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叩天门》 正文 第一章 恶僧 适逢神州混沌初开,清浊未分,人、妖、仙、魔共存之际,几次浩劫争端过后,妖魔蛰伏荒野,仙家渐隐于山林,自此人世间算是有了一阵太平安逸的日子。 只是这好日子总是不想过到头。过惯了太平盛世,不光是王侯将相,就连这些个平头百姓,也对那生老病死愈发恐惧,于是神州大地这寻仙问道之风,就如那坡间野草,割不掉烧不尽。 其中最大的一宗寻仙公案发生在瀛洲天衍国,因有人云海外有仙,便有天衍云帝造巨船亲身远赴海外,最终寻仙未果,跟那五千童男童女一起丧命于深海。不过也有人说,云帝终究是找到了那处仙府,但是结果到底如何,这宗旧案想来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了,因此这天衍国成了神州寻仙最狂热的之地。 不似一些家产丰厚的王家富贾,一些农家只有在每年秋收后,才带着自家做好的干粮走访名山大川,虽知无望但也想寻个机缘。 大多农家迫于生计,这寻仙之事跑过一两遭也便过去了,最后无不是安心回乡安心务农。不过也有例外,就像在天衍国一个叫二郎村的偏远村落,有一户李姓人家,父亲李山竹带着独子李云生,一找就是十载。 李山竹虽然是农户出生,但祖上却也光彩过不少时日,沦落至此皆因一桩听起来十分荒诞的公案,说起李家这桩公案,倒也十分有趣。 李山竹祖上本是富贾之家,家中良田千倾,在各州府又有商铺数百间,端的算得上富甲一方。据传李家曾倾尽家财,将家中一名极有慧根的子弟送入了仙府,之后李家族人便一心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只是这好事没等来,祸事却来了。 那一日元宵才过,李家大房又添了新丁,还是个大胖小子,李家老爷子一高兴,摆了三天三夜的几十桌筵席不说,还在城中各处布施钱财吃食。 这本是一桩高兴的事情,但就在这天下午,一名面相凶恶的游方僧人突然来到李家,他在李家门口停留许久,方才张口要见李家家主老爷子。 老爷子本就好佛喜道,待那恶僧犹如上宾,却不想那恶僧才吃了斋饭喝了好茶,便冷言对老爷子道:“本欲要你李家家破人亡,鸡犬不留,看在你这顿斋饭的情分上,你献上你李家全部家业,我可留你李家一丝香火”。 老爷子对那僧人好生招待,却不想他张口就要李家家破人亡,还须得献上李家家业才可化解。如此荒谬言词,饶是老爷子老好人一个,也不忍破口大骂其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当下便叫下人将那僧人轰赶了出去。 众人没料到的是,就在当晚李家老爷毫无征兆地暴毙而亡。 第二日,恶僧再来,哀痛之中的李家人,问也不问就将那僧人打了个半死,在官差阻拦下才放过了他。 而这晚,李家大儿子暴毙。 第三日,恶僧再来,李家人再赶,接着晚上李家次子暴毙。 一连七日,恶僧来一次,李家晚上便要死一人。 第八日恶僧突然没来,李家没有再死人,但那天之后,原本富庶的李家开始一年不如一年,更为怪异的是李家变得男丁稀少,且大多活不过四十,传到李云生这一代,李家更是三代单传。 李云生父子今年出来的比往年早了些,秋分过后匆忙地收拾了庄稼变出门了,今年他们准备再走远一些,往北去松雪岭看看。 一场秋雨一场寒,父子俩才到第一处目的地紫云岭,该地就下起了雨,李云生穿的衣服不多,一阵凉风吹来,站在山脚凉亭里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黄豆放进嘴里嚼起来。 在他脚下摆了一叠套起来的斗笠,斗笠旁边堆着几件蓑衣。大概是家族遗传,他很有商贾头脑,料定来到紫云岭时会下雨,便跟爹爹李山竹在家砍了门口的几颗大毛竹,劈开做了几十顶斗笠,然后拔了院后几株棕树皮,连夜缝制十几件蓑衣。再加上,两人将一些南边的小物件、土特产背到北面来卖,旅费倒是不愁,有时候还有许多富余。情形好的时候,甚至两人回家时,还能带上几两银子过个好年。 这个面容清瘦黝黑的少年,大约五岁便跟着父亲一起出来了,初时并不理解为何爹爹要不远千里来这些深山老林,寻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仙人,他不想出来只想待在家里跟隔壁的阿根和小连玩,但是被爹爹打了几顿之后便也乖乖地一起出来了,一直到现在每年秋分后跟爹爹一起出门,已然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虽然今年才不过十二岁,但是无论是从体态还是神情,李云生看起来都不像一个孩子,特别是额头两道斜插的剑眉,有一股英气,但是更多的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之感。 天色渐暗雨也歇了,李云生心想爹爹这时候应该是要下山了,于是准备把斗笠跟蓑衣用草绳捆起来,然后一扁担挑下山。 他才拿起扁担,就见一名老妪杵着一根木头拐杖,走一步停一会儿地向山上行来。李云生也不过去搀扶,但也没有挑起担子就走,而是放下了扁担坐回凉亭的长凳上,时不时看那老妪一眼,然后转头往嘴里塞一颗黄豆不紧不慢地嚼着,两条结实修长满是荆棘划痕的长腿在凳子下无聊地来回晃着。 “小娃娃。”老妪终于走到了凉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和雨水,因为没有穿蓑衣,也没有戴斗笠,老妪的青色布衫湿了一大片。“这条路可是到望龙峰紫云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凉,老妪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错。” 自始至终李云生都没正眼看过老妪一眼,只是将黄豆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眼睛顺着台阶呆呆的望向峰顶。 问完这话,老妪没有再开口,拿出一块手帕擦着头发。 “回家了、回家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摔下来可就要命咯。” 嚼完口袋里最后一颗黄豆,李云生手一撑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面前的老妪。 说完就挑起扁担,顺着台阶灵巧地下了山去。 老妪望着李云生下山的背影,笑骂这野孩子好生没有教养。 只是等她回看凉亭时却有些惊讶,原来这孩子居然将一件蓑衣放在了凉亭的凳子上,蓑衣上面还放了一把炒熟的黄豆。 老妪微微一愣,再想起先前那孩子早就收拾好了担子,瞬间明白了对方原来是在等自己上山,继而和颜笑道:“还是个面冷心热的野孩子。” 正文 第二章 勿向仙乞,敢与天争 虽然挑着一副担子,但是李云生还是在天黑之前就下山了,他们父子在山脚西面的路边搭了一间茅草屋,这间茅草屋还是两三年前他们父子一起搭的,砍了山上几棵树,再搬了一些山石,每年他们都会重新修葺一番,毕竟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 经过两三年,修修补补,这茅草屋现在已经是另一番光景,灶台、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墙面用泥巴牢牢的糊死,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李云生把斗笠跟蓑衣整理了一下放好,然后就开始用灶台烧水,接着从灶台后的缸里小心地舀起一小碗面粉开始和面。和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想了想从装面粉的缸里拿出一只鸡蛋打进面粉中,等面和好切成细细的一条条,锅里的水也开了,他把切好的面放进锅里,从灶台上的小陶罐里挑了半勺猪油放进去,猪油一入沸水就化开,变成一层漂亮的油花,又放了一把辣子,最后才将锅盖盖上,坐到灶台前面烧火。 这么些年跟着李山竹在外面跑,李云生倒是做了一手好饭,虽然食材都是极普通的,但是他做的很用心,把一些寻常吃食做的有滋有味。 李云生父子做事都很守时,每日清晨天微亮两人就挑着担子上山,父亲李山竹只是在那小凉亭稍作休息,便接着往那紫云观去,帮观里做些琐事。李云生则在那小凉亭里卖斗笠和蓑衣,有时也会跟着去一趟紫云观。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李云生下山回屋煮饭,每次差不多饭熟了,碗筷摆好了,李山竹就回来了。 这天也一样,李云生将屋里吃饭的小木桌仔细擦了一遍,又将两副碗筷冲洗了一遍用干抹布擦干净在桌上摆好,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进门的正是李山竹,他虽然跟李云生一样精瘦黝黑,但身形高大要弯一点腰才能从门里走进来,李山竹的样子跟大多数农家一样,模样木讷话不多,见了李云生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径直在桌子边坐下。 盛了好了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李云生跟着一起坐下。 “油可以再少放些。”看了一眼碗里清亮面汤上油花跟飘着的几颗野葱葱花,李山竹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道。 李云生撇了撇嘴,没说话将筷子伸进碗里,夹住一根面条就要往嘴里送。 “砰、砰……” 这时敲门声又来了,李云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使劲往嘴里扒面的李山竹,有些不高兴的放下碗筷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名老妇人,还是今天李云生在凉亭遇到的那位。 “我是来还蓑衣的。”老人有些干瘪的嘴笑着说道。 “劳烦老人家了。” 这时李山竹也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一把拉开站在那里愣着的李云生,他看到老妇人手里的蓑衣就明白了,应该是自己这好儿子也发善心给人送斗笠蓑衣了。 说着李山竹就从老妇人手里接过了蓑衣。 “我们在吃面,刚好多一晚,你要吗?” 一旁的李云生看着屋外风雨中的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好哇,老远就问着香味了,好香哩。”老妇人眯眼笑着,话语间满是欢喜。 “老人家不嫌弃,就进来吃一碗吧,屋子里也暖和些,吃完这场雨也该停了。” 李山竹也不是那种吝啬之人,当下就把老人请了进来,只是在背对着老人的时候拍了一下李云生的头——家里哪有多余的面?就连碗筷也只是刚好两副! 李云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那老人坐到原本自己的位置,将碗筷推给她。 “小娃娃,你怎么不吃?” 老妇人拿起碗筷,抬头奇怪的看着李云生,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已经走到了灶台前,借着灶里的火光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我吃过了。” 闻言老妇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也不多问,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吃完里面的面,还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的说道: “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面了。” 李山竹只当她是恭维的玩笑话,没说话只是呵呵笑着。 吃过了面,雨还没停,老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好奇的问李山竹:“你们父子看起来不是本地人,为何来这荒山野岭,让孩子受这些罪?” 她很是疼惜的看了一眼在灶台前看书的李云生。 “唉……” 李山竹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坐着的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的原因,他也没有隐瞒,将李家过往的种种,甚至祖上遭那恶僧下咒之事也说了出来。 “想我李家世代行善,却落得如今这边下场,甚至我李家男丁,无一能活过四十岁!我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如今这李家就剩下我们俩了,你说要是李家在我手上绝了后,我愧对先人呐!”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奇事?当真是闻所未闻。”老妇人一脸惊诧。 “若不是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相信。”李山竹苦笑,“所以这些年但凡听到一丝仙人踪迹,我们都会找一番,求一份机缘。” “这恐怕比大海捞针都难。”老妇人摇头,“这仙踪难寻不说,就算是真的被你们遇到了,也不见得会帮你们,毕竟我等凡人,在仙家眼中不过蝼蚁。” “谁说不是呢?”李山竹表情萧瑟,“但也不能就如此认命吧。” 李山竹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李云生又撇了撇嘴,这一幕正好被老妇人看见,老妇人好笑道:“小娃娃,你在笑什么?” 闻言李山竹剐了李云生一眼,心道没人在的时候你没大没小就算了,这有外人在你还这么不给你老子面子,等人走了看我不让你吃一顿好皮肉。 李云生的心性自然不是被瞪一眼就能吓住的,他放下手里的书在脑子里理了理思路,然后用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我觉得爹爹你与其去寻觅那缥缈的仙踪,还不如我们俩把日子过好点,你知那仙人并不慈悲,却一求便是十载,嘴上说不认命,可你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些敷衍的法子。” 说到这里李云生再次停了一下,认真想了想,小脸面色凛然道:“真正的不认命,不应当是向那些仙家乞怜,而是敢与这天、与这命争上一争。” 两个大人被一个小孩子的豪言吓了一跳,愣了片刻,那李山竹举起拳头再次瞪了李云生一眼,恶狠狠的道:“皮又痒了是吧?”倒是那妇人没有笑李云生,反倒仔细想了想,然后一脸慈爱地笑道:“不向仙乞,敢与天争!说的极好,极好!”似乎李云生这句话,让她很高兴。 “砰、砰。” 就在李山竹被老妇人这句极好弄得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有人敲门了。李山竹想去开门,老人却起身摆手拦住了他,她笑着看向李山竹道:“应该是小女来接我了。” 门一打开,果然是一名女子站在门外,只是黑漆漆的看不清女子容貌。 “我看今晚这雨像是停不了,就来接您了。”女子的声音出奇的好听,就像那夏日窗外的风铃声一般悦耳,听得人精神一振。 老妇人点了点头,她站在门口转头看向灶台那边的李云生,抬起手冲他招了招:“小娃娃,来!” 看到老妇人叫自己,李云生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 “我这一把年纪的,还吃你小娃娃的东西,真是有些不该。”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来时也没带东西,身上只有这一瓶带给小孙子吃的糖丸,喏,全部送你了!” 她掏出一个精致白瓷瓶递到李云生面前。 若是旁人定会推辞谦让一番,但是李云生天性不善虚与委蛇,随手就接了那瓶子。 “老祖宗,这可是……”倒是那黑暗中的女子低声念了一句,虽然她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李云生依旧能听出她声音中的急切。 “一瓶糖丸算得了什么?” 老妇人一挥手示意那女子不要再多说,李云生心里对那女子的话有些不悦,心道一瓶糖丸而已至于吗? “小娃娃,今晚看起来会打雷啰,没事早点睡觉。” 老妇人看了看天色,然后转头叮嘱李云生。 就算老妇人不说,他们爷俩今晚也不会出门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老妇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在她转头走开的一瞬,屋里的光正好打在黑夜中那女子脸上,虽只是一瞥,但是李云生也是呆住了,那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李云生呆滞原地,直到李山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后脑上。 正文 第三章 斩“龙” 李云生没有跟李山竹说,但是一整晚他的脑子里都是女子不算清晰的模样,就连屋外这一晚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李云生起的很早,因为睡不着,也因为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的他坐在小木桌边,想起昨晚老妇人给的糖丸,于是找了出来吃了一颗。 这糖丸也不知道什么做的,入口即化,吃完还有一股极其清凉的气息在腹回荡。李云生觉得好吃,于是又吃了一颗,等这一颗糖丸化开,李云生只觉得那股清凉的之气有壮大许多,开始在自己身体里打转,凉飕飕却没有寒意只觉得浑身舒泰,整个人犹如置身云里雾里。接着他又吃了一颗,这一颗下肚,滋味又变得大不相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恍若泡在温泉里一般,浑身舒泰,说得粗鄙一点,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排泄一般顺畅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阳光射了进来,李云生这才开始慢慢转醒。 “你这个臭小子,一大早就出去搞了一声泥回来!” 突然传来的李山竹的爆喝声将李云生彻底惊醒,他一低头看见自己全身上下泥泞肮脏不堪,而且还奇臭无比,整个人打了个冷战然后飞快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打了个盹,身子就变得脏兮兮了,于是只得一边换衣服,一边忍受着李山竹的唠叨。不过此时都李云生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以往有些混混沌沌的东西突然变得清晰了,不光如此他还觉得自己五感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灵敏,只觉得眼前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清晰过,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出屋外叫着的山雀停在哪棵树上。 他不痴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身上一定是出现了某种变化,甚至有可能就是爹爹经常念叨了“机缘”。但是他不敢确信,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吃的那几颗糖,心中一凛,直觉告诉他,可能问题就出在这几颗糖上。他找到了那个装糖丸的瓷瓶,瓷瓶里已经倒不出糖丸了,看起来只有三颗。李云生把那小瓷瓶的塞子打开,走到窗户边,想看看这瓷瓶里还有没有。这一看把李云生吓了一跳!只见这小瓷瓶里一团白色的雾气缓缓旋转着,而这云雾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这、这、这……云生!你快出来!”屋外李山竹颤声呼道。 听到这声音,李云生想都没想跑出小屋。 只见屋外原本茂密的山林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一颗颗几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颗颗好像是被一刀切开一样。这……还不算什么,顺着他爹李山竹惊悚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身后的望龙峰……不见了!整个一座望龙峰,正好齐山腰的凉亭处,被拦腰“腰斩”,原本高耸入云的望龙峰就这么没了,那往日被望龙峰遮挡住的日光直扑下来,显得异常刺眼。 “走,快!我们回家,回家!” 惊慌失措中,李山竹迟疑片刻终是做出了决定,眼前这番景象,绝不是凡人所为,他虽然求仙心切,但是没了命求什么仙问什么道? 就在父子刚想回屋收拾行囊时,十几名青衣道人突然来到两人屋前,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他们看到这间完好的茅草屋和李云生父子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没想到这沁阳府还有活人。” 这群青衣道人中,一名面容冷厉,身形清瘦的老道人走了出来,好奇地看向李云生父子。 他口里的沁阳府自然就是这望龙峰的所在地了。 直到这老道人开口,李云生父子才发现身后多了一帮人。 几乎是看到这群道人的第一眼,李云生的父亲李山竹就跪了下来,不停的在地上磕头道: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草民父子只是在此处歇,马上就走。” 这群人气度非凡,恐怕谁都能看得出这帮人不是常人,不过李云生没有跪下,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但是他也没觉得爹爹如此低三下气很丢脸,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同为人处世的方式不能强求。 “昨晚你们在哪?” 那老道人像是没看到地下跪着的李山竹一样,抬头看向李云生。 “就在这屋里睡觉。”李云生把昨晚大致的情形跟眼前男子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那老妇人的事情他没有说。 见那老道人不作声,李云生一边去扶起李山竹,一边反问道:“你们呢?”他问完犹豫了一下,“难道,真的是……仙人?” 听到李云生的话,老道人跟身后的那群小道士皆是哈哈哈大笑。 “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仙人吧。” 见李云生看到自己这群人还能镇定自若,老道人对李云生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说话也变得和气。 虽然早就猜出这群人的身份,但是见对方亲口承认还是给李云生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一听对方真的是来自传说中的仙府,李山竹的精神陡然一阵,一把拉住李云生也跟着跪下对那老道人乞声道:“草民父子天衍国江南府二郎村人士,祖上被一恶僧陷害,男丁皆活不过四十,小的本人哪怕即刻死去也算不得什么,只求几位仙人带走小儿,为我李家留住一丝香火。” 闻言一群道人面面相觑,那老道人皱了皱眉手指往李云生的额头一点,就只见一团褐色的雾气从李云生的天灵位置涌出。 “好重的煞气,那恶僧端地不简单。”老道人微一沉吟接着说:“这煞气虽然重,如果能在仙府住上一些时日到确实能化解,但是凡人没有仙脉是不能进仙府的,你们父子皆无仙脉,与大道无缘矣。” 李云生、李山竹并无修行的潜质,老道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有些可惜的说道。 但是他话刚说完,突然鼻翼抽动了一下,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用手将那团李云生看不见的煞气扇开,突然大喜道:“居然有一条上品仙脉!” 他欣喜地发现这少年体内还真有一条灵脉,只是常年被这团煞气包裹不明显。 “等等……” 但是这欣喜只维持了一刹那,仔细探查一番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少年体内不过是一条无根灵脉,这条无根灵脉的资质上虽然拥有上等灵脉相当的品阶,但是坏就坏在这个无根上。所谓无根灵脉,顾名思义,就跟无源之水一样,不过是一潭死水,水干了,你的潜力也就用尽了,也就是比毫无仙脉的人好一点。 “有意思,老夫都差点被骗了,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的手法,如此巧妙的在此子体内造了一条无根灵脉,那我便随了你的心意将此子招入门中,倒要瞧瞧你还有些什么手段。”老道人心里想着,再看了一眼李云生,嘴角一抹邪笑一闪而逝道: “一年后还是在这里,我们会有人来接引你,你到了那里将这牌子交给一个叫‘杨万里’的人,他日后就是你师父。”老道人说着递给李云生一块铁牌,上面刻着“秋水”二字。 “百善孝为先,这一年时间,你在家好好服侍你的父亲。”老道人饱含深意的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 李云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李山竹已经三十有九了……他十分感激冲面前的两个道士鞠躬做揖。 还没等父子俩消化这从天而降的喜事,老道人就带着一群道士往密林深处走去。 李云生父子也没做任何停留,拿起细软就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父子两知道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整个沁阳府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鸡犬不闻。 正文 第四章 秋分·因果·道心 同去岁一样,秋分后天气逐渐凉爽,李云生如约而至,只是这次是一个人。 今年他一个人收了地里的麦子,卖了家里那头老黄牛,将一些家具器皿送了同村的人。用新收麦子磨了白面,做了一顿他爹李山竹最爱吃的油泼面,放至坟前——那恶僧的咒言还是应验了,李山竹终究是没有熬到秋分便走了。 望龙峰下。 时隔一年,沁阳府在天衍国的大力扶持之下居然也恢复了些许元气,虽比不上以前的生气勃勃,但是相比一年前那个“鬼城”已是天壤之别。特别是这原本人烟稀少的望龙峰,居然因为此事变得人声鼎沸,一年前的荒野之地今日已然成了酒馆茶楼林立的名胜。此时的望龙峰因被拦腰斩断不再有曾经那巍峨气象,但也正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望龙峰脚下有了一间客栈,不过李云生还是住进了那间破茅草屋。他不知道进那仙府需要带些什么,除了李山竹找裁缝替他做的两身新衣服,他身上最重的就是那五十斤白面,这也是李山竹生前叮嘱的——就算去了仙府也不能饿着肚子。 还有那只白瓷瓶,说来奇怪,回家后他再看那白瓷瓶,却再没什么异象,看来看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瓶子。 大约过了三天,一名模样俊美的小道童敲开了李云生的门。 “你就是李云生?” 小道童表情认真,站在门口语气镇定地问道。 “是。” 小道童身上的道袍跟当日所遇老道人一行人一模一样,李云生立即明白应该是仙府的人来接应他了。 “你的令牌?” 接着李云生拿出那日老道人送他的铁牌递了过去,小道童确认完之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嗯,这就没错了,收拾收拾,跟我来吧。” 一炷香的功夫,李云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在小道童身后出了门。 “还不知道,道友……怎么称呼。” 李云生虽然也不过十三岁,但无论心性还是身高看起来都像个大人,所以称呼一个只有自己一般高的小朋友“道友”实在是有些尴尬。 “公孙鱼,不过你得叫我鱼师哥。” 小道童回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的,鱼师哥。” 李云生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这些,反而觉得这小孩天真有趣。 没想到李云生真的愿意乖乖叫自己师哥,公孙鱼一愣,继而满意地扬起白皙粉嫩的小脸道:“不错,你比先前来的那些人懂礼数得多。” “那小鱼儿师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坐船。” “坐船?” 公孙鱼的回答让李云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方圆百里都是山地丘陵,哪里来的水路? “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船马上就要走了,错过这趟船,下一次又要等一年。” 就在李云生迟疑的功夫,公孙鱼已经把他落下很远,他只得赶紧跟上公孙鱼的脚步,不过很快他就惊诧的发现,这公孙鱼看似天真烂漫蹦跳地走着,实则走的极快!他几乎是全程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李云生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而那公孙鱼大气都没喘一下。 “你这种资质,若是真的进了秋水门,会很辛苦的。” 公孙鱼看着气喘吁吁的李云生,像个小大人一样神色严峻地摇了摇头,“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哥,日后我自然要照应着你。”说着他径直从李云生背上拿过那五十斤白面背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松就像拿一件衣服。 李云生没有拒绝也没觉得丢人,他这时候已经彻底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能够持续快速奔跑半个时辰,这还是在他吃了那三颗糖丸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么继续跑了半个时辰,李云生觉得自己脚上那双草鞋松了,正想要弯腰整理一下的时候,公孙鱼带着童音道:“我们到了。”只见他两条短小的手臂往身前一伸,对着山间的空气,凭空做出了一个拉门的动作。 李云生正好奇他这古怪的举动,突然一阵凉爽的清风扑面而来,风里伴着海鸟鸣泣和鱼腥味道,只见那小鱼儿身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大门之内是一处景致跟这天衍国全然不同的世界,干净至极的天穹下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海浪扑岸的声音居然从那门里传到李云生的耳中,海的对岸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青色山峦,最显眼的还是海岸码头边停靠着的那艘巨船,而这艘船的尺寸已经超出了李云生的认知甚至想象。 “走,上船了。” 公孙鱼表情平静地冲他一招手,眼前这世界以及这船,在他看来已是司空见惯。 “跨过这道门,你跟你身后那个世界的因果、机缘就算彻底斩断了。” 李云生半只脚跨过那道门,面前的公孙鱼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闻言李云生不由得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世界,那个有些浑浊的世界居然让他生出些许挂念,他想起了二郎村过年时候的红火热闹市集,想起了隔壁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莲儿,想起了去年才新砌的灶台,想起了门前那棵果子有些酸涩的梨树。 不过他还是跨过了另一只脚。 他虽然话不多,看起来也很木讷,比起他爹爹跟爷爷对于寻仙这件事态度也不够热忱,他无数次听李山竹说起他爷爷四十岁寿辰的当天,是怎么无比绝望地闭上眼睛,以及他爹走前的恸哭,他心里其实是很愤怒的——凭什么“你们”可以肆意妄为地在我眼前带走我的亲人?又凭什么我只能无可奈何?他读过很多书,跟他爹爹四处寻仙游历的时候也请教过许多先生,依旧是没有答案,他们跟李云生说这是命,天命,你不可违。 但是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很敷衍的答案,他想要一个更为明确的答案,而他身后那个世界显然给不了他。 看到李云生终究还是跨了过来,公孙鱼一直平静的脸上一抹愕然一闪而逝,然后点了点头道:“你很不错。”见李云生疑惑,他接着说道:“我有位师兄名叫王福来,他当年也是先一只脚迈过这扇门,但是“第二只脚”迈过来足足花了一年有余。” “为何花了这么久?”李云生好奇道。 公孙鱼笑道:“我问过他,他说那天他突然想吃他娘煮的鱼头了,非常想,无论如何也要吃到,还说他们家乡那种鱼每隔四年才会游到他们那里,他娘亲又最会煮这种鱼,鲜红的剁椒下面炖煮三个时辰的白嫩鱼头,好吃得不想做神仙,所以他在家里等了一年,吃了这顿鱼才回来的。” “你这位师兄真是一位有趣的人。”李云生闻言没有觉得好笑也没有讶异,反而很认真地评价起来,这有些出乎公孙鱼的预料。 “你刚刚说我很不错,是因为我进门的很快?”李云生接着问道。 “是,很快,据我所知这十年内,跟你一样快的只有我大师兄宋浩然了。”公孙鱼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艳羡地看着李云生道:“你应该跟我大师兄一般,都有‘通明道心’。” 正文 第五章 通明道心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但秋水门的每一座山峰都很高,高的能让山内这些被外界称为“仙人”的求道者们变得谦卑起来。主峰秋水峰峰顶没入云海,山间四时瑞云环绕,每逢秋分峰顶冰雪融水汇聚一线随瀑布奔流而下,泽润万物,使山内草木成精,野兽有灵,无怪无数求道者隐居于此。秋水门庙堂依山而建,隐没于山中,不似其他宗门那般张扬,平日门内十分平静,弟子们依规读书修习,一些年长修士更是数十年如一日地隐居山中,加之秋水门群山方圆近万里,山峰错落远近不一,有些人隔上百年才能见一面。 “白崖子,云中子,芷兰仙子?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秋水门天枢殿内,一名白头翁有些吃惊地看着早已在殿内端坐的几人。 “百草师兄,想不到你也来凑这个热闹了,你们百草居不是早已不收海外弟子了吗?” 坐在殿内左侧的一名面容俊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木简淡淡笑着望向白头翁。 “是呀,前些年我族内一远亲的娃娃想要去你们百草堂,可是被百草你给当场拒绝了。” 白崖子身边坐着的云中子假意一脸不快道。 “你那远亲的娃娃,蠢得跟驴一样,到我百草堂头一日就偷吃不说,还吃错了,七日莲这种东西是能抓来就吃的吗?”白头老翁一边白了一眼云中子,一边找了个椅子一把坐了下来,“看起来你们都知道了?”他的小眼睛扫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能毫不犹豫的走过那扇门,毫无疑问这名海外俗世弟子拥有‘通明道心’。”说话的是云中子,“那可是通明道心。”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句。 “是吗?我百草堂终于有一名拥有通明道心的弟子了。” 白头老翁呷了口身旁弟子端来的茶,眯眼笑道。 “这可不见得,入谁门下做谁的弟子,该是那小娃娃自己选,况且你那百草堂丹药一炼就是好几年跟个伙夫一样,还得风餐露宿,年轻人可不见得喜欢。” 云中子讥笑道。 “你说的没错,一年算少的,就像我那炉‘南华子归元丹’,找材料花了我十年,选山净水又花去我十年,最后依那葛仙翁紫霄丹经法开炉炼丹,花去了我整整百十年,终于是在上月结丹了。”说到这里百草居士一脸傲然,再看那身旁的云中子、白崖子莫不是一脸震惊。只听他接着道:“可是这百年的光阴花的值,一颗归元丹便可碎你百年禁锢,若是那小子愿入我门下,我剩余这颗归元丹给他又何妨?”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一片愕然,久久不语。 沉默了许久之后,一直没说话的芷兰仙子突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百草居士然后皱眉道:“这名道心通明的海外弟子,我朱霞阁一定要,如果……如果他愿入门下,我可将霜儿……许给他。” 朱霞阁弟子中多女子,芷兰仙子口中的霜儿,姓牧名凝霜,修为在同期弟子中少有出其左右者不说,此女的相貌在青莲仙府此等仙灵之地也能排名前五,十三岁那年一次仙府比试,芷兰仙子将她带了过去,结果轰动了整个仙府,有好事之徒甚至断言此女乃青莲仙府第一美女,今年她才刚满十五,提亲的人就已经踏烂了朱雀阁的门槛,朱雀阁弟子不胜其扰,最后不得不封了山门不准任何非阁内弟子出入。 今天芷兰仙子居然亲许将牧凝霜许配给一个还未谋面的海外弟子,如果刚刚百草居士那一粒归元丹带给所有人的是震惊,那芷兰这个许诺给所有人带来的则是匪夷所思,就连百草居士也是一脸愕然。 兴许是觉得场中的情形十分尴尬,芷兰仙子接着解释道: “想必大家也清楚,朱霞阁的秋水剑诀除了我跟牧师姐,门下再无弟子参破第十式,已一甲子有余。按照秋水门门归,如果再有四十年阁中无人参破第十式,我们朱霞阁就要送还秋水诀,没了秋水诀,我朱霞阁还有何存在意义。” 这一席话后,众人皆是醒悟,多年未出门居然不知道往日人才辈出的朱霞阁居然凋落至此,不由得心生感慨良多,但是都明白了朱霞阁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将这名拥有通明道心的弟子收入门下,拥有通明道心者最大特地便是一点即通,他们在剑诀、法决的领悟能力上远胜寻常修道者,说他是天道的宠儿也不为过。 “芷兰师妹,朱霞阁怎么落入如此境地?” 白崖子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望向芷兰仙子。 “据我所知,上一次见面,牧师姐身边带的那位弟子资质非凡,不可能没法领悟秋水诀第十式啊。” 云中子在多年前曾跟朱霞阁阁主见过一面,那时她身边正跟着一名天资卓绝的弟子,原本他还艳羡不已。 “一言难尽,此间事了之后,我定当向诸位师兄解释清楚。” 芷兰仙子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愿意将此事公之于众。 “芷兰妹妹,朱霞阁的事情我早已知晓,也曾为此事专程探望过牧师妹,只是……” 百草居士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看芷兰仙子的眼神也没有其他人那么凌冽,他有些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自我服下归元丹发现已然无法突破,便知我被这天道判了死期,至多只有十年好活,我需要一个人承我衣钵,不枉费我活这三百年。” 仙府的修士能长生但不是永生,秋水门每天都有修士坐化,只是当面听说不免得让人心生凄凉,他们虽然还有百多年寿元,但百年之后呢?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公孙鱼领着李云生走进殿内。 “咦?