那句话时,她便已经猜到,只是有些好奇离凡尘要怎么让自己这些人不被认出来。 离凡尘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从里面倒了一堆东西出来,边挑边说:“刚才费了好大劲儿,才找了这么点易容的材料。虽然不全,勉强够用!” “你会易容?”一旁正偷偷看着芸儿的秦烈听到易容两字,精神一震,凑了过来。坐下道:“这可是江湖上极少流传的绝技啊!” 离凡尘把东西摆好,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秦烈身上。开始上下打量起秦烈来,边打量边笑,直笑的秦烈一阵毛骨悚然。急忙跳起来道:“你想作甚?” “你别急嘛!我这也是第一次帮人易容,就只能先拿你练练手。你总不能让我先给芸儿姑娘易容吧!” 秦烈听到这话,吸口气正色道:“那当然不行,既然是第一次,那就”说着吞了口口水道:“就先给我易容!我一个大男人才不怕呢!” “好啊!进来吧。”离凡尘说着拿起东西起身往里屋走去,秦烈侧头看了看芸儿,随后深吸口气,目光坚毅的踏了进去。 墨清音与芸儿坐在那里看着两人进入里屋,正在纳闷为何秦烈那般表情。未过多久,便听得里面一声惨叫,随后离凡尘慢悠悠的传出一句:“不想把那些当兵的引来参观,就憋住!”再接下来就是沉闷的惨哼声了。 过了柱香时间,里屋出来一个俊秀道士,相貌虽非绝顶,却也当得起俊雅之称。除了肤色略黑之外,往哪儿一站,也算得上风流倜傥。 外面两个女子见到突然出来一个陌生人,先是一惊,下意识的离开凳子。墨清音还算机敏,第一个反应过来,轻声道:“可是秦公子?” 芸儿回过神刚想惊叫,听到墨清音出声硬生生憋回那句话,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秦烈。 秦烈嘴角一翘,不知是笑是哭的吐了一句:“是我!” 听到秦烈确认,墨清音只是吸气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神奇技法。芸儿早已按捺不住跑过去,围着秦烈四下打量起来,边看边哇,间或夹杂几句“好厉害!好奇妙!”看完几圈后站在秦烈前面道:“脸跟以前差不多,怎么就比以前好看了那么多呢?” 秦烈现在全身还有些疼,正暗自吸气,听到芸儿夸奖,也不觉得那么疼了,还有些飘飘然的。却不料芸儿话锋一转道:“但还是觉得以前更好,有安全感!” 这时离凡尘自里屋走出来,对芸儿道:“该你了!” 芸儿一听先是一喜,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道:“会不会很疼啊?”显然方才秦烈的惨哼声让她颇为忌惮。那边墨清音也有些为难的看向离凡尘。 离凡尘哈哈一笑道:“一点也不疼,只是给你们换个样子而已。至于他嘛!”说着看向秦烈,嘿嘿一笑道:“身高太明显,只能受些分筋错骨的苦头!虽然受了些苦头,却比以前俊秀不少。这为了风流,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两人刚才只顾着看相貌,听到离凡尘提起,才发现此刻秦烈站到哪里,竟只比离凡尘高出一点。 芸儿在离凡尘说了半天后才心有余悸的走了进去,这次挺快。没过多久,芸儿出来,相貌不似之前好看,却也算得上清秀。换上一身道袍,俨然一个清秀小道士。若不讲话,当不会被人发觉女儿身。 墨清音看到芸儿出来,对着秦烈点点头往里走去。若说离凡尘的那些材料倒有大半用在了墨清音身上,毕竟她的容貌太过惊艳,为了免生事端,只能尽量平庸些。又是柱香时间,墨清音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惊艳绝伦的容貌,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皮肤微黑的青年道士。 离凡尘自己给自己添了些胡子,稍微打扮,穿上道袍,竟一个活脱脱的中年道士,往哪儿一站,颇有些仙风道骨,出尘之姿。 四人互相打量一番,各自一笑,芸儿道:“我们四人中,也只有离公子最像道士了。” 离凡尘一摆手中拂尘,轻捋胡须道:“跟贫道走吧,元道长还等着呢!想必也快要出发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自然之道无弱小 有些人注定是过客,是风景。而有的人,则注定要成为最耀目的光。 龙云便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在何种环境,他总能轻而易举的成为中心。无论你是厌恶他或者喜欢他,他便是如此。 他的淡然,他的自信,他的魅力,足以折服任何人! 离凡尘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上官慕白,一个龙玄。但他从前方那个背影上却看出了前两者的影子。最主要的是,看到龙云那匹马,他想起了小黑。有熟悉或相近的事物牵绊,总能令人多出一些莫名的亲近感。 或许那匹乌云踏月也在离凡尘身上嗅到了同类那久违的味道,因此在不久前路过离凡尘身边时,竟停了下来。 它看了离凡尘半晌,打了个喷嚏,竟然低下头蹭了蹭离凡尘。随后尾巴一甩,扬尘而去。坐在马上的龙云自从带回踏月后,第一次见它与自己之外的人如此亲密。好奇之下,罕见的说了一句:“道长着实不凡,能令我的踏月做出如此举动!元一观果真潜龙藏虎啊。”说完 微微一笑,不等离凡尘答话,踏月已带着他走远了。 这是离凡尘与龙云第一次正面相遇。却远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大队人马出发时已然不早,走了不出十里天色渐暗。龙云此时却似没有离开时着急,命人原地扎营休息,做起了晚饭。 几人凑在一起,秦烈低声问道:“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就出来了。接下来什么时候走?” 未等离凡尘开口,芸儿有些兴奋的插嘴道:“对啊,对啊。尤其是出门的时候,我的心噗通噗通的一直再跳,我都不敢看任何人。没想到就这么出来了,现在想想好刺激啊!” 离凡尘点头道:“是啊,看来我们低估了这位王爷在这里的重量!目前刚刚走出十余里,远远未出他们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等到明日下午再走!此次随行人员众多,我们四个并未被安排职务。一时间少了四人应当不会被人注意!” 几人商议完毕,各自返身去帮其他人搭建帐篷,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天色晴朗,刚过中午,却见阴云四起,四周也吹起了不大不小的风。如今正值五月末,原本赶路渐觉不耐的众人,顿时一阵舒畅。未过多久,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被风一吹,便似轻雾般聚散不定。虽然起了风雨,却也算近日来难得的凉爽天气,众人不必避雨,反而精神振奋的加快了脚步。 又过一个时辰,雨势渐大,原本有些单薄的衣服渐渐湿透,被山间林风吹过,顿生寒意。龙云下令众人原地休息避雨,着人去那林间捡拾柴禾生火。 离凡尘见时机已到,走到秦烈三人身边,使了个眼色,这三人跟他一起随着那些入林捡拾柴禾的人往密林中走去。 这片林子,常年少人,落叶积累,草木茂盛;加之如今天色阴沉,没进去多远,便影影绰绰看不清四周人影。离凡尘与秦烈对视一眼,秦烈暗暗运劲,随着一阵噼啪爆响,身形片刻间便恢复了原样。两人各自抓起身边之人到背上,运劲狂奔。瞬息便消失在层层密林中。 龙云此时站在路边欣赏景色,一身白衣,手撑青伞。微风吹动雨落,滴在伞上滴答轻响,着实令人心旷神怡,扫却所有烦恼。这也是他不愿别人撑伞的一个原因。这顶伞下,他的世界,一片清宁,毫无世俗喧嚣。 片刻后,一红衣卫轻轻来到身后不远,拱手行礼,默然无声。 龙云似乎未发觉他的部下到来,依旧静静看着远方被风吹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水雾。 又过了半晌才轻轻开口道:“如何了?”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声音稍大便会打破这一方宁静般。 那名红衣卫靠近他身前三尺,低声回道:“已入密林,应当是往凌风渡而去。” “着人跟一段,有尾巴就替他们处理掉!”龙云说完,轻轻闭上眼睛。 “是!”那名红衣卫领命退去,慢慢消失在烟雨之中。 离凡尘从未考虑过龙云是否发现了他们,他只知道,目前这位镇北王并非敌人就够了。因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其他三人直接离开。 他们出发前,哪位元道长着童子送来了一幅地图。他们此行的目标便是一处被称为凌风渡的地方。因为哪里是唯一一处不需乘船,同时距离中都最近的地方。 两人各自背着芸儿与墨清音提气一路急掠,到了傍晚,已不知在这林中穿行多远。直至一处林中小湖旁,两人才停下脚步,放下背上两个女子,四处打量起来。 此时风雨已去,天色放晴,远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秦烈放下芸儿看着被半边晚霞映的有些发红的湖水道:“明日只怕不好赶路,今日半天小雨,明日却是酷热天气。在林中穿行只怕极易中暑!” 离凡尘应道:“是啊,明日气候只怕是这数日来最热的一次了。你先去打点野物来,我将这里清理一下,顺便找些草药给她二人备着。” 秦烈点头刚走几步,却见芸儿跟了上来,好奇道:“怎么了?” 芸儿被秦烈背在背上一路疾行,她何时有过这种经历,一路上若不是有墨清音早先的叮嘱,只怕早已开心的大叫。此时听到秦烈要去打猎,兴奋之余,便要一起。秦烈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跟紧我!这些野物凶性很足的。” 芸儿听他答应,早已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点头应承。 这两人去打猎,离凡尘放下腰间包裹让墨清音坐着,自己清扫了一片空地出来。随后想了想道:“我在这附近找些草药,你先待在这里还是与我一起?” 墨清音想了想道:“我便在这里吧,你早去早回。” 离凡尘环顾四周后道:“也好,你便休息一下。这附近想必也无什么猛兽,我不会离得太远,若有动静,必能赶回!” 墨清音点头,离凡尘转身走出几步,想了想,将背上一直裹在毛皮内从未亮出过的飞雪剑摘下,放到了墨清音手中道:“你拿着此物,寻常野兽嗅到他的气味,想必不敢靠近!” 墨清音默默接过剑,点头不语。 离凡尘再次转身,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墨清音看着手中之物,轻轻抚摸片刻,嘴角微翘,她这一笑,四周原本阴暗的景色瞬间轻柔明媚起来。可惜如此美人美景却无人得见。 这片林子从无人迹,加之气候雨水适宜,当真称得上宝地。离凡尘未走出多远,便发现不少药物。这些东西他只在那些护送他入冰原的护卫所带的典籍上见过,后来上官慕白与龙玄也跟他提起过。如今第一次见,一时欣喜,竟不知觉间走出很远。待得随身带的小包裹放不下时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想起墨清音一人在湖边独坐,如今天色早已昏暗下来。 离凡尘暗道一声糟糕,折身急掠。赶到湖边时却不见任何人影,包裹还在原地,墨清音与飞雪却不见踪影。 他在包裹附近细细查看,由于雨后初晴,到能清晰的看到一串脚印,顺着脚印一个纵掠到了湖边,却见湖边影影绰绰有人在低头做着什么。细目一看,离凡尘暗舒口气,放下悬着的心,不由摇头轻轻一笑,转身缓步走向包裹哪里。 片刻后,墨清音走了回来,见到离凡尘站在那里,疾走几步低声道:“方才见你许久未回,便去湖边梳洗了片刻。还望离公子勿怪!” 离凡尘转身,虽然光线昏暗,但以他的目力自能轻易看清墨清音的一举一动。此时佳人如月,静静站在那里,一头刚刚理好的青丝悄悄滑落,只看得离凡尘一阵恍惚。墨清音一介女子,隔着两丈远,自然看不清离凡尘表情。见到离凡尘转身未说话,只当他责怪,便又轻声道:“离公子可在气恼?” 离凡尘回过神来急忙道:“无妨,只要姑娘无事便好!方才只是有些走神。” 墨清音上来将怀中抱着的飞雪交给离凡尘道:“此物还给公子!” 离凡尘伸手接过,看了眼裹在毛皮内的宝剑,一边轻抚一边低声道:“飞雪啊飞雪,你随我出来这么久,还从未出来过。不知可否寂寞?” 退到一旁的墨清音听他开口,低声道:“飞雪,很好听的名字。” 离凡尘笑笑,反手将剑插到背上道:“是啊,很好听!也很美!可惜不知何时才可以让他出来。” 墨清音微微皱眉道:“却是为何?” 离凡尘轻轻一笑道:“天下风云变幻,谁道有龙在天?” 话音未落,那边一阵咋呼,却是秦烈终于带着芸儿打猎回来了。离凡尘见这二人回来,挪愉道:“以你的身手抓只野物需要这么久?”话刚出口见到秦烈背上扛着的那物顿时一愣,随后惊讶道:“咱们四个能吃的下一头野猪?” 秦烈走上来将背上足有数百斤的野猪往地上一扔,哼哧半天道:“我也没法子啊,其它的都不让抓!” “不让抓?” “刚开始抓了几只兔子,她说这么可爱不能吃,就给放了;后来抓了一个她说好看不能吃;再抓一个说可怜不能吃。那就只能抓一个她不喜欢的了。” 秦烈这话说完,芸儿在一旁出声道:“要杀就要杀这种丑八怪,哼!” 她这样子倒是逗得其余几人一阵大笑,离凡尘道:“那你可知,无论美丑。都是生命!这世间法则便是弱肉强食,放了兔子,抓了猪。不都一样?” 芸儿想了想红着脸道:“那、那把它也放了吧!”说着指了指那头野猪。 离凡尘轻轻摇头道:“已经死了。既然抓回来了,便要吃它。你怜悯它们说明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但人若不吃食物,便要饿死。而它们也会吃人,这便是生存之道。” “不听不听不听!”芸儿听到这里,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叫道。 离凡尘却自顾自的说着:“只要我们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由头去对它们滥杀无辜,那便是好的!” “哼!不理你了!”芸儿说完扭头往湖边跑去,墨清音对着二人微微点头,转身追了过去。 看着二人远去,秦烈道:“何苦跟她讲这些?” “接下来厮杀不断,江湖险恶。总得让她有些准备不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上次护送她们,杀人的时候没让她亲眼见过吧!” 秦烈深吸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离凡尘笑道:“好了,拿去清理一下。我来生火!”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浮生若梦 几人吃完食物已是月挂中天,虽然不久前风雨初歇,但显然不影响有一个爽朗的夜晚。芸儿最终也没吃烤好的野猪肉,只是啃了几口从元一观带出来的干粮。倒是墨清音犹豫片刻,接过去吃了点。显然方才离凡尘的话不止刺激到了芸儿,也间或影响到了她。这倒也正常,自小在官宦大族长大的女子,接触最多的不过是礼仪教养,连普通民众的生活都未曾接触过,又何曾听过类似离凡尘的言论。不过她的接受力到底有些超过离凡尘的预期,也令离凡尘有些敬佩。 秦烈不止扛回了一头野猪,也捡回了不少干透的木柴。因此这堆火生的极为旺盛,如此月夜野景,篝火佳人,若不是在逃命,当真羡煞旁人。 离凡尘与秦烈盘坐调息,墨清音与芸儿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出芸儿一两声清脆的低笑。每次芸儿一笑,秦烈便会悄悄睁开眼睛,偷看一下,随即立即正襟危坐,合目调息。离凡尘则在心中暗笑。 刚入下半夜,四周虫鸣声起,远方此起彼伏传出阵阵狼啸。两女初时有些惊恐,只催着这两人将火添旺。过了不久,不知着实是困或是放心这二人的保护,相互靠着,渐渐眯了过去。 她们俩睡了,这俩人看似盘坐在地,双目紧闭,实则异常警觉,虽身处密林深处不知何地,毕竟不是出门闲游,要时刻防备任何不测。秦烈为了防止两女着凉,还要不停加些柴禾进去,防止火堆熄灭。 终于,虫鸣渐息,狼啸渐隐,东方露出了一抹曙光。 离凡尘将昨夜剩下的肉用匕首剔下,放在火上翻烤。肉快熟时,随着油在火上滋滋作响,香味儿也渐渐飘起。墨清音倒也醒的早,唯独芸儿依旧沉沉昏睡。闻到这股香味,鼻子嗅了几下,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好香!”,随即猛地坐起,接着又是哎呦一声,却是一夜斜卧,半边身子有些麻了。一边拍着身子,一边叫道:“好饿好饿,好香啊!” 这三人见她如此憨态,不由一乐,全部哈哈大笑起来。离凡尘笑完,手一翻,将烤好的肉递了过去道:“昨晚那只猪烤的的,要不要吃?” 芸儿盯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野猪肉,悄悄吞了口口水,却一时未做声。离凡尘等了片刻,一边慢慢将肉移走,一边摇头道:“如此香的野味,竟然不吃。那你吃干粮好了,吃完好赶路!” 在他准备将肉收回来时,却见芸儿嘟嘴道:“吃就是,为什么不吃?”说着伸手来抓。 离凡尘急忙收回手,芸儿见此,嘴一憋,眼见着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离凡尘急忙道:“哎,别别别!我不是怕烫伤你嘛!你这样一手抓上来,手就要跟它一样了。”说着指了指那块烤熟的肉。 芸儿见此,破涕为笑,哼了一声接过离凡尘手中的木棍,扭过头去慢慢吃了。 那边秦烈见她模样,除了傻眼傻笑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了。离凡尘摇头将另一块肉拿起,放在火上慢慢烤起来。一边烤一边对秦烈懒洋洋的道:“专心点,肉要烤焦了!” 秦烈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急忙翻转手中那串肉。一边转,一边哼唧道:“我刚才在想下一步怎么走…”说着声音渐小,显然自己也心虚了。离凡尘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这次却没继续逗他。 那边芸儿接过肉啃了一口,一边吸气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香,又将肉递到了墨清音面前道:“姑、菇凉,腻也吃!”。墨清音抿嘴笑道:“你吃吧,我待会儿再吃。你昨晚便没吃多少,想必饿坏了。” 等到离凡尘将手中再次烤好的肉递给墨清音的时候,芸儿已将自己那块吃完。扔掉手中木棍,轻轻一拍肚子道:“好饱,好香!” 她一句话讲完,却见场中一片寂静,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几人,却见离凡尘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秦烈则有些呆滞,墨清音眉头微皱,却也抿着嘴轻笑。只见她原本洁白细腻的脸上,挂着几道长短不一,深深浅浅的炭灰,时不时还有点点油渍在初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些蓬乱的发梢挂着几滴细小的露珠。虽则如此,却不显脏乱,反而愈发娇俏可人。这也是为何秦烈又陷入呆滞的原因。 墨清音自包裹中拿出丝巾递给她道:“快去洗洗吧!” 芸儿接过丝巾,一脸疑惑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往小湖边跑去。随即便听到了一声惊呼,这声呼声,直接让魂飞天外的秦烈咕叽一声吞了口口水,转回过神来,差点扔了手中那块肉。 离凡尘一边哈哈畅笑,一边将自己那块肉放在火上烤。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却极为融洽。这只怕是几人有生之年吃的最愉快,最有回忆的一段饭之一了。 熄了篝火继续上路,墨清音与芸儿将头包在丝巾之中,含了些离凡尘处理好的药。依旧由二人背着往前赶路。 除了中午稍做休息外,一路飞奔,快到傍晚时分,终于出了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林子。来到了一片平地,不远处,便是奔流不息的云江。为了避免行迹被人发现,几人只能再次返回林子。离凡尘拿出地图,看看天色,对准方向,自己在前领路,秦烈最后,两女在中,慢慢往前走去。 几人沿着云江一侧慢慢往前走,直到芸儿走不动才停下来,才往林中走了许久,生了堆不大的火,让几人歇息。 无论旅途还是逃命,周而复始的环境与动作总会让人觉得枯燥无味。当然,秦烈或许不这么觉得。 自第二日下午开始,两岸地势逐渐升高。第三天傍晚,几人站在江边往下看时,只见一直平静的云江,此刻如同一头怒龙般咆哮向前,冲入远方滚滚巨浪之中。 离凡尘看了一会儿道:“难怪这里被称为怒龙峡!果然如同一条怒龙。这里再无船只来往,倒是可以沿着江边走了。” 离凡尘说完不顾旁边叽叽喳喳欢闹不停的芸儿,抬步往前走去。墨清音转身跟了上去,芸儿见此也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惊喜之情,悻悻的跟了上去。秦烈依旧跟在最后。自那日下午一场小雨后,这几日天气晴朗,虽然中午炎热,走在江边林中却也不觉如何。如今身在高处,更是凉风阵阵。夕阳拉长着几人身影,映出一片金黄与温馨。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不期而遇 第四日下午,当一个镇子出现在远方时。原本疲惫不堪,走不动路的芸儿一阵欢呼,拉着步履艰难的墨清音往前跑去。秦烈二人也只能快步跟上。 这凌风镇就在凌风渡边上,镇以地名。整个镇子沿着云江展开,占地不小。看似粗简,却极为宽大,无论各种吃食店铺或是客栈酒肆一个不少,便连那青楼赌坊之地都有。与其说是一个镇子,莫不如说是一个往来客商与行人的大型聚散之地。 离凡尘拿到地图后特地去询问过那位元道长。元道长说起凌风镇特意提醒过离凡尘,那怒龙峡自起处便不再适合船只穿行,往上直到凌风镇下三里才开始平缓,可以再次满足船只来往。故此自上游往下的货物,基本都要在凌风渡两岸卸货,再以陆路运到下游可以继续用船之地。因此这凌风渡地理位置极佳,每天在这里成交的货物贸易不计其数,可以说是一片鱼龙混杂之地,无论那方势力在这里都有人手和地盘,任何细微的消息在这里都瞒不过去。虽是一条近道,但暴露陷入危险的几率也是极大。闯过此关,之后便能一路平坦,抵达中都。 所谓看山跑死马,几人进入镇子时,天色已经暗了。镇子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火,沿街看去,烛火摇曳,水光交映,当真一片好景。 离凡尘身上所剩的最大一锭银子被他当日借船用去了,如今所余不多。这几日一直在野外倒也没觉得,如今进入镇子,想起要用钱,下意识的皱皱眉头,然后看向了秦烈。秦烈正跟在芸儿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却不知身后已被人不怀好意的盯上了。 此时刚入夜,这凌风镇沿岸铺开,十里灯火,当真热闹。隔着江面隐约还能看到对岸的点点星火。一个集镇更似一座繁华大都。 几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往街中走去。进镇子之前,芸儿与墨清音事先用了白纱遮住面目,倒也没惹出什么乱子。几人都是许久未曾遇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一向好动活泼的芸儿若不是还有墨清音压着,只怕早已翻天了。如今只走了这短短十丈,她手中已经拿了好几个吃食了。秦烈跟在身后一则保护两女不被拥挤的人群分散,二则就是掏银子结账了。 走了许久终于接近街中了,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各种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离凡尘自出来,只进过少数市集,如此热闹的也是头一次。跟在三人身后,好奇的瞧来瞧去。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一个大牌匾,嘴角一翘,快步上前,对着前面三人道:“跟我来!”说完当先抬步往那座三层高的楼里走去。 这几人跟着离凡尘走到楼前,秦烈一看牌匾上的字,嘿嘿一笑,对着两女道:“走吧,到家了!”说着,抬步往里走去。此时早有里面伙计迎了出来,墨清音带着一头雾水的芸儿跟着秦烈走了进去。芸儿边走边低声说:“姑娘,这四海楼可不是一般人住的起的。他们俩有那么多银子吗?我身上可没有!”墨清音眉头微皱轻声回道:“不知。我身上一向也不曾带的银两。” 两人走到离凡尘跟前时,离凡尘回头看着二人笑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秦烈在一旁跟着道:“对啊对啊,一会儿先来点好酒好菜。这几天真是饿坏了!” 两女上前,墨清音有些迟疑,芸儿倒是心直口快,直接上去低声问:“你们带那么多银子了吗?这四海楼可是有名的贵!我上次跟我们家姑娘进过中都的四海楼一次,就那次还是别人做东!” 未等离凡尘作答,自后面出来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此人倒是穿的朴素。不过那件衣服的料子明显不凡。此人上前打量一番,对着离凡尘拱手道:“见过公子!”说着将一物递了过来,离凡尘点头接过道:“劳烦了!” 那人道:“不敢!即有此物,便是贵客。方才小的已命人准备好了房间,还请随小的上二楼!”说完转身在前带路。 离凡尘侧头对着几人一笑,示意跟上,当先往楼上走去。秦烈之前在北原城遇到过一次,自然不会奇怪,两女只能一头雾水的跟在身后。 本来安排了四间房,考虑到几人安全问题,只留下两间。那掌柜的自不会多说什么。几人在房中坐下,掌柜的下去安排食物,刚关门离开。芸儿便急不可耐的跳了起来,未等开口,却听得离凡尘悠悠道:“莫问!你们只需知道此处安全便行!” 芸儿一句话未出口,便被堵了回来,悻悻的坐了回去。墨清音对着芸儿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多问。芸儿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不问就不问!” 吃过饭,芸儿按捺不住想要出去转转的念头,有墨清音在又不能说,急的在屋中转来转去。离凡尘自己也有这个想法。看着坐立不安的芸儿,眉头一挑对着秦烈道:“傻大个,要不我们出去转转!”秦烈趴在桌上有些犯困,丝毫没反应过来离凡尘在对自己说话。他没听到,芸儿却听到了。好容易等到有人开口,一看秦烈那样,急的过去对着秦烈道:“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啊?哦!”秦烈回过神来,转了一圈看到离凡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问道:“你叫我?” “对啊!你没听到?” “没…没听到你叫我啊?” 离凡尘嘿嘿一笑,走过来道:“那我再叫你一次,傻大个!听到了吧。” “傻、傻、傻大个?”秦烈一听不干了,跳起来道:“为什么叫这个?” “我就是觉得芸儿姑娘这么叫挺好听的,值得推广。对吧,芸儿姑娘?”说着看向芸儿。 秦烈也急忙转头看向芸儿,没想到芸儿双眼一眯,忙不迭的点头附和。秦烈见此闷声道:“叫就叫,不就一个称谓嘛!” 几人见他这样哈哈一笑,离凡尘幸灾乐祸的道:“傻大个,咱们要不出去转转!” “不去!” “我要去!”却是芸儿急忙应和道。 “那好,他不去。我们三个出去转转,他看门!”离凡尘说着起身去开门。秦烈一听急了,跳起来道:“你们都、都去,我为什么不去?我也去!” 等在门口的离凡尘靠在门上抱臂道:“出尔反尔,可非大丈夫所为啊?” 秦烈脸一红道:“我是怕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离凡尘憋住笑道:“既然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次出去,所有花销都要你一个人出,怎么样?” “出就出,本公子有的是银子!”秦烈说着拍了拍腰间包裹,得意道。 “好!那就出发!”离凡尘达到目的,自然心满意足的往外走去。芸儿与墨清音蒙上面跟在身后,秦烈合上门,得意洋洋的在后面扫尾,边走边嘀咕“等我好好想想,给你也起一个!” 晚上依旧有商船不时靠岸,一靠岸便有苦力上前卸货,因此两岸灯火如昼,热闹非凡。几人穿行在人流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有人付账,离凡尘自是不客气。看着好玩的好吃的,统统来一样,秦烈倒真是财大气粗,只见往出掏钱,眉头都不皱一下。墨清音看不上这些,自不去买。芸儿却不见外,小女孩儿心性,觉得好玩好看的,都想来点,她买东西只管拿,秦烈在后面掏钱掏的也是极为开心。 转着转着,路过一十字路口。这个路口极为宽阔,不过此时人头攒动,也略显拥挤。靠右有一座华美的红楼,之所以说是红楼,只因此楼整体涂了一层红料,便连上面的所有装饰物都是红色的,虽红却不晃眼,也不显阴暗,反而能令人产生莫名好感。唯有那最上一层,用了不知何种材料,竟似透明一般。在其下三层红光的映衬下,虽也是红色,却散发着一层朦朦胧胧,惑人心神的粉光。这五月夜晚的微风,最是暖人,如今微风吹动,楼上轻纱飘舞,竟有凌空之感,着实令人赞叹。 几人都不自觉的在楼前停下脚步,那楼上此时隐约传出丝竹之声。芸儿低声道:“中都也有这样的红楼,不过我是第一次见。果然好美!” “中都也有?”离凡尘好奇道。 芸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点点头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不过未曾见过。” 离凡尘点头往楼上看去,正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突然眼睛一睁,急忙转身往人群中躲去,边走边说:“快走!” 秦烈见到离凡尘突然如此模样,立即警惕起来,睁大双眼,往四周看去。却只见一片平静,有些莫名其妙的问正往前走去的离凡尘道:“怎么了?” “先离开这里!”离凡尘并未细说,扔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去。秦烈拍了拍正盯着那座楼发呆的芸儿,示意跟上。墨清音已经走了上去跟在离凡尘身侧。 几人走出数十丈远,离凡尘才停下道:“这里果然是鱼龙混杂啊!” “到底怎么了?没听说你有什么仇人啊?”秦烈这话代表了此时三人共同的想法。 “还记得那柄毒匕寒月刃吗?” 听到这把神兵,秦烈眼睛一亮道:“怎么了?你刚才看到了?那这次是不是…” 离凡尘摆摆手打断秦烈的幻想道:“刀没见到,却见到了人!” “人?”秦烈一时愣住,却没想起是谁。 “还记得被我连人带刀劫出来的那个人吗?” “落…落凌波,那个什么谷的?” “上次借她引走了追兵,这个梁子不小吧!那个女人当时的手段你也见到了,这种时候,我可不想被她发现。” 秦烈想了想,暗自一激灵:“那个女人身手肯定不如你。但这用毒,可就…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两人说了半天,在两女看来,却跟打哑谜一样。墨清音不好问,芸儿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了半天,到底怎么了?” 秦烈道:“不转了,也转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刚才遇到一个难缠的对头,被发现可能接下来就不好办了。” 两女一听也没了再转下去的心思,跟着两人往四海楼走去。 红楼第四层,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宛若一座小型的水晶宫殿一般。一容颜清丽却显娇媚的女子,此时斜卧在一白色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只碧绿剔透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美酒道:“查清楚没有?” 一姿色艳丽的红衣女子低声道:“禀少主,查清楚了!那几人住在四海楼中。” “下去吧!”。红衣女子隐身退去。榻上女子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轻指一弹,那只杯子稳稳落入不远桌上一个盘中。盘中此时还有其余八只杯子,与这只凑成一九之数。 女子银牙暗咬,低声道:“虽然当日你蒙着脸,但你的眼睛我不会记错。能让我落凌波吃一个暗亏的,你还真是头一个。这次既然遇到了,当日的话,我可说到做到!”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再遇旧人 一曲清风十里梦,两岸无声入云川。 云川,一个特殊的称谓。怒龙峡入口外三里之地,乃是整条云江最为宽阔平缓之处。一望无际,水草丰茂,芦苇习习,颇有千江入海之壮阔。因而此处被称为云川,也是这凌风渡唯一的一处美景。 离凡尘请此处管事连夜安排船只过江,到了中午,那管事的胖子亲自来请几人,示意已经安排妥当,便在这云川渡口。此处平时多是游客赏玩乘船之所,所以皆为华丽大船,人流不复杂,来往一次也只需一个时辰。 几人收拾妥当,出门上了安排好的马车往镇外驶去。直到马车平安驶出镇外,离凡尘才略送口气,此次若能平安过江,便算是出了这长平郡的范围。再走月余,便能进入中都范围。 马车走的并不快,虽出了镇子,镇外官道上行人车马却也不少。又行一刻,人烟减少,车夫加快速度,车速刚起不久,只听得拉车那匹马长嘶一声,显得极为痛苦,接着车厢剧烈摇晃起来。离凡尘心中一跳,抓起身边的墨清音,那边秦烈也抓住了芸儿,两人同时单掌上劈,震裂车厢跳了出来。 刚出车厢,便听得四周呼啸之声四起,离凡尘将墨清音揽入怀中,单袖一挥扫开四射而来的暗器,等的落地,才看清四周情况。只见一圈二十余人,各个穿着短身青衣,抓着一把钢刀围着自己四人。前面六人相较那些人身形较矮,每人手中竟端着一把短弩。 见到这四人无恙落地,那些人齐齐退后几步,一个看似领头之人上前粗声道:“身手不错嘛,难怪敢来我五虎门闹事,识相的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嘿嘿…”那人说着往前走出几步,解下了背上长刀,拔刀出鞘,冷冷的看着四人。 离凡尘放开墨清音,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跨出一步拱手道:“不知这位好汉丢了何物,又为何找到我四人身上。” 那领头大汉眯着眼打量离凡尘一番道:“三天前,我五虎门路径此地时,一宝物被人盗了。有人告诉我今日此人要走,我便来此送送!” “我们昨晚才到这里,哪看见你们什么东西了?”芸儿忍不住在后面呛声道。 “哦?”那大汉看了一眼芸儿,咧嘴一笑道:“小姑娘胆子不小!” 芸儿一句话出口,看到那恶人看向自己,吓得一缩,躲在了秦烈身后。 离凡尘笑道:“想必此事只是误会,我等昨夜入镇,今日只是要去那云川,游玩一番。却不曾有功夫去过什么五虎门!” 大汉冷声道:“是不是,那要试过才知道!”说着双手持刀,疾行上前,对着离凡尘便是一刀劈出。 离凡尘护着墨清音,足尖微点,退出丈远,避开这一刀。那汉子见得离凡尘如此轻功,瞳孔一缩,却也再未多想,大喝一声,双手持刀,脚尖快速点地,携着刀光,直若一头猛虎般向离凡尘扑来。 离凡尘抓起墨清音,身形一闪,躲向一侧。那大汉这一劈,速度迅捷,势大力沉,眼见劈中,却见对方人影一晃,消失不见,此时一刀劈空,已无法收回,离凡尘身后那颗足有人腰粗壮的树却遭了秧。被这一刀砍得木屑纷飞,等到大汉收住刀势后退时,那棵大树也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四周顿时一片尘土飞扬。 躲在秦烈身后的芸儿透出半个脑袋,瞪大着双眼,惊叹道:“好大的劲儿啊!” 见到尘土扑来,离凡尘挥袖一扫,那些四飞的尘土枝叶便被扫了回去,他这一拂暗带巧劲,那些枝叶奔着返身的持刀大汉迎面而去。那大汉反应不及,被这些枝叶打的惨叫连连,好半天尘土落尽,却见他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一身衣服也被划得稀碎。 离凡尘并未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坏笑的看着那汉子。 那围在四周的一众手下本想着上前去帮衬帮衬,一看自家老大这幅样子,又悄悄退了回去。那大汉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涨红着一张脸,过了半天才咕噜一声,不知吞了口什么下去,脸色才慢慢恢复。 就在这时,场中突然钻进来一个俊俏少年,此人被背一把青皮剑,穿着白色书生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边走边笑嘻嘻道:“哦呦,这么多人,好热闹啊!”说着走到大汉身前,瞪大眼仔细看了大汉半天,十分惊讶道:“这位好汉,真是、真是生的雄伟啊,哈哈哈!这服饰样貌想必来自外邦吧。”说着绕到大汉身侧,突然表情一变,怒道:“告诉我,谁干的?谁干的!” 场中众人见他方才还笑嘻嘻的,此时被他这突然一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凡尘看着这人侧脸,觉得有些熟悉,正在想在哪见过。却见那白衣少年怒吼道:“这好好一棵树,长这么多年容易吗?容易吗?谁把它砍倒了?谁干的?”接着哭丧着脸道:“我昨天路过你还好好的,还说今天来见见你,怎么就被人砍了!” 那大汉刚在离凡尘这吃了一个暗亏,又被这少年上来一连番举动唬了半天,此时缓过来,顿觉火冒三丈,一股怒气自丹田处喷涌而出。怒喝一声道:“你家爷爷砍得,怎了?”说着举刀便往那少年头上劈去。 这一刀劈下,除了给地上多添了一道深痕外,也只能让尘土再次四散飞起。少年躲过一刀,惊呼道:“呀呀呀,不好了,杀了树现在又要杀人了,救命啊!”说着竟然绕着大汉身周跑了起来。 那大汉此时气的牙痒痒,那管许多,抡起刀就是一通追砍,四周顿时又开始尘土漫天。离凡尘与秦烈各自带着两女往后退开,看着这场闹剧。大汉追着砍了半天,连少年一片衣角都没摸到,拄着刀在那喘气。少年见大汉停了下来,再次站到大汉身前语重心长的道:“你也太笨了,刀怎么能当棍子使呢?亏你这么大块头,白长了!”随即语气一变道:“你是不是除了杀树,别的都不会啊?” 大汉喘着气,再被这么一激,血气上涌,怒喝一声,举刀往前狠狠劈去。一刀劈落,尘土飞扬,离凡尘见此,闪身上前,一掌拍在了大汉胸前。大汉闷哼一声,重重落在了方才那棵树的地方。一路上鲜血喷涌,落地后重重咳了几声。 少年没想到离凡尘突然出手,下意识的躲开好远。大汉落地喘息片刻,歪歪扭扭站了起来,对着离凡尘抱拳道:“多谢!方才是我冒犯了,那晚之人不是你,否则也不可能跟我交手十余招才跑掉。” “无妨,误会澄清便是!”离凡尘说完转身往墨清音身边走去。那大汉想了片刻道:“等等!”说着,慢慢走到那群手下前面,命人递过来一个袋子道:“这里算是赔你马车钱!” 离凡尘伸手接过道:“何人告诉你,今日来此?” 那汉子恨恨道:“红楼之人!”说着转身要走,那少年不干了,上去拦住道:“慢着!你还没陪我树钱呢?” 他这话出口,那汉子身后众人全怒了,抓刀在手,眼看一声吩咐就要上去砍人了。少年摇头晃脑的站在那儿,斜睨着大汉。那大汉强忍口气,对着身旁之人道:“给他!” 旁边那人瞪着少年,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少年伸手接住,一看足有十两,嘿嘿一笑道:“好了好了,走吧!那棵树我替你们埋掉。”说着让开路,奔着离凡尘这边而来。 离凡尘对着少年笑道:“见过剑兄!” 原来这少年正是数月前,离凡尘与秦烈在北原城遇到的那个剑仁道。方才见他围着那大汉转圈跑,离凡尘就想起来了。此时见他过来,也只好问候一句。 剑仁道嘿嘿一乐道:“上次一别,已有数月,没想到兄台竟然还记着我。还要多谢兄台上次救命呢!” 离凡尘道:“剑兄往何处而去?” 剑仁道啧啧嘴道:“这四海为家,逍遥快活。没有确切去处。”说着看向离凡尘道:“不知兄台何往啊?要不咱们搭个伴儿,也显得热闹不是。这以后万一惹到什么厉害的人物,有兄台在我也不用逃命了!” 离凡尘笑道:“我等几人今日本欲往那云川去赏玩一番,却不料突遇此事。如今快到晌午,也只能再打道回去了。” 离凡尘前面说话,芸儿听到这里,刚要张嘴,被秦烈制止。看了秦烈一眼,却见秦烈摇头低声道:“不要出声,听他的!” 剑仁道听到离凡尘说要回去,也急忙道:“那正好,今日太阳正烈,便同路一起回去吧。刚才得了十两银子,到了镇上请兄台喝好酒!” 离凡尘道:“这样只怕不妥吧,毕竟剑兄这银子来之不易!”说着看向那颗树。 剑仁道见此,嘿嘿一笑道:“兄台这就有所不知了,所谓天地之道,源于自然。此树来于天地,此时归于自然,岂不正和天意!因为它我得了十两银子,是要谢谢它。”说着上去,脚尖一挑,那颗原本有一半横在路中的树便被他彻底送进了旁边的林子中。 做完这些,剑仁道转身笑眯眯道:“这不就好了!我送它彻底溶于自然,也算是报了这十两银子之恩。” 离凡尘摇摇头不去理他,走过去那马夫身旁。方才马只是被绊倒,此时站起来倒也无大碍,马夫身手不错,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毕竟在这里混的,互相都要给点面子。马车上有四海楼的标记,那些人也未对车夫下什么杀手。说到底,那车还是被他们俩自己震碎的。 离凡尘牵过马,套上备用的马鞍。让墨清音与芸儿坐了上去,牵着马往凌风镇走去。秦烈与那车夫跟在身后,剑仁道一边招呼着一边也跟了上去。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大礼 一路上多个剑仁道,让的几人脑袋齐齐大了一圈。 剑仁道无论说什么,问什么,离凡尘只是微笑不语。他去找秦烈,秦烈也不理他,惹毛了,就追上去打一架。他的身手相比秦烈差点,要不是轻功稍微好那么一点,只怕再也没法说话了。 跟秦烈打过几次,剑仁道悻悻的回道离凡尘身边。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沉声道:“与兄台相识这么久,竟不知兄台姓名,真是惭愧!还请兄台相告。” 离凡尘还未理他,剑仁道嘿嘿一笑:“兄台牵马定是累了,要不我来?”说着伸手过去就要接过马缰绳。离凡尘避过他的手,还未理他。 剑仁道摸摸下巴,眼睛一转道:“兄台如此低调,不敢告诉名讳。定是官府通缉的大盗,放心,我不会告密的。”说着看向离凡尘。 离凡尘道:“我倒是乐得你去赚了这个赏银。到时你我平分如何?” “兄台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人吗?你这样说太令人伤心了,为了表示你的歉意,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名字!” 离凡尘未理他,骑在马上的芸儿却道:“你这人真跟苍蝇一样!” 芸儿开口,转移了剑仁道注意。只见他在那是眼珠乱转半天,自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道:“姑娘只要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就将此物送给你,如何?” “哼,才不呢!” “别急,你先看看啊!”剑仁道说着将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对雕成龙凤的玉珏,雕工古朴大气,线条流转间宛若天成,样式也颇为美观。离凡尘一见此玉,眼睛一亮,这玉色泽品相俱是上佳,最主要的是,那若隐若现的玉身上,道道浅红色纹理游于其中,便似一泓清水内随波游荡的缕缕红丝。不是别物,正是暖心玉,而且还是上品。 芸儿虽然大户出身,一则这暖心玉着实罕见,二则这位墨大人也着实清廉自洁。因此她也未曾见过。只是觉得甚是好看,虽然心里有点蠢蠢欲动,还是看向了离凡尘。 离凡尘对着剑仁道呵呵一笑道:“这玉与别物不同,他人用过的。可不能随身带的!” 剑仁道一听,急忙道:“你放心,此物自做好后,就一直在这盒子里,还未被人用过。我也只是打开看过一次而已!” 离凡尘皱眉道:“不会是赃物吧?你偷来的?” 剑仁道一听不悦的道:“什么是赃物啊?此物巧夺天工,如此好看,怎能这么说。再说了,如此宝物,被那些人拿去纯属暴殄天物!我看不过去,就拿了来,对吧。若是送给姑娘这样的佳人,那才是绝配呢!” 离凡尘伸手一把将那盒子拿在手中,剑仁道惊呼一声,也无可奈何。离凡尘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半天道:“是不曾被人用过!”说着弹指一挑,将盒子扔到了芸儿怀中道:“告诉他我的名字!” 剑仁道长大着嘴看着这一幕,有些欲哭无泪的道:“你这这这…嘿!” 芸儿接过盒子,嘻嘻一笑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他叫离凡尘。”说完已经欣喜的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玉放在手心惊喜的道:“哇,还是暖的啊!” 离凡尘牵着马悠然道:“此玉名为暖心玉,即便放在地下冰窟中也能暖人。女子身属阴性,此物给你用来却是合适不过。暖心玉本就稀少,这两块更是上品,价值连城啊。剑兄还真是大方。在此谢过了!” 剑仁道哭丧着脸道:“你知道,你还抢,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离凡尘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她告诉你我的姓名,你就将此物相赠啊!身为男儿,岂能食言?” “那我也没说两块一起给啊!” “这里两位女子,送一个自是不妥啊!” 这时墨清音开口道:“暖心玉我听过,是极为珍贵之物。还是将此物还给这位公子吧!”听到这话,芸儿急忙将盒子合上,抱在怀里。 离凡尘想了想道:“既然剑兄反悔了,那便不要了!” 剑仁道深吸口气正色道:“别!停!我是那种人吗?答应送出去的岂能食言,尤其是送给女子…”说完再次深吸一口气哀嚎道:“费那么大劲,在我这里才放了三天啊!” 离凡尘哈哈一笑,对着墨清音道:“你们就收下吧!此物可遇不可求,能得到也算是机遇了。” 剑仁道听到离凡尘畅笑,哼了一声,低声喃喃道:“离凡尘离凡尘离凡尘,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离什么凡尘啊,好像要升天一样。”说到这里,只见他眼睛一亮,忽然高声道:“离凡尘不就是升天了嘛!”说完冲着离凡尘嘿嘿一笑道:“我说离兄,你这名字还真是,嘿嘿,以后我干脆叫你离升天吧!” 他这话说完,还没等离凡尘有何反应,只见一直跟在旁边的秦烈大喝一声:“好!” 秦烈这一声大喝震得马都惊了,要不是离凡尘及时拉住,只怕马上两女要被掀下来。稳住受惊的马,几人齐刷刷看向秦烈,一脸不解。 秦烈这一嗓子吼完,见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嘿嘿一笑道:“看我作甚,我就是说好嘛!” 剑仁道愣愣的道:“好?什么好?” “你起的这个名字好啊!我这从昨天想到今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名字呢!” 剑仁道吐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随即得意洋洋的道:“不错吧,嘿嘿!”“哎,不对啊!你也太兴奋了,这有些过头了吧…” 秦烈那还顾得着理他,对着离凡尘嘿嘿笑道:“升天!升天!”连续念叨几遍后又低声道:“怎么感觉死了人一样!”他一说,剑仁道也附和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离凡尘牵着马自顾自往前走,不出声,不回话,尽他们俩闹腾。 走了三刻,终于又见到了镇外的大牌楼。几人回到四海楼,马夫早就进去告诉那管事的胖子了,此人迎出来一脸歉意的道:“是小的安排不周,还请公子见谅!楼上房间已经收拾好,饭菜也命人去备着了。” 离凡尘道:“此事与管事无关,如此一来,只怕是暂时走不了了!少不得过几天还要再麻烦管事安排一次,” 管事点头应和,看到身后的剑仁道问道:“此人是与公子一起的吧,我这就命人安排一下。” 离凡尘转身看了看剑仁道,笑道:“不必了,只是路上偶遇,让他自便吧。”说着带着三人往里走去。秦烈走出几步,转身看着剑仁道嘿嘿一笑道:“我们就先走了!” 剑仁道见此,在后面叫道:“哎,别呀!大家相识一场,这也太不够朋友了,我还送了你们一份大礼呢!”眼看着四人越走越远,剑仁道悻悻道:“有什么大不了,我自己花钱住!”说着对那管事的胖子道:“你们这里是客栈吧!” 那管事胖子笑眯眯道:“公子所言不错!” “那好,给我一间房,就要他们隔壁的!”说着将手中那锭十两的银子丢了出去。 管事的接过银子道:“本楼上等客房,普通客人不能低于三日!”说着将银子递了回去。 剑仁道睁大眼道:“三日就三日,怎么了?” 管事道:“公子这银子只够住一晚!” “什…什么?十两银子才住一晚?你们抢钱呢?这十两银子够穷苦人家一年好好吃饭的了!你们才住一晚?” 管事的笑道:“本楼上等客房只有五间。公子可以选择普通客房,一两银子一晚!” 剑仁道将银子一把夺回,哼道:“不住了,这些银子够我喝多少好酒,听多少好曲了!”说完拿着银子出门而去。 那管事的在后面拱手相送道:“欢迎公子再来!” 四人回到房中坐下,秦烈问道:“你下定决心折回来,想必不单单是因为那个剑仁道吧!” “还记得那汉子说消息来自红楼吗?我只当昨晚她未发现我们,没想到还是被她发觉了。如此贸然渡江,若是出了事,可不似在地上!” 秦烈皱眉道:“对啊,我可不懂水性。只怕你也不懂!” 离凡尘头一歪道:“不错,我也不会!” “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而且,既被她发现,今日怕只是她一个下马威。” 离凡尘沉吟半晌道:“我今夜,便去这红楼会会她!” 秦烈惊道:“你今夜去?我昨天可是问过了,那管事的可是明明白白告诉我,那里可是风流所在。更有一夜千金入红楼的说法!” 离凡尘看着秦烈,有些无奈的道:“你当我去做什么?还一夜千金。你脑子都是什么啊?” 旁边芸儿也是哼了一声道:“对!都想什么呢,离公子可是去做大事的。” 她不说还罢,这一说,连离凡尘自己都觉得自己晚上好似要去风流一般。整个房子瞬间一片尴尬。 恰巧门外伙计敲门,送来了饭菜。离凡尘嘿嘿一笑,起身去开门。另外三人见此,也各自缓解尴尬,坐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夜探红楼 这红楼底下三层,第一层与寻常青楼无异,只是价格略高。第二层皆为达官贵人往来之所。第三层较为特殊,此层女子不仅容貌秀丽,且各个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也是唯一一层卖艺不卖身之所,因此能入此楼之人皆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名士。而这三楼接待之人排在那二楼之人之上,也是一大特点。因此能入这红楼三层,也算是天下所有风流雅士的最高荣誉了。 至于第四层,无它,价高者得。故有一夜千金入白纱的说法。但凡能拿得出千金之资之人,身份背景又怎能一般?这红楼四层平时也无外人,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开楼一次。因此这天下三处红楼所在,无论哪里开这第四楼,无论有钱无钱之人,皆会蜂拥而至,只为一睹盛景。 四楼之中,软榻之上,一妩媚绝色女子斜卧饮酒。不同之处在于,桌上还放着一大桌丝毫未动的佳肴。 清风起处,离凡尘现出身形。女子并未惊讶离凡尘的突然到访,缓缓起身,莲步轻移,上前对着离凡尘微微一礼,柔声道:“公子来了,请上座!” 离凡尘对着女子点头微笑,坐在那不知何种名贵木材雕成的椅子上,轻轻一靠。那女子上前轻轻倒满一盅酒,给他递了过来。 离凡尘闻了闻道:“当真好酒!”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啧啧嘴,对着女子道:“可否请仙子再来一杯?” 女子柔媚一笑,缓缓伸出玉指,再次为离凡尘倒满一杯。虽然动作轻缓,却极有韵味,令人观之,便似欣赏一幅美景,一幅名画。离凡尘笑着接过,再次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女子面前。女子再次为他斟满酒,递了过来。还是一饮而尽,不过这次他没再将杯子放过去请女子倒酒。而是拿起旁边一副筷子,夹起桌上菜肴慢慢吃了起来。 那女子始终毫无异色,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伺候着他吃喝。离凡尘吃过五道菜后放下筷子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是这么个理儿吧!好了,让她出来吧。” 女子再次一笑,出声道:“公子果非常人!”她话音落地,自那重重白纱之后走出一人,正是落凌波。 落凌波一脸笑意的上前,对着离凡尘道:“离公子可还吃的习惯?” 离凡尘眉头一挑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自然吃的习惯!连我名字都知道了,落姑娘当真好手段!” 落凌波对着那女子道:“你先下去!” 女子弯腰退去,落凌波坐在离凡尘对面。拿起酒壶为自己倒满一杯,轻轻放下酒壶问道:“你就不怕这酒菜有毒?” “如此美酒佳肴,即便有毒,那也是要吃的。否则岂不暴殄天物?” 落凌波看着他嘴角一翘,抬手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好气魄!不过这酒菜可是真的有毒的!”说完一脸笑意的看着离凡尘。 离凡尘环顾四周后,盯着落凌波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酒佳肴,佳人相伴。想必天下很多人都愿毒死于此吧?” 落凌波娇媚一笑,双目脉脉的看着离凡尘,轻声道:“也包括你?” 离凡尘盯着落凌波,玩味一笑道:“你觉得呢?” 落凌波收起笑容,方才还脉脉含情的双目冷冷的看着离凡尘道:“你觉得你今晚能走得出这红楼么?”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留呢?”说着再次拿起那壶酒,对着壶嘴喝了起来,边喝边嘟囔:“无论能否出去,这好酒总得喝够吧!” 落凌波冷冷的看着离凡尘,忽而又是娇媚一笑,这一笑当真如春风入暖,直透心脾。只听她柔柔出声道:“看你们急着过江,相必是要去中都,莫不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急着逃命。” 离凡尘喝着酒,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只见落凌波身体微侧,双指玩弄着一缕青丝,并未看他。 落凌波接着道:“其实你们是否被人追杀与我无关,急着去中都有什么大事也与我无关。只是当初好容易得到那柄神兵,就那么被人夺走,真是难过。你身边也有两位女子,这让女子伤心可不是君子所为啊。对了,听说她们俩都只是寻常女子?”落凌波说完歪头看向离凡尘。此时的她看起来比起芸儿还要天真单纯,睁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离凡尘,哪还有方才一丝的妩媚。 离凡尘坐正身子,放下手中酒壶盯着落凌波道:“果然好酒!”说着伸手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落凌波见此微微一笑,起身又拿出一壶酒,近身给离凡尘倒上。离凡尘也不客气,边吃边喝。落凌波倒了三杯酒后咯咯一笑道:“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气哦!你忍心杀我吗?” 离凡尘侧脸看着她,笑道:“如此佳人,岂能无礼呢?”随后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欲如何?” 落凌波见他终于开口,微微一笑,将酒壶放在离凡尘身前,转身再次坐到他对面,收起笑容道:“你只需帮我再次拿回那柄神兵便行!” “此物如今何处?我尚且不知,又何谈帮你拿回来?只怕是有心无力!” “这个你无须费心,只需你说一声。到时有了信儿,自会有人找你!” 离凡尘看着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你怎能确定我是否在敷衍你?” 落凌波再次笑了起来,笑的很好看,只听她轻声道:“那两位美人都是中都人,亦非寻常人家女子。我红楼恰巧在中都也有一处!” 离凡尘嘴角一翘,拿起酒壶,将壶中剩余美酒一饮而尽,站起身道:“可以!” 落凌波也站了起来,走过来柔声道:“你可别骗人家哦,人家可是会伤心的!”说着竟似不胜酒力般,带着一缕香风往离凡尘身上倒来。 离凡尘见她往自己身边倒来,暗自运力,轻轻一托,身形微晃已然移开三尺。落凌波再次娇笑道:“公子可真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 离凡尘冷声道:“既然谈妥,我自会出手。告辞了!”话音落地人已消失在房中。 看着离凡尘消失的方向,落凌波收起笑容。转身看着桌上酒菜,又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喝着喝着不知想到什么,竟又一笑!那最初的女子走进来轻声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落凌波道:“师姐有所不知,上次我在他手里走不出十招,而且想必他还是留了手的。” 那女子眉头微皱道:“若真如此,还真留不下他!若他不食言,那还真是一个强力帮手,只是不知他的来历如何。” 落凌波喝了口酒,默默摇头,随后轻声道:“那也要等下次能见着他才行!”。 离凡尘离开红楼,走出不久便停了下来。此时站在一处屋顶,依然能清晰的看到不远处那座美丽妖娆的红楼。转过头来,对着月光,缓缓抬起手,只见右掌之上,蒙着一层淡淡的乌光,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森然。看着右掌上的异状,离凡尘嘴角一翘,轻声道:“好一个全身是毒的女子!”说完,暗自运力,柱香功夫后,那层乌光退散不见。再次看了看不远处灯火辉煌的红楼,转身而去。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妖道 这一次上路果然再无意外,几人顺利渡过云川,除了身边多出一个剑仁道。 凌风渡两岸集镇皆称作凌风镇,不过东岸这边,多了渡口码头仓库,一片繁忙之中少了西岸的纸醉金迷,风流潇洒,多了几分平凡厚重。看着那些来往忙碌的苦力,反而会觉得这里更加真实,更像芸芸人间。 几人过岸,租了一架车马,由那车夫赶路,几人坐在车内一时默然,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除了车外不时传出剑仁道的啰嗦声以及车夫偶尔的傻笑声。 秦烈看着离凡尘,往车外指了指。离凡尘笑着摇了摇头。秦烈想了半晌道:“你确定让他跟着?” “不跟着又能如何?跟着又能如何?你赶不走他,或是要杀了他?放心,他不是敌人,反而可能成为朋友!” “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希望他是吧!”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并没有避讳什么。车外正在跟车夫插科打诨的剑仁道听到两人对话,嘴角一咧,继续去逗车夫。那车夫是个老实汉子,身份低微,哪见过这种人,被他说的又乐又恼也没办法。 走出三天远,终于到了一座小城。这也是最近的县城,名为渭水城,因着附近有一条云江支脉,称为渭水而得名。小城古朴安定,并不繁华,因离风陵渡不远,城中居民多有在两地之间来往做事之人,因此也算富庶。 几人下车,那车夫驾着车离开。从这渭水城中再往中都去,本有官道,后因云江便利,鲜有大队车马行走来往,即便官差报信也走水路,因此时日一久,这条路便荒废不少,如今早已破败不堪。除了那些小商小贩或者里面村镇的行人远出时偶尔走走,几无人烟。如此一来,盘山为王,做那剪径行道的强人就多了不少。 却说数年前烽烟四起,这里行军不便,反而安定不少,因着逃难至此,自建村落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也给了那些土匪生存的土壤,虽然挨着中都,却因山多林密,却成了三不管地带。这些土匪也聪明,从不出山为恶,帝国新建,自也没那么多精力来此剿匪。 几人在城中采购一番,背了些常用之物,便徒步穿行,往中都而去。碍于两女体弱,只能再买两匹马来代步。行至此处,离凡尘想着问问剑仁道是否该告辞了,没想到剑仁道先开口,表示无论如何都跟定了几人。秦烈在旁哼了一声,牵着芸儿那匹马先走了,离凡尘只能点头让他跟着,自己牵起墨清音那匹马往前走去。 这官道虽然破败,却也能依稀看出当年修的极为宽阔结实,倒也省了寻路,顺着走也不会走错方向。 一路走来,果然有不少村落在这官道两旁扎根。倒也能让几人进村讨口水喝,补充一点干粮。半月后,路越走越窄,荒草越来越盛,几人早已身处丛丛密林之中,也有数日未见有村落出现。两女数日来身体却似越来越弱,几人只能放缓行进速度。 这日,天气依旧炎热,路过一条小溪时,离凡尘让众人歇歇。也让两女下来清洗一番,缓缓神。那边秦烈从背上摘下一口小铁锅放在地上,盛了点溪水洗了洗,拿了几块石头开始搭灶。边忙活边说:“剑仁,你去打点野物回来!” 那边剑仁道一屁股坐在一颗树下,刚舒口气,道了声“畅快!”就听到秦烈这话。懒洋洋的瞪了秦烈一眼,慢吞吞的道:“傻大个儿,你身体那么好,好意思让我这小身板去打猎。”随后又叹口气道:“我这是抽了什么疯啊,跟着你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来吃苦,吃苦就吃苦还要天天去抓野物回来伺候你们!” 秦烈一瞪眼道:“当初不让你跟着,你非要死乞白赖的跟着,现在后悔了?” “就是!跟着就要干活!”那边芸儿也凑过来回了一句。随后哼了一声去在一颗树下坐着了。 秦烈听到芸儿附和自己,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剑仁道,接着指了指那口锅道:“这一路上我背着这口锅,我有说过累吗?” 剑仁道翻了翻白眼,哼唧道:“又没人让你背,你自己买口锅背上,还乐滋滋的说什么要让两位姑娘路上有口热的吃,哎呦,真是肉麻!”他这话说完,眼看着秦烈脸一红,接着眼睛一瞪,急忙跳起来,边跑边喊:“好了好了,我去抓就是,又不是没抓过!” 离凡尘提着两条鱼过来,见二人这出闹剧撇撇嘴,这一路上这俩人也不是第一次闹腾了,早已习惯,只有他们俩依旧乐此不疲的闹着。 熬了鱼汤,烤了兔子。虽然行路艰苦,这每日的伙食倒是不错!剑仁道扔掉手中骨头长叹一声“离兄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啊!就为这个,这些苦没白吃啊。可惜没有好酒!”说着啧了啧嘴。秦烈这次去刷锅了,倒没时间理他。 吃完饭也休息好,几人再次上路。剑仁道在前探路,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法。后面离凡尘两人牵着马,芸儿与墨清音却是步行,毕竟坐的时间久了,走走也好。这一路强盗土匪倒也遇到了几波,却连后面四人的面都没见着便被剑仁道一人清理了个干净。那些人倒也有眼色,一看打不过也不再纠缠。 这日下午,终于见到一个村子,几人进去,见到村中场面,却是大吃一惊! 这本应户户炊烟,儿童嬉戏的时节,整个村中却一片破败之像。几人进村找了半天,才遇到几个老人,坐在一个院里死气沉沉的如同雕塑一般。 剑仁道上去招呼了半天,才有个老人起身招呼几人坐下。刚一问及村中缘由,几个老人都是一阵长叹。那最先起身的老头摇摇头回道:“我是这村里的村长,这村子原本也非如此。那时节虽也过的清贫,却也户户和睦,家家美满。虽不时有些强人来此,最多给些粮食也能相安无事。直到去年,来了一个道士,之后一切都变了!”老人说着再次长叹一声,不禁潸然落泪。 秦烈急道:“你别哭,倒是说完啊!” 离凡尘问道:“村中自那道士来了之后,便成了这样,只是不知那道士有何手段?他是一人还是多人?” 老村长用袖子抹抹泪,长叹一声道:“那道士本就一人,却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驱鬼降妖。一道灵符便能让人精神焕发!” “哦?那道士真有如此能耐?你见过?”剑仁道满脸不信的问了句。 老人点头道:“见过,怎能没见过?没见过怎会被他骗啊!” 离凡尘道:“老人家先别急,你说说他是怎么骗你们的?” 旁边另一个老人叹口气道:“还是我来说吧,毕竟发现这事的是我儿子!” 老人想了想道:“那道士刚来的时候,只是宣扬道法,还免费为村民治病。他是真有手段,而且平时显露的都是一副良善心肠。渐渐的,村中所有人都非常信任他,后来他开坛讲法,村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去听讲。虽然渐渐发现村中这些年轻人有些怪异,却也未加多想,他们也没说什么,问了就说我们多心。直到有一天,哎…”老人说到这里竟然握紧拳头用力在旁边的石桌上砸了起来。 秦烈听到这里见老人又开始哽咽,着急想问,却被离凡尘一指点在腰间,哽了一声,半天没回过声来。 离凡尘见老人难过,开口道:“老人家请详细说来,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你!” 他这话说完,那几个老人齐刷刷抬起头,看了过来,随后却又低下头。村长叹口气道:“几位外乡人既然路过此地,还是不要多管了。你们这几人还有两个女娃娃,好意我们心领,只是这道,那妖道着实厉害,而且附近几个村子很多年轻人都被他骗去,也算是人多势众,你们去了肯定吃亏,到时将你们折了进去,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这时一直未出口的墨清音问道:“老丈为何不去官府,请官家来此解救他们?” 老人摆手道:“别提了,这里本就道路阻塞,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好几十里。虽然离中都不远,却也属于天高皇帝远的三不管地带。我们几把老骨头费了好大劲儿才去到那最近的远山县,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县官老爷扣了一顶妖言惑众的帽子,乱棍赶了出来。要不是遇到一个好心人,只怕都回不来了!” 老人话说完,墨清音皱着眉,在后面低声自语道:“怎会这样?” 剑仁道摇摇头道:“为何不会这样?官匪勾结,乃是自古以来屡禁不止的现象。皇帝威仪再大,最大只能罩住一个京城,即便那京城之中,难道就只是一片歌舞升平,人间乐土?无论朝代更替,谁人坐了江山,受苦的都是这些底层百姓。只要能遇到一位明君,百姓不会忍受战乱之苦,能有口饭吃,就值得百姓歌功颂德,称为一代明君了!” “可是,可是我们家老爷可不是这样?”却是云儿急了在一旁插嘴道。 她话刚出口,墨清音急忙叫了声“芸儿!”制止了他。不过剑仁道却听了个清楚,转身看着两女道:“你们老爷?”芸儿哼了一句“跟你无关!”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离凡尘道:“老人家尽管说来,这个忙我们一定能帮!我们可都不是普通人。”说着侧头看了看秦烈。 秦烈见到离凡尘看自己,有些不明白,离凡尘道:“给几位老人家看看你的本事,也好让老人家放心!” 秦烈“噢”了一声,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了众人围坐的那个石磨盘上。随后嘿嘿一笑,喝了声“都闪开!”只见他上前一步,暗运内力,右手插入磨盘中心那个眼中,大喝一声,那块数百斤重的大磨盘被他单臂抓了起来,接着退后几步,让开众人,单臂一挥,伴随着一声大喝,那块数百斤的大磨盘便被甩了个没影。不久后听得院外不知何处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不知砸到何物的稀碎声传来。 秦烈做完这些拍拍手,笑眯眯的看着那几个老人。 正文 第一百章 蹊跷 几个老人此时早已被骇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反应过来,各自激动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村长颤巍巍的站起来,眼看着双膝一软就要跪下,离凡尘急忙扶起老人道:“老人家这下相信我们了吧!” 村长点点头,也不管那个石磨盘被扔到了哪里,也不管砸碎了什么,对着秦烈拱手道:“这位、这位公子可真是天将下凡,竟有如此神力,当真、当真是…” 秦烈摆摆手道:“老人家不必如此,现在尽管说来。我等为你除去那个妖道就是!” 村长坐下,想了想,突然又跳了起来,他这一跳,哪像老人,当真迅捷如兔。他对着其余两个老人道:“你们赶紧去准备点东西给几位贵人接风,要最好的。我去找村民来!”说着就要往外走,哪俩老人一听忙不迭点头,各自忙去了。 村长走出几步拍了拍脑袋又转了回来,对着几人道:“看我这脑子,高兴地都糊涂了。几位贵人先请屋子里坐。我去把村里剩下的人都叫来!”说完扭头就走。这一连串举动愣是让在场五个人没反应过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院中刚恢复了生机,就又剩下他们五个。几人对看一眼,也不知想笑还是无奈。离凡尘笑道:“那就先进去坐着吧!”说着先往里走去。 几人进入屋内坐下,如今天色渐晚,屋内没有灯光,有些昏暗。离凡尘看着秦烈道:“以你的功力加上你天生神力,刚才那个磨盘区区数百斤,你没必要叫那么大声吧?” 却见秦烈得意一笑道:“这样不显得有气势嘛!你没看到那几个老头当时那表情,当场就说我天将下凡!”话说完,头一晃在那里自鸣得意,剑仁道却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表示不屑,然后两人又对上了。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吵闹声传来,门外呼啦啦涌进来十几人。进门后,有呼唤点灯的,有招呼拿东西的好不热闹。 屋内点起一盏油灯,虽只有星星灯火,也让的屋内亮了不少。那些人在村长的安排下坐在几人外围,放眼看去,竟都是老人,加起来不过十四个人。离凡尘眉头一挑问村长道:“如今村中就只剩这些人了?” 村长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些,还有几个在那准备饭菜,一会儿就来!” 离凡尘本想说不必麻烦,但看到村长那一脸开心的笑容以及那些老人殷切火热充满希望的目光,话到嘴边还是忍了下来。吸口气道:“现在还请村长将事情起因详细讲来!” 村长坐下,沉默半晌道:“那就接着刚才老木头说的哪里讲,说到这里,简直是作孽啊!真是禽兽不如,天理难容!那天,老木头儿子自远处回家,竟看到自家媳妇儿跟那道士在、在炕上厮混。”他这话说完,场中一片沉寂。村长停了片刻道:“老木头儿子因为常年在外做些小本买卖,所以经常不在家。进门见到这幅景象,自是恼怒之极。上去就要跟那道士拼命,却没想到被那道士一脚踹了出去,当场倒地昏迷不醒。老木头听到吵闹赶过来一看,自己儿子躺在那出气多,进气少,当场急的大叫,我们听到叫声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那真是气不过啊!最可恨的是”村长说到这里,气的牙直咬。 “可是什么啊?”这次剑仁道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他那儿媳妇竟然就穿着个兜肚靠在那妖道身上,竟还恬不知耻的说死的好,早死早入轮回,这样一死反而脱离苦海,做了个享受的神仙。我们气不过,但那妖道一挥衣袖,我们这些老骨头根本靠不近他身边。” “这也不足以让整个村子就只余这些老人吧?”离凡尘皱眉道。 “唉,也不知那妖道用了什么妖法。整个村子听过他传法的年轻人就跟着了魔一样,第二天随他集体走了,无论怎么劝,怎么拉都没用。” 听到这里,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眼中充满了疑虑。这种事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实在过于离奇。离凡尘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妖道就在前带路,其余人随着他一路走,到了几里外一座山上自己建了一座道观住了起来。之后也祸害了不少村子,要说我们这里,虽然离着中都不近,却也不远,因此有好几个村子在这。” “你们之后还有没有去过那里?” “怎么没去过!但是好说歹说就是不回来,听不进去。到了后来,甚至见到我们靠近就乱棍打了出来,哪怕他亲爹娘站在对面都照打不误!” 离凡尘对着村长点头道:“老人家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了,一定将那些村民都带回来!”那些老人听他允诺,心中一定,皆是感激不已,有好几个当场就跪了下来要谢恩人,被人扶起后,当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送走那些老人,几人叫过村长,大致将附近地形问了一下,开始想着怎么解决这事。芸儿第一次遇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这等事,着实有些兴奋,不过她自己却没什么办法,只能眼巴巴看着在场的三个男子。便是墨清音那等性子此刻也看着三人,在等着三人拿出解决方法。 秦烈左右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都在沉思,目光一转看到芸儿正在巴巴的看着这里,咳嗽一声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那个妖道想必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以我们三人的身手,想必除去那个妖道不难吧。” 剑仁道一歪头懒洋洋的道:“兵法还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傻大个儿,这可不是战场带兵,只管输赢。你就没想过,即便除去那个妖道,那些村民怎么办?” 离凡尘接话道:“剑仁兄说的不错!” “哎,我说离兄,这你就不对了。你怎么也学他呢?” 离凡尘嘿嘿一笑道:“挺顺口的,就用了。先不提这些,你说的没错。”剑仁道听到离凡尘赞同自己,也不管剑仁这俩字了,对着秦烈挑了挑下巴,得意一笑。 秦烈倒没生气,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们可是担心那些村民莫名其妙的顺从那个妖道,这里有问题?” 剑仁道拂手赞道:“嘿,开窍了嘛!” 离凡尘看着两人道:“有没有可能是毒?” 秦烈摇摇头,剑仁道皱眉想了半晌,一拍手道:“真有可能,我从前听别人说过,有些人可以用某些花的香气让人陷入迷醉状态,然后借机控制那些人。不过效果应该没这么厉害啊?” “哦,说起这个倒让我想起了醉花,不过那是针对动物的。如今能针对人的,却不曾听过。”离凡尘说完看向剑仁道。 剑仁道摆摆手道:“别看我,我也只是听说。这种法子中原可没用,而且那种花很难培养,根本不适合大范围用,这次的事肯定别有玄机。” “那就只能去探探虚实了,有没有兴趣?”离凡尘看向剑仁道问了一句。 剑仁道眼睛一亮,嘿嘿笑道:“这种好玩刺激的事,岂能不去?当然要去,要不现在就走?” 见他们俩说的火热,秦烈急道:“我说,这还有一个呢?凭什么就你们俩去?” 剑仁道听他问话,嘿嘿一笑,转身围着秦烈转了起来,边转边摇头,嘴里还发出啧啧声。秦烈被他看得发毛,怒道:“看什么看,有话就说!” 剑仁道语重心长的道:“大个儿,不让你去,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想想,就你这块头,你是去查探敌情,还是被人参观啊?” 剑仁道话说完,眼见秦烈要发怒,急忙闪身往门外跑去。秦烈正要追上去,却见离凡尘走过来对他低声耳语几句。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秦烈突然表情一变,偷偷瞄了芸儿一眼,然后呵呵笑了起来。离凡尘退后一步清清嗓子道:“不让你去,是因为还要保护她们两个女子的安全,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你之前护送她们一路,显然能比我们俩做的更好。切记,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轻易离开她们俩身边!”秦烈急忙点头应是。 离凡尘回头对着二女道:“你们就先呆在这里,有他保护你们,应当无事。切记不要轻易离开屋子!” 芸儿走过来,双眼发亮道:“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芸儿!”却是墨清音在一旁低声喝止了她,墨清音对着离凡尘微微点头,轻声道:“离公子还请小心。” 离凡尘对着墨清音点点头,转身看向芸儿道:“放心,等除妖道那天,肯定会让你去!” “真的!”正在低头闷闷的芸儿听到离凡尘这句话,瞬间开心起来。 “当然真的,那天让傻大个儿护着你,咱们去行侠仗义!” “好噢!” 离凡尘侧头给了秦烈一个眼色,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天理难容 剑仁道的轻功真不错,江湖中轻功好的本就不多,而他的轻功步法绝对算得上一流。行走间潇洒俊逸,却能以最少的气力完成最快的腾挪跳跃,乍一看,到与离凡尘的身法有一丝相似之处。 两人顺着方向来到一座山下。这里本就群山环绕,绵延不绝,如今在两人面前的这座山,明显高于一路所来经过的任何山,而这座山还只有眼前一大片山的开始。 沿路上山,走出不远,果然看到有人巡逻。两人躲在树林中的阴影里细看,短短柱香时间竟然过去了三波人,这巡守密度不可谓不大。剑仁道低声道:“离兄,这些人可不像一般的平民啊?那老村长不是说他们来的时候,都是村民吗?” 离凡尘点头道:“不错,步伐稳健,呼吸均匀,绝不是寻常庸手。至于是不是江湖中人,只怕一时还不清楚,但绝不会是那些村民。” “哦?你是说…” “不错,你经常行走江湖,只怕也知道,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可能有多么苛刻的规矩来约束手下吧。” 剑仁道默默点头道:“的确,这些人纪律严明,巡逻中竟然丝毫不去交谈。倒像是行伍中人。咦,你看!”剑仁道说着指了过去。 离凡尘也注意到了,此时上方不远处又来了一队巡逻的,这些人就没有方才那几队人整齐,武器也不统一,各拿各的,有的拿在手里,有的抗在肩上,行走间左摇右摆,时不时还互相说些什么,不过他们的举动看起来似乎与之前那几队人不太融洽。 眼前一幕虽然有些反常,剑仁道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耐心,以他们俩的身手,避开这些人进去没有任何难度。在他起身的一瞬却被离凡尘硬生生拽了回来,刚要发问就听到离凡尘说:“别急,再看看!” “好吧,那你看吧!”剑仁道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靠在旁边树上,往天上看去。不过今夜是朔月,却没什么好景让他去欣赏。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才传来离凡尘的声音道:“走吧!” “我说你盯了半个时辰,看出什么没有?” “回去再说,先走吧!”说完,人已经往前走去。 剑仁道耸耸肩无奈道:“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喽!” 以他们俩的身手,避开守卫,来到山顶也不过一刻时间。山顶上的守卫倒没山下那么多,两人藏在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看下去,剑仁道舔舔嘴唇道:“好个家伙,看来这潭水挺深啊。咱们真的只是来救那些村民的?” 离凡尘站在一根枝干上,双臂抱胸道:“这岂不是很有意思?没想到还是条大鱼啊!” “只怕不仅仅是大鱼,还是能食人的那种!你看看,就这下面,道观不大,那院中刚才可看到了不止一个高手吧,虽然不及离兄你我这等身手,但你说仅仅这些村民可能有那么大面子吗?” “以这个道观的木料来看,到与老村长讲的时间吻合。但这只怕仅仅是表面吧!你看那后面远处,竟然有堵木墙挡着,虽然距离远看不清楚,只怕另有玄机,下去看个仔细吧!”说完身形一展,跃上不远处的屋顶,四下看了一下,对着剑仁道点点头,剑仁道紧跟着跳了过来。 两人跳过来落到的是一旁的偏殿,这偏殿中似乎没什么声音。而不远处那间正殿却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一些声音。两人看了一眼,一个纵跃便来到了正殿之上。走到正殿中间,离凡尘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蹲下身去,单掌运力,轻轻一吸,掌下瓦片连带那些泥土与断掉的竹子被他轻轻吸了出来,没有丝毫尘土跌落下去。剑仁道低声道:“好功夫,这一手厉害啊!” 离凡尘示意他禁声,两人往下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当真触目惊心。 只见那大殿中,足有十几个年轻女子仅仅穿了贴身衣物,挤在殿中瑟瑟发抖,不时有人磕头求饶,四周案桌上坐了不少人,有人怀中还抱着一个,一边吃喝着桌上酒肉,一边往那些女子身上啃去,不时传出大笑之声。那些女子头发散乱,目光涣散,木木然间,竟看不出是死是活。 剑仁道低声骂了声:“畜生,落到小爷手里,各个活剐了你们!”说完看向离凡尘,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比下面场景更令他震惊,此时的离凡尘脸上竟似布了一层寒霜,双眼中更是透出无尽的冰冷。剑仁道自认识离凡尘以来,一直见到的都是他波澜不惊的样子,何曾见过他这样,他试探的问了一声:“离兄,你没事吧?” 半晌才听到离凡尘传来冷冷一声:“无妨,继续看吧!” 两人说话间,底下两个大汉不知举行了什么活动,却见一个垂头丧气的坐下,另一个笑哈哈的往下面那群缩在一起的女子走去,只见他捏起一个又一个脸,看了一会儿,拉起一个,直接夹在胳膊下,往自己位子上走去。那女子被他提起时,便开始惊慌尖叫,手足并用,使劲了全身力气却也没能撼动那人分毫。她不叫还好,这一叫,反而让那些人更加兴奋。 那人夹着女子回到自己位子上,刚刚坐下。突然听得这边有人“啪”的一声摔碎了一个杯子,那坐在正中一中年道人循声看去,对着摔杯之人笑道:“不知可是贫道招待不周?” 那人冷声道:“道长可是有些偏心,给我们的就是些玩剩下的烂货,看看这些,除了还有一口气,跟一具尸体有什么区别?”那人说着狠狠将怀中女子扔到旁边,那女子竟真的如同一具尸体般毫无动静,除了胸腔间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那道士哈哈一笑道:“上使这就有所不知”他指着殿中缩在一起那些女子道:“这些都是新进的货物,刚刚送上山来。之前那些是三月前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这样,上使随意去挑一个好了,还望勿怪贫道招待不周啊!” 那人听此,脸色放缓道:“这就不必了,我一时失态,还望道长勿怪!”说着往场中走去,在一片惊恐声中,直接抱起一个,哈哈大笑着走回位子。 那道士笑道:“上使满意就好,毕竟上使也是第一次来,贫道自是要好生招待的,只要上使能在上面美言几句便好了!” 那人坐在位子上满意道:“这你放心,我定会告诉大人你的辛苦之处!” 道士笑道:“多谢!” 那人满意的喝了一口酒,看到旁边那倒在地上的女子,目中闪过厌恶之色,皱眉道:“不知道长如何处理这个啊?” 那道士道:“上使这是第一次来,自是不知道,既是献给了上使,自然任凭上使决定!” “哦?”那人玩味的盯着中年道士看了半天,突然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短刀,只见寒光一闪,等那人还刀归鞘,端起酒杯后,那女子脖间红线闪过,一道浓血喷溅出来。血落到了那人刚刚端起的酒杯中,也喷了他刚刚抱在怀中的女子一脸,那女子本就惊恐过度,此刻直接双眼一翻晕死过去。而原先那个女子,双目中本就黯淡的光彩,此刻终于再无光泽。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如果她知道这一刀会来,是否会带着一丝解脱? 那人哈哈一笑,看着杯中早已红透的鲜血,仰头吞了下去。喝完将酒杯狠狠放在桌上喝道:“好酒!” 那道士面带笑容的应和道:“好刀,好刀法!”说完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人道:“还不去清理一下?”身后之人哆嗦一下,应了一声,唤过几人,将那女子尸身抬了出去。 剑仁道一直强压怒气,看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刚要起身却被离凡尘伸手一拽,死死定在哪里。剑仁道双目喷火道:“离兄,想必你早想杀了这些人,为何还要拦我?” 离凡尘一动不动的盯着里面,慢慢道:“别急,没到时候!”他虽然声音轻缓,剑仁道却感受到了滔天杀意,这种杀意竟让他觉得心中一冷,原本愤怒的心情也平缓下来。不过他不肯再看,转头往天上看去,此时天上依旧昏暗一片,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叫。在这黑寂的夜里显得尤为悠长、冰冷。 又过了片刻,离凡尘起身道:“随我去那堵木墙后面看看。”说完不理剑仁道,身形一纵,消失在夜幕之中。剑仁道起身看着离凡尘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方才那个小洞,那里已经被离凡尘用瓦片再次盖上了。剑仁道深吸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身形一纵,跟了上去。 夜幕之中,黑暗总是能够很好的蔓延和隐藏,然而光明终会刺破黑夜,将所有阴暗暴露在阳光下灼烧。对吗?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山洞 那道木门之后是一段极其冗长的山路,坡度不大,一直向下,路不怎么宽阔,但明显修整过。一路上没有丝毫人影,便连林中的虫鸣都无,阴暗之中,夹着一股沉闷。 两人无声的走着,都走的很快。剑仁道想上去说点什么,张了好几次嘴还是忍住了。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亮光。再走进点,竟是两大堆篝火。两堆篝火相距约有三丈,正中是一个黑漆漆宽高足有两丈的大洞,洞外有相当大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也是人为修理出来的,靠近边缘从林地带,因少人活动,有不少树桩的断口上已经长出了新枝。靠近篝火两侧高矮不平的搭了两个房子,门口各有四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站着,而那洞口外不远,摆着一张桌子,旁边坐了四人,正在喝酒,四周站了十数人,各自手中拿着一把钢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 离凡尘停下道:“你轻功没我快,一会儿你去制造点机会,我进洞一看!” 剑仁道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道:“那洞里不知道有什么,你这样进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无妨,看他们神态轻松,毫无戒备。洞中料来也无什么危险,即便有,以我的身手倒也不惧!” “好吧,你等着啊!”剑仁道四下看了一圈,钻入旁边密林中,消失不见。 离凡尘上下打量那洞口一番,也转身消失在了旁边的密林中。 过了不久,远方林中扑棱棱飞出一片鸟来,晚上的鸟被人惊飞倒也不叫,翅膀一展换个地方继续去睡了。这种动静倒也没惊动这些人,显然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又过了片刻,场中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那些人看似松懈,倒也真是警觉。只见那桌旁一人抓起身边钢刀,手腕一抖,刀身出鞘,接着单臂一挥,那把钢刀带着寒光直直飞出刺中那道阴影,只听得惨叫一声,刀势未减,带着那个阴影继续飞出数丈,才连刀一起稳稳钉在了地上,而此时刀柄兀自微微颤抖,足见这一掷力道之大。 这边刀带着那物落了地,自有手下之人去查看。掷刀之人似乎对自己极为自信,一刀掷出,也不再理会,回头跟那三人继续喝酒。过了会儿,那前去查看的手下带着刀和一物跑了回来。将刀轻轻放在桌上,又将手中那物仍在地上。 众人借着火光一看,竟是一头狼,不过这条狼明显还未长大,是个半大的狼崽。腰身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创口,显然是被那柄刀贯穿而过。此时被扔在哪里,还未死透,正在微微颤抖。 之前掷出刀那人睨了一眼冷声道:“还以为什么毛贼,竟是一头畜生!” 旁边一人笑哈哈道:“高兄杀气太重了,这里哪有什么毛贼,即便真有毛贼,那也要能过了上面那道门不是。” 旁边一人附和道:“就这些人,还需要咱们哥四个来看着,真是的。这荒山野岭的,真他娘晦气!” “哎,好了好了,别说了,也就这几天。等这阵子过了,就可以回去享福了。”另一人说着对那取刀的手下道:“你去将这条狼剥洗了,放在火上烤熟拿过来。” 那手下点头应是,抓起那条狼清洗去了。四人又开始喝酒,不过这次隔了不久,就听到四周林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随着一声狼啸,传来一阵撕声裂肺的惨叫,这声惨叫当真直透天穹,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来回激荡,给这片地方凭空添了几分凄厉。 那声狼啸起时,场中喝酒四人同时站起身来,显然他们都知道,独狼见到这里火光应该是不敢来,也不会长啸的。紧接着传来那声惨叫,想起方才那条狼崽,几人料到只怕是杀了不该杀,招来了狼群。 狼群他们不怕,但若是死伤些人,只怕也不好交代。方才掷刀那人嘿嘿冷笑道:“正愁着没事做,就有买卖送上门来,那就松松筋骨,晚上好好吃顿狼肉!”话说完,抓起身边钢刀,闪身扑了出去。那边三人见此,一人道:“你们俩也上去帮衬一下,我在这里守着,以防生变!”那两人应了一声,抓起兵刃组织那些手下围了上去。 这几人倒真是谨慎,这种情况依旧留了一个守在这里,不过此人却在紧密的观察着外围,显然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狼窜进来跑进洞去。 那三人带着手下离开,场中之人也被引走注意之时,洞口侧方,离凡尘如一道鬼魅悄无声息的潜入洞去。 剑仁道坐在不远处一条粗大的支干上,背靠着树干,一只脚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借着微光,看着不远处发生的生死之战,嘿嘿冷笑着。自从不久前在道观正殿见到那一幕,他就一直难掩杀意。此时见到眼前一幕,一边冷笑一边低语道:“这只是小菜,等小爷摸清你们的底儿,到时一个不留,小爷可是很久没这么强的杀心了。” 却说离凡尘趁着狼群引开那些人注意,踩着岩壁落入洞中。刚进入洞中眼前一片黑暗,等稍微适应后,轻轻往里走去。走出不远,前方岩壁上竟然插了火把。不过没人,脚步未停,继续往里走去。 这条通道很长,远没有洞口那么宽敞,但也能容两人并排行走,每隔十丈左右石壁上就插着一支火把,虽然光亮不足,但也勉强有了视线。又往前走了会儿,终于听到有人说话,靠近一看,前方不远竟是一个宽敞的大洞,洞里插着两支火把,站着六个拿刀的粗衫汉子。那六人抱着刀凑在一起有一声没一声的闲聊着,旁边还放着数个大箱子。 几人无非聊着哪里酒不错,哪个楼里的姑娘不错。一人吹嘘自己上次表现好,被上面赏了一个抓来的姑娘,其余几人顿时羡慕不已,接着便是一阵污言秽语。离凡尘站在入口的阴影中静静听着,静静等着。过了柱香时间,其中一人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进去换换了。”另外几人应了一声跟着那人往里走去。 离凡尘跟在几人身后,里面竟然越走越宽敞,而那些石料竟然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外面常见的石材那样平整光滑,反而粗糙不平,像是被什么侵蚀过似得。走了一阵,又渐渐窄了起来,也听到了杂乱的声音,以及时不时的惨呼声。 转过几个弯,前面又是一处较大的洞窟,不过那些洞窟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周围也站了六个带刀之人。那六人加上进去的六人,刚好十二人。这些人见面互相招呼不提,离凡尘往那些石块上看去,只见在几支火把的照映下,那些石块散发着蒙蒙的金色光芒。而这洞窟侧面还有大小三个通道,不时还有人影从里面往外运出这些开采好的石块。 那些人全部赤luo着上身,下.体也只是半截残破的裤子将那要害处遮住。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去,各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一脸呆滞的重复着下意识的动作,所有人都似一具尸体般毫无活力。 那些人互相寒暄一阵,最早在里面的六人被换下,往外走来。离凡尘见此,折身顺着原路往回走去。往出走时,快了许多,再次回到洞口,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除了少数几人躺在地上呻吟外,场中多了二十余条狼尸。 一场乱战后,那些人显然没了注意洞口的心思,原本旺盛的两堆篝火也因无人再添柴进去,有些小了,山风吹来一暗一灭的。离凡尘悄悄移到洞口,找准时机,一个纵跃进了旁边的林子。那四人中有一人似乎有所警觉,回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皱眉想了会儿,看到有一堆火快被山风吹灭了,怒道:“都瞎了,还不添柴进去,没看到火快灭了?”那边立即有人应声往火堆旁跑去。 再次回到山路上,等了许久的剑仁道跳出来道:“山洞里是什么?” “回去再说!” 剑仁道点头道:“你先跟我来!”说完前面带路,顺着那条山路右侧往旁边山涧中走去,走出不远,剑仁道停下道:“你看看?” 离凡尘凝神看去,虽然光线很弱,那下面却泛着一片微弱的白光,细看之下,竟是无数白骨。白光上零零散散遮着一些黑影,想必是新近被抛下去的。 剑仁道看着离凡尘,想看他会如何,却见离凡尘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之后转身就走。剑仁道急道:“你干嘛去?” “回去!” “你等等我啊!” 正文 第一零三章 分歧 两人回到村子时,已是凌晨时分。秦烈端了一把椅子在院中坐着,双目微合。听到有脚步声,睁眼发现二人回来,起身抻了抻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那妖道很厉害吗?” 离凡尘示意他过来,昨天被秦烈扔出去的那块石磨,已经被他自己重新拿回来放在了原地,三人围着石磨坐下,离凡尘道:“这次事情比当初所预料的复杂太多。” 秦烈不解,看向剑仁道。剑仁道摇摇头道:“确实出乎意料,如果只靠我们三个,可以是可以,只怕真的要大开杀戒才行。” 离凡尘出声道:“罪魁必须伏诛,其余人等,还是不要过分杀戮,有违天和!” “可是你也看到了啊?这些人不杀不足以平愤,即便那些爪牙不是主谋,那也是帮凶。依我看,杀光倒是清静!”剑仁道似乎有些愤怒。 “剑兄杀心略重!” “难道你不是?你在哪大殿上散发的杀意只怕比我还盛!” “所以那些主谋必须伏诛!” “那涧底的累累白骨只怕没有多少是这些领头的杀的吧,杀人偿命!” “你也是杀人!” “我杀的都是恶人,杀一人可救十人、百人。我们江湖儿女,岂能被那些俗世规矩束缚?” “好了好了!”秦烈有些不耐的打断二人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能不能先说清楚?” 剑仁道气呼呼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言语。离凡尘道:“以此次探查的情形来看,只怕那山上有三方势力,那些被抓走的村民到了那里,就是些开采搬运的苦力。而且,即便真的将里面的村民救出来,只怕这附近村子的青壮也所剩无几。至于里面其他那些人,被他们从哪里以什么手段劫来,便不得而知了!” “哎呀,我还是没听懂。你就说明白点,别云里雾里绕来绕去的!”秦烈似乎也急了。 几人方才开始争吵时,声音不知觉间就大了不少。秦烈刚问完,就听得身后“咯吱”一声,墨清音推开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走了出来,身后芸儿睡眼惺忪的跟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的问道:“你们大早上的吵什么啊?昨晚去了那么久,找到人没有?” 两女过来围着石磨坐下,墨清音对着离凡尘微微点头,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昨夜可曾查到什么?”以她那平淡的性格,能主动开口问这事,看来昨夜也没少去思索。 离凡尘道:“正好说到这里,那就一起来听听。如今这山上已经不单单是那个妖道的问题了,还凭空多了两股势力,所以不仅多了些爪牙,也多了一些高手。这新多出来的两股势力,绝非平庸之辈,想来其中关系较为复杂,昨夜仅仅只是查探,因此还未完全搞清楚。” “这小小几座山,竟能引来这么多人,而且不是一般势力。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秦烈听完看着离凡尘问道。 离凡尘点头道:“不错,因为这里有一条金矿!而且那条矿脉成色很好,最主要的是,以挖掘规模来看,还是一条大矿!” 他这话出口,场中几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即便头扭到一边生气的剑仁道也转过头来,吃惊的看着离凡尘。秦烈喃喃道:“好家伙,原来如此啊,没想到这随便拔个刀,捅这么大一篓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无论哪朝那代,朝廷都是明令禁止任何私人开采金矿的,一旦被抓,那可是抄家灭门之罪啊。” 墨清音道:“秦公子说的没错,我曾听父亲讲起过。叛国、谋反等重罪之下,就要数私自铸造钱币以及这私采金矿了!” 离凡尘点头道:“对,如今看来这次只怕要官家出面了,只是…” “为什么要官府出面?咱们去杀光那群畜生,救回村民,封了金矿,不就一切结束了?官府之中,官官相护,这些金矿交给他们,哼!”剑仁道有些不满的反驳道。 “剑兄稍安勿躁,你可曾细想过,这些人都是何方势力?这些开采出来的金子被运到了哪里?他们背后究竟有着怎样一张势力大网?即便你杀光了山上所有人,难道他们背后之人不会继续派人来?这样一座金山,他们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那些人再来的时候,不仅要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以及你救出的人杀个干净,只怕为了灭口,你之后将再无平静日子。即便他们背后之人不会再派人来,那些被救回的村民知道了那里有金矿,他们能忍得住贪念不去开采?一旦开采,这深山之中突然流出大量黄金,你认为无论江湖中还是庙堂中能忍得住?只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这…”剑仁道被问的一窒,许久才吐口气道:“那你说该如何?” “虽然朝廷上官官相护,腐败无能。但帝国新建,无论政令还是律法总归是能用的,如今这位皇帝虽然某些事做的有些荒唐,却也不是个昏君。从他近来的政令来看,也是有一番抱负的。加之朝堂之上还是有一些开国能臣的,所以只要找对人,就能将这件事解决!” “找对人,怎么找?找到了,怎么解决?你能确定由官府接手就一定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 “或许不能完美解决,却是最快,最好的处理办法!朝廷所有金矿,都是有最低一卫兵马防卫的,自从数年前那件事后,天下那个势力敢跟朝廷作对?而朝廷为了声誉,也不可能对这些村民如何,反而有了军队驻守,村民会更加安全。相信朝廷为了金矿安全,只怕这附近所有山贼盗匪都要被扫荡一次,岂不是一举数得?到时我们可以先行来此救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那些背后势力的目光也不会落在我们身上,朝廷拿了金矿,替我们引走了仇家,我们既解决此间事端,也不必担心被人日日追杀!” 离凡尘一番话讲完,场中一片沉寂。过了片刻秦烈才吞了吞口水道:“老离啊,我虽然知道你脑子好,却没想到好到这一步,你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 剑仁道此时也消了怒气,一脸复杂的看着离凡尘道:“离升天,我觉得应该叫你离狐狸,你的脑子怎么长的?年纪不大,一脑子的弯弯绕。” 离凡尘道:“不是我聪明,是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人如果被愤怒或者兴奋占据了主导,他将看不清任何一步路,只会以一种本能去做事,这样犯错的几率会非常大。” 芸儿在一旁看着离凡尘,双眼充满了崇拜,惊叹道:“离公子,我从没发现你竟这么厉害!你要是去了中都,那些什么王孙公子,风流才子绝对都高傲不起来了!”一旁的墨清音虽然半低着头,目中余光却一直盯着离凡尘,此时她的眸中也泛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辉。 离凡尘对芸儿笑道:“能被你夸赞,还真是荣幸啊!不过这事还有一个难点,如果解决不好,一切都是空谈!” 他这话出口,原本开心轻松地氛围又凝重起来。秦烈想了想道:“你是担心,那里面某些人有官方背景吧?” 剑仁道皱眉道:“何以见得?” 秦烈笑道:“既然这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找官家,那唯一致命的问题,就是这里有人有官家背景,而且那背后之人权势还不小。如果我们冒冒然就去告官,只怕到时候受那牢狱之灾的反而是我们自己。你忘了老村长他们去告官的下场了吗?他们不懂里面猫腻,只是告那妖道杀人害命,蛊惑人心,所以也只是被一顿乱棍赶了出来。” 剑仁道半信半疑的看向离凡尘,却见离凡尘点了点头。剑仁道“嘿”了一声,猛地一拍秦烈道:“傻大个儿,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啊?” 秦烈这时懒得理他,得意洋洋的道:“这有何难?跟老离呆久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说着瞥了一眼芸儿,芸儿果然转移了视线,将那双充满崇拜的目光送给了他,直看得秦烈心中暗爽不已。 剑仁道看秦烈没理他,对着离凡尘道:“这话说回来,我们怎么知道找那个官安全?如果对方权势真的很大,咱们找的官小了也没用啊?” 离凡尘微微一笑,看向墨清音道:“无妨,我恰巧认识一位大官,而且绝对是一位为民的好官,清官。”墨清音此时恰好抬起头,看到离凡尘就那么笑着盯着自己,慌乱之中,急忙错开目光,虽然罩着面纱,却依旧红了脸颊。 剑仁道在一旁看到他二人间那微妙的举动,嘿嘿一笑道:“离兄啊,咱们现在说正事呢,你能不能正经点啊!” 离凡尘依旧保持微笑盯着墨清音道:“就是在谈正事啊!”说完目光一错,看着剑仁道道:“好了,明天继续上路,早日到达中都,也好早日解决了此间之事。还他们一个公道和太平!”说着瞅了眼秦烈,见秦烈还在那得意,忍不住道:“别高兴了,去将老村长他们请来,要谈正事了!” 秦烈被离凡尘打断与芸儿姑娘的精神交流,有些不快,哼唧几声,还是起身出门去叫人了。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山村小店 秦烈带着村长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群人,依旧是昨天那些老人。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些食物,虽然都不多,加起来也着实丰盛。 老村长见到离凡尘,几步走过来道:“恩人,情况如何了?” 离凡尘低声道:“还请随我屋内一叙!” “哎,好好好!”老村长忙不迭答应,然后转身道:“我跟恩人进去谈正事,你们放下饭就都先回去,一会儿等我信。”那些村民将手中食物放在石磨上,犹犹豫豫的往外走去。老村长又回头对着秦烈几人道:“诸位恩人不要嫌弃,我们这山里没什么好的饭菜,青壮又都不在,所以只能凑些野菜野果的。” 离凡尘带着村长进屋刚刚坐下,老村长就忍不住问道:“恩人,不知道那山上现在怎样了?” 离凡尘脸色一沉,叹口气道:“情况不是很好。” “啊!”听到离凡尘这句话,老村长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过村长也无需担心,说情况不好,是因为那妖道竟然与山匪勾结。我们虽然能擒了他们,但不能保证我们走后会不会有那些山匪的同伙来报复你们。” “那,这…”老村长原本还有些光彩的脸上听到这句话,瞬间黯淡下去,一时竟似也不知说些什么。 离凡尘笑道:“既然我们说了要帮助大家,救回村民,那自然说到做到。” 原本已经慢慢低下头的老村长听到这句话,急忙抬起头盯着离凡尘惊喜的道:“真的?”不过话说出口,目光却接着一暗道:“可是恩人刚才不都说了…” “村长别急,先听我讲完。这也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们此去中都,是要投奔一位长辈,哪位长辈是一位朝廷大官。只要我们去跟他说了这里情况,立即就会有官兵来这里清剿山匪,然后救回村民,还给大家一个太平日子。” “大官?有多大?”老村长明显有些疑虑。 离凡尘有些神秘的凑近老村长耳朵边,轻轻道:“能天天见到皇上,你说大不大?” “啊…”老村长明显吃了一惊,对他来说,那皇上就如高高在上的神仙般,普通人都只听过,谁能见到,如今有一位能天天见到皇上的官,那自是大极了。老村长明显有些激动,不过又有些迟疑的道:“可是那等大官,怎么可能来帮我们这些小民?” 离凡尘笑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我们一位长辈,而且啊,还是一位为民的大好官,只要我们去跟他说你们被山匪害的这么悲惨,他肯定会帮你们的。” 老村长听到这里,激动难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感谢离凡尘,起身没头没脑的看了一圈,突然转过身,双膝一矮就要给离凡尘跪下。离凡尘急忙将他扶起来道:“您先坐好。” “哎哎..”老村长一边应着一边泪就下来了,颤声道:“恩人真能把大官请来帮我们,我给恩人立长生牌,天天奉香!” “不过我们去中都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村长一件事!” “好好好,恩人尽管说。”老人一边擦泪一边坐好看着离凡尘。 “您呢,要先稳住村民,但是不要告诉他们,以免走漏消息,被那山贼知道了。然后注意那道观的动静,不过一定不要靠的太近,被抓住有可能就暴露了,就在这村子附近就行。我们最晚一个月就能带着朝廷大军赶回来,剿灭那些山匪,救回村民!” “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我一定稳住他们,不告诉他们,然后看着那里。”老人一边点着头一边默默记着。 离凡尘交代完,出门坐在石磨旁跟他们一起吃起了饭。一顿饭吃饭,老村长才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念念有词,然后一路出门往外走去。 秦烈见到老村长这样,有些不解,凑过来问道:“你跟老村长说了什么,怎么好好一人就傻了,你不会跟他说了实话吧!” “不要多问了,收拾下,准备上路,我们要尽早赶到中都才行!”秦烈应了声准备包裹去了,两女那边也去收拾行囊,收拾完毕,五人牵着两匹马走出村子。或许村长正在给那些村民讲什么,整个村子除了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有些荒凉。 上路后一直走到晚上,几人开始歇息,离凡尘嘱咐了秦烈几句,就独自离开了,这一走直到初阳再次升起才回来,回来时,除了他腰间一直挂着的那个包裹,背上还多了一个大背包。那背包湿漉漉的,竟是用一整张虎皮做成,显然刚剥下来不久,用水洗过后,水份还未干掉。几人虽然看到,也没多问什么。 这次走了五天,终于出了这片群山。走出来的那一刻,几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剑仁道长舒口气道:“可算是出来了,都快把我憋疯了,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 紧挨着群山不远,有一个小山村,如今正是午饭时节,小村上飘着缕缕炊烟。几人牵着马走近一看,这小村不大,到挺整洁,唯一有些奇异的便是一个小小的山村竟然有一堵厚实高大的土墙,方才地势高,离得远还没觉得有何异常,如今进入村内一看,那堵墙竟似将整个小村与外隔绝起来。 众人之前见过的繁华大镇也不少,但是除了城池之外,还从未见过有筑墙的,而且还仅仅是个小山村。剑仁道四处打量一番低声道:“大家小心,只怕这里不简单!” 秦烈点点头,对着离凡尘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离凡尘道:“既然进来了,如果这里真有问题,再退出去只怕引起怀疑,大家注意就是了!” 几人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去。这大白天的,虽然户户冒着炊烟,村子中却少见人迹,更遑论有孩童嬉戏。偶尔遇到一人,也是面无表情匆匆赶路,丝毫不理会这村中突然出现的几个陌生人。 而这村中唯一一户开着门的竟是一个客栈,小村不大,竟有客栈。几人停在门口看了会儿,离凡尘将马拴在门外,扶下墨清音往里走去。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正烈,小店中视线却不怎么好,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有些阴暗。地上倒是整洁,那些摆放的桌椅有些却十分陈旧,上面还有一层黝黑的污渍。 墨清音进来的一刻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好在这些时间她也习惯了不少,还是跟着离凡尘走到了一张桌子旁,离凡尘看她有些犹豫,自怀中拿出半截虎皮垫在了凳子上,示意她坐下。墨清音看着离凡尘,眸中波光流转,随后点点头坐了下去。 这边两人刚刚坐下,那边三人也走了进来。一进门剑仁道也皱了皱眉,掩着鼻,扯着嗓子喊道:“伙计,伙计,有人没啊?” 这一嗓子还真有效果,只见那同样破旧的柜台后,爬起来一个伙计,看着挺年轻,也就二十来岁。对着几人弯腰笑道:“几为客官好,要点什么吃食?” “你这来人不招呼,你在忙些什么?” 那小二欠着身赔礼道:“客官有所不知,这自从没人走这官道后,小店就没什么客人,几天都来不了一批行商走买卖的。这不天热了,容易犯困,刚才就眯了小会儿!” 秦烈已经挨着离凡尘坐下,对那伙计道:“有什么酒菜没?” 伙计道:“有有有,不知道诸位各管吃荤吃素啊?” 秦烈刚要答话,剑仁道插话道:“这大热天的吃什么荤,来点素的就行。酒就不要了,再来些水,几碗素面就行了!” 那伙计听他答话,站在那儿仔细打量了几人一番,喊了声:“素菜一盘,面五碗,清水一罐。”喊完不再理会几人,又站到柜台后打瞌睡去了。 剑仁道刚坐下,秦烈就凑过来问道:“有酒有肉为什么不吃?要什么素菜清水面条?” 剑仁道没理他,对着离凡尘道:“离兄,你挺懂道儿啊?” 离凡尘有些不解剑仁道这句话什么意思,问道:“此话何意?” 剑仁道一指四周桌椅道:“靠里边有几副半新、干净的桌椅,你为什么偏偏选在了靠门的这张烂桌子啊,还这么脏?” “此地颇为蹊跷,我也是为了她们俩的安全着想,才选了这个靠门的,此中有何道理?” 剑仁道坐起来道:“我还以为你懂道儿呢,原来就是误打误撞!我告诉你们,这家店是个黑店。” “哦”离凡尘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何以见得?” “你们仔细看,那后面半新半旧的桌椅上是不是有很多划痕,而且新的都是在原有木料上添补进去的?” 听到剑仁道这话,离凡尘仔细看去,果然如他所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光线较暗,你不说还真没注意,想来是动过刀剑留下来的。” “离兄果然聪明,你再看看咱们坐这张桌子。” 几人闻言上下仔细看了一番,秦烈道:“除了少数几道刀痕,基本上是完整的,而且这几处刀痕还是靠里面的。” 剑仁道神秘一笑,接着道:“还有,刚才那店小二问你吃荤吃素,其实这是黑话,你若回答吃荤,那就证明你不是道上人,不是道上的,那就是肥羊。至于酒的区别,意义也就不大了!” “看来那酒里是有药了,既然知道我们懂规矩,是道上的,他们也就不上酒了。没想到这行走江湖还有这么多道道!” “那可不是,今天要不是有我,你们可不就着了道了。你们俩功力深厚可能没事,她们俩姑娘就不一定了!”剑仁道说完,冲着秦烈得意一笑。 秦烈听他嘚瑟,哼道:“你跟了一路,总算是有点用了!” 正文 第一零五章 冲突 几人说话间,一个老头,颤巍巍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将盘中几碗面,一份素菜放下,对着几人有气无力的道:“几位客官慢用。”声音嘶哑,干涩,喉中似还有一口浓痰卡在哪里,不上不下,如同一只破旧的风箱来回煽动般沉闷。 他这一上菜,转身离去,这边几人哪还有胃口去吃,就连剑仁道这老江湖也是直皱眉。那边两女更是不堪,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离凡尘自己也没了胃口,看着几人道:“算了,结账走吧!”他这句话得到了众人一致通过,秦烈放了点散碎银子在桌上,几人起身往外走去。这出了门,竟然发现拴在门外的两匹马不见了,秦烈脸色一变,冲回店里一把铃起那打瞌睡的伙计怒道:“马呢?” 那伙计到似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懒洋洋的道:“我说客官,你的马丢了,没道理来找我啊?” “哼,我们来你店里吃饭,马拴在你的店门口,你说不见了与你有没有关系?” 伙计嘿嘿一笑道:“这位大爷说话可真不地道,你来小店吃饭,也没说要让小店给你看马啊,再说了,你们又没付看马的银子。还有,您去外面看看,小店外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近来盗匪较多,请各位客官看好自己财物,丢失本店概不负责!” 秦烈松开他,出门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什么字迹告示,瞪着那伙计道:“你敢骗我?” 那伙计闻言,自柜台后走了出来,在门侧拉起一条破布道:“可不是在这吗?” 秦烈过去拿起那块破布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字。不过那片布本来就不大,上面字迹更小,如今时日一长,风吹雨淋更是淡了许多,饶是现在拿在手里,也要仔细才能看清有字,秦烈那个气,当时就火冒三丈,转身拎起那伙计道:“这个除了你,还有谁看得到?” 就在这时,听得里面慢悠悠传来一声:“客官好大的火气,可是要在小店动粗!”话音落地,之前端饭那老头,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看了看被秦烈拎在手中的那个伙计,慢吞吞的道:“说了多少次了,一定要跟客人讲明白。”说话间,只见他往前缓慢的跨了一步,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了秦烈面前,然后并指如剑直刺秦烈胸口。 秦烈冷哼道“来的好!”一把扔开那伙计,右掌变拳,狠狠的迎了上去。那老头并未接秦烈这一拳,侧身挪步,移到秦烈右侧,双手成爪抓向秦烈右腕以及肩部。秦烈收回右拳,横在胸前,怒喝一声“开!”直接撞了上去,那老头见到秦烈竟然以如此简单粗暴的一招来应对自己,冷笑一声,并未收手,反而狠狠抓了上去。 随着一声闷响,秦烈后退三步,右腕以及右肩上分别留下了几点红痕,那老头也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撞在了后面墙上,直撞得后面屋子一阵摇晃,那堵土墙也裂开了几道口子。这一招硬拼,两人似乎都未受到多大伤害,秦烈活动活动肩部,晃了晃手,除了有点红痕外,再无其它不适;那老头也没事人一样,缓缓将身子自墙内拔出,走了出来。 老头边走边说:“年轻人岁数不大,功力挺深的,到让老朽今日开了眼界。现在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他这句话到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沉闷沙哑。 秦烈却是不愿,头一仰道:“老头儿,别说我欺负你,你只要将我们的马交出来,我们立即便走。” 那老头呵呵一笑道:“少侠稍安勿躁,这里呢,不是老朽一个人,我只能照看住自己店里的东西,外面的当真是无能为力,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规矩?”离凡尘走过来问道:“你说规矩,这里有什么规矩?” 老头道:“这个还恕老朽不能相告!你们的马如今在哪里,你们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找。不过老朽奉劝一句,这里还是不要惹事的好!”老头说完,又颤巍巍的往店里走去。秦烈刚要上去拦,被离凡尘挡了下来,离凡尘摇摇头道:“他既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我们也算承了一个人情,自然不好多追究了!” “可这,我们去哪里找啊?” “不必找了,想来找也找不到,我们如今赶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早上路。如今既已出山,再往后想必不远就有正当村镇,到了那里再说不迟。”秦烈也只能点点头,得亏几人下马时都将行礼包裹随身带着,除了丢了马,也没丢别的什么。 秦烈过去接了墨清音和芸儿的包裹自己背着,几人刚走不远,距离那堵土墙还有数十丈时,突然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也不知这方才还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的村子,如何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而且各个拿着兵刃,显然来者不善。 三人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好几十号人,不动声色间将两女护在中间。剑仁道抱拳道:“不知诸位好汉何处糊口?” 那领头模样的嘴一咧道:“我知道你们是道上的,但道上的也不能不懂规矩。今天不扯别的,你们毁了本村一间房子,是不是该赔偿完了再走啊?” 剑仁道笑道:“只怕是有些误会吧!” 他这话刚说完,秦烈忍不住了,对着那个领头的道:“你们偷了马,还敢出来要账,莫非是要强抢?” 秦烈话一出口,那边一群人全笑了,有人乐不可支的道:“老大,他说咱们要强抢?” 那领头的森然一笑道:“那你们告诉他,我们会不会强抢啊?” 那些笑的前俯后合的手下一同喊道:“会!”喊完又是一片大笑。 秦烈这脾气要不是顾忌芸儿在自己身后,只怕早冲上去了。那领头的笑完,摸了摸下巴道:“将你们的包裹留下,还有那两个小娘子,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听完这句话,秦烈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扑身上前,右脚狠狠踢向那领头之人的面门。 秦烈这一动,场中瞬间乱了起来,他上去与那领头之人交手在一起,那手下之人自然向着离凡尘等人围了上来,但这些人那是离凡尘与剑仁道的对手。一番乱战,那领头的到真有些斤两,虽然被秦烈压着打,倒也不至于很快就落败。然而他的那些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各个不是腿断就是骨折,躺在地上一片哀嚎。 这边剑仁道拍了拍手刚问了句:“要不要帮忙?”就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句:“住手!”虽然仅仅只是两个字,离凡尘与剑仁道却同时脸色一沉。离凡尘闪身回去守在两女身边,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道声音传来不久,自村子里面远远走出六个黑衣人,不仅衣服是黑的,连头上也罩着黑巾,看不清面貌。然而离凡尘看到那几人这身装扮,眼睛一眯,冷笑一声道:“竟然遇到熟人了!” 剑仁道低声问道:“你认识?” “不仅认识,还交过手,这些人绝非善类!” “交过手,如何?” “顶尖高手!不过这次这六人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余人看起来应该不足为惧。” 剑仁道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个领头的你有把握没?” “从他刚才那声传音来看,应该可以,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而那身后五人,以他们步伐来看,只怕只需两人就足以牵扯住你了,我最多再加一个,还漏了两个,她们俩谁来保护?” “这...”剑仁道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墨清音两人,有些无奈的道:“那你说一会儿该怎么办?” “你先把小烈叫回来,一会儿见机行事,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 “哦,小...小烈?”这个称呼明显让剑仁道吃了一惊。 “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叫他回来!” 剑仁道嘿嘿一笑,对着秦烈扯着嗓子喊道:“小烈,别打了,回来!” 那边秦烈已经处于绝对的上风,正在狠狠修理那个领头之人,虽然刚才也听到了那声“住手”,不过他不仅没停手,反而加快了抡拳的频率。正揍到痛快处,突然听到剑仁道这一嗓子,当时就一哆嗦,看了看早已招架无力的那个领头人,狠狠一脚将其踹飞,几个大步跨回来,指着剑仁道问道:“你刚才叫什么?” 剑仁道嘿嘿一笑道:“你可别找我,这是他先叫的!”说着指了指离凡尘。 秦烈看着离凡尘道:“老离啊,虽然我这么叫你,但你也不老啊!” 却见离凡尘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你小吗?” 几人斗嘴的功夫,那边最早传音的几人也走了过来,不仅他们自己过来,身后也不知从那钻出来一大群人。剑仁道一瞅这阵势,啧啧嘴道:“乖乖,地方不大,真能藏人啊!” 这次领头之人听声音应该是个老者,那蒙面老者对着几人拱手道:“几位贵客来此,是手下不懂礼数,还请海涵!若是几位不嫌小村简陋,还请入内一坐,让老夫奉茶赔礼,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正文 第一零六章 突生变故又逃命 离凡尘抱拳道:“有劳老先生,只是近日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加耽误,还请见谅!” 那老者沉吟片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手下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留几位,这些废物没长眼睛,冲突了贵客,老夫自会给贵客一个交代!” 几人完全没料到这件事能以这种方式结束,剑仁道一脸疑惑的看着对面那些人,不过那六人都蒙着脸,看不到有何表情,也只能作罢,于是悄悄碰了碰离凡尘道:“怎么看?” 离凡尘没答话,而是对那老者抱拳一礼道:“既然老先生大义,晚辈为方才的无礼说声抱歉。既然没什么事,我等就先告辞了!” 那蒙面老者慢声道:“不送!” 几人刚走出不远,却听得身后老者突然道:“几位且等等!”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嘴角一翘,低声道:“果不出所料!”转身对着那蒙面老者道:“不知还有何事?” 蒙面老者上前几步,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几位可是从山中而来?” 听到这句话,离凡尘脸色未变,心中却是一跳。对着那蒙面老者道:“在下几人刚从中都而来,还未进山!” “哦?那为何不乘船,反而要走这崎岖山路?” “我等几人皆有晕船之感,故此不曾乘船!” 蒙面老者冷哼一声道:“那你背上的金矿,又是从何而来?” 听到这话,离凡尘心中一紧,吸口气道:“不知前辈何来金矿之说?” “哼哼”蒙面老者连声冷笑道:“自己都露出了马脚,还要我提醒你吗?”这时,墨清音在后面低声道:“离公子,你背上的虎皮松了。” 离凡尘暗道一声“晦气!”,只怕是方才打斗间,那金矿太重,拽的虎皮松了一点,漏出些缝隙来,而那蒙面老者眼睛也着实好使,竟然看了个清楚。 那蒙面老者接着道:“老夫看你们年少有为,本欲不与你们为敌,但你们有了金矿,只怕知晓了山中之事,那就留你们不得!不过老夫一向惜才爱才,只要你们愿意跟着老夫,此事便可揭过,你们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离凡尘笑道:“不知前辈说的跟随你,是怎么个跟随法?” 蒙面老者笑道:“这个简单,只要你们服了老夫一剂药,然后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便行!” “只怕这个晚辈等不能答应!” 蒙面老者似乎早都猜到了离凡尘的答案,冷声道:“年轻人可不要意气用事,想清楚再说!” 剑仁道对着离凡尘低声道:“离兄,只怕他是在拖延时间!” 离凡尘密语道:“我知道,他要么在布置人手,要么再等什么高手。我也在等机会,一会儿看我行动,你就跟上!”剑仁道点点头不再出声。 那边蒙面老者继续道:“怎么样,想好没有?”就在这时,旁边不知何处传出一声马嘶,紧接着竟跑出一匹马来。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竟被这匹马打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也在这一瞬间被吸引过去。离凡尘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当下一把抱起墨清音,脚尖一点,往村外急掠而去,那边秦烈有样学样,同样抱起芸儿往外大步跨去。剑仁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等着离凡尘的信号,此刻见这二人一人一个,抱着两个姑娘就跑,“嘿”了一声,撒开腿追了上去。 那边众人回过神时,这几人已经到了土墙边上,眼看就要出去了。蒙面老者冷哼一声,踏步紧追,不过仅仅追到土墙边就停下了,因为外面除了一片茂林碧草外,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时,老者身后追上来一大片人,这些人各个手持劲弩,足有近百人之多。试想这些人若形成包围,即便离凡尘,秦烈与剑仁道可以逃出去,只怕两女也要遇到不测,若是顾忌两女,只怕谁都难逃,而这些弩手身后还有数十人牵着马在等候。 蒙面老者看着几人自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深吸口气,转身,冷冷看着身后那些人。那些人早已骇得低下头不敢言语。蒙面老者冷声道:“那匹马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一黑衣人抓着一人过来丢在地上,那人更是不堪,面色煞白,脸上汗珠滴滴滚落,早已浑身颤抖,瘫软在地,几乎是被那黑衣人提过来的。刚被扔到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且问你,那匹马怎么回事?” “回…回…回…大…大…大人” “嗯?”蒙面老者听他口齿不清,明显更加不悦。 不过他这声“嗯”却似很有效果,起码那人口齿清楚不少,而且语速也快了很多:“回大人,那匹马是刚送来的,因为前几日一匹马受伤死了,今日急用,就先拉过来凑上了,谁曾想这匹马见了旧主竟然拉拢不住,一时不查,出了差错。还请大人恕罪啊!”说完又开始磕头不止。 蒙面老者怒道:“废物!难道还想有下次?”话出人动,那原本跪伏在地上磕头的男子脑袋便碎了一地。蒙面老者显然怒气未消,冷声道:“与他一起行动之人,全部送到山里去!”这句话出口,那边瞬间又跪下十几人,这些人刚跪下就被人打晕带走,连声哀嚎都未发出。 却说自从离凡尘找到秦烈开始,每次逃命二人都是将身边女子一把抱起,然后撒腿狂奔。俩姑娘自小到大何曾跟男子如此亲密过,而且大户人家礼数约束本就严格甚至苛刻,刚开始自然是抵触的。但一则逃命,二则墨清音到底顾忌着身上那物,所以刚开始皱皱眉也就过去了,如此一来二去,到了现在反而顺理成章,不仅生不起抵触反感的心思,反而每次在离凡尘怀里会觉得异常安全和踏实。 蒙面老者料理完手下道:“给大人传信,就说出了变故,对方来路尚不清楚,但身手不弱,以他们的方向来看,必然是往中都而去,让大人多派些高手沿途阻截,一定要将他们拦下来!”一人应声往村子里面跑去,蒙面老者转头对另一名黑衣人道:“你亲自去山里一趟,提醒他们最近注意一下,但凡遇到外人,格杀勿论!”“是!”那人也领命而去。 蒙面老者再次往门外看了看,迟疑一下,转头对着方才被秦烈揍的快爬不起来的那人道:“虽然你这次做事鲁莽,却也歪打误撞发现了那几人的真实意图。我就不责怪你了!” 那人爬在地上磕头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蒙面老者“嗯”了一声道:“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带一批精锐,骑马沿路追赶上去,发现他们行踪就留下记号,以随时接应上面来的高手,记住,尽量不要引起大的骚乱。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就不用回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是是,小的明白!”那人连滚带爬,也顾不得身上伤势,过去点了些人,骑上马追了出去。 却说离凡尘几人因为那匹马的意外出现,安然无恙逃了出来,狂奔一阵后,早已看不到那个山村才停下来,放下两女后,几人对视一眼,秦烈道:“他奶奶的,何曾这么狼狈过,自从跟你出来后,怎么就见天的逃命啊!我说老离,你就是个灾星啊!” 剑仁道喘口气笑道:“嘿嘿,还真是,我认识你们这么久,包括上次那次,除了山中那走路的几日没出什么事,当然,如果那些小毛贼不算的话!” 