几位师叔祖怎么都在这里?” 公孙鱼先是诧异,而后飞快的将李云生按倒在地跪下道: “公孙鱼叩见几位师叔祖。” 白崖子跟云中子还好,芷兰仙子跟百草居士的目光,犹如猛兽般的死死盯着李云生,连公孙鱼的跪拜都视而不见。 “你就是那个通明道心?” 百草居士的声音格外急切。 李云生抬头有些茫然,他摇头道:“不,我是李云生。” 正文 第六章 无根仙脉 公孙鱼闻言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抬头道:“禀告师叔祖,他,他,他就是那个有着通明道心的海外弟子,名叫李云生。” “起来吧,地上凉。” 芷兰仙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李云生的身边,一把将他扶起。 一旁还跪在地上的公孙鱼惊讶地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被称为芷兰仙子的师叔祖,不管是对弟子还是对掌门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对待阁内弟子更是冷酷至极,据传闻对坏了门归的弟子无论男女手段极为狠辣,可是今天这块百年老冰山,居然亲自去扶一位还未正式入门的海外弟子,如何不让公孙鱼吃惊。 “谢谢。”李云生有点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走,我们回家吧。” 还没等李云生反应过来,芷兰仙子就拉着李云生往外走。 “等?……等等!” 百草居士没想到刚刚还一脸凄然的芷兰仙子,此时居然可以一副喜笑颜开的慈爱表情,而且根本不给自己这些人机会径直就要拉着李云生会朱霞阁,他飞快的拦到了两人身前,拉住了李云生的另外一只手。 “生,生儿,这一路定是劳累无比,走,回百草堂,我给你洗个药浴包你神清气爽!” 百草居士满脸堆笑的拍着李云生的肩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从来就笑的很少的缘故,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僵硬。 一旁依旧用跪着的姿势转过头的公孙鱼此时彻底傻了:“这还是那位传说中踩了他门口一株野草,也得跪一天的百草堂堂主风百草吗?通明道心的魅力就这么大?” 身后的白崖子跟云中子此时一脸苦笑,但是知道内情的他们又不免有些心酸。 在百草居士跟芷兰仙子的一番解释跟辩驳之后,李云生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形。因为这些人知道自己拥有小鱼儿口中所说的“通明道心”,所以他们很想收自己为弟子,并且开出了许多很特别的条件让自己选择。 “但是引荐我来这里的那位老前辈,让我来找一位叫杨万里的人,说他会是我师父。” 他并非不明白眼前这两人给自己的条件有多好,只是引荐他前来的那个老道人的话他不能当作没听到,他并非迂腐不善变通之人。而且人贵自知,那日在望龙峰下,那老爷爷先拒绝而后惊喜最后别有用心的表情,丝毫没有逃出李云生的眼睛,所以他明白,纵使自己有修习天赋,也没有眼前这两人口中说的那么好,要不然那老道人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你说谁?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那位老前辈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个杨万里百草居士却是没听说过。 “杨万里是前些年来秋水门的,负责管理秋水门的八百亩仙田跟那千亩蔬果园。” 云中子常在门中走到,倒是知道此人。 “那不就是个庄稼汉吗?那位怎么如此唐突,将一位通明道心的弟子交给一个庄稼汉,小娃娃你别怕,你跟我走我去找那位说理,有什么我来担着!” “你这人,莫要转移话题,我跟你云生还没选一个呢,如果他选了我朱霞阁,我立刻让掌门师姐去跟那位说!” 百草居士是个急性子,又要拉着李云生出门,却被芷兰现在一把拦住。 就在两人又开始扯皮的时候,一个一身短打的赤脚老汉走了进来。 老汉有些驼背,佝偻着身子,脸上除了一道道褶子就是花白的胡子茬,身材枯瘦,脚腕处还沾了不少田泥巴。 “诸位师哥师姐怎都在这里?小师弟杨万里唐突了。” 他扫了扫眼前的几人有些吃惊,而后脸上露出庄稼汉特有的憨厚笑容道。 “你就是杨万里?”百草居士转头打量了一阵杨万里,然后指着他对李云生道:“你不跟我走,这泥腿子就是你师父,他一个只会种地能教你什么?你难道想一辈子赤脚在那泥地里插秧拔苗?” “以你的资质,确实不应做这些。” 芷兰仙子虽然觉得百草居士的话有些过分,但是说的还是在理的,秋水门一名拥有通明到新的弟子跑去种田栽树,这要是传到了外人耳朵里,只怕要坏了秋水门的名声。 一旁站立着的杨万里闻言没说什么,只是一脸苦笑地搓着手。 “唉……该说的都说了。”芷兰仙子看了看天色,神色真挚地对李云生道:“朱雀阁跟百草堂,云生你选一个吧。”百草居士的固执让她觉得有些厌烦了。 “对,我跟她,你选一个,只要是你选的我们都认了,至于老头子那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说,你无须担心!” 百草居士似乎也觉得纠缠了太久,想让李云生做一个选择。 两人似乎都跟没看见一旁那庄稼汉模样的杨万里一般。 “我选……” 李云生避开百草居士跟芷兰仙子两人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灼穿一般目光,从怀里掏出当初那老道人给他的铁牌。 “这是当日那老前辈让我交给您的,说只要您接了您就是我师父。” “你!……” “唉……!” 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李云生将那铁牌交给了杨万里。 “好。” 而这时的杨万里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怯懦,笑着接过李云生的给他的铁牌。 “为什么!” 百草居士的声音变得极度冰冷,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眼前这两人嘲弄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云生的错觉,他只觉得百草居士生气时,整个大殿都跟着扭曲了起来,而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够了,宋百草!” 这时芷兰仙子的一声清喝,犹如一注清泉在李云生头顶浇下,他感觉浑身上下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芷兰仙子狠狠的剐了一眼百草居士,云中子白崖子也都来到百草居士身侧皱着眉怕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那是你选的,那你跟你这师……父走吧。” 芷兰仙子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她感觉今天之后,这件事情可能要成为秋水门的一个笑柄了,大名鼎鼎的朱霞阁跟别人挤破头也想进的百草堂,居然输了给了一个种地的。 “我看你也不是愚钝之人,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百草居士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他仿佛苍老十岁般语气疲惫的问道。 “那日那位老前辈看见我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是不是要带我进仙府,我觉得他之所以犹豫应当是觉得我资质还不够,至少是不如两位大人说的这么好。” 李云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一听说那人引荐他进仙府之前居然还有这番举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咦?”一直没说话的杨万里突然满脸疑惑地开口道:“几位师哥师姐难道不知道,我这小徒弟体内仙脉,是一处无根仙脉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百草居士更是一把上前,一指点在李云生的额头,片刻之后只见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芷兰仙子道: “确实是无根灵脉。” 想到之前二人的举动,两人只觉得羞愤难当,就算是你有通明道心,但是一个无根灵脉注定了你在大道之上无法走的很远。无根灵脉带来的缺憾,不是通明道心能够弥补的,简单来说就算你有天纵之姿,但你常年体弱多病,也不过是一个夭折的命。 “那你怎么愿意收他?” 百草居士带着些许愤怒的问杨万里。 “我?我一个庄稼汉,收徒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吃苦就行。” 杨万里笑着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走吧徒儿。” “好的,师父。” 正文 第七章 白云观·温柔乡 “秋分过后,白云观就会很忙,仙谷的收割期只有七天,其余杂粮的收成期也不宽裕,收成期一过所有仙粮品级就会下降。太忙了我没时间教你,你只需记得在白云庄修炼如何不重要,能吃苦有耐心最重要,只要能吃苦每月一斤仙米少不了你,虽不能跟秋水门其他弟子那般修习诸多法术,但我们白云观的人永远是秋水门里活得最长的。” 杨万里将李云生领到白云观,把他交给一个身材黝黑的庄稼汉,只留下这番话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就不知道去哪了。李云生发现,这个在天枢殿内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老头,其实内心极为淡漠,好像除了他田里的稻子其他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关心。 李云生仔细打量了一下急匆匆跑到自己跟前的板寸头庄稼汉,国字脸上长满了乱七八糟的胡子,一身虬结肌肉配合黝黑的皮肤就跟那丛林里褐色的豹子一般,他身材极高,李云生只是将将到他胸口,跟百草居士给他的那种虚无压迫感不同,眼前这个人从给李云生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视觉冲击,心想若是在俗世,这种人不是豪侠就是将军了。 在李云生打量庄稼汉的同时,庄稼汉也在打量他,一对闪着精光的单眼皮小眼睛满是狐疑。心想,“这死老头,定是又对那些世家拉不下脸,胡乱收了这么个小猴子进来,我们白云观养过的那些吃白饭的白眼狼还算少吗?” 一念至此对李云生就完全没有什么好感了。 “既然师父收了你这个徒弟,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小师弟了,我姓李名长庚,在白云观弟子中排行第三。” 李长庚那浑厚如钟鸣的声音,一声声地拍打在李云生的胸口,李云生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裂了。 “好的,三师哥。”然而他还是语气自然地回答。 李云生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看惯他人脸色,他从李长庚的语气中已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但是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别人看不惯你的理由可以有千万种,也许是你穿的衣服别人看着不喜欢,也许是你头发的长短令他不舒服,无论怎么样,你都无法讨好任何人,你只能先做好自己。 “我们白云观跟秋水门的其他地方不一样,我们这里的规矩只有一条:能做事的人才有饭吃,会做事的人才有仙粮拿。”李长庚指了指白云观山下成片绿油油的稻田,还有烈日下抢收的人影。 “这是应该的,云生听三师哥的安排。” 李云生跟那些世家少爷不一样,干活才有饭吃这个说法是从小听到大的,所以对李长庚的安排非但不反感反而有几分认同。 听到李云生这样回答,李长庚多看了他一眼,继续沉着脸道: “你现在这幅样子也干不了什么,正好后山的老槐树需要个人浇水,以前浇水的现在被调去秋水了。”说着他冲李云生挥挥手,“跟我来吧,正好跟你讲讲白云观的一些规矩。” 秋水门除了主峰秋水,还有“一堂、三阁、五居、七观”十六处福地,每处福地除了天地灵气充裕之外,皆有自己独到地方,例如一堂的百草堂山岭遍布灵草妙药。而白云观正处秋水灌溉最密之地,土地灵沃极益仙果仙粮生长。这仙粮与灵草妙药不同,草药大多是治病的,而仙粮则是滋养身体气脉的,上等的仙粮甚至能直接温养仙脉,而且最重要的是仙粮“易食”。丹药这种东西先不说很难得到,而且往往不能乱吃,特别是普通人,他们无法承受丹药的药力,就算勉强能够承受也难以化为己用,于是仙粮便成了大多数修为不高的仙府居民之首选。仙府中虽然也有许多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但是往往寿命较俗世之人长了许多,皆是仙粮之故。 所以白云观是秋水门求道者最嫌弃,又最眼馋的一个地方,他们嫌弃观里的弟子庄户不懂礼数更不善修炼,却又眼馋观里每月发放给弟子的仙粮。 秋水门有两样东西是硬通货,一样是靠门派任务得来的功德币,一样就是仙粮,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可以在秋水门的“黄鹤楼”参阅道藏典籍,购买丹药,只要你身上的仙粮或者功德币够,你可以购买里面任何东西。 不过大多数白云观弟子,都是选择将仙粮吃掉。 白云观也是秋水门所有福地中弟子最少的一处,只有区区五名弟子,不是他们不收,相反收的很勤,奈何弟子也走的很快。这是因为大多数求道者来秋水门只为修炼,要么求个长生要么修习厉害法术,而白云观的弟子终日忙于种田锄地哪有其余时间修习?所以这些修习者来来去去,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区区五人,加上现在的李云生也才六人。 一路上听下来,白云观的规矩也跟眼前李长庚说话的口气一样直接:“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要么回家要么饿死。” 说着话,目的地也到了。 李长庚口中的后山出现在李云生的眼前。 这山不如秋水门其他一些山峰那般高耸入云,但是也足有千余米,在葱翠的山体之上,一株巨木犹如一把大伞立在山顶。 “那就是那株老槐树?” 之前听说让自己给树浇水,李云生虽然并没有当真把这想成是一件简单工作,但是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浇法。 “这株老槐树在白云观有千把年了,前些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开始枝叶枯黄,最后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想了个办法。”李长庚一脸崇拜地望着那株大槐树,“他令人每日从距离此处三里远的栖月潭挑二十担水浇到树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担水下去这树就活了!”在他们眼中能够救活一株垂死的千年古树的杨万里,比那些号称一剑万里取人首级的剑修更令他们崇拜。 但是李云生就有些头疼了,来回六里地跟上下这足有千米的山……他虽然从小就能吃苦,但是这种强度的体力劳动,根本不是他这种年纪的孩子能完成的啊。 “先上山,你的住处也在那里。” 李长庚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然后只见身材壮硕的他犹如一只灵巧的猿猴轻松地在山道“奔跑”。 气喘吁吁的李云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山顶,在那里等着的李长庚已经显得十分不耐烦了,他指着身后那株几人合抱粗大榆树旁的一间破烂小木屋道:“这间屋子就是你以后的住处了。” 接着他扔给李云生一本书: “这本练气诀是师父让我给你的,你自己看,能看就看,看不会就扔了,我们现在没时间教你。” 说完他就想走,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道:“一天二十担水,少了没饭吃,如果连续三天挑不满二十担,你就可滚蛋了。” 他“滚蛋”两个字说的又狠又重,说完他一边下山一边自言自语般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吃不得苦的,回你们温柔乡享福去吧。” 身后的李云生看着他下山,歪着布满汗水的脑袋道:“原来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更加……没有什么温柔乡可以回去了。”说完就背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小木屋。 正文 第八章 挑水与考验 “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父亲李山竹能教会李云生东西不多,这两样应该是教的最好的,从前二人哪怕是睡在荒山野岭,也照常五更起一更睡,一日三餐不落一顿。 天还未亮李云生便早早起床,他先淘了点小米放在陶罐里,将三颗去核的红枣也扔到里面,端到炉子上用小火慢慢地熬,然后开始打扫屋子。 小木屋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凳子,一盏油灯,床上连被褥都没有只有一张草席,在小木屋的旁边是一间更小的屋子,里面是灶台和一些破烂厨具,一个陶罐一个米缸一个水缸,米缸是空的不过水缸里有小半缸水,陶罐则被他拿来熬粥了。 待打扫干净,他又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两斤小鱼干,鱼是他自己钓的,也是他亲手腌制晒干的。 他将小鱼干切成均匀的小块儿,放入早已烧热的油锅,几次翻炒后放入些辣子盐巴,不一会儿小鱼干的香味就开始在山顶弥漫。 一碟小鱼干,一碗小米粥,李云生坐在大槐树下树桩做的桌子边吃了起来。 李云生边吃边拿起来那本之前李长庚扔给他的练气诀看了起来。 准确的说这本书应该叫《外门弟子练气法决》,看名字李云生就明白这应该是一本入门级的修炼书籍,扫了几眼他便将书放下了。 这倒不因为这书太薄太简单,正相反这书作为练气的基础法决,许多东西都说的很仔细,仔细到一些经脉的名字,以及修炼的时辰。 李云生这么快放下,不过是因为他自幼看书速度就极快,因为没钱买书,从很小开始他便有意地将自己看过的内容记下来,年月久了,不知道是惯性还是天赋,只要不是很庞杂的书李云生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这本是极了不起的天赋,不过李云生父亲一门心思寻仙,根本不知道儿子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时候看李云生读书读得痴了不免还要骂他几句。而李云生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过人的天赋,甚至很长时间,他都觉得这是一门见不得人的手段,因为他觉得这跟偷书无异。 他喝了两碗粥,油炸小鱼干吃了三分之一,就收拾桌子去洗碗了。 “原来这修炼的过程,就是以自身灵脉为引,纳天地灵气入体,周而复始,练精化气,所以叫练气啊。”一边洗碗,李云生一边喃喃自语道。 他看书有个习惯,先记下来,然后再在脑海里回想,这本初级练气诀,跟他以往读过的那些书相比,简直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很有趣,他觉得比之他在俗世读过的任何书都要有趣。 洗完碗,这本初级练气诀他已经读懂了一个大概,也明白为什么杨万里要让李长庚给他这本书。 “如果按照书中所说,运用好不同的呼吸吐纳的方法,以精化气以气为力,这样就可以让力量生生不息,就能完成从山下到山上挑20担水的任务,也就是说师父他是在考验我。” 他将碗筷洗好擦干净,又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灶台旁的架子上,摇了摇头暗道:“这些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我们市井小贩还要多。” 接下来他从屋里取出扁担和两只木桶,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卯时,“如果我亥时睡觉,我总共有八个时辰的时间,以我现在的体力挑一担水来回最少需要一个时辰,一天最多也就能八担水。” “所以如果今天能挑十担水回来,就说明这书里呼吸吐纳的方法是有效的。” 这么想着李云生挑着两只桶下了山。 第一担水挑到山上,跟李云生估计一样,他花了一个时辰有余,但他已是气喘吁吁,感觉双脚如同栓了两个大铁块,移动起来都极其吃力,不过这第一担水他没有按照那练气诀上的吐纳方法,他想自己亲身体会一下,用了跟没用是不是真的有区别。 休息了一小会,他便再次下山。 这一次挑着担子上山的时候,他开始按照书中教的那些吐纳方法,尽量让脚上的步伐与呼吸的节奏一致,虽然无法做到熟练,但是才迈开第一步李云生便察觉到,每次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股极其舒适的清凉气流从他脚底涌出,瞬间将他身上的疲劳感全部化尽。 有效! 李云生一直波澜不惊的内心,涌出一股狂喜的情绪。 对于“仙”的看法道听途说永远没有亲身体会来的震撼,虽然习得的只不过是基础的基础,但这一呼一吸间,李云生仿佛有种脚踩莲花直上青云之感。 随着他对书中所讲述的吐纳运气之法运用愈发熟练,脚步也愈发轻盈,他对这仙府好奇心便愈发旺盛,他对于永生并无实感,但对于让人能够获得永生的道法非常好奇,这种从小到大一直被压抑着的求知欲,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不过第一天,李云生终究是没有完成任务,就算是在那吐纳功法的帮助下也只不过挑完了九担水。因为之前的计算中,他没有将自己身体的疲劳值算进去,挑完第一担水之后的身体,跟挑完五担水的身体是不一样的,而且…即便是有了吐纳术的帮助,他的身体的肌肉骨骼也承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劳动。 李云生是一个很有度的人,他知道自己的长处,更加知道自己的短处,在挑完第九担水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了,虽然如果咬咬牙还能挑几担,但是那样的话他身体恐怕很快就会垮掉,还不如循序渐进,待自己把吐纳运气之法和自己的动作练习得更加熟练,再来完成任务。 而且李长庚对他说的是三天。 其实在李长庚看来,李云生一天也呆不下去,二十担水从山下挑到山上,就算是他也要花费不小的气力,原本杨万里给他们规定的是一天九担,事情不多就浇二十担。那二十担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这种世家公子哥他见得多了,别说二十担,只说让他们挑水还住山上他们就受不了了,恨不得立即跑回家向爹妈诉苦。 这秋收一到,白云观的人就忙得忘了日月。一晃眼三天过去了,李长庚正扛着几捆稻子放到白云观的晒谷场,刚把这些稻子放下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个子极矮,身材壮实,衣衫上不少补丁却干净非常。 “哟,大师兄,好些时日没见了!” 李长庚满脸憨笑的迎了上去。 “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也不穿好,这是在观里可不是在你家,要是遇上来观里的客人怎么办?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长点记性?” 身长八尺有余的李长庚被不足五尺大师兄骂得头也不敢抬。 “师父前些天让你带进来的小师弟,他跟你一样也是从瀛洲来的,在这里没亲没故,对仙府一无所知,师父没空,则让我跟你说一声,你多照看着点。” 大师兄一脸语重心长的说完,便径直从李长庚身边走了过去。 “哎呀!” 李长庚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然后朝后山狂奔而去,犹如一头疯牛般在山野小路横冲直撞。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后山山脚,眼前的一幅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半山腰上,一个小男孩挑着两桶水,以一种极其轻盈的步伐,沿着蜿蜒的山道小跑着。 当他反应过来那小孩正是李云生的时候,李云生已经没入葱翠的山林中。 “好快呀!” 李长庚感慨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光是看错了这小孩的身份,居然还看错了他的身手! 而就在他感慨之时,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后山的山顶,那株参天老槐树“开花了”。在整个苍翠的群山中,这白色的小花朵犹如九天之中的繁星,虽然一朵朵很小,但是格外的夺目。 正文 第九章 花·酒·月 李云生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当他第二十担水浇入树池中,正在心底开心时,一阵难以言表的爽风从山顶掠过,吹的李云生心旷神怡,也就在这时,头顶的槐树一个个好似凭空生出的花苞,开始以李云生肉眼能看到的速度绽放,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原本葱翠的大槐树变作了一副铁树银花的模样。 “难道说,浇满了二十桶水,这老槐树就会开花?” 李云生站在树下喃喃自语。 “没错,二十担栖月谭的水就能让这老槐树开花。” 一个老头的声音突然传来,李云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这老槐树在说话,不过他马上就听到了脚步声,只见杨万里带着李长庚几个师兄弟走了上来。 “师父,您来了。”李云生走上前行了个礼。 杨万里双眼微眯,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小师弟吗?眉清目秀,不错不错,我们白云观总算有个能撑门面的了。”开口的这个见李云生看自己一脸疑惑,遂笑道,“我是师父大徒弟,张安泰,你以后可要叫我大师兄了。” “李云生见过大师兄。”李云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他这幅拘谨的模样,张安泰想起了什么然后一脸自责道:“你来的不是时候,这些师兄都在忙着抢收仙良,没来得及让你一一认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白面瘦高男子:“这是二师兄李阑,四师弟跟五师弟去仙府谈买卖了。” 李阑将扛在肩上的一个布袋放下,冲李云生笑道: “哎呀,这老槐树,我们浇水浇了十几年了,没想到居然在小师弟手里开了花,小师弟这运气可是真好。” “这可不是运气,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浇水十担即可,二十担便是大功德一件,你们谁浇满过二十担?一个个就知道完成任务,却没想过竭尽全力。” 杨万里冷着脸冲李阑喝到。 等杨万里一转过头,李阑就学着杨万里的表情做了个个鬼脸,然后笑着朝李云生眨了眨眼睛。 “别婆婆妈妈介绍了,以后天天见面,见见就认识了,老三呢?桌子支起来我们边吃边说些话!”杨万里挥挥手,不耐烦道。 一直躲在最后面的李长庚此时正背着一张大桌子,一脸涨红地站在那里。 暮色渐起,一轮新月挂在头顶,漫天星斗与老槐树的满树银花交相辉映,白云观师徒几人围坐桌前,桌子上摆满了几个师兄带来的果蔬菜肴。 “我们白云观,没有那么许多规矩,特别是这饭桌之上。” 杨万里不知何时已经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杯酒,说完这一句便一饮而尽,接着道:“我很早就说过,白云观弟子中若有人能让这槐树开花,便是大功德一件。” 说着他就将一个精致的酒壶递给李云生:“这壶白云酿现在就是你的了。” 白云观产仙粮,而白云观主杨万里善酿酒,特别是这白云酿,就连青云仙府中的不少大人物都来求。 “老头子你又拿你这酒来糊弄人,老六这么大功德就值一壶酒?”老二李阑撇嘴道。 “这可是白云酿,你懂个屁!” 杨万里又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来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吵着,中间大师兄还出来劝几句,最后三人居然开始拼起了酒量来,看得李云生目瞪口呆,这哪里还像是师徒?酒友还差不多。 “我们白云观的规矩,酒桌上没有师徒。” 说话的是一直没吭声的老三李长庚,他端起一大碗酒对李云生满怀歉意地说道:“之前我以为你又是那些来混日子的世家子弟,做的真是太不像样了,这杯酒就当是师哥我跟你赔罪了。” 不等李云生开口,李长庚便一饮而尽。 李云生不知道如何应对,也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摇头道:“师哥并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 “小师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我更加惭愧了。” 李长庚又是一大杯酒下肚,一直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不由得心头释然。 “不过,我第一次见你上山时气喘吁吁,第二次再见你却变得健步如飞,这是为何?” “啊,还要谢谢师兄给我的书。”李云生从胸口拿出那本练气诀。“我照着这上面说的呼吸吐纳之法行走之后上山便快了许多也不那么累了。” “你说你自己看懂了这本书?” 李长庚惊愕万分,看完这本书容易,但是能够一看便通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我们六师弟可是拥有通明道心的,任何法诀一点即通。” 那边大师兄张安泰带着一分醉意满是自豪地说道。 这一声“通明道心”将李长庚惊的站了起来。 “当真?!”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李云生。 “老头子!你怎么把一个通明道心拐到我们白云观来了,这不是暴敛天物吗?” 李长庚一脸气愤地指着杨万里道。 “暴敛天物?老头子我才不稀罕…什么通明道心,我这里…不缺通明道心…只缺力大如牛…呕…” 杨万里此时已经醉的连话都说不顺了。 李云生见状赶忙解释道:“三师哥,我虽然是通明道心,但是我的仙脉是无根仙脉,不能修炼的…” 虽然李云生到现在也不明白无根仙脉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大致明白了,只要你有的是无根仙脉就算你是通明道心对于修练一途也于事无补。 闻言李长庚愣了一下然后果然一脸惋惜状道:“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他马上又安慰李云生道:“无根仙脉也没什么,我们白云观不在乎这些,我们几个师兄弟资质都不行,秋水门其他福地弟子笑我们酒囊饭袋,但他们又怎知道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活?我们天天吃仙粮仙果,照样长生!” “话糙理不糙,道途本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我听说过许多门中前辈在山中隐居百年,一出山门妻儿已故,亲朋全无,你一人长生有何乐趣可言?”大师兄的酒好像醒了一些。 “大师兄说的有理,在这白云观,我在田里插下一棵秧来年便能收获一穗稻谷,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李长庚越说越兴奋。 “但是你们不好奇,这麦穗缘何而生吗?”李云生听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麦穗因何而生?哈哈哈,这是老天爷要管的事情,与我们有何干系?”李长庚大笑。 “但我想问问老天。”李云生在心里暗自说道。 一旁一直趴着的二师兄李阑抬头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又接着趴下。 新月至中天,几个人酒也喝的差不多,大师兄张安泰和李长庚扶着醉醺醺的杨万里先下山去了。 “你很喜欢看书?”此时脸上已经不见酒意的李阑指了指桌上的那本练气诀。 “嗯。”李云生点点头。 “你想修炼?” “是的。”李云生并没有隐瞒。 “无根仙脉的意思你大概还不怎么清楚吧?”李阑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那轮新月道:“如果把人的身体比坐一个粮仓,粮食比坐天地灵气,下品仙脉就是个小粮仓能存的粮食不过几十担,上品仙脉就不一样他可以存几十万担粮食,而无根仙脉就像是一个被老鼠打穿了洞的粮仓,任你粮仓再大,有多少粮食进来都会漏掉,纵使你比他人幸苦千万倍存不了粮食也是徒劳。” “那把那个洞补上不就好了?”李云生不假思索地答道。 “补上?哈哈哈!”李阑大笑。 “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回答。”他拍了拍李云生的脑袋,“你既然喜欢看书,又会看书,我建议你以后把你每月的仙粮不要吃掉,都换成功德牌,拿功德牌去黄鹤楼看书。” “白云观没有书吗?” “都是些教你种田的书。” “这些书我也想看看。” “随你。” “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问二师兄你吗?” “记得带壶好酒。” “嗯!” “对了,老头子给你那壶酒,能换一万块公德牌,但是…”李阑狡黠地笑道:“你喝了它说不定会多十年寿元。” 正文 第十章 黄鹤楼 李云生在后山待了一月有余,观里给他发了二斤八两仙米、三石杂粮还有一些果蔬。 如果要说这仙府与他家有什么区别,对李云生来说应该是睡的好、吃的多了。虽说也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但是李云生的饭量最近大的有的不可思议,观里的几个师哥很是照顾他,仙粮是定额他们没法多给,但是好吃的香米,新鲜的蔬果禽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许多。 而要说睡得好这点,并不是因为李云生以前睡的不好,而是现在睡得太好了,原本被一天二十担水累到麻木的身体总是能在一觉醒来之后恢复如初,甚至李云生感觉更好了,就像是有人在他熟睡时帮他按摩疏通筋骨了一般。 李云生当然没多想,只认为是仙府天地灵气充沛的缘故。 没人能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月,李云生就从往日那个黑瘦孩童,变成了如今身姿挺拔双目有神的少年。 李阑再次见到李云生也是很惊讶,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李云生一番,而后托腮思忖道:“为何这白云观的米粮特别养你?只用了一月时光就度过换骨期。” “换骨期?”李云生有些不解地看向李阑。 “冷死了,等会去黄鹤楼,你自己随便找一篇道藏读读就明白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特别是山顶,一件单衣是无法御寒的,李阑缩了缩肩膀哆哆嗦嗦地说道。 李云生点头。 几天前领完这月的仙粮,李阑便约好李云生一起去一趟黄鹤楼,因为黄鹤楼离白云观足足有二十多里,白云观的弟子去的极少,三师兄李长庚听说李云生要去还托李云生跟李阑帮他借一本白鹿散人所著的《斩妖传》,李阑不允,还讥笑他总是读些闲书,李长庚便笑他去黄鹤楼只不过是为了见里面的楚楚姑娘,两人为此差点吵了起来。 原本这二十里地,李云生怕是要走上一天,不过通过这一月来的锻炼,只花了两个时辰,李云生跟李阑就到了黄鹤楼。 同秋水门其他建筑一样,黄鹤楼也是隐于山间,从外看去只能看到几处露出来的屋檐,所以当李云生跟着李阑穿过密林走到黄鹤楼正门时,颇有一种穿云破雾之感。而出现在李云生眼前的黄鹤楼,并没有李云生想象中的那么神秘或者雄威,它更像一座长满了青苔,屋瓦上堆满了落叶的破楼。 看书的人其实并不多。 像是百草堂、朱雀阁这种级别的福地,本就有自己的藏书楼,功法技巧、修道心得一应俱全,还是免费的,所以这种看书还要收钱的地方,只有像白云观这种没有藏书楼的福地弟子才会偶尔来光顾一番。 “楚楚…你为何总是不回我的信?” 才一进门,就只见李阑用带着一丝哀怨的声音,问门口正在埋头算账的清秀女子。 听见他的声音女子把额前发丝一撩撩到耳后,然后抬头看也不看李阑静止望向李云生道:“小师弟来看书?” 女子面庞白皙干净,五官精致模样秀美,就如俗世里李云生偶尔瞧见的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一般。 “嗯!”李云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位师姐脸上浅浅的微笑,让他觉得很温暖。 “这是我们白云观新收的小师弟,是不是看起来很精神?小师弟快叫楚楚师姐…” 女子就像眼前根本没有李阑这个人一般,只见她熟练地拿起笔登记,问道:“姓名?” “李云生。” “借书还是看书?” “先看书。” “一楼看书一天10个功德币,二楼一天一百,三楼一千,四楼一万,上五楼需要掌门跟福地观主、阁主们的荐书。” “每一楼有什么区别?” “一楼是一些仙府的天文地理学问,修行入门,还有一些散修游记跟志怪小说。而二楼跟再往上的,是各部修行功法诀窍,这些也都是不外借只能在里面看。” “一楼。” 李云生想了想道,他现在急需一些仙府常识,修仙问道对他来说还是远了点,随即他掏出十枚功德币递给眼前的女子,这是他用一斤仙粮换来的,一斤仙粮可换一百功德币。 两人全程无视李阑,气得李阑直瞪眼。 “二师兄,我去那边看书去了。” 李云生有些迫不及待,他对李阑跟眼前女子的事情不感兴趣。 李阑来黄鹤楼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这黄鹤楼外表虽然破旧,但是内里干净整洁,无论是书架还是地板都非常干净整洁,特别是这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书架,就算是李云生这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做这些书架的木材定非凡品。 这黄鹤楼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大,因它一半的面积镶嵌于山体之中,所以从外面看并不觉得,但是一到里面就感觉根本看不到头。日光只能照亮一小半区域,所有书架都点着长明灯,鹅黄的灯光下,这一盘盘书架散发着悠悠的古意。 “从哪里看好呢?”李云生有些兴奋地搓着手。 不过等他拿起第一本书,他的表情立刻平静了下来。 这些仙府弟子早就熟识的知识,在他读来却分外有趣。 在一本名叫《仙都志》的典籍中,李云生看到师兄们口中十州的由来。