听他们俩这么说,芸儿却似有些不乐意,对着秦烈道:“那你可是嫌弃我是累赘,还要让你护着逃命?” 秦烈一听,这话风有些不对,急忙腆着笑脸解释道:“嘿嘿,这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天天背着你逃命呢!” “哼,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让别人天天来杀我啊?”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惹得芸儿更加生气。其他三人见他俩斗嘴,忍不住呵呵一乐,他们俩人这一番闹腾,倒使得几人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离凡尘道:“好了,既然已经逃了出来,那就想想接下来怎么走。” “按照路线走,直接进中都城不就行了!”剑仁道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秦烈摇头道:“恐怕不行,你忘了他们是因为什么才追杀我们的?再想想他们有可能存在的势力。” 离凡尘打断两人对话道:“先别站着了,边走边想吧!” 几人刚转过身,就听到剑仁道说:“我想到办法了!”几人闻声又转回身来,剑仁道表情严肃的道:“他们肯定是要追或者联络前面的什么人来拦截我们,然后在我们进中都之前干掉我们。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往相反方向走,这样岂不是让他们扑了个空?”剑仁道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几人。 秦烈道:“好是好,难道我们就一直在外面这么荡着?且不说那些人既然发现了我们,肯定会往山中派人送信。单是我们一直在外面等,难道他们就不会派人搜索?所谓防久必失,而且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耗着!” 剑仁道听完秦烈这番话,笑容一滞,悻悻道:“那你说,怎么搞?” 离凡尘“咦”了一声道:“小剑这个法子可行,小烈这个问题问的也没错。” 秦烈瞪了离凡尘一眼道:“老离啊,你最近越来越不沉稳了。我记得刚遇到你时,你不这样,那时候你沉稳的就跟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一般,最近怎么了?” 剑仁道打断他道:“你先别管他怎么了,先听听他怎么说。” 离凡尘神秘一笑道:“跟我走就行了,保管让你们安全到达中都!” 正文 第一零七章 借车一用 几人又走了一程,眼看已快天黑,路上遇到一个樵夫,问过才知道这里已经是远山县近郊了,再往前走不到五里路就可以进入县城了。想到老村长那句话,几人都有些顾虑,如果那远山县县令真与那些人相互勾结,只怕这一去反而进了贼窝。 离凡尘看了看天色道:“今晚夜色不错,也挺凉爽,不如就在城外住下吧,反正也住了这好些日子了,你们觉得如何?”其他几人为了安全考虑,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这远山县虽不在群山之中,但附近高陵土丘小山头却也不少。几人找了一处距离城门最近的小山头开始休息,照例如往常一样,离凡尘睡在树上,剑仁道布了些简单的机关,然后跟秦烈一左一右散开靠在树下,中间两女生了小堆篝火靠在包裹上凑合。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天明。几人收拾收拾进了县城,找了家客栈梳洗一番,吃了点早饭后,要了两间上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这一睡,直到晚上。 傍晚时分,守城士兵快要关闭城门的时候,五人再次出了城,继续赶路。不过这一次刚走出远山县不远,就被人拦住了。一看那领头之人的穿着打扮,几人知道又遇到熟人了,不过对方人并不多,看来要么是来的仓促,要么是人手还未调齐。而对于他们的出现,几人并未有何惊讶,毕竟早在预料之中。 秦烈活动活动筋骨对离凡尘道:“你在这里保护她们,我去会会!”说着看了看剑仁道,剑仁道笑道:“你都敢去逞英雄,我为何不敢?” 离凡尘道:“去是可以,但是不可以下杀手!” 听到这话秦烈不乐意了:“我说老离,这都杀上门来了,没必要再留手了吧?” “不让你们下杀手自有我的用意,再说了,这大晚上的,她们两个弱女子禁得起这些血腥吗?吓着了怎么办?” “哼!死到临头还有闲工夫闲谈。”那边领头之人等了半天,见这几人窃窃私语,好不热闹,完全无视了自己存在,心下恼怒之余,忍不住出声道。 他话刚出口,还在心里盘算着对面那些人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秦烈已经扑倒了他身前,抡起拳头当面就是一击直冲拳。那领头的黑衣男子显然未料到这方才还磨磨唧唧的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也太不讲江湖规矩。如今那只大拳带着股罡风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仓促间也只能在往后退的同时,抬掌迎了上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黑衣男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嘴角带着一溜血水飞向了后面,直到撞在一棵树上,才弹了几弹停稳在地上。秦烈这一击与其说无意倒不如说他是蓄谋已久的,从最初遇到这黑衣男子开始,他就一直在留意对方动静,其实不只是他,离凡尘与剑仁道两人也在看似不经意间密切注视着眼前突然现身的黑衣人。因此在黑衣男子出声后,他自己放松了警惕时,毫无征兆的出手,上去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正面硬拼。 只是出乎几人意料的是,这个黑衣男子竟然出奇的弱。看到那黑衣男子被秦烈一招就击飞吐血,然后趴在那里生死不明,剑仁道忍不住道:“难怪一直觉得他气息很弱,方才还以为是个高手,故意收敛了气息,没想到是个枕头!” “枕头?”离凡尘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看着剑仁道重复了一遍。 剑仁道在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后懒洋洋的哼道:“要说这男人中看不中用,那就说他是个绣花枕头。” “哦!”离凡尘点点头“这倒是挺有趣!” 秦烈一拳打飞那黑衣男子后,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那边站着的二十几个喽啰,那些人倒也有几分胆色,虽然不至于上前跟秦烈拼命,至少还能拿得稳自己的刀。 离凡尘上前对那些人道:“我们今夜不愿取你们的性命,你们只需回答几个问题便行,当然,若是撒谎”离凡尘说话间,右掌一吸,自地上卷起一片树叶,随后运力单指一弹,那片树叶“嗖”的一声,消失不见,而那些人身后一株人腰般粗细的树,在树枝丝毫未动的情况下,树上的叶子竟然瞬间全部脱落。要知道,如今刚入六月,树叶正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时节。 这一手,那些人只是觉得有些诡异,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何厉害的,不过还是对着离凡尘点点头,毕竟那边还有个杀神一般的人物。离凡尘问:“你们为何在这里堵着我们?为何他这么弱?” 那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各自低头,竟没人愿意答话。离凡尘对着秦烈使了使眼色,秦烈上前几步,站在那群人面前,怒喝一声:“还不答话!”那群人见没人站出来,便留了点侥幸,想着离凡尘能挑一个出来问。就在各自低头暗自盘算的时候,秦烈这么当头一喝,当真如晴空霹雳在身边炸响,直震得脑袋嗡鸣,眼冒金星,当场就有几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事实证明,秦烈这嗓子的作用比离凡尘那招有用多了。那些人醒过神来,同时出声回答起来,吵吵闹闹根本听不清楚,秦烈大声道:“一个一个来!”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选出一人出来回答。那人吞了口唾沫,鼓足了力气后,扯着嗓子道:“回诸位大侠,这位只是我们家公子。我们堂主前几日有事带着堂中大批精锐出门未归,今天公子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从下午开始就带着我们守在了这里。一直等不到人,刚刚都准备回去了,没想到,就…就遇到了几位大侠。” “哦,飞鸽传书。那好,你来告诉我,那封信上都写了什么?”离凡尘走上前温和的笑道。 那人急忙道:“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他说着往四周看去,突然目光停在了一人身上,然后伸手一指那人道:“你问他,他是少爷的心腹,他知道!” 离凡尘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个仆人打扮的白净小生,那人见离凡尘看向自己,往后缩了缩,却不料两旁之人都躲了开去,将他彻底露了出来。那小厮见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答了句:“这…这…我…我不…”他这个“不”字刚出口,就听到旁边站着的秦烈重重哼了一句。 秦烈在这些人眼中此时如同索命的阎君,毕竟自己家少爷就躺在不远处,还生死未知呢。听到秦烈不满,那小厮“咕叽”一声硬生生将那个“不”字又咽了回去,颤巍巍开口道:“少爷一直不满老爷说他不务正业,因此就想着做些大事出来给老爷证明证明,这不这次,我劝了他说别来,他非要来,说那上面都是唬人的,他自己足以应付…”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离凡尘再次问了一遍。 “就写着山中之事泄露,对方身手不弱,接柳大人令,所有人等须全力追杀,不得有误!” “柳大人…”离凡尘听完后低声念了一遍,那小厮见此“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大侠啊,我真的不知道了,我说完了,我就知道这么多,那个柳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离凡尘笑道:“料你也不知道,行了,将你们少爷抬回去吧,想来调息个一年半载就能痊愈。”说完转身对着几人示意继续赶路。没走出几步,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竟然还驾着双马,离凡尘转身问道:“这车马是你们的?” 那小厮愣愣的点了几下头,离凡尘笑道:“不知是否可以借给我们用用?”小厮又接连着点了几下头。离凡尘让秦烈解了马缰绳,扶着两女上车后,对那小厮道:“替我们谢谢你家少爷送了这架马车!”说完跳上马车,钻入车厢。秦烈与剑仁道则一人一边坐在外面,驾着马车往前驶去。 等这五人坐的马车彻底走远,再也看不到影子后,那个傻愣掉的小厮才有些回过神,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才想起了自家少爷还躺在哪里,生死未知,急忙对那些人吼道:“还他.妈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少爷抬回去治伤!”说着已经哀嚎着跑了过去。如果这位少爷真的死了,只怕他也活不了。 那些人虽然不满他常日里的嚣张跋扈,但也怕这少爷要是真死了,那位堂主回来迁怒,丢了自己性命,只能过去几人,一个背起那位少爷,其余几个在旁边扶着,如今马车被离凡尘几人“借”走,只能徒步往回走去。幸好这里距离县城不远,赶回去还有可能救回这位少爷。 不管这边如何闹腾,却说离凡尘几人避开了一场恶战,还顺走一辆马车,如今赶着马儿,踏着月色,当真轻快无比。秦烈一边赶着马,一边问道:“老离啊,照着这个速度,咱们最多十天就能感到中都城。” 剑仁道笑道:“是啊,除非咱们遇到的每一波人都能像今天这位一样,还没打就飞了!” 离凡尘挑开车帘钻出来道:“先走吧,还是太近了!” “太近,离那里太近?” “离水!”离凡尘吐出这俩字后,又钻了进去,只留给秦烈两人一脑子的不解。 正文 第一零八章 高手截杀 自古以来,无数年间,自从中都建成之日起,除了内权夺政或者藩王大将谋反,从未有过任何外敌能够驱马而入,这最大的功劳就要属它四周特殊的地形。 中都两面环山,一面横水,就如一块被夹在中间的绝地一般。因此想要进入中都,要么乘船渡过云江,要么就只能穿过天绝山脉或者苍茫山相接处的缺口,而这块缺口却在血月郡的范围。因此当年龙腾合并了血月军后率兵前往中都之时,足足绕路走了三个月,大军才进入中都范围。加之一路降者不断,才得以顺利建立如今的龙腾帝国。 离凡尘几人从云川过来走的那条官道,所穿过的群山,正是天绝山山头起势处的支脉。如今虽然出了群山,一路上的矮山丘陵却也不少,因此这峡谷岭道也不少走,所谓逢山莫轻入,遇谷且停行。不听劝的话,看看离凡尘两天前刚“借”来的马车就知道了! 那架原本宽大舒适,套着两匹骏马的马车,如今车架散落一地,就连两匹马也不知被什么东西腐蚀的只剩一堆白骨。离凡尘三人护着两女站在不远处,外面站了八个人。人不多,但显然都是高手!不仅是高手,还有几个熟人。 那八人站了两处,阻断了离凡尘等人的退路。正面的正是打过一次交道的火云。火云身后还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被离凡尘在玄冰镇打个半死,差点被绑去玄冰宫的那个金龙。 所谓仇人见面,分为眼红。金龙看到离凡尘眼睛早红了,从方才到现在一直盯着离凡尘,眼冒寒光,就等着火云一声令下上去撕了这个给自己带来耻辱之人,然后带着他的碎肉去喂蛇。 离凡尘倒是光棍,既然已经被围住了,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上前一步冲着火云拱手道:“火云兄,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火云还是那副装扮,那个样子,手中拿了一柄折扇轻轻晃动,听到离凡尘开口问好,笑道:“这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未曾想玄冰镇一别,半载未见,木兄还是老样子啊!” “哦,此话何意啊?” 火云呵呵一笑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侠义心肠,喜欢多管闲事!” 离凡尘道:“这多管闲事从何说起?对了,你身后这位我似乎见过?”说着看向了金龙。 金龙脸上微微抽搐一下,在哪里咧嘴阴冷一笑,咬牙切齿的道:“是啊,咱们见过!” 金龙旁边一个精瘦的黑衣男子嘶哑着声音道:“金老头,这个就是上次差点废了你的那个少年?” 金龙哼了一声没答话,那精瘦男子嘿嘿一笑道:“要不要我替你出口恶气,让我的宝贝们啃光他?” 离凡尘盯着精瘦男子看了会儿,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狼王阴月了吧,上次相逢却未相见,晚辈着实有些遗憾,今日一见,前辈风采果然不同凡响。”他这话说完逗得身旁秦烈一阵大笑,那边阴月原本平淡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这阴月正如离凡尘早前所说,幼年遭遇极为阴暗,最恨被人提起那些往事,归隐数年再出江湖时,年轻一辈极少有知道他的,如今被离凡尘提起,秦烈又在一旁大笑,瞬间戳中了他的痛处,一时间怒火填胸,恨不得立即上去将那两人捏死。 火云也未料到阴月竟被人认了出来,刚想说话,就听到离凡尘身后那四人中有人嘿笑道:“我道是谁呢,方才一路上这么傲气,原来是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狼王啊!” 离凡尘侧头一瞧,正是上次救墨元风时,遇到的那个黄老,他旁边站着的那人正是一身紫袍的紫老。他们二人这一身太显眼了,方才变故突起,几人从车厢中跳出来时,离凡尘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看到这二人瞬间,离凡尘心中一紧,再次反复确认几遍后,发现花隐道不在这四人中,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黄老话音落地,一旁的紫老也嘿嘿一笑接声道:“是极,是极!这位主可是个狠角色,咱们还是离远点好!”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阴月此时的脸阴沉的当真要滴出水来,火云上前按住差点暴走的阴月,高声道:“几位,别忘了咱们来的目的!现在可不是内讧的好时机啊。” 黄老一拱手道:“火统领放心,我等还知道分寸。那咱就不扯这些没用的了,动手如何?” 离凡尘起初看他们双方似有间隙,还心中一喜,想着怎么能借此逃脱出去,未曾想这火云当真厉害,直接就转移了目标。看他们双方言归于好,再次联手,离凡尘暗暗一叹,低声对着秦烈两人道:“一会儿你跟小剑左右护住她们俩,我方才看了一下,这几人其中四人较弱,我会优先解决掉那四人,再回来跟你们联手!” 离凡尘说完不等两人反应,竟抢先一步直扑火云一方。火云、金龙二人都曾与离凡尘交过手,而且败了,那边阴月也被刚才之事影响,有些心不在焉。见到离凡尘突然扑身上来,火云与金龙二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本能的采取了防守的姿势。 离凡尘嘴角一翘,右掌成爪直奔火云面门而去,火云再次后退一步,张开手中折扇,反手一挡,化开了离凡尘这一击。离凡尘一击逼的火云再退一步,紧接着避开了回过神来,扔出了几枚暗器的阴月,再次踏出一步,双指如剑直奔金龙双目而去。 金龙脚下一滑,身子贴地斜飞出去的同时,自袖中飞出三条粗若手指的青蛇。这招他上次用过一次,对离凡尘根本没任何威胁,但这是他成名绝技之一,如今突然遇袭,本能的就用了出来。等那三条蛇都飞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只能心中哀嚎一声,道了声“倒霉!” 离凡尘右手双指迅速闪过,有两条蛇当场断为两截跌落下来,还有一条却被离凡尘抓在了手中。而此时几番出手,那第四人才刚刚拿出兵刃扑了上来,却没想迎接自己的是一条剧毒无比的青蛇。 他们四人本就离得不远,如今离凡尘往他身前靠,他也往上扑,距离就更小了,这条蛇被离凡尘扔出去,当真角度刁钻,又快又狠,那人避之不及,被那条蛇一口咬在了手腕上。只听得那人哀嚎一声,手中兵刃掉落,跌倒在地,随即左手双指一并,那条蛇也命陨当场。 离凡尘一击得手,听得耳后传来破空之声,闪身避开,转身急退几步,来到阴月身边,与阴月连续交手几招后,阴月闷哼一声,前胸中了离凡尘一掌。那边金龙与火云也再次扑了上来,离凡尘不管身后二人,趁着阴月挨了一掌,重心不稳,近身接连击出几掌,阴月再次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一掌击飞阴月,离凡尘并未停下,而是脚下运力,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跨出几步,接着脚腕一转,借着回身之力,双掌狠狠击出,迎向了身后扑来的火云二人。火云二人眼见阴月吐血倒飞而去,离凡尘又回过身来,只能撤回几分力道,卸掉离凡尘的掌力,倒退而回。 离凡尘这一番出手,当真快若闪电,所有交手几乎在一个呼吸间完成。而最终的结果也如他所料,甚至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因为他没想到借了金龙一条蛇,加快了完成的速度,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之所以选这四人,一方面是与火云两人交过手,且这两人都败了,他突然出手,这两人必然会采取守势,这就赢得了先机。二是因为上官慕白因为某件事提起阴月的时候说过,这阴月暗器功夫了得,最擅长驱狼应敌,所以深山狼窝才是他的天下,至于本身修为并不怎么样。虽然上官慕白只是偶然间提起时说了一句,却被离凡尘记了下来,如今遇到想起,自是要挑他下手。 那边那人手腕被蛇咬中,不过呼吸间已然脸上发紫,口吐白沫,眼看要活不了了。火云退回来看到,急忙对金龙道:“快给他服下解药!” 金龙看了看离凡尘,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意思,闪身过去,拿出一个小瓶,扔掉瓶塞,掰开那人的嘴,全给倒了进去。一边倒还一边嘀咕:“全给你,都给你,反正也死光了。” 这边一番交手,尘埃落定,那边四人却还未动手。其实也不能怪他四人,虽然上次离凡尘与花隐道交过手,但二人当时最多是个平手,以他们俩想来,今天这些人即便遇到花隐道也足以重伤他,所以还挺轻松,没想到正跟火云几人说话功夫,离凡尘就突然出手了,就这一愣神间,那边四人有两人就躺在地上生死未明了。 看到这场景,紫、黄二人互看一眼,暗暗吸了口冷气。黄老咳了咳嗓子道:“这个,火云统领,你们俩是否有把握对付他。”说着指了指离凡尘。 火云此刻脸色极为难看,自己这边两人生死未明,那边四人却安然无恙似在看热闹。冷哼一声道:“你待如何?” 黄老道:“你们传来的情报有误,我们又是匆忙上路,没带那么多人手。我看,嗯,我看这位少侠身手了得,咱们今日要么就算了?我想这位少侠应该不会要求我们赔他们的马车钱!”说着看向了离凡尘。 离凡尘笑道:“这几日天色尚好,走路也不错!” 黄老笑着道:“那少侠慢走,我等几人就先告辞了!”说完竟然真的扭头就走,紫老对着离凡尘一拱手,笑眯眯的对着火云道:“这事就有劳火大统领了!毕竟你们占了大头不是。”说完带着身后两人追黄老而去。 火云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伸手自怀中摸出一物,双指一撮,抬手一放,那物带着刺耳的鸣声飞入空中炸开一朵红花。 离凡尘见此心知不能多呆,也不理会火云,转身带着几人离开。 正文 第一零九章 密林伏击 没了车马,三人为了应对接下来出现的不测,只能带着两女一路步行,因此几人走的并不快。走出两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林子,要想继续往前走,便只能穿过这片树林。 几人在林子边上停了下来,剑仁道对着离凡尘点点头,加快脚步抢先进入林子查探了一番,片刻后出来对着几人示意后,继续在前探路,几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三十丈左右的距离顺着官道往林子里面走去。 这片树林子两座山小山之间,正面看起来面积似乎不是很大,但是却沿着山脚一路往前,距离很长。这一番走出半个时辰还在林中,几人路过一片小溪时,叫回剑仁道一块儿坐下歇息了片刻,毕竟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炎热,他们三人有内功护体,一般的寒暑倒是不惧,两个女子走起来就不那么好受了。想她们两个女子,自小居于权贵豪门,那曾受过这等罪,如今一路咬牙坚持下来,离凡尘或许未觉得有什么,剑仁道与秦烈早已是敬佩不已。 歇息完,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已经看到了树林边缘,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去了,剑仁道也走了回来,跟着几人一起。距离林子出口还有不到百丈距离时,离凡尘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几人道:“等等!” 原本还有些犯困的秦烈二人立即停下散开,一左一右护在了两女身边。两人刚站好没多久,就听得一阵“嗡嗡”之声由远至近,由小变大自四面八方袭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也已经不再是“嗡嗡”之声,而是阵阵破空惊羽之声,带着沉闷的压力铺天盖地的自四面八方袭来。 等到声音渐盛,听得更加清晰之时,秦烈大声道:“不好,是箭阵!”在秦烈喊出的同时,离凡尘也反应过来,对着秦烈二人道:“圈子围小,让她们俩蹲着!”话还未落,人已经到了路边,双掌齐出,震断一颗齐腰粗细的大树,随后出掌如刀,将那棵树劈裂,划成两半后给两人扔了过去,刚将手中木板送出,便觉得身后阵阵寒风袭来。 离凡尘冷哼一声,身影如魅,身体微晃间已然向左移开丈远,不料人还未站稳,便觉得上下左右一片黑影闪过,竟是跳入了一张大网中,那张网此刻也以极快的速度收缩起来。离凡尘脚尖微点,硬生生往上拔高丈余,在那张网快要合起时从里面跳了出来。 不料他刚离开那张网,人在半空,再无处借力之时,头上一阵“嗖嗖” 声响,竟然又是一张大网,自上往下兜来。离凡尘在刚跃出那张网时,已经察觉头上有异,因此未等跃至最高处,已然双腿运力一坠,双脚踩着自地下而来那张网狠狠压了下去。 那张网本本是以极快速度向上的,如今被人使劲一压,一张一弛间自然在瞬间产生了极大的**,离凡尘身体微侧,借着这股**,整个人瞬间弹了出去。人在半空,四周再次传来破空之声,离凡尘双臂运劲,掌力一吐,只听得“叮当”脆响伴随着几声闷哼,几道人影倒飞而回。等他再次站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看清方才那几个被自己打飞的人时,就听得头顶上“嗖嗖”声起,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好在他身在密林之中,大多数箭矢都被树干挡住,不过这些箭都是抛射而出,因此还有不少落了下来,但也不多了。闪转几次,刚躲完箭雨,一抬头,四周竟又站了四人,这四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每人手持一把细窄短剑。能在刚才瞒过离凡尘的六识躲到现在,只怕这四人绝非庸手。 这四人露面后也不多话,刚刚现身,便互相配合着杀了过来。离凡尘经过方才几波袭击,未等好好吐口气,又见这寒光阵阵,奔着自己周身而来。无奈之下,只能提气御敌。这四人剑法极为狠毒刁钻,辗转腾挪间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而且毫无花哨,剑剑直刺离凡尘周身要害,每一剑都刺的极为果断,毫无迟疑。 离凡尘边打边退,路过一棵树时,掌力一吐吸起十余片落叶,向那几人周身射去。不过这次却出乎离凡尘意料,那几人除了强行避开要害之外,竟丝毫不理会其余树叶,任凭那些树叶击中身体,带起缕缕血花。这四人被击中后,见到离凡尘身形一缓,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不慢反快,只见那四人竟似与手中短剑合为一体,化作四缕青光,以九天落雷之势向着离凡尘快速撞来。 这种完全放弃周身防御以命搏命的法子,离凡尘之前从未遇到过,大意之下竟被四人瞬间接近身前三尺之处。离凡尘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一边往后急退的同时,竟然罕见的摘下了背上从未摘下过的那柄飞雪剑。不过依旧未出鞘,而是拿着剑当棍使,叮当几下击飞那四柄贴身刺上的短剑,也不再给那四人任何机会,错身瞬间,剑交左手,右手双指连点几下,那四人落地后,嘴角溢血,摇晃几下后终是倒下了。 而这一切结束后,他的四周再次站了九人。不过那九人并未急着动手,只是拿着兵刃冷冷看着离凡尘,似在等着什么人的命令。离凡尘看了那九人一眼,出声道:“魂卫?锁魂夺魄阵?”说完嘴角一翘,不去理会那九人,而是拿起左手那柄剑,看了一眼。方才一番交手,那原本包裹在剑外的皮毛终究还是被划破了几个口子,露出了里面黝黑的剑鞘。 离凡尘翻手将剑再次插回背上剑囊中,长吐一口气看着周围那九人,心中暗自庆幸道:“辛亏方才只有自己进了树林,否则这一连串攻击下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这些人显然分了数批埋伏在两旁密林中,要不是那些结网的人修为稍差,不小心露出了些微声响,只怕前面这一张张开的大网,几人一旦彻底踏入,很难再全身退出来。 却说秦烈与剑仁道接过离凡尘扔过来的两大块木板后,吩咐两女互相蹲在一起。秦烈将木板往头上一撑,对着剑仁道道:“跟我一样!”剑仁道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非要顶在头上,因为此时头上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只能手腕一翻,学着秦烈那样将木板顶在头上,与秦烈的并在一起。 两人刚将木板拼合,便觉得手腕一沉,接着头上便似下雨一般,无数箭矢落下钉在木板上,随后便是一阵密集的“笃笃”之声在头上炸响。也亏得离凡尘也特意找了颗粗的,虽然那些箭以抛射的角度自高空之上带着极大的力道落下,依旧未能射穿树干,伤到底下之人。 听着头上暴烈的炸响声,剑仁道顶着半棵树问秦烈道:“你怎么知道是从头上来的?” 秦烈歪着脖子道:“这四周全是密林,要想用箭矢进行有效杀伤,只能以抛射的角度。而且他们肯定用了重矢,否则力道不会这么大。用重矢的话,抛射下来,可以造成最大的杀伤。老离找的这棵树不仅粗,材质也不错,耐抗!不然早被射穿了。” 剑仁道也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挺清楚啊,你在行伍干过?” 这时,那轮箭矢终于落完了,秦烈道:“先别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了,现在箭落完了,先不要扔掉,也许有流箭,等我说可以扔的时候再扔就行。” 剑仁道点头应了一声,过了片刻,确定再无任何箭矢落下,两人挺身,双手用力将各自头上顶的那半棵树扔到一旁。剑仁道扔掉树看了一眼,惊叹道:“我了个乖乖,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啊!”不仅是他,墨清音两女站起来看到四周以及方才头顶上保护几人的那棵树,一时间竟忘了身处的险境,不禁惊呼一声,右手掩住了嘴,因为这种场面太壮观了! 没错,就是壮观。方圆百丈内,密密麻麻全是箭矢,那些较细的树有的被箭矢整个射穿,完全变成了一个扎满了箭矢的靶子。即便落在官道土地上的那些,也足足插入地面两寸左右,整条官道像是一只刺猬般,激起的尘土贴着地面四处蔓延,更是平添了一丝壮阔。 剑仁道张着嘴看了半天对秦烈道:“这…这未免也太…” 秦烈皱眉道:“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秦烈收回四处观看的目光道:“这重矢可不是一般官造所能做出来的,而且造价奇高,一般都是用来对付对方重甲兵或者重骑兵的杀手锏,即便打完仗后,清理战场也是要收回再次用的。如今对付我们几人就来了这么一出,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这话说完,剑仁道也皱起了眉,想了片刻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接下来会有军队来围剿我们?”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嘈杂声自林外传来,接着一面大旗出现在远处,随后数百骑带着黑压压一片兵士围了过来。 正文 第一一零章 乾罡剑 风云蔽月,杀气盈天;百战雄狮,神鬼辟易。 秦烈看到对面所来兵马后,表情凝重的说出了这十六个字。 剑仁道收起折扇,自背上解下了一直携带的那柄剑,慢慢握在了手中,长吸口气道:“未曾想有一天竟能一人一剑,独对千军精锐。哈哈哈,想想都觉得荡气回肠啊!” 秦烈也大笑一声道:“哼,是精锐又能如何,可比得过我望云儿郎?你可不是一人,还有我和老离呢!”说完啧啧嘴叹道:“可惜没带我的青龙戟出来,没有趁手的兵刃!” 两人说话功夫那些军士已经越压越近,随后刀盾兵在前,弓兵在后,绕了一圈将场中几人团团围了起来。又有那些辎重兵上前将地上、树上的箭矢收集起来。秦烈与剑仁道只是护着墨清音二人,没去理会那些兵卒,等那些兵卒拿走了地上插满的箭矢,一会儿也能放开手脚大战一番,或者,跑路也方便。 不消片刻,原本插满箭矢的地方除了留下点点小坑外,再度复归平坦。这时正面路上两军散开,走上来数十骑,当头一面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关”字。那面大旗下领头三人,当先一人,约有五旬上下,体形修长健硕,身披一副暗青色铠甲。一张紫棠脸,一双丹凤眉,双目张合间精光流转,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一举一动间威仪自露,虽然年岁不小,大将之风不见削减,反而更显稳重凝练。 再看他身后二人,却是两个年轻公子。那二人,锦袍玉带,仪表堂堂,骑在两匹白马上,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和冷淡。 这数十骑上前停下,那领头老将看着场中几人,眉头一皱道:“殿下不是说此处早已被你派人戒严,并无他人,为何落地正中却有人在,老夫领军一生,只在战场上诛杀敌寇,从未伤过任何平民。如若因此错杀平民,可是要毁了老夫一世之名。”老将军说话之时语气平淡,一字一字间,却如刀剑出鞘,锋芒毕露。 那右侧公子听闻急忙抱拳一礼道:“权儿不敢,权儿在找这片地方之前,的确让人前来清场,而且还让人来此值守,只怕是这几人不听劝阻,强行入内。” “哦?”老将军淡淡回了一字。 那左侧公子低声道:“回老将军,之前的事是三皇子交给我去办的,想必这场中附近还有我派去值守之人,不若将那些人唤来问问。” “也好!”老将军说完盯着不远外站着的四人以及更靠后的,站在林子边上的离凡尘与那九名魂卫,对着左侧一副将道:“你去问问那些人从何而来?” 那名副将领命之后,跑上前对着秦烈几人喝到:“尔等从何而来,为何出现在此处?速速从实报来,也好寻清来由,放你们离去。” 秦烈与剑仁道对视一眼,剑仁道冲着秦烈点点头。秦烈对那副将伸出双手,横臂于胸前,双掌互交,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道:“回将军,我等欲往中都而去,路径此地,突逢箭雨袭来,接下来就遇到诸位了。不知我等犯了帝国律法何种律法,竟然需要出动重弩,甚至帝国精锐来围剿,只怕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那副将见他行了这个礼节,知是行伍之人,先生了一丝亲近,又被他这么一问,吸口气道:“你们先等着,我去回话,如果真是误伤,我家将军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副将说完一拱手,转身回到那老将马前,将这一番对话回禀一番,老将看了秦烈几人一眼,对着副将道:“问问他们有何要求,若无要求赔些银钱,让他们过去吧。” 副将刚点头应下,方才出去那位锦袍公子带着几人走回来道:“老将军且慢!” “哦,你有何话说?” 那公子弯腰拱手道:“老将军容禀,这几人方才强行闯过我们事先设立的防线,并且打伤了我们很多守卫,未曾想刚逃到这里,恰巧这箭矢就落了下来。而且这几人与刑部前几天呈上去的一件案子有关,都是帝国通缉的要犯!” 老将军看了那公子一眼道:“有何证明?” 那公子竟似早有准备,取出一个公函道:“老将军应该知道我是在刑部就职的,因为这件案子干系重大,故此一直随身携带着相关文书。未曾想今日竟遇到了主犯!”说着将那份文书递了上去。 那副将接过,双手打开呈现在老将军面前,那老将低头扫了一眼道:“好了,既然是帝国要犯,今日遇到了那就让将士们配合你抓住他们,一会儿返回中都,递交刑部。”那副将合上文书交给那公子,转身喝到:“听令!” 一声令下,旁边几名随军旗令官快速挥舞了几下手中令旗,再看那围住秦烈等人的军士,刀出鞘,箭上弦,往前慢慢压近,迅速缩小几人所处空间。 却说离凡尘被那九名魂卫围住后,双方都未动手,直到那群兵马围上来,那名锦衣公子走上来挥了挥手后,那九人才退了下去,随后进入树林消失不见。 离凡尘看了看那贵公子,此人生的倒也俊俏,举手投足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儒雅作风,但这些表面却掩饰不了他那股天生带来的阴冷与高傲。那锦衣公子看了离凡尘一眼,并未说什么,不过他一直很警惕,始终与离凡尘保持着三丈距离,此时又从林中钻出数人跟在那公子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离凡尘。离凡尘并未理会他们,一步一步走到秦烈几人身边。那公子看着离凡尘冷笑一声,带着身后几人往那老将处走去。 秦烈看到离凡尘过来,低声道:“这件事处处透着一股诡异,你怎么看?” 离凡尘问道:“刚才那个将军过来与你说了什么?” “就是问我们为何出现在此处,这位老将看其盔甲与旗帜,只怕身份不低。但看其神情,却似不是针对我们而来,只怕这其中多有曲折!” “哦”离凡尘往那边看了一眼,皱眉思索片刻道:“那后来围住我的是覆天殿的魂卫,这一路走来,覆天殿什么存在,做什么的,想必你也或多或少了解不少,那些魂卫听那人调遣,而这些人又是朝廷之人,这名老将却似不知道我们的底细,这其中还真是错综复杂,看来新帝上位后,朝中势力不是一般的混乱啊。” 两人还没理清其中关系,就见那边旗令官挥动起了手中大旗,秦烈一见那边旗语,瞳孔一缩道:“不好,方才还道可以侥幸出去,看他们的旗语是要围剿我们了!” 果然,秦烈话落,四周军士举盾压了上来,两侧弓手更是抽箭上弦,弯弓如满月,随时等待令出松手。 过了片刻,旗令又动了。那群军士停了下来,而场中留给几人的空地已不足十丈。早先来过的那个锦衣公子带着十几人分开那些军士,走了上来,对几人道:“你们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不束手,与我回到中都受审,放心,刑部的铁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公正清廉,绝不会误判你们!” 剑仁道握着剑等了半晌,见还没开打,轻轻移到离凡尘身边道:“看来他们是想活捉我们,按理说那种事被我们知道了,难道不应该是杀人灭口吗?” 离凡尘看了墨清音二人一眼道:“只怕那紫、黄二老认出了她们俩,所以当时未与火云继续联手。只怕退走后就传信告诉了他们!” “她们俩…”剑仁道回头看了二女一眼道:“她们俩什么身份?” 自从方才遇到那阵箭雨开始,墨清音便一直未出过声,即便芸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场中局势一直在变,几人也未注意到二女情绪的转变。这时听到离凡尘与剑仁道的对话,墨清音上前一步道:“他们的目的是我跟芸儿,如今大家都危在旦夕,清音不愿连累几位一同送死,只需我跟芸儿随他们回去,想必他们便会放了你们,所以我…” 不等她话说完,离凡尘冷哼一声道:“糊涂,你以为他们设下如此连环之局,真的只是为了你们俩,别忘了他们最初是因为什么追杀我们的。即便你们随他们去了,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们,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能抛下你们苟且逃命的人!” “对,墨姑娘无需多说,今日即便要死,那就死一起好了!”秦烈扭头回了一句,又看了芸儿一眼,却没想到芸儿此时也在看着他,慌忙间目光一错道:“再说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凭我们三个的身手,足以给你们俩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剑仁道在一旁哼唧道:“对啊,小爷还没活够呢,他们要取小爷的命,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那边锦衣公子冷笑道:“你们说了这么久,商量好没有。我的耐心可是有限!” 剑仁道转身看着那个锦衣公子,头一歪,懒洋洋的道:“谁家疯狗在此乱吠啊,扰了小爷的兴致?” 那锦衣公子目光一冷,哼道:“狂妄!”说完手一挥,那身后十余人拿出兵刃围了上来。 剑仁道大笑一声,拔出手中宝剑,只见一道耀目的银光闪过,场中之人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而此时头上阳光正烈,他整个人便似融进了那片炽烈的银光之中,然后携裹着那片银光将那十余人吞没。 看到这柄剑的异状,离凡尘目中精光一闪,奇道:“乾罡剑!” 正文 第一一一章 破敌 秦烈看到剑仁道竟然抽出了一把这么耀眼夺目的宝剑,愣了一下道:“我了个乖乖,这小子身上宝贝不少啊!这柄剑什么来头?” 离凡尘踹了秦烈一脚道:“还不去帮忙,打完让他给你看看不就行了!” 秦烈点点头道:“说的也是!”说完也扑了上去。那边剑仁道借着自己宝剑的特殊之处,在初期趁着那几人闭目的当口,剑下直接重伤了二人。此时秦烈上来,两人与那剩下的十二人一时间竟然打成了平手。 离凡尘站在一边看着场中打斗直皱眉,墨清音有些不解道:“他们俩看起来占了上风,你怎么一直皱眉?” 离凡尘轻轻摇头道:“那十几人都是高手,内力深厚,而且有几人招式颇为精妙刁钻。现在看似平局,也只是因为一上场被那柄乾罡剑闪了目,一时间有些不适,等他们渐渐适应,他们俩就会慢慢处在下风,甚至落败。” “那怎么办?你要不要上去帮他们?” “不行,这里必须有一个人,否则就只能投鼠忌器了!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换小烈回来。” 墨清音点点头:“那你多加小心!” 场中众人又交手数十招后,果然如离凡尘所料,那些人互相配合,眼见着剑仁道与秦烈被渐渐逼到了一起,要不是乾罡剑特殊,两人只怕便要负伤了。 离凡尘单掌一拂,再次抓起十余枚散落在地面的树叶,对秦烈道:“小烈退回来”说完手一扬,那十余枚树叶带着破空之声奔着那十二人面门疾袭而去。 这十二人本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今日一起联手对付两个小辈,早就觉得面上无光,为了面子,上来全都使出了全力,只盼能够早些将这二人拿下,免得拆招过多,日后传出去丢了颜面。没曾想其中一人那柄剑着实古怪,上来就被伤了两人,如今刚稳下来,眼看再过数十招后,就能将二人拿下,却觉一股罡风直奔面门而来,众人不敢大意,纷纷收招自保。 秦烈听到离凡尘喊话,恰巧那些人收招自保,原本被围的圈子便出现了破绽,几步跨出战圈退了回来,刚回到这边还未开口就见离凡尘身影一闪扑了上去,只留下一句:“保护好她们俩!” 那十二人被离凡尘逼退也只是一瞬的功夫,秦烈退出来后,有几人本欲追击秦烈,却不想离凡尘补了上来。离凡尘可没秦烈那么好对付,最先迎上来的两人也只当离凡尘与秦烈水平相似,因此并未上心。未曾想双方交手的瞬间,两人只觉被一阵暗劲击中,原本流畅的气息一滞,竟然受了不小的内伤。离凡尘知道此战只能速决,决不能过多拖延,因此上来便毫无保留,内力遍走全身周身大穴,出掌更是毫不留任何情面。 三人交手一招,那两人吃了暗亏,刚退了几步想要避开离凡尘,却见离凡尘右脚猛踏一步,速度竟又快了几分,迎面而上之时,双掌划过道道虚影,两人仅仅招架住两掌,便被离凡尘突破守势,随后喉咙一甜,眼圈一黑,便已跌落一旁,再无可战之力。 这两人之后本来还有三人过来支援,见前面两人甫一照面便被这少年重创,急忙身形一稳,停了下来,三人将离凡尘围在当中,紧紧盯着,却没人愿意轻易出手。三人围着离凡尘转了一圈,其中一人对着那边喊道:“那小子四个人困住,多打几个回合就可以了,其余人过来,这小子有些棘手!” 那边剑仁道一人对付七人,虽然仗着宝剑威力,却也是险象环生,堪堪保住性命而已。围着他的几人听到到这边喊话,果然分出三人围了过来。离凡尘看到六人将自己围住,嘴角一翘,重心微移,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六人看到离凡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然还闭上了双眼,各自暗恼不已,心道这少年虽然身手了得,却实在狂妄,竟敢面对六人围剿还闭上双目。几人对视一眼,一人冷哼道:“好个狂妄小儿”话音落地,手持宝刀,带着一抹寒光,对着离凡尘当头劈来。 此人刀势干净利落,极为凌厉,原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因此被那锦袍公子招了进去,做了个客卿打手。如今一刀斩下,眼看刀已近身,那眼前少年竟还闭着双眼,竟似睡着了一般,持刀之人未有丝毫迟疑,反而暗运内力,更加了几分力道进去。 旁边五人见得那少年快被劈中,竟还站着未动,各自心中迟疑不已,竟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一刀下去的结果。 这一刀带着风声劈下,离凡尘却如影子般随着刀风消散,此时,无论是那持刀之人,还是场中围着的五人心中全部“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这些人也无愧高手之名,看到那身影消散的瞬间,便已反应过来,持刀之人一边撤回刀势,一边将身子尽可能的远离离凡尘方才所站的地方,而那场边五人纷纷举起兵刃,向后退去。 然而随着几声闷哼响起,除了场中持刀之人,那原本围在外面的五人中,已有四人跌落在地,生死不知。剩下的一人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向自己极速掠来,将手中一把宝剑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了全身上下各处要害。这道剑幕刚刚升起,便在一声脆响中戛然而止,那柄剑也寸寸断裂,舞剑之人在剑光被破的瞬间,已然闭上了双目,随后便步了其余五人后尘,跌落一旁,不知生死。 离凡尘一招得手,并未理会那边已被惊住的持刀之人,而是快步上前,往剑仁道一方奔去。那边四人围着剑仁道正打的舒服,心想这边六人联手,即便那少年再怎么厉害,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迟早拿下,因此也未过多关注。却没想到这边六人一击即溃,而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等四人发现离凡尘靠近的身影时,显然已经晚了,然后,又是四声闷哼,四个人影带着四道血花狠狠的砸在了不远处那些军士竖起的重盾之上。 剑仁道看着眼前的离凡尘,拄着剑喘了会儿道:“真是累死我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扔剑不打了,被他们抓去算了。” 离凡尘道:“哦,那我是应该晚来一会儿!” 剑仁道“嘿”了一声道:“你小子真没良心,我可是为了你们啊!” 这场激战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开始,却在一瞬间莫名的结束。那边本已拨马回头准备回去的老将,也不知在何时又转过头来,盯着场中打斗,目中精光闪烁不已。如今场中再次恢复平静,老将对着马前副将道:“这就是江湖顶尖武者的打斗,果然名不虚传。” 那副将收回盯着离凡尘的目光道:“将军,这等打斗末将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 “你是想说,当真是叹为观止,威力绝伦,是吧!” 那副将吞了口口水道:“若这种人能够混入敌军大营,只怕敌方再无大将可用!” 老将军听完这番话,久久未语,似乎有些出神。 “将军,将军?”那副将从未见到老将军有过这种表情,试探着叫了几声。 老将回过神来,缓缓道:“许久未曾见过这种江湖人了,你入我帐下十年,却未经历过当年之事,不知也正常。”说着,老将神情一变,再次恢复此前神态,冷声道:“即便再强的江湖人,我也见过,而那人早已不在,除了他,天下间的江湖人无人可惧。既然这些人是帝国重犯,此等身手若不抓住,只怕贻害更甚,传我令,全军围杀!” “喏!”副将领命而去,那两个锦袍公子结伴走了过来对着老将一礼,一靠前之人道:“关叔叔,这些江湖武者自古以来,仗着一身所学,为祸江湖,更是无视我帝国律法,动辄不合便拔刀杀人,实在可恨。但他们毕竟武学精深,普通士兵难以对抗,不若让我的那些客卿配合大军擒拿那几人,不知关叔叔意下如何?” 老将扫了一眼眼前之人,拱手道:“殿下客气了,既然殿下出口,末将岂敢不从?你直接带着你的人过去跟武烈知会一声便是。” 锦袍少年见到老将似乎不愿与他多套近乎,表情一紧,随后低头道:“多谢关叔叔”说完,对着身后锦袍少年挥了挥手,那少年微一点头,转身带着数人往那副将旁走去。 离凡尘这边解了剑仁道被困之局,两人退回秦烈身旁。秦烈盯着四周那竖起的重盾道:“怎么才能破开这些重盾突出去,那后面的弓手威胁太大,一旦我们强行冲阵,只要稍有不慎,她们俩便会中箭的!” 剑仁道已经收起了宝剑,那抹光芒也散了去,听到秦烈这话,拍了拍额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况且方才那一场,我也累的够呛。不过这些士兵是那老将的兵马,那肯定是听他调遣,除非我们制住了他,逼迫他放我们出去才行!” 正文 第一一二章 一曲流觞解千军 秦烈扯着脖子往远处看了看道:“从这边正面突过去,隔了五层重盾兵,每层重盾兵之间还有长枪兵,这可是标准的御阵啊;之后还有六层弓箭手,那弓箭手之后,老将还隔了足有十丈之远,而且他也不是一人,身边那么多人,肯定也有军中高手相护,要想制住他,除非速度极快,且要是高手中的高手才行,还要…”秦烈说着说着,目光一亮,看向了离凡尘。 离凡尘道:“你待如何?” 秦烈笑道:“老离啊,我对你的身手一直深信不疑,自从咱俩认识以来,我就没见过你用出全力,你…要不试试?” 离凡尘道:“我刚才已经用尽全力了,你也见过了!” “你现在连大气都不喘一下,哪像用尽了全力的样子?你看看小剑,都累成什么熊样了?” 剑仁道本欲点头附和,回过味儿来觉得不对,盯着秦烈道:“你小子真不地道,都什么当口儿了,还拿我开涮,要是真跟你死一起,我得是做了多少缺德事!” 这两人心也是真大,被困死局之中,眼看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竟然还有心情斗嘴。离凡尘摆摆手道:“停!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你的宝剑要借我一用!”说着手伸到了剑仁道面前。 剑仁道刚想把手中宝剑递出去,却又缩了回去,指着离凡尘背上那把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那把剑还舍不得用,怕磕坏啊?” 离凡尘收回手道:“此剑不能用,你借是不借?” “不借!谁的剑不是用啊,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不能用的!”剑仁道将自己那柄剑抱在怀中坚决的摇了摇头。 秦烈也有些好奇的道:“对啊,老离,你这柄剑到底什么宝贝啊,为什么从没见你用过,不用背着它干嘛?” 离凡尘没答话,再次伸出手道:“你再考虑考虑!” 剑仁道犹豫之时,那边大军得了军令,开始再次迫近,而原先松了手的弓箭手也再次拈弓搭箭,对准了场中几人。剑仁道来回看了几眼,一边嚷着:“借给你我们没了兵器怎么办”一边恋恋不舍的将手中宝剑递了出去。 离凡尘接过宝剑,目中流光一闪,持剑在手,连踏几步,将前番打斗那几人掉落的兵器给两人踢回两把道:“先凑合着用,坚持一会儿!”说完奔着那逐渐压近的兵阵而去。 这些士兵所属帝国五大军团的青龙军团,五个军团各有各的长处。龙云的黑龙军一直在苍关抵御蛮人,所以是五支军团中骑兵力量最为雄厚精锐的;而这支青龙军则以步兵称雄,因此即便眼前只有几人,训练有素的他们也未曾有所放松,如同面对千军万马般严谨。 离凡尘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已突破三层盾墙,到了第四层盾墙前,那些兵士也已经反应过来,原本因为行进有些倾斜的重盾立即被放到地上,随后后面长枪兵举枪如林,架在了盾牌之上。 离凡尘放缓速度,身子一矮,避过那些长枪,双掌用力,似快还慢的拍在了面前那面重盾之上,那面重盾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震鸣,便似有万千只蜜蜂同时振翅般,随后以极快的频率颤抖起来,紧接着,竟然寸寸龟裂,露出了盾后早已愣住的那名士兵。 离凡尘单掌一送,那名士兵连同身后两名枪兵被一股大力震飞到一边。离凡尘再次探身前进,走的同时,双臂一展,将那面盾相邻的两面重盾夺了过来,往前踏出两步后,将手中两面重盾扔了出去。 那两面重盾犹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第五道盾墙之上,这坚如铁壁的盾墙伴随着一阵金铁撞击的刺耳声,轰然倒塌。五道盾墙也瞬间告破,而离凡尘站在了那些弓手面前。 那些弓手见前面盾阵被破,瞬间压箭后撤,身后两侧原本戒备的其余盾兵以及刀兵枪兵全部压了上来,再次拦在了离凡尘面前。此时距离那老将尚有三十丈距离。 那副将见离凡尘瞬间破了前方盾阵,一挥手,两侧亲兵快步上前护在老将身前,那副将对着老将抱拳一礼道:“将军,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往后退一退吧!” 老将盯着前方的离凡尘并未移开目光,淡淡的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老夫上阵何曾退过?” 那副将一脸为难的看向了一旁的哪位公子,那锦袍公子对着老将一礼道:“吴将军说的对,关叔叔还是往后让一让的为好!” 他这话说完,那副将眉头微微一皱,明显有些诧异为何这位说话会突然间失去了水准,以老将军的心性,这么一说,那是更不可能往后退了。不过老将却似未听到一般,依旧看着前方。 离凡尘突破盾阵,见那些弓兵迅速压箭后退,而后两侧后备兵士迅速补上,再次筑起了道道盾墙,不禁心中叹道:“好一个精锐之军!”而他身后那些士兵也重组战线,分了两列出来,反转枪头,向着离凡尘夹击而来。 离凡尘看了看手中宝剑,右手缓缓略过剑柄,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前面那些士兵三尺之时,才停了下来,随后缓缓拔出那柄宝剑,顷刻间,那道耀眼夺目的光芒再次出现,不过他拔出剑后,只是将剑持于胸前,却未有任何行动。 离凡尘看着面前数百人的精锐以及后面骑在马上的那名老将,长吸一口气,目光一闭,脑海中迅速闪过那片山,那片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流觞”。随后陡然睁开双眼,目中精光四溢,伴随着一道耀目的光辉,人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原地。 那前面的士兵只觉得身周莫名一寒,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时,眼前站着的那个少年早已不见了人影,饶是百战精锐,也不由得一阵骚乱。 那老将身旁原本有四名老者,每人都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袍,在离凡尘身影消散的一瞬,万千道难以捕捉的细小白光,以极快的速度穿透过那些兵士,往这边而来。四人齐道:“不好!”其中两人一人一个抓住那两个锦袍公子齐齐往后退去,而另外两人则身形一闪护在了老将身前。 一阵微风拂过,那万千微弱的白光在老将身前瞬间融合在一起,成为一道耀目的白光,两人死死的盯着那道白光,不敢有丝毫眨动,无论那道白光如何刺目。银光聚起,随后又忽的散开,两人手中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挥舞起来,剑光早已不见,唯有道道虚影,夹杂着瞬间闪过的一抹寒芒。仅仅不到一息时间,两人又同时停了下来,而离凡尘已经站在了老将的马头之上,剑尖朝下,看着那名老将。 而此时,那两人手中长剑已经寸寸断裂,身上衣衫更是留下无数细小的剑痕。 老将没有丝毫异动,甚至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仔细的打量了离凡尘一眼,竟然抚掌笑了起来,点头道:“后生可畏,许久未见过如此少年俊杰了!” 直到这时,那名副将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护卫将军!”说着拔出了腰间长剑。 那边军士听到呼喝之声,刚要跑动,却听得一阵“稀里哗啦”之声响起,那原本挡在离凡尘与老将身前的数百精锐,无论是手中重盾还是刀枪全部一分为二,跌落在地,溅起阵阵灰尘。 老将很是欣赏的看着离凡尘,对着那副将道:“让他们退下,放哪几人过来!” 副将看了看老将,又看了看站在马头的离凡尘,犹豫一下,转身往前走去,边走边喊:“鸣金收兵!”随着他话音落地,旁边两面铜锣同时敲响,那些正在围攻秦烈几人的士兵听到后面鸣锣,迅速收回手中刀枪往后退了回来。 秦烈两人护着两女虽然不致有失,但这一波又又一波的攻击,已经让两人疲于应付了。正斗得昏天暗地的时候,眼前士兵缺如潮水一般迅速退走,虽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还是保持着警惕。 那副将跑步上前,穿过士兵对着秦烈几人道:“几位,将军有请!” 剑仁道怀疑的看了一眼那副将道:“你们将军有请?为什么方才不请,现在来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副将苦笑一声道:“这个...不太好说,几位过去想必就知道了!” 秦烈用右臂碰了碰剑仁道,低声道:“可能是老离成功了!” 剑仁道“嘶”了一声,一拍脑门道:“这打的乱七八糟的,整的我都晕了,都忘了老离,厉害啊,那...咱就过去看看!” 两人拿着兵器,一左一右的护在墨清音与芸儿两侧,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去,毕竟那些士兵虽然不再攻击,却还是围着几人,仅仅只是退后了一些而已。 几人走出包围圈,老远就见到离凡尘站在那匹马上。剑仁道惊叹道:“这小子这次真是出尽了风头,早知道我就去了,能像他一样,以后行走江湖岂不是多了份吹牛的资本!” 秦烈也是一脸惊叹的道:“早就知道老离厉害,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么多!” 两人感慨之时,听到旁边那副将重重咳了几声,随后对着两人道:“几位...那个...还是走快点吧!” 正文 第一一三章 竟是故人 离凡尘还剑归鞘,飘身落地,转头看着往这边走来的秦烈四人。 马上老将一捋胡须道:“少年人,你如此收了剑跃下马去,就不怕老夫对你朋友不利?” 离凡尘笑道:“老将军说笑了,晚辈能自数十丈外奔袭过来,自然不惧这区区三尺之地!再说了,观老将军兵马之精锐,便知治军有方,这样的人必定一言九鼎,光明磊落,自然不屑去玩弄权谋诡计。所以,晚辈相信老将军的为人!” 老将哈哈一笑道:“观我麾下兵马,便能揣度我的性格,你很聪明,但你不怕猜错了?要知道,兵者,诡道也!” “天地互分阴阳,何为正?何为邪?兵法所言三十六数,太阳、太阴、少阳、少阴,所谓诡道,并非阴谋,只是手段。两军交战,无论正面厮杀亦或伏兵截道,皆为术数,符合天理。所谓诡道只是跳出常识,却并非违反天地至理。” 老将拍拍手道:“谬论,妙论,少年人不简单啊,不知师承何处?” 离凡尘道:“家师不愿再被世俗困扰,特意嘱咐过晚辈不能提起他的名讳,还望将军海涵!” 老将捋须看着走来的秦烈几人道:“你的朋友皆非常人,如此年纪,各个身手不凡,来头都不小吧!” 离凡尘道:“这些只怕要劳烦老将军亲自问才行。” 剑仁道老远就招呼离凡尘,挤眉弄眼的看着离凡尘,指了指他身后马上那名老将,离凡尘只是轻微摇了摇头,剑仁道也不好扯着嗓子喊什么,等好容易走近了,才一扯离凡尘神秘兮兮的道:“你们谈妥了?” “啊?”离凡尘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烈也靠了过来,低声道:“老离啊,怎么站在这里,你刚才在马上跟他们谈妥了?” 离凡尘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二人再问些什么,摇头道:“并未谈什么!” “啊!”秦烈二人同时惊呼出声,二人发现自己失声,四周看了一圈,发现那些军士都死死盯着自己几人,又低下头悄声道:“那你怎么收了剑,就跳下来了,你就不怕咱们被射的跟那边那些树一样?” 离凡尘还未答话,那马上老将先开了口:“你们几人都是帝国重犯,但老夫念你们年少无知,又身手了得,不若入我军中,也能建功立业,总好过天天在这江湖上四处浪荡。只要你们入我军中,相信以老夫的情面,皇上是不会追究你们的,如何啊?” 剑仁道嘿嘿一笑,对着老将道:“老将军好意我们心领,奈何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你们军伍中的条例,所以恕难从命!” 秦烈拱手道:“老将军虽是好意,但我几人一路而来,安分守己,除了在山中杀过几头野物,从未出手伤过人,不知何时犯过何等罪过,还请老将军细说?” “哦?”老将看了几人一眼,皱眉道:“魏家那个,你过来。” 那名最早与离凡尘照过面的锦袍公子自后面走了过来,看了离凡尘一眼,往侧面移了一步,显然很是忌惮离凡尘。站好后对着马上老将一礼道:“不知老将军所唤何事?” “将你的文书拿出来,给他几人看看,咱们对一对,看看你文书上所要抓捕那几人与这几人是否一致,以免误判。” “这…”锦袍公子明显迟疑了一下。 老将有些不悦的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锦袍公子急忙回礼道:“回老将军,根据朝廷律法,这等文书乃是绝密之物,不可予外人观看,尤其这几人极有可能是案犯,所以还恕晚辈不能遵从您的命令!” 老将“哦”了一声,斜斜看了那锦袍公子一眼道:“那老夫可是外人?” 锦袍公子急忙回道:“老将军乃帝国砥柱,封疆大吏,岂能是外人。” 老将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是否可以给老夫一看呢?” “这…” 老将见他再次迟疑,明显已经不悦了,重重“嗯”了一声道:“可有不便?” 这时,另一名锦袍公子走了过来,对着老将一礼道:“关叔叔切勿动怒!” 老将拱手道:“见过殿下,只是些琐事,竟还要劳烦殿下亲自过来询问。” 被称作殿下的那个年轻公子道:“魏啸身为廷尉,这么做合乎法理,还请关叔叔体谅,如今这数人既已现身,自当捉拿,锁至狱中才是。” 听他这话,秦烈不悦,上前一步冷声道:“可要试试?”那公子身后的老者再次挡在他身前,盯着秦烈,手已摸上了剑柄。而附近兵士也拿起兵器,纷纷上前一步。 老将挥了挥手,那些兵士收回兵刃退了回去。看了看魏啸与那位殿下道:“此次你们奉陛下之命,前来协助我试验这批军弩器械。一应外务皆有你们负责,不过这效果好像并不理想,先是这场地中出现了人迹,又被你们发现是帝国重犯,可是当老夫带兵带傻了不成?”说至最后一句,原本平淡的话音一冷,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那二人急忙道:“不敢!”那殿下道:“关叔叔息怒,也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说着轻轻碰了碰旁边的魏啸,魏啸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低着头将手中文书递给了老将。 老将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道:“方才匆忙看过,竟未曾看的仔细,真是老眼昏花。如今细看,你们认为可是眼前这几人?” 魏啸低声道:“回将军,这五人中有三人与文书上相似,也许画师有误!” 老将道:“你是否认为老夫真的已经老眼昏花了?” 魏啸急忙道:“不敢!既然老将军慧眼识断,自然不会有错,想必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秦烈听完,早已忍不住了,刚说了三个字就被离凡尘制止,离凡尘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老将将手中文书扔回去道:“既然认错,那他五人就是无辜,你让老夫差点错杀无辜之人,该当何罪?” 魏啸一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愿自去领罚!” 这殿下也急忙开口道:“关叔叔请息怒,他也是抓贼心切,才一时糊涂,还请关叔叔网开一面!” 老将冷声道:“因你一时判断有误,差点错杀无辜;又因此事耽误大军行进,贻误军机。此两罪,按律当斩!”老将说完,场中一片寂静,随后见他语气一缓道:“念你年少气盛,毕竟初犯,也幸未伤到人命,就饶你一次。” 魏啸忙道:“谢将军!” 老将哼道:“还不去给人赔罪!” 魏啸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走到离凡尘几人面前,看着秦烈与剑仁道一脸的坏笑,强按胸中怒火,对着几人恨恨的道:“是在下唐突,差点误伤几位,还请原谅!” 离凡尘抢先一步答道:“既是误会,如今既已说清,便算过去了!” 秦烈刚要说话,被身后的剑仁道一把扯了回去。 老将在马上哈哈一笑道:“既然如今误会已经澄清,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们几位既然是往中都而去,可有所在?” 离凡尘道:“我等几人是往中都寻人而去,自是有地方可去。” 老将有些不甘心的道:“不知是何人,也许老夫认识。” 离凡尘看了看四周,低头思索片刻,又回头看了看墨清音,见到墨清音对着自己微微摇头,原本有些游离的目光一定,回头对着老将道:“不知老将军可认识墨元风,墨大人?” “哦?”老将一听,立马坐直,盯着离凡尘道:“你是说墨元风,墨大人?” 离凡尘道:“正是!” 老将缓缓道:“你与他什么关系?” 离凡尘抱拳一礼道:“晚辈与墨大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离凡尘正说话间,觉得有人拉自己衣服,回头一看,正巧迎上了墨清音那双眸子,墨清音眼中满是焦虑,对着离凡尘一直摇头,离凡尘对墨清音同样摇了摇头,随后再次转身对着老将道:“晚辈身边这位姑娘是墨大人的千金,此行正是要送她回去!” “嘶!”老将一听,急忙翻下马来,走到墨清音身前,看了半晌道:“可否将面纱摘下?” 墨清音犹豫片刻,看向离凡尘,离凡尘点了点头,将手中乾罡剑对她摇了摇。墨清音伸出手,缓缓将面上青纱摘了下来,这一摘,她的容颜再次绽放,所有看到之人脑中只余惊艳二字,那位殿下看得眼睛都直了,恍惚间竟往前走了一步,若不是那魏啸还有一丝理智将他拉了回去,只怕会当场出丑。 老将盯着墨清音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像,真是太像了!”随后转身道:“将面纱带上吧,你父亲前次所遇之事我听说了,我也遣人去找过你们,放心吧,既然遇到了我,这一路,自然无人能伤你们分毫。”说完重重哼了一声,那四周兵士被这一声重哼震醒,纷纷低下头去,羞愧不已。 墨清音道:“不知将军与家父…” 老将翻身上马道:“我与你父乃是旧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后来我一直领兵镇守西疆,已有十几年未回中都,你自是不记得我了,既然此番遇到,我安排人给你备辆车马,你们就随我一同返回中都吧。” 墨清音微微一礼道:“谢将军!” 老将一声令下,有那军士腾了一辆拉辎重的车过来,上面放了些软和的干草,老将皱了皱眉道:“这个…行军打仗,自是没有那么舒适,且先凑合着吧,前面到了集镇,给你换一架。”说完看向离凡尘道:“年轻人很不错!”随后拨马回头,对着副将道:“整理阵型,回营!” 正文 第一一四章 诡计 几人丝毫没料到事情竟然能发生如此转变,当真称得上一波三折,但如今看来结果却是对自己几人最有利的。 那拉辎重的车,比一般的车更宽大,更结实,再垫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对如今的几人来说,躺上去当真比住在四海楼还舒服。虽然没车厢,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如今日头西落,也不是那么晒了,躺在上面还能看看蓝天白云,吹着微风,别有一番滋味。 剑仁道躺在一侧,抱着自己那把剑,懒洋洋的道:“真舒服!今天当真是大起大落啊,我这一生也没经历过前后差别这么大的时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次进中都绝对能遇到好事!不知是美酒佳肴,还是绝世佳人啊。”说着看向了坐在离凡尘旁边的墨清音道:“我说墨姑娘,你这绝美之姿,一直藏在那青纱下也忒浪费,要不是你今天摘下面纱,我还不知道这一路同行的竟是位绝代风华的佳人。” 离凡尘笑道:“不带面纱,怎能挡住你的眼睛。” 剑仁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芸儿,嬉皮笑脸的道:“芸儿啊,你也带着面纱,那是跟你们家姑娘一样不可方物,还是不可入眼啊。要不你也摘下来给我瞧瞧。” 芸儿道:“就不给你瞧,一看你那样子就是登徒子,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剑仁道一听嘿道:“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刚才可是拼了命的保护你啊!这就看一眼都不给看,哎,伤心啊...” 芸儿哼道:“你刚才连剑都拿不动了,明明就是离公子救了我们!” 秦烈在一旁道:“别扯这些了,我就纳闷老离是怎么知道那老将军跟墨大人认识的。” 墨清音也对着离凡尘问道:“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你说出我的身份不会被他们追杀,而是...” 离凡尘左右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笑道:“都想知道?”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离凡尘往后面靠了靠,挪了挪身子,慢悠悠的道:“这个嘛,一言难尽啊...” 秦烈急道:“我说老离,你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你怎么能这样,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离凡尘哈哈一笑,坐起来道:“好了,不逗你们了,那我就说说。首先呢,通过刚开始老将军让那位副将来问你们,可以知道他对我们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但那些魂卫很明显认识那个刑部的魏啸,这就证明魏啸是知道我们的,而且这里的埋伏十有**是他安排的,而那位殿下明显跟他是一伙的。再以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来看,这次他们是奉了皇命,陪着老将军前来试验这些重矢的效果的,而这块地方也是他们找的。想必那紫、黄二老将见到我们的消息传到这里,他知道我们去中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行,所以在这密林中安排了那些连环杀招,估计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临时起意,引导那些弓手将箭矢射到了这里。” 芸儿有些不解的道:“可是这里还有他们的人啊,为什么要放那些箭?” 剑仁道在旁道:“这一路经历这么多,你怎么还想不透?先不论你们身上有什么秘密是他们想要的,单就咱们在山里遇到那件事,他们也不能放我们活着到达中都啊!如果能杀了我们,那些个手下算什么。” 秦烈道:“可是这未免太巧了吧!” 离凡尘道:“任何事,真要说来,其实都是巧合。只是那些巧合不明显,所以你觉得很自然,一旦遇到那些超出你常识的,不常见到的,你就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应该,但他就是真的,你不相信的只是你自己的判断而已。” 秦烈晃晃头道:“别说这些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 离凡尘一指秦烈身后道:“喏,哪位副将过来了,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那副将带着几个卫兵,拿了些食物走过来放下,对着几人抱拳道:“各位,将军让我带了些食物和水过来,大军开拔,没有什么美酒佳肴,你们就先凑合着吃点,等回到营地或者到了集镇,再换点好的来!” 离凡尘道:“麻烦将军了!” 副将摆摆手道:“别这么叫,我叫武烈,别人也叫我铁牛,你们以后直接唤我名字或者诨号就行!”说着搓了搓手对着离凡尘笑道:“这位少侠的功夫当真厉害,以后若有空闲不知能否教我些招式?” 离凡尘对着秦烈笑道:“你叫烈,他也是烈,你们俩倒是有缘。”随后对着武烈拱手道:“既然武将军不嫌,等有机会定当来切磋一二。不过还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武将军!” 武烈一摆手道:“尽管问,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定然知无不言!” 离凡尘道:“老将军说他一直镇守西疆,可是最近刚回来不久,你们这次来地点是提前选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武烈道:“我们将军一直驻守南疆,月前才奉旨率兵回京。陛下命人送来这些新加工好的重矢,以我们将军的性格,那自然是要试试的,但又对这里不熟,所以陛下就派了三皇子和那位魏大人前来协助,这选择地点的事自然就交给了他们,起先倒也正常,地点也提前选好,就在不远的一处平地上,直到遇到你们前的一个时辰,殿下突然来说那处地方因为地势较低,比较湿软,恐无法测得箭矢的威力,就临时换了一块地方,就是距离哪里不足三里的这片林子了。”说到这里,武烈嘿嘿一笑道:“这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然后就发生了这些事,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个我还要谢谢少侠,你破阵的时候,能把那精钢做的重盾震的粉碎,却没伤那些士兵性命;而他们两个对那些士兵也是只伤不杀,我替那些士兵谢谢你们!”武烈说完拱手单膝一跪,包括随他一同来的那四个士兵一起单膝跪了下去。 离凡尘急忙道:“武将军还请起,这个本就是误会,我们自是不会轻易伤他们性命!” 武烈吸口气道:“少侠不懂,我们这些将士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自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所以能随着将军回中都复命的,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那是荣誉,若是因为一场莫名的误会,就死在此处,对他们来说就太不值得,那是他们的耻辱,更是我青龙军的耻辱!但这件事错不在你们,即便你们真的杀了他们,我们也无话可说,所以你们能留手,我们自是感激不尽!” 离凡尘道:“我很敬佩这些将士,以个人之躯保卫万里河山,至于方才,将军误信谗言,才下了军令,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就不要感到自责了。” 武烈拱手道:“多谢几位少侠,这些食物你们就先用着,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回到营地再来好好叙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四周卫兵就行。” 几人送别武烈,剑仁道一拍秦烈道:“傻大个儿,刚才多亏你说只伤不杀,要不然以他们的脾气,这真要杀了几个,只怕不拼命也要拼命了!” 离凡尘笑道:“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秦烈道:“猜的是没错,以这支军队的军纪、士气来说,你能猜出老将军的为人没错,你当时说出墨姑娘的身份就不怕这老将军放过我们,那个魏啸再找人截杀我们?” 剑仁道摇头道:“你是真傻啊?他们能找人截杀我们一次,那还怕有第二次?而且咱们已经被围,也没比当时更坏的情况了。那还不如试试,既然墨大人那么大官,又那么有名,说不定他们就认识,即便不帮我们,他既然知道了墨姑娘的消息,以你们所说的,老将军刚正不阿的性格,肯定不屑去做些什么阴谋勾当,那墨大人肯定也能知道墨姑娘还活着,这里距离中都已经不远了,墨大人知道消息肯定会派人来找墨姑娘。即便那个魏啸所说的罪名老将军认同,大不了我们随着大军一起走,等墨大人的人来接走墨姑娘,以咱们三个的身手还怕逃不出去?就是没想到,老将军不仅认识墨大人,好像关系还不一般,不仅帮我们洗脱了罪名,还有马车坐,东西吃。” 剑仁道说完看向墨清音道:“你真不认识这位老将军?” 墨清音摇了摇头道:“也许小时候见过,但如老将军所说,他已有十余年未回中都了。” 秦烈一边听着几人说话,一边拿起纸包中的烧鸡撕了一半递给芸儿,自己拿了一半吃起来,边吃边嘟囔:“你们说的都有理,继续!我看不透那些,就听听就行了!” 剑仁道闻到香气,看到秦烈手中的烧鸡,怒喝一声:“好你个秦烈,你真傻还是假傻,你竟敢趁着我们说话,你就,就...这唯一一只烧鸡啊?你给我留点”说着手已经伸上去夺了。 离凡尘摇摇头,自另一个纸包中拿出些点心递给墨清音道:“吃点吧!”墨清音伸手接过,就听离凡尘感叹道:“没想到老将军还带着点心,真是童心未泯!” 墨清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他道:“这些点心想必是别人带的,这可是宫内的糕点。” “哦!”离凡尘应了一声,侧头往前面看去,那位殿下正在往这边看,见到离凡尘看他,急忙转回了头。只有那个魏啸依旧盯着这里,目中寒光闪烁。 正文 第一一五章 回营 中都城所在地名为长安郡,至于名称从何而来,已无从考究,只知是取其长治久安之意。长安郡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颇受每代帝王的重视,因此这中都一直都是中都,从未变过。有高人曾说:此地两岸盘龙,一方活水,有龙脉聚集,凝而不散,因此在此地建立帝都,可保帝国千秋霸业。虽然千秋未必,却着实无灾无涝,甚至从未被外军攻陷过。 这天下九郡,每郡分为八府,每府各有一座主城,若干县城。如今众人所处的范围是凤阳府范围,往前再走不久,就能到凤阳城,而老将军就驻扎在凤阳城外。由于耽误这许久,直到月上半山之时,才看到了远方一座隐在夜幕中的雄伟城池。一众兵马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数里转道往右侧行去,走出十余里地,已然看到了漫山的灯火,军队所驻扎的地方在城外不远的半山之上,依山展开,粗粗看去,足有万人。 在车上坐了这么久,再也没有刚坐上来时那么舒坦了。秦烈无精打采的看着同样无精打采的剑仁道,二人干瞪着眼对视着,墨清音与芸儿靠在一旁睡了过去,毕竟这几天一直逃命,如今已经安全,再也撑不住了。直到那片灯火出现,秦烈才提起点精神,看了半晌摇头晃脑的道:“布局很精妙,果然是老将!” 剑仁道打个哈欠,瞄了半天,回头道:“什么精妙啊,不就随便往山上一立嘛,要我说还不如放山脚,多省事,一会儿还要爬半天山路。” “你懂个屁啊,如今刚入夏季,暴雨频繁,放山底下一夜暴雨还不全给你泡了,要是遇到山洪,跑都跑不及!” 剑仁道没好气的反问一句:“那放半山就好?见天的下一次雨,要是山体不稳,还不全给埋里面了!” 秦烈嘿嘿一笑道:“不懂可以问我啊,我告诉你!” 剑仁道头一歪,嘴一撇道:“爱说不说,不说我还不听了,我又不上阵带兵!” 秦烈表情一窒,旋即一笑道:“我还是告诉你吧,省的日后被人说你没见识,丢我的脸面。这里的山体之前早已看过,没有较大的石头,即便有,也多半深埋在山体中,多树木,山势教缓,并不陡峭,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可能,而且大军驻扎前都会对所在山体进行查验的,这些是那些斥候必须会的一种本领。如今多雨时节,为防山洪,自然不能放在山脚,军队驻扎,自然也不可能放在平原之中,因为无险可依,很容易被人围剿。” 剑仁道扭过头道:“那为什么不放在山顶,山顶岂不更安全?而且看得远!” 秦烈摇摇头道:“山顶太远,一旦山下被人放火烧山,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只能坐以待毙,而且不利隐藏。你看那片灯火,稀稀落落,面积甚广,但有树木地形遮掩,根本无法算清有多少兵马,里面是虚是实。而且在山中也容易设置暗哨、陷阱等。” 剑仁道恍然道:“厉害啊,这打眼一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听你这么一说,这里面道道还不少。哎,我说你小子这么清楚,你到底什么身份?” 秦烈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把剑给我看看!” 剑仁道一听急忙把剑抱回怀里,瞪着眼道:“你想干什么?” 秦烈笑道:“就是看看,你看这黑不溜秋的,马上就要上山了,要是看不清路,走歪了就不好了,你那柄剑不是能发光嘛,拿来照照路!” 剑仁道没好气的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奇石唤作:耀光石;有一种天外陨铁唤作:天罡铁的?” 秦烈摇摇头,剑仁道抚摸着自己那柄剑,温声温气的道:“那我就告诉你,我这柄家传宝剑,就是用这二物融合锻造而成!”剑仁道说完继续低头抚摸他那柄宝剑。 秦烈等了半天见剑仁道再无下文,瞪着眼道:“这就完了?” “嗯,对啊!你还想有什么啊?”剑仁道一脸不解的问道。 “那你总得讲讲这二物的特殊之处,以及这柄剑的来历啊!” “哦,可我也不知道啊!” 听到这个回答,秦烈没好气的看着剑仁道,半晌手一伸道:“拿来!” 剑仁道一抱剑道:“不给!” 秦烈一脸正义的道:“你就拿来给我看看,我就看看它是怎么发光的!” 离凡尘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开口道:“这柄剑因为材料特殊,是能发出夺目的光芒,但也只能是在白天,有烈阳的情况下,被称为至阳至刚之剑,因此唤为乾罡剑。乾者,天也,阳也;罡者,四正之气。因而此剑也被称为天下第一正气之剑,素有君子烈阳之说。”说着话锋一转,对着剑仁道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即有宝剑在身,如今也漏了行踪,只怕日后不得安宁了!” 剑仁道笑道:“自从拿起这柄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道理。伤在我这柄剑下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了,好容易在家呆了半年,没想到出来不到一年又被逼着拔了剑。先不说天下武者人人想要这柄剑,便是那些鸿儒学子,谁不想要?还不是被盛名所累!以为拿了这柄剑就真的是天下第一刚正光明之人,真的有了君子浩然之气。殊不知这就是一柄剑,我用它伤人或者杀人,为善或者作恶都在我的一念之间,可惜都看不透啊!而为了这柄剑,死伤之人,数百年来何曾少过?” 秦烈道:“话虽如此,你可否愿意将你这柄剑给我?我拿了这柄剑要么拿去珍藏,要么悬在腰间,去那中都太学外转一圈,即便用来打斗,那也平添几分功力不是!” 剑仁道将剑背在背上,对离凡尘道:“你背上那柄剑从没见你用过,中午那么危急的时候,你都不肯拿出来。按照你说的,只怕你那把剑的麻烦不比我的少吧!” 几人说话间,已经上了山路,离凡尘跳下车去道:“我跟着走走,坐了好半天,也着实有些倦了!” 剑仁道见此也只能作罢,不理秦烈在一旁纠缠,侧身一躺,抻了抻腰道:“下去一个人,能躺下真是舒服啊!” 这片营寨从山下看星星点点,走进之后,却着实不同,起码主帐附近灯火通明。几人下车没多久,武烈走过来对几人笑着道:“几位少侠随我来!”说着领着几人走到旁边第三个营帐,笑道:“这个营帐刚命人收拾了一下,因为地方短缺,只能辛苦几位挤在一个营帐里,不过已经用幔帘隔开了!一会儿我再命人送些热水和食物过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需求吩咐附近的守卫就可以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几人谢过武烈,走进营帐一看,里面并不拥挤,反而挺宽大的,起码对他们五人来说,足够宽大。地上铺了一层碎石,倒也干燥,床是简易木板搭成的通铺,虽然简陋,却也干净结实。剑仁道好奇的四处打量一番,兴致勃勃的道:“果然别有一番感觉!不错!没想到我有一天竟能进入一支精锐军队的核心区域睡觉。” 秦烈一屁股坐在床上,哼唧道:“大惊小怪,真是没讲过世面!今夜有这样一支大军护卫,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他们几人进入营帐歇息之时,主帐右侧第一个帐篷里,地上铺着不知用何种动物毛皮做成的地毯,四周桌案上各坐着几人,上面放满了美酒佳肴。当中正是那位三皇子,只见他举起杯对着底下众人道:“此次出来,奉了父皇之名,一则来跟关将军学习学习,二则也看看这批重新加工改良的重矢效用如何。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我们明日就要回中都复命,因此小王特来谢过诸位一路之上的关照。”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底下右侧之人,正是武烈。武烈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着三皇子道:“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将军一路劳累有些倦了,因此只能让末将前来代劳,还请殿下见谅才是!” 三皇子笑道:“武将军这是什么话,关叔叔镇守南疆十几年,为国为民,不知立下多少大功,实为帝国砥柱,他的身体自然要紧才是,作为晚辈岂能不知深浅。” 武烈笑道:“多谢殿下体谅!”说完举杯饮尽,坐了下去。 三皇子转头对着另外几人道:“诸位随本王一路出来,也是多有劳累,本王在此谢过了!”底下众人连忙举杯示意,觥筹交错,一片和谐。 武烈坐了一会儿,起身对着三皇子道:“殿下,末将还有事情需要去忙,就先告辞了!毕竟殿下安全重要,这晚上一众安防事宜都要去安排!” 三皇子起身道:“既然武将军还有要事,那本王就不留将军了。” 武烈拱手行礼后,转身出了帐门。武烈前脚刚出帐门,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扔,扭头对着旁边的魏啸道:“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魏啸摇摇头道:“军营之中,只怕无法动手,毕竟还没人敢去捋关老将军的虎须,而且那位武将军方才不也说了,今晚的防卫会很安全。” 三皇子瞳孔一缩道:“那你说该如何?山里的事要是被父皇知道,只怕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这里的事你跟魏大人说了没有?” 魏啸低头道:“已经飞鸽传书,送往中都!” 三皇子道:“明日必须返回中都,只能再去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与我们同行了。” 正文 第一一六章 启程 天光破晓,晨露湿重。整个营地已经沸腾起来,士兵结阵,将军点阅。几人被惊醒后,约摸着也就五更天,秦烈早已习惯,坐起时见到离凡尘早已起床不见,下地活动活动筋骨对剑仁道道:“这么大声响都叫不动你啊?” 剑仁道翻过身嘟囔道:“从这里去中都最快也要走大半月,谁知道这一上路还能不能睡个好觉呢,我再多睡会儿!” 秦烈笑道:“那我可拿着你的宝贝剑去外面照太阳了啊!” 听到这话,剑仁道腾地坐起来,一把将身旁的宝剑抱在怀中,指着秦烈道:“你这人看着傻实在,忒不地道!” 两人闹腾一番还是起来,离凡尘自外面进来对着两人道:“这军营的清晨还真是别有一番气象,当真生机勃勃。” 秦烈道:“听说那三皇子今天返回中都,我们要不要避开他们?” 离凡尘摇头道:“不用避,也避不开的!跟着走就是了,想必老将军应该会有所安排!” 武烈在帐外大声道:“少侠,将军有请!”离凡尘回道:“烦请武将军稍等!”说完走到那道幔帘外低声道:“不知墨姑娘是否收拾好了?” 帘子一挑,墨清音与芸儿遮好面纱走了出来,两人对着离凡尘几人微微一礼,轻轻点了点头。离凡尘道:“那就走吧!” 几人跟着武烈走到主帐外,武烈通告一声,带着几人走了进去。整个主帐虽然大,却十分简易,除了正面一张帅案,右边放着一幅支架,想必是用来放盔甲的,左边则是放满了各种书卷的木架。老将此时正坐在桌案后,低头看着什么。见到几人进来,放下手中东西,起身道:“昨夜睡得可好?” 几人谢过,老将走下来道:“你们此次入中都,只怕有些不太平,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但既然你们遇到了我,就要将你们安全送到中都。” 说话间,帐外通禀三皇子来了。老将军返身坐回去,几人退到一旁。三皇子带着几人走进帐内,先是对老将军一礼,随后转头对几人笑道:“诸位来的真早,想必是急着赶路吧!”随后对着老将军道:“昨日因为一些误会,与这几位少侠以及...”说着目光看向了离凡尘身后的墨清音,精光一闪,丝毫不掩饰他对墨清音的欣赏,不过墨清音遮住了面貌,三皇子目中浮现出一抹不悦,接着道:“以及墨大人的千金起了些冲突。听说他们也要去往中都,为了表示本王的歉意,不知关叔叔是否可以允许他们与我一道同行,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看!” 秦烈开口道:“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不必一起!” “放肆!”三皇子身后两人同时出声道。 三皇子摆摆手道:“乡野莽夫,不懂礼数,无需理会!” 剑仁道上前一步道:“乡野莽夫,却也能光明磊落;堂上龙凤,却只知阴谋诡计。” 三皇子闻听此言,豁然转身,目中威仪尽露,看着几人冷声道:“敢对皇室不敬,可知该当何罪?” 老将军起身道:“好了!你们都是老夫的客人,如此吵闹可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几人收声对着老将军一礼,三皇子道:“本王自不会与这些乡野之人多费口舌,既然昨日错在本王,今日之事权且揭过!” 离凡尘对着身旁的秦烈摇摇头,秦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老将军走下来站在两方之间,开口道:“殿下此番也是好意,但他们毕竟不懂礼数,如今都会有些冲突,若是路上再起冲突,只怕对双方都不好,所以你们还是分开走,如何?” 三皇子迟疑片刻道:“竟然如此,他们几人便算了。这墨姑娘可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自小便熟知礼仪,岂可与这些人混在一起,坏了名声。不若让墨姑娘与本王同行,不知如何?” 三皇子这话出口,几人完全没料到。离凡尘制止秦烈跟剑仁道二人后,看向墨清音,墨清音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见到离凡尘看过来,对着离凡尘微微摇了摇头。 离凡尘转头看了看老将军,对着几人低声道:“别急,看老将军怎么说。” 果然,老将军听完三皇子的话,眉头皱了片刻,左右看了看道:“殿下用的乃是皇家依仗,虽然墨大人也是帝国重臣,但这墨姑娘毕竟尚未出阁,岂可与殿下同行?传出去,岂不让天下哗然?殿下可不想回到中都后,在朝堂上被那些御史说道什么吧。” 三皇子吸口气道:“关叔叔教训的是,是小王思虑不周!” 老将军道:“她既是墨大人爱女,墨大人与老夫也是故交,他们此去中都,老夫会派一支精锐护送的。殿下就不用担心了!” 三皇子侧头看了看魏啸,魏啸微微摇了摇头。三皇子转头一笑道:“好,既然如此,倒是小王多心了。还是关叔叔思谋周全,一会儿就要启程了,此来特意向关叔叔请辞!” 老将军对着武烈道:“列阵,送三殿下启程!” 武烈领命而去,三皇子对着老将军一拱手道:“小王就先告辞了!”说完一挥袍袖出帐而去,魏啸几人对着老将军一礼,匆匆追了上去。 看到几人出去,离凡尘对着老将军拱手道:“多谢将军解围!” 老将军道:“你们既是老夫请来的,老夫自然要负责你们的安全!你们此去中都,我会让武烈亲自带两队精锐护送你们!” “这...”离凡尘有些意外的道:“这只怕不妥吧!” “无妨,老夫有千人近卫,皆可由老夫任意调遣。这是帝国明文律法,你们无需担心!”老将军说着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封书信走过来交给墨清音道:“我这封亲笔书信,你带回去交给你那个老顽固父亲。” 墨清音双手接过,点了点头。老将军转身回到桌案后坐下,对着几人挥挥手道:“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武烈会带人去找你们!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几人躬身退了出去,回到营房,剑仁道乐道:“这次出来,真是赚大发了。没想到这次进中都竟然有大军护送,哈哈哈,这以后要是去了别地儿,可以好好吹道吹道了!看这江湖之大,能有几人有咱这待遇,而且还是名震南疆的青龙军精锐。” 秦烈倒没他这么高兴,坐在床边想了想道:“你们认为这个三皇子会就这么罢手吗?要知道,咱们一旦进入中都,他们可就不一定再有机会动手了。” 离凡尘道:“不是没有机会,反而机会会变得更多,因为他们不用再找我们,我们就在他们眼皮之下,只不过不能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了而已。到时候他们冒险动手的决心要看这些事足不足以他们以身犯险!” “哎呀,别想这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切等到了中都再说吧!我就不信中都之中,天子脚下,他们再怎么大胆,我们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危险了吧!” 秦烈看着剑仁道,一脸严肃的道:“这叫未雨绸缪,总不能出了事再想解决方法,天子就不能被人糊弄?我看那个皇帝就不怎么样?” “咦!”剑仁道指着秦烈道:“你这句话可是大逆不道啊,这要是被人知道,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两人正闹腾,武烈一挑帘子走了进来,对着几人道:“几位少侠可准备好了,我奉将军之命,带人送你们入中都。准备好了,就跟我走吧!” 几人随着武烈来到外面,果然两队精锐列队站在那里,前面还有二十骑,中间放了一架马车。武烈走上前对着几人道:“这架马车是连夜从凤阳城中找来的,给两位姑娘用。至于你们三个”武烈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两匹马道:“就骑马吧,这可是我军中上等良驹!”随后单独一指另一匹明显高大出一圈的马对着秦烈道:“你这身形,也辛亏是在军中找马!” 几人听他调侃秦烈,全部哈哈一乐,秦烈走到那匹马旁,来回看了看,赞道:“好马!”说着身形一展,坐了上去,试了试,很是满意。 离凡尘扶着墨清音二人上车后,对剑仁道示意道:“咱们也上去走吧”说完脚尖一点,轻身落在马上,剑仁道有样学样,也骑了上去。 武烈在一旁眼睛一亮,拍手道:“好俊的功夫!”说完翻身上马,对着那两队人道:“出发!” 武烈领着那二十骑在前,两个卫兵驾着马车跟在身后,与他们隔了十丈,离凡尘三人在马车旁骑马跟着,之后则是那两队精锐隔了马车不到两丈距离,紧紧跟着。 剑仁道驱马走到秦烈旁边问道:“傻大个儿,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全用骑兵啊,这样不是快很多?” “你以为是有紧急军情要去千里奔袭啊,单单一队骑兵一路上的粮草要消耗多少,你知道吗?骑兵可不同于一般我们赶路骑得那些马,都是要专人护理的,这些可都是宝贝!老将军能特意派出二十骑在前,那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你也不看看哪个三皇子走的时候,一共也才五十骑,而且那还是他自己从中都带来的,属于皇家威仪,不过他随行的五百禁卫可不是善茬。” 剑仁道恍然道:“那这么说来,咱们这面子可比那皇子大多了。” “是啊,给足你面子了!”秦烈说完,一拍马上前找离凡尘去了。 剑仁道摸着下巴想了想,嘿嘿一乐,对秦烈喊道:“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 正文 第一一七章 袭营 队伍进入凤阳城买了些补给后,继续穿城而出,往北行去,等到晚上扎营之时,已经走出三十余里。大队人马顺着官道,就近驻扎在一片地势略高的山脚。军伍中一切有武烈指挥,几人只需跟在后面走。 整个队伍沿着山脚围了一个半圆,削砍了些木桩插在外面,做了一个建议栅栏,防止野兽闯入,武烈带人布置好岗哨后,在四周转悠,看还有什么遗漏。剑仁道凑上来跟在他身后,边看边问:“武将军,你们每到一个地方扎营都要这么麻烦?” 武烈笑道:“这不算麻烦,如今的防御措施跟我们在南疆可差远了,毕竟这是在中原腹地,不是行军打仗,但最基本的防御措施以及岗哨还是必不可少,毕竟谁也无法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行军打仗,谨慎周密这是必须的,也是为将的基本之道,不能因为处在看似和平的环境,就忘了军人的职责。” “他们天天穿着盔甲,走这么远,晚上也不能脱下来,受不受得了啊?” 武烈看着四处忙碌的士兵,颇为得意的道:“别的军队我不敢说,但我青龙军绝对不会。这外出行军,枕戈旦待,时刻有可能发生战斗,脱了盔甲,哪有时间再给你穿上,除非回到营地才能脱下来。而且此次出来,将军让我带了两队人,这一队刀盾兵,一队枪兵,此次枪兵因为还要携带弓箭,自然只能穿皮甲,重盾自然有那四辆辎重车拉着,其余兵器就只能他们自己带着了,而且那些兵器他们可以随意换着拿,所以铠甲也能互相换,以恢复体力。” “换着拿,不会使怎么办?” “哈哈哈”武烈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看着剑仁道解释起来:“你行走江湖,最多就跟官府那些差役打打交道,不了解我青龙军,这也正常。能入我青龙军近卫的,全是顶尖的好手,除了马术不精外,这步兵所能拿出的武器,就没有不会使这一说。” 剑仁道跟着武烈在一旁参观营地,秦烈在外面帮着那些士兵布置一些简易的陷阱,离凡尘帮那些士兵生起几堆篝火后,带着两女在里面坐了下来。 墨清音坐在火堆旁,盯着熊熊烈火怔怔出神。由于柴禾有些潮湿,在大火的烤炙下,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响,间或将几颗火星炸飞出来。火势渐渐大了起来,那些士兵进山补了些野物带回来,取出随行带的一些蔬菜,开始做起饭来。 离凡尘盯着墨清音看了会儿,问道:“你今日似有所思?” 墨清音隔了半晌才回道:“离家数月,经历的这些事,便是这一生恐怕都再难经历了,现在想想,恍如隔世。如今快要回家,反而近乡情更怯。” 离凡尘随手捡起一根柴禾扔进火堆道:“也是,你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小长于豪宅大院,所见无非花红绿柳,王卿公子,便是连血都怕未见过。这次出来,突遇不测,不仅颠簸数月,更是险些送命,莫说血了,便连死人都见了不少,如今再回中都,墨大人必不会再让你涉险,又能恢复以往平静安逸的生活。” 离凡尘说完也盯着吞吐不定的烈火发起呆来,场中一时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过了片刻,香气传来,那边的饭也做得差不多了,离凡尘起身道:“好了,不要多想了,最多半月,你就能见到墨大人,也能回家了!我有些饿了,过去看看。”说完转身往做饭的方向走去。 “离公子!”墨清音突然叫了一声,离凡尘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墨清音似是张了几次嘴,却还是未能开口说些什么。离凡尘笑道:“我知道,赶了一天路,你也是饿了,你你们的我会一起带过来的,芸儿,照顾好你家姑娘!” “哦”芸儿低低应了一声,离凡尘微微一笑,往前走去,走的远了,即便火光再大,背影也终究有些模糊不清了。 看着离凡尘远去,原本身体有些绷直的墨清音缓缓坐了下来,望着那个方向,发起呆来。芸儿在一旁轻轻唤了几声,墨清音回过头,看到芸儿一脸的担忧,对着芸儿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芸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一刻,离凡尘与秦烈、剑仁道一起走了回来,也带回了食物。吃饭的时候如往常一样,秦烈傻呵呵的关心着芸儿,剑仁道在一旁插科打诨,场面似乎如同往日般一片轻快,充满温馨。墨清音平日很少说话,众人都习以为常,离凡尘什么时候说话也全凭他心情。吃完后,离凡尘罕见的带起碗筷去河边清洗,芸儿则扶着墨清音上车去休息了。 刚入夜时就起风了,晚间山风本就多,何况盛夏。这盛夏的风说起就起,一吹起来,狂风猎猎,整个山林都在颤抖,此起彼伏的呼啸声迎合着它的暴躁。为了防止火种被风带入山林,众人只能灭了火堆,好在虽有风,今夜的月光却很好,不至于一片乌黑。 刚入子夜,众人入睡不久,突听得一阵轰鸣声传来。原本除了风声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那些原本已经入睡的士兵纷纷自营帐内钻了出来,没有任何指挥,盾兵第一时间拿起重盾,堵在了下午简易搭起来的木栅栏后面,长枪兵将枪靠在盾上后,后退数丈,列好阵型后,摘下了身上的弓箭。 武烈自营帐内走出来,上前观望时,发现离凡尘三人已经站在了哪里。对着三人拱手道:“三位少侠好警觉啊!” 离凡尘苦笑道:“被人追杀了数月,习惯了!敢问武将军那声爆鸣从何而来?” 武烈道:“那是我安排在外面的暗哨传出的示警声,想必有人借着夜色袭营!” “袭营?”秦烈皱眉道:“这里可是长安郡啊,中原腹地,竟然有人胆敢袭营,冲击帝国青龙军营地。” 武烈一脸平淡的道:“哼,无论何人,胆敢袭营,让他有来无回!我青龙近卫军是那么好惹的吗?” 这时,一名校尉上前报道:“将军,前方暗哨已经撤回,前来复命!” 武烈转头看向那名校尉身后一人道:“说说!” 那名暗哨拱手道:“回将军,前方一队人马连夜奔袭我部,初步预测有五百人,不过没有番号,尚不清楚是何方人马。” 武烈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转头看向离凡尘道:“看来这支人马极有可能是三皇子随行的那五百禁卫了。无论少侠与那三皇子有何过节,既然将军命我护送你们前往中都,他们既然愿意冒此大险,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说完下令道:“弓箭手准备,第一轮划定界限,凡越线者,杀!” 早有士兵拿了火盆过来,一声令下,那一百弓手拈弓搭箭,齐刷刷射出一轮火箭,在前方百丈开外留下一道火线。火箭射出后,几个辎重兵将火盆熄灭退了下去,这些弓手再次上箭拉弦,静静等着。 却说那边数百人马本想借着风声掩盖行踪,却不料对方竟然在这么远便设有暗哨,见到示警烟花炸响后,领头之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停了片刻,牙一咬道:“继续前进!”又走了百丈左右,看到前方一轮火光闪过,自己前方数十丈外留下一道火线,这道火线在大风的吹动下,明灭不定,却在这片夜色中十分晃眼。 旁边一人对着领头之人低声道:“大人,这是对方在示警,只要我们胆敢越过这条线,对方就以敌人来对付了。咱们没有弓手,只怕要吃大亏!” “他们一共才两百人,弓手加起来也就一百人,难道就不能硬闯过去?” “这...”那人迟疑一下道:“恐怕不行,这青龙军历来以步兵声震南疆,这些人可是关老将军的亲卫,全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禁卫虽然装备精良,武艺高超,但若论这野战厮杀,只怕力有不逮啊!即便以人数强行袭营,只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回去,如何向陛下交差?一旦查实,这偷袭友军,相当于叛国造反之罪,谁都保不住的!” 领头之人咬牙切齿的道:“可恨,没想到他们警惕心这么高。既然如今偷袭不成,那就撤吧!” 那边见偷袭无望,悻悻撤退。武烈这边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武烈才下令道:“派出斥候,沿路三里设置暗哨,其余人等,回去休息!” 见到武烈下令,秦烈走过来道:“武将军当真谨慎,其实想想,以那些禁卫的水准,根本不可能二次袭营。既然这第一次被我们发现,之后越靠近中都,人烟越密集,只怕他们再无机会了。” 武烈道:“少侠说的是,不过一些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的,行军之中不能有丝毫马虎。其实方才我还是试试那些禁卫的水准,没想到他们中倒也有理智之人,这一开战,即便他们真的能赢,但能活着回到中都的也没几人了,何况,他们根本没有赢的机会,因为等他们冲过来时,我已经能射出三轮箭雨。” 武烈说完,大手一挥道:“折腾半天,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然后对着几人道:“几位少侠若是睡不着可以来我帐中聊聊,我觉得你们很适合从军!” 剑仁道咳嗽一声道:“那个,我困了,脑子有点迷糊了,我先去睡了!”说完扭头就跑,瞬间不见了人影。 秦烈一看,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我上去看看啊!”说完也跑了。 武烈一看离凡尘还站在哪里,笑道:“少侠放心,你来军中,职位绝不会比我低!” 离凡尘道:“武将军,其实我呢...”离凡尘顿了一下,突然道:“不妙!”然后下一刻就消失在了武烈面前。 武烈摇摇头,悻悻的往自己营帐走去。 正文 第一一八章 刺客之魁 离凡尘一行出了凤阳府不远,午夜遇袭,多亏了武烈警惕以及这青龙近卫骁勇,才得以有惊无险。而远在中都,却因魏啸几封传书荡起了一波涟漪。 当朝太尉姓魏名九皋,乃是龙腾大帝病逝前钦定的辅国重臣。龙腾十一年春,大帝御驾前往平定不久的北原城巡视,不料旧疾突发,又恰逢前朝叛军围城,竟被困于北原城数月,时任镇军大将军的魏九皋亲自率新军十五万入北原城救驾,一番激战后,叛军溃败,四散而逃,龙腾大帝也在几日后病逝。从北原城回到中都的魏九皋不仅带回了大帝遗体,也同时带回了一封遗诏。这封遗诏不仅选定了下任国君,同时钦定魏九皋为太尉,总领三军,坐镇中都,辅佐新帝。 数年经营,如今的魏九皋当真称得上权倾朝野。帝国五大军团,除过龙云的黑龙军以及青龙军、血月军外他独领两军,新帝登基之时,已近四十,然而这五支军团唯有青龙军效忠于他。龙云的黑龙军镇守苍关,唯龙云之命是从;血月军一直都游离于帝国之外,称得上一方藩王,真要出了什么事,不一定会站在那方;至于守卫皇城的九万禁卫军,到底是那边的人,谁也不清楚。 因此整个帝国表面看起来平稳安定,实则背地里暗流涌动,新帝登基数载,一直努力扶持自己的势力,企图夺回兵权,魏九皋又岂会束手待毙? 中都,太尉府。 魏九皋穿一身黑色朝服,端坐于正堂之上。他五十余岁,看起来有些清瘦,双鬓间有几缕银丝遮于冠帽之下,闭着双眼,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门外一人进来拱手道:“大人,方才公子传来最新消息,他们失手了!” 听闻此话,魏九皋慢慢睁开双眼,目中寒光一闪,缓缓道:“伤亡如何?” “公子还未靠近就被发现了,因此未能出手。” 魏九皋再次闭上双目,出声道:“还算有点脑子,死个数十人还没事,若是死伤过半,便是我也不好交代!不过那件东西绝对要拿到手,否则对我们很不利。” “他们此行有两百青龙近卫护送,如今只怕已经出了凤阳府范围,再往过可就是蓝安府,人烟密集,只怕不太好动手了!” “哦”魏九皋轻轻哦了一声,睁开双目,站起身来,冷声道:“听说最近城里面不太平,这墨府的防卫一直不好,你觉得呢?” “这...”那人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冷气,过了半晌才道:“大人,这墨大人毕竟是当朝宰相,文官之首,而且天下学子素来敬仰,这...真要走了这一步,只怕真的要翻天了!” 魏九皋豁然转身,冷冷盯着那人道:“之前被他逃脱,倒也没什么,如今一旦那物进京,被他交给皇帝,还何谈以后?我现在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命大军去围剿那支青龙近卫吧?”魏九皋目光一缓,转身接着道:“听说陛下要搞什么江湖盛会,拉拢那些江湖人,最近中都那些江湖人渐多,总会有些不安分的。出了事,也正好打消陛下的念头,这些江湖莽夫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人说着转身往外走去。魏九皋出声道:“且慢!” “大人还有何吩咐?” 魏九皋踱了几步道:“找个不相干的去,毕竟墨元风可是出身于儒门,那些儒门的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那人皱眉想了片刻道:“恰巧属下数月前救了一个重伤的江湖武者,此人身手了得,一直想要报救命之恩,应当可全此大任!” “好,那就去吧。记住,不留活口!”魏九皋慢悠悠的说完这句话,往里屋走去。 那人站在原地,目光变幻片刻后,终还是咬牙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中都城外,与其说城外,莫不如说外城。因为真正中都城内的院落,要么属于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要么便是各方势力建造的各种奢华店铺。如此算来,城外十里,才是真正的中都城。 那人自太尉府中出来,上了一辆马车,径自往外城而来,守城士兵一见马车标识,认得是太尉府中的,自是不敢上前阻拦查看。那人坐着马车到了城外,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宽广的院落前,下车后,有下人出门来,叫了声“老爷”迎进门去。进门后也不停歇,径自往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一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着上身在院中舞者一把长刀。那把刀在他手中时而如猛虎扑击,时而如清风盈袖;刚猛时,一往无前,似可开天辟地;柔软时,连绵不绝,似可挡狂风骇浪。一柄长刀在他手中犹如被驯化的蛟龙般,充满着力量,却又如此温顺。整个院中随着他的闪转腾挪,布满了刀影。 舞刀男子见到有人进来,刀光一散,收势后单手一掷,那柄刀稳稳的插进了数丈外挂在树上的刀鞘内。男子穿好衣服,回身对着那人抱拳道:“见过恩人!” 那人上前双手扶起男子后赞道:“壮士真是好刀法啊!我这不懂武艺之人,都能看的赏心悦目!” 男子低头道:“不敢!” 那人接着道:“我方才命人准备好了酒菜,你我前去前厅促膝长谈如何?” 男子再次抱拳道:“恩人所命,莫敢不从!” “哎”那人叹了一声道:“这样说实在见外,其实今日来是有事求你啊!” 男子听此,朗声道:“我被人一路追杀,逃到中都郊外,若不是恩人搭救,早已命丧黄泉。如今这条命都是恩人的,恩人有话但说无妨,但有所遣,莫敢不从!” 那人沉默片刻道:“你我且去前厅,边吃边谈吧!”说完径自往前走去。男子看着那人背影,眉头一皱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前厅坐好,已有仆人拿了酒菜上来。那人捧着酒壶为男子倒上一杯酒道:“壮士且饮此杯酒!” 男子见此,也不客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那人又倒满一杯递给男子,男子接过再次饮尽,如此再三,三杯酒下肚,男子放下酒杯道:“如今酒已喝过,恩公有何难事,尽管说来!” 那人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吞下,吸口气道:“朝廷之中,奸臣当道,太尉大人一直想要除了那些奸臣,匡扶陛下,奈何有心无力。我等下臣自然要为大人分忧,我见你身手了得,想要你前去,刺杀那奸臣,你可伏于此僚房上,等到他五更赴朝之时,将其刺杀!” 男子听完,起身伏地道:“恩公放心,此去定当手刃此僚。既然此僚乃是朝廷重臣,未免牵连恩公,此去功成,吾当赴死!” 那人闻言,闭目长叹一声,双膝跪倒,对着男子道:“贾岸谢过壮士!” 男子起身道:“烦请恩公告知我地址!” 贾岸起身道:“不急,你且吃饱喝足,去睡会儿,等到傍晚,我自命人带你前去!” 男子点头,就酒吃肉,吃饱喝足后告别贾岸来到后院去睡了。 天色渐晚,男子前来告别贾岸,贾岸敬酒三杯,男子一饮而尽,对着贾岸一拱手,拿起随身宝刀,上了备好的马车往城内而去。 那辆马车在城内一座客栈前停下,仆役带着男子上了楼,及至四更之时,仆役带着男子来到墨府后门道:“便是此处!” 男子握着宝刀对那仆役拱手道:“你且回去,告诉恩公,此事必成!”仆役点头离开,男子四处看看,确定无人后,轻声上了屋顶,来到主宅之时,发现灯火摇曳,透过缝隙看进去,只见一人,穿着朝衣朝服,梳洗停当,端坐在堂前。此人正是墨元风,因为要准备早朝,天色尚早,故此端坐堂前,等着时间到了便要启程。 男子大惊,翻身下了房梁,叹道:“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杀民主,则为不忠;受君命而弃之,则为不信。不忠不信,何有脸面立于天地之间?”于是上前叩门道:“我奉命来刺杀于你,如今宁愿违背恩人之命,也不愿错杀忠良之臣,只能一死谢恩,我今既死,肯定还有后来之人,特此警告大人谨慎。”说完后退三步,拔刀自刎于庭院之中。 墨元风坐在堂前,静等时间到了,便要出门上朝,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闻言之后更是大吃一惊,等到出门看时,男子已经自刎于庭院之中。此时声响已经惊动了院中守卫,守卫举着火把过来围在男子尸体旁边,墨元风叹道:“此人也是忠勇之辈,可惜,命人好生安葬吧!” 下人带了男子尸首下去,管家上来对墨元风道:“大人,既然有人想要刺杀大人,只怕今日早朝还是不要去的好!” 墨元风一挥衣袖道:“我墨元风一生堂堂正正,还怕宵小之辈,如果我今天出门,死于路上,一国之都尚且如此,如今国家,还有何安全所在?”说完不理管家,命人备车,往朝门而去。 墨元风既入朝堂,像皇帝禀告此事,皇帝又怒又惊,命禁卫严查中都。随后又有史官赞男子忠义,有诗云:壮哉义哉,刺客之魁。闻义能徙,视死如归。(注1) 正文 第一一九章 中都来人 魏九皋见墨元风无事,又听说那刺杀之人死于墨元风庭前,暗自恼怒不已,又恐事迹败露,下朝之后回到府中唤人急招贾仁,不料下人回报说贾仁院中空无一人,魏九皋大怒,命府中亲卫出城寻找,遇到贾仁杀无赦。 却说贾仁一直等到天亮,遣人入城打听,发现墨元风无事,而那男子死于墨元风庭前,心知以魏九皋的性格自己一家必死无疑,如今之计,只能趁着魏九皋还未下朝,收拾行囊逃命而去。 中都因为一场刺杀未遂,震惊了整个朝野,当朝宰相于自己宅院内遭人刺杀,此等大事莫说整个朝廷人人自危,便是平民也觉得四周危险不少。加之皇帝大怒,命禁卫封锁九门,严查同党,一时间人人自危,家家闭户。不过如此折腾数日,除了抓了些溜门撬锁的小贼外,也无什么进展。第五日,在墨元风的进言下,才重现开了九门封禁。 自从有了刺杀之事后,皇帝派了五百禁卫日夜守在墨府门外,以保护自己这个唯一的忠臣心腹。墨元风倒如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到第五天,门外一男一女两人前来求见于他。 这一男一女来到墨府自然被禁卫挡在了门外,二位递交拜帖后,等了片刻,墨元风亲自迎了出来,二人一见墨元风躬身行礼道:“弟子烟清寒、云月见过师叔!” 墨元风看着二人道:“你们是三师兄的门下,叫我一声师叔倒也可以。随我来吧!” 二人随着墨元风进入正厅坐下,墨元风问道:“师兄信中说你们出来游历,可有去处?” 烟清寒拱手道:“弟子二人结伴出来,本是要往长平郡汇合几位师兄调查一桩案子。” “案子?” 烟清寒神色一凝,低声道:“是关于七师公的案子。” 墨元风眉头一皱,过了片刻道:“七师叔如何了?” “月前有信来传,说在长平郡元一观中,有人盗了紫光琉璃盏,只怕便是七师公所为了!因此此次师门派出了三代弟子共计三十余人前往长平郡,一则拜访元一观的玄羽道长,二则找回七师公!” 墨元风起身,走到门口缓缓道:“那件事已过去一年之久,没想到如今竟然发展成这样。不过我儒家以礼为本,虽然他是长辈,但犯了此律,我等晚辈自然有责任重整门风。”墨元风说完看向二人道:“既然你二人要去办此事,为何折道前来中都,可是要寻求我的帮助?” 二人急忙道:“弟子不敢!”烟清寒接着道:“师门律例弟子知道,不可以私废公,此事乃是门中私事,自然不能来烦扰师叔!只是我二人出发的晚,门中听说师叔在中都遭到刺杀,因此特意派我二人前来保护师叔安全。” 墨元风道:“既是师门之命,你们二人便暂且住下,我一会儿命管家跟那些禁卫说一声便行。” 云月道:“不知小师妹在何处,我来便是随身保护小师妹的!” 听到这话,墨元风沉默半晌,有些低沉的道:“音儿还未入门,算不得你们师妹。数月前与她走失,至今生死不知。” 烟清寒道:“不知可否将此事禀告师门,命人寻找?” 墨元风摆摆手道:“门中自有规矩,我等不可逾越。这也是我一直未曾告诉师门的原因,此次你们这么快得到消息想必是书院传回去的吧。” 二人点头,墨元风道:“行了,你们先且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二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墨元风看着庭院中那几块还有些暗红的石砖,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天,喃喃道:“音儿,希望那位少侠能够找到你。朝中风波不断,为了那物的安全,为父无法命人去寻你,希望你能体谅为父的难处。” 中都风波起时,离凡尘一行却安逸不少。自从那夜对方夜袭未果之后,众人走了几天,便出了凤阳府,越靠近中都,越繁华,人烟也越发多了起来。一连行走十数日再无任何事发生。直到踏入中都范围,又走了几日后,远远能看到中都城时,武烈对着几人一抱拳道:“前方就是中都城了,我等不便再再靠近,如今正午时分,想必他们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中都城外,光天化日之下来杀人吧。” 离凡尘三人跳下马来,上前与武烈寒暄几句,道了声别。秦烈跳上车前去接替那两个士兵驾车,离凡尘二人跳上马再次对着武烈一拱手道:“武将军好走,日后再见之时,再好好谈谈!” 武烈在马上道:“下次再见之时,一定要跟你们学几招绝学。”说完一拨马道:“掉头回营!” 几人看着这一路上护送自己等人的队伍渐渐走远,一转马头,往城里走去。 先前已经说过,这数千年的发展下来,城中已然彻底属于权贵之地,而城外十里才是真正的中都城,各种商贩店铺,应有尽有,繁华无比。几人方才远远见到的其实就是城外的建筑,走了快半个时辰后,终于靠近了这里,饶是之前凌风渡的那等繁华,跟眼前比起来,也输了几分。 看着四周拥挤的人流,喧嚣的氛围,各色物品,一路只顾着赶路的几人,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越往前走,越发拥挤,离凡尘与剑仁道只能下去牵着马在前面开路,秦烈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往前挪。这一通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挪到城门处,城门外一里之地商贩减少,也再无任何店铺院落。其实那条路并不窄,反而非常宽广,只是人实在多,加之各种商贩占道,才挤了这么久。 好容易走到城门前,几人同时舒了口气。剑仁道对秦烈道:“傻大个人,你说就这种,要是真的有敌人率兵来袭,这大军出的去吗?” 秦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出不去,别人想进也不好进吧!再说了,这条道其实并不窄,而且你从这里看去,足有五条这样的道。” 离凡尘看着眼前的中都城,对秦烈道:“小烈,你看这中都城相比于望云城如何啊?” 秦烈端详片刻道:“没我望云城雄伟,但却更加繁华。” 离凡尘笑道:“看这墙的高度,也就比望云城低上一丈而已,墙体的厚度却更厚。但从用料来讲,只怕这里的用料更好,所以也应该更坚固。” 秦烈不屑道:“好歹是个皇城,用了好几千年了,三年小修一次,十年大修一次。我们望云城建成之后,饱经侵蚀,依然完整。我们地方贫瘠,只能每十年修一次。不过这座城,如今只怕观赏性更强吧。” 离凡尘看着那城墙上,嵌着的一块块巨大的石雕,点了点头。剑仁道在一旁道:“这望云城我只听过,没去过。但这皇城绝对是我见过的天下第一雄伟、大气、壮阔、豪华的大城,不过这城内住的可都是权贵豪门,寻常人轻易进不去。” “好了,走吧!”离凡尘返身上马往城门口走去。 城外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那些骑马,穿着富贵的,守卫似乎都认识,直接便进去了;那些穿着朴素的则要拿出一物给那些守卫看过才行。排了半天队,快要入城之时,后方奔来一队人马。守卫队长见到那群人,急忙命人搬开阻碍物,而等在外面的众人一见也纷纷往路边挪去。 那队人马奔近后,停了下来。守卫队长急忙迎了上去,那为首的是一个年少公子,相貌一般,长得挺圆实的,坐在马上傲然的问那守卫队长道:“老张啊,我大哥回来没?” 守卫队长点头哈腰的道:“回公子,魏大人数日前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那公子一听就像炸了毛一样惊叫道。随后对着守卫队长挥了挥手,伸出圆鼓鼓的手指在下巴摸了摸,突然嘿嘿一阵奸笑,猛地一拍马往前疾行而去。 那匹马也不知是走了神还是被拍的太猛,刚跑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那马上公子也被摔下马来,好在他生的圆实,跌下马后竟然还骨碌碌顺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路边一人的车轱辘上才停了下来。 这公子摔倒,身后那些骑在马上的家奴愣了片刻,一阵慌乱,纷纷跳下马去,七手八脚的将自家公子扶了起来。事实证明人胖还是有好处的,那公子被这么一摔,除了刚开始有些懵外,被扶起之后,竟然没事人似的跳了起来。 只见他一阵怪叫,转了几圈,突然自旁边侍卫的腰中拔出一把刀,几步上前,长刀一挥,他刚才骑得那匹马宝马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身首异处,马尸倒地,一阵鲜血喷涌,四射而出,惊得旁边之人一阵躲闪尖叫。 剑仁道与秦烈见那公子本就长得好笑,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紧接着就摔了个嘴啃泥,正憋着偷笑。没想到那公子起身就将自己那匹马斩于刀下,不仅他们俩,便是离凡尘都眉头一皱。看到身旁的剑仁道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离凡尘急忙道:“稳住,记住,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等我们将墨姑娘送回去后再说,而且那匹马是他的,毕竟已被他斩了。” 而此时,那公子环顾一周后,再次将目光停在了左侧方才撞到自己的那辆车上。怪叫一声,提着刀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一二零章 谁干的 那驾车的是一个小厮,车只是寻常拉货的马车,上面放满了各种蔬果,想必是往城内送货的。方才这公子撞到他车上时,小厮已经骇得面如土色,如今见那公子杀了自己的马,提着刀往自己这边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不该将车停在这里。” 那公子提着刀走近了,见到小厮跪地求饶,将刀抗在肩上,狠狠一脚踢在了那小厮面门上,小厮当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脸上血流如注。那公子踢完,对着身边侍卫道:“都瞎了啊,将这车给我拆了烧掉!” 那些侍卫拔出腰间长刀,对着那辆车一阵乱砍,砍了没几下,有人“哎呦”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夹杂着兵器跌落在地的脆响声。再看那些侍卫纷纷捂着手腕、脚腕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那公子见此怪叫一声,双腿弯曲,背靠在那辆车上,警惕的看着四周,缓缓吐出一句:“谁干的?” 场中一片寂静,无人理他。那公子喊完一声隔了半晌见没人吱声,也再没什么事发生,扶着车缓缓站起,整了整衣裳,吸口气再次问了一声“谁干的?”依旧没人理他,那公子肥胖的脸上满是狰狞的大吼一声:“谁干的?” 没想到这一吼完,他头上原本箍着的头发不知被何物击中,突然散乱开来。那公子惨呼一声,跌坐在地,隔了半晌摸了摸头,发现只是头发散开,并没受伤,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谁干的?”此时语气中已明显带了哭腔。 就在这时,城内一阵脚步声传来,竟是城卫军见到此处异常增兵过来。领头之人身穿亮银甲,腰跨宝刀,带着足足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来。那些士兵出门之后,迅速将城外所有人围在中间,长枪斜指,领头那名将军起初见到那匹马尸散落在地,一片凝污血渍,眉头一皱,十分威严的问了一句:“谁干的?” 那位公子正捧着头上头发愣愣呆呆不敢出声,见到那将军领人出来,问是谁干的。拉着哭腔怒吼道:“我干的,怎么了?” 那将军听到有人答话,语气这么冲,冷哼一声,扭头看去,见到一披头散发的胖子跌坐在地。于是挎着宝刀往过走去,边走边道:“你扰乱城门治安,还敢蔑视朝廷要员,实在...”说到这里,那将军已经走进,一看那胖子面目,原本的气势瞬间一变,方才还笔挺的腰板瞬间弯了下去,义正言辞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下来。 只见他快步上前,弯腰将地上的胖子扶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原来是三公子,这这这,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您啊,谁把您折腾成这样的?”说着扭头,气势汹汹的冲着四周大吼一声:“谁干的?” 那公子被扶起来,咧着嘴,推开那个将军,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插腰,气贯丹田,怒喝一声:“谁干的?”这一声当真大力,直震得四周之人耳中嗡嗡直响。 见到依旧无人答话,那公子冷哼道:“都不说是吧,即便你们都不说,我也知道,人肯定在你们里面,我告诉你,你不说,我就”说着看了四周一眼道:“我就杀光这里所有人!” 那将军一听急忙上前赔笑道:“公子啊,这可万万不可,毕竟这可是中都城的大门啊,这里面还有不少大人府中的家眷仆役的。” 那胖公子自己说完,也知道不可能。这将军上来一搭话,他就顺着坡下去了,话锋一转道:“你们我是不能杀的,既然没人出来承认,那就都别进去了!” 他的话音落地,四周之人一片骚动。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自城外驶来,看到这里围着这么多人,那批人也停了下来,为首两人竟是离凡尘上次在船上遇到的四人中的两人,李军和王可。 这两人下马,那些城卫兵不敢阻拦便放了进来。两人看着场中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胖公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李军指着那胖公子对身旁的王可道:“笑死我了,你看场中这个胖子怎么那么像当朝太尉大人府中的那个魏伦魏三公子呢?” 王可连连摇摇头道:“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这魏三公子那可是号称中都第一混世魔王的,无恶不作,别人只有怕他的份,哪敢,哈哈哈,哪敢让他这样呢?哈哈哈” 魏伦好容易见到城卫军出来,有了撑腰的,刚起来吼了一嗓子,没想到就来了俩死对头。听到那俩人在哪里一唱一和的调侃自己,气急败坏的走上来,指着两人道:“说,是不是你们俩干的?” 这两人急忙摆手道:“唉唉唉,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们俩可没这个本事!”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那将军见这三人掐了起来,在后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上前拱手道:“几位公子,这...这晌午都快过了,想必几位都饿了吧,这不如...” 魏伦打断那将军道:“今天不查出这个人,我就不吃饭了!还吃什么饭啊!” 王可抱臂在魏伦身边晃了一圈道:“啧啧啧,魏三公子这样子还真是我中都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啊。”说完对着四周大声喊道:“来来来,大家都参观一下啊,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太尉,魏大人府中的三公子。” 那名将军见此,眼睛一转,上前几步,凑到魏伦身边低声道:“公子,你这样子站在这里,如果传回府去,只怕...” 原本还立场坚定的魏伦一听这话,气顿时泄了一半,那将军接着道:“如果您再这样拖下去,只怕整个中都城的人都要知道了。现在这个时辰,保不齐一会儿又有谁会回来,要是路过见到的话...只怕魏大人那边...” 魏伦再也站不住了,上前对着躺倒一地的那些侍卫仆人道:“还不起来随我回去,说完牵起旁边一匹马,掩面夺路而去。”那些侍卫见自家主子走了,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上马,追了上去。 四周之人见那个混世魔王终于走了,纷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军上去一只手搭在那将军肩膀上晃着脑袋道:“我说伍将军,你这几天不见,长了本事啊,知道劝人了?” 那将军对着二人点头哈腰的道:“让两位少将军见笑了,属下这也实在无奈啊。” 王可道:“行了,把人都撤回去吧。你这件事做的不错!” “是是是!”那将军应了一声,上去一挥手,带着那队人马返回城内营房而去。 城卫兵撤走,城门口再次恢复通行,那两人回身上马,带着自己随从往城内而去。