传说中,四方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而瀛洲就是青莲仙府所在,也是人神分隔万年以来唯一的人神混居之地。 与瀛洲不同,其它九洲皆是人迹罕至之所,其中仙府林立,魔窟妖居更是不计其数,仙魔常年争端无休无止,相比而言此时的瀛洲真是太安逸了。 不过这份宁静也是瀛洲经历了许久的祸乱之后得来的,当时的瀛洲不光人间妖魔横行,就连仙府也不得安宁,无数大小仙府为了争夺灵山福地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因为一位旷世巨子“青莲居士”的出现,一人一剑荡平瀛洲各大仙府,这才有了如今的青莲仙府。 而据说这位青莲居士千年之后,最终一剑劈开天门乘龙而去羽化登仙,青莲仙府的威名由此在各州盛传,也有了瀛洲这几千年的太平时光。 也因为这千年的太平时光,青莲仙府修真门派林立,如秋水门这种庞然大物般的门派居然也只能将将挤进前三之末!目前青莲仙府中最大的三个门派分别是,秋水门、紫薇宫、苍云宗。 通过秋水门的这些典籍可知,他们把求道者分为六品——上人、灵人、真人、飞天真人、太上真人。 一品为上人,意为人上人,此一品必须练精化气,脱胎换骨方成。凡此一品上人者,皆为力达千钧、铜皮铁骨之辈,即便十日不食也照样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而早上李阑口中的“换骨期”,则是将上人的境界拆分开,换骨是指修者以气贯通周身经脉,温养肌肉骨骼让人的身体犹如重生一次。而除了换骨期,要成为上人,必须完成的还有“脱胎期”。所谓的脱胎,便是在体内使五气朝元,汇聚丹心生成丹胎。 只有脱胎换骨全部完成,练精化气的基础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 对于求道者来说,换骨易,脱胎难。 而很明显的,李云生已经完成换骨期,但是要完成脱胎期真的是难上加难,他越是往下看就越觉得难,不是因为他没有功法,而是他的仙脉。 在几乎所有的道藏中,完成脱胎期都有一个前提——“求道者非无根仙脉。”理由是仙脉无根,则五气无归处,犹如丧家野犬、孤魂野鬼,纵使你仙脉等级再高,也是脱胎无望。 为此,李云生心里还惆怅了许久。 不过很快他的好奇心就将这些惆怅扫得一干二净,只因他看到了一份青莲仙府修者的排名,这份排名又称“问道榜”,榜单前十中百草居士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心里不由得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有实力跻身榜单前十。 李云生看书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甚至比以前看的更快,落在旁人眼里李云生只是随意地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便放回书架,简直不像是在看书而是在找书。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一楼门口登记的女子已经换了一个人,李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候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起来像是要出去,但是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书架下的李云生。 当他看到李云生随意地拿起一本书,而后飞快地放下时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正文 第十一章 偷书贼 “大先生,你这是要回去了?” 白发老人本欲上前训斥那个不好好看书的后生几句,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人叫住。 “是季真啊,你怎么有空到这破书楼来逛逛。” 中年人满脸好颜色,但是老头依旧是板着个脸。 “大先生折煞我了,这些日子,云霄观纳新,来了不少新弟子,我好歹也是个管事,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这次云霄观招到了不少好苗子吧。” “有一名弟子不错,上品仙脉,脑子也灵活,我已经让他在读《云霄纳灵经》了,一月时间读了两章,资质还不错。” “一月读了两章?”白发老人眼前一亮,然后眯眼笑道:“季真你这是捡到宝贝了啊,须得请一顿好酒。” “带来啦!” 中年人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大葫芦。 本来闲极无聊想要下楼的白发老人,二话不说转身跟着中年男人上楼了,就连要训斥李云生的事情也忘记了。 李云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插曲,一直埋头看书直到太阳西沉。 他看书的方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先大致扫一遍,将书本内容一本一本的记下来,再回家“细嚼慢咽”,虽然这个方法让他觉得有些脸红,但是如今身在仙府的他跟在家乡时候一样的不富裕,借书话太贵,在这里慢慢看时间又不允许,所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过他“脸红”的有些多余,因为古往今来,向他这么看书的人就没几个。 “你叫李云生?” 就在李云生把手里刚看完的一本书塞会书架时,一个长脸少年走到他跟前来。 “是。” 虽然这少年面生,但是李云生还是点了点头。 奇怪的时候,听到李云生回答之后,少年冷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纳闷的李云生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最后摇了摇头。这段日子,因为他“通明道心”跟那株开花的千年槐木的缘故,特意来白云观看他的人倒是有几拨,不过看到李云生普通的模样,大多数都或是失望、或是讥笑而归,李云生没有放到心上,几个师兄跟杨万里倒是发了脾气,有一次三师兄李长庚就拿了条扁担站在山脚下将那群前来看戏的人一哄而散,之后来的人就渐渐少了。 “那楚楚师姐,是跟二师兄出去了吗?” 看到门口前台坐着的人换了一个斯文的青年,也不见李阑的踪影,李云生心里好奇道。 他也没多想,帮李长庚借了那本《斩妖传》,退了看书的押金便准备走大门走了出去。 “”呜呜……汪! 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大门十步远,一条白色的大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凶狠的朝李云生扑来。 李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条恶犬凶狠的扑到在地。 “可以了,小白,把他带过来。 正当巨犬的獠牙要咬向李云生的脖子的时候,坐在门口柜台处的斯文男子放下手中记账的笔冲那大白狗喊了一声,没想到它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撕咬着将李云生重新拖进楼内。 “起来吧,偷书贼,小白不会真的伤你。” 那斯文男子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李云生。 “偷书贼?” 灰头土脸的李云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大狗,讶异的看向那斯文男子。 “你如果不是偷了楼里的书出去,小白是不会咬你的,拿来!” 斯文男子朝李云生伸手道。 “书?什么书?我只借了一本《斩妖传》” 李云生把手里那本借来的书递给那面向斯文的男子。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斯文男子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李云生,伸手在他腰间一掏,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什么?” 看到男子手上那本小册子,李云生一脸愕然,他可以非常确定,这不是自己拿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问自己名字是不是叫“李云生”的少年,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个人将这本书放到了他身上,但是让李云生根本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这时候一楼原本一些看书的弟子都凑了过来,就连本来在楼上喝酒的那白发老人跟中年人都走了下来。 “禀告两位师叔祖,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在黄鹤楼偷书,被小白逮了个正着。” 见到这两人斯文男子表情立马变得异常恭谦。 “是你?”白发老人认出了李云生,正是他之前下楼时看见的那个不认真看书的弟子。 “难怪你刚才看一本丢一本,原来是找书下手啊!” “大先生认识这小孩?” 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看向李云生道。 “哼,方才就在遇着你之前,我看到这小孩不停的从书架上将书拿上拿下,根本就不是认真读书之人。” 李云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老人,不过听老人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自己看书的方式如果落在外人眼里确实是这般模样,但是他有偏偏不好解释。 一时间不能辩驳的李云生只有沉默。 “来来来,我来看看你挑了这么久,最后挑了哪一本下手,如果你的眼光不错,我到时候可以考虑让人少折你一条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就,这白发老人居然起了玩兴。 “是云阳子的《白溪草堂笔记》。” 那斯文男子恭恭敬敬的递给白发老人。 “没想到你还挺会偷,这是孤本应该能换个百十斤仙粮。” 老人对李云生讥讽道。 “云阳子这篇笔记我也读过,才华横溢气度非凡,若是孤本确实值这个价,这一楼的书比这边值钱的确实不多,小朋友挺有眼光。” 一旁的中年人不知道是真心赞许还是反讽。 黄鹤楼里这些书,放在楼里寻常,但是若是拿出去,就算是在这青莲仙府每一本也都价格不菲。 “这本破书值百斤仙粮??若是真的要偷,我也不会偷这本。” 什么孤本不孤本李云生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本书他今天恰巧读过,并不觉得是一本好书,相反还十分反感。 “口气倒是狂妄,你且说说,这书如何破了?” 白发老人讥笑道。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敢这么说云阳子的书,不知道你是真无知还是有点简直。” 中年人也是在一旁呵呵笑。 眼前人赃俱获,他们也不急着处置李云生。 “这本《白溪草堂笔记》是不是孤本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读下来发现它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对这天道的谄媚,例如第二十页那篇‘天命守恒’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书看得太多,李云生越说越是兴奋,他不光是拿这本《白溪草堂笔记》本身的内容来说,他还引征了许多今天开的书来作证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逻辑清晰完全不似从一个少年嘴中能说出来的东西。 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看起来此时已经酒意全无。 “那如果你要偷,会偷哪一本?”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白发老人,然后盯着李云生道。 “这一楼的书,虽然我还有些没有看全,但若说我觉得最值钱的一本书,应当是那本《玉虚子说玄微妙经》,这本书有些奇怪,开篇读起来像是在听这玉虚子酒后乱语,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看进去,不过当我看进去之后才发现,开篇那些酒后乱语真的是字字珠玑,最让我佩服的是玉虚子对待天道的气魄,我看这一楼千百册文章,其实多数不过是对天道阿谀奉承之言,唯独这一篇不同,开篇痛骂天道,中篇与天道辩驳,后篇说的虽然隐晦,但是看得出玉虚子已然找到了与天道共处的方法,甚至是……” 说道这里李云生没有继续,而是抬起头看向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玉虚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求道者,他应当是这一楼诸多著书的修士中,唯一的真人。” “哈哈哈哈……” 李云生刚说完,就见那白发老者声如洪钟仰头大笑。 “你走吧。” 中年男子也是笑着冲李云生挥了挥手。 …… “两位师叔祖,我还是不明白,书就在他身上,只凭他一席胡言乱语,两位师叔祖就毫不惩戒的将他放走,日后只怕是给其他师兄弟开了个坏头。” 面向斯文的男子看着李云生离开的背影,皱眉不解的问道。 “你没发现,他刚刚差不多将《白溪草堂笔记》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吗?他能背下来,为何还要偷?” 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面向斯文的男子一眼。 “哎呀,我居然忘记问那小娃娃是哪处福地的弟子。” 白发老人一拍脑袋道。 “是白云观的新收的弟子,叫李云生。” 这一次那面向斯文的男子反应的很快。 “白云观?!” “难不成是那名创说中拥有通明道心的弟子?” 中年男子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争徒事件。 “应该错不了。” “也就是说,这小娃娃,今天是第一次来黄鹤楼?” “一天之内,读完了一楼大部分藏书不说,还悉数记在了脑中?” 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再次面面相觑。 “不过据说这小娃娃仙脉是无根仙脉……可惜了。” “但是让他呆在白云观,跟一群庄稼汉在一起做农活真是暴殄天物。” 白发老人突然起了爱才之心。 “这据说是那位的意思,而且无根仙脉,白云观可能是最好的归处,就算不能修炼,每月二斤八量仙脉足够让他延寿一甲子。”中年男子看向白发老人,“但是一甲子的寿命,对于我们这些修者而言不过过眼云烟,纵使你能堪破天道,天道也能让时间轻而易举的抹杀你。” “唉……可惜了一颗好苗子。” 白发老人长叹一口气,而后两人便再次上了楼去。 正文 第十二章 秋意浓 白云观后山。 李云生正有些伤脑筋的看着头看着厨房那只破了个口的木桶。 “还好给老槐树的水浇完了,水缸里做饭的水还有些,明日再去问大师兄要几颗钉子补一补吧。” 他舀了一瓢灌满了炉子上的水壶,然后把这只破木桶从厨房提了出去,放在老槐树的脚下,他今天有些累了,也懒得拿起来倒,就放在那里让桶里的水慢慢流着。 木桶里的水就那么从那并不大的破洞里慢慢涌出,然后一层一层的渗入到老槐树脚下的泥土,最后被老槐树无数细小的根须大口朵颐。 不一小会儿,李云生还在忙碌,炉子上的水开了,老槐树也多生出了几颗花苞……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寒露时节,往日里呱噪的蝉鸣蛙叫淡了许多,辽阔的天际嫣红的晚霞中成群的大雁开始从北方飞来,白云观方圆十里的群山被山间红叶染做赤红,唯独后山这株老槐树依旧长着绿叶,开着白花,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应当是老槐树竹篱笆里面,一株株颜色各异的菊花开始盛放。 “也不知道是谁种的……” 小木屋的窗户正好收尽屋前山下景色,李云生此时正捧着一杯茶,端坐在床边的小木桌旁。茶叶是大师兄给的,清明雨前摘的新茶,大师兄又极善炒制,就算李云生有些吝啬的只放了几根,也是立时茶香四溢,清水化绿汤,杯中春意盎然。 在满是秋意浓如墨的时节里还能尝到春日的滋味,李云生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哪怕是头上还残留着刚干完活的汗珠。 这段日子,除了消化从黄鹤楼“窃”来的那几百册书,李云生在观里还学了不少东西,他每日天才亮就下山跟着三师兄各个田间地头的来回跑,一段时间下来,关于仙田种植的东西也记下了不少,前几天师父杨万里又跟他们几个师兄弟吃了一顿饭,饭末,杨万里突然宣布将后山脚下的那三亩仙田交给李云生,霜降后就可以翻地施肥下种了。 从到白云观开始,李云生每天都很充实,挑水、看书、下田、烧水、做饭、洗澡、洗衣服,修炼,一天天忙得没有一刻空闲,因为这个二师兄李阑时常骂他傻。 他是这样骂李云生的—— “那株槐树既然已经开会何必要继续每天浇水?浇水也就算了,一天浇几担谁有能看出来,何必天天浇满那二十担?这老槐树天天鲜花盛开,杨老头也不会多给你几瓶白酝酿! 修炼也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你这无根仙脉再怎么修炼也没法完成脱胎期,无法完成脱胎期,也就表示你与道无缘,就算你再努力也,做的也不过时无用功,你也不是愚钝之人,为什么就在这件事情上想不通呢?” “真的是我自己想不通吗?” 李云生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想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他回答不了,而是他发现根本就不是想得通想不通的问题。 就拿给老槐树浇水这件事情来说,李云生觉得门口多一株鲜花盛放的灵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而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每天幸苦一些而已。 修炼这件事情就更简单了,二师兄说他每天做无用功,但他不这么认为,就如他跟爹爹十年如一日访遍灵山大川寻找仙人一样,许多事情在没成功之前都是虚无缥缈的,成不成是一回事,做还是要去做的。 更重要的是,问道长生本就是一件逆天而为的事情,天道不允许你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事事因不可为而不为,这世界还有修者吗? “我不过是在用我的时间,去做我想做又能做的事情,不是我太幸苦,是师兄你太懒了。” 有一次李阑又是跟李云生一阵念叨,当时正在浇水的李云生有些烦了就这么回了他一句,结果气的李阑半月有余没有到后山来,事后李云生觉得自己的话欠妥,找到李阑想要道歉却被他阴阳怪气的轰了回来。 “新茶泡一次就淡了。” 续了两碗水,李云生有些可惜的看了看碗里的茶梗。 于是李云生出门将碗里的茶叶倒掉,然后准备顺手将那只破木桶带回家。 “居然这么久还没有流完。” 他惊奇的发现,水桶里的水居然还剩下一点。 像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李云生蹲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剩下来的水,一点点的从破洞口流出。 直到这一桶水流完,李云生才站起来了喃喃自语道:“这桶虽然破了,但因为洞不大,于是水流的不是那么快,如果我不停的往里面倒水,是不是里面的水就永远不会流干?” 他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把水桶带回家。 时间还早吃了两个中午剩下的干馒头后,李云生又把屋前一捆从山里割来的干茅草盖在屋顶上,马上就要入冬了,现在的这间四处漏风的小木屋是抵御不了冬日的寒风的。 忙碌一阵过,李云生洗了个澡开始一面发呆“看书”一面记着笔记。 一直到子时才停笔熄灯。 他虽然熄了灯,但是并没有马上躺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床上盘膝打坐,嘴里用一种奇怪的节奏呼吸吐纳着。 每晚子时这个时候是李云生固定打坐修炼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云生开始感受到五脏之中窜出丝丝暖流。 他因为脑内清明,虽然没有传说中真人的内视之法,但是依旧能感受到这五股暖流的位置,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五股暖流归于丹田出,筑建丹胎。 这是每个求道修炼者的必经之路,无法跨过脱胎期,无法筑成丹胎,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者。 一直到将五气归入丹心这一步,李云生都做的非常完美,完美得足以让仙府中那些被成为天之骄子的同级修者汗颜。 这将五行元气归入丹心这一步就好比在只能容下一足的悬崖边行走,你必须非常小心才能让它们不掉下“悬崖”,只要差池一点,你就得重头再来,重聚五气再走一遍。 普通修士修炼的进度,就是五气归元的速度,你越快越没有失误,你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如果以给水缸注水做比喻,普通修士一晚能注入一缸水,修道天才则一晚能注入十缸,而李云生的速度较之这些天才还要快十倍。 但李云生快是快,可偏偏是个无根仙脉,李阑就说过,这无根仙脉就是个破了的水缸,你来得快走的也快,纵使你天资再好,奈何你水缸盛不住水啊! 再一次失败。 李云生感觉自己体内的五气进入丹田后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连一丝水花都没看见。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修真门派不收无根仙脉弟子的原因。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李云生好不容易聚气的五气化作乌有,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拿旁边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起身推开床边的窗户,一阵带着凉意跟微风混合着花香味冲了进来,屋外那株老槐树在月光下发出淡粉色光华分外夺目。 “对了,既然我这仙脉就跟那破木桶一样盛不了水,但是只要我倒进来的水够多,已然能够保证这桶水是满的啊!” 李云生本来只是想开窗透一下气,却不经意的想起了今天那只破水桶。 “但是我哪里来那么多水?” 想了想他又开始挠头,按照正常的吐纳,他吸收天地灵气凝聚五气的量显然是跟不上流失的速度,要不然他的丹胎早就结成了。 “白酝酿!” 他想起杨万里给他的那瓶白酝酿,这白酝酿是仙粮酿制的,而仙粮原本就号称无需炼化的天地灵气,喝了它不就可以凝聚大量五行元气了吗? 带着一丝兴奋,李云生几乎毫不犹豫的盘膝坐回床上,然后吸了一口气,将一整瓶白酝酿灌了进肚子。 正文 第十三章 偷酒贼 “酒喝多了是会醉的,。” 白云观后山老槐树旁。 李云生正漫不经心的将两桶水放在地上,一边放下扁担一边叹息道。 白酝酿虽然是仙粮酿制,饱含天地灵气,但是说到底还是酒,而且是好酒、烈酒。 李云生忘记了这一点,还没来得及调整内息,白酝酿刚猛的酒劲就上来了,而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更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他一睡睡了七天,他还记得自己刚一醒,就看就看到二师兄李阑哪张憋着笑的脸,不过一想到这七天都是这人在帮他给老槐树浇水,心里有没有气了。 “酒真不是好东西,以后一定不能喝,对不对?” 李云生看着眼前依旧鲜花怒放的老槐树问道,一阵山风吹来,老槐树像是在回应他一样的摇了摇枝桠,一阵花瓣雨随之落下。 像是觉得自己问一颗树这种问题有些傻,李云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准备把水桶里的水一瓢一瓢的浇在老槐树脚下。 “救……救命!……” 就在李云生拿起水瓢准备浇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李云生诧异的一转头,只见一名粉衫少女正如一团粉色云团般冲向自己,虽然少女行色匆匆,但身姿曼妙,一张俏脸就算此刻满是惊慌,也依旧是清丽无匹。 “拜托拜托,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她边说着边飞快冲进李云生的小木屋死死的锁上门,然后从窗口处探出一个小脑袋,双手合十,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俏生生的小脸满是哀求的看向李云生。 “是个傻乎乎的小师弟,这下应该能躲过去了。” 少女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说完就关上窗户躲了下去,长吁了一口气暗笑道。 “六师弟,你在上面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长庚大嗓门紧随其后从山下传来,其实李长庚已经到了山头,这一嗓子喊完,李云生就看到他牵着两条大黄狗气喘吁吁的爬上来,然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有,有没有,看,看到一个生人到山上来?” 李云生看了看身后的窗户,发现窗户此时已经关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 “说没有,说没有!” 窗户后面的少女此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出什么事了吗?” 李云生没有回答李长庚而是反问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快说没有,让他走啊!” 少女气得粉拳捶墙低语道。 “观里师父珍藏的一瓶百年白酝酿被人偷了,现在正发火呢!” “这样啊……” 李云生的话说的慢里斯条,不紧不慢。 “小混蛋,你是故意的吧” 他人听来还好,那窗后的少女听起来李云生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考量的以为,少女顿时是心焦如焚。 “没看到。” 李云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这一声,听在少女耳里就如同雨后甘露一半,让她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脏终于安放了下来。 “那好,我走了,观里最近收了一批秋茄子,你来拿一些吃!” 自己这个小师弟李长庚还是十分信得过的,二话没说拽着两条大黄狗就要。 “等一下,二师兄。” 还没等李长庚转身,李云生就又把他叫住了。 “不会吧?你,你,你,小混蛋,你不会因为一顿秋茄子就把我桑小满出卖了吧?” 屋子里少女那颗刚放下的心,此时又被掉了起来。 “我方才听到下面山林中有一阵鸟兽骚动,或许是那偷酒的贼人进了林子,二师兄你可以去找找。” “好,这要是找到那贼人,我一定请小师弟你好吃好喝一顿!” 这三师兄性子如烈火,刚一听说那偷酒的贼人可能在山脚下,就见他一边拽着那两条大黄狗狂奔下山,一边撩起嗓子大吼道: “白云观的弟子、庄户们,那贼人就在山脚下,速来追拿!” 不一小会儿山下便人声鼎沸,犬吠鸟鸣不绝于耳。 李云生在外面依旧仔仔细细的浇完那最后一桶水才推门进去。 “一个大男人,做事情怎么磨磨蹭蹭的。” 一进门就只见那少女嘟着小嘴气鼓鼓的站在那里。 “你叫什么?” “李云生。” “好,这次也算帮了我的忙,我记住你了!” 少女说完就想出门,却被李云生叫住:“师姐,下面现在全是人,你出不去的。” “原来你是故意的!” 少女原以为,李云生只是在支开李长庚,这才想明白眼前这小子是故意把人叫到上下,他不让李长庚抓到自己,也不想自己跑了,这定是有所图谋!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原来也不过是跟那些臭小子一样。” 少女冷笑着接着道: “你若果时想用这要挟轻薄于我,那你就错了,一瓶白酝酿而已,我就算是当场喝了,杨老头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轻薄……你?”李云生闻言一阵纳闷,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脸上有些发烫道:“师姐何出此言,我干嘛……干嘛要对你做那种事情。” “你们男人不都想做那种事情吗?” “没,没,没……师姐你虽然好看,但,但是,我并不想对你做那种事情。” “你既然不想对我做那种事情,干嘛要把我拦在这里?” 看到李云生的脸红的跟屋外的晚霞一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不过一想到自己居然当着一个陌生男子的面,问他为什么不想做那种事情,顿时脸色也变得一片绯红,她也不过是大李云生一些,听到这些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是想让师姐你分我一半白酝酿。” 正文 第十四章 桑小满 李云生很诚恳的回答道,如果不是因为听说对方偷了白酝酿,或许李云生就直接让李长庚走了,不去花这些心思,但是确实需要白酝酿的药力来佐证自己对于无根灵脉的想法。 “这臭小子居然是因为白酝酿把我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闻言少女心里居然想法,不过这念头一出来,她就赶忙甩了甩头一脸绯红的暗骂道:“桑小满你害不害臊!” “看起来,我没法不答应你。” 不知道为什么桑小满此刻心情有些低落,完全没了之前偷到百年白酝酿的那种喜悦。 “谢谢师姐成全。” 李云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对方真不答应,他也没法强求,而他本身就从未想过把桑小满交出去。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一下师姐。” “什么事情?” 桑小满以为李云生要变卦,她发现自己有些猜不透眼前这少年的想法,于是一脸警惕的问道。 “师姐可会画‘两清符’?” “这种简单的符咒,秋水门哪个小道童都会吧。” 桑小满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两清符是仙府中一种基础符录,多数用在仙府货物、借贷交易中,这种符咒会现在施咒对象脸上或者身上画一个类似借据的文字或者图案,然后再将借款人的名字写在符纸上,届时借款人脸色的图案便会转移到符纸之上,如果借款人逾期不换,放贷人就可以烧毁符录,那图案就将永远留在借款人脸上。 “这就好,我资质平平修为远不如师姐,如果师姐你反悔或者中途想要拿回我的半瓶白酝酿,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况且我又是因为包庇师姐你,也不能去跟师父他们说,我想来想去还是画个两清符来得好。” 李云生解释道。 “这不可能!”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自己脸上画东西,桑小满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李云生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 屋里立刻安静的出奇,山下三师兄李长庚跟其他几个师兄的叫骂声,还有白云观猎犬的犬吠声格外刺耳。 一声不吭的,李云生就那么走到了门口,伸手正要去打开房门。 “好,好,好,本小姐今天认了,我认了,你画吧,画吧。” 桑小满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你手放哪里呢!” “屋里太黑。” “你点灯啊。” 李云生点了一盏小油灯,拿起一支沾了墨的毛笔,然后姿势有些暧昧的跪坐在桑小满边上。 “只准画在额头,你要敢在其他地方画,我就杀了你!” “也不准画的太丑!” 还没等李云生下笔,就只听桑小满娇声警告道。 “嗯。” 李云生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一个女孩子。以前他在书里看到一些男子赞叹女子美貌,总是有些不以为然,他十分喜欢“红粉骷髅”这个形容,因为在以前的他看来,女子样貌再美,也就几十年的光阴,老了就跟村口晒太阳的老婆婆一样瘪嘴黄脸。 但是真的有一个貌美脱俗的女孩躺在自己边上,又能这么近的去看,李云生的想法变得有些不一样。眼前桑小满虽然一脸嗔怒,但是依然秀雅绝俗,带着一股轻灵之气,肌肤白皙如玉散发着皎月的光晕,她小嘴抿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看起来像是在紧张,但是却异常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还是说仙府的女子都这么好看?也不对,上次黄鹤楼见到的那位师姐也好看,但是没她这么好看……” 李云生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的相貌在心里争辩着。 没花多长时间,李云生在桑小满的额头上画完了。 “不行,这不公平,我也要画!” 翻身起来的桑小满,一把抢过李云生手里的笔,然后毫无忌讳的把他压在身下,然后趴在他身上拿笔,笑嘻嘻的开始画起来。 “你画了什么?” “不告诉你。” 李云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你画了什么?” “我也不告诉你。” “哼!那我再画的丑一点。” 片刻之后,桑小满十分满意的盯着自己的大作欣赏了一番,然后掏出两张符纸画上一个极其晦涩的图案,然后在背面分别在上面写上了自己跟李云生的名字。 李云生感觉自己脸上一凉,然后就看见自己画在桑小满脸上的图案消失了。 “这张是你的,这张是我的。” 桑小满把那张写着李云生名字的符纸收好,然后递给李云生自己那张叮嘱道:“喏,好好收着。” “好的,小满师姐。” 李云生看了一样上面的名字,然后微笑道。 “今天真的晦气,偷酒差点被抓不说,最后还被你这个臭小子抢了一半……你拿这个瓶子干嘛?” 桑小满撇嘴道。 “分酒。” 李云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抱怨,直接拿出了个酒瓶,这酒瓶还是他之前喝完的白酝酿的空瓶子,用来装正合适。 “急什么急……等下,你这个瓶子太大了!” 桑小满看到李云生拿出的那个大酒瓶摇头道,说着她不等李云生答应,就开始在他房间里乱找。 “这个,这个瓶子正合适,你要半瓶,我给你倒满一瓶!” 只见桑小满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用来装糖果的小瓷瓶,拿在手上冲李云生得意道。 李云生一看,居然是那日那老婆婆送他糖丸的小瓶子,如果不是桑小满找出来,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留着呢。 根本不容李云生拒绝,桑小满就将那小瓷瓶倒满,然后用塞子塞住道:” “怎么样,师姐对你厚道吧。” “不行。” 李云生摇头,说着就掏出了那张符纸。 “哎呀,别,你怎么这么小气。” 李云生没有任何动摇,掏出打火石就要去点。 “等一下,等一下,这样好了,这次算是师姐欠你的,我以后拿比这白酝酿更好的东西来补偿你!” 看到李云生开始点那符纸,桑小满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那你还需要画一张两清符给我。” 李云生想了想认真道。 “画,我画还不行吗?” 桑小满欲哭无泪。 正文 第十五章 入寂境 子时,白云观的后山,漫天夺目的星光下,大槐树散发着绯色的光晕,长长的枝叶摇曳着,一直伸向小木屋的窗户边,看起来极像一道绯色的光河正缓缓流入窗内。 而此时的李云生正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床头,他浑身被一阵若有若无的紫色气芒旋绕着,气旋一直汇聚向他的头顶。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后,在他周身气芒最盛之时,原本用一种特殊节奏呼吸吐纳的李云生呼吸骤然停止,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就好像是在配合他一般,窗外摇曳的树枝、呱噪的虫鸣甚至是风声也停下来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种静止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几息的时间,这异样的安静便结束了。 “这就是道藏总篇里讲的‘入寂’境吗?”李云生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有些不解的杵着脑袋想道:“但是为何要说得这么难?玉虚子《说玄微妙经》分明将进入入寂境的要领说得很清楚了,现在看起来一楼那些书里,还是玉虚子前辈说的认真些。”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自言自语道: “入寂之后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确实要快许多,但是还是还是无法灌满我的丹田,看样子真的只有等我入寂境进入二寂,再找到一本二品炼气法诀再试试了。” 这么些天来,他已经尝试了许多次,无论他吸纳了多少天地灵气入体,哪怕是进入入寂的状态,也没法将一丝元气存入丹田,更不要说筑造丹胎达到脱胎期。 那一小瓶白酝酿他还没有动,那是他最后的手段,他想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然后一举突破脱胎期,如若不然,又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小瓶白酝酿。 “玉虚子《说玄微妙经》里说练气期的修士最完美的状态,一是得到一篇中品以上的练气法决,二是吐纳时能进入二寂境。” 入寂境又有初寂、二寂、三寂、四寂,初寂跟二寂是以时间为区分,入寂持续时间一个时辰便可以称做二寂,三寂四寂的区分李云生目前看过的书里尚没有具体的说法,只是粗浅的说:“入三寂者能听万物之音,入四寂者能辨天地之律。” 所以李云生想要等自己能够进入入寂境,再去黄鹤楼要一本中品的练气法决再来试一试。 中品练气法决在黄鹤楼二楼。 黄鹤楼的二楼的藏书,已经没有那许多闲书了,里面都是秋水门千百年来收集的“三洞四辅”各部心法、咒经、丹诀、药法、符录。其中中品心法三百部、咒经一百三十五部、丹诀两百篇、药法三百六十四部、符录四十七部。 这些是李云生在黄鹤楼道藏藏书目录里看到的,相比一楼书籍的繁杂,二楼的藏书门类格外清晰,甚至能从道藏目录里看到各部藏书编纂者的姓名以及成书的时间。 