看着眼前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剑仁道问离凡尘道:“离兄可知方才是何人出手?” 离凡尘笑道:“知道,但是不可说!” “为什么?” “对方不愿透露身份,说出来作甚?看起来这中都城果然卧虎藏龙啊。好了,耽误这许久,我们也该进去了。” 剑仁道转头看向身后驾着车的秦烈道:“你刚才看到没?” 秦烈道:“没有,第一次我还以为是老离出手,等那人第二次出手才知道不是。不过那人绝对是个高手!”说完一甩缰绳,跟在离凡尘后面,等着排队进城。剑仁道骑在马上,前后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等了片刻,轮到几人之时,那些卫兵看着离凡尘几人道:“你们是那个府上的?” “那个府上?” “既然不是某位大人府上的,那就拿出路引看看!” 离凡尘自怀中摸出路引递了过去,士兵一看道:“这只是寻常的路引,不能入城!” 离凡尘奇道:“这却是为何?” 这军士倒也好心,耐心道:“这中都皇城,里面可都是住的朝廷要员,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但是只要有某位大人府上的信物或者中门衙盖的章,就可以。但这盖章还需找一位里面的人进行担保才可以。如果你们初来中都,那就只能花钱找人为你们担保,然后再进去,否则只能在这外城呆着了。” “哦,如此说来,只要花钱,就能找到担保人?” “不错,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往右走出百丈左右,中门衙就在那里。外面就可以找到那些专门做这些买卖的。” 离凡尘点点头道:“多谢指点,不过我这里有一块朋友送的牌子,不知道有没有用!”说着将那块血月令拿了出来。 军士接过令牌一看,刷的站直,手中长枪往地上一磕道:“见过大人!”说完将手中令牌递了回来。 离凡尘将令牌放回怀中道:“可以进去了吧!” 士兵道:“是,大人请进!”随后语气一变道:“那个,大人,小人方才满嘴乱说,您千万别当真啊!毕竟这里面...” 离凡尘看着士兵笑道:“放心,我第一次来中都,什么也不知道。” “是”士兵应道,上前对着前面人喊道:“闪开点,大人要进城,都当心点!” 刚城后,剑仁道一夹马,并到离凡尘边上,还未开口,只见离凡尘扔过来一物。剑仁道顺手接过一看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你还能问什么?看完了就还给我。” 剑仁道拿着那块血月令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扔回给离凡尘道:“这令牌用料很奇怪啊,从未见过!不过挺好用的。” “那是当然”离凡尘回了一句,转头对着秦烈道:“你问问她们,怎么走,告诉她们,要到家了!” 正文 第一二一章 面圣 中都的主干道很宽阔,可容六架马车并排同行。地上全部用精美的玉砖铺砌,两旁是各种装饰奢华的店铺,无论是酒楼客栈还是杂货食铺,完全没有别的地方那种样子,每家店铺都是一座精致的楼阁,富贵大气,却又不失风雅。那进出之人,无一例外,皆是锦袍玉服,举止风雅之人。站在这里,似乎没有贫穷和不公,人人都是君子,处处得享富贵,这一片大国盛世之景,与城外那种喧嚣恍若不在一个人间。那一门之隔,隔断的到底是什么? 顺路前行,走出很远,按照芸儿说的,往右一转,这次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巡逻士兵。不过那些士兵并未理会几人,走出不远,又有一队,这种巡逻密度不可谓不大,而这条巷子的住户似乎都极有身份,因为每座府邸的面积都很大,走很远才能到下一家,仅仅经过一座府邸就有数队巡逻士兵。秦烈问芸儿道:“这中都城的卫兵还真多啊!” 芸儿挑开帘子看了一会儿道:“以前也有,不过没这么多,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墨府在第三家,走了几刻钟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几人刚停下,就有禁卫上来盘问,离凡尘道:“我们来拜访墨大人”。一个领头校尉走上来对几人拱手道:“不知诸位此来何事?可有拜帖?” 离凡尘翻身下马,对那校尉拱手道:“我等数月前路遇墨大人,恰巧救了墨大人的千金,如今送她回来,还请通禀一声!” 那校尉对几人道:“此事只怕还需通禀内府,请墨大人亲自来此才行,你们稍等片刻!我着人去通禀一声。” 几人等了足有柱香时间,听得门内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墨元风提着衣服一阵小跑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离凡尘后,才松了口气,略整衣冠,上前对离凡尘道:“不曾想真是少侠!” 离凡尘对着墨元风拱手道:“幸不辱命,将墨姑娘安全带了回来!” 墨元风转头往后面那辆车上看去,秦烈已经跳下了车,拿条木凳支在一旁。墨清音在车内焦急忐忑的等了半晌,终于听到了墨元风的声音,急命芸儿扶自己下车,下车后看到眼前的墨元风,眼圈泛红,疾走几步,距墨元风还有三步时却停了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墨元风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后,轻声道:“见过父亲!” 墨元风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颤抖的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说着对几人躬身一礼道:“老夫再次谢过几位少侠!”几人忙道:“不敢!”墨元风摇摇头道:“你们此次不仅送回爱女,更是做了一件利于国家社稷的大事,理应受到老夫一拜!” 众人客套完,芸儿带着墨清音回到后宅去了,离凡尘自车上取出那个虎皮大包裹背上,将车交给了墨府的下人,随着墨元风穿过庭院,来到正厅坐下。墨元风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有侍女端茶上来,剑仁道喝了一口,咂砸嘴道:“好茶,真是好茶,当真回味悠长啊!” 墨元风笑道:“此乃御用的贡茶,上次陛下赐了点,今日贵客来访,自然要拿出招待。” 剑仁道惊道:“那可得多喝点!”说完一口将那杯茶喝了个精光,连那里面仅有的几片叶子也吞了下去。完了还不忘赞叹一声,墨元风命人又上了一杯茶给他。 离凡尘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对墨元风道:“墨大人这处府邸可真不小啊!” 墨元风一听,端坐拱手道:“这都是圣上恩赐,老夫可没这么大能耐啊!” 离凡尘道:“此次来,不仅是送回墨姑娘,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大人操劳,迟则生变!” “哦”墨元风正色道:“有何事,少侠尽管说来!” 离凡尘将脚边的虎皮包裹打开,一片金光自里面漫出,墨元风疾走几步上前,盯着这块金光灿灿的大石头道:“这...这可是金矿石!” “不错!正是金矿石,而且还是十足的好矿。” 墨元风一脸正色的道:“此物从何而来?” 离凡尘道:“从中都到渭水城之间,原本有一条官道,现在已经废弃,那条官道从一片群山中穿过,此矿正是在那片群山之中。不过现在这条金矿正在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私自开采,那山里好几个村子的青壮都被拉去采矿,很多人劳累致死,被抛到一条峡谷中,那条峡谷已经快被白骨填满!所以此来恳请大人将此事禀告朝廷,派大军前去接手那条金矿,救回剩余的村民!” 墨元风皱眉沉吟片刻道:“此事干系重大,只怕要在明日早朝上书才行!” 离凡尘道:“只怕来不及了,我们发现那条金矿后,也被对方发现,一路上数次被截杀,而且那条金矿的幕后黑手还有当朝权贵,如果再耽误下去,只怕太晚了!” 墨元风踱了几步后,猛一转身,对着离凡尘道:“那好,现在老夫就命人备车进宫面见圣上,你随我一同前去,将此事当面禀报圣上,请圣上下令!” 离凡尘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 墨元风回身对秦烈二人道:“两位少侠先且坐着,一会儿管家会将酒菜送上来,老夫先与离少侠进宫面圣!” 秦烈二人回礼后,剑仁道对离凡尘道:“不错嘛,头一次来中都就能进宫见到皇上。”秦烈则是上前拍了拍离凡尘的肩道了声:“早去早回!” 那边管家备好马车,离凡尘与墨元风出门上车,身后数十名禁卫跟上,一路往皇宫驶去。 马车穿过好几道门,下车后又走过几道门,走了许久,通过侍卫禀报后,有一内侍迎了上来,带着两人左拐右拐又绕了半天,终于到了一座大殿前。要说这皇宫真不愧为皇家气派,每座宫殿都又高又大,一扇门得四个内侍才能推开,其余的装饰之类自不必多提。两人站在殿前将包裹交给那些侍卫,被内侍领了进去。 这座大殿,地方很大,很宽阔,却给离凡尘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闷,让他一进门就有一种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深吸口气,略微调整心情后,跟着墨元风走到那座高高在上的桌案前,墨元风下跪行礼,离凡尘却似怔住,稳稳的站在那里。两旁站了不少侍卫,这些侍卫全身暗金色铠甲,连脸都被特制的面甲罩住。见到离凡尘没有下跪,右侧领头之人面具后发出沉闷的一声:“放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一句话出口,两旁数十名卫士齐齐往前踏出一步,将腰间宝刀拔出半截,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多了一层肃杀。 墨元风见此,急忙对坐在桌案的后那人道:“陛下,此人乃江湖之人,不懂礼数,还请见谅!” 许久,桌案后缓缓传出一声:“罢了!”这两字出口,那些侍卫还刀归鞘,后退站稳,不再言语,犹如一尊尊塑好的雕像。 离凡尘抬眼看去,桌案后坐了一个中年人,微胖,似乎有些许病态,穿一身紫金色龙袍,方脸大耳,很有威仪。见到离凡尘看他,一双目光扫过离凡尘,那种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冷漠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此人正是当朝皇帝龙定天。 龙定天自桌案后站起,几步下了台阶,上前扶起墨元风道:“老师何须行此大礼!”说着对一旁的内侍道:“还不赐座!”两个内侍端上一把椅子放在一旁,墨元风谢恩坐下。龙定天转身坐回桌案后,对墨元风道:“老师这个时辰来此可是有要事?” 墨元风道:“微臣数月前去北原城遇到刺杀,多亏了这位少侠出手相救。随后这位少侠更是救了小女,并且今日将她带了回来。” “哦”龙定天一听,目中精光一闪,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切道:“那物也带了回来?” 墨元风点头道:“带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 龙定天点点头,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坐下后看向离凡尘,脸色也缓和不少,悠悠道:“不错,虽然不知礼节,却帮了朕一个大忙。说吧,想要何赏赐?” 离凡尘拱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们这些江湖人的脾性,不需赏赐。此次随着墨大人进宫是有另一件要事!” 龙定天听后看向墨元风,墨元风站起来道:“陛下,若非此事紧迫,老臣也不会急切进宫。这位离少侠送小女回中都之时,因为遭到追杀,故此走了一条废弃的官道,却发现了一条金矿!” “金矿?”龙定天皱眉道:“怎样的金矿?” 墨元风道:“离少侠冒死带回了样品,就在门外,还请陛下让那些侍卫带进来。” 龙定天对身旁的内侍挥了挥手,那名内侍出去不久,带了一个侍卫进来,侍卫将包裹放下躬身退了出去。内侍将包裹打开,龙定天走下来上前围着那块金矿看了会儿,点头道:“不错!传掌冶令。”说完走回去坐下,又看了看离凡尘道:“赐座!” 两个内侍再次端了一把椅子上来,离凡尘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龙定天吩咐道:“取新进的茶给墨大人和这位少侠泡上!”二人谢过赏赐,龙定天继续低头批改奏折。 正文 第一二二章 都道皇室无情家 半个时辰后,内侍通禀掌冶令到了。龙定天命人传了进来,掌冶令进门口呼万岁跪地行礼,龙定天摆摆手示意他起来道:“这么晚唤你进宫是有一件大事让,你且看看你旁边那物。” 掌冶令走上前仔细看过后,一拱手道:“恭喜皇上,此乃上等金矿石!” “哦?价值几何?” 掌冶令道:“此矿实乃罕见的上等矿脉,就是不知规模。但即便再小的矿脉,以此矿的成色来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龙定天点了点头,看向离凡尘道:“既然你进去过,你来说说!” 离凡尘听此起身拱手道:“我进入山洞中五十丈左右便有了开采的痕迹,之后又走了约百丈,因为有人所以没有继续前行,里面到底还有多深尚不得知,只是越到里面,那些矿洞越多。” 掌冶令听完皱眉默默算了许久,越算眼睛越亮,片刻后突然跪地高呼道:“恭喜陛下,这可是罕见的大矿、富矿啊!” 龙定天闻此,即便再要装威仪,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起身道:“爱卿请起!”说完对墨元风道:“恩师此时来此,带来了两条好消息,朕要如何赏赐于你?” 离凡尘道:“陛下,我与墨大人此时进宫,便是要说这金矿的。我发现这条金矿之时,已经有人开采了许久,而且那些人背后势力十分复杂。” 听到这话,龙定天恢复冷静,沉声道:“何人竟敢无视朝廷律法,私自开采?” 离凡尘道:“尚不可知,只是这背后之人怕是有朝廷中人,而且身份地位不会低!” 龙定天森然道:“你可知是何人?但说无妨!” 离凡尘摇头道:“不知,但绝对有!此次与墨大人进宫,一则是想让朝廷派大军接管那处金矿,另一个则是想让陛下解救哪里的百姓!” “哦?百姓?” “正是,哪里的百姓被那些人抓去奴役起来,为他们挖矿,死伤无数,还请陛下在派人接受金矿之时,解救那些百姓!” 龙定天听完后,淡淡的“哦”了一声。对离凡尘道:“行了,此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朕要与墨大人商议一下如何处理此事。”说完对旁边的内侍道:“带这位少侠去歇息片刻,好生招待!” 内侍应了一声,上来对离凡尘一拱手,示意跟他前去。离凡尘看到龙定天态度淡漠,眉头微皱,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陛下,那些百姓可都盼着朝廷去解救他们啊!” 龙定天脸色一变道:“你先退下,此事朕已知晓。” 见到龙定天明显有些不悦,墨元风上前对离凡尘低语道:“你先下去,此事有老夫在,定然可以很好解决!” 离凡尘看了看墨元风,对着龙定天微微躬身,扭头跟着那内侍走出门去。 随着身后那两扇高大厚重的木门被四名内侍合力关上,看着外面宽阔的通道和殿台,离凡尘长长吐了口气,只觉得那种莫名的压抑顿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道门,离凡尘心里一阵波澜不定,他没料到一国之君,对于自己治下的平民竟然可以如此漠视。 那名内侍见到离凡尘站在那里发呆,过来轻身道:“少侠,请随小的来!” 离凡尘闭目调整调整心情,再次睁开对那内侍一笑道:“好!”内侍只当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威仪,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毕竟很多人第一次面圣还要比离凡尘更加不堪,因此也见怪不怪了。 两人来到一座偏殿,内侍招呼侍女给离凡尘拿了些点心果物就退了出去,离凡尘坐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看着四周恍若仙家盛景的装饰,竟然生出了一丝不真实感,他坐的越久,越觉得这里是个牢笼,是个用天下最名贵物品搭建的牢笼,他此刻有一种巨大的冲动想要打破这里,冲出去,逃走,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踏足一步。 坐了不久,外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只听一人对那内侍道:“小顺子,你在这里站着作甚,为什么不去伺候父皇?” 内侍道:“回殿下,这里有一位陛下的客人,陛下命小的在这里伺候着。” “哦?”那人很明显来了兴趣,对内侍道:“打开门,我进去瞧瞧,是怎样的客人,竟然能让父皇请到这清心殿来坐着。” 内侍应了一声,命门口的侍卫推开了门。随着那两扇门被推开,为首走进来一个身穿紫金龙袍的年轻男子。此人一露面,离凡尘一回头,两人竟然同时一愣,因为两人竟然认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望云城见过的哪位云从,云公子。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云从首先开口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上次望云城匆匆一别,未能与兄台好好谈谈,实在是一件憾事,未曾想今日竟然在这皇宫之中遇到,实在是天意啊!” 离凡尘拱手道:“上次便觉得兄台不是寻常人等,未曾想竟是当朝亲王。云从,云从龙,看来兄台上次也不算隐瞒姓名了,只是我一时愚昧未能参透罢了!” 云从道:“其实也不算隐瞒,我在外都是自称云从的。当然,我排行第二,姓不必多说,单字一个霄。” 上次二人见面离凡尘并未通禀姓名,没想到这次一见面,龙霄反而率先说出姓名以显示他的诚意,离凡尘笑笑道:“离,上凡下尘。” “离?”龙霄听到这个姓明显一怔,旋即一笑道:“离兄这个姓氏,还真是,特别啊?” 离凡尘道:“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姓氏乃天注定,这天下百家姓氏,常见不常见的总是要见见的!” “哈哈哈!”龙霄一笑道:“的确,离兄当真妙人!既然在此相遇,作为主人应当请你过府一叙的,只是你今日是父皇的客人,不好逾越,改日当请离兄一叙,不知可否?” 离凡尘道:“自是极好,只怕没有时间,此次回去,还要出去一趟,之后会不会回到中都还未可知。” “哦?不知离兄有何等要事,或许我可以帮点忙也不一定。”龙霄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离凡尘知道龙霄这是在试探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借助龙霄的手帮帮那些百姓,自从见到龙定天的淡漠之后,他对哪位皇帝已经有些失望了。沉默片刻后,离凡尘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对龙霄道:“还请里面细谈!” 龙霄闻此一喜,挥手屏退后面跟着的那些内侍道:“我跟离兄有些话要谈,你们先守在门外!” 那些内侍合好门退出去,离凡尘转身道:“此次来是有一件要紧的大事禀报皇上,只是他似乎无力分身,而这件事又非常紧迫。” 龙霄表情一变,急道:“还请离兄细细道来!” 离凡尘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对龙霄讲完,随后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龙霄听完整件事后,脸上阴晴不定,过了许久长吐一口气道:“多谢离兄肯将此等要紧大事相告,实不相瞒,此事对我来讲非常重要,我这就去找父皇,你所担心的百姓,我一定会救出来,妥善安置,等此事过了,我请离兄好好游游这中都城!事情紧急,我就先告辞了!”龙霄说着对离凡尘一拱手匆匆出门而去。 看到龙霄远去,房门再次合上,离凡尘微微一笑,重新坐回椅子上,悠闲的吃起那些果物糕点,一边吃一边赞叹这皇宫内食物的精致美味。这一坐,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墨元风才与龙霄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 龙霄一脸的喜悦,而墨元风则表情严肃,看不出喜怒,总之,他的心情肯定没有龙霄那么好就是了。龙霄对着离凡尘一拱手道:“如今天色也不晚了,我就先回府了,等到空闲之时,定要好好谢谢离兄!” 离凡尘对龙霄一拱手,点了点头。墨元风对龙霄拱手道:“殿下慢走!”龙霄回礼道:“今日之事,只怕日后麻烦丞相大人的地方还有很多,到时候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墨元风毫无表情的道:“殿下说笑了,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老臣自当尽全力协助殿下处理好此事!” 龙霄微笑点头,出门而去。墨元风平复一下心情,对离凡尘道:“少侠先跟我回府吧!” 离凡尘跟在墨元风后面一路在内侍的引领下出了宫,坐上马车,往墨府而去。 两人上车后,墨元风沉默许久缓缓道:“你与平王之前认识?” “平王?”离凡尘不解道。 墨元风看了看离凡尘,脸色一缓道:“就是你方才见过的二殿下!” “哦,墨大人说的哪位殿下。我倒不知道他是平王,之前在望云城见过一面,不过谈不上认识。”方才他进门后,才算是认识了。 墨元风想了想,点点头道:“料你也不可能与他有所交集,这朝堂之上,颇为复杂,你之前未接触过,无意间就能说错一些话,这也不能怪你!” 离凡尘一脸无辜的道:“墨大人,此话何意?我不是太明白!” 墨元风道:“你之前可是将那金矿之事告诉了平王?” “哦...对啊,他进来说要请我去府中作客,我说只怕没有机会,然后谈着谈着就说了出去。” 墨元风道:“既然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我也不能去责怪你,毕竟你一直闯荡江湖,没有那么多约束,也不懂朝堂心术。” 离凡尘道:“不知这件事到底如何了,墨大人可否说说。” “这事你知道也无妨,毕竟之后还要你带路。此事商谈许久,陛下最后决定让我辅佐平王去彻办此事,调动距离哪里最近的青龙军协助,明天一早,会以八百里加急传旨,让青龙军先过去封锁那片山。” 离凡尘喜道:“太好了,既然如此,明天一早,烦请大人安排我与那传旨之人一同上路,一则我想早些过去,二则这路上多有不太平的,也要保护他。” 墨元风沉吟片刻道:“也好,那你明早与他们一起启程!” 正文 第一二三章 密围 第二天墨元风早朝归来,离凡尘三人已经准备好了。不料墨元风却说因为早朝之时,魏九皋带领官员进言,皇上决定由平王率一千禁卫,带领少府诸位官员匠人以及传旨官等一起上路,如今虽然已经在城外待命,却因人数众多,行动缓慢。只怕到了凤阳府最快也要十日时间,之后宣旨,准备,等到了矿山所在地,最快也要一月时间,几人听完皆不知是何滋味,离凡尘对墨元风道:“墨大人,等到这大队人马赶到,您认为哪里还剩什么?” 墨元风一脸沉重的道:“此事如此,你们心有不满,我知道,但陛下也有他的为难之处,所以方才下朝之时,陛下特意留下我,写了这封密信。你们可以提前赶往凤阳,将密信交给镇南候,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的!” 离凡尘接过密信,放进怀中道:“墨大人保重,我们现就走,此事早已不是秘密,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墨元风拱手道:“三位少侠一路保重,不过切记,那封密信不得私拆,一旦上面的密封有所损伤,以镇南候的脾性是不会信的!” 几人点头告辞,管家早已备好了干粮,快马。三人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这座庞大的墨府,不再犹豫,拨马往城外飞奔而去。 三人出城门不久,远远见到了平王率领的大队人马在一处长亭与那些官员话别。离凡尘一拨马头,对秦烈二人道:“避开他们!”说完绕到旁边,抄斜路而去。 两人在后面跟上,剑仁道问:“你说那封密信里面写的什么,到底有没有用?” 秦烈道:“不用多想,有用没用,试了不就知道了。大不了咱们三人直接杀进山去,等他们一个月不就结了!” 离凡尘道:“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没想到却输在了朝廷制度之上。官场黑暗,帝王无情啊!” 秦烈道:“我们望云城虽然不小,但相比于这整个帝国来讲,也就一郡之地,而且大部分都是赤原荒土,仅仅如此,管理起来也实属不易。何况治理整个天下,他们的顾虑的确很多,不如我们洒脱。说到这里,此次来中都实在匆忙,没有出去转转不说,自从她们回到家,好久都没见过了!今日走的匆忙,都没道别。” 离凡尘笑道:“最多也就一日不见,你还真如隔三秋?” “哎,不对!”剑仁道插话道:“什么一日不见啊,谁昨天晚上偷偷溜到后院去,找芸儿姑娘,结果没想到对面有个女的,功力不弱,给发现了,然后又偷偷溜了回来。” “哦?”离凡尘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烈。 秦烈忙道:“你别听他瞎说,我可没...也就是去,找点东西!” “哦,找东西啊!”离凡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秦烈知道骗不过离凡尘,所以不再多说。隔了片刻,离凡尘问道:“小剑说你遇到了一个女的,身手不错?” “哦,是啊!”秦烈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比我差点,我昨夜只是为了避开守卫,所以也没怎么留心,没料到那个后宅还有个高手,她也只是听到异响,并没有发现我,要不然真会打起来!你问这个作甚?” “没事,有个高手在,总能安心一点不是!” 秦烈恍然道:“对啊!要是有人想对她们不利,还能保护她们。不过我从昨晚一直在想,这个墨大人既然有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之前不肯带在身边?” “不要多想了,也许只是女眷不方便,快点赶路吧!” 看着离凡尘加速离去,秦烈张了张嘴,只能自语道:“可她们俩不也是女眷吗?” 剑仁道在一旁道:“哎,此去不知多要有多久,这芸儿姑娘活泼好动,说不定在中都找些风流才俊,赏月游玩,早不记得某人喽!”说完,一拍马臀,往前追赶离凡尘而去。 秦烈低头想了片刻,怒道:“芸儿才不会呢,剑仁,你是不是想打架!”说着纵马追了上去。 三人离开中都之时,太尉府中。 魏啸站在魏九皋身边,低声道:“父亲,他们提前离开了中都,往凤阳府而去!” 魏九皋道:“我就知道皇上单独留下墨元风肯定有别的交代,他们三人提前离去想必是得了密旨。平王的大队人马我们没法阻碍,而且他们也快不了。但他们三个,你吩咐下去,全力截杀,一定要为矿山哪里留出足够的时间。” “是,孩儿告辞!”魏啸应声转头离去。魏九皋站在窗前,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去找她来!” 一声轻响,似有一阵风过,转瞬不见。魏九皋看向窗外,轻声道:“皇上,这可是你逼我的。别忘了,你的位子是怎么坐上去的!重新洗牌后,还不定谁坐这万里江山!” 离凡尘三人持有墨元风给的一纸文书,可以去驿站更换马匹,因此走的极快。三人有内功护体,已草拟不曾歇息,日夜赶路,足足走了四天四夜,第五天中午终于踏入了凤阳府范围,至于魏九皋的人,不知为何,除了几次小的战斗,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几人继续疾驰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凤阳城。三人进城吃了点东西,去驿站换匹马继续赶路,等到日落西山之时,终于到了营前。 领路的哨兵进去通禀不久,武烈就迎了出来。一见门口站的三人,哈哈一笑道:“我这借了快马提前赶回来,刚回来没多久,你们跟在后面就来了。怎么,后悔了,想好了要跟我一起去打仗啊?” 剑仁道笑道:“你倒是跑的快,我们还纳闷怎么在路上见到了那些士兵,没见到你,你竟然提前跑回来了。不过我们仨你就别惦记了,我们这次来可是有大事要办!” “大事?”武烈一愣,随后道:“那好,你们随我进来吧!将军听到你们来,特意命我前来迎接你们!” 几人随着武烈进入中军大帐,镇南候关岷依旧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什么,几人进帐,关岷抬起头道:“你们三个刚去中都,也不歇息,就又来了?可是有事?” 离凡尘自怀中拿出密信递给武烈道:“请侯爷查看此信,想必这里面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武烈将信递给关岷,关岷仔细看了看封口的火漆,拆开一看,眉头渐渐紧锁,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放下信道:“既然是皇上的私印,那便是密令了。” 离凡尘道:“平王带着传旨官在后面,为防生变,所以我们先来一步!” 关岷起身走了几步,回身道:“你们三个一路劳累,就先随着武烈下去休息休息吧!” 剑仁道上前道:“侯爷,将军,我们好几天不睡,就是赶时间来着!” 关岷道:“无需多话,让你们去就去!带他们下去安排一下!” 武烈应声,对几人道:“好了,走吧。好好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离凡尘看着关岷,想了想,拱手道:“谢侯爷!”说完对着秦烈二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退了出去。 看到几人随着武烈出去,关岷嘴角一翘道:“这几个小子,不错!”随后对着帐外道:“来人!” 帐外亲卫听到传唤,进门单膝跪倒道:“将军!” 关岷道:“命旗令官传令各部,校尉之上来此商议军事!” 亲卫领命而去。关岷回头看了看桌上那封密函,上前拿起来,走到蜡烛旁举起手,停了会儿,又将手放下,回身将那封密函装好,放入怀中。 离凡尘三人随着武烈来到不远处一座营帐前,武烈道:“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一会儿我会命人给你们送来,你们吃完好好休息,其余之事不该问,不该管的不要多问,多想!记住,水到渠成!” 离凡尘对武烈抱拳道:“多谢将军!” 武烈摆摆手走了。剑仁道有些不满的道:“什么意思啊!” 秦烈一挑帘走到帐内,边走边说:“军令如山倒,别想了!任何一员合格的大将,绝不会在战前透露自己的核心战法。” 不一会儿,几个火头兵送来热水和食物,几人梳洗完,吃过饭,往床上一躺,睡了个踏实。 这一觉睡得当真舒服,虽然三人有内功护体,可以暂缓疲劳,但毕竟是凡人之躯,这几日下来,如今一放松,立即沉沉睡去。不料刚入子夜之时,几人却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离凡尘刚刚苏醒过来,察觉床边有个黑影,双手一拍身下床板,足下用力,身形一闪,已到了那人身后。紧接着就听到武烈大喊道:“别别别,我就是来叫你们的,至于这么大反应?” 离凡尘站到他身后时,已经看出了是谁,所以也未再有何举动。听到武烈大喊,不由一笑道:“我说武将军,你来叫人好歹点上蜡烛吧?这趁黑摸进来可不得当成宵小?” 武烈笑道:“这不是看你们睡得香,不忍心嘛!” 秦烈哼道:“不忍心就别叫,我睡得正好呢,你这外面一阵响!” 武烈道:“好了,睡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出发吧!” “出发?” “对,如今刚入子时,今晚月色不错,适合赶路!你们讲的那片山脉,虽然不大,名字却挺响,称作九龙山。一夜急行军,明天下午便可以到那座山前!” 三人一听,各自兴奋不已。收拾好包裹,秦烈恨恨道:“上次被那个黑店追,这次过去,把这些同伙一网打尽!” 正文 第一二四章 影龙卫 武烈带三人出帐后道:“你们先随我率五百轻骑连夜奔袭,前往你们上次说的那个村子。” 剑仁道喜道:“妙啊!那还等什么,快点走!” 整个营地此时灯火通明,站满了人马,各部井然有序的收拾着。三人跟着武烈来到骑兵营,五百骑早已准备好,几人也不多话,上马之后,武烈在前道:“出发!” 山路上早已站了两排手持火把的士兵,倒也看得清楚,五百骑慢步下了山后,视野开阔,道路宽广,加之今晚圆月无云,一上正道后,五百骑全力飞奔,顺着官道疾驰而去。 一夜疾行三百里,到了天边泛光之时,距离那个村子已不到十里。武烈命众人在附近的山林中歇息一个时辰,等天色彻底亮透,也让众人恢复下精力。不料刚坐下没多久,林外便来了十几人,被外围放哨的卫兵拦了下来。 离凡尘第一眼看到这些人的装扮举得很是眼熟,走近一看,这些人的装束,竟与自己在皇宫内龙定天身旁见过的那些侍卫装束一样,不过当日殿上那些侍卫一身重甲,这些人则全部是轻甲,而且只遮住了要害部位,其余地方都是皮甲相连,脸上的面甲也只是遮住了双眼之下的部分。不得不说他们这身装扮看似低调,实则精美无比。上面纹饰不多,但是做工、线条都非常流畅美观。 那领头之人的装饰与其他人变化不大,唯一不同的便是面甲是银白色的,而不是其他人那种与身上盔甲一样的暗金色。 武烈上前道:“你们是何人?” 领头男子拿出一块令符在几人面前一晃道:“影龙卫校尉千江月见过将军!” “影龙卫...”武烈沉吟片刻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千江月收回令牌道:“我等接到陛下密旨,前来帮助侯爷处理矿山之事!” 离凡尘道:“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一路上只遇到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截杀,而且都不怎么强。想必是你们帮我们清理了不少吧!” 千江月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武烈让那些侍卫让开道:“看来是自己人,你们先进来吧,里面议事!” 千江月道:“不必了,前面那个村子已被我们清理干净,就去那里吧!” “清理完了?”剑仁道凑上来有些不信道:“那里可不少人啊?” 千江月未理会剑仁道,离凡尘见此道:“我们上次路过,那里面人确实很多,想必是有地下密室、暗道之类的,而且还有些高手。” “我们到时,人已不多,虽有几个高手,也未翻起多大的浪。至于密道、暗室的确有,不过多数已被他们自己毁掉!” “如此说来...”离凡尘沉吟片刻道:“只怕不能多等,既然那个村子中的同伙已被你们清除,但人数不多,只怕是他们抽调人力去了矿山!” 武烈道:“不知那个村子中可有干草和水源?” “有,已经检查过,无毒!” “好,先进村补给一下,两个时辰后出发前往矿山!”武烈说着喊道:“传令兵!” 一人应声上来道:“将军!” “你往后去找本部人马,告诉将军,因为事情有变,我等先行前往矿山!而且此次有影龙卫协助!” “喏!”传令兵领命上马,出了林子顺着官道往回走去。 武烈带着其余人马随同影龙卫进入村子,整个村子此时当真称得上血流如河,尸横遍地,还有不少影龙卫正在处理尸体。剑仁道啧啧嘴道:“我了个乖乖,这还叫不多,都快铺满一地了!” 千江月一脸漠然的在前引路,一名影龙卫上前道:“大人,已经彻查清楚,再无漏网之鱼!” “你带武将军的部下去放粮草的地方,一会儿你率本队之人守在此处等候侯爷的大队人马,我带其余两队跟随武将军进山!” “是!”那人转头对武烈道:“将军请让部下跟随我来!” 武烈对身旁偏将道:“你率人跟他去,两个时辰后,门口列队!” 偏将领命,带领身后五百骑随着那名影龙卫往旁边走去,几人随着千江月来到不远处一座宅子里坐下。武烈道:“之前只是听闻影龙卫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千江月道:“将军谬赞!我等只是吃皇粮,办皇差而已!” “不知你们一会儿怎么协助我?” “我们除了结阵冲杀不擅长外,都可以。所以一会儿的渗透、刺杀、围剿都可以胜任!” 武烈笑道:“那便好,我虽然有五百骑兵,但那里毕竟是山地,不利于骑兵作战,到时候还要靠你们才行!” 千江月道:“将军客气了,青龙军名震南疆,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岂是我们可比的。” 这时有亲卫拿了干粮和水进来,武烈道:“都吃点吧,吃完休息会儿,只怕接下来没功夫了!” 离凡尘道:“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说完一拱手,起身出门而去,秦烈二人也起身一拱手,跟了出去。 看着几人出去,千江月道:“观此三人衣着似乎并非军中之人?” “哦?”武烈奇道:“你们之前不是替他们清理了路上的麻烦吗?竟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千江月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知道他们与墨大人认识,此次是送墨姑娘回府的。” 千江月哦了一声道:“这三人身手不凡,那个少年我看不透!” “你是说那个背上用毛皮包裹了兵器的少年?” 千江月点头道:“不错!我不是他对手!” 武烈赞同道:“是很厉害,不过我自己修为一般,看不出他们的深浅!” 离凡尘来到外面后,抬头看了看天,长舒口气道:“天气真好!”说完,足尖点地,飞身上了房顶,几个纵跃,来到了不远处最高的一处房顶上,往上面一躺,眯着眼道:“真舒服!” 秦烈二人跟了上来,一左一右躺在离凡尘身边,同样眯起眼。剑仁道晃着腿道:“早上的太阳晒着,微风吹着,当真快活啊!好久没这么悠闲过了。可惜没有好酒!” 秦烈道:“老离啊,我看这些影龙卫挺厉害的,那个皇帝为什么还要借我们之手送信?” 离凡尘懒洋洋的道:“我们这次是做了一次鱼饵罢了!” “鱼饵?” “不错,鱼饵!” “嘶!”秦烈吸口气坐了起来道:“噢,这个皇帝还真是...” 离凡尘道:“只怕这次那些影龙卫清理了不少某些人的死士,杀手吧!” “那我们这次其实就是被那个皇帝当了棋子吧?” 剑仁道插嘴道:“何止那个皇帝,只怕这件事哪位墨大人都有份吧!” “墨大人?”秦烈一脸怀疑的看向离凡尘,离凡尘眯着眼没说话,秦烈急道:“你倒是说句话,是不是这样?” 离凡尘道:“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是真的,你能如何?难道当时告诉你你就不来了?或者说去找墨大人理论什么?如今信已送到,咱们也来了,还不如躺下休息会儿!” 秦烈有些闷闷的道:“真想不到,这位墨大人看着两袖清风,一脸正气,怎么会这样?” 剑仁道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忠臣都这样,尤其是墨大人这种天下有名的大儒,那更是愚忠。在他眼里只怕皇权高于一切,为了朝廷的利益,你就是让他去死,估计都不带眨眼的。何况利用你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 “你!”秦烈一时语滞,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离凡尘在一旁道:“行了,要说墨大人参与这事不太可能,他最多就是知道了皇上的这层用意,但没说出来而已!” 秦烈愤愤道:“虽然如此,还是难以接受!” “好了,你不是难以接受,只是关心则乱而已。如果没有芸儿只怕你未必有这么大的反应!” 秦烈脸一红,又躺了下去,闭眼不言。剑仁道却躺不住了,坐起来道:“对啊,我竟然没想到这层利害!小烈烈,你说如果你要娶芸儿姑娘,但以墨大人的地位,以及他那古板的想法,我看够悬的!按照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自己家的主子出嫁,那服侍的侍女肯定是要陪嫁过去做小妾的!” “你!”秦烈猛地坐起,脸涨得通红,竟然说不出话。 离凡尘道:“行了,你以后要真是想娶芸儿,回家跟你爹说一声,他一封书信,估计墨大人会将芸儿亲自送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啊!”秦烈恍然道,随后喜道:“那我还担心什么?” “哎,等等!”剑仁道打断两人谈话道:“你爹?你爹是谁?” 秦烈哼了一声,往后一躺,眯起眼,不再说话。 剑仁道坐在那里想了半晌道:“你们上次说起过望云城,你又姓秦,难道你爹是...不会吧?要真是,那你跑出来作甚?” 剑仁道自言自语半天,见没人理他,悻悻的躺了下去,慢慢去理这层关系了。 等到太阳渐渐升起,温度渐渐升高之时,底下传来武烈的声音:“三位少侠,启程了!” 离凡尘坐起来,拍了拍两人道:“走了!” 正文 第一二五章 蝙蝠 这个小山村本就紧邻着九龙山,因为山间官道早已损坏,武烈只能将一半马留在村内,由那些留下的影龙卫照看,五百骑兵带了两百匹马,剩下之人配了腰刀与劲弩后,随着千江月率领的两百影龙卫前往矿山。 半日时间只走了不到六十里路,晚上扎营休息后。武烈命人将千江月,离凡尘几人叫道自己营帐中,商议到达矿山后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离凡尘在抓了一截木头在手,简单几刀将那片山势大概刻了出来,往地上一放道:“你们来看,这就是矿山四周的样子,前面山体都比较矮,但到了这里,慢慢升高,后面一山比一山高,最后应该是连到了天绝山脉。而那座金矿就在这片山的起势之处。目前尚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不过以上次见过的来看,只怕不少!” 武烈道:“我们这些人如果与他们正面相遇,你觉得呢?” 离凡尘道:“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放了多少人进去,有多少高手。毕竟江湖高手的数量一旦增多,这些士兵只怕不易对付!” 千江月哼道:“别忘了,还有我影龙卫!” 离凡尘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影龙卫的出现,可以说是我们攻山的一支杀手锏。我方才看过了,他们每个人身手都不算弱,而且肯定懂得配合,这样一来,只要对面人数不是完全占据优势,应该无碍,最起码被我们困在山上还是可以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之前说过,那几方势力中有朝廷的一股势力,如今既然朝廷大军过来,而且有影龙卫随行,只怕他们是不愿意,也不会出头的。” 千江月道:“不错,任谁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糊涂!如此说来,便少了一方势力的人马。” 武烈道:“以我们如今的速度来看,后天中午应可到达,到时候...” 未等武烈说完,离凡尘目中精光一闪,单掌一劈,直接破开左侧营帐,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而此时千江月也冷哼一声:“找死!”下一刻也跟在离凡尘后面追了出去。 剑仁道与秦烈反应慢了一拍,秦烈刚想动身,却被剑仁道伸手一拦道:“我轻功比你好点,我去追,你留在这里保护武将军!”说完不等秦烈答应,跟着追了出去。秦烈回过神来,往前追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武烈看着场中瞬间少了三人,再抬头看了看营帐上那条大洞,嘿声道:“这也太...” “好了,我留下来陪你。既然他们不在,咱们也别谈那些了,出去烤火吃肉了!”秦烈一脸不开心的说,随后一挑帘走出帐去。 却说离凡尘发觉帐外异响,破开营帐追出来时,只见一道瘦小的人影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他脚下未停,纵起轻功追了上去,身后千江月紧紧跟随,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中后,剑仁道才追了出来,看着四周黑黝黝的一片,笑道:“幸亏小爷有后手!”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只瓶子,拔开瓶塞,在鼻子前绕了一绕,然后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低声道:“这东西,真好使!”说着往四周嗅了嗅,找准方向,追了上去。 那人无论轻功还是内力均是上乘,起码以离凡尘的轻功来说,足足追出去一个时辰还未追上,不过距离明显被拉近不少。前面那人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种情景,如今明显有些慌不择路的在逃窜,继续追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空地上时,那人竟然停了下来,钻入前方密林消失不见,而前面密林中竟然有火光出现! 那人消失后,离凡尘紧跟着落在了那块空地上,随后不久,千江月追了上来,落在离凡尘身侧一丈外,看着不远处那片火光。 离凡尘道:“此人轻功如此了得!只怕是个难缠的对手!” 千江月道:“依旧不是你的对手,不是吗?否则他此刻已经逃了,哪里会慌不择路的领着我们来到他的藏身之处!” “不错,听呼吸,这里有九个人!” 千江月冷笑一声,往前跨了一步道:“既然遇到了,那就都出来吧!” 然后四周一片死寂,似乎除了那片火光之外,再无任何人。千江月静静站了会儿,突然一动,身影瞬间模糊,随后四周密林中传来兵刃清脆的撞击声,起先声音还算慢,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片刻后,千江月身影一晃,自密林中退了出来,站在了他方才消失的地方。没见到他用了何种武器,因为他再次出来时,依旧双手空空。除了左肩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看到他左肩上的伤,离凡尘道:“兵刃很特别,这种兵刃只怕非中原所有吧!” 千江月虽然左肩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却无大碍,闻言道:“不错,从未见过!” 这时四周密林中传出阵阵大笑,这种笑声不似常人。因为这种笑声,任何人听到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与其说笑,更像是哭。这些笑声从四周的密林深处传来,四下穿插,在林中来回激荡,声音越来越强,直震得四周树木簌簌发抖,靠近这片空地边上的树木,树叶更是一层层的往下震落。饶是离凡尘二人也被这阵声音震得胸中恶心,脑袋发晕。 离凡尘默运内力,压住不适,对千江月道:“这个只怕是他们的阵法,实在古怪,你我一人一边,如何?” 千江月并未答声,直接身形一动,往自己所站的那边而去。离凡尘一笑,脚尖一点,以极快的速度往自己所在的左侧密林掠去。 甫一入林,声音更大,离凡尘顺手抓起旁边跌落的几枚树叶,往前方以扇形扔了出去,果然,这一出手声音小了不少。离凡尘加快速度,再次往前掠出三丈,见到几条黑影以极其诡异的身法来回穿梭于密林之中。 那些黑影见到离凡尘闯进来,纷纷往后退去,这一退,那种怪笑自然消散,等他们发现不仅甩不掉离凡尘,而且被越追越近之后,那几人不知从那里拿出一个袋子,袋口一张,往离凡尘这边扔来。 那些袋子不大,每个却在瞬间飞出数百只婴儿巴掌大小的黑影,那些黑影同样发出极其刺耳的嘶鸣,并且合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以极快的速度向离凡尘飞来。 这些黑影合在一起,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迎面相遇,饶是离凡尘也不得不停下来应付。那些东西速度极快,见到离凡尘,带着嘶嘶怪叫扑了上来,离凡尘双掌运力,化作道道残影,数息后,嘶鸣声消失,离凡尘身周落满了一层黑色尸体。从地上捡起一只,映着微弱的月光细看,竟是一只只蝙蝠,这些蝙蝠身子极小,翅翼很大,整个身体便似透明一般,唯有一双翅膀是漆黑色的,因为本就不大,身子又那么小,方才看到的竟然只是翅膀。 虽然处理了这些蝙蝠,但那几个人影却消失不见,看着黑漆漆的远方,离凡尘迟疑片刻还是返身往回走去。回到空地后,过了一刻时间,千江月也从密林退了出来。不过他就没离凡尘那么幸运了,原本精美的铠甲上留下了道道细小的伤痕,有的隐隐有血迹渗出,不过那些血迹还夹着一抹幽幽的深蓝。 千江月出来见到离凡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站在那里,身子略微一晃道:“我中毒了,需要逼毒!”说完盘坐在地,也不管离凡尘是否答应,便开始运动逼毒。 两人折腾一番,那边火光渐渐熄灭,而剑仁道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落地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喘了几口气后,断断续续的道:“你们、还是...人吗?跑、跑这么久,真是...累死我了!” 离凡尘道:“就你一个人追上来了?” “那可、那可不...” “小烈呢?” “哎呦,我先缓缓...”剑仁道再次喘几口气道:“我让他留下来保护武将军了!”这次倒是终于把话说利索了。 离凡尘点头道:“不错,你做的很好。如果我们都追了出来,对方来个调虎离山,派出高手去刺杀武将军,只怕就真的不妙了!” "哎,你们把人追丢了?" “算,也不算!” 剑仁道没好气的道:“能不能说话不卖关子,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丢?” 离凡尘双肩一耸道:“丢了!” “不会吧!”剑仁道吃惊道:“能被你追丢,那他还跑个屁啊,肯定能打过你!” “我们交过手,之后就追丢了!” “交过手?”剑仁道四下看了看,这次注意到盘坐在一旁的千江月,看了半晌指着千江月道:“这,他怎么了?” “被人暗算,中毒了,正在运功逼毒!” 剑仁道站起来围着千江月走了一圈,看向离凡尘道:“那你怎么没事?” 离凡尘抱臂一笑道:“我...百毒不侵!” 剑仁道一脸怀疑的道:“不会是你没动手,然后他被人打成这样了吧!” 离凡尘没解释,而是抬起双手,映着月光,只见右手方才拿起蝙蝠的两指上有一层淡淡的乌光,不过已经在慢慢退去。 正文 第一二六章 鬼面人 剑仁道凑上来一看,惊呼道:“你也中毒了?你要不要也逼毒?我替你看着!” 离凡尘笑道:“这不算什么,方才追击的时候,那些人扔出了几个袋子,里面全是很小的蝙蝠,速度很快,毒性很强!” “哦?”剑仁道皱眉想了半天道:“我之前听人说起过,这南疆深山之中,因为雨多,常年瘴气弥漫,毒物极多。这蝙蝠性喜阴寒,多数都是无毒的,但也有体型硕大,吸食血肉的。不过你说的这种我没听过,也没见过,不知是那个老毒物养出来的!” “老毒物?你怎么确定他的年纪?” 剑仁道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知道,这些野物天生难驯,即便抓住了也极易死掉,所以要培养这些肯定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你说说,不是老毒物是什么?” 离凡尘点头道:“你这么说来,倒也对!按照那人之前的轻功来看,功力是不弱,而且功法很诡异!” 两人说话间,四周传来一阵森然冷笑,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道:“小娃娃挺聪明的,不过你们打死了老夫这么多年的心血,今天就一个都别想走掉!”随后场中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身白袍,上面绣了九只黑黝黝的蝙蝠,最特别的却是他的脸上,罩了一个乌黑的鬼面具。那张面具用黑红两种极其鲜艳的色彩,横七竖八的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鬼面,那鬼面细看之下,又像两只纠缠在一起蝙蝠。再然后便是一头蓬松的白发。 见到这人,两人表情一紧。剑仁道长吐一口气道:“看到没,我就说了,肯定是个老毒物!” 离凡尘盯着那人道:“刚才追的不是你!” “不错!那只是我的一个徒弟而已,不过他已经死了,这个还要找你们算账!”老头说着声音竟然变得尖锐凄厉起来。 离凡尘笑道:“老前辈说笑了,我们可没和他交过手!” “哼,不是你们杀的,却是被你们追死的!我要吃了你们!” 剑仁道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悄声道:“这老家伙疯疯癫癫,不会是常年跟那些毒物呆在一起,疯了吧!” “疯了!”鬼面人突然大声喊出这俩字,然后紧紧盯着剑仁道。 剑仁道被吓了一跳,看着离凡尘道:“这都能听到?” 鬼面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状似疯癫的道:“对,疯了,就是疯了!”然后突然停下,声音冰冷的道:“我最恨别人说我疯,你,该死!哈哈哈哈...”鬼面人疯笑着,双手一抖,数十只蝙蝠飞了出来,不过这次的蝙蝠却是猩红色的,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点点血滴以不规则的轨迹快速向两人撞来。 剑仁道那肯示弱,摘下背上宝剑,反手拔出,倒持剑柄,不知用了什么招式,那柄剑在他手上滴溜溜转了起来,剑幕形成了一堵光墙。离凡尘依旧用掌,那些蝙蝠虽然不多,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臭味随风传来的瞬间,两人竟感觉到头晕目眩,四肢渐渐无力起来。离凡尘暗道“不好”,急忙运动闭住鼻息,剑仁道毕竟算是老江湖,臭味入鼻之时便已察觉不妙,等离凡尘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闭住了鼻息。 这群蝙蝠与离凡尘之前遇到的有很大区别,个头更小,却极其坚韧,即便被剑仁道的乾罡剑劈中,跌落片刻后竟然又能爬起来继续进攻,甚至比之前更加暴戾。 剑仁道的剑幕在这些蝙蝠不要命的冲击,渐渐缩小,隐隐有溃散之势,剑仁道吸口气道:“这什么鬼东西,竟然死不了!” 离凡尘双指连点,以他的指力,双指点出,那些蝙蝠尖叫着被击飞,离凡尘能听到它们的痛鸣,但片刻后竟又飞了回来。他试过各种要害部位,均无奏效,而双指竟渐渐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起来。 鬼面人扔出蝙蝠后竟然没有趁势攻击,看到剑仁道的剑法奇异,看了半天,嘿嘿笑道:“小娃娃竟然会一念三千,可惜不到家,差太远了!”说完又看了离凡尘半天,罕见的“咦”了一声道:“这个小娃娃竟然看不出来路!不过功力不浅,算了,抓你们回去交差了!”说完连晃几下,到了离凡尘两人近前,袍袖一挥,一股紫色雾气奔着二人面目而来。 战到现在,离凡尘心知此人的毒不能硬抗。急切间,右手一抓剑仁道往后一扔,随后气灌双臂,双掌拍出,那群围上来的蝙蝠与那道紫雾被震的一散,紧接着,身形爆退,走的时候还不忘抓起不远处的千江月。 那些蝙蝠被震的一散,随后又围拢上来,鬼面人则是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掌,将那些紫雾圈在双掌之中,随后单掌一推,那团紫雾紧跟在那群蝙蝠身后向着三人飞来。 千江月依旧在逼毒,离凡尘只能将他放在二人身后。虽然那些血色蝙蝠飞了过来,但二人最在意的却是后面那团飘忽不定的紫色气团。再次将那些蝙蝠震飞,那团雾气到了两人身前一丈之时突然升高,加速到了两人头上,紧接着竟然炸开了,缕缕紫色雾气从两人头顶洒落,瞬间弥漫了一丈方圆。 四周原本苍翠的树木草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化为齑粉,即便一人粗壮的树干也渐渐枯萎变得焦黑无比,而那些血色蝙蝠见到这些紫色雾气洒落,竟然惊恐的四散飞开,徘徊在外不肯进入这一丈方圆。 剑仁道低声道:“这鬼家伙肯定又加了什么东西进去,方才这些蝙蝠可不怕的!” 离凡尘道:“你先退出去!” 剑仁道收剑道:“不行!这种时候我不可能退出去!” 离凡尘不再多话,欺身一掌将剑仁道震了出去道:“在外呆着!”随后双膝微屈,盯着头顶渐渐落下的那些紫雾,双掌抬起,一掌上一掌下,双掌竟然渐渐变得透明起来,连里面红色脉络都能隐约看到。而他身周瞬间卷起了一阵狂风,这阵狂风将离凡尘包裹在内,随后倒卷而上,那些紫雾不知夹杂了何物,似乎特别沉,即便如此狂风,也仅仅是暂缓了他的降落速度而已,而最先接触到的风,也渐渐变成了妖艳的紫色。 鬼面人见此,半探着身,歪头盯着离凡尘的双掌有些不确定的道:“封天掌?”随后摇头道:“不对!”晃着脑袋来回走了几步道:“好小子,后手不少啊!”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双深黑色手套套在手上,一边套一边喃喃道:“好啊,妙啊,有趣,我要把这小子活着带回我的蝙蝠洞,嘿嘿嘿!”套好手套后,自怀中摸出了两个瓶子,拔开瓶塞,分别倒了些蓝色以及白色粉末出来,接着身子一晃,已经到了那团紫雾旁边,然后双掌合在一起,缓缓搓动起来,接着一捧深红色粉末从他掌中飞出,融入到那片紫色中。 一红一紫在狂风中迅速融合,片刻后,竟然成了五彩斑斓的轻雾,这些轻雾夹杂在狂风中,映在月光下,竟然分外迷离美观。 鬼面人似乎被自己的杰作看得惊呆了,痴痴的盯着道:“好美啊,真是太美了,为何么可以这么美呢?嘿嘿嘿!” 随着紫雾变为五彩,离凡尘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双臂一震,那围在身边的狂风一散,五彩雾气在惯性之下,依旧极速旋转着,并且快速落了下来。他双掌一错,右掌举过头顶,在那旋转的五彩雾气下方快速顺着旋转方向绕起圈来。随着这股力量的加入,那片五彩雾气的旋转速度更快了。在快落到地面的一刻,五彩雾气的旋转速度已经到达极致,离凡尘缓缓向后退去,同时右掌上仰,那旋转的雾气竟然被他缓缓带了起来。 剑仁道见到这一刻,早已惊呆,而那鬼面人也有些惊讶,随后一边拍手一边欢呼道:“好玩,好玩!嘿嘿嘿!” 离凡尘将五彩雾气渐渐收拢,带起,不过他原本接近透明的手掌,指尖已渐渐恢复,并且有丝丝五彩雾气缠绕。等到五彩雾气被他彻底带起来,原本被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掌迅速前探,双掌环圆,慢慢转动起来,而那五彩雾气也渐渐被他压为一团极速旋转的圆,并且逐渐凝视,缩小。 鬼面人见此,止住了笑,竟似生气了般怒吼道:“小子,你想干嘛?”话出人动,一个虚晃,人已到了离凡尘背后,右掌向离凡尘天灵盖拍去。 离凡尘察觉鬼面人过来,身子一侧,避开这一掌,这一动,那原本渐渐凝实的五彩雾气竟然波动起来,不过他丝毫没有时间再去稳定掌中这团雾气,因为鬼面人又攻了过来。 两人错身间,离凡尘胸中一掌,眼看掌中雾气要再次溃散,离凡尘借着一掌之力,迅速后退,随后单手一引,将那团五彩雾气快速的扔向远处。五彩雾气在溃散的边缘以极快的速度向远方树林中落去,而鬼面人又攻了上来,两人仓促间交手,离凡尘身中三掌跌落在剑仁道与千江月身旁,口吐鲜血。 那团五彩雾气飞出不到十丈远,便轰然炸开,缕缕五彩轻雾瞬间扩散向四周。下方所有活着的,有生命的物体,在接触这些看似美丽的轻雾瞬间,化作黑色散落,紧接着挥发散尽。 这次没人控制,五彩雾气肆意蔓延,在一阵清风的吹动下,渐渐向着几人飘来。 正文 第一二七章 飞雪 鬼面人见到这种情况,罕见的挠了挠头道:“玩大发了,老祖我就先在一旁看会儿好了!”说完竟然真的闪到一旁去了。如此行径,竟与孩童无异! 剑仁道看了离凡尘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离凡尘擦擦嘴角的血,笑道:“这是我第二次受伤,感觉挺好!虽然受了点内伤,不过无碍!” “接下来怎么办?那些蝙蝠在外围,那团东西也快过来了,我可不认为我能顶得住这种巨毒!” 离凡尘看了眼一旁的千江月,只见千江月有些虚弱的睁开眼,低声道:“你们走吧,不必顾虑我,我从不欠人情!即便你们留下,我也不会领情的!” 离凡尘摇头一笑道:“我们倒是想把你丢下,不过现在不可能!”说完抬头看向那团随着清风慢慢移过来的五彩雾气。看了会儿,剑仁道突然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那团东西好像没起初那么厚了?” 离凡尘嘴角一翘道:“你没看错,是淡了不少!看来这天下间果然没有无敌的东西,此物毒性之烈实在罕见,不过看起来不能长存!” 剑仁道叹口气道:“要不再往后退退吧!即便这五彩毒物在消散,但以目前的速度来看,还是能过来点,这要是落在身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离凡尘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那群蝙蝠在我们身后一丈外不肯靠近,而这带鬼面具的老怪物只怕也会在我们移动的时候出手,先等等!” 两人静静等着那渐渐消散的五彩毒雾靠近,一旁的鬼面人却是唉声叹气,垂手顿足,哀声连天的道:“老祖我研究这么久,消散的怎么还这么快!不行,一定要将那个小子抓回去,给我试药!” 五彩毒雾越来越稀薄,眼看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肉眼已经快难捕捉到的时候,依旧还是飘了过来。 离凡尘紧盯着那团五彩雾气,眼见已距离几人不到三尺远时,低声道:“退!”随后一把抓起千江月,往后退去,剑仁道一直等着离凡尘发声,闻此倒转剑柄,身子一转往后退去。 那群蝙蝠见到三人撞了过来,吱吱怪叫着围了上来。剑仁道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任那些蝙蝠不断撞击着剑幕,依旧无法突破,而离凡尘则将千江月抓在左手中,背在了背后,同时右手双指如剑,连连点飞那些扑过来的蝙蝠。可怜千江月堂堂一名影龙卫校尉,如今竟如一个稻草人般被离凡尘抓在手里,甩来甩去,好在他方才余毒未清,早已晕死过去,否则以他的孤傲,只怕立即寻死都有可能。 那边鬼面人正在懊恼自己的药效不佳,见到离凡尘二人突然起身要跑,嘿嘿怪笑一声,几个虚晃到了二人眼前,离凡尘抓着千江月顾此失彼,几招间便被鬼面人逼得后退三步,离凡尘这一退,剑仁道更加不堪,未等离凡尘再次上前,堪堪五招便被击飞,嘴角挂着血迹倒飞回去,落地闷哼一声,头一歪,晕死过去。而此时,那团五彩毒雾也终于彻底消散了。 离凡尘翻手一扔,使出柔劲将千江月扔到剑仁道身旁,前踏一步,出现在鬼面人身前,内力涌遍全身,全力攻向鬼面人。两人交手当真快若流星落地,几个呼吸间,二人已经交手百余招,随着一声轰响,二人同时向后退去。 鬼面人揉了揉胸道:“臭小子,疼死老祖了!嘿嘿嘿,速度很快嘛!” 离凡尘向后划出三丈才停下,半蹲在地,嘴角又是一缕鲜血溢出,不过已经隐隐泛着青色。 鬼面人拍拍手,跳起来笑道:“小娃娃功力不弱,但是还没有老祖强!速度嘛,嗯,老祖是不如你快!但是老祖还有毒,你小子还能不能打,不能打就跟着老祖回去试药,怎么样?” 离凡尘嘿嘿一笑,低声道:“试药给不给吃啊?”说着缓缓将背上长剑摘了下来。 鬼面人见到他的动作,却并未阻止,反而挠了挠头,似乎是在仔细的思考离凡尘这个问题,等到离凡尘将那一直包裹的毛皮慢慢去掉的时候,鬼面人很严肃的回道:“应该会给你吃!”随后突然一笑道:“嘿嘿嘿,肯定会给你吃了,你要是饿死,老祖去哪里再找一个人呢!” 离凡尘同样嘿嘿一笑,回道:“那就好!”说着看了看手中长剑,缓缓低语道:“师父,这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拔剑了!”说完默默运气,猛然拔剑,瞬间一抹白光照亮四野,离凡尘拔剑出鞘的一刻,已经消失在原地,一柄长剑在白光中化作了千万道,似乎有无数人影持着无数把剑,从四面八方卷向鬼面人。 路途中,那些血色蝙蝠尖叫着扑了上来,这近百只看似打不死的蝙蝠,却在这无数剑光之中化为漫天血水,洒落一地。 原本一直疯疯癫癫,乐呵呵的鬼面人,从离凡尘拔剑出鞘的一刻,从那抹白光亮彻四野之时,竟然呆住了。看着那无数道人影,无数道剑影向自己袭来,竟然不知做出反击,而是呆呆的看着前方,近乎梦语的喃喃道:“不,不,不,不可能,上官慕白都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说到最后原本不甚清明的双眼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一股莫名的鲜红瞬间遍布双眼,周身衣衫无风自动,只见他仰天长啸,嘶吼一声道:“不可能,为什么?”一声传出,声震数里,四周原本残存的几颗树木被这一震,竟然燃烧起来。而此时,离凡尘的剑也到了。 那漫天的人影带着剑影落了下来,离凡尘收剑后退,持剑而立,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血中的青色已经越来越重,渐成黑色。不过他并未停下,而是身子微侧,右腿向前半步微屈,腰身微伏,左手持剑,右手放于剑柄上,以一个拔剑姿态持剑站立不动,盯着不远处的鬼面人。 鬼面人一直站着未动,一阵风过,身周瞬间裂开数百道细窄如丝的伤口,那块鬼面具也随着清风一块块跌落,一头红白相间的长发垂落,遮住了脸颊。四周几株燃烧的大树,火光弥漫,映着火光,依旧无法看到他的面目。两人这么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不知多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一瞬,鬼面人一个趔趄,身子一矮,似乎已经无法站立,便要跌倒在火光之中。此时一阵风过,火势一涨,等到火光再次平稳下来,鬼面人已消失在原地,唯有滴滴鲜血以及那碎成一块块的鬼面具停留在火光之中。 鬼面人消失了,离凡尘又站了许久,身子同样一晃,颤巍巍的走到剑鞘旁,还剑归鞘,以极其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挪的移到那几颗燃烧的树木旁,出掌击倒了那几株树,用最后一丝力气灭了火,随后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唯有残留的点点火星,躺在焦黑的树干中一闪一闪,明灭不定。月光却是更盛了!银霜落地,亮如白昼。 过了不到一刻,几个人影从四周的丛林中钻了出来,看着躺在原地的几人。一人嘿嘿笑道:“没想到连蝙蝠洞的那个疯妖怪都栽在这几人手中,却被咱们捡了一个现成!” 另一人急忙“嘘”道:“你小声点,那老怪物可还没死,被听到了,你还活不活?再说了,他那几个徒子徒孙可还在不远处呢!” 那人点头道:“也是,咱们快点将这几个拉走,回去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几人奸笑着走向离凡尘几人,刚走几步,场中竟然多了一个红衣人。红衣人转过身来,竟是一个蒙面的女子。此女一身红衣,倒持长剑,盯着几人道:“这三个人是我的,你们滚吧!” 几人看着眼前女子,一人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一眼,淫笑道:“嘿嘿嘿,这大晚上的,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不在家里睡觉,出来做这种营生,当真是可惜啊!” 另一人有些不解的道:“蒙着脸,你怎么知道水灵?也许是个丑八怪呢!” “你懂个屁啊,就这身段儿,这声音,这双眼睛,这头长发,绝对是个美若天仙的小美人!” 女子冷眼看着眼前几人道:“既然不走,那我就费点手脚!”说完,红影闪过,长剑出鞘,似乎有一道虚影从那几人间穿过,之后那几人喉间便多了一丝红线,而红衣女子早已还剑归鞘,走向离凡尘三人。她的出招很快,剑法并不复杂,仅仅是拔剑,出剑而已。估计那几人根本没有觉察到,那柄剑是何时从自己的喉间划过的,因为他们还紧紧握着兵刃,依旧是方才那副表情。 女子走到离凡尘身前,眉头微皱,眼神虚幻,看了半天,似乎在犹豫什么。随后又转身走到剑仁道身旁,捡起乾罡剑,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似乎笑了笑,随后捡起剑鞘,将剑插入剑鞘中,拿在手中,又过去看了看离凡尘手中的飞雪剑,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做出什么。过了片刻,走到旁边砍倒了一棵树,削出三块一人长宽的木板,将三人放在上面,找了些结实的青藤,绑在木板上,暗运内力,拉着三人往远处走去。 正文 第一二八章 藏明月 离凡尘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山洞中。山洞不大,岩壁上挂满青藤碧苔,泉水自山壁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汇聚起来,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池子。山洞外有风声低吟,亦有一曲沧桑呜咽。起身看了看四周,剑仁道与千江月躺在不远,依旧昏迷。不过他们似乎没自己这么幸运,因着这山洞不大,又有滴水,所以干燥的地方不多,自己躺在了高处,那二人就有大半在潮湿的碎石上了。 起身后头一晕,脚步一虚,想来消耗过度,下意识的扶住了一旁的山壁,触手冰凉,这粗糙不平,有些寒意的山壁反而让他精神一震。调整下步子,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确定二人无事后,慢慢扶着山壁走了出去,边走嘴角不由浮出一抹苦笑,上次在入云山那次虽然凶险,却也不似这次伤的这么重,那个鬼面人着实厉害,若不是他最后一刻精神错乱,迷了心智,只怕自己当真要被抓回去试药了。想到这里,又想起出来时,上官慕白说,以他目前的身手,九成江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这次就遇到了那余下的一成。 这个山洞地势较高,洞口风挺大,出来后,被风一吹,整个人都舒服不少。那阵一直持续的呜咽声,夹在风声中,给人心中徒生一抹悲凉。循着曲音看去,数十丈外,一处断崖边上,坐着一个红衣身影,声音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略微运气后,抬起有些沉重的脚步逆着风走了过去。红衣人背对他坐着,走到近前,从侧面看去,才发现是个女子。长得很美,双目很大,很有光彩,琼鼻细腻,红唇皓齿,肌肤胜雪,束成一尾的青丝在风中肆意翻舞飞扬。那一袭红衣,烈如火焰! 她双手捧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轻轻吹着,声音就是从哪个物件里发出的。离凡尘站在那里听了很久,这首曲子时而悲壮雄浑,似千军对垒,万人厮杀;时而又悠扬消沉,似生死离别,呜咽萧瑟。许久后,似是一曲终了,红衣女子停下,出声道:“你醒了!” 离凡尘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红衣女子转过头来,山风吹着秀发,不时飞舞着遮挡住她的面颊。红衣女子任由那一头秀发将自己遮掩,冷声道:“不必谢我!我救你是有事要问你!” 离凡尘笑道:“既然命是姑娘所救,有事请问,知无不言!” “那个疯老头见你拔剑,说出了天玄的名字,你可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在哪里。” 离凡尘看了红衣女子一眼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红衣女子跳下来,站在离凡尘身前道:“你只需回答我便是,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们送回去,或者杀了你们!我知道你身后不差,但你现在不是我对手!” 离凡尘转身看着远方,笑道:“那就请姑娘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红衣女子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悦,想了片刻还是答道:“说吧!” “我看你年纪轻轻,为何曲中尽是凄凉萧索?可是有何血海深仇?” 女子冷声道:“我喜欢这种曲子,与你何干?说吧!” 离凡尘张了张嘴,无奈道:“好吧,这其实也算是个答案。你说的人是我师父,他还活着,目前在极北冰原中。我不管你与他有仇还是别的什么,我要奉劝你一句,那个地方你进不去,进去了也找不到!” “极北冰原...”女子轻声喃喃了一句,随后抬头,目光坚定的道:“看你也不像骗我,那你带我去极北冰原!” 离凡尘认真打量女子一番道:“以你的身手也不像是要去寻仇的样子,我倒不是不能帮你,但我刚出来没多久,现在也回不去,而且目前我有很多事要做!” 女子“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抵在了离凡尘咽喉,冷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离凡尘笑道:“好了,收起来吧!你要是想杀我,就不会问我了!”说着轻咦了一声道:“这柄剑我好像听说过!”说着想了想道:“剑名:明月。对吧?” 红衣女子收回宝剑,转身道:“既然是天玄的徒弟,知道这柄剑也没什么。你方才直接告诉我你师父的消息,难道就不怕惹来祸端?要知道,现在全天下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曲由心发,你的曲子告诉我的!我叫离凡尘,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明显一怔,迟疑片刻说出“藏明月”三字后,转身往山洞走去。 “藏明月,名字不错!”离凡尘品鉴一番,嘿然一笑道:“没想龙霄这一手还挺好用!果然是藏剑山的人。” 跟着藏明月回到洞口,藏明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但我会回来找你的!” 离凡尘急忙叫住她道:“等等!” 藏明月停下脚步道:“还有何事?” “哦,这个,我就是问问,你刚才吹得那个是什么东西,挺好听的!” “埙!”说完后,人已出了洞口,几个纵跃,逐渐消失在密林中。 看着那道渐渐消失的红色身影,离凡尘回到洞中,坐在那潭池水旁,捧起一些喝了点。长吐口气道:“明月剑,藏剑山。这藏剑山数年前被一举摧毁,如今只有残垣断壁,据说早已成了一个土匪聚集之地。藏剑山的后人今日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呢?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找师父做什么?”“哎呀,不想了!”离凡尘摇摇头,拍了拍额头道:“受了点伤,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起身走到剑仁道两人身旁坐下,自怀中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三粒淡青色的药丸,自己服了一颗,给那二人一人一颗,做完后,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道:“哎,就剩一颗了!”说完塞好瓶塞,放回怀里,走到一旁闭目调息。 等到下午时,剑仁道先醒了过来,坐起来一阵呲牙咧嘴,看了看四周,又看到了离凡尘,问道:“老离,这是哪儿?你把那个老怪物打跑了?” 离凡尘道:“你这一觉睡得可好?” 剑仁道摆摆手道:“别提了,本来那几掌最多吐点血,受点内伤,谁知道那老怪物身上都有什么毒,晕晕乎乎就晕过去。”说着看到一旁的千江月道:“这家伙怎么还晕着呢?” “他的毒没逼完,被破打断,就这样了!不过我给他喂了点药,想必到了晚上就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也是啊!”剑仁道说着站了起来,然后前后看了看,张着嘴道:“老离啊,你小子真不地道啊!” “啊?”离凡尘有些不解。 剑仁道扶着山壁,指着离凡尘道:“你小子自己坐在干净的地方,我们俩就被扔在这湿不啦叽的地方,你真过意的去啊你!” “哦”离凡尘恍然道:“那你来,你坐,你坐这!”说着站了起来,腾出了地方。 剑仁道活动活动身体,揉了揉胸口道:“现在还疼,幸亏那老疯子没下死手!”走到离凡尘身边看了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谁稀罕似得,我去洞口吹吹风!” 到了傍晚,千江月果然醒转过来,离凡尘早已生了一堆火,剑仁道去抓了几只兔子,正架在火上烤。要说这几人其实受伤都不重,就是中毒。离凡尘中毒最深,但他服了玄天碧草,本身抗毒就很强,只是当时连续激战后,受了内伤,又用了飞雪和惊鸿,内力消耗过大,身体虚弱,才会因中毒而昏迷。如今服了药,又调息了几个时辰,已然没什么大碍。至于千江月受伤更轻,奈何中毒颇深,如今解了毒,再恢复一个晚上,应该也无大碍。 千江月醒来后,躺在那里细细回想了一番此前的战斗,暗自运功几个周天后,坐起来道:“那个鬼面人走了?”说着看向火堆旁的离凡尘。 离凡尘道:“醒来了就过来烤烤,虽然正值盛夏,但这山里温度并不高。” 千江月一脸疑惑的走到火堆旁坐下,看了两人一眼道:“后来如何了?那鬼面人不是你对手?” “那可不!”剑仁道插嘴道:“我们老离厉害着呢,那个老怪物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虽然受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伤,” 千江月罕见的点头道:“不错!起码第一次交手离兄能够全身而退,千某便自愧不如!” 离凡尘将手中烤好的兔子递给千江月道:“行了,我可没那么厉害。这次救我们的另有高人!” “高人?谁?”剑仁道一听,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离凡尘拿起另一只兔子,边烤边道:“这个高人啊,可不一般!” 剑仁道等了半晌,见他没了下文,急道:“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到底怎么个不一般法?” “若天上明月一轮!” 听到离凡尘的回答,以千江月的性子,此刻也微微皱了皱眉。 “爱说不说!”剑仁道悻悻的拿起自己的兔子,咬了一口,吸了吸嘴嚷道:“烫烫烫!” 离凡尘慢悠悠的道:“上面那层油去掉,晾晾再吃!至于哪位高人,过不久你就会见到。” “真的?既然他能救我们,那就肯定比你还厉害。不行,下次见到这位高人,我要拜他为师,传我绝学,我要从此称霸江湖,你跟哪位高人说说,怎么样?”说完双目泛光的盯着离凡尘。 离凡尘张着嘴看着剑仁道,看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确定要拜她为师?” 剑仁道一脸真诚的道:“既然这位高人救了我,那就是跟我有缘啊。所谓法传有缘人,对吧!所以,我一定要拜他老人家为师!” “老...老人家?”离凡尘表情呆滞的对剑仁道点了点头道:“那好,不过那位老人家这个脾性不怎么好!” “对了呀!”剑仁道拿着兔子站起来道:“那位高人没有点特殊的脾气?不特殊那还是高人吗?” 离凡尘点头道:“对对对,下次见到我会跟她说一声的!” 剑仁道听到离凡尘答应,开心的坐下来,将手中烤好的兔子递给离凡尘道:“要不你先吃?” “不用不用!”离凡尘连连摆手道:“你先吃!你还要拜师呢!” 正文 第一二九章 丧钟为谁而鸣 三人调息一夜,第二日凌晨,天刚放亮之时,三人起身准备赶路。离凡尘道:“现在已过去这么久,不能去之前的地方汇合,而且前夜一夜追赶,再返回去只怕耽误时间。不若我们三人先赶往上次那个村子中,查探一番,然后等他们来!”剑仁道自然没什么异议,千江月想了片刻也点了点头道:“也好,提早去,也能早点知道那里的情况,为后部大军进来做些准备!” 见二人都同意了,离凡尘道:“那好,走吧!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里如今怎样了!” 土桥村,好吧,这个村名是有点土。因为村前那条连着那破旧官道的路乍看起来像一座桥,因此而名。这个村也正是离凡尘几人上次路过的村子。自离凡尘几人走后,老村长一边满心欢喜的等着朝廷大军前来解救,一边不停的安抚那些村民,毕竟他们以为遇到了些骗子,骗了自家好些存下来的吃食后,就跑了的骗子。而离凡尘几人在山口暴露行踪后,那边又不知从那里押进来好些人到了金矿这里,开始近乎掠夺式的开采。以前为了节省人力,那些可怜的劳工每天还有点清汤喝,还能在矿洞里睡上几个时辰,如今便是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在开采,那条山涧这数日来不知新扔进去多少尸体,无数乌鸦开始在上面盘旋,聒噪。 第四日,村里来了一批人。他们不是路过,只是来杀人的,俗称灭口。灭口这种事,很多时候都是强人欺负弱者,这次也不列外。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杀一群手无寸铁的老人。 老村长时刻记着离凡尘的叮嘱,这日坐在村口看着不远处的群山,一边看一边着急的念叨着:“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来来回回进去好多人。恩公怎么还不回来!”然后就看到了十几匹马自不远处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拿着长刀,明晃晃的长刀,映着中午刺目的阳光,晃人眼。马上之人,没穿黑衣,大中午的穿什么黑衣?一身土匪打扮而已,因为土匪屠村真的太常见了。 老村长连滚带爬的跑回村里,跑进村子后敲响了村子中央那颗大树上吊着的一口破钟,钟声传出很远,那些仅剩的村民听到了,当然,那些骑马而来的“土匪们”也听到了。村民从各家颤巍巍的赶出来,土匪们加快速度异常矫健的赶过来。 村民还没围到一起,老村长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大喊:“都躲起来,土匪杀人来了!”老村长虽然年迈,这一嗓子声音却不小,似乎用尽了力气,村民都听到了,他们愣了片刻,开始慌乱,随后慌不择路的开始躲藏,逃命。老村长一嗓子喊完,梗着脖子,吞了口唾沫,急匆匆的往村后跑去,村后也是山。 杀手之所以称为杀手,是因为他们专门杀人。 那十几匹马带着一溜尘土,载着十几个土匪,带着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刀,就这么势不可挡的冲进了村子里,来到了那口余音还未散尽的破钟下。破钟虽破,却是好钟!因为它余音不绝。 十几个土匪未等马停稳,已然飘身落地,各自散开,之后,惨呼,鲜血,杀戮,在那破钟的余音中,一场屠戮开始了。鲜血汩汩而流,不断的落到那些早已干燥的青石上,流出很远,渐渐渗透进去。杀手毕竟是杀手,杀人不沾血,即便是流的到处是血的小巷子,依旧不能给他们身上留下哪怕一滴杀戮的证明。 当然,没人愿意束手待毙,可惜,他们都是老人,而且,只是最为普通平凡的老人。那些举起的扫把,或是紧紧握在手里的锄头,都无法对这些要取走他们性命的人,造成任何有效攻击,那些杀手甚至会等他们舞动起来自己手中赖以依仗的武器,然后轻轻避开,再用手中长刀划开他们的脖子,彻底击败他们最后的安全感,即便那些安全感如此的不堪一击。 人终是要死,伴着尘土,尘归尘,土归土。等到鲜血流遍整个村子,那些杀手再次聚集在村中那口破钟下时,一个领头的,脸上有条刀疤的人如是说道。其实村子早已没了多少人,只是这群老人无处可躲,逃得四处都是,所以鲜血几乎洒遍了整个村子。 有只乌鸦飞过来了,因为它嗅到了死亡,最近这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乌鸦的到来,伴随着那群“土匪”的离开。乌鸦落到了那口破钟上,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破钟又发出了阵阵轻鸣。乌鸦被惊得飞走,它不懂为何充满死亡的地方还会有如此清晰清脆的鸣声,因此它落荒而逃了。的确是口好钟,余音不绝!伴随着渐渐弥漫的血腥味,它轻轻鸣响,丧钟为谁而鸣? 钟声再次寂静之时,老村长走了回来。是的,没错,他走了回来。他不是灵魂,因为他没死!他逃进了后山,而那群土匪似乎没想着花大力气去搜山。 老村长蓬乱着白发,呆滞的走回来,然后慢慢的坐在了那口悬着破钟的树下。他开始看那口钟,然后看天,再然后流泪,无声哽咽,无声抽泣,无声哭诉,不,没法哭诉,因为只有他一人,剩下的,只有躺在鲜血中的尸体。 一个村子,除了远处的亡魂,就只有村中央这颗逐渐枯死的大树下的那位老人。他哭了很久,可惜没多少泪流了,因为早都流干了,在很久前。他站了起来,然后颤巍巍的拉动了那条草绳,“当...当...当...”声声钟鸣开始响起,响彻整个村子,钟声清脆,余音不绝,可惜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无论是那些村民,还是那些“土匪”。他似乎被遗弃了,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这片天地,似乎只余他一人。 他不再逃避,不再害怕,不再颤抖,手腕开始坚定,一下又一下的决然的拉着那条绳子,然后一声又一声的钟声开始不停的响起,响彻整个村子,然后慢慢飘进山中。他不再顾虑,至于为什么要如此激烈的敲响钟声,或许是为了壮胆,或许是为了送别,或许是为了——召唤死亡。 至于什么时候会停下,或许等到那口破钟不堪重负自己碎裂,或许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惜,那口破钟真的是口好钟,它随着老人不停的拉动着钟绳,不停的欢快的叫着,丝毫不顾及这里还徘徊着无数冤魂。 最终,钟声终于停下了。破钟没碎,而是老人累了,他拉不动了。钟声响了整整一夜,但是再也没有任何人来到这里,除了偶尔嗅到死亡气息赶来的乌鸦被钟声吓走外。 老人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一场小雨的来临。那天整个山中都弥漫着一层细细的雨雾,雨雾是甘霖,它们滋润着老人早已干涸皴裂的嘴以及皮肤,并且唤醒了老人。老人醒了,起身后,开始茫然的回家,进屋,做饭,做很多饭,开始吃饭,喝水,行动迟缓,表情僵硬。然后再次回到那口破钟下,不过不再敲响它,而是躺在那里睡觉,周而复始。 直到某一天,村里来了三个人。他们闻到了那早已干涸的血腥,也看到了村口睡着的老人。 背剑男子为老人渡了些内力,保持他的生机。老人睁开茫然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影,依旧呆滞,他不懂,为什么这片天地有了外人,难道又是自己的幻觉?他开始起身,回家,做饭,做一大锅饭,吃饭,回到那口破钟下,睡觉。 可惜这次没法睡了,因为那三个人不是幻觉,而是真人。 那三个人围着他不停的叫着什么,说着什么,他似乎听不到,又似乎能听到,他依旧茫然的看着那三个人,直到一个很熟悉的面孔将他敲晕,他终于再次睡着了。这次睡着,睡得很舒服,没有无尽的人脸,没有杀戮,没有嘶吼,没有黑暗。而是一股暖流包裹着他,他再次醒来,清醒了,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那个噩梦如此的真实,他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然后,开始掩面哭泣,这次,泪水滚落。 离凡尘三人赶到之时,看到了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以及早已干涸,渗进青石中有些阴暗的血迹。然后他们又看到了躺在村中央的老人,一个满身灰尘,满身脏乱的老人,蜷缩着躺在那颗已经枯死的树下。他们上次叫醒了他,离凡尘为老人渡了些内力。老人醒后,茫然的看了三人一阵,起身,回到屋中开始做饭,做好后,吃了点,然后全部倒在了院中那个石磨旁,石磨旁还有大堆腐烂的食物,爬满了虫子。 老人再次回到树下睡觉,离凡尘敲晕了他,然后用内力将他经脉梳理了一遍,排出了很多黑血。三人将村中的尸骨掩埋后,回到房中,一时静默,没人知道该说什么。等到老人醒后,开始哭泣时,他们站了起来,走向老人。 天亮了,烈阳透过云层,照亮了一切。所有渡过黑暗还活着的生物,终究守来了光明! 正文 第一三零章 我想杀人 老人哭完,看向离凡尘,张了张嘴,有些艰涩的道:“恩人,你们终于来了,可惜都晚了...” 剑仁道握紧拳头,强按胸中怒意道:“老村长,谁干的?我去报仇!” 老人不停的摇头道:“都完了,都完了...” 千江月在一旁,依旧背着一只手,依旧有些孤傲,淡淡的说:“我想杀人!从未如今日般想要杀人!” 离凡尘笑道:“我也想!既然想,那就走吧,恰好我认识路!” 千江月依旧仰着头,低声道:“嗯,那就走吧!” 剑仁道冷声道:“我也认识路!” 离凡尘对老人轻声道:“做饭,吃饭,睡觉。等我带你儿子回来!”随后转身冷声道:“走!” 三人如同三条怒龙般闯进了那个道观,一路上,鲜血飞舞... 道观的人,比当日多了太多,高手自然也多了不少,不过军伍中人似乎少了不少,只有偶尔几队在押解货物,那些人全是千江月杀得。因为他说:“这些我来,你们杀,会惹上麻烦!”然后那些人就死了。 道观中的人,似乎没料到会有三个杀神闯进来,即便闯进来,他们人多,又有什么可怕的。 剑仁道拔出了剑,有人认出了是乾罡剑,人群骚动,似乎所有人都想杀了他,拿走这把剑,为此那些人讨论了许久,最终结果就是谁先抢到,就归谁。 千江月也亮出了武器,两柄长约一尺的淡紫色短刃,上面有淡淡紫光萦绕,人群再次骚动,有人认出了这是紫魂刃,据传乃是当今天下兵器榜第五的神兵。 离凡尘没拔剑,他不需要拔剑。 随后,他们开始杀人了! 这一场战斗,伴随着三人血染长袍,四周满地伏尸,烈阳散尽,清月升起而短暂结束。之所以说短暂结束,那是因为还没结束!道观中依旧有很多人,他们围在四周,胆寒心颤。三人抢了三个大火盆,升起了火,在四周的尸山中,开始喝酒,喝抢来的酒;吃肉,吃抢来的肉。四周那些一贯凶狠暴戾,杀人无数的人,竟然开始害怕,他们拿着兵器,却不敢越过那些尸体,去杀掉那三个魔头,即便那三人早已放下了兵刃。 有人忍不住上去,那尸山上便会多一具尸体,那下方早已溢出的血河中,再次注入一股肮脏的血液。 如此直到第二天早上,三人放掉酒坛,拿起兵刃,那四周围着看了他们一夜的人,再次后退。 这个院子不小,但还是太小,放不下那么多肮脏。所以到了晚上时,三人已经没了落脚之地。天又黑了,双方竟然在如此地狱般的景色中,荒诞的保持着一种默契,他们喝酒吃肉,这些人胆颤心惊的围在外围。只不过,人少了很多。 有很多人疯了,或者杀向那三个魔头,或者逃命而去。只不过这些疯掉的人,都死了。杀进去的死了,逃走的,也死了。有时候,会杀人的不仅仅是敌人! 天又亮了,离凡尘嘶哑着道:“他们快到了!” 他似乎说对了,是有人赶来了。只是不是帮手,而是敌人。 千江月看了看手中的紫魂刃,笑道:“都是高手!” 离凡尘道:“是啊...” 战斗再次开始,只不过这次,原本已经有些疲劳的他们不再那么轻松。离凡尘嘴角勉强一扬道:“兵法云: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我们犯了兵家大忌!”说完,抓起两把剑,跃出四周的尸山,迎着朝阳,扑向那群人。 战斗,有人死,有人生。这是规则! 当他们三人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剑仁道拄着剑,轻轻包扎着伤口;千江月脸色更白了;离凡尘已经不知道从地上捡起了多少把剑,来换掉手中早已残破的旧剑。没人知道他们三人是否全部受伤,或者伤了多重,因为他们早已被鲜血包裹。他们看到的是,这三个杀神,依旧站着,依旧看着四周之人,拿着剑,笑着。 剑仁道有些艰涩的道:“小爷这几天都没喝水了!难受!” 千江月罕见的回了一句:“酒也是水,比水好!” 离凡尘咧嘴一笑道:“是,是好!” 随后,那些人再次扑了上来,三人再次举起了剑。这一次,死生由命! 高手过招,很多时候都是几招分胜负,除过切磋。很显然,现在并不是切磋,因为,没人愿意死! 三人再过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总之,他们今天肯定要死。然而,这一切都在一阵厮杀中结束!五百人马拿着劲弩,杀了上来,秦烈一马当先,挥舞着不知从那里搞来的一把大刀。场中,再次多了一尊杀神。 而那些影龙卫,便似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出现,随后,取走性命。场中彻底乱了!有厮杀,有逃命,有惨叫,当然,还有三个人的大笑! 生命只有一次,本不该如此廉价。但是对于作恶者,无论他有怎样的苦衷或者无奈,他们就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无论杀人者还是递刀者,取了无辜之人的性命,那他们就不再值得同情,也不再无辜!天道轮回,此为准则。 那些高手撤退了,因为他们不愿与一个帝国对抗。等到四周彻底只有自己人时,秦烈扔掉早已残破的大刀,走向三人。 剑仁道拄着剑,盯着秦烈,有气无力的嘶哑着道:“还不给小爷倒杯水喝!” 离凡尘持着双剑,嘴角艰难一翘,同样嘶哑着道:“给他!” 千江月两只手微微低垂,那双紫魂刃早已无力收起,拿在手中,还在一滴一滴的跌落着血水,其实这两柄神兵本是不沾血的,只不过如今沾了血,更加妖艳。 武烈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到剑仁道的话,赶紧命人拿来水,那名士兵给剑仁道端到身前。剑仁道艰难的扯着嘴笑了一下道:“可算给小爷见到水了...”说完,头一歪,晕死过去。 他这一晕不要紧,千江月紧跟着双腿一软也往下倒去,幸亏秦烈反应快,一把扶起两人。影龙卫上来扛走千江月,附近两个士兵上来抬走剑仁道。秦烈看着还直直站着的离凡尘道:“老离,你没事吧!你要倒就倒吧,我接着你!” 离凡尘微微侧头看着秦烈道:“我会倒吗?”说完扔掉手中长剑,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秦烈急忙上去扶住他,离凡尘道:“不必,我没事!”说着推开秦烈,又往前走了三步,对武烈道:“清条路,我睡会儿。” 武烈点头,命人在前面堆积一地的尸体中清开一条路,离凡尘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道观偏殿,一路上,所有人停下来,默然注视着他。有士兵替他打开门,他走到一个大通铺前,看着两旁早已被放在那的剑仁道和千江月,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在梦中,他没杀人,其实他是讨厌杀人的。只不过他实在结结实实的杀了两次人,一次在入云寨,一次在这里。就如上官慕白告诉过他的一样:这世间,你不想做的事太多,却总有人会逼着你去做。即便再怎么不喜欢杀人,但有些人不得不杀!这世间,污秽太多,要是想清除这些污秽,那你自己必先沾满污秽,无法避免,从没人可以独善其身。除非你能做到视而不见,亦有能力不被污秽沾身。 他在梦中,在一片黑暗中,走了很远,走了很久。直到一点光亮的出现,他见到了上官慕白,见到了龙玄,见到了小黑和大白,见到了冰原,见到了广寒仙宫。他继续走,一直走,又见到了很多人,有冰幽儿,有锦绣,有墨清音,看到了望云城,秦烈... 一梦许久,终于醒了过来。是梦,就会醒! 他再次睁开眼时,外面静悄悄的。千江月与剑仁道早已不见,只有他一个人,他盯着屋顶的屋椽开始发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个面容清秀的侍女走了进来。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拿着一个托盘。 离凡尘转头看着两个侍女,那两个侍女一愣,一人道:“公子醒了,你快去禀告殿下!”另一个将手中东西放下,急匆匆出门而去。这个上前一礼,拿起手巾,蘸过水后往离凡尘脸上而来,离凡尘急忙坐起道:“给我,我自己来吧!” 那个侍女被离凡尘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掩嘴一笑,将手中手巾递给离凡尘。离凡尘道了声“谢谢”开始擦起脸来。这时,外面一阵骚动,先是秦烈和剑仁道走了进来,秦烈一进门看到离凡尘,嘿嘿一笑道:“醒来就好!” 剑仁道在一旁不屑的道:“我早就说了,他没事。你偏不信!”说着快步过来道:“你功力比我强那么多,怎么躺了这么久啊?” 离凡尘笑道:“我躺了多久?” 剑仁道夸张的比了个手势道:“足足九天啊!” “哦”离凡尘点了点头,随后吸口气道:“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这时从门口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龙霄站在人群中,一马当先的走进来,几步走上来坐在窗前,关切道:“离兄无事便好啊!” 离凡尘拱手道:“见过殿下!” 龙霄摆摆手道:“离兄真是见外啊,你受伤颇重,还是先躺下,我已经命人去准备补品给你养身子了。” 离凡尘笑道:“多谢殿下,我可没那么娇贵。” 龙霄起身道:“好了,既然离兄无事,你刚醒来,需要静养,我们就先出去了。”随后对着身后几个宫女道:“你们在这里好好伺候离公子!” 那几名宫女躬身应是,龙霄再次对离凡尘道了声好好休息,带着一群人又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一三一章 空遗恨 离凡尘睡了九天,一切事情也已尘埃落定。 那群人死的死,伤的伤,退的退,如今关岷早已率领青龙军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金矿算是被帝国彻底接手。那些人见到朝廷大军开到并没怎么抵抗就退走了,这一次死伤最多的反而是他们三人的功劳,也因为他们三人的提前出现,使得金矿的转运出了很大的问题,这也正是第三日那群高手赶来支援的原因。不料武烈见他们数日不回,连夜赶路,竟提前几天到了,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打破了那些人的盘算。 至于这次,龙霄、朝廷、关岷他们之间到底因此得到了怎样的利益,并不在离凡尘考虑的范围,他关心的只是那些人救出来没有,因为这才是他们此次最终,也是最初的目的。 剑仁道对着离凡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秦烈还是说了出来,自从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后不久,那群人便开始疯狂的开采金矿,很多抓来的青壮都是在那时候死掉的,此次救出来的人很少,而且大多数都是从别的地方抓来的。龙霄命人将那条涧填平,刻了一块碑,又专门请了白云观的德道高人来诵经做法,无论他处于什么目的,离凡尘都要感谢他,毕竟那些人也总算入土为安,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沉默半晌,离凡尘道:“这附近几个村子那些人?” 剑仁道斜倚在一旁道:“都死了,那些剩余的老人,差不多都被杀了,仅有的几个,被平王命人带了出去,与这里那些剩下来的人一起安置了家业,其实他这么做...” 离凡尘打断他道:“不必多说,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总是好的不是?” 剑仁道苦笑一下,点点头道:“也对,他有他的目的,但也有他的能力,这些事,起码我们无法做到,即便勉强去做,也不可能有他做的更好!” “千校尉呢?” “带着影龙卫,随着大军去剿灭山匪了。皇帝有旨,为了确保金矿安全,这里附近所有的山匪流寇必须全部清剿干净,不留余患!” 离凡尘嗤笑道:“为了金矿安全,还真是直接。你怎么没去,你不是喜欢凑热闹吗?” 剑仁道叹口气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为了你的安全特意留了下来!” 秦烈在一旁哼哼道:“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连路都走不稳,要那些宫女扶着走路的。” 剑仁道眼睛一瞪,咳嗽几声道:“瞎、瞎说什么,我那是重伤初愈,自然走不稳!” “重伤初愈?那为什么不让那些侍卫扶你?” 剑仁道脸一红,辩解道:“那些侍卫粗手粗脚,怎、怎么会照顾病人呢?” 看他俩在那胡闹,离凡尘低头一笑,瞬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开口制止道:“好了,别闹了。那些侍卫是没有宫女照顾的好。”说着对秦烈使了个眼色,秦烈双手抱臂,抬头看天,哼唧道:“是啊,那些宫女,年轻貌美,温柔细腻,甜美可人。” 剑仁道对秦烈翻了个白眼,转头笑眯眯的看着离凡尘道:“老离啊,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你是真体贴人啊!” 离凡尘摆摆手道:“可别,我也笨手笨脚,没那些宫女温柔体贴。” 剑仁道张了张嘴,哼道:“切,小爷出去晒太阳去。”不料刚一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这边离凡尘二人还正在纳闷,那边就听到几名女子的声音响起“公子没事吧?”随后一阵忙活,就听到一名女子道:“你们俩扶着剑公子回房休息,我们去里面送药。”那边两个女子应了一声,伴随着剑仁道声声惨呼,往远处走去。 屋里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离凡尘道:“也亏他还有这个心思!” 秦烈不屑道:“就他那点心思,也就哄哄这群宫里出来的小宫女!” 说话间进来两个宫女,进入屋内,对着二人一礼,在桌上放了不少饭菜。一名宫女端着一个玉碗上来道:“离公子,这是殿下特意吩咐为您做的七珍汤,为您补补身子。” 离凡尘道声谢,接过一口气喝完,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游遍全身,将碗交给宫女后,闭目调息,运转几个周天后,睁开眼对那宫女道:“不错,味道鲜美。替我谢过殿下!” 两个宫女福了一福,躬身退了下去。离凡尘道:“想不到平王这么舍得下本钱啊!” 秦烈道:“那个汤里有什么?” 离凡尘道:“雪玉参、玲珑草、万岁青、血芝、还魂花、赤炎果还有一味,却是不知何物,而这最后一味,只怕是最关键的,也是调和全面六种药的主药。” 秦烈道:“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药,若是如你所说,只怕这位平王对你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离凡尘起身下床道:“出去走走吧,躺了这么久,也该走走了。” 门外道观的庭院中早已清理干净,没了尸体、鲜血,连那地上原本的青石都已被齐齐换了一遍,阳光依旧耀目,远处山中的知了在不停的嘶吼着,头顶不时有鸟雀飞过,一切充满生机,一切似乎新生。 走出道观,来到外面,山风吹来,带来了丝丝凉意,似乎只有这丝凉意才能让人清醒一些。离凡尘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闭上眼,对着太阳,张开了双臂,慢慢呼吸着。过了许久,放下双臂,睁开眼,对着秦烈道:“你说,我们喜欢光明,因为光明让人觉得安全,但为什么看到烈日反而无法直视它,要闭上双目才能去感受它?是不是,我们终究是阴暗的,即便批了这么一层皮,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烈日下,但内心依旧是黑暗的,所以才会如此惧怕烈日的灼烧?” 秦烈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他。仔细想了片刻道:“虽然我们无法正面烈日,却可以在烈日下看得更远、更清楚,不是吗?” 离凡尘笑道:“不错,可以看得更清楚,但我始终看不清楚!那些人都没抓住吗?” “没...除了那天留在这里,死在你们剑下的四个,其余一个都没抓住!” 离凡尘盯着前方,轻轻道:“他们该死...” 秦烈叹口气,上前拍了拍离凡尘肩膀道:“你也别太在意,你已经做的够多了。那些人都是头领,自然第一时间就退了,大军上来肯定第一时间控制地形,占住矿脉。至于这些...” “无妨,这天下虽大,也并不是无迹可寻,他们背后那些人,我会一个个去找,这些死去的人,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为他们讨回这个公道!放心,我不是那种钻进去就出不来的人。但师父说过,不要轻易许诺,一旦许诺,就一定要做到。” 秦烈看着眼前虽然看似平淡,目光却极其坚定的离凡尘,笑道:“算我一个,当日应承的时候我也在场,就让咱们一个一个将这些败类揪出来。” 这时,一名禁卫上前对二人道:“两位公子,殿下有请!” 二人随着那名禁卫来到正厅,龙霄一见二人,屏退左右后请二人坐下,对着二人躬身一礼,二人急忙起身避让,离凡尘道:“殿下这却是何故?”龙霄叹息一声道:“是本王对不住几位!”离凡尘看着龙霄眉头一挑道:“却不知是何因由让殿下如此?”龙霄背过身再次叹息一声,似乎极为愧疚的道:“本来答应过几位要将此处百姓救出,奈何来时,已有多人死去,却是本王没有兑现承诺。” 秦烈道:“此事却是怪不得殿下吧,何须如此?” 龙霄转身看着二人,一脸羞愧的道:“本来为了安抚那些被抓来的百姓,我已经上书父皇要把他们迁去远山县好生安顿,未曾想这金矿之中生了一些紧要之事,而少府此次随行官员以及工匠又太少,所以不得不让他们再次留下来,毕竟他们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这...” 听到这话,秦烈当时脸色一变,隐有怒气上涌,离凡尘对秦烈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站起来道:“既然生了这要紧之事,却不知如何安顿这些人?” 龙霄看离凡尘一脸平静,不知喜怒,笑道:“这个还请离兄放心,毕竟朝廷还是有规章的,他们即便留在这里,也会得到妥善安置,而且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此地的官员注意一下,对他们多多照顾一些,等到后续人员备齐,再将他们送去远山县也不迟。” 离凡尘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替他们谢过殿下了!” 龙霄急忙摆手道:“离兄无需多礼,毕竟他们也是帝国子民。” 离凡尘对龙霄一笑道:“离某旧伤未愈,就先告辞了!”说完拱手一礼,转身往外走去。秦烈对龙霄点点头,连手都懒得拱一下,跟着离凡尘走了出去。 龙霄看着二人的背影,脸色平静,目光闪烁不定,此时旁边出来一人道:“殿下,此二人...”龙霄摆摆手道:“无需多话,他们目前不是敌人,还能用到!”那人点点头,隐去身形,消失在幔帘之后。 正文 第一三二章 利益 二人回到房间,秦烈有些闷闷的道:“你为何阻止我?堂堂帝国一位王爷,说话竟然出尔反尔!” 离凡尘坐下倒了杯水,递给秦烈道:“那你又能做些什么?” “我...”秦烈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像只能将他们抢出来。” 离凡尘摇摇头道:“先不论你能不能将那么多人抢出来,抢出来后呢?你能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如果朝廷因此而通缉他们,你能保护他们一生?即便你有望云城让他们去,从这里到望云城有多远?与其如此,莫不如不与他争辩,他若是还有点人性,自知有愧,反而能让那些人活的好一点,这便已经达到了我们一部分的目的,而且有了大军驻扎,这里从此再无匪患,再也不会有无辜平民被抢到这里,用尸骨去填平那个沟涧。无论朝廷再怎么荒唐,为了脸面,他们总是要顾忌很多的。” 秦烈一敲桌子道:“哼,天下乌鸦一般黑!” 离凡尘道:“好了,别生闷气了,这帝国之中,说是有理有法,其实万事皆离不开利益二字,与其在这里瞎想,莫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那些被抓来之人现在活的如何。” 秦烈起身道:“现在就走!”说完气冲冲的出门而去。离凡尘跟在身后,出了院落,往后山那条路走去,一路之上守卫不少,也不知这些守卫都认识他二人,还是龙霄已经打过招呼,总之没人拦他们,任由他们随意走动。 再次来到那条金矿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起先抛弃尸骨的那条山涧已经被填平,一块石碑也立了起来,有很多人正在附近忙碌。二人停下脚步向块碑望去,不知何故,竟然觉得有些刺目。 矿洞外原本的场地也被再次扩大,四周林木被彻底清理掉,建起了营寨,有不少士兵正在忙碌。二人走近后,有一名身穿官服的小吏跑上前,对二人拱手道:“二人公子可是来查看矿洞的?” 离凡尘神色不变的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小吏笑道:“之前平王传下话来,说几位公子肯定会来看看,所以让小的在这里看着点。” “哦?呵呵,那倒是要多谢平王费心了!” 小吏道:“还请二人公子随着小的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在小吏身后往里面走去。如今的矿道,比之前拓宽了不少,走起来宽敞很多,而且加了不少木梁去支撑,每隔两丈便有一个火盆,五丈便有一名士兵守卫,偶尔进出的劳工也穿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那小吏边在前引路边说:“现在这些矿工们,每工作两个时辰便可以休息半个时辰,一日三餐,虽然不会很丰盛,却绝对管饱。一旦生病,也会有医师来看,绝不会因病而死。” 一路往前,到了那第一个洞穴中,恰巧有一批换下来的人在休息。小吏上前高声道:“大家都听着,这两位公子是平王殿下的好友,特意来看望大家的,他们可是救你们的大功臣啊!” 那些人急忙跪倒,高呼道:“谢谢平王,谢谢恩公!” 秦烈低声道:“好一个平王!” 离凡尘上前道:“大家都起来吧,我想问你们一些事情。” 那些人起来后,推荐了几个人出来,那几人上前又要跪倒谢恩,离凡尘摆手道:“不必了,我就问问,你们可是之前就一直在这里?” 那几人点头道:“是!”一个年级稍长的道:“这些人里,有之前活下来的,还有不久前刚送来的,却是一直在矿洞中。” “你们现在感觉如何?” 那人道:“很好,太好了,平王殿下真是仁慈,不仅给我们瞧病,还给了衣服穿,每天都有饱饭吃,还能休息,真的很好了!”他这句话似乎很有共鸣,那些人全部点头应是。 秦烈道:“那你们可想过要出去?比如给你们一块田,回家种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人想了想,似乎有些向往,不过还是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我们这些人,很多人本就是靠这个糊口的,而且家里穷,如今虽然还在这山里面,但比之前好了太多,你说的那些太难,也不去多想。如今有吃有穿,得病了还有人治,比在外面还好,最主要的是还有工钱,等干不动了,再回去,买些薄田,也很好啊!” 秦烈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大声对着后面那些人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那些人纷纷点头应是。离凡尘见此笑道:“既然大家觉得这里好,那便好,你们还是要多谢谢平王殿下,毕竟这可是他亲自像皇上上书,帮你们争取来的!”那群矿工急忙跪倒,口呼“谢过平王殿下!”看着那些跪倒一地谢恩的人,离凡尘对秦烈道:“出去吧!” 二人再次出来,小吏凑上来笑眯眯的道:“两位公子可还要再四处看看?” 离凡尘道:“不必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次谢谢你领路!” 小吏忙道:“不敢,小的也是奉了命,而且也敬仰二位公子的很!” 二人离开,往回走去,秦烈终究放不下,心有不甘的问道:“怎么可能这样?你说他们是不是被胁迫或者...” 离凡尘摇头道:“不要问了,不可说,也没必要再说!” “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而且你方才最后为什么还要替那个平王说好话?这次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离凡尘呵呵一笑道:“关系大了,他可是这次明面上的最高指挥者,可以说这里的一切,如今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我给他一顶帽子,卖给他一个人情,他随便表表态,那群人就能活的更好,我又何乐不为?让那些人知道是我救了他们,让他们感谢我一人,或者我们几个人,有何意义?你去煽动他们与平王对立,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与其这样,我们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来这里做这件事?有些事,是注定解决不了那么完美的。能从中取得一个最好的效果,已然足以!” “你认为目前就是最好的效果了?” 离凡尘停下来,转身看着秦烈笑道:“你刚才不都听他们说了吗?”说完不再多话,扭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二人走后不久,那名小吏也跟在后面回到道观,从后门进了正殿,对龙霄将二人此去的详细经过说了一番,龙霄听完,背起手,来回踱了几步,笑道:“有意思,既然如此,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克扣粮饷,严格按照你告诉他们的去做,若有违抗,斩!”小吏躬身退了出去。龙霄转身坐下,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轻声道:“既然你这么帮本王,本王岂能不知恩图报?” 离凡尘回到房间后,收拾好包裹,对秦烈道:“收拾收拾,走吧!” “啊?”秦烈愣了片刻后喜道:“好好好,这里太沉闷了,早都想走了,天天跟这些朝廷的伪君子打交道,真是不痛快,早都该走了!” 二人收拾好后,秦烈道:“就咱们俩走啊?” 离凡尘嘿嘿一笑,突然放大声音道:“这剑公子如今可是自在的很,哪能再跟我们一起去受罪呢,我们还是自己走吧!”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剑仁道的声音道:“慢着!”随着这两字出口,剑仁道已经奔了进来,看到二人已经收拾妥当,急忙道:“你说你们真是的,这里好吃好住的,还不要钱,怎么说走就走啊?” 离凡尘摆手道:“这种福分我们可享受不起,我看你挺自在,我们就先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过你的滋润日子。” 剑仁道急忙拦在离凡尘身前,笑嘻嘻的道:“别介啊,你看看你,真是的。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起闯荡江湖,经历过生死的,那就是要走,也得一起走不是?” “不不不”离凡尘摇头道:“真的没必要,你看看,那几个小宫女多讨人喜欢啊?” 剑仁道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的道:“这你可就小看我剑仁道了,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见色忘友的卑鄙小人呢?”说着脸色又一变,再次笑嘻嘻的凑上来道:“你们看看,我这包裹不都准备好了?随时准备走!”说着抖了抖腰间的包裹。 秦烈睁大眼仔细看了看剑仁道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不由得想要伸手上去摸摸看里面都塞了什么,剑仁道拍掉秦烈伸过来的手道:“作甚?这可是我的私人包裹,许看不许摸!” 秦烈嘿道:“你小子来的时候可没这个包裹啊?说,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剑仁道一脸得意的道:“才不告诉你,反正都是好东西!” 离凡尘从二人中间穿过去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二人见此,也不再纠缠那个包裹,你推我挤,互相拉扯着追了上去。 平定这里之后,关岷只呆了两天,也就是离凡尘醒来的前一天便离开返回营地而去。三人来到门外向武烈告别,武烈道了声:“珍重”后告诉几人,等到平定匪寇的大军回来后,他也要返回营地,毕竟这里最后还是要交给当地的府兵来驻守。三人告别武烈,在武烈亲卫的护送下,直接出门往山下走去,一路上虽然偶有盘问,因为有武烈的腰牌,却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下山后,告别那名亲卫,看着身后郁郁苍苍的群山,离凡尘吸口气道:“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秦烈依旧有些气愤,瘪嘴道:“结果差强人意!” 剑仁道倒是看得开,嘴里叼了根草,一副无所谓的道:“既然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人力有穷时,我们已经做了我们所有该做的,能做的,甚至差点就把命放在这里了。如今能这样,已经很好了,走吧走吧!”说完提了提腰间有些下坠的包裹,心满意足的往前走去。 正文 第一三三章 天网恢恢 下山后再次来到土桥村,这里已经再无任何人影,整个村子除了那些废弃的屋舍便是村中央那颗已渐渐枯死的粗壮古树,以及那只破钟。偶尔有几只下山的动物在巷子中闲逛,见到人影后惊慌而逃。 三人缅怀一番,转身往路边走去,此时村中却落下两道人影来,这两人应该是从村子后面的深山中窜出来的,一人逃,一人追。第一个人是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不过一身道袍早已破烂不堪,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手里提着一把剑,落地后见到前面站着三个人,收住脚步,提起剑戒备起来。身后那人紧跟着他落了下来,依旧是一身道袍,样式倒是与前面这人的颇为相似,不过却是青白相间,而且袖口多了些复杂的花纹装饰,用料也似更加讲究。这人是个年轻男子,背背一柄白鞘长剑,行走间,衣袂翻飞,颇有一番气度,加之他本人生的俊俏,看起来,当真若出世高人。 前方落地之人,头上道髻早已披散,脸上污迹斑斑,左腿与左臂都受了伤,依旧硬挺着,持剑对着身后的年轻男子,一边还小心戒备着另一侧的离凡尘三人。 年轻男子落地后见到离凡尘三人并未有何诧异,上前道:“在下君不知,此人乃我门中叛逆,还请诸位离开可好?” 剑仁道看着君不知,摸着下巴小声道:“竟然比小爷还要潇洒,不行,这个场子要找回来。”随后高声道:“你抓你的,凭什么要我们离开啊?” 君不知想了想道:“是这个道理,那你们看吧!”说完转头看向那中年道士。 离凡尘与秦烈见此一起哈哈笑了起来,剑仁道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几人,张了好几次嘴还是没能做出有效的反驳。此时,那个中年道士却先开口道:“君不知,你别欺人太甚,你天宗凭什么管我人宗的事?而且你堂堂一个内门弟子,有何脸面对我下手?” “哈”刚才还语塞的剑仁道瞬间合不下下巴,有些夸张的道:“你这么大年纪,竟然能腆着脸说出这种话,还真是够无耻的!”说着往前走了几步道:“我可得好好看看你这张老脸长什么样!”没想到他刚走几步,却被君不知挡了回来,君不知道:“此乃在下门中之事,还请见谅!”剑仁道也存了与他比试的心思,脚下微晃,身形连闪,以期绕过君不知,没想到几番尝试,均被君不知挡了回来。 那中年道士见此,:“我看你们身手不弱,如果你们帮我逃掉,必有重谢!怎么样?” 剑仁道一看闯不过去,索性停下,后退一步,对那道士道:“你先说说有什么重谢?” 君不知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冷眼看向了那中年道士。中年道士轻轻往后挪了几步道:“金银财物,够不够?” 剑仁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大包裹,眼睛一转道:“这个,这位君道长的身手可不弱啊,一般的金银可请不动我们!” 中年道士嘿笑道:“如果是一座金山呢?” “金山?”剑仁道眼睛一亮道:“哪里有金山?”说着又侧头看了那中年道士一眼,这次因为角度正好,恰巧看到了那中年道士掩在长发下的一半面目,剑仁道皱了皱眉,又细看了一眼,突然冷笑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呢,原来是你,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矿山上没找到你的身影,我还郁闷很久,嘿嘿嘿,妖道,你这次送上门来,可不要怪小爷不领情了!” 场中众人听他这话,皆是一愣。剑仁道冷声道:“老离,还记得那个妖道吗?”离凡尘一听,瞳孔一缩,一个闪身到了剑仁道身前,仔细看去,目中泛起一抹冰冷。君不知见到场中情形突变,开口道:“不知几位...”不料他话音刚起,离凡尘已经动了,单手成爪奔着那妖道而去,君不知见此,急忙从斜侧切过去,想要拦下离凡尘,两人电光火石间接连拆过几招,之后各自一收,离凡尘身形一闪退了回来,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看着君不知。 君不知脸上多了一丝潮红,拱手道:“没想到今日遇到高手,而且年岁竟然与我相当,在下佩服!” 离凡尘道:“客气了,他既是你们门中叛逆,被你捉回去审问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此人与我们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只怕要在现在了了才行。” “深仇?”君不知看了中年道士一眼,回头道:“可此人毕竟是我门中之人,今日若被你们就此斩杀于此,岂不是...” 离凡尘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昔日在此犯下罪行,之后更是因为他枉死无数人命,既然一切缘起于此,日前被他逃了,他今日又恰巧来到这里,岂不是顺应天意,合该他死在此处以告祭那么多亡魂?” “亡魂?”君不知听完,四下看了一眼,闭目片刻,右手几指连连变幻几下,睁开双眼道:“此地的确存有不少血怨之气。”说着走了几步道:“他也只是我门中分宗的一个外门弟子,此次我出来走走,恰巧看到,就接了这个案子,既然你们与他有仇,只要说动我,我可以将他交给你们。” 秦烈道:“既然如此,便由我来说吧。”秦烈将整件事情的大概经过讲了一遍,剑仁道在一旁简略的附上了那晚探查时在那道观正殿见到的一幕。君不知静静听完,转身双掌合十,随后十指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变动起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剑仁道盯着君不知的十指看了一会儿,刚开始还能看清,其后越来越快,君不知的十指渐渐见得虚幻起来。剑仁道退到离凡尘身边道:“你说这小子不会是听完之后,觉得太丢脸,受了刺激了吧!” 一刻钟后,君不知停了下来,略微调息片刻道:“之前只以为他不过是盗了门中禁药逃逸,未曾想竟然做出此等事来,他所犯每条罪行,皆违天道,无法可赦,你们既然与他们有了这番因果,那便交给你们吧。” 离凡尘道:“多谢,不过你听完就信了我们...” 君不知道:“以你们说的那些来看,我自是信的,那种禁药也是无意间炼丹炼出来的,本就不多,而且从未流出来过,你们既然说对了症状,自然不可能是骗我的。” “禁药?那些村民被他控制,是用了一种药物?如我所料不假,你应该是道门天宗之人,你们道门的教义乃是清静无为,修道逍遥,这等有违天和之物,竟然是你们炼出来的?” 君不知罕见的露出一丝羞赧道:“这个实在,也是无意间炼出来的,自从知道药效后,长辈们便将那个方子毁了去,之所以留下这些,也是因为还有别的用处,没想到被他盗了出来,做了这些事。” 那妖道见这几人此时放松了警惕,手中长剑一挥,卷起一片风沙袭向几人,咬牙使出了全身力气,往远处掠去,不过仅仅掠出不到十丈,便已经被离凡尘追上给提了回来。离凡尘提着那妖道对几人道:“跟我来!”说完身形一转,往村子后方掠去。几人跟着离凡尘来到村子后面,这里有一个不小的土堆,离凡尘制住那妖道周身穴道,将他扔在了那个土堆前面。 离凡尘高声道:“诸位,离某今日终于抓住了这个罪魁,今日便用他的性命来祭奠大家,你们可以安心的走了。”说完深深一躬,转头对剑仁道道:“你来?” 剑仁道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离凡尘点头道:“对啊!”剑仁道有些不解的道:“我来什么?” “我还想知道些事情,你帮我问出来!” 剑仁道有些为难的道:“怎么问?这种事我可不会!”说着看向了秦烈,秦烈急忙摇手道:“我也没做过!”剑仁道又看向了君不知,君不知头一偏道:“我要为这些亡魂诵经做法,好让他们早些散尽戾气,往生轮回。” 剑仁道嘿嘿一笑道:“果然最后还得小爷来,瞧着!”说着蹲在那妖道身前,问道:“老实交代,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嘿嘿嘿,我让你生不如死!”说着看向离凡尘道:“你要问什么?” 离凡尘道:“那些背后之人,以及整件事的经过。” 剑仁道对着那妖道扬了扬下巴道:“听到没?快点吧,大家都还有事,你早点死了,我们也好早点赶路!” 妖道冷笑一声,哑着嗓子道:“就凭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吧,这世间该享受的,不该享受的,我都享受过了,便是今日一死又能如何?那些人你们救的活吗?哈哈哈...对了,看着那些小姑娘在我身下惨叫,看着他们惊慌的面孔和无助的眼神,我真的很兴奋,真的很开心啊,而且我想杀就杀,想换就换,那时候你们在哪啊?哈哈哈...” 看着妖道那不屑的眼神,猖狂的大笑,剑仁道握紧双拳,心中升腾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那天晚上的一幕幕不停在他眼前浮现,他此时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立即斩碎成无数片。不过想起离凡尘的目的,他强行压住怒火,嘿嘿冷笑道:“我会让你乖乖说的!” 正文 第一三四章 断脉还阳手 道士躺在地上一阵冷笑,挑衅的看着剑仁道。剑仁道伸出手指,在他身上从头到腰连点了数十下,道士身体一阵抽搐,连喘几口气,原本因为失血而泛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大笑道:“就这点手段吗?如果你就这点本事,那就趁早杀了我,否则,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剑仁道却笑了,一把抓起道士的头发,提起来道:“这才刚开始呢,我会的可不止这一点。”说完起身,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将道士拖出去,放在烈阳下,去那些民宅中找了根绳子,将那道士绑起来悬在空中。然后将他上身扒光,拿出把短匕,在那道士胸前和背上划了数十道浅浅的伤口,那些划痕堪堪破了皮肤,如有条条红线绑在身上,没有一丝血液滴出。这些伤痕本没什么,但那道士却似承受了极大的痛楚,虽然被制住全身穴道,却依旧绷紧了身子,双拳紧握,脖子上的青筋纷纷暴起,双目凸起,根根血丝缓缓遍布双眼四周。 那道士起初还紧咬牙关,只是发出沉闷的哼哧声,片刻后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那痛楚,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声惨叫在林子间来回激荡,附近的落鸟纷纷惊飞四散。而那原本并未流血的伤口因为他的挣扎,已经有丝丝血液缓缓滴出。离凡尘皱了皱眉,别过头没说什么,君不知却似有些不忍,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剑仁道那张脸,以及身侧那个大土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丢下一句“此事已了,在下就先走了,我会将事情原委禀告门中的,想必门中长辈也不会为难你们。”然后身子连晃,消失在屋舍之后。 剑仁道坐回离凡尘身边,秦烈道:“你还没开始问,就这么晾着?” 剑仁道从水囊中喝了口水道:“他现在不愿意说,肯定想着会有人来救他,所以现在问不出什么,不用急,慢慢来!” 秦烈起身道:“要不我去四周看看,防止真的有人来救他!” 离凡尘道:“不必了,真要有人救他,他就不会被那君不知追到这里了。”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那道士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叫了。剑仁道起身道:“该开始了!”随后走到那道士面前,缓缓道:“说吧!说完了,我给你一个痛快!” 道士垂着头,发出极小的声音道:“呵呵,继续啊...” 剑仁道嗯了一声:“好,那就继续!”说完朝着村子里走去,过了会儿一手端了一个大碗出来,另一只手拿了一个罐子。走到道士身前,拿出短匕将道士披散下来的头发割去后道:“这下应该能看清了吧?那,这碗呢是一碗浓盐水,很咸的,我刚尝了一下,一会儿呢,我会用这些盐水替你洗洗身前的伤口。”说着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道:“现在太阳也快落山了,不过这温度也还可以,洗完后,应该可以晒干。”随后放下碗,拿起那个罐子在道士面前晃了晃道:“再仔细看这个,这是一罐辣椒,你先别说,这农家的辣椒是真辣啊!你看看你背上的血水虽然干了,但这汗水可不少,我用这罐辣椒替你擦擦!” 剑仁道每说一句,那道士就微微颤抖一下,剑仁道说完后看着那道士。道士慢慢抬起头,盯着剑仁道道:“我以为我已经够毒辣的。没想到跟你比,真是不值一提啊!” 剑仁道再次端起那碗浓盐水道:“不不不,虽然我这些手段连我自己都怕,但我还真是第一次用,毕竟以前真的很难遇到你这种人!我要开始了,你忍着点啊,忍不住了就说,不丢人!”说完单手运力,自碗中吸起一股盐水,单指一弹,那股盐水狠狠击在道士胸前的伤口上,道士依旧咬着牙,喘着粗气强忍疼痛。不过这次没有第一次忍得久,很快便发出了嘶哑而凄厉的惨叫。 剑仁道摇摇头道:“真是的,何苦呢?”说着将碗中剩余的盐水全部倒在了道士胸前的伤口上,不去理会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拿起罐子,走到道士背后,口下底上,将那些辣椒全部倒在了道士后背的伤口上,这一倒,那道士的惨叫突然戛然而止。剑仁道扔掉罐子对离凡尘道:“老离,来救人啊,我这才刚开始!” 离凡尘走过来看了看道:“以他的功力,虽然被制住穴道,这种程度的伤痛不至于痛晕吧?” 剑仁道笑道:“别人肯定不行,但我就可以!” 离凡尘将手放在那道士头顶,默运内力,替他护住心脉,随后一荡,道士哼唧一声醒转过来,刚刚醒转便又晕死过去。离凡尘皱眉道:“断脉还阳手?” 剑仁道瞪大双眼,盯着离凡尘道:“这你都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之前听说过,方才运气在他经脉中走了一圈,自然知道了!不过用了这个手法,虽然效果很好,只怕要一直为他续命了吧!” 