关于选择哪一部练气法决李云生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在能看到目录的一楼到四楼,心法类目的编纂者中有一个人的名字一直都在—没错,正是李云生非常佩服的那位玉虚真人。 在二楼正好藏有他编纂的一部名叫《画龙诀》的炼气法决,令惊叹声的是这《画龙诀 》上、下两篇居然分别被黄鹤楼二楼、三楼收藏,也即是说其上篇是中品练气法决,而下篇居然是上品炼气法决。 李云生对《画龙诀》可以说是心“痒”已久,特别是看过一楼那部《说玄微妙经》之后,相对于需要《画龙诀》来修炼,李云生其实更多的是单纯的想看《画龙诀》里玉虚真人说了什么,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求知欲跟好奇心,就如同李云生对这个修真世界一样,在求道之前他更想解惑。 这样问题就来了 进入二寂境,李云生还是有些把握的,这对他来说至多是一个时间问题,而目前在白云观他有的是时间。 但是中品的练气法决就有点头疼了,因为黄鹤楼二楼上楼便要一百功德币,而且更加气人的是,二楼上的所有藏书查阅都是按次数算钱——“一观二百”,也就是看一次两百功德币!也就是你上楼看目录选好你要看的书,然后让二楼管事拿书,看一次两百功德币。 刚开始李云生还不理解怎么叫“一观”,因为你看一个字、看一页、看一本都算一观啊。 问了李阑他才知道,原来二楼的藏书根本不是书,而是一片片玉简!而那些法决、丹方都被用上古秘法封印在里面,你上楼交钱之后,管事会给你一枚玉扳指,你用玉扳指在玉简上轻叩三次,玉简内的藏书便会如梦靥般进入你的脑子,一刻钟之后扳指的法力失效,你脑子里那些法决也就消失了。 “可意会不可言传。”据说这就是那上秘法对玉简施真言咒。 也是因为如此,中品以上的道藏功法,除了一些世家跟大门派,极少外流,就算流传出去也是以玉简的形式,从未见过书籍形式的中品功法。 所以这让李云生很头疼,白云观弟子得到功德牌的渠道,只有每月的那二斤八两仙粮,二斤八两仙粮就算李云生全部拿去兑了,也不过两百二十八块功德牌。 也就是李云生幸幸苦苦存下一月的仙粮,也不过只够上楼“一观”,中品功法的复杂程度是下品功法没法比的,据说一篇功法的文字量就是整个一楼书籍的文字量,李云生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但是一刻钟面对那么庞杂的文字量,他真的没有底气。 “也只能试试看了。” 他盘算着自己身上的功德牌,前几天天发的如果全部兑换处功德牌,再加上上月剩余的一百八十块,总共三百八十块,满打满算他能上二楼“二观”。 但是马上霜降,他自己山下那三亩仙田要播种了,他至少要留一斤仙粮换种子。 “好像……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要穷了。” 李云生叹了口气,不过一想到自己仙田里的作物,可以留下三成归自己又有些期待,心想或许明年这时候就不用这么拮据了。 正文 第十六章 画龙诀 黄鹤楼一楼的管事好像一直不是固定,这一次李云生见到的既不是楚楚师姐也不是那个面相斯文的男子,而是一个长脸少年,李云生看着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你一个外乡来的无根仙脉,也配上二楼?” 李云生正要直接上了二楼,身后那长脸少年却冲他冷声讥笑道。 “你认识我?” 李云生没想到这个自己眼生的少年居然知道自己是无根仙脉。 “这一身粪臭味,秋水门除了你们白云观的人还会有谁?”那少年冷哼一声,接着十分厌恶的说道:“有点自知之明就给我滚出去,你这种垃圾不过是浪费我秋水门的资源。” 按理说李云生这种年纪都是少年意气、血气方刚的时候,听到这话李云生要么骂回去,要么拔去拳相向,不过李云生没有,他从小行走异乡,他的脸上毫无波澜,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长脸男子的话一般径直将脚踏上台阶。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李云生才踏上第一节楼梯,这长脸少年就一步上前,一手抓住李云生的后衣领,将他拉了下来,沉沉的摔倒在地。 “看什么看?今天我是这一楼的管事,我不让谁上楼,谁就不能上楼!” 这长脸少年见许多人围了过来,顿时衣服凶神恶煞的嘴里道。 “别多管闲事了,那是玄武阁阁主的儿子朱皓轩。” 有人认出朱皓轩,立刻拉住了要过来看热闹的同伴。 这时李云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朱皓轩拦在他跟楼梯中间。 “我想起来了。”李云生仔细的打量了这长脸少年一会儿,“你是那天跟我打招呼的人……我没猜错的话……那本书也是你放在我身上的吧。” 这一摔让李云生彻底记起来了,这长脸少年就是他第一次来黄鹤楼跟他打招呼的那个,他那天回家之后想了很久到底是谁把书放在自己身上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少年。 “就是我放的怎么着?”朱皓轩阴阳怪气的笑道,“不光是你知道,这件事书楼的先生们也都知道,甚至秋水门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但是你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罚我在这里当一月的管事?” “你我没有交集,让我难堪,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云生本来是个不太喜欢问为什么的人,但是眼前的事态,真的让他一头雾水。 “你们在吵什么?” 那朱皓轩刚要说话,二楼上下来了一个白衣青年,青年目光冷峻的看向朱皓轩:“大先生让我来问问你,道藏洞玄部你看得如何,日落之前他回来靠教你些问题,回答不上来五十戒尺。” “赵玄钧,你少在我面前装模做样,你就不想替凝霜妹妹出气?你莫不是看我抢了你的风头吧。” 朱皓轩转头冲那青年冷哼道。 “朱老七,你再多嘴一个字,我便折断你一条手臂,说到做到。” 赵玄钧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完全阴沉了下去,一股森寒的威压子楼梯上头蜂涌而下直教人浑身颤抖,就算李云生离得很远也是一阵心悸。 “吓唬谁……?” 那朱皓轩闻言嘴硬了一句,不过看起来十分没有底气,话都没说完就转过身回到桌边,与李云生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恐吓了一声:“有种你今天不下楼。” “上来吧,这里是秋水门,门内相残,戒律司不是吃素的。” 赵玄钧像既像是对李云生说,又像是在警告朱皓轩。 “谢谢师兄。” 李云生点了点头,神色泰然的上了楼,今天的情形至多不过让他有些吃惊跟不解,害怕还不至于,以前跟着爹爹行走,什么穷乡僻壤没去到过,什么山野恶童没遇见过?他可不是没打过架的文弱书生,打架斗狠这种事情他也做过不少。 二楼的景象跟一楼大不同,二楼相比一楼小许多,也明亮很多,没有那许多书架,只有一排排长桌,不少门内弟子正如同闭目养神一般坐在那里,早已从一楼书籍中了解过的李云生知道,他们这是在“读书”。 上楼之后,赵玄钧就没有理会李云生,径自去了二楼的一个厢房。 “楼下刚刚怎么了。” 厢房内一名中年书生一边摆着棋谱一边问道,这中年男人正是上次跟大先生一起询问李云生的季真。 “回季先生,是朱皓轩不让一名弟子上二楼。” “胡闹!朱师哥怎么生了这么顽劣的逆子。” 这季先生有些生气,看起来他对这个朱皓轩也是十分头疼。 “是哪处福地的弟子?” “是白云观新收小徒弟。” “是他啊!” 季真第一次将视线从棋盘上挪开,转头十分有兴致的说道:“走,出去看看。” 再说李云生,他一上楼就毫不犹豫的选了《画龙诀》的玉简,之后缴了钱拿了玉扳指,然后找了一处僻静位置坐下。 “你第一次读玉简吧?” 坐在李云生旁边一名少女,看李云生的欣喜有紧张的模样好奇的问道。 “是的,师姐,第一次。” 这少女坐在窗户下面的阴影处,李云生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以为这里没人。 “嘻嘻……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师姐。”少女显得很开心接着道:“我叫江灵雪,小师弟你叫什么呀?” “李云生。” 就在李云生觉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江灵雪指着李云生手上的玉简吃惊道:“云生师弟你手上这篇是《画龙诀》吧?” “是的。” “这篇法决好是好,就是太难太长了,我一个师兄当初选的也是这个,结果花了三千功德牌,只看了十分之一的篇幅,就算是这十分一,他说也跟没看一样,玉虚子这人说话玄玄叨叨,阴阳怪气的,让人不好琢磨。”江灵雪托着雪腮一脸过来人的模样告诫李云生道,“云生小师弟,你如果选这篇要考虑清楚哦。” “谢谢师姐,我有我的考量。”这是一条很有用的信息,但画龙诀是李云生早就选好的功法,自然不会因为江灵雪一句话而放弃,不过先是谢过江灵雪,然后看着她道:“灵雪师姐,我要看书了。” “嗯,你看你的。” 李云生这话其实就是下了逐客令,但也不知道这江灵雪是没听到还是装不懂,依然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李云生。 这书楼本就是公共区域,李云生也不好真的赶人,只得沉下心来,不再言语,他身上全部的功德币都用来换这一刻钟了,他必须尽量在这一刻钟里记下全部《画龙诀》的心法,不然就只有等到下个月发仙粮的时候了。 只见他戴上那枚玉扳指,然后拿出玉简,按照书楼管事教的方法,用扳指在玉简上轻叩了一下。 当即,李云生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一个大钟被用力的撞响“嗡”的一声,脑袋开始天旋地转,几息之后脑内恢复平静,一页密密麻麻的经文出现在他眼前,非常真实。 李云生又惊又喜,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开始默记上面的文字。 就如他读别的书一样,先记后读。 有一楼那几百册藏书做基础,眼前这篇《画龙诀》虽然晦涩但是也不算难记,李云生只不过扫了两眼便看完了一页,紧接着法决的第二页在他面前舒展开。 前面几十页,李云生看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什么卡顿,《画龙诀》上篇共有十三章,一直到法决的第五章,李云生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这时时间也已经过了一小半。 这第五章开始之所以难,是因为从第五章开始,《画龙诀》每一页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时聚时散,不集中百分百的精力根本没办法将它们一列一列聚合在一起。 “这种感觉想什么呢。” 李云生觉得这时聚时散的感觉似曾相识。 “对了,这感觉就跟将五气从脏腑经脉纳入丹田一样!” 脑内灵光一现,李云生终于找到这似曾相识感觉的来源了。 “难怪书上说,读这玉简上的文字,是一项极耗费心神的事情,这简直就像是在脑内炼精化气一般。” 正如吐纳练气不能急于求成一样,读这玉简最好也是慢慢来,否则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就如你在悬崖峭壁边行走,须得步步谨慎一样。但是目前拮据的李云生,不能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花个几千功德币慢慢看,他甚至连“二观”的钱都没有。 挣扎了几息时间,李云生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闭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在这口气入肺腑的同一时间,他进入初寂境,耳畔书楼里的噪杂声瞬间消散,他把他澎湃的精神力全部凝聚在一起,没有任何停顿的,飞速地将那些散开的文字聚拢然后刻在自己的脑海。 脑内,李云生的精神力犹如飓风般运转着,而脑外,他的身体像是石化了一样,低头静坐着,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起伏。 唯有他旁边的窗户,细风徐徐的吹进来,以肉眼看不见的形状,一层一层缠绕着他的身体。 “居然能在这里入寂!” 这江灵雪年纪不大,但是眼光不俗,一眼就能看出李云生此刻已经入寂,虽然她有些不理解,为何有人会在看简的时候入寂,她明媚的双眸里异彩连连。 看出李云生已经入寂的不止江灵雪,还有不远处站着看向这边的季真跟赵玄钧。 “妙哉、妙哉!真不愧是道心通明,小小年纪便可窥探入寂境。” 季真面色兴奋的赞叹道。 “这时间,他快要进入二寂了。” 赵玄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如果他不是无根仙脉,我秋水门百年内问鼎仙府有望,可惜……可惜呀。”季真非常遗憾的说道,说完他话锋一转笑道:“不在读一个书简而已,就这里入寂,有点哗众取宠了。” 在他看来李云生这么做,不过是想在师兄弟面前露一手,在门内搏一搏眼球,不过季真也理解,小孩子嘛,谁不想被人关注? “先生这么说也没错,但还有一种可能……”赵玄钧没有反驳季真,只是嘴角翘起,饶有趣味的说道:“他想吃下这篇《画龙诀》。” “他想一观之内记下整篇《画龙诀》?”虽然赵玄钧用的是一个吃字,但是季真如何听不懂?但他也觉得有些荒谬,其他心法还好,那可是《画龙诀》!因为这画龙诀不算最顶级的心法,确实古往今来最晦涩繁琐的心法, “嗯?” 不过马上季真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不好!这小子真的不要命了!” 他发现他失察了,这李云生周身气息起伏如飓风,这是强聚精神力的征兆啊,这小子真的是想吃下画龙诀! 只见季真一个箭步,身如影魅般出现在李云生的身侧。 而此刻的李云生,浑身大汗淋漓,面色赤红,两行血泪从眼角处落下,一旁的江灵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你太急了!” 季真清喝一声,而后一指点向李云生的泥丸宫,李云生身后一阵风声鹤唳,气旋乱舞,众弟子一阵惊呼。 “噗……” 几息后,李云生吐出一口温血,这才醒转过来。 “你这小娃,命也不要是不是……” “太有趣了,这画龙诀,太有趣了!” 季真本欲责骂李云生一番,却见眼前这少年眼神里哪有一丝害怕?只见他满眼的兴奋,毫无畏惧,嘴里只是不停说着有趣,这让季真想起自己初入秋水的时候。 正文 第十七章 绣花针 “小六被人打了?!” 白云观,正卷着裤腿弓着身子在翻着地的李长庚,突然拔起身上怒目圆睁道。 “在哪里?被谁打的?” 不远处的一块仙地里,大师兄张安泰也站了起来,不过神色没有李长庚那么激动。 “在黄鹤楼,打人的是玄武阁掌门朱百里的小儿子朱皓轩。” 说话的是李阑,这消息还是刚刚楚楚用了一张传音符告诉他的。 “原来是朱百炼的那瘪三儿子!”李长庚一听火气更大了,“前些年他欺负我们前去送粮庄户的女儿的事情老子还没跟他算呢!现在居然欺负到小六头上,这次他老子来了也拦不我!” “别冲动,老六既然在书楼,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大师兄张安泰瞪了一眼李长庚。 “师哥!……”李长庚皱着眉一脸埋怨道:“这口气你能忍,我可忍不下!” 说着就只见他操起身边的一条竹扁担冲李阑一挥手:“走!去接小六!” “你就是头又犟又蠢的驴!”张安泰也放下了手里的活,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说道:“谁说要忍,你就算把他打残了又如何,这不是明着跟玄武阁起冲突……” “大师兄,给我报信的楚楚还说,小师弟吐了一身的血。” 李阑目光冷厉的说道。 “什么?!” 张安泰赤着脚从地里暴跳了出来,整个人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刚那副冷静的模样荡然无存,如一尊怒目金刚般喝的:“还愣着做什么?我打得那小畜生他老子都不认识!” …… 黄鹤楼二楼的窗户边。 “杨万里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这简中书须得慢慢看,这种事情最基本的事情都不跟徒弟说。” 季真看着楼下被江灵雪搀扶着,步履不稳的走在书楼门口的李云生。 “这倒也不怪师伯,这十年内,季先生可曾看过白云观的弟子上过二楼?” 赵玄钧笑道。 “苦了那孩子,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无根仙脉……” 季真闻言唯有苦笑,他虽然起了怜才之心,却又无可奈何。整个秋水门都知道,秋水门十六福地弟子唯独白云观,不读书不修行,每日埋头种地。 “季先生,你说他到底有没有看完《画龙诀》?” 赵玄钧目光看向窗外李云生的目光变得锋利了起来。 “这不可能。”季真一口否定道:“你大概是没看完画龙诀,《画龙诀》上篇第五章之后被玉虚子做了手脚,语句晦涩生僻不说,里面的文字多数也不规整,就算是入寂的状态,读的太快精神也吃不消,他刚刚周身紊乱的气息就是证明,说的严重点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季真的这个说法赵玄钧没有反驳,只是那张清俊的脸上嘴角不经意的提起了下。 “这白云观的小弟子,好像有麻烦了。” 在李云生跟江灵雪两人离开后,朱皓轩紧随其后出了书楼。 “朱师哥这小儿子,他怎么就非盯着人家一个小孩子不放?唉……” 季真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要不要我下去一趟?” 赵玄钧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用了,就当是让他受个教训吧。” “教训?谁受教训?” 赵玄钧有些听不懂。 “当然是朱师哥那不争气的老七了!” 季真想想就来气。 这一下赵玄钧就更是疑惑了,在他看来,李云生的实力远远没达到教训朱皓轩的程度。 “白云观那群牲口已经到门口了。”季真也不再跟赵玄钧卖关子,只听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你在不是在秋水门长大的大概不知道,朱家那老七年纪不大估计也不清楚,我们秋水门最难惹的一群人就在白云观!” “不是说,这些人只会种庄稼吗?” 季真的这个说法勾起了赵玄钧的好奇心。 “这帮人可不止会种地,还会打架,还特别爱护犊子!”季真苦笑着摇头道:“走,这事你别管了,去泡壶茶,我跟你说说九年前白云观的那桩奇事。” …… 再说已经走到书楼外的李云生跟江灵雪。 二人出了书楼,李云生便向江灵雪道谢道:“灵雪师姐,送到这儿就好了,我自己走得动。” “你这幅样子,我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回去,走吧走吧。” 江灵雪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着又扶起李云生的胳膊径直往前走。 “可是,白云观离这里很远的。”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天色还早呀,你都叫我一声师姐,我自然要照顾好你才是。” “谢谢师姐,还不知道师姐是秋水门哪处福地的弟子。” “我是南山百草堂的弟子,师弟日后也可以来百草堂找我玩。” “百草堂啊……我一定去看看。”百草堂这个名字,李云生还真不陌生。 “我就等着师弟……” “人家都让你走了,江灵雪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江灵雪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朱皓轩的声音,这次他还不止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玄武阁弟子。 “真烦人。”江灵雪白了朱皓轩一眼道:“你看到我跟着还要过来找麻烦,你就不怕我去戒律司告状?”她一直非要把李云生送回家,就是因为知道身后朱皓轩在跟着。 “告状?哈哈,是禁足我一月,还是罚我在书楼做一个月管事?你尽管去告,我朱皓轩在秋水门怕过谁?” 说完他就冲身边的一名玄武阁弟子使了个颜色。 “小师妹,这事你还是别管了。” 那名玄武阁弟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边说着边用手去拉江灵雪。 但还没等到他的手碰到江灵雪,一道无形的气刃“嗖!”的一声割破了他的袖子。 “拿开你的脏手。” 江灵雪“刷”的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一柄精巧的细长青钢剑,长剑直指那名玄武阁弟子。 “早就听说,百草堂有一位不炼丹爱练剑的大小姐。”那名玄武门弟子也从身后抽出一柄重剑讥笑道:“不过,我怎么看,你那剑都像绣花针。” 正文 第十八章 打两下 “你说对了,它的名字就叫绣花针。” 江灵雪不但没有恼怒,反而一脸笑意道。 不过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她那张可爱如瓷娃娃的脸突然表情一凛,身子往前一探脚尖在地面用力一踏,如弓弦弹射般“嘣”的一声,人影消失在李云生的眼前,下一秒,还未落定的尘埃之中她手中那柄细剑直刺那名玄武阁弟子的咽喉。 就在李云生以为江灵雪这一剑会要了那玄武阁弟子命的时候,那名玄武阁弟子身子犹如弹簧一般往后一仰,双脚猛力一蹬,身体顺势弯曲成一个圆弧状,凌空旋转了一周,最后反过来他双手握住的大剑直劈江灵雪,但是……他的剑只是劈中了江灵雪的一道残影,而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到江灵雪的“绣花针”带着一抹寒光从他咽喉处掠过。 “为什么手下留情,看不起我吗?” 那名玄武阁弟子用手抹了一把脖颈出渗出来的鲜血,看了看手上的血迹,目光冷厉的问道。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们是同门,我怎会对你下死手。”江灵雪一脸莫名其妙的说道:“还有你们,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说着她笑眯眯的拉起李云生的手:“走吧,小师弟。” “秦琅,让一个小娘们对你手下留情,我们玄武阁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看你是没资格跟我爹学剑了。” 身后朱皓轩讥讽的看着与江灵雪交手的玄武阁弟子。 “闭嘴。” 秦琅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朱皓轩,说完就见他目露精光,浑身气势陡然暴涨,手中的重剑发出一阵颤抖的嗡鸣声。 “你这小丫头,也配对我手下留情?” 他一声怒吼,无形罡气从周身飞旋而起,绞碎一地的枯枝落叶,手中重剑朝江灵雪跟李云生用力劈下,剑气喷礴而出,一道弧形剑气直冲两人而去。 江灵雪又怒又惊,身边有李云生在她没法闪避,只得将绣花针格挡在身前,护体罡气随之破体而。 汹涌而至的剑气跟剑刃的罡气相撞,发出“嘭”一声沉闷却响亮的鼓点声,江灵雪罡气被撕碎,连身前的青石板地面都被秦琅剑气“爪”出了一道刺眼的抓痕,好在江灵雪的罡气护住了二人。 朱皓轩根本不给江灵雪喘息的机会,秦琅刚动手他就对身边剩余的两名玄武阁弟子使了个颜色,江灵雪护体罡气一破,两人趁势而入一人剑劈李云生,一入剑刺江灵雪。 江灵雪刚一剑挑开刺向李云生的那一剑,回身再格挡时已经迟了,对方的长剑已经要刺进她的腹部。 不过那剑终究是没刺进她的身体,因为就在那名玄武门弟子剑刺向她的同时,刚被她解围的李云生顺势用身体猛地撞向那名玄武门弟子,这一下直接让对方的重心一偏长剑从江灵雪的身边掠过。 这一撞看似笨拙,但是却让江灵雪吃惊不已,因为这一撞的时机非常精准,必须先看穿那两人的意图,然后计算着对方的剑招走势,要是李云生是个用剑高手还好说,但他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刚入门弟子。 “咦,小六居然看破了那两人的剑招,这是误打误撞吧?” 在离李云生不远的一个隐蔽处,李阑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远处的情形。 “这可说不准,我们小六聪明着呢。” 李长庚一脸得意的说道。 “哟,刚刚你不是慌里慌张的要冲过去吗?现在不紧张了?” 李阑嘴不饶人道。 “你还说,刚刚谁说那江灵雪有后招拦着我不要过去,后招呢?如果不是小六机灵,这一剑就捅过去了!” 原来白云观的几个师兄早就到了这里,不过李阑认出了江灵雪,又见她搀着李云生便觉得有趣,拦着李长庚不让他过去,甚至打起来了也让李长庚先耐心的看着,于是三人一直趴在地上观望着。 “你懂个屁,就是你这榆木脑袋,千柳居的慕容师姐才看不上你。” “你真是,提这个作甚,讨打是不?” “老三,这方面你真的要学着点。”一直没说话的大师兄乐呵呵的说道:“你看那江灵雪小姑娘好看不?” “好看啊!” “配我们小六如何?” “好啊!……等等,你是说……” “榆木脑袋!” 李阑白了李长庚一眼。 “好好好,刚刚这一下小六还来了个英雄救美,巧了,真好,再让她俩多相处一会,我们白云观以后要多个百草堂的媳妇咯!” 李长庚丝毫不在意李阑这个白眼,恍然大悟后一脸欢喜道。 “……” 张安泰跟李阑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对视了一眼,然后只听张安泰语重心长的说道:“长庚啊,现在可以去了,再不去别说百草堂的媳妇,我们小六都没了。”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脸色一凛道:“我去找他老子说说里,这里你们两个可以吧?” “能打几下?” 李长庚一脸坏笑。 张安泰挠了挠脑袋,伸出了三根指头,犹豫了一下又按下了一根。 “小气!” 李长庚一脸不满。 “差不多了,好歹给他老子一点面子。” 张安泰不愿跟李长庚再纠缠下去,挥了挥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再说回李云生跟江灵雪这边。 虽然李云生这一撞接了江灵雪的围,但是这两名玄武阁弟子明显也不是草包,一击不成,二人丝毫不避讳以多欺少,继续联手朝江灵雪攻来。 江灵雪要顾忌李云生,根本施展不开,十几个回合下来体力渐渐不支,眼见又要出现方才那般凶险的局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拳头大笑的卵石,将那名正要一剑得手的玄武阁弟子砸的头破血流,疼得嗷嗷大叫。 “你们玄武阁还真是他娘的不要脸了。” 只见李云生身后的十几步远的地方,李阑手里掂着一块石头一脸厌恶的说道。 “哪来的多管闲事……啊!……” 另一名玄武阁弟子刚要破口大骂,可话才刚出口,李阑手里的石头“啪”的一声直接砸烂了他的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幕看得朱皓轩跟秦琅目瞪口呆,石头能打到一名修炼多年的玄武门弟子?护体罡气都破不开吧。 “小六啊,你来书楼看书也不叫上我,你看这下遇到王八蛋了吧。”李阑看都懒得看朱皓轩跟秦琅一眼,直接走到李云生面前一脸埋怨。 “不是我不叫二师兄你,是二师兄你总是有很多话说,这样再书楼看书不方便。”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小六你说得对,这个人话太多,真的烦人得很!” 一旁拿着扁担的李长庚笑的前仰后合。 “你是百草堂的灵雪小姑娘吧,怎么样,没受伤吧?” 李阑白了李长庚一眼,尴尬的岔开话题。 “我们以多欺少,你也不过靠暗器偷袭,彼此彼此。” 想了很久,朱皓轩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李阑应该是用了某种暗器偷袭的手法,而那石头也很可能大有玄机,现在他手上石头没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的这两下没了,你来吧。” 李阑正跟白云观未来儿媳妇聊的开心,压根不想理朱皓轩。 不过他这话听在朱皓轩耳里却像是一句福音,李阑说他这两下没了,正中了朱皓轩的猜想,暗道,“这人果然是用了某种暗器!”,他冲秦琅使了个眼色。 秦琅因为刚刚对手是个女子,一直有所顾忌打得很不爽快,心里到现在都憋着一股子闷气,眼见现在对手变成了个跟他一样的粗糙汉子,顿时没了顾忌粗声吼道: “是你要打吗?我这次可不客气了,放心,念在同门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口气!” 他看着身前站着的身材黑壮的李长庚道。 说完他像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猛虎突然被放出了笼子,比之刚刚面对江灵雪的气势更胜了,周身的罡气此时散发出一股异常灼热的气息,那柄大剑上更是覆盖了一层稀薄的剑芒! “小心,他是个二品上人境界剑修!” 看到这一幕的江灵雪目光一颤。 不过她的话看起来慢了些,因为秦琅已经出剑了。 “破军!” 只听他一声怒吼,脚尖一蹬地,地面猛地一颤,满地的青石板块块龟裂,而他的身体如一道无形的罡风,从众人眼前飞速掠过,最后化作道道锋利剑罡,斩向李长庚。 眼前这一幕让江灵雪一阵心悸,暗想如果刚刚此人对自己使出这一招,就算是用上自己最后手段,只怕也要重伤。 “师兄快用罡气躲开,莫要硬抗!” 此刻她也只能想出这躲闪的方法了,只要这位师兄用罡气扛一下,再快速后退可能还有些许机会。 “弟媳莫慌!看我给他一扁担!” 哪知这李长庚根本不听江灵雪的劝告,反而挺身弓步向前,双手挥起竹扁担迎了上去。 “弟媳?” 江灵雪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见李长庚的那条被用得有些发黄的竹扁担,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身前的剑罡扫开,最后“砰”的一声竹扁担从秦琅脑袋上拍下,连人一起将他站立的地面拍出了一个大坑。 秦琅生死未知。 做完这一切,李长庚坏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扁担对朱皓轩道:“我以为打他要两下,没想到还剩下来一下,大师兄好不容易同意我打两下,不能浪费。” 正文 第十九章 面壁石 今天的杨万里有些不痛快。 一张皱巴巴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白云观的那许多仙地、仙田才翻完,种子还没全播下去,还要看着庄户们施肥浇水,事情多得忙都忙不过来,而他却要去走十几里地去一趟戒律司,给他那几个正在面壁的徒弟送饭。 事情多先不说,关键是……丢人呐!这一路上为了避开熟人,他尽量抄小路、山路、野路走,这样一下来,无形中又多走了十几里地,浪费了许多时间,于是他更加的不痛快了。 秋水门戒律司,其实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三面山峦环绕,山外四季交替,山内常年是春。山峦之上积雪融化奔流而下,在东面低洼出形成一汪碧池,因为形似太极图案中的黑鱼,又名黑鱼池,后来噬恶真人建造戒律司更是依照黑鱼池的地形,在黑鱼池的西面建了一座“白鱼园”,便是后来的戒律司,白鱼园形似俗世山水园林,但是其间遍布灵木妙石奇珍异草,每日日出后,黑鱼池的雾气随着山风飘散其间,宛若仙境。 但在白鱼园的鱼眼处,有一块小地方,因为高山阻隔,终年照射不到阳光,阴冷异常,石门一落你就只能看着那长满青苔的石壁发呆了,戒律司把哪里叫做面壁石。门内弟子犯了错,长长就会被送到这里,无论时间长短,戒律司都不管饭,需要门内师兄弟亲自送饭。 “你说说你们……哎……” 绕了许多路,杨万里终于还是到了面壁石,刚刚叫戒律司看门的小弟子开门时,杨万里只觉得老脸一热,差点就一气之下转头回去了。 “你就不知道找不显眼的地方打?一扁担朱家那小子差点咽了气!他老子跑到我门口来嗷嗷乱叫吵也吵死了!” 他指了指李长庚又指了指李阑, “还有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石头砸人,一砸一个窟窿,老子辩都不能帮你辨别,气死我了,你们…” 看到张安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卯足了劲在张安泰头上敲了一记说道: “他们打了人进来,也不算吃亏,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我…把玄武阁的门给砸了。” 张安泰有些不好意思。 “你平日里不是很沉得住气?你那天是撞邪了?!” 杨万里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不怨我,我是去找他们说理,结果那看门的弟子偏偏不让我进去,我都报了您的名号,他还把您骂了一顿。” “骂我什么了?” “骂您脚臭,口臭,不洗澡。” 闻言杨万里老脸一寒骂道:“不臭还是男人吗?像他朱百炼似的,天天打扮的跟个娘们似得?” “哈哈哈…就是,大男人还画眉呢。” “有一次我还见他擦了脂粉。” “当真?” “真的,哈哈哈…” 闻言三个是兄弟一齐呵呵傻笑。 “这算什么?他你们那么大的时候,我还见过他穿着裙子。” 杨万里一脸不以为然,他烟瘾上来了,掏出了他的烟枪,找了个地方做了下来。 顿时听到这话的四兄弟围拢了上来,一副小顽童坐着等先生说书的模样。 “想听?” “嗯嗯嗯!” 三人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 不一会儿面壁石下穿出来一阵阵惊呼声跟阵阵傻笑,杨万里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的又十分精彩,偶尔还来添油加醋来点黄段子,就连门外的戒律司弟子都围在了门口听着,时不时的还笑得捂住肚子。 当李云生提着一个大食盒,看到这份外阴冷的面壁石下围着一群人的时候,满是诧异。 “师兄,师父,你们在说什么?” 看到李云生,杨万里立即放下了烟杆,换了一副很威严的面孔道: “饭做好了?”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将大食盒拿到了中间满身青苔的桌子上。 “我蒸了一尾鱼从栖月潭捞上来的鱼,还有师父你哪来的山里的野味,那只白羽鸡熬了汤,鸡肉切丁用辣子爆炒了一下…” 李云生边说边从食盒里一样样的将菜肴拿出来。 “小师弟的手艺向来不错,师哥我今天有口福了。” “我还没尝过小师弟做的菜呢,这次有口福了。”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李阑看事情想来要比张安泰跟李长庚想得多些,看着满桌的饭菜有些不解道。 “啊?” 李云生有些吃惊道:“二师兄你连你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啦?” 闻言李阑一怔,继而一脸无所谓道:“我多大岁数了,过什么生日呀,别搞得这么隆重……” “你这话当真儿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须得感念你父母的恩情!你不想过就算了!” 杨万里冷哼了一声然后坐下。 “过个生日,怎么又扯掉父母上去了,您这么有闲心还不如直接给我钱让我们去一趟仙府喝一顿好酒!” 李阑突然说了些气话。 “二师兄你的话确实不对。” 端出一大碗面,“师父他从昨日就跟我念叨着,他不会烧菜就给我打下手,洗菜生火忙活了一早上呢!” 闻言李阑原本有些愤满的脸明显有些动容。 “打什么下手,胡说什么,吃饭吃饭,他不吃我们吃,你们就当是给我过生日。” 杨万里撇了撇嘴,神色如常,但李云生看得出他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唉…老头你又不早说!” 李阑又恢复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面孔道:“你这么幸苦给我做吃的,如果说为了我那把我扔在山沟了的父母,也太不值了,应当是为我还有我们这几个是兄弟!” 说着他端起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这一杯敬你,我没有父母,老头子你是我再生父母。” “唉…” 看到李阑的模样,杨万里叹了口气,然后奸猾的笑道:“你既然当我做父母,那下月的月钱,就一起算给我好了,我替你存着,日后你娶媳妇也好用呀!” “老头你也忒不厚道,枉我刚才敬你那一大碗酒!” 三言两语间,刚刚有些不自在的气氛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老二,我敬你,希望你永远这么逍遥自在!” 大师兄笑着端起了酒杯。 “二师哥,我祝你早日娶到楚楚师妹!” 李长庚憨笑着说道。 “李阑师哥,我也敬你一杯,祝你,祝你…心想事成。” 李云生有些嘴拙。 李阑丝毫不在意,用力揉了揉李云生的脑袋,然后大喊道:“虽然这里又冷又臭,但是我今天好开心啊。” “老头,来,今天我陪你喝个痛快!” “就你?” 杨万里吃了一口李云生蒸的鱼,眯着眼一脸享受,然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道:“来,给我道倒上。” 这不知道是李云生第几次看杨万里跟几个徒弟拼酒,但是他觉得这次最开心。 他甚至觉得,能一直如此,这仙不求又如何? 拿出一壶酒径自斟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道:“让你在这里过生日,为师对不住你” 正文 第二十章 错别字 “这墙上怎么写了这么多字啊?” 白云观师徒几个人在喝酒,李云生的目光却落到了那堵高耸入云的石壁上,平整如刀削的墙面上,横七竖八的刻了许多字。 “那,那个啊,是,是好些年前,玉虚子那个小疯子写的……” 迷迷糊糊,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的杨万里,大舌头道。 “嘿嘿……老头子,你不行了。” 一旁的李阑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玉虚子……是我们秋水门的人?!” 这消息对李云生来说,既诧异又兴奋,无论是那本《玉虚子说玄微妙经》,还是前些日子看过的《画龙诀》,李云生在心里不止读了多少遍,特别是《画龙诀》,虽然他在书楼强行记下来整个上篇,但是认真“读”却是在昨晚,越看越是喜欢,甚至看完一段就会开心许久,这感觉大概就跟杨万里喝那陈年老酒一样,不过不太一样的是,这老酒能让人糊涂,《画龙诀》却能给李云生解惑,这每一段甚至每一个字,都让李云生觉得醍醐灌顶,看得他都忘记了修行。 他对玉虚子这个名字已经从一种惊奇变作了尊敬还有敬畏。 “玉虚子可是我们现在的掌门师兄,不过好多年没听人提过他的名字了。”说这话的是张安泰,他半眯着眼睛道:“百年前一直传言他是秋水门,不……是我们,我们青莲仙府,离,离天门……最近的修者。” “不愧是能撰写出《画龙诀》这等奇书的玉虚子前辈。” 听张安泰这么说玉虚子,李云生比听张安泰夸自己还开心。 “那之后呢?玉虚子前辈羽化登仙了?” 李云生满眼期待的问道。 “没有……”张安泰睁开半眯着的眼见,嘬了一口酒接着有些怅然道:“他疯了……”” “疯了?!” 寿元尽了老死、想不开了失踪了、甚至被仇家杀了,这些回答李云生都能接受,但是疯了这个说法李云生如何都接受不了。 “玉虚子掌门师兄天纵奇才,而立之年便踏人真境界,但也是那同一年,他自废修为自损境界,昔日天才沦为凡人,转而醉心符咒之学,再后来秋水门就多了个整日胡言乱语的老疯子……” 张安泰像是酒醒了一般,目光变得清亮起来。 “屁的天纵奇才,天上打个雷就被吓疯了,一个胆小鬼罢了”杨万里的酒好像也醒了,他说完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打了个酒嗝,站起来看向李云生道:“老六啊,你是跟我我先回去了,还是在这里看这些缺胳膊断腿的字?” “我还想再看看。”” 李云生看了看杨万里,再看了看面壁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他很好奇玉虚子在这里写了什么。 “早点回来,白云观事情忙着呢。” 说完这句杨万里就走了。 杨万里走后李云生问了大师兄一些玉虚子的事情,没多久,就跟二师兄三师兄趴在一块开始打呼睡觉了。 这之后李云生则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墙面一直看到现在。 墙上玉虚子留下的那些字,已经在了好些年,秋水门之后的每一代弟子都有不少看过,这些字看起来就像是随手的涂鸦,需要仔细去看才能看出一些字的形状,再加上这是玉虚子疯了之后的随手涂鸦,看过的人虽然多,但认真去读的少之又少。 不过李云生不一样,即便张安泰杨万里都说玉虚子疯了,是个疯子,他依旧觉得玉虚子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看墙上这些文字是带着敬畏跟尊敬的。 “为什么?” 李云生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道。 这些文字虽然难认,但是李云生还是看得很快,他甚至很快就将这几万个字记下来了,但是他不懂的是,这些文字无论横看还是竖看,相互之间都是没有联系,没有逻辑,更像一些单纯发泄的词汇,确实像是一个疯子写的东西。 但是李云生坚信,玉虚子不可能是个疯子,他一定是想靠这些毫无逻辑的文字,跟秋水门的弟子说些什么。 李云生也不再去看那面壁石了,只是撑着脑袋开始发呆,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朗读着这些毫无逻辑的“疯言疯语。” “这个字,是不是错了?” 在脑子里过滤了无数遍之后,一个很潦草的“悲”突然跳了出来,这个字因为玉虚子写的很潦草,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仔细一看,这悲字上面的非字缺了一横。 “写的这么潦草,少一横也正常吧。” 李云生这么在心里给自己解释道。 刚这么想,杨万里走之前的那句“缺胳膊断腿的字”突然从李云生的脑子里跳出来。 “缺胳膊断腿?” 这句话最开始李云生就琢磨过,因为玉虚子这些字虽然潦草,但是大部分写的都是完整的,根本不像杨万里说的那样缺胳膊断腿。 想到这里,李云生又开始发起呆来,没过多久,又一个错字从那几万个字中跳了出来。 这一次,这个字缺的是一撇。 “难道这是玉虚子前辈故意写错的?” 李云生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欣喜的念头。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打虎拳 白云观后山的仙地里,李云生一边翻地下种,一边发着呆。 “还是错了……” 这些天李云生一直在想玉虚子面壁石上留下的那些字,原本他以为谜底应该是那些错别字,这些错别字残缺的笔画,应该能重新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字。 但是他错了。 他试过无数种组合,这些笔画都没法变成一个字。 如果是旁人,或许就此确认,这就是玉虚子那老疯子在面壁石下随手乱写的,根本没有什么深意,再看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但是李云生是玉虚子的狂热崇拜着,这些笔画无论如何拼凑不成字,在他看来正是奇怪的地方,这太巧了,就算是胡乱写的,哪怕一竖一横都能凑成一个十子。 “玉虚子前辈怎么可能是疯子?” 李云生直起了腰,仰头望天,青黛色的碧空中白云幽幽,几只落队的大雁正孤零零的南飞而去…… “小…六!…来…晒谷场…!” 李长庚的大嗓门从对面的田埂上传来。隔着老远,这声音依旧大的能把人吓一跳。 “来了!…” 李云生也扯着嗓门回了一句。 李长庚突然喊他过去他倒也不吃惊,从戒律司回来时李长庚就越好李云生,每日下午教他一个小时的拳。 自从那日见识了他跟二师兄李阑,轻描淡写的将玄武门一众弟子打趴下,他对两人的功夫就很好奇。 白云观的晒谷场旁。 此时已经是深秋,李长庚依旧光着个膀子,看到李云生道: “你小子可让我好等!” “地理在翻地下种,耽误了许多世界。” 李云生,抱歉道。 “后山那几块地是好些时间没翻了…算了,也不怪你。” “来,我今天就教你我们白云观的绝学《打虎拳》!” 这绝学的名字一如谷场上晒着的麦子那般朴实。 “我们白云观不是只种田不修行吗?怎么会有这种绝学?” 李云生有些好奇。 “修行跟,习武是两码事!” 李长庚虽然大大咧咧,但是人糙心细,对李云生的问题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修行讲究炼气炼神,习武则是炼体炼身,他们为了吸纳天地灵气炼神魂,我们用天地灵气练身体,练气力!” “上次你打那玄武阁弟子的那一扁担,用的只是力气?” 李云生问道。 “没错,筋骨体力练好了,一样能破开他们那身罡气,无论是练神还是练体,只要你能练到极致,照样能有一番作为。” 李长庚这话是特意说给李云生听的,几个师兄弟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李云生是无根仙脉,这无根仙脉在仙府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心疼李云生,害怕他因为自己是无根仙脉就自卑。 说着李长庚突然跺脚凭空一靠。 砰地一声,李云生只觉得地面一颤,一阵猛烈的气浪铺面而来,他差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这打虎拳的震山靠,如何?” 李长庚颇为得意的笑道。 这一靠的气势让李云生心惊不已,连连点头道:“很好!” “想不想学?” 李云生自然拼命点头。 李长庚真的是一个极好的老师,生怕李云生看不懂,每一招一式都拆分的极其细致,每次都会亲身示范,一下午教下来,一套打虎拳他打了几十套。 李云生书的快,但是在练体一道上显得十分笨拙,而且他读书时细嚼慢咽反复深究的好习惯,在这时候倒是变成了坏习惯,每一招每一试,他都要跟李长庚询问许多,诸如这一招意义何在的问题。 好在李长庚有耐心,一点点的跟他解释,解释不通就干脆打一套给李云生看,二人外形气质上大不相同,但是在对待事情的态度上都很像,那就是极其认真而且耐心。 一直到天黑,李云生才将打虎拳学了个大概,打拳时运气吐纳的心法倒是一点就通,很快便学会了。 “明日你再来,大师兄二师兄也在,到时候大师兄会教你一套身法,二师兄教你射术!这段时日你恐怕要幸苦了!” 说完他丢给李云生一个布袋。 李云生接过一看,发现里面居然全都是仙米,足有十来斤! “这些米都是给你吃的,切莫再拿去换功德牌,练气耗心神,练功耗体力,每日耗费的体力如果不补回来,是要折寿的!” 李长庚语重心长的说道。 “三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吃了,不会拿去换功德牌…” 李云生有些尴尬道,刚刚那一套拳打下来,李云生已经能感受到李长庚说这话的用意,他大脑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力极强,还只打了一套,就觉得浑身的肌肉筋骨再悲鸣,在继续下去恐怕会坏死。 这天晚上,回到后山,李云生照旧打水烧饭李,他不是吝啬鬼更加不是守财奴,这晚他就拿仙米熬了一罐粥,就着山下地里摘的新鲜菜苔,吃了一干二净。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传说中的仙米,吃起来跟寻常稻米无异,不过一罐粥下肚,李云生觉得五脏六腑舒泰了很多,因为练拳小腿的变得酸胀感,居然以能够感知的速度在消散。 原本想要今夜早些休息的李云生,精力恢复了许多,洗了一个热水澡,便又开始打坐吐纳。 《画龙诀》他还有两章没仔细看,所以他此时的吐纳法依旧是那本基础炼气法诀,不过随着他日益熟练,吐纳的天地灵气的量也越来越大了,已经从最开始的小雨滴汇聚成了小溪流。 他入寂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应该不久就能突破初寂进入二寂。 “一个时辰…” 这次李云生入寂整整一个时辰,他这次近乎汇集了“一条河流”去填充自己那如无底洞一般的丹田,可依旧无法结成丹胎。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汇聚的那条元气之后,一下子没了踪影,李云生心理涌出来一股难言的失落。 窗外的那株老槐树鲜花依旧在怒放,这些日子李云生每日二十担水从未间断过。 “这花是不是更加红了些?” 看着那老槐花树上的花朵,李云生记得前些日子还是淡粉色,今日星光下好像变得有些绯红。 李云生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这老槐树本就不是寻常草木,有些怪异之处也属正常。 第二天,晒谷场多了两个人,除了李长庚还有李阑跟张安泰。 三个人本来凑在一块像是在商量着什么,见李云生来了都站了起来。 “昨晚给你的米你吃了没?” 最先说话的是李长庚。 “吃了。” 李云生点点头,想到今天也要练拳,他煮饭的时候掺了一点仙米。 “吃了就好,来来来!你打一套打虎拳给他俩看看,我刚跟他们说,在我悉心教导之下,你一天就练得有模有样了,他们还都不信,说你三师哥我吹牛,来打一套给他们看!” “三师哥教的很好,只是我比较笨,学得不好。” 李云生愣了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阑跟张安泰。 “你才不笨,聪明的很,这些人故意找茬呢!” 闻言李长庚当即维护道。 “老六,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想看看你练的怎么样了。” 张安泰笑着解释道。 “是啊,这人嘴笨!” 李阑白了李长庚一眼。 “这样啊,我昨晚回去也练了一下,还不算太熟练,我就打打看吧……” 李云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着他挽起袖子跟裤腿,走到晒谷场的中央,闭上眼睛想了想。 几息后他睁开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两脚脚力一转,两腿屈膝半蹲,右拳直臂向下一栽! 只是一个起势就让张安泰跟李阑眼前一亮,特别是出拳是的那一声不太强烈的闷响,李阑跟张安泰都很清楚,这是将经脉中元气融于拳势的迹象。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行云步 紧接着李云生的一记劈拳,更是证实了二人的猜想,这一拳下去居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刺耳炸响! 这一下让李阑跟张安泰目瞪口呆的对视了一眼,李云生的这套拳,打得确实很生涩,不说行云流水,就连基本的招式 都有很多瑕疵,甚至还有漏招,但是他干涩的拳法中居然有了老拳师才有的气蕴! “如何?” 李云生一套拳打完,李长庚一脸自得的看向李阑二人。 “还不错……” 李阑摸了摸下巴,李长庚刚要得意,就被李阑打断了:“别得意,不是夸你,这招式被你教的乱七八糟的,也就前几 式还有点模样,后面真的一塌糊涂,但是老六你在调用体内真元上真的是一点就通,很不错。” 说着他看向张安泰道:“大师兄,不如你跟我赌一赌,小师弟多长时间能学会你的《行云步》。” “赌什么?你大嫂最近看得严着呢。” 张安泰一把捂着自己的口袋。 “小赌怡情。”李阑坏笑道,“就赌这月的月钱。” “好……好吧”张安泰想了想道:“那如何算输赢?” “寻常人最快一息之内也就能走十步,若是你教完《行云步》之后,小师弟能一息二十步,时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不可能!”张安泰摇头道,“这种必输的赌局,我不赌。” 李阑还没说完,就被大师兄张安泰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李阑狡黠的笑道:“我赌的是小师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学会行云步,敢不敢啊?大师兄……” 闻言张安泰先是一愣,暗道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猫腻?他开始还以为李阑是要他一个小时之内教会李云生,没想到居然是赌老六一个时辰之内能学会自己的《行云步》,这也太小看自己的看家功法了吧。 “你都敢我如何不敢?如果小师弟真的能一个时辰之内学会我的行云步,我给你五十斤仙粮,赢了我只要你这月的月钱!” 张安泰十分豪气的说道,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大师兄,气势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老二。 “哦?这赌局,有意思,老二我能不能也下一注?我压大师兄胜!” 李长庚跟着凑热闹道。 “你滚一边去……” 李阑白了他一眼。 “二师兄……” 李云生看着李阑有些不好意思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六,你别担心,我输了也不过一月的月钱!” 还以为李云生是在担心自己,李阑拍了拍李云生的脑袋道。 “不。”李云生一咬牙,厚起脸皮道:“如果赢了,二师兄仙米能不能分一些给我,我最近很缺。” 闻言李阑有些没听懂的一愣,而后大笑道:“如果你当真能一个时辰学会你大师兄的《行云步》我全部给你!” “老六啊,你可莫要自负,我的《行云步》跟你三师哥的《打虎拳》可不一样,打虎拳你依样画葫芦,半日内就能学个大概,我这《行云步》可不一样,不但需要悟性,还需要会五行数术!”大师兄张安泰有些不高兴了。 “大师兄,我不是自负……” 李云生有点不好意思,他接着很诚恳的解释道:“其实我也在书楼的一楼看过一些关于《行云步》的说法,《行云步》靠的是以数御术,正好我很喜欢五行数术,《太玄甲子数》跟河图洛书我也喜欢,读了很多遍,虽然还是有些一知半解,但是我觉得,我比较擅长这些花脑子上功夫的东西。” 这个解释让张安泰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个小师弟居然对自己的《行云步》还有些了解。 “书上读过的可跟我教的不一样。”张安依一脸自信的笑道:“你今天能算出第一步就不错了!来吧,我把行云步的脚步动作跟基础数式教你。” 行云步的步伐跟基础数式口诀都不复杂,张安泰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说完了,难的是这每一句口诀都饱含大量的变数跟计算,这才是真正需要教的东西。 张安泰说完,李云生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在晒谷场踱步,边走嘴里还咕咕哝哝的念念有词,走了一会他忽然蹲下,拿了一块小石头开始在地上画,画了一会儿又开始踱步,他神色专注,目光时而失落,时而兴奋,不知道的人看见他这样或许还以为他傻了。 “大师兄,你是不是把他逼的太急了?” 看着李云生的样子,李阑有些不忍道。 “还不都是你逼的吗?” 张安泰白了他一眼。 “别啊,这赌可是我们两一起打的啊。” 李阑很无赖的笑道。 “一个时辰太短了,你没学过不知道。”张安泰摇头道:“《行云步》虽然六步一循环,要算的只有六步,但是这六步每一步都是算计,你的脚只要踏出一步,接下来的步子方的位便全无定数,就算你算准了第二步的方位,但这一脚下去后,第三步的计算量将是第二步的三倍!第四步又是第三步的五倍……最后第六步将是第五步的九倍!” “这我知道,我虽然不会但我也学过啊,当初就是因为算得我头疼,不愿意学了,师父为了这还毒打了我一顿。”李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大师兄你别说你不记得了,我屁股还是你帮忙上的药呢。” “早知道你长大这般顽劣,鬼才帮你上药。” 张安泰恨铁不成钢道。 就在二人说笑的时候,因为无聊走开的李长庚,左手提了个茶壶,右手拿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山下开了好多桂花,刘婆婆女儿做了好多桂花绿豆糕,上次我帮他挑谷子,他拿了许多给我当还礼,我还烧了一壶水,偷了些师父的茶叶,泡了一壶茶。” 李长庚憨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 “你又偷师父茶叶,小心他剥了你的皮!” 李阑一边拿了一块绿豆糕,一边揶揄李长庚道。 “谁让你吃了?” 李长庚夺过李阑手里的绿豆糕,恶狠狠的瞪了李阑一眼。 “好师弟,别小气嘛,你也不想想,你送给慕容师妹的那些书信都是谁帮你写的?” 李阑虽然声音示弱,不过却依旧一脸坏笑。 张安泰在一旁一面小口的吃着绿豆糕,再喝一口杨万里私藏的好茶,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打趣。 马上就要时立冬了,这冬天一到,白云观也就彻底的闲下来了。 一个时辰后。 张安泰并没有因为心软而延长时间,他很准时的在一个时辰之后叫起了李云生。 “老六,学《行云步》急不得,过来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吃点点心。” 刚刚那一个时辰内,李云生要么来回踱步,要么趴在地上写写画画,行云步“一步”都没走出过,看起来想要在一个时辰内学会《行云步》是痴人说梦了。 “算了老六,歇会儿吧。” 李阑也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李云生道,脸上一丝失望一闪而逝。 “别管他们打的赌,他们逗你玩呢,过来吃东西,这桂花绿豆糕配香茶好吃得很!” 李长庚扬了扬手中的绿豆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长庚的大嗓门,李云生终于站了起来,他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个师兄道:“一个时辰到了?” “早到了,来吃点东西吧,我们慢慢学不急的。” 张安泰冲他招了招手。 “好吧……” 李云生一脸遗憾的说道。 他好像还沉浸在行云步的算术中,目光有些无神的往前走了一步。 只走了一步,却已经到了桌前。 就在他一边想事情,一边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的绿豆糕时,三个师兄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大师兄,你第六步的算法能不能再详细的跟我说一下,你刚刚说的不太清楚,我一直没算出来。” 压根没看到三人表情的李云生嘴里包着一嘴绿豆糕,咕咕哝哝道。 “哈哈哈!!!” 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还是李阑,他一把抱起李云生,一边狂奔,一边狂笑着喊道:“六师弟你真是个鬼才!大师兄,来年的秋水们弟子试剑大会,我们白云观终于有人可以参加,那帮老匹夫,狗娘养的,年年不让我们参加,老子憋了七年的火,今年终于有地方发了。” “二师兄,放,放我下来……秋水门,试剑大会,是,是什,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鲸吸 秋水门的试剑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秋水门的十六处福地,每处福地挑选一名弟子参加比试,算是秋水门对新入门弟子修为的一次会试。 让十六处福地跟福地弟子多走动走动,也是这试剑大会的另一重意义,除此之外每年笔试的前四名都会有门派丰厚的奖励,比如上一次的比试中,玄武阁的大弟子卫青拔得头筹,被赏赐了一柄灵品古剑,秋水门名剑录中除了有主的名剑,灵品级的一共也才六柄。 秋水门有资质的弟子从不吝啬。 “我不去。” 让几个师兄没想到的是,李云生很果断的拒绝了。无论几个人怎么劝,怎么说好话李云生都不答应。 不去的理由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做没意义的事情。” 李云生的这个理由不是敷衍,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要拿试剑大会的前三甲,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与其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还不如拿这些时间修炼。 就跟他选择进白云观一样,他明白自己的深浅。 子夜,今晚的后山没有星光,只有满树摇曳的槐花散发出淡淡微光。 李云生推开窗户,然后光着膀子盘腿坐在床上。 今晚是他完整看完画龙诀后,第一次尝试按照画龙诀的吐纳方法炼化天地灵气。 “放轻松,平常心。” 他常常的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不像基础的炼气功法,画龙诀这种高级炼气功法,不在是让真气游走在一些大的经脉之中,而是以其独有的轨迹,在一些大经脉延伸出的经脉岔路行走,也就是一些隐脉。 先前说,驾驭元气在经脉中游走好似走在一脚宽的悬崖上,那么现在李云生就像是抱着一颗炸弹在悬崖上行走,炸弹炸了,他很有可能伤到经脉,更甚至脉毁人亡。 这种级别的心法,第一次修炼,往往需要有前辈在身边护发才行,但李云生没得选了。 尽管无法内视,但入寂后的李云生,能将体内灼热的气流投影到脑海中,没走过一处经脉,就如在脑海中画出一条光河。这也成了李云生枯燥修行中的一道乐趣。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李云生“点亮”的经脉才过半,不过他也不急躁,之前大量时间的看画龙诀让他已经明白了其中复杂的程度,元气贯穿各处经脉的回路繁琐复杂程度,根本是那初级炼气心法没发比的,但想要一次性更多的纳入天地灵气,只有这一条路。 又过了一个时辰。 李云生终于“点亮”最后一处隐脉。 “终于到最后一步了。” 入寂状态的李云生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引着仰起了头,嘴巴微微张开… “昂~…” 一声深海巨鲸般的吟哮声直冲天际! 李云生体内注满元气的经脉回路,有如一道漩涡开始旋转起来。 小屋外,原本静谧的山林陡然刮起一阵大风,如果天地灵气是有颜色形状的,你一定能看到,以白云观后山为中心,方圆几里的天地灵气开始疯狂的汇聚到这后山的小木屋,钻入小木屋的窗户,被李云生体内那道筋脉的漩涡吸入。 虽然时间只维持了几息,但李云生能感觉到,就是这几息之间,天地灵气有如奔腾的江河汹涌的流入他的经脉,以前只看过小溪的李云生哪里经历过这种世面? 不过好在这些状况都写在了《画龙诀》里李云生没有迟疑太久,便开始用画龙诀后续的法诀稳定住这庞大的天地灵气转化的真元。 就在李云生兴奋的忙碌着的时候,黄鹤楼五楼的一间厢房内,正在对弈的季真跟大先生二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是鲸吸?” 大先生手中正要落下的黑子被他生生用力捏碎了。 这鲸吸正是《画龙诀》第一重独有的现象,将天地灵气犹如鲸鱼吸水般粗暴的纳入体内。因为以前的玉虚子太出名,所以一听这声音大先生就想到了他。 “不知道…” 季真摇摇头,他不敢确定,如果单从声音确实很像,但是秋水何其大,山间有些什么灵兽也能发出这种声音也说不一定。 “上次你不是说那白云观的小子来看了《画龙诀》?会不会是他?” 大先生已久不死心。 “决计不可能,他只看了一边,还差点伤到自己,就算他看完了,以他无根灵脉的资质更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消化《画龙诀》!” 季真如何也不相信李云生能学会画龙诀。 “这段时日,门内还有不少弟子看了画龙诀,也有可能是他们。” 季真强调道。 “不管是谁,都是好事,这也算是对那疯子有一个交代。。” 大先生叹了口气。 “不,如果是那白云观小孩,算不上什么好事,对他也好,对秋水门也好,一个无根仙脉,你给他希望,只能让他更加绝望…这就是命,天命!”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点睛 白云观后山的小屋,李云生还在跟体内一瞬间纳入的庞大灵气搏斗。 鲸吸其实算是画龙诀的一个辅助手法,画龙诀里也说了,除了初次让画龙诀真元之前彻底在经脉中运转,鲸吸的手法过于粗暴,要慎用,最好不用,特别是灵人级别一下修者,一天内上限是一次。 当然李云生现在没时间关心这个,因为这时候的他,已经将体内五气真元统统归入丹田的入口,他仿佛如一个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奔腾如大河的真元酒会涌入丹田。 李云生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真元如瀑布般冲着丹田倾泻而下。 丹田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庞大的真元,在李云生的神魂中发出“嗡~”一声不知道是笑声还是哀鸣的声音。 这一瞬间也差点让李云生失神,他就好像脑子被人重重的垂了一拳,差点就脱离了入寂状态,不过他还是惊险的稳住了心神。 “咦?!我的真元能在丹田中运转了?” 李云生感受到,丹田出一股暖流在转动着,如果书中说的没错的话,这正是五气归元的特征。 不过他没高兴太久,因为他很快就感受到,丹田里的真元之气在疯狂流逝,自己的丹田就像一个沙漏,刚刚那一瞬间的停滞不过是沙漏中沙粒充盈,但是很快沙粒就溜走了…一滴也不剩。 浑身布满一层细密汗珠的李云生睁开了眼睛,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胸口起伏急促的呼吸着,过了很久才平复。 他刚开始有些失落,因为明明已经到结胎到时机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元在丹田中流逝,他有些不甘的想道:“我明明做的够多,做的够好了,只因为我是无根仙脉,便不如那些比我懒惰,比我愚钝之人,这是什么道理?” 他一仰头,屋外天空阴霾消散,星光熠熠,老槐树像是在安慰他一般,满树鲜花在窗口摇曳着。 “也好,至少这次真元在丹田中停留了一下,也就是说只要我聚集的真元越多,真元,在丹田中停留时间就越久,最后久到我能够以此结成丹胎突然脱胎期!” 这也跟李云生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无根仙脉的丹田并不是无底洞,它更像是一个漏斗,只要漏斗中进来的沙粒够多,漏洞已久能充满。 漏斗中沙粒流逝的时间,就是李云生的机会。 “这一次我聚集的真元的量如果算做一成,这次停留的时间大概也就一息…” 李云生也不穿衣服,拿起纸笔就开始在桌上记录着,他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沮丧,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时间沮丧。 今后白云观后山山顶,无数个日夜都能看到这幅场景:鲜花怒放的老槐树,散发着绯色荧光,在小木屋的窗前摇曳着枝丫,窗户里一个赤膊少年时而打坐修炼,时而冥想,时而伏案疾书,屋外四季常新,屋内人事不变。 次日清晨,没睡几个时辰的李云生已经在给老槐树浇水,现在他浇二十担水只需要两三个时辰。 浇完水,他点了炉子,把瓦罐放在炉子上开始煲仙米粥。 李云生发现这仙米确实是好东西,一天喝一碗粥,足以让身体支撑一天的劳作跟练功,像是打虎拳这种对身体压迫很强的功夫,一套拳打下来整个人就精疲力竭了,哪里还能做其他?但是这仙米恰恰能补充身体流逝的体力,就算只是喝一碗粥,李云生一天都不会觉得累。 他也理解了李长庚为何力气会这么大,外加功夫跟炼气不一样,外加功夫主要是炼体,只要你不停的练习,练习的量足够大,你的功夫就会日益纯熟,身体就会越来越好,力气自然越来越大。 但是常人身体的骨骼肌肉经脉气血根本不能长时间的锻炼,如果不顾身体机能的拼命练习只会适得其反,最终落得个身体伤残气血耗尽的下场。 但是白云观的弟子不一样,他们有源源不断的仙粮来补充肉体机能,气血没了?补!肌肉疲劳?补?骨骼受损?补! 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技巧,就是四五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已经大量仙粮的滋补。 把瓦罐放在炉子上,李云生就下山,到了他那几亩仙田那儿。 杨万里分给他的三亩仙田是旱地,只能种麦子跟一些蔬菜,李云生也不在乎这些,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纸埋入每块田的四个角落。 这是白云观发的“小驱虫符”,埋在仙田四个角落,能够驱虫杀虫卵,可包先天一个月没虫害,只是每月需要更换一次。 来到仙府后除了各种仙府灵兽,道家仙法,李云生最好奇的就是这一张张小小的符纸。 就像那日跟那女孩子做交易时的“两清符”,还有前些日子大师兄让他去拿来,挂在屋前槐树上,防止冬季大风用的“避风符”,以及现在手里的“驱虫符”,看起来都很普通,但是都极好用。 那避风符挂上之后一日,后山就挂起了秋后的第一场暴雨,李云生在窗外就看见四周山林起伏,但门前这株老槐树却巍然不动,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小屋前,偶尔才有几阵爽风吹来。 一张符纸有这么大作用,这让李云生很是神往,最重要的是符咒更多耗费的是精神力,除了中品以上的符咒,消耗真元都极少,这很适合李云生。 “老六,又在发呆呢?是不是在想百草堂那小姑娘呢?小姑娘上次可是被你连累的禁足一个月呢!” 就在李云生思忖着,找个时日再去一趟书楼,找一找有什么好的符箓相关的玉简看看时,李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 “二师兄,我不会参加试剑大会的,我好多事情要做的。” 这种挑拨对李云生已经毫无作用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李阑的来意。 “真的不想去?” 李阑突然狡黠的笑看着李云生。 “不去!” 李云生回答的很坚决。 “就算第四名的奖励是这个你也不去?” 李阑手上拿着一张榜文。 李云生扫了一眼,其他的没注意就注意到写着玉虚子名字那一行: “本次试剑大会第四名,奖励灵品符笔一支,此乃玉虚子师叔祖生前心爱之物,名为点睛……” 看完这行字,李阑只觉得李云生的眼睛在发光。 “我要去!” 只听李云生十分坚定的说道。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横沟 得知李云生同意参加秋水试剑大会,几个师兄感觉比自己参加还要兴奋,加上现在又是农闲,每日都把李云生拉到晒谷场,不厌其烦的指点李云生,几个人算是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全拿出来教李云生了,三师兄李长庚为了李云生有更多的时间练习打虎拳,非要揽下给老槐树浇水的活,二师兄李阑早早的就通知了在仙府里走动的四师兄五师兄,让他们留意一下黑市里不错的法器,给日后李云生在比试中用。大师兄张安泰比他们要沉稳一些,但是也早早的去找他的一些老朋友打听好了,其他福地这次参加试剑大会的弟子,每个弟子从身高到体重甚至有没有痔疮都摸的一清二楚。 这事情后来被杨万里知道了,把几个师兄训斥了一顿,说他们这是拔苗助长,过犹不及,参加试剑大会他不反对,只要不耽误观里的农活。 这之后李云生就开始自己在后山小屋的门口练习。 对于杨万里的过犹不及,他深以为然,像是打虎拳,李长庚的身体条件跟他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有些东西强加到他身上根本不合适,比起授之以鱼的人他跟喜欢授之以渔的人。 从那天起,后山的山顶总是在清晨传来一声声极有节奏的拳风破空声,这声音随着时日的增加,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利落,越来越坚定。 “老头虽然总是不近人情,但是看起来他说的对,我们说的太多对老六不是好事。” 白云观离后山不远的一处庭院中,张安泰跟李阑李长庚悠闲坐在那儿嗑着瓜子,吃着花生,喝着茶。 “是啊…你听听这声音。” 李阑很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慵懒的说道,“才半月这拳头就这么有力气了。” “老六这脑子是什么做的?书读的明白也就算了,怎么这拳也练的这么快?”李长庚将一颗花生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一边纳闷道。 “但是这么做好吗?我们都清楚老六的仙脉资质,这道横沟不是勤奋跟聪慧能够弥补的,要是试剑大会第一场就输了,他会不会受不了?。” 张安泰突然坐直了问道。 “有什么好与不好?你没看出来吗?老六他自己也在逼自己吗?这仙府中哪个人甘心与大道无缘?哪个人不想长生?试剑大会,就是为了让老六认清这道横沟,老六要是输的甘心就回来跟我们一起种田,若是不甘心,他疯魔,他堕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的道。” 一席话后众人默然,片刻之后李长庚叹息道:“老六哪怕是个下品仙脉也好啊,为何偏偏是个无根仙脉?” 山下几个师兄的话李云生自然没听见。 他打完十几遍打虎拳,有在门口从不同方位推演了几遍“行云步”的步伐算法,一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才罢手。他拿起一桶冷水,直接浇在身上,冲刷掉一身的汗渍。 霜降刚过,气温骤降,不过经过入仙府这几个月的锻炼,李云生的身体已经比入仙府前好了太多,这点寒意根本钻不进他的身体。 这打虎拳跟行云步他越练越觉得神妙。 像这打虎拳,拳势刚猛无匹不说,随着他练拳时日越久,就越能感受到,练打虎拳的同时,他的身体就像有一股磁力一般,将周身的天地灵气吸引过来,它们附着包裹着李云生的身体,然后一点点融入李云生的皮肉,这一段时日下来,李云生觉得再这么练下去自己可能真成铜皮铁骨了。 他问过李长庚这打虎拳是谁教的,李长庚说是有次打架输了,杨万里把他骂了一顿,然后扔给他的他的,这不由得让李云生对杨万里又多了一分好奇。 行云步也是,基础步伐跟算法都很简单,但是你如果想越走越远,演算的量便会逐倍加大,如果是任意方位,李云生到现在也只能算第五步,单一直线勉强能算到第七步,但谁比试的时候只走直线? 虽然任意路径李云生只能算到第五步,但在演算的过程中,李云生隐约的出现一个想法—行云步不止七步,只要你的头脑能过跟得上,演算的够快,行云步的七步循环可以扩大到四九循环!甚至…无限! 这个猜想让李云生觉得既兴奋又刺激,他越来越觉得这仙府有意思了。 还有《画龙诀》也是,只是换了一种功夫,对于天地灵气的吐纳量就增加了好几倍不止,而且随着他这几天对画龙诀吐纳运气方法对越发熟练,就算不用鲸吸,他每次炼化的天地灵气量也十分可观!还有那玄之又玄的运行经脉轨迹,以及他至今都看不懂的最后一章… 相比几个师兄替他担心的在仙府将来,他自己更想知道的是,这仙府中,这万千道法中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此刻很想去一趟书楼,可惜一想到囊中羞涩就只有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师弟…师姐又来看你咯,这么长时间见,有没有偷偷想你师姐我…” 一个粉衫少女突然上到后山,少女身材修长,长发齐腰,肤白胜雪,不知道是不是天凉的缘故,挺翘的鼻头有些发红,不过这倒是让她更显楚楚可怜了,只见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的看着李云生笑道。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上次那偷酒贼,桑小满。 “呀,你这个小坏蛋,居然不穿衣服的!” 她话说完才发现李云生光着膀子,下身也不过穿着一件短裤。 “你来干嘛?又来偷我师父的白酝酿了?这次我可不帮你。” 李云生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光着膀子吗,于是一边回屋拿衣服一边冷冷的说道,边说着他边走到小木屋里穿好衣服。 “你这小坏蛋,这么跟你师姐说话吗?” 桑小满还是第一次被个男孩子这么冷落,不由有些不快的捂着眼睛说道。 “没有偷酒就好,我要下山了,你也快些下山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李云生穿好衣服,他准备去一趟白云观,不能去书楼,能多问几个师兄一些问题也是好的。 “不准走!” 桑小满看他穿好衣服这才放下手,看李云生要走,她赶忙拦住他道:“我找你真的有事!” “不会是让我一起偷东西吧?我可不去。” 李云生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小偷吗?” 桑小满脸色绯红,一跺脚指着李云生道。 “嗯。” 李云生老实的点了点头。 “气死我啦,我好心想带你去那处小洞天捞点好处的,你这个小坏蛋,居然这么说我!” 桑小满小脸涨得通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洞天 “你当真不去?” 桑小满看着李云生,撇着嘴,杏目圆睁。 “不去。” 李云生依旧一脸毫无兴趣的摇摇头。 见状桑小满在心里直跺脚道:“臭小子!……你不去,姑奶奶我,偏要让你去!” 从小家里人事事顺着他,同门师兄弟们护着他,眼前这臭小子却偏偏事事与她作对,桑小满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吧,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去?” 这话一说出口,桑小满就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给他机会,怎么现在变成我求他了? “我不想去,你让我下山吧,时间晚了我师兄就不在家了。” 李云生变得有些不耐烦。 “你!你如果…”桑小满的神情突然像是要使出杀手锏一般,语气中却满是不情愿道:“你如果愿意跟我去,除夕后的赏灯节,我就,我就…陪你一起去!” 说完她羞红了脸的转过头去,不敢看李云生。 李云生心想,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奇怪,赏灯节我本就不想去,更何况还要陪着你? 想到这里,他直说道: “我才不要你陪我去赏灯节,你这样还不如给钱。” 李云生最终还是答应了桑小满一起去她说的那处神秘洞天,当然,是以三百功德币的价格。 一路上,桑小满一脸了无生趣,时不时还白一眼旁边的李云生,一向自傲的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在眼前这得了三百功德币欢呼雀跃的少年眼里,还不如那三百功德币。 “小满!”一个女生面相的俊秀男子站在不远处呼喊道。 桑小满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依旧笑着跑向桑小满。 “这是谁?!” 当他走近,看的桑小满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子时,脸色立刻就变了,对李云生充满了警惕跟厌恶。 李云生自然感觉得到,但他不在乎,三百功德币,一顿白眼值得很。 “我朋友。” 桑小满随口一说,但听到那俊秀男青年耳朵里,却出现了几百种意思,在他看来朋友这两个字可不简单,也没见小满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是朋友,更何况朋友对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来说,很可能是对心仪之人的一种掩饰。 “那好,走吧,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还在金乌潭等着我们呢。” 桑小满一挥手,但是那俊秀少年却迟疑了,他一脸诧异道:“小满,你还约了别人?” 眼前这黑不溜秋的少年也就算了,他没想到桑小满这次居然还约了别人! “那可是一处真人的洞府,就我跟你不是死路一条吗?” 桑小满一脸鄙夷道。 那俊秀青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愣在了那里,心想,“原来,原来,她不是单独约的我。” 金乌潭位于秋水门山峦中部,原本是一座常年喷涌岩浆的活火山山口,周遭更是草木不生,三千多年前,被秋水门当时掌门以“困龙阵”封印了起来,之后岩浆毒气没了,反倒变成了一处冬季泡温泉的好去处。 对于金乌潭,李云生在书里也看过,不过还是第一次来,在深秋寒意渐浓的傍晚,一片凋零的枝叶中,一池散发着暖意的碧水,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小满你再不来我就要下山去找你了。” 金乌潭边果然有两个人在等桑小满,一个温文儒雅,一个眼神高傲。 那温文儒雅的男子看到桑小满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 “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 桑小满看见那温文儒雅的男子娇嗔道。 “小满,你怎么带了两个废物来。” 那眼神高傲的男子毫不掩饰的说道。 “这个废物还好,好歹能自保。” 他先看了一眼那俊秀青年,然后皱眉不解的盯着李云生,“这个连上人境界都没突破,简直就是去送死。” 李云生不是那种被说两句就生气的人,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神色毫无波动的冲桑小满伸出五根指头道:“五百。” 桑小满见状一跺脚一嘟嘴,然后转头冲那高傲的男子道:“许博文!你今天吃错药了?张口就是废物废物的,我朋友你也骂,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满妹妹,你别生气嘛,” 没想那高傲男子居然开始柔声柔气的哄桑小满。看到桑小满脸色一直不转好,再次妥协道:“只要是你的朋友,有我许博文在,哪怕就是两头猪,我也一定护他们周全!” 桑小满破涕为笑道:“你又骂人了。” “呸,我这张破嘴。” 这高傲男子完全没了先前那般高傲的模样,俨然一副家犬的嘴脸。 这番场景看的李云生目瞪口呆,这个女人不会是给这男人下药了吧,怎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看到李云生的表情,桑小满冲他得意的眨了下眼睛。 “好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桑小满拍了拍手,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位名叫宋怀玉,怀玉哥哥是来自青莲仙府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宋家秘传潮生诀已练至第三重,已经是灵人一品的修为,还使得一手好剑术,放眼青莲仙府同辈中难逢敌手。” “小满妹妹又在拿我说笑了,在秋水门,我哪里敢说什么难逢敌手?” 他温和的笑着说道。 “怀玉哥哥就不要谦虚了!”桑小满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然后接着道:“这位名叫许博文,虽然常常一副臭脸,但是人也很好,是青莲仙府有名的苍鹭散人真传弟子,现在已经是上人三品的境界,距离灵人只是一步之遥。” 听到桑小满在夸自己,许博文一脸傲娇的轻哼了一声。 “这位是…” “这个就不用介绍了。” 桑小满刚想介绍那模样俊秀的青年,却被许博文打断了,只听他看着那俊秀青年接着道:“一副娘娘腔,除了严家的严寻梅还会是谁?” “你…” 那严寻梅刚要开口的一句话还是被憋了回去。眼前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这两人在仙府被叫做青莲四少,不但实力惊人,族门背景更加骇人,据传言仙府四大世家,每一个家族都足以抗衡仙府的一些大门派。 既然认出了两人,严寻梅自然敢怒不敢言。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狌狌 “好了,寻梅老弟是我让小满去请来了,博文你就不要寻人开心了,这处无名洞天正好位于金乌潭底下,如果没有严家的古法避水符,我们要下到潭底当真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寻梅老弟已经是上人境的修为,自保绰绰有余。” 宋怀玉和事佬一般的说道,说完不经意的盯了许博文一眼,眼神中一丝电芒一闪而生,只这一眼,许博文那傲慢的姿态遍陡然消散,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至于这位小兄弟。”宋怀玉看向李云生:“虽然是个普通凡人,但既然是小满的朋友,下去之后宋某自然会护你周全,事后这洞府中宝物,小兄弟如果能出一份力自然也少不了小兄弟你那一份。” 宋怀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即给了小满面子,又将一些利好与李云生画清了界限。 这话桑小满自然很满意,但是许博文跟严寻梅就有些不满,在他们看来李云生只可能是一个拖累,碍手碍脚不说,还得给他一份好处?两人都不太乐意,特别是两人眼里,李云生是桑小满朋友的这重身份。 不过慑于宋怀玉的实力,二人心里虽然不快,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我一定会尽力。” 李云生脸上毫无波澜的冲宋怀玉点了点头,这洞府里的好处,他倒是没有多想,他惦记着的只是桑小满答应他的那500枚功德币,在他看来既然答应了桑小满,收了人的钱就应当尽力。 只是他有些不解,眼前这三人都不是秋水门的人,为什么桑小满跟他们关系会这么好?而且,几个外人随意在秋水门出入,这似乎有些不寻常,这桑小满到底想做什么? 仔细想想,桑小满的身份也都疑点重重,虽然她挂着秋水门的腰牌,但从未透露自己是秋水门哪一处福地的弟子。 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李云生还是保持了沉默,现在的情形,显然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 “小兄弟不用勉强,并非我宋某人轻视小兄弟你,只是洞府中凶险万分机关密布,你什么都不做,都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宋怀玉很郑重的叮嘱了李云生一句,然后接着看下严寻梅道:“现在人都齐了,寻梅老弟,你把你带来的避水符给大家分一分吧。” 接着就见到严寻梅很不情愿的将一个锦盒打开,将里面一张散发着丝丝凉意的符纸递给李云生。 “将符纸收在怀里即可。” 这避水符不需要用损耗心神跟元气来激发,只需要使用者拿在手上即可。 “走啦,小坏蛋!!” 就在李云生仔细打量那张碧水符的时候,桑小满回头小声催促了李云生一声。 李云生刚一抬头就看见,宋怀玉三人已经入水,金乌潭的池水已经莫过了他们的额头,而他们却没有丝毫溺水的迹象。 李云生叹为观止之余,心理还有一丝期待。 直到他跳入水中,才切身的感受到这避水符的神奇,这避水符像是在他的周身覆盖了一层无形的膜,金乌潭有些发烫的池水从他眼前流过,但他只感受得到水流的温度,不但能过呼吸自如,而且那池水那怕一点都沾不到他的身上。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符箓的神奇。 “诸位注意了,我要开门了。” 就在他还沉醉于避水符的神奇之时,前方传来了宋怀玉的声音。 李云生只看见,池底深处,宋怀玉周身突然青芒暴涨,将这幽暗的池底都照亮了几分。 随后一阵湍急的水流声响起,接着池底原本平稳的水流一阵涌动,一个巨大水流漩涡从池底冒出,李云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吸了进去。 再次双脚着地时,他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处的洞府中,洞府的几米高的顶部正是那金乌潭有些白稠的池水,看着一潭池水挂在头顶,李云生感觉自己恍若梦中。 “这处洞天当真玄妙,当初放灵龟进来探路是还没觉得,谁能想到这洞天的主人居用整座金乌潭当盖子,将这洞天藏在里面?” 宋怀玉看着头顶的金乌潭一阵感慨。 “嗷呜…” 就在众人惊叹这洞天中的奇异景致时,一阵怪异的野兽嘶鸣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头人面猴身的怪物从洞府入口狂奔而出,这怪物头颅虽看着像人,但面部坑洼,颧骨极高,额头极短,头发脏乱稀疏,丑陋异常。 但这怪物身形却是极为高大,原本伏地狂奔时还看不出来,等他来到众人身前站立起来捶胸嘶吼时才发现,这怪物手长脚长,黝黑的皮毛小肌肉健硕。 “原来是一头野狌狌,看我一刀斩了你的首级!” 那怪物才冲出来,许博文便一马当先,脚尖用力一蹬地,身形飞射而出,腰间那柄装饰华美的长刀随之出鞘。 这一刀果断很辣角度极叼,别说是这灵智未开的山野妖兽,就算是同级别的修者也很难躲过。 但看到许博文这一刀,这只野狌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人性化的嘲讽表情。 接着就看到它那两条长腿脚力一转,身形极其灵活的闪避过这一刀,许博文的这一刀生生的斩在了那头狌狌身后的山石上,锋利的长刀将那坚硬的花岗岩山石如豆腐般劈开。 许博文自然没看到那狌狌脸上极具人性化的嘲讽表情,但这一刀落空,他又惊又恼,只觉得这畜生让自己在小满面前丢脸了,顿时怒由心生,周身罡气汹涌澎湃似那螺旋一般爆射而出,只见他长刀拔起,刀锋回转,一层赤色刀芒覆盖在长刀之上,一刀斩落,刀芒犹如漫天烈焰席卷而出,斩向那头狌狌。 “许家烈焰刀不愧是排名仙府前二十的刀法。” 宋怀玉感慨了一声然后接着道:“博文兄的刀法还欠一些火候,图有声势,这样时杀不了这畜生的。” 被宋怀玉言中,那狌狌面对这斩向自己的刀芒不躲不避,双腿一沉猛力跺地,将那地面踏出一个深坑,扎起一个非常标准的马步,然后一拳看似不急不缓的平推而出,许博文那满天刀芒,就跟纸做的一样,被这一拳捅破,可这一拳的拳威并没就此结束,一股无形的拳罡重重的砸在许博文的腹部,恍若千钧的力道直接将他撞飞出去砸在身后的山壁上。 “你们,人,又狡猾,又没用。” 那狌狌将许博文提起,扔到宋怀玉脚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刺耳又难听的声音。 虽然难听,但让李云生讶异的是:“这怪物,居然会说人话!”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老婆子 李云生从场内众人的神色上来看,对于眼前的状况,除了严寻梅,桑小满跟宋怀玉似乎都早有预料。 “博文兄,你太冲动了,我早就说过,这头狌狌已有灵性。”宋怀玉有些恼怒的说了许博文一句,而后在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道:“稳住内息。” 说完他冲桑小满点了点头,桑小满心领神会的拿出一壶酒冲那狌狌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可不是坏人,我们是来请你喝酒的。” 李云生一看,桑小满手上拿着的正是当日从白云观偷的白酝酿,暗道,“原来她偷白酝酿是为了在这时候用啊!” 刚刚李云生就从这怪物的相貌上猜出了几分,现在桑小满拿出白酝酿,也算是坐实了李云生的心中的猜想,这怪物正是山海奇谈中的灵兽“狌狌”,有知晓过去的能力,一旦通灵,修炼起来一日千里,刚刚宋怀玉既然说这狌狌依然通灵,也就表示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传说这狌狌嗜酒如命,桑小满这时候拿出白酝酿,显然是早有预谋。 “小,女娃,狡猾,心肠,坏,我,不会,上当。” 那狌狌像人一样的冷哼的一声。 “真是冤枉,亏得我还带了这秋水最好仙酿,罢了,你不喝,我就把它到了。” 桑小满一脸无辜,然后将那白酝酿的壶口朝下,清冽芳香的白酝酿从壶口流出,顿时这小洞天里酒香四溢。 “罪,过!” 那狌狌见状,如一道黑色的旋风出现在桑小满的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白酝酿,然后退回到洞口傻笑道:“我的,了。” 说完他直接掀开壶盖一饮而尽,当真是嗜酒如命,先前的戒心在闻道就香之后一滴也不剩。 “这么,一,小壶,就想,灌醉我?嘿嘿嘿……” 一壶白酝酿下肚,那狌狌却好似喝了一壶白开水般清醒如常。 “怎,怎么办?白酝酿这等烈酒也灌不醉他。” 严寻梅有些焦急的问道,他家学不浅,对于狌狌这种灵兽自然知晓,见白酝酿没法灌醉它,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面对一头通灵的狌狌,就算有宋怀玉这灵人境界的高手在,也不见得有胜算。 “这位狌狌前辈多虑了,我可没想过能够灌醉您。” 宋怀玉一副后备的模样恭谦道,不过马上他神色一冷接着道:“因为我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杀了你,这才是对您这种灵兽最好的尊重。” “你,你们,下毒,人类,无耻!” 就在他这话说完的时候,那头狌狌突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锤地哀嚎,巨大的身体撞得地面一阵震颤。 “怀玉哥哥,你真的在酒里下毒了?!” 似乎这件事情桑小满都不知道。 “你这个傻丫头,白酝酿再怎么烈,哪里能醉倒一头灵兽?” 宋怀玉没有直接回答桑小满这个问题,但是既然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他看起来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于是摸了摸桑小满的头道:“走吧,它死不了的,能杀死灵兽的毒药很贵的。” 宋怀玉说的没错,毒药这种东西在仙府跟俗世都一样,虽然为人不耻,但是也有其用武之地,不过不同的是,在仙府能够毒杀上人以上级别的修者,或者灵兽的毒药不但稀少而且贵得吓人。 “嗯。” 闻言桑小满心头释然的点点头。 “按照《十州洞天福地名录》的那页残卷记载,这头狌狌应该是这小洞天里最难应付灵兽了,之后我们只要小心应付一下里面的机关阵法,就能进到这洞天主人的内府了。” 宋怀玉一脸自信的说道。 闻言桑小满也很兴奋的说道:“虽然《福地名录》没说这洞天主人是谁,实力如何,但是看这狌狌的实力,想必这洞天主人实力也不会弱,府内的密藏定不会少,我们要发财了!” 《十州洞天福地名录》李云生也听说过,据说上古时期这本典籍很常见,但如今已经只剩下零星的孤本残卷,看起来桑小满是得到了几页残卷,然后从上面发现了秋水门的这处洞天。 听到两人谈论洞天密藏,李云生明白了先前桑小满为何会说带他老点好处,不过他也没多想,这次权当来游玩,没想过得到些什么宝贝。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在丹药的帮助下,许博文已经恢复了许多,看到地上的狌狌就要提刀将它砍杀,被宋怀玉拦了下来,倒不是宋怀玉心肠比许博文好,只是这些灵兽可不同一般妖兽,每头灵兽死亡都会触发天地异象,如果这头狌狌真的死了,这处洞天不就暴露了?马上洞天密藏就要到手,宋怀玉可不想在最后关头失手。 “老婆娘,老婆娘……我痛死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李云生走在最后面,当他经过那头狌狌的旁边时,只见那狌狌泪流满面的捂着肚子痛哭流涕地喃喃自语道。 “老婆娘?”李云生闻言一阵警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放大了胆子的凑近那狌狌问道: “老婆娘是谁?” “老婆娘就是老婆娘。”也不知道那狌狌是否听清了李云生的问话,只见他头也不抬的继续痛苦呻~吟着。 “你告诉我老婆娘是谁,这颗果子给你吃。” 李云生想起今早随手拿的一颗一直没舍得吃的仙枣,在狌狌鼻子前晃了晃。 “你这人烦不烦……”那狌狌本来要发怒,嗅到了仙枣的香气,顿时来了精神,舌头一舔嘴唇道:“让我吃一口。” “呐,吃吧。” 李云生也没有迟疑,直接将仙枣扔给了它。 “你,人,不错,言而有信。” 那狌狌一脸幸福的眯眼嚼着仙枣,吃完了突然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道:“老婆娘就是我老婆。” “你老婆?”李云生一愣,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一脸惊愕道:“你是说,这里不止你一头狌狌?!” “没错。” 那狌狌突然盘坐了起来,哪里还有方才那般痛苦的模样。 几乎是本能,在那狌狌坐下的那一刹那,李云生的身体,如一道残影般撤出十丈有余。 “好灵动的身法。” 那狌狌若有所思的惊叹道,说完他看着一脸惊恐的李云生狡黠的笑道:“我戏演的如何?” 他边说着边将李云生拦在那洞府的入口,“看在你这一颗仙枣的份上,我告诉你,你留在这,便可活。” 李云生没有哪怕一秒理会他的话,脚下踏出行云步,身形如一道魅影从那狌狌的身上穿过,直奔桑小满那边的方向而去。 “怎么有股恩公的味道?!” 那狌狌没有去追李云生,站在原地嗅了嗅身前的空气,一脸的不解。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木头人 这处洞天不算大,入口处进入后走没多久,就到了内府的庭院入口,这跟桑小满拿到的那页残卷记载的相似,他们只需要穿过内府的庭院,就能到达这洞府原本主人的修炼之所,想都不用想,洞天的秘藏就藏在哪里。 桑小满之所以对这处洞天格外感兴趣,那是因为据那页残卷记载,这处无名洞府中有龙族的遗秘,以及一张真品八级天象符。 龙族的遗秘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天象符是什么她可是很清楚的,电闪雷鸣山呼海啸皆为天象,天象符就是能够将此等天象封印其内的符箓,八级天象符,完全施展开来的力量,如果放在俗世足以毁灭一个国家! 此等逆天之力,谁不眼馋? “咦?!那个小坏蛋呢?” 兴奋的桑小满正要跟着宋怀玉他们进入洞天的内府,回过头一看却发现李云生不见了。 “魍魉出窍!” 也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只听已经进入内府的宋怀玉一声清喝! 桑小满抬眼望去,只见那一直背宋怀玉在身后的华美剑匣中,一道青芒飞射而出! 而在宋怀玉的身前,三具高大的木头人,持剑向他们飞扑而去。 才等他们祭出手中刀剑,那三具木头人,手中长剑带着破空的剑吟声呼啸而至。 “哪来的烂木头,看我不把你们劈了当柴烧!” 话说这许博文,虽有伤在身,但此时依旧威猛,大吼了一声,长刀朝着一具木头劈下,刀剑相撞罡气炸裂,许博文握刀的手掌居然被震裂了虎口。 但那木头人却毫发不伤不说,转瞬间就由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握剑,顺着手中长剑回弹的势头,再次一剑朝许博文斩下! 根本不给许博文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这一次,许博文手中的刀没能挡住木头人的剑。 木头人一剑斩断了许博文手中那柄许家的名刀,然后长剑自然而流畅的将许博文的身体劈做两半。 许博文甚至没来得及用他那些家传保命的手段,就已经尸横当场。 另一头,宋怀玉已然看到许博文的惨状,但却束手无策,他面前那具木头人好似附骨之蛆,不知疲倦的朝他出剑,又剑剑刺向要害,剑剑刺穿他的护体罡气! 他可是灵人级别修者,护体罡气早已坚如磐石,可他用尽手段也才堪堪挡住这具木头人的攻势。 而严寻梅虽然还活着,但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短短的几息之间,这三具木头人,如闪电般的剑雨彻底瓦解了三人作为修者的尊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严寻梅哭喊着道。 看到这一幕的桑小满愣愣的站在那里,等她缓过神来,严寻梅一只手已经被斩断,许博文更是被腰斩,宋怀玉则被两只木头人疯狂的攻击,眼见便要独木难支! “锵”!的一声,桑小满左手从腰间抽拔出一柄软剑,右手向严寻梅身前的木头人射出一张符箓,只听她清脆的声音响起:“赤符引天雷!” 声方落,一道雷罡从天而降,直接将那具木头人烧做灰烬! 四级天雷符,这是桑小满此行最大的手段,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最强的手段居然用在了一只小小的木头傀儡人身上。 天雷符虽然用完,但桑小满却丝毫不惧,她一把上前将严寻梅挡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怀玉哥,我要画山字符了,你听我号令后撤!” 没人能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女孩,此时居然成了所有人最大的依仗。 只见她纤指在锋利的剑刃上一划,血珠从指尖流出,然后她抬手往身前一指,青灰色的罡气包裹着她手指的鲜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又诡异的符箓。 “无数诸天,太上大道,十方天尊,一切神明:臣今借山之形,用山之力,杀那十方邪祟!” 这一声落下,宋怀玉拼着受了那木头人一剑才跳将出来,便见那桑小满身前空地轰然剧震,一股无形巨力当真犹如那一方大山般压下,将那庭院中的房屋压塌,一时间尘埃四起,地面龟裂。 那两具木头人毫无疑问的趴倒在了地上。 众人送了一口气,但桑小满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怀玉哥,快毁了那两具傀儡,我这山字符撑不了多少时间!” 宋怀玉脸色有些难堪的点了点头,想他堂堂七尺男儿,今天却要被一个姑娘护在身后,日后传出去还如何在仙府行走? 怀着这种难堪的心情,宋怀玉祭出手中仙剑魍魉,只等桑小满解除山字符,就要将那两具木头人毁去。 “你当真要听这个女娃娃的?” 就在桑小满将要解除山字符的时候,一名女子沙哑的声音从庭院的深处传来。 遥见那庭院的中央的凉亭里,一个一身白色罗裙的女子端坐在那里下着棋,凉亭四周的物事都被山字符压垮、压碎,唯独这凉亭毫发未伤。 “给你个机会。” 女子左手落下一粒白子,右手又拿起一粒黑子,然后沉思道:“留下那女娃娃,你可活。” 她手里的黑子随着她声音落下而落下。 而那被山字符压住的两具傀儡木头人,则随着她的落子声,一点一点的,颤颤巍巍的,带着木头摩擦的吱呀吱呀声,十分诡异的站了起来。 “怀玉哥,别犹豫了,相信我!她破不了我的山字符,毁了那两具傀儡,她便等于没了手脚,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桑小满异常自信道。 “等我手里的黑子落下,你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咯。” 女子再次落下一粒白子拾起一粒黑子。 那女子的落子声就好像有魔力一般,那两具傀儡“听”到这个声音,提起了手中的剑,摆出一个弓步,好像随时可以出剑。 宋怀玉沉默着。 直到那女子中指跟食指夹着那里黑色的棋子,很优雅的从棋盘的上空划落,眼见就要落到棋盘上。 “我有一张遁地符,带我走!” 严寻梅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 这一声让宋怀玉不再犹豫,拉起严寻梅飞速后撤,看也不看刚刚救了二人的桑小满。 桑小满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这两个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见死不救,弃自己而去,她无比坚韧的自信心开始动摇,那道山字符随之崩塌。 两具如释重负的木头人,犹如离弦之箭,提前刺向桑小满。 一脸委屈不甘的桑小满闭上了眼睛。 “好险好险,差点就来晚了。” 桑小满没体会到剑刺进身体的疼痛,却感受到了被人抱在怀里的温暖。 她看到满头大汗的李云生,一脸后怕的大口喘息着。 桑小满像是难以置信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李云生,看了许久,然后哇的一声大哭着把头埋进李云生的怀里,手臂死死的抱住李云生,像是要把头钻进李云生的身体。 “咦?”那凉亭中坐着的女子惊咦了一声道:“前两个好歹还有些修为,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也敢来救人?”她把刚要落下的棋子又拿了回去,依旧看也不看李云生这边一眼,闭着眼睛道:“我也照样给你一个机会。” 她再次拿起那粒黑子接着道:“你放下她,便可活。” 女子这句话对桑小满就跟死囚头上的铡刀一样,她当即抬起头,一脸梨花带雨委屈的看着李云生,也不说话。 李云生看了一眼那凉亭中的女子,再看了看桑小满,然后抬起头摇头道: “不放。” 正文 第三十章 剑与棋 李云生的话才出口,那女子手上的棋子已经啪嗒一声落下,两只木头人的长剑瞬间呼啸而至。 “坤位四五、乾位七七。” 李云生低念了一声,脚步随心而动,等那两柄长剑斩落到他跟前时,他的身形犹如一道夹在着烟尘的风溜走了,明明只看到他的脚向前踏出了一步,下一刻整个人却出现在了那两具木头人的身后。 “这两只木头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虽然成功避开这两具木头人的合击,但李云生仍然心有余悸,行云步靠的是观察力跟计算力,观察跟计算都需要时间,但这两具木头人出剑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这让李云生差点就没了计算时间。 “你还笑。” 李云生低头有些无奈的看着眼角还挂着一丝泪痕桑小满。 “我开心呀。” 桑小满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接着道:“小师弟,你说,你这么救我护我,是不是喜欢我呀。” “…” 就在李云生想要直接把桑小满扔下来的时候,凉亭下那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算术不错,行云步的步子算得很快也很准。” 凉亭下坐着的那女子没有睁眼,却知道李云生那是行云步,就像看穿了李云生似的。 她这话说完,左手白棋再次优雅的落下,然后接着道:“那你看看我这一步,你算不算得出来?” 她棋子方落,两具木头人突然其中一具长剑横卧,一具双手持剑举向头顶,等她的手指从棋子上拿开,那两具木头人像是得道了命令似的,一个高高跃起,剑光似骤雨带着一声声破空声直劈李云生。一个双腿微屈,剑光如青虹,朝李云生的下身横削而去,两具木头人用手中的长剑锁住了李云生的去路。 李云生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离九、坎一、震三、艮八…” 一串复杂至极的方位数字从李云生的脑子中飞过。 接着就只见抱着桑小满的李云生,闲停漫步般的从扑了个空的两具木头人身边走过。 他再次算对了。 不过他走得轻巧,算得却是极辛苦,脑门子是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错。”凉亭下的女子夸奖道:“但是我不会再给你歇息的机会了。” 她话说到这里,两具木头人开始犹如两条脱缰之马,开始肆意挥剑驰骋。 它们剑招看似大开大合毫无法度,但你就是找不出它的漏洞,特别是配合它们精准、迅速的步伐,明明只有两柄剑,却看起来像是在这小庭院里刮起了一阵剑雨。 一旦李云生的计算有所迟疑,这阵剑雨便化作一阵猛烈的骤雨,让你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就像那女子说的那样,李云生现在真的没有喘息的机会。以往他依靠吐纳吸纳天地灵气,以此补充肌肉骨骼的消耗,可现在他哪里有时间按序吐纳? “小师弟,再坚持半柱香,我可以再画一次山字符。” 桑小满一脸的担心,但什么都做不了,刚刚那次山字符,已经耗光了她的精力。 李云生点点头,半柱香差不多是他计算的极限了,他已经能感觉到这么快速的运转下,自己的大脑开始疲惫了。 “你这么下,你白棋就要输了。” 不知不觉退到了凉亭边上,李云生撇了一眼女子的棋盘,随口说了一句。 女子正要落下的棋子停在了棋盘上方。 就在自己这句无心的话一出口的时候,李云生突然发现了那两具木头人傀儡手中的剑停滞了一刹那。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跟它们纠缠了这么久的李云生仍察觉到了。 “难道说,这两具傀儡是靠这女人的思维控制的?也就是说,如果能过干扰她的思考,甚至让她顾不上去想这两具傀儡的事情,岂不是就可以让这两具傀儡失效?” “你也会下棋。” 女子的棋还是落在了原来的位置。 “黑棋,十三之七,小目。” 李云生直接用棋路来回答那女子。 李云生会下棋吗?自然是会的,不光是会,而且下的极好。 以前有一次跟李山竹寻觅仙迹时路过烂柯山,有两个人下棋,他看了许久,那两人看他好奇就告诉了他玩法跟一些寻常定式,没想到李云生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烂柯山呆了一月有余,李云生便跟那两人下了一个月的棋,从初时被两人好虐一番,到最后下山前,二人居然再也赢不了李云生一局。 那两人又惊又喜,说要举荐李云生去宫廷当一个围棋国手,可被李山竹拒绝了,他只问了那两人一句:“下棋能长生否?”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李云生跟李山竹想法也差不多,他会下棋也喜欢下棋,但真的不觉得棋下得好是一件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到了仙府他偶尔也自己跟自己下下,在书楼里也看了不少围棋的闲书,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围棋居然能救他的命。 李云生虽然只是嘴上下了那一子,但那女子久久未落一子。 李云生明显的感觉到,两具木头人傀儡的剑招有些乱,快依旧是快,但不那么灵动了。 在盯着那棋盘看了许久之后,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对紫色的瞳孔。 她把头转向李云生,那对紫色的眸子盯着李云生:“这局不算。” “不算可以。”李云生喘了口气道:“下一局,我要下快棋,我落子,你便得落子,不得有迟疑。” “你以为,这样就能扰心神?”女子冷笑,“你只会死的更快。” “论修为我不如你。”李云生不卑不亢的说道:“论下棋,你不如我十分之一。” 他一边说话,一边再次夺过木头人的一剑。 “小坏蛋,你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口气居然这么大!”桑小满从李云生怀里笑靥如画的仰起头,然后再次用力死死抱住李云生道:“但是你这么说话,师姐太喜欢了,下死这个老妖婆!” 她冲凉亭下的女人扬了扬秀眉。 “哼!” 那女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长袖在棋盘上一扫,黑白棋子立刻分开,分别落入两边棋盒中。 “我让你黑子。” 女子将黑子的棋盒推到对面。 话音才落,她那两具木头人突然周身散发出一层青芒,身子微微前倾,一脚前踏迈出弓步,脚下青石板也被直接踩裂。 “右上,三三。” 李云生毫不客气,当即落子。 一粒黑棋自动落到棋盘右上三三的位置。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震猛虎 “你这一步,是在戏弄我?” 那凉亭下坐着的女子好像有些生气,这三三的开局,跟方才李云生为黑子下的神来之笔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女子的白棋狠狠的拍在棋盘上。 两具木头傀儡身上狂暴的罡轰然散开,炙热气流扑面而来,随即身形与剑光交织在一起犹如两道黑色的闪电射向李云生。 这一次李云生差点没躲开,他的大腿只是被木头人,长剑的剑芒擦着了一下,便被撕出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两具木头人,就跟修为突然暴涨的修者一般,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还是剑术在这一瞬间提高了三倍不止,这让李云生的计算出现了偏差。 “你这个丑八怪,你看不懂我小师弟的棋,就下这么重的手,你这是恼羞成怒吗?你这个丑八怪老女人,你等着,等我桑小满缓过这口气,我一定……” 桑小满一脸心疼的看着李云生的腿上的伤,然后冲那凉亭下的女人破口大骂道。 李云生既没有时间去看自己手上的腿,更没有时间去骂那女人,因为木头人的剑再次刺向了他的咽喉。 “天元。” 天元就是围棋整个棋盘的中心,很少会有人在开局的时候,将子落到这里,李云生的这一手,看起来更加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 一落子,李云生再次用行云步躲过了两具木头人的攻击,虽然还是受了一点伤,但是已经没有刚刚的那般狼狈了。 看着李云生的这一手天元,女人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一子再次愤怒的落下,随着这落子的啪嗒一声,李云生在险险躲过一具木头人的攻击的情况下,还是被另一只木头人的剑柄撞中腹部。 李云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肋骨的断裂声,一股钻心的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身体跟大脑的附和快要到极限了。 显然刚刚那一手天元,让那女人更加愤怒,两具木头人的实力也再次上了一个档次,隐隐有突破灵人境界二品的趋势。 “左下,三三。” 李云生咳嗽了一声喊出了这一句,三三、天元再三三,正好三点在棋盘上连成一条直线。 这极其荒谬的下发,就连桑小满都能看得出来是在胡闹,但她并没有说李云生什么,只是她的左手上已经握好了一张符录,心中已经在默念符录口诀,就等着女子致命的一击。 但是没有,这次女子并没有继续发怒,她快速落下一子之后,脸上陷入了沉思。 “左上,小目。” 李云生没有任何迟疑的再次落子。 “你是在抛弃布局,想直接与我厮杀?”女子突然幡然醒悟一般的抬起头,接着像是在嘲讽一般的看向李云生,“然后想用快棋打乱我的思考?” “七、十四,挡。” 李云生直接用他的棋路回答了她。 这一子的落下,彻底让两人抛弃了接下来的布局,直接从棋盘的右下角开始展开了厮杀。 无论是棋盘上的场面,还是棋盘下的场面,从这一刻开始变得异常疯狂,李云生的演算变成了一种身体的本能,两具木头人的追杀变得更加疯狂,短短片刻的时间,庭院内就没了一块完整的地方,李云生的身体也一样,早已遍体鳞伤。 棋盘上的厮杀,也由右下角展开,一直延伸到了整个棋盘。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拥有异于常人记忆力跟计算力的李云生开始展现出他惊人的天赋。 “十三、十,断。” 李云生报出第119手的棋路后,凉亭下的女人第一次迟疑。 这一手并不是什么妙招,但是这一手将却将李云生开始的那一子天元盘活了,整个黑棋的局面犹如一条点睛之龙活过来了。 女子犹豫了一下才艰难的落下一子,然后转头眼神复杂的看向李云生道: “你从一开始就算到第一百一十九手?” “九、十一,刺。” 李云生一边躲过木头人的从他右手边袭来的一剑,一边落下这一子,他感觉这两具木头人如同他计算的那样,行动变慢,剑气也不是那么凌厉了。 他沉默了一瞬,看了一眼那女子,然后表情很认真的说道:“不是一百一十九手,应该是一百二十一手,因为一百二十一手之后,白子会输。”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女子刚落下第一百二十手。 就在她落下第一百二十手之后,李云生的跟着落子。 女子只看到自己白子苦心经营的局面,犹如山崩海啸一般瞬间瓦解,原本想吞到黑子的大龙,却因为第一百一十九手的那一子,反被黑棋吞没。 棋盘上白棋被屠戮,棋盘下,一具木头人也毫无缘由的倒下了。 “这,怎么回事?” 就连桑小满也一头雾水。 “他在闪避的同时,骗我的这只木头人用同一招攻击他,这一招受力的部位正好是木头人脆弱的脚踝处,连续几百次的用这同一招式,木头人脚踝的受损,最终无法承重而报废。” 李云生没想到,那女子居然在给桑小满解释,有些意外,他有些心虚的长出了一口气道: “赌了一把,还要谢谢宋怀玉,他跟这具木头人打的时候,伤到了这木头人的脚踝。” “棋我输了,我的木头人也输了,你们走吧。” 女子一转身,像是在告诉李云生,她已经让出身后的路。 “谢谢前辈。” 李云生抱着桑小满手有些酸,于是放下了她。 “你傻啊,我们赢了呀,怎么能就这么空手走了?怎么也得捞点好处吧,你看你这一身的伤。” 桑小满有些不乐意。 “都是皮外伤。” 李云生摇摇头,然后十分老实的说道:“这两具木头人,实力都不比宋怀玉差隐约还要高出一头,但是他们出剑只用了招式跟力量,并没有用术,他们刚刚并不是以一个修者的身份,而是一个凡人的姿态跟我打,否则就算我算的再准也躲不过一招。” “赢了就是赢了,榆木脑袋。” 桑小满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婆娘我回来了,真的晦气,差点被那两个小兔崽子给阴了,他两实力不济,但是一身的宝贝……”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那头狌狌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庭院,当他看到庭院这一片狼藉,还有那具倒在地上的木头人时,突然双目通红,身上毛发根根竖起,一声狂吼道: “伤我婆娘,我撕了你们。” 一股狂暴的威压直接从李云生跟桑小满的头顶压下来,压得两人动弹不得,那声嘶吼更是震得李云生五脏六腑都快要碎了。 再看那双眼发红的狌狌一抬手,两块巨石从地面破土而出,封死李云生跟桑小满的退路。而后跳起来一拳像李云生砸来,这原本普通的拳头,在这惊人的威压之下,看起来有像是一座山般的大小。 这才是这怪物的真实实力?!不但力气惊人,还会御土之术? “山字符!” 就在桑小满一脸的震惊的时候,李云生冷静的在他耳边喊了一声,然后径直迎着那头狌狌冲了过去。 他一边冲一边仰起头,一声鲸啸直冲云霄的,整个洞天的天地灵气入体瞬间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蜂拥而至。 李云生不管不顾的一口“喝”尽。 这庞大的天地灵气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就连那满是破洞的丹田,也在这一瞬充满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贯穿李云生的周身,他身如猛虎带着周身咆哮的天地灵气扑向那狌狌,一脚踏裂地面,身体弓步后仰,猛吼一声:“敲山震猛虎!” 