剑仁道嘿笑道:“不这样难以出我心中这口气,至于续命,这不有你吗?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忙,你们来就在一旁看着吧?” 离凡尘点头道:“也好!”说着右臂一抖,随后收了回来,那个道士再次醒转过来,随后惨无人道的嘶吼声再次响彻山林。二人回到树下坐好,秦烈道:“你们刚才说的断脉还阳手什么东西?” 剑仁道揉揉肩膀道:“真是累啊...” 秦烈吸口气,凑过来道:“我也歇了这么久,帮你揉揉吧!” 剑仁道急忙摆摆手道:“别别别,怎么好麻烦你来给我揉肩膀呢?这样,大家都饿了,你要不去搞点吃食回来?” 秦烈怒道:“你别得寸进尺,你这包裹里那么多好吃的,怎么不拿出来?” 剑仁道懒洋洋的道:“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背出来的,为什么要给你吃?” 离凡尘道:“别闹了,拿出来吧,再好的东西,这么热的天,就不怕放坏了?” 剑仁道一脸不乐意的将背上包裹扔给秦烈道:“好了,那就拿出来吧,悠着点吃!”随后又低声嘟囔道:“我可是有千年玄冰的,就这天气,放个十几日也放不坏!” “千年玄冰?”秦烈一听,三两下拆开包裹,将里面包好的酒肉拿出来,看了再看道:“在哪里?没有啊!”说着看向剑仁道腰间的那个大包裹,嘿嘿一笑道:“把你腰间那个也扔过来!” 剑仁道双手护住腰间包裹道:“这全是我的私人用品,你可别不知足!” 秦烈将食物平放在包裹上,撕下一块鸡腿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不给看也行,你跟我说说那个断脉还阳手,否则别怪我下手抢了!” 剑仁道凑上去撕下另一只鸡腿,啃了一口道:“要说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不许打我这个包裹的主意才行!” 秦烈连忙点了点头,剑仁道看向离凡尘道:“你做个见证,他要是食言我可找你要了!” 离凡尘抓起酒囊喝了一口,转过身去道:“我作证!” 剑仁道这才满意的道:“这断脉还阳手,号称天下第一救人之术,也是天下第一的逼供之术。因为它能以独特的手法将人身体中的一些隐秘穴道点开,这些穴道并不在人体的三百六十五处大穴之中,但却管理着人体所有的痛觉和经脉间的联络。点了这些穴道,会让人周身的经脉变得极为敏感,哪怕一片羽毛从你身上擦过,你也能感觉到刺痛,何况一些别的手段了!不过这个手法极其耗费内力,就刚才那几下,我并没点开他全身的穴道,已经力有不支了!” 秦烈听完双眼放光的道:“能不能教给我?” 剑仁道头一扭,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可是绝密之术,绝不外传!” 秦烈哼了句:“不传就不传,稀罕啊!”说着抓起剩下那只鸡,坐倒一边吃去了。 等那道士声音渐渐弱了,剑仁道继续上去道:“说吧,说完给你个痛快,让你以死赎罪!”等了片刻见那道士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剑仁道抻抻腰道:“这天呢,也快黑了,我去找个蜂窝来,就是不知道这些蜂愿不愿意在你身上采蜜筑巢呢?你先想着!小爷时间多得是,慢慢陪你玩!”说完扭头就走,刚走出三步,就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个字:“等...会...” 剑仁道停下脚步自言自语的道:“咦,好像有声音,难道是我幻听了,不行,一会儿再抓些蚂蚁!” “等、等会...”这次声音虽然虚弱,却着实大了不少。 剑仁道转身走到那道士身前道:“你叫我?” 道士微微点点头,极其虚弱的道:“我说,我说...” “什么?”剑仁道大声道:“没听到啊?” 只见那道士强吸口气,声音略微大了点,不过因为吼了大半天,声音早已嘶哑,但还是能隐约听到“我说”两个字。 剑仁道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早点说你不受罪,我也不用动手,非要搞成这样。好了,说吧,说的好了,我送你个痛快,说的我不满意了,那就抓些蚂蚁来,咱们慢慢玩。这里林子大,什么毒虫都有!” 道士低声道:“能不能先给点水喝?” 剑仁道眉头一挑还未说话,离凡尘已经拿了碗水过来,那道士见到离凡尘手中这碗,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离凡尘道:“你先解了他的断脉还阳手,否则一碗水下去,又要痛晕过去!” 剑仁道有些不乐意的上去拍了几下道:“解是好解,点却难点,他要是耍诈,我可不点了!” 离凡尘断了绑住道士手脚的绳子,将碗递了过去道:“说吧!” 正文 第一三五章 迷影重重 道士双手颤抖着接过水,刚喝了几口,被剑仁道一脚踢飞,剑仁道哼道:“水也喝了,说吧!” 道士低着头,沉默半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强提口气道:“我本是道门人宗的外门弟子,我人宗一脉主要负责炼丹,二十几年前,我在一次外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阿言的女子,她很乖巧,也很善良,她那时候也是去采药的,然后却因为太笨,受伤了...” 道士说到这里目光清亮,怔怔入神,嘴角也翘起一抹弧度,似是陷入到某种美好的回忆中一样。剑仁道不耐道:“然后呢?” 道士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接着道:“我们就那么认识了,后来从她口中得知她是个孤女,自小被一个游历江湖的郎中收养,长大后就跟在那个老郎中身边帮附近的村民治病,我偶尔会传授给她一些医理,后来接触的次数多了,彼此就有了好感,不久后便私定了终身。那时候情窦初开,我数日便要借着采药的由头出去找她一次,过了不久,她便怀孕了...”道士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双目怔怔,有些发呆。 剑仁道听他讲了半天废话,早已不耐,刚要发作,却被离凡尘制止,离凡尘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往下听。过了片刻,道士又从回忆中醒来,继续道:“她怀孕那段时间恰好是门中炼制一味上等丹药的关键时刻,我已经连续半月没有出去见她了,因为担心她和孩子,一走神不小心便错拿几味药材,这几味药材虽然不是主药,却也足以致命。故而那炉耗费了门中诸位长老大精力的丹药便彻底沦为了废品,门中长老一怒之下查到了我身上,也将那件事查了出来,阿言被抓到天刑殿,就跪在我旁边...” 道士说着眼中渐渐泛出泪花,目光也渐渐变得阴狠起来,继续缓缓道:“后来阿言死了,我被关在地牢之中,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我虽然拿错了那几味药,毁了原本的那炉丹,却新成了一味药,效果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因为这件事,门中对于我的处罚一直犹豫不决,后来血月宗宗主血河因为某些事情带着座下十大魔头攻打山门,一片混乱中,我就逃了,逃得时候,我还去丹房中将那些药全部偷了出来。”道士说到这里,表情开始扭曲,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惨烈,犹如恶鬼嚎叫一般,边笑边大叫道:“想必他们那些老不死的,根本没想到我会逃出来,也跟本没想到我还敢去后殿的丹房中偷药吧,哈哈哈...”道士说完大笑起来,随后刚刚挺起来的身子再次瘫软在地,猛烈的咳出几口黑血出来,嘴角带着丝丝血迹,兀自在咯咯笑着。 剑仁道目光变幻一阵,冷哼道:“即便你有这些悲惨的过去,也不代表你有权利做后来这些事吧?” 道士抬头看了剑仁道一眼道:“不错,我是没资格。我带着这些被他们称之为禁药的丹药逃了出来,半个月后,通过一些渠道才知道天宗下来了数位长老,血河重伤,他的那些手下也死伤惨重。之后有人发现我逃了,其实我也知道,以道门的势力我是逃不了的,他们肯定会找到我,但我不甘心,所以我一直在逃,一直在藏,我就像一只老鼠,只能永远的活在地下的阴暗中,靠着那个药的特殊性去控制一些人来勉强度日,就这样渡过了近二十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道士说着再次嘶吼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吐血。 道士喉中卡着浓血,沉重的呼吸一阵,往旁边躺了下去,缓了缓接着道:“有一天,我再次逃走,就到了这个土桥村,本想着骗些吃喝,没想到却发生了转折。人宗外门弟子因为要常年找药,所以对于堪舆之术较为精通,而且道门无论哪脉,外门弟子基本都会寻龙点穴,查看风水之术。在这里住了几天,本想着出去找些药材,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座山前,然后我就发现了那个金矿,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标记,那个标记应该是道门前辈留下的,意思是门中之人不得擅自透露此地信息,也不得私自开采,一切自有天意。但这条金脉对于我来说,无异于绝处逢生,何况,我早已是道门的叛徒,我带着这个消息,投靠了覆天宫,之后他们就接纳了我,也愿意为我提供庇护。” 离凡尘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背后之人是覆天宫的?但那些军士怎么解释?” “我只知道那些人是中都西大营的,领头的将领叫魏德,其余一概不知,怎么跟他们搭上线,那都是覆天宫做的,至于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交易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坐在这里,名义上是那里最高的指挥者,其实只有权处理一些小事而已,那些重大的决策全是上面以密令传达的,那些人,除了我从村子中最早用药带走的那些人外,其余之人与我无关,都是他们送上去的。” 离凡尘背过身,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道:“那些药还能做出来吗?” 道士摇头无力一笑道:“做不出来,怎么做?原本的药方我一个外门弟子根本不知道,至于后面错放的那几味药我也是无意间拿错的,那时候心不在焉,根本没记住到底拿了什么,他们之所以没杀我,也正是因为想知道那几味药到底是什么,但即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而且那些主药全是极其罕见的上等药材,只怕数十年间都不一定可以凑齐。” 离凡尘低头沉思,皱眉不语,剑仁道冷声道:“那日在你道观正厅上玩弄女子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你说清楚!” 道士道:“呵呵,玩弄女子,从第二个月开始就慢慢开始了,后来就成了他们来此的主要消遣,你们见到的,我早已看了无数遍,有何奇怪?至于那些人,太多了,覆天宫的有,朝廷的也有,你们自己慢慢去找吧!” “你!”剑仁道指着道士怒道。 离凡尘转头盯着道士道:“那土桥村你...与你厮混的女子有何特殊?” 道士豁然抬起头,双手用力的撑起身子,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道:“什么厮混?不是厮混,你们懂什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根本不懂,我早知道阿言没死,她会回来找我的。她就是阿言,她与阿言一模一样,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道士说着似乎再次无力般瘫软在地,只是不停的喃喃低语道:“她就是阿言,她就是阿言...” 剑仁道看了离凡尘一眼,离凡尘微微摇头,叹口气道:“送他走吧,干脆点!无论他是不是这所有事的凶手,也是掀起波澜,带起所有事的罪魁,无论他有何悲惨的过去,那么多人因他家破人亡,命陨于此,起于此处,归于此处,也算是个交代吧。至于其他那些人...”离凡尘说着走到那个大土堆前轻声道:“那就慢慢找好了...” 秦烈走过来站到他身边道:“这件事本与我们无关,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还要继续下去?” 离凡尘回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秦烈道:“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既然要给答案,那就给个清楚!无论这件事是否与我有关,我做了,就要做完!心随意念,通然豁达,这也正是师父让我出来炼心的目的。” 秦烈嘴一咧,拍着离凡尘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够爷们儿,我陪你!咱们俩就将这江湖给他搅上一搅,洗上一洗,闹上一闹!” 剑仁道抱着双臂晃过来道:“哎哎哎,什么叫你们俩,难道我不是人啊?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小爷我?” 秦烈头一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身手,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就跟在本大爷屁股后面,让本大爷保护你吧!” 剑仁道嗤笑道:“你大爷!就你那身材,还学小爷仰着头说话,除了鼻孔你说说别人还能看到什么?这不知情的还以为走路上遇到一个鼻孔在那说话呢!” 离凡尘制止两人道:“好了,要吵等会儿,那个道士怎么样了?” 剑仁道嘴一憋,双臂一摊,无奈的道:“我还想着怎么出手呢,那道士一直念叨他那句话,过了会儿,哈哈大笑一声,鼻涕眼泪一把,连说了三句‘她不是’就一口黑血出来,没气了!” 离凡尘点点头,有些沉重的道:“他虽然可恨,却也是个可怜人”说着上去拍了怕秦烈肩膀道:“将他埋了吧!” 秦烈听他说话,正在点头表示认同,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边剑仁道早已“噗嗤”一声大笑出声,边笑边指着秦烈道:“他是个可怜人,你就将他埋了吧!哈哈哈...” 秦烈双拳紧握,怒吼一声,冲着剑仁道扑了上去,一刻钟后,秦烈与剑仁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边走边拍打身上的尘土,秦烈还好,剑仁道拍的同时,还夹着几声吸气声,似乎是拍疼了哪里一样。 离凡尘躺在房顶看月亮,虽然刚刚天黑不久,但此时的月亮已经升上来很高,清辉落地,一地素妆。见到二人过来,离凡尘道:“你们看,这夏日的月亮刚入夜已经到了头顶,人都说日升月落,可这日月却在夏日能够相逢,那这人间还有何事办不到呢?” 二人纵身上了屋顶,躺在离凡尘旁边,头枕双手,晃着腿,一边看着月亮,一边点头附和。时不时诗兴大发,还要来上几首打油诗,不时有几声爽朗的笑声传来,在这深山夜色中传出很远。 正文 第一三六章 再起风云 就在三人从山中往外走的时候,外面一则消息却在数日间传遍天下,震荡了整个江湖。这则消息也让原本经历龙云洗礼而有些惨淡的江湖,终于有了些风云际会的感觉。整个江湖因为这则消息动荡起来,朝野之间,议论纷纷。虽然不少数人还在观望之中,但更多人已经收拾好包裹,拿起兵刃,或单人,或成群结队,往中都城而去。此次场面以及声势之大,当真是数十年来少有的盛会。而这一切都因为一张传遍天下的皇榜。 中都城,皇宫天元殿。 龙定天坐在皇位上,低头看着手中奏折,下面站了十几个文臣武将,各自低头沉默不语。片刻后,龙定天放下手中奏折,嘿嘿冷笑一声道:“对于这件事,你们还有何看法?”随后看向一旁的墨元风道:“恩师先讲!” 墨元风躬身上前道:“回陛下,臣觉得陛下此举有利于稳定朝野。自从数年前镇北王平定叛乱后,朝廷与江湖的那些门派武者一直面和心不合,碍于大势,他们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近年来我帝国下属官员臣民每每遭到刺杀,虽然廷尉一直四处追寻,但凶手一直难以缉捕归案。陛下此次之举,既解决了天武殿的人员之缺,又缓解了朝廷与江湖间的恩怨对立,而且那些江湖人受了陛下的恩赐,自然愿意效忠陛下。即便还有少数顽固之辈,也可用他们的高手去治理他们,此举可谓一举数得,故此,臣赞同!” 墨元风一番话讲完,龙定天虽然表情未变,但眼神中明显露出了满意之色。那边站在墨元风身后几人在龙定天说完后,立即一挥袍袖,拱手合礼,大声道:“臣等附议!” 不料这几人刚刚说完,那边一人开口道:“陛下,老臣不这么认为!” 方才还满眼笑意的龙定天听到这句话,眼神一冷,撇了一眼出声之人,表情一变,笑道:“不知裴爱卿有何异议啊?” 这出声之人,姓裴名非,乃是龙腾大帝时的老臣,虽然为人顽固迂腐,却也算的上是忠臣,因此一直担任御史大夫之职,连龙定天对他也要礼让三分。见他开口,虽然不悦,却也不得不带着笑脸。裴非道:“这些江湖武者,向来不懂礼法为何物,一言不合,便能当街拔剑,取人性命。帝国的动乱根源也多与这些人有关,岂能由朝廷出面举办什么大会,更遑论陛下还要亲自面见,实在荒唐。丞相说的虽然没错,但对这些江湖莽夫,也不应该如此重视才是,这样岂不是让他们以为朝廷怕了他们,要去妥协!” 龙定天皱眉道:“裴爱卿说的也没错,你们怎么看?”说着看向了裴非身后那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魏九皋身上。 魏九皋从辩论开始就一直未开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这个讨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那另外几人听到皇帝问起,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道:“臣等赞同裴大人所说。” “哦”龙定天淡淡哦了一声,突然站起,捧起桌案上那些奏折,狠狠的摔下桌案,下面数人见此急忙跪倒大声道:“陛下息怒!”龙定天缓步走下台案,边走边冷声道:“这个天下,现在朕做不得主了,要你们来指挥了?” 听他语气变冷,明显带了怒意,底下跪伏之人忙不迭道:“陛下息怒!” 魏九皋此时也没法置身事外了,见此,轻轻咳了一声,躬身道:“陛下息怒,以老臣所见,这裴大人所说并无任何不妥,当然,丞相大人说的也对。其实这本身也是一件好事,不过丞相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公务繁忙,若是再来督办此事,一则,影响了正常公务;二则,正如裴大人所言,忒给那些江湖人面子;这三嘛,丞相大人要是累垮了,那可是帝国损失啊。” 龙定天面无表情的道:“那不知魏爱卿有何看法?” 魏九皋哈哈一笑道:“这等粗鄙之事,当然交给我们这些武人来做比较好!打打杀杀的,丞相去了也是有辱门风不是!”说着看向墨元风。 墨元风道:“既然如此,魏大人同样身居要职,自然也是不合适。但此次既然由朝廷出面,自然要拿些诚意出来,不若便由大行令出面,着禁卫、少府、太常派人一同协助,如何?” 魏九皋闻言,似乎有些诧异,看了墨元风一眼,不料此时龙定天已经拍掌道:“好,墨爱卿说的甚好。由这几部遣人去办理此事倒也不错。”龙定天说着,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看着魏九皋道:“至于禁卫哪里,就劳魏爱卿亲自走一趟了!” 魏九皋双眼看地,不低不高的应道:“不敢,此乃臣的本份!” 龙定天又看了裴非一眼道:“裴爱卿意下如何?” 裴非一脸正色的道:“陛下此举甚善,老臣无话可说!不过对于面见之事依旧不变!” 龙定天道:“既然裴爱卿也同意了,那就好!”说着声音一冷,看向那跪在的地上几人道:“你们觉得呢?” 那几人此时自然唯有点头应是,龙定天冷哼一声道:“看看你们那副样子!行了,大行令、少府、太常以及丞相留下,其余之人就且退下吧。” 众人齐声告退,魏九皋扫视墨元风一眼,见墨元风目不斜视的直直站在那里,袍袖一挥出门而去。那其余几人自然跟上退了出来,裴非毕恭毕敬的行完礼,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往殿外走去。来到殿外,一人凑到魏九皋身边道:“太尉大人,这陛下今日怎么有些反常?” 魏九皋轻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陛下也学会了这一手,不过他身为天子,真要放下这面皮,耍起无赖来,我们这些臣子岂不只能受着?” 另一人道:“陛下此次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 魏九皋摆手制止道:“不必多言,此事兴许也不是坏事!”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太尉,且慢!” 魏九皋转身看去,正是刚刚出来的裴非。对着裴非拱手道:“不知裴老大人唤我何事?” 裴非道:“今日魏大人好生安稳啊,倒是我这个老头子不知好歹,惹了陛下不快!” 魏九皋笑道:“裴老大人心系朝廷颜面,令人敬佩!今日之事着实突然,我一介武夫自然无法多插嘴。” 裴非此时已经慢慢走了下来,闻言拱手道:“倒还要多谢魏大人方才出言支持老夫了!” 魏九皋哈哈一笑道:“裴老大人此话说的可就不中听了,大家同朝为官,自当互相扶持才是!” 裴非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老夫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魏大人自便!” 魏九皋道:“老大人身子不适,要不要乘我的马车回去?” 裴非似乎没听到般,未再言语,慢腾腾的往台阶下走去。见他走的远了,旁边一人道:“这裴大人隔三岔五的就要休息几日,却一直占着御史大夫的位子,也不知陛下看重他哪一点。” 魏九皋看着裴非的身影,微微一笑道:“此人不足为虑,任他去吧!” 朝堂之上,因为此事风起云涌,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买卖;而江湖之中,做的便是真的流血的买卖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是俗人,便免不了这功名利禄的诱惑,普天之下,谁又不是俗人呢?而那一纸皇榜却恰恰将这一切放在了你的面前,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拿。莫说那会些真本事的高手,便是街角耍把式卖艺的都想去报名试试运气。 离凡尘三人出了山,一路前行,这日又到了远山镇。几人进酒楼要了些酒水饭菜,剑仁道抱着酒坛喝了几口道:“真是奇怪,往日间也没见这许多江湖人出来行走,这几日总是遇到,难道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秦烈颇有些兴奋的道:“是啊,平常是不曾见到这么多。这几日咱们过来,这三三两两,挎刀佩剑的,还真是热闹。光是各种听过没听过的门派就有十几个了。” 剑仁道放下酒坛,冲着秦烈翻了个白眼,哼道:“真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咱们这几天遇到的那些货色也配叫门派?也就唬唬那些无知村民!” 秦烈被剑仁道一句话呛到,也不反驳,手腕一翻,两根筷子“嗖”的一声奔着剑仁道面门而去。剑仁道话说完早就准备好了,见此嘿嘿一笑,手中两根筷子一缠一带,秦烈扔出去那两根筷子就不见了踪影。秦烈见此,又从桌上抓了一把筷子在手,剑仁道急忙道:“哎哎哎,这就过了啊!”秦烈嘿嘿一笑,松开手,抽出两根筷子继续吃菜。 没想到这次没吃几口,楼下突然一阵吵闹,随后呼啦啦涌上来一群人,当先一个公子哥,披头散发的捂着脑袋,旁边站了两个身穿剑服的年轻男女,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威猛大汉,那公子哥刚上楼,便一手捂脑袋一手叉腰怒吼道:“那个龟孙子乱扔筷子!” 正文 第一三七章 大侠动手不动口 那年轻公子领着一票人马冲上楼来,一嗓子吼完,楼上顿时一片寂静。离凡尘扭过头看向窗外,对二人道:“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解决!” 秦烈摸了摸额头看向剑仁道,却见剑仁道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悠闲自得的吃着桌上的菜,轻轻咳了一声道“这筷子可是你拨出去的,你去!” 剑仁道边吃边嘀咕“那可是你的筷子,保不齐上面还有你的口水呢,喏,你那副筷子现在可在那小子手上,要不我替你要回来?” 秦烈有些不服的道:“我刚才的劲道你完全可以接住或者弹回来,你自己懒直接弹飞了,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听到秦烈这句话,剑仁道当场不干了,嘿了一声道:“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地道了,你这好好的饭不吃,乱扔什么筷子?扔了就扔了,你说你砸到人,就去跟人好好道个歉就完了,大不了再赔人几两银子,你还要怪我?” 秦烈也不干了,一拍桌子道:“就那点力道你就是不接,它也飞不出去啊!飞不出去怎么能伤到人?” “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不接现在受伤的可就是我!”这二人吵着吵着声音就大了不少,尤其在此时这个有些寂静的大厅,更显声音洪亮。 那公子哥儿上来见没人理自己,来回扫视几圈后正要发怒,突然听到左侧靠窗户那桌有争吵声传来,凑着耳朵听了几句,当下怪叫一声,捂着头快步走了过去。一手捂头一手指着秦烈二人道:“好啊,你们两个龟儿子还真是胆大,在这里伤了本公子,竟然还敢无视本公子,来人,将他们抓起来,我要回去好好教训他们!” 秦烈二人见那公子哥儿带着手下走过来,各自瞪了一眼,不再争吵。听那公子哥儿说话要抓二人,剑仁道急忙摆手道:“这位公子且慢,刚才扔筷子的是他”说着一指秦烈,然后指着自己道:“真不关我的事,你要抓就抓他,放心,我绝不会帮他!” 那公子哥儿来回扫了扫二人,恰巧此时离凡尘转过头来,眼睛一横看了过去,离凡尘见此急忙摆手道:“这事我不知情,你们继续!”说着抓起一坛酒再次转过身去看向窗外。 这次这公子哥儿彻底恼了,气的也不管头上散乱的长发了,指着三人气急败坏的吼道:“抓抓抓,给我抓起来回去喂狗!” 那些身后的奴仆显然不是什么好相与,只怕平时跟着这位也没少欺行霸市,作威作福。见到自家主子有命,各个晃头晃手,嘿嘿冷笑的围了上来。公子哥儿身边两个穿剑服的青年男女却是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悦。 “哎,等等!”剑仁道再次出声道:“我说这位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是他扔的,你为什么要抓我?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公子哥儿嘿嘿冷笑道:“这一片谁不知道本公子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侠,大侠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的!”说着瞪了那群仆人一眼道:“还不上,等我啊?” 那群仆人各自往秦烈二人身上扑去,不料这扑上去五个,却跌出来六个,原来二人击飞这五人时都用了一股巧劲,让那五人先后撞在了那公子哥儿身上。接下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贯彻整个酒楼,当真是见者心寒,闻者胆颤。 剑仁道起身往几人跌倒的地方走去,那身穿剑服的男女犹豫片刻还是挡在了剑仁道身前。剑仁道也不废话,双掌平推,想要推开二人,不料那二人脚步一变虽然退了一步,却也将他这一掌化了开去。 剑仁道“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有点意思,看来两位也不是草包啊!”说完双掌再次推出,这次那二人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再也拦不住剑仁道了。 剑仁道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晃慢悠悠的走到那已经被手下扶起来的公子哥儿面前,笑道:“虽然你是个草包,但那句大侠动手不动口说的挺好!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答的好了,我今就做一回君子,说的不好了,我今就做一回大侠。” 那公子哥儿鼻青脸肿的看了剑仁道一眼,可怜兮兮的道:“大侠,不,君子请问。” “嗯”剑仁道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秦烈,有些得意的道:“这君子听起来怎么那么舒坦呢!好了,你先告诉我,刚才楼下被你们围住的那个小姑娘跟你们什么关系?” “这……这……”公子哥儿支支吾吾的,哼哧半天愣是没说出句话来。 剑仁道眉头一皱冷哼道:“这刚做了会儿君子,看来又得做回大侠了。”说着往前跨了一步。 那公子哥儿急忙道:“别别别,我说我说。那个小姑娘我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见到?可我怎么看你很亲热的样子啊?” 公子哥儿又不说话了,剑仁道嘿嘿一笑道:“你说我是废了你呢,还是杀了你呢?” 公子哥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我真的不认识啊,你肯定是看错了!” 剑仁道长吸口气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四下瞄了一眼,看到方才交手的二人,脚步一变奔向二人,那二人见到剑仁道再次扑了上来,暗中运力,不料剑仁道虚晃一招,夺了那男子手中长剑又折返回来,剑尖斜指,顶着那公子咽喉道:“说还是不说?” 那男女二人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明知不是剑仁道对手依旧上前,一左一右站在剑仁道旁边,男子手中长剑被夺,只能抱拳一礼道:“兄台好身手,我二人自愧不如。不过还请兄台高抬贵手,我五灵门上下定然会记着公子的颜面。” “哦?五灵门?”剑仁道收回长剑道“你们五灵门在江湖中也算有些脸面,昔日听闻也算较为正派,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这……”男子一时语塞,脸上浮起一丝羞愧,低头抱拳道:“兄台教训的是,今日之事我二人是有不对!不过其中原由一时难以说清,还望兄台见谅!不过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剑仁道将剑扔回去道:“既然你们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是继续咄咄逼人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楼下那个小姑娘你们自己去赔礼道歉,最好给点实用的。至于其他的,我不希望我再回来出手一次!” “兄台放心,此事定然处理好!”男子说完一抱拳,指挥着那些剩余的人抬着其余人退了出去,临走叫过酒楼掌柜付了损毁物件的钱以及剑仁道这桌的酒菜钱。 剑仁道洋洋得意的坐会回位子,此时周围原本吃饭的人都鼓掌叫好,整个二楼气氛瞬间欢快起来,有人喊到:“掌柜的,给这位大侠上几壶好酒,添几个好菜,帐算在我头上!” 这人开了口,四周之人顿时吵成一片,掌柜的对着众人拱手道:“既然各位街坊都有如此义举,我岂能落后,大家不用争了,一会儿我就让伙计给几位大侠上好酒好菜,今日我请了!” 掌柜的话音落地。众人一片叫好,剑仁道起身对着众人一礼道:“多谢诸位!” 寒暄一会儿,众人各自坐下。不时还有人过来敬酒,剑仁道与秦烈坐在外面,自然是来者不拒。等到差不多楼上之人全部来了一轮后,秦烈眼睛微眯,红着脸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小姑娘?” 剑仁道嘿嘿一笑“那小子带着刁仆当街调戏一个小姑娘,我就借了你的筷子给他点教训!” 秦烈打个嗝道:“真的?” “那还有假!不过看着四周之人的反应,那小子还真不是个好东西,想必平时就作威作福,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秦烈哼道:“你要是刚才跟我说清楚,看我不上去废了他,刚才还真以为是误伤了!” 这时楼上又来了两批客人,不过这次这些人的穿装打扮,明显是常年在外行走的江湖客。那两批人上了楼来,各自挑了一张空余的桌子坐好,四周扫视一番,将兵器放在了桌上,呼和伙计上酒上菜。 离凡尘扫了那两批人一眼,对秦烈二人道:“这几天还真是不太平,这两批人看样子有些不对路,一会儿保不齐有冲突!” 剑仁道醉醺醺的回头扫了一眼,点头道:“吃个饭都要互相提防着,肯定有什么过节。搞不好饭都吃不完就要开打!” 秦烈对剑仁道道:“要不你过去问问,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去劝劝,再出一次风头!顺便问问最近江湖上怎么了,兴师动众的!” 剑仁道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离凡尘倒是罕见的不去看窗外,而是斜倚在窗前,眼睛微眯,似醉不醉的看着那两批人的举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上来了四个伙计,前面两个各自抱着几坛酒放在了两个桌上,后面两个则各自端了满满一大盘菜,两桌的酒菜几乎同时到达,离凡尘看到这里不由得对那个掌柜升起一丝佩服,心道:“这做买卖的果然心思灵活,看来暂时是打不起来了!” 正文 第一三八章 夺剑大会 活着,要么死,要么生。 在江湖上活着,只是加快了大部分人的生死节奏。 离凡尘三人还未吃完,那边便因为一句争吵掀桌子拔剑,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中,展开了厮杀,招招狠辣,招招无情,招招取命。 酒楼上众食客在那两桌拔剑起身之时,便已惊恐骇然,随后做鸟兽散,散过之后便躲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拍心扶胸,略微喘气后,开始低声评价,窃窃私语,做了一个热闹的看客。除过有那不识数的又转变了刀剑方向,斗到了自己身前才会继续做鸟兽散。 离凡尘三人离得远,一时半刻倒也不至于被波及。三人各自吃菜喝酒,时不时侧头观赏一下,看到不满意处,除了离凡尘,那二位自是要摇头叹息,点评一二。说到不同之处,自然还要逗逗嘴,不过这次那边生死攸关倒也没人来追究个什么。 斗不多时,已经砍翻了三张桌子,四条凳子,那原本吃了一半的食物混着酒水,在一片刀光剑影中肆意飞舞,为这本该惊心动魄的场面平添了一抹滑稽。 既然是生死厮杀,当然不是小孩过家家,打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哭诉一番擦擦鼻涕便能解决。拿剑一方被刺伤两人,拿刀一方已有一人横尸当场。殷红的鲜血淌落在木板上,混合着油渍菜屑,说不出的污秽。许多看热闹的已经忍不住转身呕吐了,饶是剑仁道这种厚脸皮也在皱皱眉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双方在死了一人后便彻底红了眼,如果按照这种争斗一直打下去,只怕只有一方彻底死绝才会罢手,但这时楼梯口却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官兵。当中一人披甲戴盔,腰悬宝剑,气势汹汹的走上楼来,看了场中打斗的数人,冷哼一声厉喝道:“住手,给我围起来!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这一嗓子当真威力无比,那些凑场子看热闹的,纷纷灰溜溜自楼梯口溜下去,不多时,该走的都走光了,楼上地方也大了不少。领头将军一看离凡尘这桌,一扬手中马鞭道:“你们三个可是同伙?” 剑仁道起身摆手道:“将军说笑了,我们三个可是好人。要是同伙只怕早就上手了!” 将军冷哼道:“既然不是,就快点滚下楼去,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们一起抓了!” “是是是”剑仁道急忙应是,回头对着离凡尘二人使了个眼色,离凡尘嘴角一翘,掂了坛酒晃悠悠的字窗口一跃而出,秦烈起身往桌上瞄了一眼,发现剑仁道旁边还有半坛,一把抢过也跃了出去,剑仁道瞪了秦烈一眼,回头对着那将军拱手一笑道:“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说完拿起桌上半只烧鸡,一叠牛肉,抱在怀中同样一跃而出。 那将军见这三人行为怪异,但也懒得追究,收回目光看向被围着的那两拨人,嘿嘿冷笑几声道:“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城中肆意械斗,取人性命,可是无视帝国律法?” 那两拨人被这群官兵为了后自然就分开了,一人闻言拱手抱拳道:“这位将军,他们先动的手,而且我方死了一人。” 另一方自然不干,同样回道:“我们还伤了两个,再说了,这一路上咱们也没少交手,但是今日想取性命的却是你们!” 将军一挥马鞭怒道:“吵什么吵?都给我抓起来!” 起先开口那人忙道:“将军且慢,我等都是前往中都参加夺剑大会的!” “哦?”将军闻言先是迟疑了一下,继而开口道:“即便如此,你们公然在城中聚众厮杀,已然违反帝国律法,若你们真是那夺剑第一人,有了官职爵位,我自然无法管束,但今日你们还不是,给我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离凡尘三人跃出窗外,自然不可能落到地上,反而身形一拔,跃到了屋顶。三人靠在屋脊上,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下面响动,听到那人说出夺剑大会,三人同时来了兴趣。剑仁道坐起来摸着下巴想了半晌一头雾水的道:“看来最近的江湖异动是跟这个夺剑大会有关,夺剑,夺什么剑?” 离凡尘倒是一脸淡然的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官职爵位。要知道,这爵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封赐的。” 秦烈看了看剑仁道,语重心长的道:“小剑啊,要不你下去问问?” 剑仁道闻言再次躺倒,头枕双臂道:“那么多官兵,你怎么不去?” 离凡尘起身道:“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下去随便往人堆里走走就明白了,走吧!我也去凑凑热闹!” 秦烈自然是乐而起身,剑仁道有些悻悻的道:“凑什么热闹,还不是给去中都见到某人找个由头,要凑热闹那也是我啊!”说完起身慢悠悠的拍了拍身上灰尘,跃了下去。 三人穿过楼下看热闹的人流走到边上,看到不远处有个茶铺,过去坐下,店家看到有人过来,招呼一声,端上来三大碗凉茶。旁边三个喝茶的书生看着酒楼门口围着的人,一人摇头道:“这才多久,就咱们这个小县城,这于将军可都抓了三次人,每次都是这些江湖人。”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这些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唉,收敛什么啊,抓进去没几天就又放出来了!” 那人惊讶道:“放出来了?这于将军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最早出声那人四下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就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皇榜,听说这些人都是冲着这个去的,朝廷这个时间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影响了那件事!” 那人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原来如此,这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还别说,要是我有点身手,我都想去中都城试试呢!” 其余两人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嘛,这以前一直瞧不起那些舞枪弄棒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有这种好事!说起这个,就咱们的同窗,那个孟浩,以前不是学过几天拳脚嘛,这不昨天收拾行囊赶往中都去了,咱们啊,还是好好读书等着中举吧。”几人一阵摇头惋惜,继续喝茶闲谈不提。 离凡尘三人互视一眼,剑仁道摸着下巴道:“咱们就进山了不到俩月,这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到底什么诱惑这么大,连这群平日里自视清高,只怕有辱斯文的书生都要去参上一脚。” 秦烈道:“不对啊,不是说这些书生都文武双全嘛,什么怕有辱斯文?” 剑仁道瘪嘴道:“你说的那都是前朝了,前朝提倡文武并修,即便一个书生拉出来也能上马提枪,冲锋陷阵。今朝建立以来,有人上书先帝说书生理应以修学治国为主,不应该与咱们这些莽汉呆在一起,有辱斯文。没想到先帝竟然同意了,虽然当时引起很多学子不满,但是抓了一批,杀了一批之后,就没人不同意了。后来先帝慢慢崇文抑武,有意提升文人的地位,并且也颁布了很多对于这些文人的礼法约束,没想到那些文人对于这些约束不仅不反抗反而大力赞同,一直到现在,短短二十余年,以前的风气就彻底换了过来。这些文人也越来越看不起那些武将以及咱们这些江湖人了。现在也就儒门之中还有这种文武并修的风气,不过也是采取自愿!” 秦烈有些不解道:“儒门难道不是掌管天下学子吗?这可是天下学子的至高学府啊,就连中都的太学都比不上吧!” 离凡尘道:“我出来这段时间,倒是听到过一些,先帝建国以来,大力修建学堂,这一点固然好,不过自此也将天下读书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便是这通过帝国私塾出来的,还有一派便是儒门中人。儒门门生向来低调内敛,而且儒门的讲坛虽然质量高,但数量却不多,哪能比得过这帝国的力量。这一手也的确高明,将原本儒门的影响力彻底分裂,并且近几年儒门渐渐收敛了活动,这些儒门之外的书生们反而较为活跃。而且也断绝了他们与军伍中人的接触,提高了意外的发生。从这点倒是能够看出来,先帝对于自己的出身还是很忌讳的!” 秦烈点头道:“不错,行伍之中,士兵识字的是不多,很多东西自然也就接触不到。前朝提倡学子去军中历练,自然会给那些士兵带去一些他们原本不懂的东西。却没人保证这些都是好的!” 剑仁道摆摆手道:“别说这些了,你们就不想知道那张皇榜上到底写了什么?”说着摘下剑放到桌上,起身走到旁边那桌抱拳道:“见过三位兄台,在下有一事不明,想来请教一二!” 那三人打量了剑仁道一番,见他文质彬彬,一幅书生装扮,也纷纷起手道:“见礼!”剑仁道开门见山道:“方才在一旁听到几位兄台说到皇榜,不知是什么皇榜?” 那三人再次好奇的打量了剑仁道一番,一人道:“这等大事如今早已传遍天下,兄台竟然不知?” 剑仁道笑着拍了拍脑袋道:“不瞒三位仁兄,近来挑灯苦读,一直未曾出门,今日见这天色不错,就想着出来走走,因而不知!” 三人恍然,表示理解,一人叹道:“兄台真是刻苦,相比兄台,我等几人着实汗颜啊!既然如此我就来说说,兄台请坐!”说着一指空着的那个位子。 正文 第一三九章 家书 剑仁道道了声谢坐下,那人道:“这数日之前,一纸皇榜传遍天下。言四边小国近来屯兵边境,欲对帝国不利,然而江湖上却一盘散沙,还有不少叛逆暗中兴风作浪,为了家国天下计,圣上特发皇榜,准备举办一次夺剑大会,广邀天下武林豪杰参与,无论出身,年纪,度可来夺这大会的头筹。” “头筹?有何好处?” 那人喝口茶笑道:“仁兄真是个妙人啊,我就来说说这好处。那头名可以由圣上亲自召见,并且赐下神兵,颁下天下第一的御笔亲题,成为武林至尊,掌管整个江湖。而且只要是陛下亲赐的,便可不受朝廷限制,特殊情况甚至可以像朝廷调兵,也就是说,只要成为这第一人,就是朝廷承认的武林至尊,号令整个江湖,并且行事不受朝廷的律法限制,还有整个朝廷做靠山!仅仅这三点,我想便足以让那些江湖人疯狂了吧,这无论那一点可都是他们毕生追求的。这还是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第一名还会被封为荡寇侯,要知道,这封侯可是多少军功硕硕的大将都难以做到的,何况是一个江湖武者,这也可以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这可比我们这些人苦读十数年还要便捷啊!如今朝廷除了圣上,就只有一位在外的镇北王,侯爷也不过三位,可以说一步登天。若不是我不会拳脚,我都想去中都试试呢!” 剑仁道想了片刻,起身抱拳道:“多谢仁兄相告!”说着拿出一个散碎银子放在桌角对着身后的店家道:“店家,这三位仁兄的我一起付了,再来点果物茶水。”那三人见此自然一阵推辞感谢,剑仁道告别三人回到桌边,拿起剑冲着离凡尘两人一点头往城门处走去。 离凡尘走上来道:“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单单想要颁发这个皇榜都不易。皇帝竟然能颁发这样一张皇榜,想必费了不少力气。就是不知他花这么大精力,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为何?仅仅是想靠这些人替他掌控江湖?” 剑仁道道:“这次之所以能让整个江湖疯狂的原因只怕还是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的缘故,即便之前朝廷与江湖的仇怨再大,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眼前的利益才是真真切切的!正如他们所说,真可谓一步登天了!而且自古来,虽然江湖与庙堂互相存在,但江湖总是显得有些难入正堂,更像是庙堂能忍受的流民,如今给了他们一统江湖的机会,还得以光明正大的被帝国册封,成为帝国王侯。啧啧,这种诱惑,连我都有点心动了!” 秦烈嘿笑道:“这个位子我是没兴趣,不过想必现在中都非常热闹吧,我倒是想去凑凑热闹!” 剑仁道笑道:“这个是自然,可以去报名试试,会会天下的这些高手。这次想必很多不出世的老怪物都会忍不住吧!唉,血雨腥风在所难免啊,想想还有些小激动,这绝对算得上近百年来少有的江湖大事了。” “一人功成,万人埋尘。终归不算什么好事,可惜...”离凡尘说着快步往前走去。二人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显然他们知道离凡尘这句话的含义。 三人出了远山县,这次没有走老路,一则金矿的事,那条路早已被重兵封死;二则水路毕竟快,而且省力。这次没有敌人伏杀倒是可以安全到达了。三人搭了一辆马车来到渡口,刚走出没多远,旁边过来三骑,那三人到了离凡尘三人面前,滚鞍下马,冲着剑仁道抱拳道:“少庄主,有家信!” 剑仁道见到这三人服饰,不禁扶额叹道:“又是什么事啊?哪家的姑娘要跟我成亲啊?” 那三人领头之人有些尴尬的道:“少庄主,这次不是成亲,是别的事,老庄主特意吩咐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当面亲呈少庄主。否则也不可能动用分堂之人来找少庄主了!” “好吧好吧,信你们一次!”剑仁道有些不情愿的接过那封信,同时回头冲着离凡尘二人一笑道:“见谅哈!”说着拆开书信,也不避讳,伸长胳膊,高高举起,对着太阳看了起来。这一举,离凡尘两人不想看都不行了,扫了一眼,前几句是让剑仁道速速回家,参加此次的夺剑大会,接下来无非什么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了,想来是由剑仁道的母亲掌笔写的。看到后面,剑仁道脸腾地就红了,急忙将胳膊放下来,离凡尘自然不好意思再看,却是秦烈没眼色,看的正起劲的时候,见到剑仁道将信放了下去挡住,不由走上去,凑着个大脑袋就过去了,剑仁道那肯啊,见他过来急忙将信揣在怀中,一边对秦烈挥手,一边对着那三人道:“行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回去禀告,就说我就不回去了,直接去中都跟他们汇合就好了!”三人领命,抱拳一礼,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剑仁道咳嗽一声,回头一脸平静的道:“看来此次无法置身事外了,我早该想到,如此大的事,江湖中人,谁能置身事外啊,好了,走吧!”说着转身快步往码头走去,大有落荒而逃之势。秦烈一边嚷着:“我还没看完呢”一边追了上去,离凡尘在后面看着两人身影,略微沉吟片刻也赶了上去。 这远山县不大,但是码头却是不小,毕竟这处码头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码头这边倒是显得比远山县还要繁华富庶。三人找了一艘开往中都的大船,付了银两上船,自有伙计领着三人去各自房间。剑仁道送走领路伙计,回手将门关上,自去看信不提,可苦了那扇门,被秦烈低着头在外面使劲敲砸,若非伙计担心他将门拆了过来阻止,只怕还有一阵闹腾。 此时船还未开,陆续有乘船之人上船来。离凡尘来到甲板上,此时船上也有不少人出来透气,四周扫视一眼,发现其中有一半都是携带兵器的江湖人,看着滚滚向前的江水,离凡尘微一叹气,心道:“只怕过不了多久,这清澈的云江就要染上红色了。”在他出神间,旁边一阵争吵声传来,离凡尘本身对于这种凑热闹兴趣不大,听了几句,却听到了幼童啼哭声,不由眉头一皱,转身走了过去。 这件事发生在登船的踏板上,此时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乱哄哄的。用巧劲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发现一个穿着红肚兜,白白胖胖,扎着一个冲天辫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揉眼大声哭着,旁边一对穿着绸衫的年轻夫妇正在哄着孩子,还有一个光着头,看起来傻愣愣的彪形大汉,正在用自己那个大巴掌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光头,背后还背着一柄足有半个门板大的大斧。 光头大汉一边搓着自己的光头,一边不停的小声嘀咕:“你这个小娃娃,哭什么嘛,我又没怎么着你!” 旁边一人出声道:“我说那个大个子,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被你那么一撞,能不疼嘛!”四周之人一阵起哄附和。 光头大汉越发快的搓着自己的头,然后结巴道:“我...我...这...这不是...没看到嘛!”此时小孩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光头大汉也明显有些急躁,一边搓着自己的光头,一边来回转圈,转了几圈停下来对着小孩道:“你这小娃娃,能不能别哭了,你说咋办嘛!”他嗓门本来就大,情急之下这么一喊,声音又大了不少,小孩被这么一吓,果然不哭了,但也仅仅是愣住了几秒,随后更加大声的哭了出来。 正文 第一四零章 石猛 旁边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道:“好嘛,本来还没事,现在被你这么一吓,只怕三魂去了两魂了!” 光头大汉也不搓头了,摊开双手,皱着眉,刚要起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吸口气,尽可能的放低声音道:“小娃娃,你可别哭了,这传出去,谁不知道还以为俺欺负小娃娃呢。”他如此精壮一个大汉,此时放低声音,柔声柔气的说话,不过显然很不擅长这种讲话模式,顿时窘态百出,惹得四周围观之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离凡尘看到这里,也算明白了个大概,看着一筹莫展的大汉,微微一笑,走出去来到那对夫妇面前道:“两位好,不知发生了何事,想必在下可以帮忙。” 那夫妇二人看了离凡尘一眼,见他举止温雅,面带笑容,先是生了几分好感,闻此,男子开口道:“其实也不怪哪位,是我二人没注意,让他乱跑,然后撞上了刚好上船的那个汉子。” 那女子在一旁抹着眼泪道:“我们家宝儿从小就没磕碰过,你看那个大汉,生的如此莽撞,那一撞,饶是我只怕都吃不消,何况他一个孩子!” 离凡尘笑道:“在下略通一些医术,不如让我给他看看如何?”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男子点了点头,女子却是一脸怀疑的道:“你真的懂医术?”离凡尘微笑点头道:“在下祖上是杏林馆的医师!”听到“杏林馆”“医师”几个字,女子明显安心了不少,对着离凡尘略微点头道:“那就麻烦医师了!” 离凡尘这边与两人交谈,自然吸引了四周之人的注意,那个大汉看到有人出来解围,自是感激不已,急忙睁大眼睛看着,听到离凡尘说自己是医师,众人议论不已。离凡尘一边装模作样的将手搭在小孩腕上,一边暗运内力小心渡了一丝过去,探查一圈后,发现并无什么损伤,想来只是受了惊吓,因此一边安抚小孩,一边用内力在他身周走过。小孩只觉一股微弱的暖流在体内游走,说不出的舒服,因此渐渐停止了哭泣,过了片刻反而乐了起来。四周之人见此纷纷点头称奇。 光头大汉见小孩不哭了,自己一乐,走了上来刚要说话,不料小孩一见他又哭了,离凡尘急忙道:“别怕,他其实很好的,要不然让他给你抓条鱼上来,怎么样?” 小孩停止哭泣,眼泪望望的看了一眼离凡尘,又看了一眼大汉怯懦懦道:“真的?” 离凡尘点头道:“真的,哥哥不骗人,让他抓条鱼给你,你就不怕他,不哭了好吗?”小孩认真的点了点头。离凡尘回首对着大汉笑道:“听到了没?” 光头大汉此时面露难色的道:“可我不通水性啊!”说完摸了摸头,想了想道:“只要这小娃娃不哭,我倒是可以试试!”说着自身后抽出了那个大斧,掂了掂,走到船头,暗自运力,随后猛地挑起,双手抡起大斧用力往前面的水中砍去,随后先是一阵沉闷的巨响传来,紧接着一股巨浪冲天而起,顿时整个甲板上一半都泡在了水中,大船也轻微的摇晃起来,过了片刻,江面水波平复,甲板上出现了数十尾活蹦乱跳的大鱼,大汉将大斧插在身后,提着两条大鱼走了过来,小孩这次竟然没怕,反而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双眼亮晶晶的。见到大汉走进,竟然咯咯一笑。 大汉见到小孩笑了,也嘿嘿一乐,将手中两尾大鱼敲晕放在小孩面前,冲着离凡尘一抱拳道:“多谢仗义出手,以后用得着俺的尽管开口!”而这时被水浪冲的的四散的人群再次围了上来,对着大汉方才那一手纷纷叫好。 年轻夫妇领着不再哭泣的小孩回到房间去了,离凡尘则与大汉走到一旁闲谈起来。看着大汉憋红的脸,离凡尘有些好奇的道:“想来兄台方才那一招用力过猛?” 大汉咧嘴笑道:“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文绉绉的,叫俺名字石猛就行,或者石头,大斧子也行,他们都是这么叫俺的!” 离凡尘开心的笑道:“好,就叫你石头。你刚才那一招可是用力过猛?” 石猛有些摸不着头脑,楞了一下道:“没有啊,方才只是小小的用了一下力而已”说着有些自豪的道:“要不是怕这船被震坏,还能更大力!” “那我看你脸上涨红,似是受了一点内伤。” 石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啊,我平时用招的时候,喜欢大喊,这方才运力后下意识的要喊,想起了那个娃娃,就又憋了回去,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一会儿坐下调息一下便好。” 离凡尘道:“听闻这北方血月郡有一个门派叫做开天门的,其传人各个力大无比,使一柄大铁斧,直有开天辟地之威,方才看你那一斧想必是开天门传人了。” 石猛摸了摸头,有些惊讶的道:“哇,这你都知道,俺们开天门一直都是单传,一个师父传一个徒弟,俺师父已经死了,就剩俺一个了。除了俺们那个地方,其余的人俺自己说出去都没人知道开天门。他们都不信!”说完一脸崇拜的看着离凡尘道:“老弟你看着年纪不大,知道的真多!” 离凡尘尴尬一笑:“这个,以前翻起一些古籍,偶尔看到过一些。”他当然不会说这个门派虽然比较奇怪,但是上官慕白却特意提起过,虽然提起之后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石猛听他说在古籍上看到过,眼睛一亮,颇有些自豪的道:“这个俺不知道,俺不识字,但是俺师父跟俺说过,俺们开天门传承久远”似是怕离凡尘无法理解这个“传承久远”是什么意思,还特意加了一句“就是很久很久很远很远的意思,虽然没人相信俺说的话,但是俺相信师父说的,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俺更加信了!” 离凡尘看他开心的笑着,就像一个打孩子,心中一动道:“你之前一直在那里,这次怎么想着来中都?” 石猛道:“俺之前一直在家乡,这次听说有个什么大会,很多人都来了,同乡也有很多人,他们说这次是扬名立什么的好机会,整个天下的江湖武者都会去中都比试武艺。俺师父死前跟俺说一定要把开天门传承下去,俺就想着这次既然这么多人,俺来要是能打败很多人,那就肯定有人愿意加入开天门了。所以俺就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看小老弟你也是热心肠的好人,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听说这次赢了就给银子,你不知道,俺娘身体不好,如果能赢了银子,回去也能给俺娘找个好医师瞧病!” 离凡尘看着在一旁说到开心处傻乐的石猛,不由得暗自叹息道:“或许你不该出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任何一个人有你的身手,也不至于如此!”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数月前的那一战,想起了暮烟跟他说过的同样的话“这个肮脏的江湖,不适合你!”但他有上官慕白传授的那么多东西,眼前这个傻呵呵的石猛呢?想到此处,离凡尘心中一动道:“那与你一起出来的那些同乡呢?” 石猛一摸头笑道:“他们路上跟了一伙人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说到这里,石猛似乎有些生气,闷声道:“他们跟的那些人不是好东西,路上欺负别人,我看不过去就教训了一下,他们打不过我,就跟我分开了!” 离凡尘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中都如何?” 石猛眼睛一亮,随后喃喃道:“这个,俺饭量很大的,身上又没有银两。上这个船还是帮船家搬了很多东西才上来的!” “搬了很多东西?” “对啊,俺这一路都是帮别人做事走来的,俺身上没银子。” 这时,离凡尘看到另一侧走来的秦烈,对着石猛哈哈一笑道:“这个你别怕,我们有的是银子,管你吃个饱!” 秦烈走过来,莫名其妙的道:“什么银子?刚才船动了,我还以为走了,怎么还停着呢?”说着看到了一旁的石猛,这一看顿时来了精神,一边问着这是谁,一边上前比划了一下,没想到以秦烈的身高,站在石猛面前,竟然还低了一些,秦烈见此顿时开心道:“终于遇到比我还高还壮的了!” 石猛见此,也是哈哈一乐道:“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俺差不多的人。” 离凡尘道:“他叫石猛,可以叫他石头,他现在一个人,以后他就跟我们一起走了,路上也有个伴!” 秦烈见到石猛本就天生一种亲近感,闻此自然巴掌一拍表示赞同,离凡尘嘿嘿一笑道:“他块头比你大,吃的比你还多!”石猛听此,脸一红,摸着头嘿嘿傻乐,秦烈大手一挥道:“我们就是要能吃,吃得多力气才大!”说着拍了拍石猛的肩膀道:“别怕,以后跟着我,管你吃饱喝足!小爷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带的多!而且...”说到这里,秦烈同样嘿嘿一笑道:“上次从九龙山的金矿出来,小剑那小子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正文 第一四一章 天门三关 石猛靠着帮船家搬货上船,本应是和那些船夫挤在一起的。秦烈好容易遇到一个“知己”,一听缘由,自然屁颠屁颠的喊来船家帮他找了一个房间,三人回到二楼房内,剑仁道也看完信走了出来。见到二人领着一个高大的壮汉走了过来,张嘴道:“这位是...” 秦烈一拍石猛肩膀,咧嘴一笑道:“这以后就是我弟弟了,他要跟我们一起去中都,怎么样还不错吧?”随后一指剑仁道道:“这小子可不地道,他说话你都不要信,就跟我一样,叫他小剑!” 石猛闻言,呵呵笑道:“小剑好!” 剑仁道一翻白眼,嘀咕道:“果然是兄弟,一对傻货!”显然他从那封信的内容中还没回过神来,也没继续跟秦烈吵闹,让船上伙计送了些吃食,扔下一句困了就回房去了。 这艘大船高三层,因为在中都附近往来,所以二层之上几乎都是单间,地方宽大,装饰典雅,当然钱也多了不少。这次剑仁道一反常态主动付了三人份的钱,不过秦烈多了一个兄弟,自然找来伙计摸出一锭银子道:“这锭银子是给我这个弟弟路上的伙食费,把你们最贵最好的都给他拿上来,要是饿着了,我就找你!”伙计双手捧着银子,点头哈腰的笑道:“是是是,不过客官,这个有点多了,可能...” 秦烈摆摆手道:“不多,你只管让他吃饱就是了!” 伙计自然不再多说,应了一声就下去了。离凡尘告别二人回到房中,秦烈则带着一脸开心的石猛往自己房间走去。一阵轻微摇晃后,伴着船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大船终于出发了。 云江作为贯穿帝国的大江,江面自是极广的,江上往来的船只很多,看上去密密麻麻,实则每条船之间留的距离都很宽敞。从水路乘船去往中都只需四天,相比于从山中绕行,快捷不少。 中都,玄武港,京门四港之一。也是距离中都主城门最近的一处,除了在特殊时期才会停留货船外,其余全部是客船包括皇室及官府的船也是在这里停靠,因此这里也是中都城外最为热闹繁华的一处所在。 四人下得船来,顾不得四周观看,租了一架马车后,径直往皇城方向而去,马车行了三个时辰后到了上次几人来到的那处平原上,车夫停下车对几人道:“几位客官,就是这里了!” 剑仁道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道:“不对啊,从这里到外城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吧!” 车夫是个老汉,闻此“吧嗒”抽了一口旱烟道:“看几位客官随身带着兵器,只怕也是为了这夺剑大会来的吧。” 剑仁道点头道:“不错,这件事这么热闹,当然要来看看了!” 老汉道:“这就对了,这次办这个大会,中都城虽然大,但毕竟都是达官贵人的住的,因此这比试就只能放在城外,江湖人那么多,听说仅仅这几天去排队领号的就逾万人了,这还只是开始,报名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呢,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人来,这么多人要是一起在外城设擂台比武,那不就乱了,因此丞相大人命人在这外城之外的这片平原上设了一百零八处擂台进行初比,你们下车绕过前面那个土丘就看到了,这四周赶路之人基本都是来此报名的。” 剑仁道伸出头四下看了看道:“人还真不少,不过这初比...”说着对着老汉拱手笑道:“看老丈你也是本地人,不知是否知道这个初比是怎么个比法!” 老汉将烟袋锅子在车梆上磕了磕,插在腰间道:“这几天来回拉的人多了,多少也知道点,就跟你们说道说道。这初比分为五局三胜,只要你在五局中能拿到三胜,自然能进入外城的二比了,二比再取三胜,才有资格进入中都城内的最终比赛场地,夺那头筹。至于最终比赛怎么比,老汉我就不知道了。现在只能拉你们到这里,再往前不远就到了那些擂台区了,外围都有禁卫把守,每个擂台边也都有禁卫驻守,除非有腰牌否则禁止入内。” 离凡尘道:“多谢老丈,既然如此,我们就下车往里面走吧!”说着率先下车,剑仁道对着老汉一拱手,丢了一个散碎银子过去道:“多谢老丈指点。” 老汉收了银子,看着几人,琢磨片刻道:“几位客官等等!” 四人回头看去,老汉走过来神秘兮兮的道:“这个我偶然听过一件事,或许对你们有用。” “哦。老丈尽管说来!” 老汉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进去自然会知道,不过这个我是偶人听人提起,你们要是有门路啊,找个有名望的士族,或者当朝的官员,有他们保举,你们可以免去初比,直接进入二比。” “有名望的士族?如此说来,只要有这些人的保举或者推荐,这三关等于直接跨过第一关。”离凡尘对着老汉拱手道:“谢过老丈!”老汉摆摆手道:“看你们也不是寻常人,老汉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而已。”说完回到车上,一扯缰绳,往旁边驶去。 听到老汉最后那句话,除了石猛,三人各有所思,离凡尘道:“看来石头的那些同乡应当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路上不知被那个名门世家收了,做了食客。” 三人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前面设了卡哨,不过那些禁卫并不检查和阻拦,除非有车辆进入才会拦住查验一下,四周各种带着兵刃的江湖人络绎不绝的从四方赶来往里走去。岗哨旁边设了一块大的告示牌,几人走过去一看,正是此次夺剑大会的规则,到与老汉讲的差不多,不过更加清楚。 “告示 夺剑大会初比规则:个人五局三胜制,可自由选择擂台比试。外围四十八擂台为初试者,一胜者入中三十六擂台,二胜者入上十八擂台,三胜者凭腰牌进入外城。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这边看告示的人很多,四周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看完告示,嘿嘿一笑道:“这有何难,看我一天拿到腰牌,进入二比!” 一旁自有不服的,当场嘲笑道:“看你尖嘴猴腮的,只怕第一场就被人踢了出去吧!”他这话说完,四周之人哄笑一片,被笑之人当场拔出腰间软剑怒道:“笑什么笑,也不用等到擂台了,要不大爷现在就给你们放放血!” 这四周之人,谁没在江湖走上几年,自然不会怕他,见此有人哼道:“别逞能了,在这里动手,昨天可是被那些禁卫和天武殿的当场打杀了六个。别还没上擂台先白白送了小命!” 那人闻言,恶狠狠的瞪了那出声嘲笑自己之人一眼道:“别让老子在擂台上遇到你!”说着还剑归鞘,推开人群挤了出去。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三人,当先一人锦袍玉带,手拿一柄折扇,边走边晃,一副世家贵公子模样,后面带着两个小厮,趾高气昂的挤开人群走了进来,抬头四下看了看,哼了一声后一撩袍角,那边两个仆人急忙上前搀扶着哪位站到旁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一旁仆人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这位乃是我们文府的大公子,文成非,想必诸位好汉此次都是来参加这夺剑大会的吧!” 底下众人一阵嘘声道:“不是参加夺剑大会,谁来这里?” 那仆人笑吟吟的道:“不知诸位是否知道这里的规则!”他这一说,顿时就有了起哄的,虽然大多数江湖人不识字,但这告示旁本就有朝廷专派的文书,只要去问,就会帮你读出来。 那个叫文成非的听到众人哄笑,示意一旁的仆人退下,“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折扇道:“你们只知这表面的规则,内里的规则只怕还不知道吧!” 离凡尘几人本欲离开,听他讲到这里又站住了。文成非这句话说完,底下沸声再起,不过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内里的规则。文成非胸有成竹的看着底下众人,见到众人声音渐渐小了,看向自己,才又打开扇子道:“这内里的规则嘛,就是只要有你们当地的名门望族或者官府举荐,就不用参加这次的初比,直接进入二比,当然了,如果有二品以上的高官举荐,可以直接进入中都城内,等候最终的比试。我想你们也知道,只要通过初比,朝廷就会奖励每人纹银十两当做盘缠,通过二比,奖励每人纹银百两,同时有文书告示下发,有了这个文书,你们回到家里,当地官员都会对你们礼让三分的。这还不算,只要通过二比,就会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中,即便之后不再比试,也有可能谋个一官半职,从此彻底洗白,让你们拥有官身,不用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样?” 文成非一番话讲完,再次“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双手背在身后不理众人,似在看远处风景。此时告示牌前聚拢的江湖人已经非常多了,听他这么一讲顿时炸了,有人咒骂,有人愤愤,不过文成非似是早已习惯般,依旧笑吟吟的站着,果然,过了不久,众人再次安定下来,纷纷看向文成非,文成非笑道:“本公子此次来就是来帮你们的,本公子在里面有的是门路!”说着一指身后,示意中都城方向。 众人见他这么说,自有不信迟疑的。文成非也不多话,自一旁仆人手中接过一个袋子,从中摸出一叠纸扬了扬道:“这些就是举荐文书,数量不多,一共三十份,每份只要纹银十两。” 正文 第一四二章 赴约 原本眼睛泛光的诸位江湖好汉闻言纷纷皱起了眉,显然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太多了。文成非见此嘿嘿一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因为此次人多,所以初比即便你能三连胜,都是要比最低三天的,没有三胜之前,拿不到腰牌就不能在外城逗留,你们只能白天去里面转转,买些吃食,到了戌时之后,没有腰牌之人便不能在外城逗留。只能来这荒郊野地睡觉!要知道,现在可是盛夏啊,天气炎热不提,就这蚊虫叮咬也能影响发挥的啊!到时候有了银子都没处使去!想想啊,十两银子,就可以直接通过初比,住在外城看着他们比试,还有,这外城再大,那房间也是有数的,先到先得,后面即便进去了,也只能睡大街了。” 听文成非这样一说,底下有些人开始动摇了。而文成非也并不急,轻轻晃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缓缓道:“诸位可想好了,一共就三十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围着他的一群江湖大汉一阵骚动后,有人自怀中忍痛摸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文成非旁边的小厮验过纹银,对着文成非点了点头,文成非笑吟吟的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那人匆忙瞄了一眼后,急忙揣在怀里挤开人群走了出去。有了第一人,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过那些没钱的就只能干骂几声,一幅不屑的表情扛着自己的兵刃往里面走去。有些对自己身手有信心的自然也不会去买。 就在这边买卖火热接近尾声的时候,前方跑来数十人,那些人乱七八糟的喝道:“好你个骗子,哪里跑?”正忙的不亦乐乎的文成非一见那些人,将剩下的几份文书揣在怀中,挤开不明真相的围观之人撒腿就跑,那两个小厮轻功也不赖,收起装银子的口袋跟着一起往外跑去。只留下几个拿了文书还没交钱以及交了钱还没拿到文书的人一脸错愕。 片刻后,交了钱没拿到文书的追了上去,拿到文书没交钱的自然没事人似得往人群中一钻。而那数十人也跑了过来,领头一人见到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纸条大声道:“哎呀,你们被骗了!” 听到被骗,拿着纸条的人心里顿时一寒,而原先没钱买的自然要幸灾乐祸了。众人纷纷围上去问个究竟,那些人留下几人解释,其余之人继续追了上去。留下之人道:“你们被骗了,这个条子根本不能免去初比!” 听他这话,已经掏过钱的人不甘心的问道:“真的没用?可这上面不还是有官府的印信吗?” 那人叹口气道:“说是没有倒也有点用,就是可以凭着这个条子在外城住五天,可这也不值十两啊。”那些掏了钱的听到被骗怎肯罢休,自然尾随着追了上去,其余没掏钱的闲着没事也追上去凑热闹了,原本闹哄哄的场地瞬间清净了不少。 看着周围之人往前追去,剑仁道嘿笑道:“这些人也都是老江湖了,竟然被几个毛头小子骗了!” 离凡尘摇头道:“那个文成非可不简单。” 秦烈道:“的确,起码那个文书与一旁的禁卫并没有阻止他这么做,这也是那些人被骗的直接原因。” 剑仁道摸着下巴点头道:“不错,看来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交易。” 离凡尘道:“这所谓的推荐信还真是一步妙招,这比直接拉拢可是有效的多,这次不知有多少人争破头的去巴结那些高官显贵了。” 剑仁道笑道:“是啊,即便江湖上有名的门派这次只怕也要放下自己的高傲了,嘿嘿...真想看看那些平时清高孤傲的老头,去低声下气的伺候那些达官显贵的样子。” 秦烈嘿道:“你们家老头子会不会也去啊?” 剑仁道扭头不屑道:“我们家老头子才不会呢!” 几人说着已经靠近了擂台区的边缘,一眼望去,一百零八座擂台整整齐齐的坐落在这片平原上,擂台之间相隔约有二十丈,每个擂台长宽各有四丈,高约一丈,用土砌成。四周站着十八名禁卫,擂台前方放着两张桌子,应该是给评比之人用的。 看着眼前恢宏景象,离凡尘赞道:“不愧是帝国手笔!”剑仁道吸口气道:“我之前随家父也参加过不少江湖中有名的盛会,但这仅仅初试就已经让那些江湖盛会黯然失色了,帝国之力当真令人敬仰啊!这种景象,只怕来此的每个人这一生都忘不掉了。单单这种震慑,已经比大军清剿来的有效多了!” “一人之力自然难以抗衡一国之力,但不要忘了,江湖上可不止一个人,这天门三关,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不过一场玩笑罢了!”几人谈论间,自侧面走来一群人,当中一年轻公子昂首阔步走上前来,听到几人对话,有些不屑的哼道。 剑仁道转身看去,眼睛一眯,嗤笑道:“呦,许久未见,连草包都能拿出来溜溜了,就是不知现在里面装了几斤草!” 出声之人见到剑仁道面目,先是一愣,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怒不可遏。单手指着剑仁道目中寒光一闪,吐出一个“你”字后,转瞬表情又是一缓,慢慢放下手指背在背后,悠悠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江北三十二盟盟主剑月人之子,剑少庄主啊,不过可惜我对剑盟主的名讳记得清楚,至于你嘛,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剑仁道丝毫不理会他的讥讽,双手抱臂侧头看向秦烈,笑吟吟的道:“想知道这位为什么人称草包吗?” 秦烈眼睛一眯,乐呵呵的附和道:“不知道,正要听听呢!”一旁的石猛也特实在的跟着点头,剑仁道嘿嘿一笑,乐道:“既然你们俩想听,那我就说说。” 众人争论间,自然有四周的好事之徒围了过来看热闹,剑仁道见此抱拳一周后大声招呼道:“诸位江湖同道,今天呢就由在下给诸位讲个笑话听听,如何?”说着指了指那个年轻公子道:“诸位可知道此人是谁?” 人群中自有有见识的,闻言大声道:“这不是一剑绝天萧大侠的独子,萧玉嘛!”四周不认识萧玉的多,但没听过一剑绝天萧泠然的却是没有,众人听到萧玉的来头,自然不愿多加得罪,因此除了那些不嫌事大的,起哄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萧玉起先面色还有些不善,但是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号竟然有如此威力,自然面上有光,不由得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然。“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折扇,自腰间解下悬着的宝剑,轻轻拿在了手里。四周有见识的见到宝剑剑鞘,已经惊呼出声道:“紫玉剑”,萧玉颇为自得的将宝剑抱在怀中,对那识货之人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剑仁道嘿嘿一笑,暗暗运力,突然出声道:“好一个紫玉剑,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不知这败絮之中还藏了几两干草?” 他这句话夹杂了几分内力在内,四周之人自然听得清楚真切,但是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面面相觑一片茫然的时候,却见萧玉原本白净的面皮瞬间红透,随后红色又如潮水般退去,顷刻间变得惨白,萧玉恨恨的瞪着剑仁道,右手不知觉间紧紧的攥住了剑柄,似乎随时要拔剑与剑仁道拼命一般。 眼看场中就要发生一场殊死搏斗,此时萧玉身后一个灰衣老人上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萧玉才缓缓松弛下来,手也慢慢松开剑柄,暗自吸了口气强压怒火,冷声道:“剑仁道,你我的仇怨,就等这次擂台上慢慢算吧,你最好不要遇到我,否则我会让你把当年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也证明那个老东西是真的眼瞎!”说完冷哼一声,带着身后众人离场而去。 见到萧玉走远,秦烈回头看着剑仁道问道:“感觉他没你说的那么弱吧?” 剑仁道看着远去的萧玉,目光变幻不定,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先去外城住下来吧,有老离的牌子,应该没问题。咱们边吃边谈!” 一直在旁沉默的离凡尘将那块血月令自怀中拿出来,扔给剑仁道道:“你先带着他们去,我去去就来!” 剑仁道接过血月令,掂了掂嘿嘿一笑:“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去忙吧,咱们走,找个好的酒楼吃喝去。” 离凡尘别过三人,慢慢抬起左手,只见他左手双指间夹着一条细窄的粉红色纸条,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神兵已现,左侧树林。最下面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桃花印记。离凡尘看着纸条轻声道:“来了么?也罢,早日了了也好!”说完松开手轻轻一弹,那张纸条便化为齑粉飘向四方。做完这些后,转身往左侧走去,走出擂台区不久,前方绕过几道丘梁,果然出现了一大片树林,靠近树林后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身子一飘进了林中。 刚入林子不远,前方不远处两道人影一闪而过,最后那个红色身影让离凡尘停下了脚步,他略微迟疑片刻,往右侧看了看,改变方向往左侧追了上去。这一追,足足追出四里多地,差不多进入林子的中心了,那道红影此时已经停了下来,不过似乎遇到了麻烦,她追的那人是自己停下的,随后四周迅速跳出来十余人将她围了起来,双方各自拿着兵刃对视着。离凡尘飞身上了旁边一颗树,站在树上仔细看去,虽然那红衣女子蒙着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红衣人正是上次在九龙山救过他们的藏明月。 正文 第一四三章 林中故人 围着藏明月的人都是一个装束,似乎是某一个门派的,不过看装束只怕并非中原门派。那些人所持武器都是弧度极大的弯刀,看起来像一个半轮。领头之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紫袍人,岁数不大,不过面貌丑陋,双眼深陷,站在那里萎靡不振,似是精神不佳。此时正色眯眯的盯着藏明月道:“虽然你一直蒙着面,但我阅女无数,知道你定是个大美人,美人,你追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要嫁给我啊,哈哈哈...” 藏明月冷冷注视着四周之人,慢慢转移着脚步。紫袍人笑道:“为了对付你,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才请了门中老祖的这些血煞护卫来,怎么样,你是束手就缚跟我回去呢,还是想要葬身于此?” 藏明月未出声,在扫视了一圈围着自己的数人后,突然右腕一沉,脚步疾点,挺剑直取紫袍人面门。那四周围着她的那些红衣人也在瞬间动了,两人持刀封住她的剑势,其余之人错开身形将她彻底封锁在里面,而紫袍人已经趁机跳了出去。藏明月一击未果,眼看有六把刀同时袭向自己上中下三路,只能回身格开,往后退去,那些红衣人这一击显然只是为了逼退她,等稳住之时,那十二名红衣人已经以内四外八的站法将她围了起来。 离凡尘看到那些红衣人站位不由得眉头紧锁,暗道:“这些人的站法倒是像四象八卦阵,不过这四象八卦阵一直都是天机谷的九大阵法之一,这些人应该不是天机谷之人才是。” 那边藏明月看着四周之人,罕见的出声道:“阵法么?”说完剑锋一转,往左侧一人逼去,她这一动,身周四把刀同时动了,那四人很快,但刀比人还要快。刀剑相交,犹如明月对撞,五道身影瞬间聚,又瞬间散,藏明月还在原地,那四人在交换了位置后,场中再次平静下来。第一次交手没人受伤,但双方都有了顾忌,藏明月抬头看了外围一直未动的那八人,缓缓自身侧抽出了一柄短剑,剑不长,只有一尺,短剑交于左手,右手倒持长剑,人再次射了出去。 这一番交手,血光初现;寒光,冷风,杀意,以及刀剑绞散的碎叶,还有那碎叶上沾染的鲜血。刀剑相击之声犹如一章乐曲,那辗转腾挪的人影犹如配合这首乐曲的舞蹈,然而这种美,却与杀人取命有关。几番交手后,那外围的八人也动了,场中原本断断续续的剑鸣声瞬间激烈起来,这首乐曲与舞蹈也仿佛进入了**时节。血花不时落地,树林中渐渐弥漫起了鲜血的味道。 这一番交手,于最激昂处戛然而止,他们再次分开时,藏明月双手依旧紧紧握着两柄剑,一高一低,身体微伏,她此时的姿势,犹如一匹受伤但凶性彻底爆发的孤狼。她冷冷注视着身周之人,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全是血,她的左腿、背部以及腹部各中了一刀,血沿着衣服的断口正一滴一滴的流出,跌落在的地上。但她依旧稳稳拿着两柄剑,依旧注视着四周之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受伤。面纱也在打斗中掉落,露出了她的容颜,那个紫袍人说的没错,藏明月很美,如她的名字一般,美如明月,亦如明月一般,凄美。看着她冷漠的目光,洁白面庞上沾染的鲜血,离凡尘心中一动,这个女子,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故事? 藏明月这一番搏杀的目的很清楚,以伤换伤。她在陷入包围并与那四人交手后便知道此番几乎是死局,这些人都不弱,如果想活着,只能先出手,以伤换伤。她的目的达到了,那十二人中五人受了重伤,不过阵型依旧未破,那受伤的五人退到了外围,简单止血后,吞了些药,似乎变得嗜血起来。换到里面的四人调整片刻后抢先出手,这次人并未上前,而是扔出了手中弯刀,那弯刀在空中极速旋转,犹如一盘明月般耀眼,四人一起出手,同时攻向藏明月上中下三路,藏明月双手倒持剑柄,一长一短两柄剑伴随着她的脚步极速旋转起来,只听叮当几声后,四轮明月被荡了开去,那四人接住各自武器后往后一退,后面八人先后扔出了手中弯刀,寒风呼啸而过,她这一番再次躲了过去,不过伤口中的鲜血流的更快了,她没有时间去包扎伤口,因为四周全是敌人,此时要么自己死,要么敌人死。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所以她不能死,要想活着,只能杀死敌人。 刚躲开那八柄刀,下一刻四柄刀再次袭来,这次最后一柄刀她没躲,所以身上再次添了一道伤口,她知道,这次躲了,就真的没机会了。那一轮明月带起一抹血色,原本耀目的银月变成了血月,透着股阴冷。她动了,双剑随着人走,带起一路血花。那些人显然没料到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决绝,可以对自己如此狠厉,但他们仅仅是错愕,这个阵法已经杀了很多人。所以,他们不会失手。 八人闪身,藏明月上前迎接的是那八个补上来的人,双方再次交手,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此时犹如一头野兽,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杀,哪怕是死亡,她也不会退缩,因为她想活着。几招之后,那八人中最早受伤的五人死了三人,其余人再次退出,那退后的四人并不想给藏明月喘息的机会,如先前一样再次掷出了手中弯刀,不过这次他们也跟在弯刀后往前扑去,弯刀如银月,亦如一轮血莲,带着寒风,带着鲜血,带着死亡。 离凡尘叹息一声,飘身落了下去,伸指连弹,四片树叶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荡开了那四柄弯刀,同时制住了那欺身上前的四人,没了这四人控制,那四柄弯刀再次转回来时被藏明月一一击飞,另外五人见到场中突然多出一人,那四人瞬间被制,迟疑一下还是将离凡尘围在了当中,而那边的藏明月已是强弩之末,显然不足为惧了。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仇怨,我不想杀人,我只带她走!” 那五人一声不吭,举刀便砍,即便他们全盛之时都不是离凡尘对手,又何况现在?一番交手,四人也被制住了穴道,瘫软在地。 离凡尘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藏明月,喂给她一颗药后道:“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 藏明月看清离凡尘样貌后,推开他,放下手中双剑,为自己止起血来,一边止血一边道:“那个紫袍人抓起来!”她并未商量,而是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像是命令一般。 离凡尘看着躲在一旁刚要逃跑的紫袍人,想了想道:“可以!”紫袍人此时已经转身往林子深处跑去,虽然已经跑出百步,却依旧被离凡尘追上提了回来。将紫袍人仍在藏明月身前道:“这人的轻功不弱,但是身手却也一般。” 藏明月简单包扎好伤口,略微调息片刻,慢慢起身将短剑归鞘,拿起长剑只一抬手,紫袍人连闷哼都未有一声便彻底死去。离凡尘有些惊愕的看着藏明月,却并未说什么,藏明月显然也并未想着去解释,缓步走到那剩余的九人人身前,抬手便杀了两人,离凡尘皱眉道:“何苦如此?” 藏明月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离凡尘道:“有些人该死,你要么制止我,要么我杀他们!”说完走出几步手起剑落,又是两人,离凡尘迟疑片刻,叹息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那颗药应当能够缓解你的伤势。”他这一走走到了林子外围,自己方才进来的地方。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自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往下倒了倒,却是什么也没倒出来,不禁苦笑道:“出来时师父还说,这瓶药以我的身手稳妥一些,当可用上十年。”说完抬手准备扔了手中空瓶,想了想,还是塞上瓶塞放回了怀里。随后顺着方才进来的方向往右走去,这次往右偏了不到两里,看到一座简易的院落,院子当中百花盛开,香气扑鼻,花丛中放了一张精美的毯子,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而旁边,佳人斜卧,似在小寐。 离凡尘走进院子,看着眼前景色,抚掌道:“美景美人美酒,妙!” 落凌波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有些慵懒的抻了抻腰,她这一刻的风情当真动人心魄。掩了掩嘴似乎打了个呵欠,见到离凡尘有些嗔怪的道:“公子来的可真是早啊,奴家等的可都倦了。” 离凡尘也不客气,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拿起旁边的酒壶仰头一口,喝完道:“好酒!” 落凌波故作嗔怒道:“如此佳人坐在身前,公子竟然只想着酒,当真大煞风景!”说完话锋一转,美目流盼的道:“公子可真是放心奴家啊,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离凡尘未理她,喝光那壶酒后才道:“美酒自然无毒,这美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美酒要喝,美人可不敢看!” 落凌波掩嘴咯咯一笑道:“想必公子知道奴家找公子来的目的吧。” “写的那么清楚,自然知道了!” 正文 第一四四章 心境 “好!”落凌波正色道:“此次江湖盛会,整个天下,但凡武者无人不会动心,为了争取这个名头与地位,多少老怪物都出了山,有一柄神兵自然如虎添翼,胜算更胜一筹,那毒匕寒月刃的威力你也是知道的,这次这柄刀是一定会出现的。” 离凡尘再次抓起一壶酒道:“放心,既然答应了你,到时自然将这柄刀送到你手上,只是到时候你能不能保住,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落凌波似是想起了上次那件事,不由得一恼,随后又展颜一笑道:“这个公子尽请放心,上次实在仓促,加之有小人作祟,才丢了神兵。这次小女子可是准备的很充分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离凡尘一眼。 离凡尘哈哈一笑道:“那就好!你们要是能够提前探查那柄神兵在哪里,自然最好,否则只怕要等到最终比试之时才能见到了,毕竟最后能抢走的人,想必也不是庸手。好了,如今美酒喝了,佳人见了,事也办了,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起身往外走去,没有丝毫迟疑。 身后落凌波见他走的如此干脆,似是有些恼怒道:“公子当真不解风情,奴家就那么可怕,使得公子一刻都不愿多待?” 离凡尘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她眉头微蹙,此刻竟端的美艳,而恼怒之下竟还藏着一丝俏皮,哈哈一笑道:“你正常的时候还是挺好的,又何必做那些姿态呢?”随后足尖一点,飘身远去。 落凌波看着离凡尘的背影,目中流光闪烁,竟怔怔的有些出神。 等离凡尘再次返回去的时候,藏明月竟然还未走。此时她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林子中用那些弯刀一下一下的掘着土,身上那身红衣经过鲜血的浸泡以及后来泥土的侵染,此时早已成了黑色,虽然有些脏乱,但却丝毫掩饰不住她本人的美。那如一轮清秋的明月般,皎洁的美。这种美,没了之前的决绝和杀意,如今更多的是一种虚弱的美,明月不再冷清,变得柔和起来。她四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她本人在一堆尸体中间,慢慢的,很是吃力的掘着土,如今已是傍晚,虽在密林深处,却也有几缕夕阳斜照,丝丝余光穿过树叶缝隙照射进来,透着丝丝昏暗。 离凡尘并未刻意隐藏脚步声,藏明月也知道是他来了,因此并未回头,手中动作也未停下,依旧慢慢掘着土,她站着的那个地方,此时已经是两丈方圆一个大坑了。离凡尘走上去轻声道:“既是仇人,杀了他们,为何还要辛苦去埋了呢?” 藏明月转头看了离凡尘一眼道:“你若死了,我也会替你挖一个。”说完继续低头用那弯刀挖土。 离凡尘哈哈一笑道:“自从出来,我一直给人挖坑,这次既然遇到了,无妨再挖一次!”说完自一旁捡起两把刀在另一侧挖了起来。 这一番忙碌,因为只是靠力气,所以用的时间比较久,到了后来几乎全部是离凡尘一个人完成了余下的活。此时林中几乎失去了光线,看着眼前微微凸起的那个大土包,在昏暗的天色下,渐渐溶于黑夜,离凡尘轻声道:“要不要刻个碑?” 沉默许久,藏明月用低沉且嘶哑的声音道:“不必,江湖中人,死后能入土已是大幸,立碑不过画蛇添足。”说着又沉默下去,良久后才悠悠道:“身为江湖客,命如浮萍飘。今日有我埋了他们,不知日后是否有人埋我。”说完转身道:“时候不早了,今日谢了!当日说过的话,来日再找你。” 离凡尘一直未说话,只盯着那块新土,听到藏明月那句话,回头看去,发现她的身影已渐渐融入到了黑夜中,侧头想了想,突然大声道:“放心,如果哪天你真的死了,无论多远,我离凡尘都会去找到你,然后亲手埋了你!因为你说过你会埋我...”最后这句话,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自己听到,或许,还有四周那已经开始活跃的虫儿吧。 此时藏明月早已消失在密林与夜色之中,也不知她是否听到了。回头看着四周的漆黑,听着林中低吟的虫鸣,离凡尘摇头一笑道:“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总能让人心情沉闷,但也能让人平静下来。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找他们了!”说完纵起轻功,消失在原地。唯有那片土丘在黑夜的吞噬下,归于了这片天地。 中都外城是个很特殊的区域,它将整个中都城一圈圈的圈了起来,与其说是外城,莫不如说是中都城外的防御缓冲带和真正的生活区。中都城中自然也有游乐设施和商业区,但毕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进入的,因此中都城内虽然奢华富贵,却敌不过这外城的繁华喧嚣。因此无论是城内的显贵还是高官都喜欢穿了便服出来溜达。来感受感受这番平民的烟火气。 离凡尘回到外城时已是晚上,万家灯火将整个外城照的一片通明,即便在数里之外都能清晰的看到这片光明,帝都的光明。 忙碌一天后,晚上是最好的放松时间。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离凡尘并不急着找到秦烈他们,在街上慢慢走,慢慢看,遇到有趣的自然要停下来看看。街上人很多,甚至有些拥挤,但他并未用内力将那些人隔开,反而在体会这种拥挤的感觉。就在这时,旁边巷子冲出来一个小孩,那小孩兴许是跑的太快收不住脚,随后一脑袋扎进了他怀里,以他的反应自然能避开,发现是个幼童后,反而暗暗用了一股柔劲将那孩子前冲的力道化解了,小孩只觉得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抬头一看,见是个俊朗的大哥哥,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嘻嘻一笑,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伸过来,递到离凡尘面前道:“哥哥吃!” 看着小孩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离凡尘嘴角一翘,一撩前袍蹲了下去,笑着问道:“为什么要给哥哥吃啊?” 小孩想了想道:“因为我撞了哥哥呀,娘说撞到人要赔礼道歉的,可我只有糖葫芦!” 离凡尘闻言哈哈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你娘说的没错,你也做得很好,不过哥哥不吃糖葫芦,所以哥哥摸了摸你的头,我们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小孩有些茫然的想了想,虽然没懂离凡尘的意思,不过想到糖葫芦不用赔出去了,开心一笑道:“好啊好啊!”说着道了声哥哥再见,拿着半截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往回跑去。 看着小孩欢快的样子,离凡尘莫名的心情舒畅,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闭上眼仔细的感受着这片繁华与喧嚣,暗道:“这便是师父想让我看到的吗?果然...很好...”四周众人见他闭着眼睛站在路中一动不动,虽然好奇却也没人去打扰他,只是绕着走开。过了不久,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中间夹杂着人们的惊呼声,咒骂声以及各种东西被撞落在地的杂乱声,原本有些入定的离凡尘被这嘈杂声惊醒,张目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几骑带着一架马车正冲开人群向着自己所在方向疾驰而来。 那前面几骑似是有意冲撞一般,所有拦在马车前面的物品均被冲撞开来,那些躲闪不及的人不小心被擦到,只能爬起来躲在一旁咒骂。离凡尘四周原本拥挤的人群此时为了避让那些凶神,自然匆忙往路边奔去,看着方才还一片融洽的氛围瞬间被破坏,离凡尘不由得眉头一皱,思绪一转还是随着人群往路边走去,便在这时,却听得一妇人惊声叫道:“宝儿,快跑!” 离凡尘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妇人似乎因为过于惊吓而呆愣在原地,双手捂着嘴巴,目光惊恐的看着不远处一个倒地的孩子,孩子应该是被匆忙闪避的大人撞到在地,此时一手拿着半截糖葫芦一手抹着眼睛,似乎在哭,而那边,几骑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听到妇人惊呼,有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小孩,奈何那几骑速度非常快,加之人群早已闻声散开,很多人往前踏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原本嘈杂的街上竟然莫名的静了下来,除了那些被撞倒的物件儿滚落的声音外,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往小孩哪里看去。那小孩被人撞倒在地,磕着了膝盖,手上皮也擦破了一块儿,正觉得疼痛,又看到心爱的糖葫芦也粘上了泥土,瞬间觉得非常委屈,忍不住爬在哪里哭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身周惊恐避让的人群以及即将冲到身前的铁蹄。 那骑在马上的几人也不知是没看到倒在地上的抹眼泪的小孩,或是故意为之,总之前冲的速度并未降低。看到几匹神骏的马带着人即将撞到小孩,四周众人纷纷侧开头,忍不住闭目叹息。 离凡尘再次停下了脚步,原本皱着的眉头此刻也放松了下来,但目光中却再无平静与温和。 那骑在马上几人,眼看还有几步就要撞到小孩,其中一人似有不忍,下意识拉了拉缰绳,将马头偏向一侧,或许这无济于事,而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小孩被撞得飞起,随后流血伏尸,便这样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瞬间他思绪良多,但也仅仅是一瞬,因为他本不该为了生命的逝去而有任何感慨。 正文 第一四五章 魏二公子 本应伴随着尖叫和哭泣的场面在接下来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那原本疾驰的四匹马此时正安静的站起原地,马上之人已有三人倒地身亡,而那唯一活着的人早已被冷汗湿透。马车在前面四人出事后紧随着停了下来,车夫的技术很娴熟,堪称一流,在最后一刻将极速行驶的马车硬生生停在了离凡尘身前一丈处。离凡尘背对着马车,轻轻摸着小孩的头问道:“怎么样,摔疼了吧!” 小孩怔怔的看着离凡尘,好半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哭似是搅开了整条街的沉寂,所有人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四周原本避开的人们纷纷走上来围起了那架马车及离凡尘等人。妇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匆忙跑过来将小孩抱在怀中,一边流泪,一边拉着小孩跪在离凡尘面前不住的道谢,离凡尘扶起母子二人,对小孩笑道:“快点回家吧,喏,这个给你!”说着右手递过来一个完整的糖葫芦,这支糖葫芦是他方才过来时顺手从旁边拿的,好像没给钱! 小孩脸上还挂着泪水,正在不停的抽噎,看到糖葫芦后慢慢停止了抽泣,胳膊动了动,似是想要伸手接过,但又转头悄悄看了妇人一眼,妇人对离凡尘再次道了声谢,对小孩道:“玄礼,还不接着,这是恩公给的,谢谢恩公!”小孩听到母亲发话,伸手接过糖葫芦,伸手一礼,用稚嫩的声音大声道:“谢谢恩公!”旁边围过来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齐齐拍起了手。那边马车主人此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带着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的四个蒙面黑衣护卫,那四人带着半张雕着不知何物的青铜面具,手中长刀倒持,刀身漆黑,细窄而长,并无刀鞘。四周通明的灯火映射在刀身上,竟无一点光亮折出。那刀,似能吞噬光线一般。 从车上下来的是位年轻公子,此时正站在马车旁嘟囔着什么,围住马车的平民见到那公子样貌明显一惊,竟然集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离凡尘别察觉场中有异,叮嘱那妇人将孩子带走,转身抬头看去,竟是上次见过的哪位魏伦魏二公子。 魏伦下车后整了整衣冠,趾高气昂的扫视了一番四周围着自己的平民,高声喝到:“都围在这里作甚?想造反不成?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拦住小爷的座驾?”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而他身后那四人则如影子一般跟着。四周众人见他往前走,又齐刷刷的退了几步。 魏伦看到众人明显怕自己,似是很满意,站在原地“哼”了一声,很是得意一番,随后一挥袍袖,转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一皱哼道:“这些江湖客还真是废物,没照面就死了!”说着看向一侧在之前侥幸活了下来的那位手下道:“他们三个跟你一起的,你怎么没死?” 那人经过之前的事,一张脸早已煞白,此刻听到魏伦如此发问,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还是低声道:“回大人,是在下无能!”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野路子干不了什么大事,之前还吹嘘自己多厉害,没想到第一次随本公子出来办事就漏了馅,一群废物!”说着别过头不再理他,转而扫视了一番四周,指着众人道:“天子脚下,皇城外围,你们竟然拦住朝廷要员的座驾,并且还杀害了...”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夫,车夫急忙低着头跑上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伸手屏退车夫,只见那魏伦一甩袍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竟敢公然刺杀朝廷公职人员,我告诉你们,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他这番话说完,底下还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少人已经开始悄悄溜走,虽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留了下来。魏伦看着那些继续留在原地的人道:“你们不走,看来是你们做的,要不要本公子通知护城司将你们抓起来啊!” “放你奶奶的屁!”他这话说完,场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随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推开人群走了出来,大汉指着魏伦的鼻子骂道:“小子,你当街驾车撞人,如今还反咬一口,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大汉走出来的时候,魏伦身后那四名黑衣蒙面人有一人身子一晃挡在了他前面,大汉看似粗莽,却并不莽撞,见那人身法诡异,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将手中镔铁棍往地上一掼,瞪着魏伦道:“今天爷爷还就要看看,这天子脚下到底有是没有王法!” “嘿,王法?你跟小爷谈王法?”魏伦怒不可遏的推开身前那人,指着大汉鼻子道:“告诉你,这里小爷我就是王法!给我上,杀了他!”魏伦一声令下,那人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一言不发,直接奔着大汉而去,两人之间距离只隔着三丈远,那蒙面刀客往前疾进之时已经翻转刀柄,刀尖直指大汉,这一式,不像刀法,反而更像剑法。 大汉从方才起便一直隐隐戒备,此时见对方出手,自然不敢怠慢,拿起手中镔铁棍迎了上去。两人交手刹那,那蒙面刀客竟然脚步一错,身子下偏,同时右腕一转,刀刃向下,刀背沿着大汉扫来的棍身一划,犹如一条泥鳅般躲过了长棍外围,直接进了大汉身前一尺,这一瞬间的变招当真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汉一棍扫空,眼前不见了那蒙面刀客的身影,当下暗道一声不好,而此时近身的蒙面刀客已经转过身来,同时手中长刀一横,刀背绕在腰上一带,紧接着脚下一滑,整个人再次绕了一圈来到大汉背后。这一连串变招当真行云流水,快若闪电,毫无一丝多余。 离凡尘料到大汉既然敢站出来,自然不会是庸手,未曾想两人甫一交手,便已分胜负。而那蒙面刀客转身来到大汉身后,手腕再次一翻,双手握着刀柄直直斩向大汉腰间,这一下若被斩上,只怕那大汉当场要断为两截。他们之前距离三丈,而离凡尘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两丈。大汉见那刀客竟然以如此诡异的身法躲过自己那招,刚暗道声不妙,便觉肚子上一凉,随后背后寒风来袭。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连惊愕都来不及,只有一种死亡的冰冷罩着自己。 蒙面刀客眼中波澜不惊,眼前这样的人,他的刀下不知死了多少,他早已没了任何情感。但这一刀终究没有斩下去,因为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身侧,随着这道人影出现的,还有一只手,那只手先是弹飞了他手中长刀,随后一掌将他拍飞了出去。这道影子速度太快,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在他飞出去的同时,那波澜不惊的眼中露出了恐惧,一种本能的恐惧。 离凡尘一掌拍飞那蒙面刀客,随后上前帮大汉止住血,对着场中众人抱拳道:“诸位,之前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是我出的手,与这位壮士无关。还烦请诸位带他下去疗伤!”四周众人迟疑片刻,过来两人搀起大汉往旁边退去。 离凡尘的突然出现,将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魏伦吓了一跳,刚想跳出来再次威风一番,却见到那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另外三个蒙面刀客,此时竟齐刷刷往前跨了一步,并且亮出手中墨刀,以防御式持刀站稳,将他围在了身后。魏伦虽然纨绔,倒也不是真蠢,见此忍了又忍,终于将那句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些四象卫在对敌的时候提前拔出过刀,而且还摆出了防御式。 离凡尘看了那三人一眼道:“好快的身法,好诡异的刀式。”说完看向三人身后的魏伦道:“我道是谁,竟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踏杀帝国平民,原来是魏府的二公子,难道魏大人当真觉得这个皇城已经成了自家的后院,所以魏二公子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离凡尘话还未说完,直骇得魏伦面色苍白,他再怎么浑,也知道离凡尘这番话已是犯了极大的忌讳,如果真被人以这个把柄来攻击自己,只怕连他父亲魏九皋都很难保全自己。看着一脸微笑望着自己的离凡尘,只觉得眼前之人面目可憎,直恨的牙痒痒,指着离凡尘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休得胡言,我...我可没这么说过,这都是你说的!” “哦?我说的,那就是你也这么认为了,只是没说出来罢了!”离凡尘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而那三人的刀也微微侧了侧。 “你...你胡说,我...我可没这么想,还有,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你们三个上,给我杀了这个狂妄的匪徒!”魏伦此时声音已有些尖锐了,显然被气的不轻,不过那三人依旧未动,而是紧握刀柄,死死盯着离凡尘。 “我是谁?哈哈哈...”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魏伦,离凡尘的目的已经达到,只凭两人方才的几句对话,再加上如今皇帝与魏九皋之间那无法逾越的矛盾,即便今日之事闹到那天霄殿中,对自己而言也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去做什么,他在等。果不其然,远处已经隐隐能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了,过了片刻,有人惊呼道:“禁卫来了!”随后众人退开,让出了一条大道。 其实平常禁卫只负责中都城内的安全,外城则由护城军负责,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因此外城的治安也交给了禁卫,并且由禁卫副都统王策亲自负责。那些禁卫在一个队长的带领下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扬手,直接将场中站着的人一起围了起了。 正文 第一四六章 诛心 那队长黑着一张脸指挥着手下禁卫冲了进来,不料一抬头却见到了那三个蒙面护卫,当下脸色一变,急忙低头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不知哪位大人在此?卑职禁卫左营右队长徐忠见过大人!”说完双手行礼随后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魏伦见到禁卫冲了进来,当下一喜,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护卫对徐忠道:“原来是徐队长,你还不速速将那个贼子抓起来!” “这...”徐忠左右扫视一番对魏伦道:“请恕卑职冒昧,抓人之前此事还需查探一番!” “你!”原本焕发生机的魏伦顿时为之气结,你了半天一挥袖怒道:“有什么可调查的,此人当街袭杀朝廷官员,你看不到啊”说着指了指旁边那三具尸体道:“这就是证据,还有什么可查的?” 徐忠低声道:“还请魏公子稍后,卑职也是奉旨行事。”听到奉旨二字,魏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 徐忠抬起头走到离凡尘身前皱眉道:“那三人可是你杀的?” 离凡尘抱拳道:“见过大人,不错,方才在下在街上闲走,见三个匪徒当街纵马行凶,眼看帝国平民就要丧生,一时怒不可遏才出的手,未曾想,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凶徒,当真令人诧异,最令人诧异的却是这三个匪徒竟是当朝太尉大人府上的,不知这些人是奉了太尉大人之命还是擅自行事呢?此事四周之人皆可作证。” 徐忠左右看了看,整条街上此时聚拢了不下千人,更有不少江湖豪客夹杂于其中。看着四周议论之人,徐忠转头道:“即便如此,皇城外围,你擅自杀人,已是犯了王法,即便事出有因,此事也必须上报,由有司来进行处理,而这已在我的权限之外,我只负责抓人,所以还烦请走一遭!” 听徐忠这么一说,四周之人明显有些不忿,而那边魏伦面上刚刚露出喜色,却不料徐忠话锋一转,转身对着魏伦抱拳道:“还烦请魏公子一同走这一遭!”话音落地,四周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魏伦当场脸色一黑,怒声道:“你说什么?” 徐忠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魏伦脸上表情变幻一阵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点了点头,随后叫过来那车夫嘱咐了几句,车夫独自一人离开,而那些禁卫也没拦他。 徐忠处理好魏伦转过身来对离凡尘道:“请吧!”说着围上来四名禁卫,用手中长刀指着离凡尘。 若非离凡尘开始那番话起了些作用,否则这位右队长怕是完全有理由可以直接拿下离凡尘。那番话讲出来,已然让整件事的性质不同,但碍于魏伦的身份背景,即便有离凡尘那番话在前铺垫,即便有这街上近千人作证,这位右队长也只是让他一起陪着走一遭罢了,毕竟街面上这么多人,若是明显处理不公,只怕会引起众怒,若是在这天下脚下激起了民愤,谁都不好处理。而离凡尘既然出手杀了人,自然没法全身而退,一旦他有拒绝的举动,只怕立即可以被列为通缉要犯来处理,到时候就是生死不论了。 虽然方才杀人略有冲动,但那些人既然能如此漠视生命,敢于对无辜幼童下手,自然死有余辜,所以离凡尘从未有过不适。唯一让他没料到的是这种官僚体系中,阶层身份的重量竟然如此之重,他之前明显低估了。 就在几人僵持之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那些禁卫纷纷让开路并齐刷刷的行礼,前面数道浅黄身影分开禁卫走了进来。徐忠听到异动,转头看去,面色一变,疾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卑职见过殿下!” 离凡尘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前面开路的八人,那八人一身浅黄色武服,背上一条披风,内红外黑,披风下面用金线绣了九条巨蟒,九条巨蟒在巨浪中翻滚腾跃,竟似有化龙之势。而那一身武服袖口,衣角皆用黑色绣了一圈波浪纹饰,一条紫色蛟龙盘绕胸前,正张着血盆大口怒视众人。这些人手中所持也是一把长刀,刀鞘漆黑,上面空无一物,唯有刀柄处一圈波纹中隐隐有龙卫二字。这八人与魏伦身前那三人一样,都戴着半张面具,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面具是黑色的,不知用何物铸成,上面很光滑的,没有任何雕纹。 离凡尘之所以注意这八人,是因为这八人功力都不弱,而且彼此持平,呼吸吞吐之间,气息隐隐关联,似是一体,面对着八人却又似对着一位绝顶高手般。 那八人进场站定,其后又有同样装束的八人簇拥着一黑色袍服的年轻公子走进场来,即便是魏伦此刻看到那人面孔也不得不过来低头行礼道:“见过二皇子!”这人却不是别人,正是那二皇子龙霄。 龙霄见魏伦前来见礼,呵呵一笑道:“原来是魏兄,以魏兄常日间的行踪,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偶遇。”说完别过头冲离凡尘抱拳道:“离兄近来可好,上次离兄不辞而别,小王可是牵挂的很。回京后还被父皇责怪了一番,父皇亲口说这次离兄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应该好好赏赐一番的,不知离兄何时得空,就随小王一同进宫面见父皇,我很好奇父皇这次龙颜大悦,能赏下什么宝贝来。” 离凡尘笑道:“多谢二皇子牵挂,当日有些私事,走的匆忙未曾告别,倒是在下无礼了!” 龙霄摆手道:“离兄如此高人,来去无踪自是常事。”说着回头看了一圈后道:“不知这是...”说着扫向了徐忠。 徐忠在一旁见那要捉拿的“要犯”竟似与二皇子关系匪浅,而且听他们谈话竟似连当今陛下也要赏这位,正自揣测间,见到龙霄目光扫了过来,急忙弯腰拱手道:“殿下,此事容禀。” 龙霄笑道:“好,此事不急,你慢慢道来。” 徐忠长舒口气道:“方才卑职在南边巡逻,听闻此处出了人命官司,便带着部下赶了过来,到时便是如今的场面了,至于具体之事卑职还未清楚。想必要问过这位公子和魏公子才可知晓。” 龙霄看向魏伦道:“魏兄,以你的传闻,此刻难道不应该在红楼中么?这大晚上的,怎么得空出来转转?” 魏伦嘟囔道:“方才是在红楼喝酒,没曾想被人偷了东西,就带着人追了出来。” “哦,不知是何等宝物,需要劳烦魏兄如此大费周张,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本王也开开眼啊。” “这...”魏伦迟疑一下道:“这个也没什么,不值当提。总之我追到这里,被他当街杀了我三个下属,帝国律法,皇城外围,当街袭杀朝廷公职人员,此罪当诛,我想殿下也是知道的。” 龙霄道:“这个是自然,无论何人,都不能无视帝国律法,包括本王也不行!”说着看向离凡尘笑道:“不知离兄是否要说些什么?” 离凡尘往前踏了几步,站到场地中央看着四周围观众人道:“其实此事在下本不欲多舌,既然如今牵扯到帝国律法的公正,自然要说几句。此前在街上闲走,路遇几人纵马行凶,欲要当街踏杀幼童,此等行径当真与匪徒无异,一时愤怒难耐,出手自然重了些。却不知这些人是魏府之人,更不知魏大人府上之人如此凶悍,因此有些得罪。此事街上这之人皆可作证!” 龙霄点头道:“原来如此”说着看向四周,四周众人沉默一阵后,不知何人起了一声“我愿作证”,其余之人也慢慢开始应和,到最后众人齐吼道:“作证作证!”声音越来越大,直震得附近灯火都有些摇晃。龙霄示意禁卫让那些人停下,转头看向魏伦道:“魏兄,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有明文规定,若非紧急公务在身,任何人不得当街纵马,不知魏兄可有公文在身?” “这...”魏伦一时语塞,之前对离凡尘他自恃身份未曾想到这茬,如今被龙霄提起,当真惊得后背一凉。 龙霄一句问完并未停下,继续道:“若无公文,当街纵马,伤人者,杖一百,这出人命者,罪名不知魏兄是否知道?” “这...这未曾出人命啊...”魏伦摸了摸额头冷汗结巴道。 “若不是离兄出手,此次可不就出了人命?而且还是幼童,关于幼童,本朝律法明文规定,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既然是你府上之人,这主谋想必便是你吧,方才魏兄说那死去的三人乃是公职人员,不知此三人可有任命文书,在何处就职?” 魏伦此时已是冷汗连连,龙霄这连番问下来,他早已失了分寸,如今唯唯诺诺竟连一句话都讲不出。 龙霄看到此处,微微一笑,突然大声问道:“你可知罪?” 这一声,直吓得早已六魂无主的魏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余下的三个蒙面护卫早已退在一边,低头不语。 龙霄转头看向徐忠刚要讲话,却听到外面一人自远处奔来大声喊道:“殿下息怒!”随后一人手持腰牌走了进来,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府大公子,魏啸。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出去的那名车夫。 正文 第一四七章 手段 魏啸进来先对龙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 即便龙霄贵为皇子,也有爵位在身,但以魏啸的职位,在街上当众行此大礼,也着实罕见,这种礼节若非在宫中重要场合,一般是不会用出来的。龙霄见他如此行礼,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抬手虚扶一下道:“魏大人请起!” 魏啸道声谢后起身转头瞪了一眼魏伦喝道:“一旁候着!”随后再次对龙霄拱手道:“不知殿下缘何发此怒火?可是舍弟做了什么蠢事,触怒了殿下?” 龙霄道:“方才本王从城外处理完公务回来,路径此地,听闻有人当街纵马行凶,欲要踏杀平民幼童,魏兄既身居廷尉之职,想必知道这其中利害吧,这可是皇城!”说到最后语气渐冷,显然有些怒意了。 魏啸连道息怒,回头看向魏伦道:“还不滚过来!” 魏伦闻言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刚委屈的叫了声“哥”便被魏啸喝住,魏啸怒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殿下跪下,听候发落!”魏伦有些不甘的跪在龙霄面前,低头不语。 魏啸对龙霄道:“想必殿下也知道,我这个弟弟一直有些浑,没什么脑子,经常被人利用自己还不知道,除了喜欢去那红楼喝些酒外,却从未触犯过任何律法,今日之事疑点重重,只怕另有隐情,既然此事已经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想必明日圣上也会知道,不若当场问清,若是舍弟的问题,下官定不徇私枉法,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这...”龙霄迟疑片刻转头看向离凡尘道:“此事与离兄有关,不知离兄意下如何?” 离凡尘拱手道:“既然魏大人身居廷尉要职,自然是断案的高手,此事就依殿下之意。” “哈哈哈,好!”龙霄笑道:“既然如此,就请魏兄当场了结了这场公案,平息民愤,以免明日父皇真的听到什么,惹他心情不好!”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啸。 魏啸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转过头来问魏伦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魏伦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魏啸悠悠道:“如实讲出来即可,没有的,无需多舌!” 魏伦将方才的话再次讲了一遍,魏啸侧头看了看那三具尸体,思索片刻道:“这三人面生的紧...” 魏伦急忙道:“他们四个是我早上新收的食客。” “哦!”魏啸听到此处眼睛一亮,问道:“早上收的,既是四个,为何此处只有三个?” “还有一个,在那边站着”魏伦指了指那活下来的一人。 魏啸走到那人身前看了他一会儿道:“我且问你,你们四人是何关系?你要如实道来,若有片字虚言,定要让你知道帝国律法不容亵渎!” 那人抱拳道:“回大人,我等四人也是昨日初识,大家都是来参加夺剑大会的,他们三人好像是同门师兄弟,若非公子招了我们做食客,我与他们也不熟!” “哦?之前你们在红楼之时,东西被盗,是何时由何人发现的?” “当时酒喝了一半,快要启程去下处之时,是他们三个年长那个最早发现,随后我等便追了出来。” “行,知道了,你退下吧。”魏啸说完,转身走到那三具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探查了一番,似是在查看伤口。过了片刻突然“咦”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对龙霄道:“殿下,此三人面相似乎与府部通缉之人有些相似。”说着对一旁魏伦道:“你丢了何物?” 魏伦迟疑片刻,目光突然一亮道:“父亲前次赏赐的那颗玄冰珠,听说还是陛下赏赐的。” 魏啸想了片刻对龙霄道:“此事还要烦请殿下帮忙。” 龙霄闻言笑道:“魏兄尽管讲来,只要能帮到的,本王自不会推辞!” “下官听闻九龙卫不仅武艺奇高,还精通各种奇术,不知可否请他们帮忙查探一番那三人的尸体,毕竟舍弟牵涉其中,下官不方便动手。” 龙霄目光一转,示意一人上去看看,其中一名九龙卫上前蹲在那三具尸体旁,伸出右手在那尸体身上扫过,并无任何异常,到了第二具时,只见他扫到那尸体腹部之时,突然一掌拍了下去,随后一颗白色珠子从那具尸体口中射了出来,那颗珠子刚刚出现,四周原本燥热的空气顿时一阵凉爽,四周众人齐齐呀了一声。 那名九龙卫接住珠子拿过来呈在龙霄等人面前,龙霄看了一眼道:“果然是宫中所赐!”魏啸见此转身狠狠一脚踹在魏伦身上,怒道:“不知长进的东西,私自将如此宝物偷带出府,此时被人利用偷了宝物还不知道,回去看父亲怎么收拾你!”骂完魏伦又转身对龙霄抱拳道:“殿下,这三人显然早有预谋,在接触舍弟后,盗了这颗御赐宝物,然后吞在腹中,再以捉拿盗贼的名义,让舍弟护送他们出城,以洗脱嫌疑,此番手段随不高明,奈何舍弟愚钝,竟被这几个贼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说着又对离凡尘抱拳道:“多谢离公子及时出手,不仅救了帝国平民,更是挫败了这三个贼子的阴谋,此三人当真死不足惜。”说完对被他踹倒在一旁的魏伦道:“还不过来谢过离公子,若不是他出手,你今番被骗出城去,只怕也要性命不保!” 魏伦正呲牙咧嘴的跌坐一旁揉着肚子,听到这里也不管其他,忙爬起来对离凡尘道:“谢谢离公子救命之恩!” 魏啸此时又将那车夫叫过来道:“你方才如何驾车的,不仅让少爷置身险境,更差点误伤平民,你可知罪?” 车夫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叩头道:“小的知错,不过方才少爷命小的驾车追赶这几人,正是因为这几人不懂规矩在城中纵马乱闯,少爷怕出事才让小的驾车紧跟,正是要阻止这几人,谁知他们根本不听,不曾想竟是那盗宝的贼子。” 魏啸听完,盯着魏伦道:“真是不省心,被人利用了,还帮人开脱。”说完对龙霄道:“殿下,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不知可还有何疑虑?舍弟虽然没什么脑子,本性却是良善,所以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今天多谢殿下给他一番教训,这一点,回府后定要禀告家父,让他老人家改日亲自登门拜谢才是!” “哈哈哈,这就不必了,太尉大人身居要职,自然不好劳累,既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头,令弟也是被人利用,乃无心之失,自然无需多责,只是以后还是要长些心啊。”说着看向离凡尘。 离凡尘一直在旁冷眼旁观魏啸所做的一切,看到此处,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这魏啸的能力,竟然能在如此匆忙的时间里将此事处理的如此完美,将一切能用到,能预料到的都用到了,当真不可小觑。既然那边龙霄已经退步,他自然不好追究什么,其实能有这种局面,他已经欠了龙霄一份大情。因此见龙霄看自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对着魏啸抱拳道:“魏大人如此年纪便能身居廷尉之职,果然厉害,在如此短的时间破获这一桩扑朔迷离的案中之案,当真令人佩服,此事既然已经明了,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在下自无异议。” 魏啸抱拳道:“多谢离兄大度,不与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计较。” 龙霄道:“如今贼子已经伏法,事情也已经解决,就散了吧,今日既然遇到了离兄,不知离兄是否愿意到小王府上小酌一杯,叙叙旧。” 离凡尘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还有几位朋友等着在下,而且此时天色已晚,当改日当登门拜访,再谢过殿下今日仗义执言。” 龙霄笑道:“好,既是如此,那我可就在府上等着离兄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去,那八名九龙卫依旧前面开路,身后另外八人跟上,簇拥着龙霄离开。 龙霄走后,魏啸对离凡尘抱拳道:“离兄当真乃人中龙凤,既然在此遇到,说不得要请离兄一起喝一杯了。” 离凡尘哈哈一笑道:“魏兄过誉了,自古龙凤帝王家,在下一介草民,不敢以龙凤自居。魏兄今日破获了一桩奇案,如今想必还有公务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不再理会身后魏啸,不多久,便消失在人群中。 魏啸看着离凡尘的背影,面沉如水,好半晌才转过头看向徐忠道:“这三个贼子的尸首就劳烦徐队长了!”徐忠忙道不敢,随后命人去清理现场。魏啸转头看向魏伦道:“还不起来,那一脚最多有点疼而已!” 车夫上前扶起魏伦,魏伦一脸委屈的道:“哥你为何打我?” “不打你,你这次不死也要掉半条命,先回府再说!”那车夫听到魏啸发话,急忙上前搀起魏伦上了车,之后在禁卫的护送下慢慢往中都城内行去。 魏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吸口气道:“先上车,回府再说!”魏伦“哦”了一声,在车夫的搀扶下回到车上,随后马车再禁卫的护送下,慢悠悠的往前驶去。魏啸看向一旁那人道:“既然舍弟收了你做食客,你就跟在我后面一起回府吧!”那人目光变幻一阵,看到魏啸双眼透出的阴冷,沉默半晌低低应了声:“是!” 正文 卷首 蛮兵煊赫势滔天,十万铁骑绝尘寰。 青龙逐风踏月去,红衣一骑破敌酋。 三十万人同浴血,草原深处牧马回。 平北奇功惊天下,隐射紫薇见贪狼。 将军挥剑烽烟起,奈何同室操戈忙。 九郡同泣喋血处,谁家儿女断魂亡。 两龙争锋四海荡,深深苍木隐寒芒。 青龙泣血金龙卧,幼龙飞天苦苍茫。 烽烟暂息狼烟起,天兵巨兽破山河。 血月忠魂存万古,狼烟止处众生悲。 天下动荡江湖乱,旧天忙欲覆新天。 潜龙执剑破空去,江山霸业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