这是李云生学习打虎拳这么些日子,唯一熟练的杀招。 李云生那稍显秀气拳头握得紧紧,毫无迟疑的迎着那狌狌如山般的拳头撞去。 “山字符!” 早已醒悟过来的桑小满,这时候也已经画好了山字符。 “咚!” 两拳相撞,居然激荡起了一阵气浪,而后两人便被漫天的尘埃淹没。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乾坤袋 尘埃落定,桑小满的山字符消逝。 李云生躺在了地上,而那头狌狌表情有些奇怪的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疑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云生。 “小坏蛋?!” 桑小满一脸急切的跑了过去。只见李云生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她一探李云生的脉搏,脸色骤变,一瞬间的懊悔之后,神色冰冷得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你们偿命吧。” 她站了起来,地面上一道道奇异的金色符文,以她为圆心,织成一张巨大的由符文组成的金色蜘蛛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炙热的因子,像是空气被烤焦了一样。 “桑家的祝融符居然给了你?”凉亭中那一直沉默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好像根本不惧桑小满周围炙热的空气,“桑家小姑娘,你冷静些,人还没死。” “气息脉搏全无,就差凉透了!” 桑小满脸色越来越冷:“早知道,我就把你这洞天烧个一干二…” “咳咳咳…” 她话还没说完,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咳嗽。 只见李云生满头大汗的爬了起来。 “好热。” 他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小坏蛋,你没死!” 桑小满如冰块般的脸骤然融化,那一道道金色符文也跟着散去。 “我的拳头明明没打到你,你怎么昏过去了?” 一直愣在一边的那狌狌一脸纳闷道。 对于这一点,李云生有苦不能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冬天中天地灵气太过充裕的缘故,他施展鲸吸之后,这庞大的天地灵气差一点就让他经脉报废,虽然最后还是被他纳入那无底洞一般的丹田,但巨大的冲击让他昏迷了过去。 “你刚刚又为什么收回了拳头?” 李云生没有回答,反问那头狌狌道,就在他要昏迷的前一刻,他看见这头狌狌举起的拳头突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停了下来。 “因为你的鲸吸。” 还没等那狌狌开口,白衣女子突然插话道,一边说还一边狠狠的瞪了那头狌狌一眼,瞪得它灰溜溜的缩着脑袋,靠在一堵断墙边。 “鲸吸?” 李云生很不解。 “你所学练气的心法是不是《画龙诀》?” 那女子没有解释,反而问李云生道。 “是啊。” 李云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就点了点头。 “等等…” 桑小满像是听出了一点端倪,然后转头看向李云生道:“就是那个秋水门的疯子小师叔玉虚子的《画龙诀》” 显然她也很吃惊,因为这门心法,虽然在秋水门家喻户晓,但也同样是家喻户晓的难学! “是玉虚子前辈所著的《画龙》诀没错。” 李云生点点头,不明白这些人在吃惊什么。 “你知道这洞天,最后一任主人是谁吗?” 桑小满突然很兴奋的说道:“就是玉虚子啊!” 桑小满此前就隐约查到一些线索,传言这处洞天最后一任主人就是玉虚子。 “真的是,玉虚子老前辈?” 一向对什么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李云生,在听到玉虚子前辈曾经在这洞天待过,突然也兴奋了起来,瞬间觉得这破烂不堪的洞天亲切了许多。 “这洞天最近的一次主人,的确是玉虚子。” 女子点头,然后看着李云生柔声道: “既然小兄弟是恩公的传人,刚刚又胜了我,跟我来吧,恩公曾经留下一些东西在这里。” 听到有人把自己叫做玉虚子的传人,李云生突然觉得很高兴,还听说玉虚子在这洞天中还留了一些东西,李云生开心得快要跳了起来。 一旁的桑小满还是第一次看李云生露出这种表情,心中暗自吃味道,你这小坏蛋我这么个大美女放你面前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居然为了个老疯子开心成这样。 “你不能去。” 见李云生起身,桑小满也跟了过去,可是才迈开脚那头体型硕大的狌狌就拦在了他身前。 “你敢拦本姑娘,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烤狌狌!” 见状那女子回过头,想了想然后走向桑小满,凑在她耳边道:“桑家姑娘,很抱歉,这里的东西不是留给你的,你不要以为你是祝融符的传人,我就对付不了你。” 说完,那女子便面带微笑的转过头。 而桑小满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滴冷汗从她额头落下。 只见一根锋利的冰刺从地面冒出,正对着桑小满的后心,之差分毫就能刺入她的身体。 … “还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 边走那女子边问道。 “李云生,不知道姐姐叫什么?” “吕解忧,是玉虚子给我的名字。” “解忧师姐,你是怎么认识玉虚子前辈的?” “好多年前跟他打了个赌,我输了结果在这里帮他看了上百年的家。” 女子话里带着怨气,但脸上却是在笑。 “玉虚子前辈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云生好奇道,看了这么大玉虚子的书,李云生对玉虚子这个人崇拜之余,愈发的好奇。 “一个大坏蛋。” 女子咬了咬嘴唇,怨声道。 说着她停下了脚步,走进一间挂满了蜘蛛网的小木屋,小木屋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女子从小木屋里的一个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盒子,打开递给李云生道: “这里面的乾坤袋和里面的东西就是他留下的东西,我如今如约交给了你,也算是解脱了。” “乾坤袋?” 李云生有些不解的看着盒子里那灰扑扑的小锦囊一样的东西。 吕解忧也不跟李云生解释,直接把乾坤袋拿出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拿起李云生的手,在李云生指尖一捏,一滴鲜血落到乾坤袋上。 李云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生,然后自己就到了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小房间,房间里都是摆满了书的书架。 “你刚刚看的的就是乾坤袋里面的场景。” 吕解忧的声音又将李云生拉回现实。 “乾坤袋难道是一件储物法宝?” 李云生惊愕道。 “没错。” 吕解忧点点头,继续道:“里面的书,都是他的藏书,多数是跟符箓有关的。” 不用吕解忧说,李云生也已经看到了,他甚至意见在开始翻看。 “回去再看吧,你的小女友要等急了。” 吕解忧看他一副就要坐下来看的样子,笑他道。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龙吟秋水 “师姐,他们都说玉虚子前辈还活着吗?我听一些人说他疯了,这是真的吗?” 李云生边走边问道。 虽然李云生从来不相信玉虚子疯了这件事情,但是不代表他从未怀疑过。 “一群无知乡民。” 吕解忧冷笑道:“那****一去不返分,他死没死我不知道,但是全天下的人都疯了,这个人都不会疯,他比任何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似乎是觉得这个说法太模糊,吕解忧又解释道: “这个中内情现在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反而会给你招来祸事,如果你哪天能踏入真人境界……算了,以你目前的状况,这还是太为难你了。” 李云生自然明白吕解忧话里话外在影射什么,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自己仙脉的状况自己最清楚,但他更加清楚,自己从未就此自暴自弃过。 “虽然命由天定,但事在人为。” 李云生颠了颠手里的乾坤袋,看起来是说给吕解忧,但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事在人为?” 女子嘴角撅起,然后看向李云生笑道: “我看你很是崇拜玉虚子,为何?” “为何?”李云生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玉虚子前辈非常聪明,第一次看他的书让人觉得害怕,我开始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多看了一些他的书之后,渐渐有些明白了,你看那黄鹤楼的一楼的那些书,看来看去都不过是在对天道阿谀奉承,但玉虚子前辈不同,他在观察天道,剖析天道,甚至……驾驭天道,看他的书真是既刺激又好玩。” 李云生的这番话,显然出乎了吕解忧的意料。 这些年,她渐渐忘却了玉虚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李云生的这番话重新在她脑海里勾画出了玉虚子的模样,她有些感慨,有些不知所措,一如当年她被玉虚子“哄骗”至此的场景。 “你叫李云生对吧。” 原本她给了李云生玉虚子留下的东西,就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困了她许多年的地方,但李云生的这一番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她像是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李云生。 “对,李云生。” 李云生很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来,我送你一件小礼物。” 吕解忧十分神秘的说道。 她把李云生带到了一处平整的山壁旁,然后指着山壁上秘密麻麻的,乱糟糟的字迹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强大的符录,是用哪种文字写的?” 李云生看着墙壁上那乱糟糟的字,心头巨震,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龙文?!” 这不算什么秘密,仙府道藏各部的符文篇就说过,这世上最强大的符文都是用龙族文字撰写的,但令李云生震惊的是,看吕解忧的意思,这墙上乱糟糟的涂画就是那传说中的龙文! “没错,这就是你们口中神秘的龙族文字。” 吕解忧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当年她在这石壁之下教那个人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龙族文字不多,用于入符的只有三千个,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能记下这些字,我就教你。” “没问题。” 李云生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道。 话音才落,李云生便进入入寂状态! “难怪能修炼《画龙诀》原来通明道心,跟他……真像啊。” 能够这么快入寂,唯有通明道心才能做到,吕解忧看着入定的李云生不由得感慨道,李云生跟玉虚子虽然性情是一个暴躁如烈火,一个温和似清水,但两人身上某些东西看起来都很相似。 吕解忧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我都已经犯过一次族规了,再犯一次又如何?你们说人家狡猾,但我觉得他们比你们可爱真诚许多。” 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记好了。” 时间才过去一半,李云生突然如释重负的回过头说道。 吕解忧闻言眼前一亮。 没有人不喜欢聪明人。 “记下了才是你的,你骗我也无用。” 吕解忧语重心长的告诫道,说完她指着石壁上右上角的一个字道: “这个字都“厶”,释义为天。” 没教我一个字,墙壁上就剥落一个字,一直到教完所有字,原本密密麻麻字迹的墙壁,已经光秃秃一片。 …… 李云生跟桑小满走出玉虚子的洞天已经傍晚。 在教完李云生那墙壁上的字之后,吕解忧用两道符将桑小满跟李云生送到了出去。 白云观后山。 “火又太大了。” 李云生看着灶台前,帮忙生火的桑小满,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吃饭吧。” “不,我就要给你生火。” 桑小满鼻头上沾着灶里的烟灰,一脸倔强道。 “你说,那女妖精,最后贴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桑小满一路上不问吕解忧给了李云生什么,反而抓着最后吕解忧贴着李云生耳朵说的那番话不放,这让李云生很是不解。 “她让我小心你一些,说漂亮的女人都很坏。” “这个老妖精,早知道,我一定烧了她老巢。” 桑小满狠狠的往灶台里塞了一把柴火,不过一想到对方说自己是漂亮的女人,怒气立刻减了一半。 “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桑小满试探的问了李云生一句。 李云生盖上锅盖,想了想道:“不太对,她多虑了。” “嗯?为什么?” “你又不是漂亮的女人。” “李云生!!” “饭还需要几把火,我下山挑几担水就能吃了,你莫要提前开锅。” 李云生逃也似的,拿起水桶下了山。 给老槐树浇好了水,饭也熟了,凉意渐冷的深秋,桑小满坚持要把桌子摆在老槐树下吃饭,李云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 “这道菜叫什么?” “炒白菜。” “好好吃啊……!” 桑小满往嘴里夹了一口菜,然后激动的跺着脚。 李云生看得有些奇怪,也夹了一口放在嘴里,然后心里纳闷道:“就是普通的白菜啊。” 桑小满又舀了一勺鱼汤,喝了一口,然后一脸幸福道: “虽然本小姐今天头一遭这么不走运,还差点栽在那两个混蛋手里,不过吃到这顿饭,还能看到这么好的景色,也值了。” 看着漫天云霞之下,满山红叶胜火的景色,桑小满一脸陶醉的转过头问李云生道:“要不以后,我每顿饭都到你这里吃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 “你饭量太大,我养不起。” “李云生!” 就在两人吵闹间,远方金乌谭的位置,忽然紫霞偏偏,天际一阵风起云涌。 “昂!~” 突然一声高亢的龙吟震碎漫天的云彩,一条巨大的白龙从金乌潭中腾空而起! “她果然是方丈州的龙族!” 原来桑小满早就猜到吕解忧是龙族。 “龙族自然会龙语……”李云生也没有多少吃惊。 只是这件事事后的发展超出了二人的预料,不光是秋水门的人,整个青莲仙府都震动了。 龙族已经许多年没有走出方丈州了,甚至有人预测龙族已经消亡,他们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秋水看到一条龙,这自然不是一间小事。 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大的是,不久之后青莲仙府的仙律司来到了秋水门,他们手里拿着一张方丈州龙族的缉拿诏书。 “龙族敖广三女,私通人族,私受龙语,触犯龙律,望十州仙府共缉拿之,若有包庇,我龙族必不轻饶。” 人族谁也不想忤逆龙族,哪怕是亥州昆仑仙府。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仙律司 秋水峰,忘言殿,青莲仙府仙律司的来人,正跟秋水门的几位长老交谈着。 仙律司因为那头从秋水飞出的白龙来到秋水,他们找人推演出白龙出走之前,曾经跟秋水门的某位弟子接触过,想要秋水门交出这名弟子,让他们带回仙府审问。 戒律司白鱼园园主是一个性子温吞的老妇人,今天一大早就给她去了信,结果到了正午人还没来,于是又派了名道童去催,这才姗姗而来。 “青青师妹,你可算来了。” 白鱼园园主本名刘青青,不过除了老一辈的,大多不会这么叫,一般都是叫刘园主。 叫刘青青师妹的,是秋水门现在的代理掌门宋书文,是一个说话温柔的老人。自从掌门半年前闭关之后,秋水门一直由代掌门宋书文,跟五名长老打理。 “是,书文师哥呀,我在白鱼园晒着太阳呢,你知道的,这个时节白鱼园的太阳很短,错过了就没了。” “叨扰师妹了,我也许久没去白鱼园了。” “十年了,上次你来,我还让厨房抓了一尾黑鱼池的‘凤尾’。” “记得记得,那滋味,这十年,我可都念念不忘啊。” “唉,你可不知道,那日之后,黑鱼池闹了一月有余,最后还是我拖着这把老骨头,去跟它们说了许多好话,才平息。那之后,我可再也不敢动那池子里的凤尾咯。” “哈哈哈,真是难为师妹了,早知道这样,那****就不嘴馋了。” “哪里的话?你想吃了,就去我那儿,让它们闹去。” 两个人像是没看到青莲仙府的来人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 “书文代掌门,你当真要这么拖延时间吗?我仙律司可没你们秋水门的人这么闲!” 仙律司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三人一脸愠怒的站了起来。 三人一模一样的着装,一身紫色锦袍,身后统一的背着一柄黑鞘长剑。 刚刚说话的是三人的头目,仙律司第十三所千户纪纲,仙律司纪律分工严明,因青莲仙府范围广大,仙律司下属设有十四所,每一所千户至少都是真人级别。 所以他说如如此有底气,不光是因为身后有仙律司做靠山,还因为自身实力过硬。 “纪大人,莫要生气嘛,这人不是找来了吗?掌门闭关,我们秋水门一些刑律都归白园管理,现在园主就在这里,你问她便是。” 说这话的是秋水门看门长老里有名的和事佬范中和。 “你就是白园园主?” 纪纲看见刘青青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十分轻视的说道,在仙律司这种只会晒太阳的老人,早就被他们遣送出府了。 “诶?……是的。” 刘园主像是没明白,想了下才应答道。 “把你们秋水门,年纪在十四岁,亥时出生的男弟子,年纪在十六岁,午时出生的女弟子全部找出来,我们要全部带回仙府审问。” “为何?” 刘青青不解。 “我们仙府天机师推演出,那日曾经跟那头白龙接触过的弟子,一男一女,两人的年龄分别是十四岁、十六岁,出生时辰分别是亥时、午时。” 纪纲身旁一名女校尉出言解释道。 “不,我是说,为何我要把我门下弟子交给你,他们犯了什么错吗?” 刘青青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舒服的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跟龙族通缉犯有染,便是有罪。” 那女子一脸厌恶的看着刘青青。 “何罪?伤人?盗窃?” “那条白龙身背大罪,任何人与她接触便是有罪。” 女子的声音愈发的冷了,对刘青青的观感从厌恶变成了憎恶。 “那你们,为何不去抓那头龙?” 刘青青慢悠悠的说道。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女子终于忍不住了,瞪着刘青青道:“你们秋水门,怎么让个稀里糊涂的老太婆掌管刑律?” 看自己手下这般模样,纪纲站在后面抱臂笑而不语。 “老太婆?” 刘青青站了起来,那一直老态龙钟的身形突然变得笔直,她转头一脸委屈的看向宋书文道:“师哥,我老吗?” “不老,怎么会老?师妹还是当年好看的师妹。” 宋书文摇了摇头,边说他还边给旁边的纪纲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他那名女手下带走。 “就是个老太婆,还小姑年撒娇扮委屈,羞也不羞?” 可惜,纪纲并没有领情,或者说他不明白,这是宋书文的好意。 仙律司这名女校尉的话才说完,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接着是另外一名男校尉,两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其失落,双眼一点点的失神。 “我是老太婆,我是老太婆,老太婆……” 刘青青一脸阴郁的站在哪里,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你胆敢对仙府官员施展咒术?!” 纪纲的周身突然开始闪烁一圈圈青色光晕,像是极力的抵抗着什么。 “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不敢?”刘青青一抬眼,纪纲身上的光晕瞬间被击碎,她接着骂道:“青莲仙府第十三所怎么换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 她每说一句话,纪纲就要往后退一步,脸上跟着白一分。 “你们仙律司指挥使,也不敢跟老娘这么说话的!让一个老太婆掌管刑律?你去问问你们仙律司指挥使知不知道老娘年轻时候的名号!老娘我就用咒术了怎么着?我倒要看看,你们仙律司怎么接我的咒,还有你们天机司的那几个老不死的,再敢推演我秋水门弟子,老娘不咒得他们大小便失禁,我就不姓刘!” 这一顿骂完,纪纲已经面无人色。 “来我秋水,要人,不给,滚!” 刘青青最后狠狠甩了纪纲一眼。 纪纲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乖乖的走了,他有些不明白,因为分明感觉到刘青青也不过真人境界,根本感觉不到对方身为强者的威压,按理说刘青青的咒言是无法攻击他的,但刘青青的咒言却一层层的瓦解自己的防护,更不要说他那两个手下。 他看了一眼他那两个手下,发现两人已经原本年轻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老年。 “你这女人,端地恶毒。”纪纲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秋水门公然忤逆仙府,攻击仙府官员,你们就等着仙府的惩戒吧!” “纪老弟,过分了。”宋书文冷着脸站了起来道,“说这话之前,你得去问问府主大人,秋水门是个什么地方。” 这一次,纪纲没有失望,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迫人威压。 这感觉他只有在府主身上感受到过。 “这秋水,怎么全是老怪物。” 拖着两个手下,堂堂仙律司第十三所千户就这么狼狈的下山了。 “师哥。”刘青青撇着嘴,一脸难过道:“我们真的老了。” “唉……老了怎么了,老了好呀,以后我就有时间去你那儿吃鱼啦。” 听到宋书文这么说,刘青青的脸色突然晴朗起来。 “还有半年,掌门就要出关了,掌门一出来,就不用担心仙府这些牛鬼蛇神了。” 范中和呵呵笑道。 “是啊,他出来,我就有闲了。” 一听说掌门要出关,宋书文跟几个长老也都笑意盈盈。 “话说回来,师哥你知道跟那白龙接触的两个人是谁吗?” 刘青青好奇的问道。 “是桑家那丫头。” 宋书文苦笑道。 “原来是这小祖宗,早知道就直接把她交给那纪纲,看她不把仙律司闹个底朝天,看他们仙律司跟桑家怎么收场,另一个呢。” “另一个,还真不知道。” 宋书文苦笑道:“仙府给的生辰是错的。” “错了?青莲仙府的天机司不至于连一个小弟子的因果都推演不出吧?” “不光是他们,连我都算不出。” 宋书文无奈摇头。 “如果连师哥你都算不出,这件事情就真的有蹊跷了,要不要去找那小丫头问问?” 刘青青闻言皱起了眉头。 “静观其变吧,那头白龙在秋水待了这么久,你我又不是不知道,闹不出什么花样。” 宋书文摇头。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二寂境 立冬了,秋水门群山红叶凋落,草木萧瑟,偶尔一阵干冷的山风吹过,才显得有些生气。 几个师兄告诉他,秋水虽地处仙府南端,但是因秋水分跟天靠得太近,每年冬天都奇寒无比,就算是有些修为的修者也难以承受。 好在大师兄张安泰的妻子苏茹给李云生做了几件新袄,还有一床厚厚被褥,李云生喜欢的不行,他人很木讷,也不知道怎么道谢,连着帮苏茹嫂子挑了好几天的水,最后还是张安泰拦着才作罢。 后山那间小木屋,原本就不住人,更不要说在里面过冬,几个师兄好早就商量着,要把李云生接到观内的自己家里住,但被李云生回绝了。 几个师兄知道李云生的性子,也没去逼迫他,便商量着如何将李云生那间小木屋修补一下。 原本的计划确实只是修葺一下,把漏风的地方补好,屋顶再加盖一层干草,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人农闲后清闲得太久,越做越是起劲。 李阑开始画房屋图样,李长庚把山下几株有百年树龄的大树砍了,扛上山来,劈成一块块上等的木料。大师兄张安泰进山前就是做木工的,打板,刨木,做榫又快又好,倒是主人李云生,除了帮一把李长庚做些苦力,就只有做些好吃的犒劳他们。 最后居然不到半月,白云观的几个师兄一起,生生的把李云生这间小木屋翻新了一通。 连小木屋的面积都扩大了一倍有余,原本只有一间卧室跟一间小厨房,改造之后原本卧室改成了书房,大师兄知道李云生爱看书,还用余下的木料做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房有两扇窗户,一扇正对着屋前的那株老槐树,一扇窗户濒临后sx侧山崖,从这扇窗可以看到秋水门群山的风景。 这两扇窗是李阑的得意之作,不但窗檐请门内懂符文的人刻好防风保暖符,窗户的玻璃也是李阑托在仙府行走的四师弟五师弟带回来的,不但通透而且坚固,这冬日里再打的烈风也不怕。 而原本的卧室则是后来加出来的部分,因为位于屋檐后方,不是太高,像是阁楼一样,因为用的都是新木,屋顶又开了天窗,屋后也有窗户,阳光照射进来,映衬着好看的木纹,不但不闷,反而显得格外安全温暖。 最后就是厨房,应李云生的要求,厨房也扩大了一倍,原本经常堵塞的灶台被重新修葺了一番,沿着墙的位置,用厚厚的原木做了一圈长长的案板,案板的上方是一排排放国外瓢盆的橱柜,下发是放米粮的柜子跟水罐,他们甚至还在里面做了一个小小的地窖,给李云生储存冬天的蔬菜用。这柜子案板自然是张安泰做的,李云生已经觉得很好,但张安泰还是有些不满意,说是时间太赶,要不然这些桌椅橱柜案板,可以再做的好些。 看着自己过冬的“新房子”李云生感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几个师兄却笑他太矫情,说他们只是这些天闲的手痒,这力气正好没地方出呢。这之后他们几个,在李云生这里喝了好几晚的酒才罢休,而李云生也请掉了差不多一月的月钱。 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虽然这段时间忙着修房子,但每天清晨练拳练步李云生从未落下过,李阑也时不时带他到山间打猎,猎射技巧也学了些。画龙诀自然一天也没停止过修炼,吕解忧教他的龙语还有玉虚子留下的那堆书,他还在慢慢消化,这些东西你不看懂也就不是你自己的,急不来。 《打虎拳》的招式,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磨砺,终于有些模样了,李长庚这也才告诉他这套《打虎拳》真正练的不是拳,而是“劲”,《打虎拳》没什么大杀招,但拳招能养“劲”,劲道足了每一招都能是杀招,就像那日李长庚拿着个扁担,就把玄武阁的秦琅打得一月起不来床一样,拳招不是用来制敌而是养“劲”李云生对这个说法很好奇。 打虎拳的劲道分四重,一重劲为“扛鼎劲”,突破一重劲者会有扛鼎之力。二重劲为“裂石劲”,突破二重劲者,可有一拳裂石之力。三重劲为“打虎”劲,练成者可一拳毙猛虎,这也是打虎拳名字由来。至于最后这四重劲,名叫“开山劲”,听名字很是威风,李云生问李长庚,是不是练到第四重,一拳就可以击毁高山了?他想起了那座光秃秃的望龙峰,对于修者而言,心想对于修者而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李长庚却摇头道:“开山之意,并不是说拳头可开山,而是练拳之路犹如开山之意,这练拳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停歇。” 这个解释李云生觉得有些马虎,但既然李长庚这么说,他也不好去反驳,于是问他:“三师兄你如何练到了几重劲?”既然李长庚这么说,李云生不由得有些好奇。 “裂石劲我早就过了,打虎劲虽然还没找头老虎试试,但是观里犁地的一千斤大水牛我试过,拎着牛角把它放倒也不用费什么气力,至于开山……呵呵,那还早得很呢。” 李云生有些咋舌,跟大水牛角力,这三师兄未免也太生猛了些。 打虎拳四重劲也是急不来的事情,没有捷径可走,唯有每日的勤勉练习,当然还有大把的仙粮恢复体力,这段时间李云生也体会到了,这打虎拳你越是往下练下去,饭量就越大,普通的高粱米他能一顿吃好几斤,还要吃好些肉食才觉得饱,还不顶饿,只能吃仙粮,否则打两套拳下来,人就蔫了。李云生原本想投机取巧,把仙粮省下来,被三师兄发现后,狠狠训斥了一顿才明白,吃仙粮并不是果腹那么简单,打虎拳消耗的体力,不是简单吃饱了就能补充回来的,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这个道理,打虎拳损耗的是筋骨血气,如果不用仙粮及时补充,不出十年,李云生便会过劳而死。 至于《行云步》,张安泰教习的方式便是授之以渔,基础的步伐跟算法跟李云生说了一遍之后就不闻不问了。不过李云生也没有让他失望,短短月余,《行云步》七步便可以不拘泥与方位行走。说起来李云生觉得还要谢谢桑小满,如果不是他带他去那玉虚子的洞天,在那危急关头的实践,远远好过李云生在家里独自练习。 再说《画龙诀》。 虽然那最后一章李云生还是不明所以,但好在这不影响他对《画龙诀》的修炼,相比第一次鲸吸时差点劲爆爆裂,这些日子李云生已经渐渐熟悉了,画龙诀心法导入的那庞大天地灵气,就连施展鲸吸也渐渐熟练,而鲸吸这一独特的吸取灵气的法门,也成了李云生结胎的最强手段之一,其次就是入寂。 就在入冬的前一晚,李云生正式踏入二寂。 这一常日看似遥不可及的境界,李云生只花了断断半年不到,而他还不自知,觉得来的还是有些晚。 二寂跟初寂最大的不同是初寂是静,二寂是“明”,进入二寂,李云生顿时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空明,窗外的老槐树枝桠的摇曳、下山洞中进入冬眠动物的呼吸,阵阵山风的呼啸,一切在他脑中都格外分明。 最关键的是,在这“空明”的意境之中,他们感受得到天地灵气的流动,以前吸纳天地灵气就好比瞎猫碰着死耗子,现在能“看”了,自然事半功倍! 李云生终于明白,为何玉虚子《说玄微妙经》里会说练气期的修士最完美的状态,,一是得到一篇中品以上的练气法决,二是吐纳时能进入二寂境了。 如今李云生《画龙诀》心法已经熟练,也进入了二寂境,他觉得找个时间,自己可以再次尝试突破结胎了。 当然这几天还不行,因为他约了桑小满,请教符咒的事情。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羊骨汤 入冬的第五天,李云生总算是体会到了,师兄们口中所说的“秋水立冬即大寒”这句话的深意。 昨日中午下了一场冷雨,晚上便刮起了大风,而到了今天清晨,漫天的风雪中,秋水群峦便已经银装素裹,肃杀而安谧。 这些时日的锻炼,李云生以为这点寒气,自己能抵抗得住,他挑完了老槐树的水,原本想借着这阵寒意打几遍《打虎拳》磨砺一下筋骨,但没想到才打了一遍,就挨不住躲进了小木屋。 李云生一进屋就脱了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单衣,穿上了前些日子嫂子送来了的新袄,一穿上新袄他立刻就觉得暖和了许多,顿时觉得这新袄十分神奇,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苏茹嫂子心疼他,在给他做的袄里添了许多珍贵的火鸦绒。 屋里小泥炉上的砂锅,这时发出“好听”的咕隆咕隆声,锅里是大师兄早上送来的羊骨头,入冬前观里宰杀了一些牲畜,留作过冬的肉食,李云生原本也分了些,但张安泰觉得这羊肉骨头甚是漂亮,不舍得都自家独食,便特地分送了些给李云生,苏茹还特地把这羊骨头汤的熬法写下来,交给张安泰一道带给李云生。 李云生当时看着那张写着细密小楷的字条,手足无措了半天,羊骨头汤他是会熬的,但他这次很死心眼,也很开心的找着字条上的步骤,一步一步的洗骨头、用热锅煸炒、加水时不多不少浸没肉骨头、再小火慢慢的煨着。 还差一炷香的时间,羊骨头汤就可以出锅了,哪怕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李云生也开心的遵守着。 他裹着新袄蹲在地上,时而一脸期待的看着炉火,时而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雪景。 看着这窗外往日桀骜的秋水群峦,如今被这小小的雪花改了颜色、换了模样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李云生觉得既有趣又震撼又感动。 “为何这一片片熬不过冬天,放在手心都会立刻消融的雪花,只要遇到合适的时间,足够的数量,就能压的这群山毫无脾气?” 这个问题李云生想了很久,方才在心里自己回答道:“弱要胜强,一要时机,二要积累。不是任何事物都能加减,在修真界,一永远敌不过十,哪怕你是十个一相加。但李云生觉得不然,一的确敌不过十,十个一恐怕也不行,但是一百个一呢?再或者一千个一呢?甚至一万个一,就像是这压倒群峦的雪花,一片自然不行,十片肯定也是不够的,但是十万片,百万片呢?说到底,终究不是一不能胜十,只不过是一的努力的数量还不够。” 想通了这点,李云生心头释然的笑了笑,这群峦之上覆盖的雪花,告诉他努力是有用的,暂时看不见,只是你时机没到,积累不够,那就得更加努力。 “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的风雪中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云生刚站起来想去开门,结果门直接被推开,一身雪白羔裘的桑小满带着身后的风雪扑进了屋子,她身上落满了雪花,一头长发盘期,用一根玉簪插着,鬓角的头发被雪花打湿了一撮,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上不知道是霜花还是雪花,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带着一抹绯红,特别是俏挺的鼻尖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她一进门就跺脚嚷着,也不跟李云生打招呼,直接拉开李云生新袄,把手伸进去,脸贴着李云生胸口,只隔着一件单衣死死的抱着李云生,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的说道: “这秋水什么鬼天气,呜呜呜……这么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云生被桑小满凉的打了个激灵,他本想推开她,但听她说的这般可怜,一时间又有些不忍,便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她取暖。 “你心跳的这么厉害,还是你不喜欢我!” 过了一会大概是暖和了一些,桑小满从李云生的胸口探出脑袋,仰头看着李云生道,此时她已经没有刚才被冻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她一张狡黠明媚的俏脸。 “不是,我熬得汤要好了,我有些怕熬得不好,有点紧张。” 李云生看她好了很多,于是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他说的是实话,这锅羊骨头汤,他是按照苏茹嫂子教的法子熬的,他很怕自己哪里做错了,熬得不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我不如一锅汤?!” 这种说法对桑小满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要吃一碗?” 正当她想要问李云生讨个说法的时候,李云生蹲在小泥炉旁边揭开了砂锅锅盖抬头问桑小满。 “要!” 桑小满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居然被一碗羊肉汤收买了。 按照苏茹教的方法做出的羊骨头汤散发出着一股奶香,李云生往里面撒了一些葱花,拿出两个汤碗盛了两碗,白稠的羊骨汤,飘着几颗绿色的葱花煞是好看。 “总算是没有熬坏。” 看着放在床边长木桌上的两碗羊骨汤,李云生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香,好香啊!我要喝,我要喝!” 李云生才把汤盛好,桑小满就像个等吃饭的小女个一样,一脸激动的坐下,两只雪白的小手捧起大汤碗,小心翼翼的嘟着小嘴冲那热腾腾的羊肉汤吹了吹,等到觉得吹凉了些才把嘴凑过去小心的喝了一口,一口暖香的羊骨头汤下肚,桑小满放下碗,激动的不停的跺脚道: “好喝好喝!真好喝了,为什么这么好喝!” 说着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再次激动边跺脚,边锤了锤身边坐着的李云生,一脸倾慕道: “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厉害,做的东西这么好吃。” 说完立刻又迫不及待的再喝了一口,接着道:“不行了,我以后的饭都要在你这里吃。” 被人夸奖李云生自然心里很高兴,但是他这张脸总是不知道如何显露自己的感情,说话也总是表里不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桑先生 “不行,我做的饭不是每顿都好吃,我每天还有很多事情做,不能经常像这样花心思做饭。” 李云生一边给桑小满递过一只汤勺跟一碟烧饼,一边摇头道。 桑小满撇嘴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喝汤,又是一阵开心的大喊大叫。 “你这屋子修整一下,居然像模像样的。” 看了看李云生屋内的陈设,桑小满有些吃惊,刚刚因为屋外全是风雪,她没注意到李云生这间小木屋的变化。 “最好的还是这扇窗户,居然能看到大半个秋水群山的景致,比我那间屋子好多了,不行我要在这里常住。” 她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羊骨头,吃了一口烧饼,一脸羡慕的说道。 李云生当然知道这是她说的玩笑话,也喝了一口汤,杵着腮帮看着窗外的雪景道:“好啊,一月一千功德币。” “哼!” 桑小满粉拳狠狠的在李云生肩膀上捶了一记。 “你知道我刚刚在上山的时候,在山下看到了谁吗?” “不知道。” “百草堂的江灵雪,我看山脚下雪地那一地的脚印,应该是在山下犹豫了很久,看起来是想上山找你。”桑小满看着李云生,那对清亮的眸子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接着道:“没看出来呀小师弟,居然跟百草堂的大小姐勾搭上了。” “你看错了吧,我们不熟,或许她在等人。” 李云生已经对桑小满的这种挑衅免疫了,神色毫无波动的说道。 “不熟啊,那看起来我看错了。” 虽然依旧没法撩拨起李云生的情绪,但是听到李云生说跟江灵雪不熟,桑小满心莫名欢喜。 “不过这江大小姐脸皮真薄,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脸红着跑了。” 桑小满俏皮的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 “还要不要?” 李云生没有理他,只是拿起手里的空碗问她。 “再来一碗!” 这一小锅的羊骨头汤,两人边说话边看风景的,居然喝了一个时辰。秋水本就幽静平宁,这一场雪盖下来,更是安谧了许多。 大雪大风已停,风声也没有了,秋水群峦静寂的像是睡着的婴儿,偶尔才听到落单的鸟鸣,树枝被大雪压断哗啦声。 好像是被这份宁和感染,桑小满也安静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只是手却偏要挽着李云生的胳膊,李云生拿开,她便重新挽回去。 “如果一辈子能这么安安静静的多好,你说是吗小师弟?” 桑小满说这句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往日古灵精怪的模样。 李云生转头看了桑小满一眼,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然后再次拿开了桑小满的手。 他很想说,我的一辈子,跟你的一辈子,长度是不一样的。 一面收拾碗筷,李云生一面对桑小满道: “汤也喝好了,师姐你答应教我符箓的。” 闻言,桑小满撇了撇嘴道:“你找我来就为了修炼的事情。” “那还能为什么?” 李云生边说将碗筷收好,推开旁边的门送到厨房。 桑小满气得又跺了跺脚。 “学符录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很耗功夫的。”桑小满的小脑筋转了起来,狡黠的笑道:“我教你符箓期间,你每天都得给我做好吃的!” 正好从厨房回来的李云生皱起了眉头道: “做饭容易,好吃的……每个人口味不一样。” “像今天这般……就……就勉强过得去,但,但每天不准重样!” 看到李云生为难的样子,桑小满显得很开心。 “好。” 想了很久,李云生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见李云生答应,桑小满开心得跳了起来道: “太好了,这个冬天饭不愁了,你不知道秋水峰,那老太婆饭做得有多难吃。” “一个冬天?” 李云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 “符箓之道跟练气之道截然不同,符箓的根本在借物,而练气则是修身。但两者修习的前提,都是需要修习之人拥有仙脉,不过对于仙脉要求又有不同,比如无根仙脉。” 一张口,桑小满就像换了一个人。 她平时看起来像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但是李云生从玉虚子洞天回来后就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少女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另一个人,特别是那天看到她画山字符时的神情,让李云生彻底改变了以前对她的看法。 “无根仙脉想要在练气一道上有所精进,可以,可以说难于登天。” 桑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她早就知道李云生是无根仙脉,怕自己话说得重了伤害了李云生。 见李云生没什么反应,依旧在认真的听着,桑小满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 “但修习符箓,对无根仙脉的修者没有那么苛刻,符箓调用的是周天灵气,借用的上古诸神之力,在四级符箓之前,对修者自身修为要求不大。” “四级之后呢?” “四级之后的符箓,需要不是修者对繁琐符文的记忆力跟熟练度,而是需要修者以己身元气,驾驭天地之力,最后封入符箓,所以对修者自身,自身实力要求变高。” 桑小满说的很认真,她觉得李云生能够接受这种现实。 看到李云生点头,桑小满继续。 “虽然在画三级符箓之前,只需要修者拥有仙脉,能引动天地灵气,但是符箓对修者神魂要求很高,虽然这一点道藏符箓典籍说的很含蓄,但是每一个符箓高手神魂都非常强大。” “为什么道藏说的很含蓄,神魂又是什么?” “神魂之力最浅显的表达方式,就是人的欲望、情感、意志,道藏直所以说的含蓄,是因为运用神魂之力是魔族战斗时最大的特点,神魂之力强大的魔族,不需修炼就能隔空取物,一个意念就能穿行千里,一个念头就能杀人无形,这也是魔族最可怕之处。” 关于魔、关于妖,李云生是读过一些的,桑小满这么一讲他也就理解了。 “那神魂之力的高低,怎么区分?” “魔族对神魂之力有很细的划分,就跟我们修者的境界一样,这里我就不详说了。” 桑小满好像完全进入了先生的角色,说的有板有眼。 “我们修者对于神魂之力的划分,就是按照修者入寂的程度,也就是初寂、二寂、三寂……不知道小师弟你现在能入寂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避暑符 突然被问到这个,李云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见李云生点头,桑小满反倒是一脸惊异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来秋水之后开始接触心法修炼的吧?” “修炼半年就能神魂入寂,不愧是通明道心,如果你不是无根仙脉,真的会是仙府百年来最大的怪物。” 闻言李云生一脸尴尬,暗道好在没说自己已经可以进入二寂状态。 “制作三级以下的符箓,初寂状态下足矣,那么下面,我来给你说说,符箓的品类。” 桑小满十足一个美女先生的架势。 “十州所有的符箓分三大类,第一类是墨箓,第二类是丹书,第三类是云箓。这其中云箓在三类中对修者要求最高,丹书次之,墨箓最次,三种符箓的威力效果也是一样。我就从这三种符箓的制作方法很威力上来说说它们的区别。” 她喝了一口李云生给她倒好的茶。 “墨箓,顾名思义,用普通笔墨制作的符箓,这种符箓多位一级符箓,此类符箓只需要将天地灵气灌注到笔墨,写好符头,画好符胆,照葫芦画瓢即可,没有什么难度。” 桑小满说的很轻松。 “不过,功效也就不怎么样,都是一些仙府乡民,用来给小孩治头疼闹热,去个寒邪什么的。但,也有一些相对复杂的墨箓,但多是现画现用,失败几率大,得不偿失,而且普通笔墨根本保存不了天地灵力,就算你威力再大也是枉然。” “丹书应该是符箓里较为常见的一类,多数二级以上的符箓都是丹书。相比墨箓,丹书在制作上要复杂很多,首先从画符的笔墨上来讲,墨箓用的是普通笔墨,而绘制丹书用的笔往往是灵兽骨骼皮毛所制的符笔,墨的品类也很多,既有丹砂又有灵兽血液,我们统称符墨,符箓品阶不同,对符墨跟符笔的品阶要求也不同,只要你这符笔符墨够好,符师又有能耐,哪怕是八级符箓也能用丹书制作。” 说到这里,桑小满歇了一口气继续道: “最后就要说符箓里最考验修者天赋的‘云箓’了。如果你想制符,但你没有好的材料,但你有天赋有能力,你可以选择墨箓,如果你家境不错有好的材料,但天赋平平,你可以选丹书,但云箓你没得选,如果你想修云箓,你既要有过人的天赋,不止是神魂必须二寂境界,就连修为也至少要是灵人级别,除了天赋你还得要大量的金钱购买补充神魂的丹药,每一次画符你都会损耗庞大的神魂,如果不及时补充,你就等着变成傻子吧。” “这云箓要求这么高,威力如何?” “最简单的云箓,也是四级符箓,威力是同级丹书符箓的一倍。” 桑小满的这个回答让李云生有些咋舌。 “你那天的山字符,是不是就是云箓?” “没错。”桑小满有些得意道:“是不是觉得姐姐我很厉害啊?” “嗯,很厉害,但那山字符威力应当不止如此……” 李云生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 “哦?”桑小满有些吃惊。心想,这山字符,我确实只学了一半,但是他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山字符在符箓里很出名,我读过一些符箓有关的书,上面对山字符威力的描述并不止我当日看到的那样。” 李云生解释道。 原来是从书上看到的啊,桑小满心头释然,她还以为李云生真的是“看”出来的,在符箓一道上有一种天才,对符箓天生就有感应,刚刚李云生一语道破她山字符的端倪,让她以为李云生也是这种人。 正当桑小满觉得讲得有些累的时候,李云生端出了一盘桂花糕。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闲聊了几句,而后桑小满再次进入正题。 “无论是墨箓、丹书还是云箓,如今每一类下面的符箓都有很细的划分,能在仙府有祛病符、护身符、神行符,而禁止出售的有五行符、御鬼符、天象符等等攻击类符箓,一些门派世家都有自己秘传的符箓,像我的山字符,就是家传的。” “说再多,都不是亲手试试。” 说到这里,桑小满站了起来,一抬手一副笔墨纸砚便出现在李云生窗边的桌上。 “你刚刚那是储物法宝吗?” 李云生好奇道,刚刚桑小满那一手隔空取物,看起来像自己从乾坤袋里拿东西一样。 “小师弟知道的不少嘛。”桑小满给李云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道:“好看吧,去年生日的时候,我爹爹送的。” 生日送空间法宝,李云生有些咋舌,这桑小满身世果然不简单。 “来乖师弟,你给我研墨,就从最简单的墨书开始,我给你师范一遍。” “嗯。” 对于桑小满这种言语上的轻薄,李云生已经完全免疫。 他往砚台里到了些茶水,随着他一点点研磨,一股墨香弥漫在房间里。 桑小满早已铺好了纸,沾了些墨就开始雪白的宣纸上勾画了起来。 “画符也要因时而为,你像这种季节,又是在秋水这种冬季奇寒之地,我们可以取天时做避暑符,到了夏季往门头一贴,屋内必然清凉。” 桑小满边画边说。 对于桑小满的这种说法,李云生在玉虚子留下的几本书里看过,于是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玉虚子虽然给李云生留了很多符箓相关的书,但是上面讲的已经太过深奥,连基础都不会的李云生哪里看得懂?这也是他找来桑小满的缘故。 “避暑符的画法有很多,有人符头用喜用三勾,但我更喜欢用三界公,至于符胆秘字其实黄鹤楼里二楼就有一些,我这次用的是我家里的,你看懂了直接拿去用即可,最后画好这符脚这张符就成了。” 桑小满说的轻巧,但李云生能清晰的感受到,随着桑小满笔墨的游走,屋内的森寒冷意,犹如百川灌河一般,朝她笔尖汇聚而去。 “画好啦!” 桑小满开心的将那一页符纸拿起了,在李云生面前晃了晃。 说完她又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老气横秋的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来,乖徒儿你来试试。” 桑小满这张避暑符脉络简单,看一眼就能记下,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画符跟写字还是不一样的。 他拿起笔,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绘了一边,这才下笔。 一旁的桑小满趴在桌上双手托腮,笑嘻嘻的看着李云生下笔,看李云生斧头三勾画的有模有样,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她话音才落下,眼睛就突然睁得大大的站了起来。 只见李云生好似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勾画着,但没下一笔桑小满的眉头便紧皱一分,因为李云生每画一笔,屋内寒气便增加了一分,与她刚刚画符时正好相反。 终于李云生符胆即将完成时,桑小满明白了为什么,因为屋外的寒气被李云生手里的笔画搅动了,整个后山的寒气朝着小木屋蜂拥而来。 李云生的笔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引得漫天寒意朝他笔尖汇聚,本来早已无风的后山,突然狂风大作,拍的小木屋的窗户阵阵作响。 “这小师弟,难道是怪物?” 桑小满用一种极度惊骇的目光看着李云生。 “啪!……” 一声脆响,李云生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桑小满道: “你这笔,不行啊,断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群峦咆哮 “我这可是……” 桑小满刚想说,我这虽然品阶不高,可是地地道道的符笔,但是她乌溜溜的眼珠子突然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便话锋一转道: “没事,不就是笔吗,我多得是。” 说着,她又凭空拿出一支笔来。 “这支笔看起来比刚刚那支要好些。” 李云生看那笔上的雕花跟配饰,跟先前那支相比,简直精细太多。 但是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支笔放到市面上,至少价值千斤仙粮,这是桑小满最珍惜的一支笔。 “你刚刚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桑小满一边给李云生换纸,一边旁敲侧击般的问道。 “想着把后山的寒气多聚些过来。”李云生老实的答道,他听桑小满的语气闪闪烁烁,于是问道:“是不是做错了?” “不,没错,你做的很好,但是还不够,你的气慨要再大些,不要只想着后山,你要想着整个秋水,甚至整个青莲仙府。” 说这话的时候,桑小满的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说得对,只想着后山,我的目光还是太短浅。” 点点头,李云生对桑小满的话深以为然。 桑小满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害李云生,她只是起了玩心,李云生刚刚那番搅动后山寒气的壮举,足以证明李云生会是一个了不起的符师,但是就算是了不起,也有高低之分,桑小满想看看小师弟的到底能够高到哪里去。 李云生当然不知道桑小满的意图,只是经过桑小满的提醒,他脑内原本后山这片狭小的空间陡然开阔了起来,他尽可能的去想象整个秋水群峦,甚至青莲仙府的场景。 一个深呼吸之后,他睁开了眼,手中的毛笔在砚台里沾了些墨,然后很果断的下笔。 桑小满眼神热切的看着李云生,内心比她自己当年第一次画符时还紧张。 符头的第一笔,李云生画的很完美,甚至笔桑小满自己画的都要工整,但周遭的寒气并无异动。 第二笔,第三笔,一直到画好了符头,依旧没有任何异动,周遭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桑小满不由得有些失望,李云生画的虽然工整,也没有任何差错,作为初次接触符箓的弟子,他做的非常好。 但这不是桑小满想看到的,她看过太多功课优异的弟子,这种人大多日后都是些平庸之辈,但李云刚刚的举动,让她在李云生身上看到了怪才的影子。 她有些不甘心的继续丝丝盯着李云生的笔尖。 李云生开始画符胆,浓稠细腻的宣墨,一点点的在雪白的宣纸上滑过,勾勒出一笔漂亮的弧线,这一笔之后,李云生不知为何突然停笔。 “来了。” 桑小满正准备提醒李云生的时候,李云生突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来了,而后眉头舒展,笔尖再次在白纸上游走。 而就在这一句来了之后,桑小满看到两扇玻璃窗户外面,秋水原本被白雪覆盖宁谧的山峦,突然风声鹤唳,漫天的风雪好像在随着李云生的笔尖起舞。 “够不够?” 符胆初成,但李云生有还是些担心的问道。 此时的桑小满早已目瞪口呆,听到李云生这句够不够,她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扬起道: “还不够,你要让这秋水的群峦为你咆哮,这符方才能成!” 闻言李云生一脸纳闷,心道不是说这是一道很简单的符箓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复杂?他手上还拿着笔,也来不及细想,只得一咬牙,一闭眼。 进入二寂境! 风雪的呼啸声顿时在这一刹那突然停止,而下一刹那,白云观附件的几座山峦,覆盖其上的白雪,毫无征兆的的轰然飞起,像是被掀开了被子一样,那层厚厚的白雪就那么停滞在空中,这场景既震撼又诡异。 不过这只维持了一刹那。 李云生只觉得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像是被无数的钢针疯狂的扎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让他扔下了笔,抱头在地上翻滚着。 被刚刚那番场景震撼得愣住了的桑小满,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脸紧张的跪地抱住李云生,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入李云生的口中,然后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道: “你怎么不早说你已经二寂,怪我,怪我,都怪我,早知道你进入二寂,我怎么敢让你这么操纵神魂。” 她把李云生抱的紧紧的,虽然已经给李云生喂了药剂,但依旧是一脸自责道:“不要怕,不要怕,马上就不疼了,哎呀,我真的该死,该死。” 李云生是真的疼,这是一种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疼,他根本听不见桑小满的话,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跟意志,都快要被这股疼痛刺激到崩溃的边缘了。 但桑小满那瓶药剂一入喉,李云生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久旱甘霖,那钻心的疼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刚刚是怎么了?” 恢复过来的李云生,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他一脸疑惑的问桑小满道。 “我本想试试你的神魂强弱,就让你尽可能的搅动天地灵气,但我没想到你已经是二寂境,最后让你神魂消耗过度……” 桑小满一脸的歉意。 “为什么二寂境反倒会伤害神魂,二寂境不是代表神魂更强大吗?” 李云生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让他丝毫没有责怪桑小满的意思。 桑小满看李云生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也就松了口气,然后耐心的解释道: “二寂境的神魂虽强大,但很危险,这就跟脱下盔甲的士兵一样,看似解开了束缚,但也增加了受到伤害的机率。你刚刚就是因为毫无保留的运用神魂,最后导致神魂枯竭……不过我已经给你喝过了镇魂的药剂,那可是我一年的份额。” 桑小满撇着嘴突然觉得肉痛,但越说越没底气,毕竟李云生刚刚那么做,都是自己诱导的。 “这可不怪我。” 李云生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然后接道: “刚刚既然你都试过了,现在还是教我画点正常的符箓吧。” 桑对李云生是越发的另眼想看了,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年,经历了刚刚那般痛疼之后,居然没有半点埋怨跟牢骚,反而非常冷静的询问自己事发的原因,最后还要继续练习,这般坚毅的心性就连一些成年修者都做不到。 还有就是,刚刚虽然凶险,但桑小满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少年拥有传说中的天授神魂,这是魔界对神魂的一种描述,也是唯一可与魔界皇族血脉媲美的神魂。 经历了刚刚的那番骚乱之后,小木屋又恢复了平静,屋外的风雪也回归了静谧,大槐树原本摇曳着伸向窗户的枝桠收了回去,那一刹那的骚乱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正文 第四十章 江灵雪 百草堂的江灵雪这些日子有些闷闷不乐。 前些天白云观向百草堂定了一批丹药,原本不需要她送的,她想着好些时日没在书楼见过李云生,便主想着顺便去看看这个小师弟近况如何。 不过送完药来到李云生住处的山脚下时,她又有些犹豫了,心想着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似乎不太好,正当她踌躇犹豫之际,桑小满出现在风雪里。 江灵雪自然认得她桑小满,在秋水门,桑小满的名头,只怕不在掌门之下,一来是因为她的相貌,二来是因为传闻中,她跟门内许多才俊暧昧不清的状况。 对这些流言蜚语,江灵雪到不太当真,只觉得好看的女子,有人追求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就算她是个女孩子,在第一次见到桑小满时也惊为天人。 但二人并不熟络,长辈们让她们相互认识过,但见面不多见面后话就更不多了,最多也就点头微笑一下。 但让江灵雪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小师弟这里遇见对方。 当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桑小满见面居然会这么问: “你是来找我家小云生的么?” 你家小云生?江灵雪还没想清楚桑小满这个称谓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见那桑小满接着一脸委屈道:“唉,看起来,我又多了个情敌,而且还是个大美人,这小师弟真让人不省心。” “情,情敌?” 江灵雪何等聪慧?当即就明白了桑小满这话的一丝,霎时间便小脸通红道: “你,你休要胡说!我是来送丹药的!” 回忆起这一幕,江灵雪又气又羞的捂住了脸。 不过回头一想,江灵雪对当时自己掉头就跑的举动有些懊恼,自己这一跑不就坐实了桑小满的说法吗?我对李云生才没那种意思,只是,只是觉得他是白云观小师弟,百草堂跟白云观关系又不错,所以才对他照顾一二。 她在心里这么为自己辩解道。 “咦,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同门的小师妹突然来到江灵雪的跟前。 “炉火烤的!” 江灵雪吓了一跳,瞪了小师妹一眼。 “师姐,你是不是认识白云观,一个叫李云生的人?” 小师妹没想太多,她原本就是受人所托来问师姐这件事的。 “李,李云生?” 江灵雪的脸刷的一下更红了,她当即转过头羞声道:“不,不认识,我不认识!” “哦,这样啊。”小师妹点了点头道:“刚刚白云观一个送仙粮来的弟子,说认识你,让我过来叫你一声,名字就叫李云生,原来师姐你不认识他啊,那我让他回去了。” “等,等等!”江灵雪闻言站了起来,听到李云生来了,她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喜悦跟紧张的复杂情感。 “既然是白云观的,可能找我有事,我还是去看看吧。” 看着江灵雪通红的脸,小师妹挠了挠头道:“这炉火很旺吗?师姐脸红成这样。” 她转头在屋里扫了一遍,发现那烤火的炉子根本就没点火。 …… “怎么还没出来?” 李云生在百草堂的会客厅等了许久也不见桑小满出来,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书,一边在大厅里踱步走着暖暖身子,一边看着玉虚子留下的这些书。 这些天来,李云生满脑子都是符箓。 除了每日例行的打拳修炼,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扑进了符箓中。就跟前些日子学行云步一样,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推演着步数,学习符箓时候的李云生来说也一样,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符文的笔画,符头与符胆的搭配,神魂对天地灵气的控制。 一些简单的符箓还好,依葫芦画瓢便是,但是一旦涉及到二级符箓,一切就不同了,画二级符箓的过程,就好比在核桃上雕刻出一座名山大川一样,不但山要有,就连山里的亭台楼阁,砍柴樵夫,惊慌小鹿也要有,不过李云生非但不觉得枯燥繁琐,反而觉得十分的有趣。 因为李云生做的好吃的,桑小满开始几天倒是每日准时来,不过四五天之后来的就越发少了,也是难为她这么一个坐不住的性子,在李云生这间小木屋陪李云生学了这么多天符箓,不过李云生对于符箓的基础已经掌握的差不多,玉虚子留下的那堆书他现在差不多都能看懂了。 一边练习一边学,李云生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充实。 今天一大早,杨万里托人给他带来一个包裹,让他送到百草堂。 许久没出门,他也没问里面是什么,就径直到了百草堂,东西送到后突然想起前些天,听桑小满说江灵雪好像来过,便想问问桑小满找他有何事,于是在这冰冷的大堂等了这么久。 “云生师弟。” 江灵雪是来到会客厅。 “师姐。” 李云生早就听到江灵雪的脚步声,将书收了起来。 “你,找我有事吗?” 江灵雪努力将说话的语调放得更自然一点。 说来也奇怪,她原本对李云生的感觉,就是一个同门师姐对小师弟的感觉,但被那桑小满一挑拨,现在看到李云生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暗着打量了李云生一番,发现李云生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而且神情气质也变得沉稳了许多,不像第一次看见时那么黑瘦,这么一看这个小师弟还挺好看的。 等她意识的自己居然用这种眼光在看李云生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桑小满那张满是委屈的脸,立刻在脑子里呸了一声,心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上次听桑小满说你来找过我,想着师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次来给百草堂送东西,就顺便来看看师姐。” 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这显然是大忌,但李云生却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因为现在的他看桑小满也好江灵雪也好,都跟看李长庚没什么区别,都是同门都是前辈仅此而已。 果然,一听到桑小满的名字,江灵雪的脸色就变了。 “我也只是送东西到白云观路过你那里。” 她语气变得极淡道。 “哦,那没事了,我也回去了。”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 “等,等一下……” 江灵雪突然喊住李云生,见李云生头起身要走,她心里陡然一酸,两道秀眉紧蹙道: “你,你跟,桑小满很熟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守丹日 “这些日子变得熟识了些。” 李云生转过头,发现江灵雪脸色有些不对,突然想起来那日桑小满说江灵雪被她气跑,于是问道:“灵雪师姐,那天桑小满对你说了什么?” “啊?” 没想到李云生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桑小满有些措手不及,她开始有些吞吞吐吐,然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道:“她,他说,你是她的情,情……人,我,我是,她的情敌。” 江灵雪哪曾对一个男孩子,说过这种没羞没臊的话,说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就要晕过去了,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难怪那天江灵雪会被气走,李云生也没想到桑小满会说这种话,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还真的说得出这种话。 “这是她的玩笑话吧。” 就算是这样,李云生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我之前帮过她一个忙,那天也只是向她请教一些关于符箓的事情,我们就是普通的同门之谊。” 李云生的话像是给了江灵雪一个救命稻草,让她抓住上岸得意喘息。 “玩,玩笑啊……” 江灵雪发现李云生似乎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反倒是自己想多了立刻表情有些尴尬。 然后她像是想要岔开话题一样的问道: “那,云生师弟,你呢?你觉得桑小满师姐如,如何?” 不过这个问题一出口,她立刻觉得很不妥,这岂不是在变相的询问小师弟是否喜欢桑小满吗?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怪那桑小满胡说些什么。 “小满师姐为人处事不拘于礼数,虽然有些时候玩笑不知轻重,但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李云生回答的这么正经,江灵雪似乎也不再觉得羞涩了,于是继续好奇的问道: “小满师姐可是有名的大美女,小师弟不心动吗?” 好奇心似乎已经完全战胜了江灵雪的羞耻心。 “好看的事物,自然令人赏心悦目,这不知道是不是灵雪师姐口中的心动?” 对于江灵雪的问题,李云生有些疑惑了。 “不不不,这不是,心动呢,就是,就是想跟这个人一直待在一起。” 李云生丝毫没有邪念的表情,跟一本正经的的回答,让江灵雪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跟李云生谈论这种事情,她居然渐渐的不觉得害羞了,只是觉得两人在讨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 一直跟桑小满待在一起?李云生果断的摇头,桑小满叽叽喳喳的太吵了,吃饭的时候嘴还刁,还挑食葱也不吃青椒也不吃。 “小师弟你不老实哦,小满师姐那么好看,许多人偷偷跑去秋水峰,就为了多看她一眼,你居然说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江灵雪的神态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如果说好看,我觉得灵雪师姐更好看一些。” 如果不是了解李云生的禀性,江灵雪肯定觉得李云生是在讨好自己,但是通过刚刚那番对话,她知道李云生是认真的。 江灵雪自然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从小大到很多人对她说过,从前两年开始,来百草堂提亲的人就没有断过,按理说你很好看这种话她已经听腻了。 但是被一个人不是奉承,而是很认真的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被李云生这么说她很开心。 要说这开心的程度,应该是比吃一口她最喜欢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还要开心。 “师姐,如果没事,我就回白云观了。” 见江灵雪半天不说话,李云生转身就要走。 “别!” 回过神来的江灵雪一把拉住李云生道: “云生师弟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百草堂,师姐我带你去我们百草园逛一逛,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园子里的冬景也很好看的。” 说完,见李云生似乎兴致不大,她突然神秘的凑到李云生耳边道: “今天我们百草堂会的丹房会出一炉四品丹药,到时定会天生异象,有趣的很,错过就可惜了!” “我真的能去看吗?” 江灵雪的话直戳李云生的要害,如果真是四品灵丹,就算是江灵雪不带他去,他也要想办法去看看。 “我自有办法,跟师姐我来!” 江灵雪那对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冲李云生俏皮的眨了眨眼。 …… 百草堂的丹房是一栋三层高的楼宇,造型犹如宝塔,楼身全部黄铜铸造,每一个梁柱都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符文. 此刻丹房里,百草居士正跟数十名弟子围坐于一座黑色丹鼎旁,众弟子神色严肃而紧张。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四品储灵丹就要出炉,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务必守好自己的方位,丹药出炉能否成形品质如何,须得用神魂阻挡丹药灵力膨胀散去。” 百草居士说话时脑门青筋毕现,足以看出他有多重视。 一般炼制高品阶的丹药,在丹药将成之际,也是丹药最危险的时候,这段时间炼丹师们把它叫做守丹日。 “这次我没亲自炼制,而是让你们帮手,就是要看看你们谁日后能挑起我百草居的大梁!” 这无疑是在宣称,要在在场的弟子中选择百草居的继任者。 江百草老了,百来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已经是叩天门无望了,这早已是秋水门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他在物色继任者这件事情,百草堂众弟子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所以这次被选中一起炼制四品丹药的弟子们既兴奋又紧张。 “特别是宋冬远、白雨桥你们二人。” 江百草将目光看了看左侧的坎位跟右侧的离位: “你们二人分守坎离二位,一水一火是八个方位中最关键的两个位置,也是最难守的两个位置,但你二人务必守住,如果失守这一炉丹药也就废了。” 除了这两个位置,其余位置都是两人把守,可想而知江百草是在考验这两个人。 “必不辱师命!” 两人十分有气势的异口同声道。 “师,师父……我……” 突然东面震字位的一名弟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不行了……” 这弟子脸上大汗淋漓,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 江百草皱起了眉头。 “我,我今早,不小心把祛浊丹当醒神丹吃了,现在,现在憋不住了……” 闻言众弟子憋着笑,而江百草破口大骂道:“你都来百草堂多久?祛浊丹跟醒神丹都分不清楚?滚!” 好在震位并不关键,基本上只要有个人在就行。 眼见这名弟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江百草正生着气,突然嘴角勾起笑道: “江灵雪,你别躲了,给我进来,你身后那个也给我进来!”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屋外偷偷摸摸往里瞧的江灵雪。 跟在江灵雪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只是来之前江灵雪给他找了一套百草堂弟子的衣服跟帽子,冬天衣服穿的很厚,江百草也没认出来。 “你们两个,一起给我守住震位!” “啊?!爷爷,我……” 江灵雪懵了,她原本只是想带李云生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居然被江百草拉来护丹。 江灵雪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百草打断道: “你两个人守一个震位还怕什么?!” 他有些生气,你好歹也是我江百草的孙女,守个震位也这么慌慌张张,而且我还给了你一个人。 他哪里知道江灵雪怕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李云生根本就不是百草堂的弟子。 没办法了,江灵雪只能一脸哭笑不得边走边小声跟李云生道: “没办法了,被我爷爷发现了,估计得闹到代掌门那里。” “但我……不会啊。” 李云生也是哭笑不得。 “没关系,震位我一个人就能守。” 江灵雪只能咬紧牙关直上了,她现在的实力护丹还有些不足,但如果是震位勉强还是能守住。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魂与气 自作主张的让李云生换了衣服来看成丹,却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尴尬的处境,两人在震位坐定之后,江灵雪满是歉意的看向李云生,不过她发现了只是一下的不知所措之后,李云生的注意力已经全部灌注到了面前的丹炉上,江灵雪松了口气,然后用传音入密跟李云生道: “小师弟,我现在用传音入密跟你说话,你莫要慌神。” 她转头给李云生一个眼神。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李云生先是一愣,然后看到江灵雪冲他眨呀立刻明白了过来,他也冲江灵雪点了点头。传音入密是达到上人境之后简单的一种传音功法,李云生早已在书里读过,所以听江灵雪这么说也怎么觉得不奇怪。 “所谓的守丹,就是在开炉之际,为了防止丹药灵力散去,炼丹师用神魂之力封住溢出的灵力,如果一人守八个方位对于炼丹师神魂压力很大,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在八个方位各派一人镇守” 听完李云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根据每个丹药药性不同,出炉时每个方位受到的冲击也不相同,这次的储灵丹储里面蕴藏最多的是水与火两种性质的灵力,所以坎、离两个位置受到的冲击会最大,目前坎、离两个位置震守的是百草堂神魂最强的大师兄跟三师兄,还有师父在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李云生再次点点头。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震字位,这次除了艮字位和巽字位可能会溢出一些灵力过来,我们这边应该是最轻松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灵雪最不擅长的就是守丹,这也是为什么江百草会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守一个位置的原因,只不过江百草没注意到,另外一个人比他孙女还不如。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干,跟在后面看着就行,守丹虽然烦但是最有意思的。” 江灵雪故作轻松的冲李云生笑了笑。 “教我。” 李云生摇头,嘴里吐出两个简单的字,声音也刚好就江灵雪听得到。 “这很难得,这么短的时间也学不会。” 李云生的回答让江灵雪大吃一惊,当即拒绝道。她倒不是担心功法外传的事情,百草堂跟白云观同为秋水一脉,功法互通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百草堂这种对修炼很鸡肋的护丹心法?她担心的是,李云生初次接触调用神魂类的功法,运用不当会伤到神魂,这可就是大事了。 但李云生还是摇头。 之后几番告诫之后,李云生仍旧是摇头,江灵雪拗不过他,左右离成丹还有些时间,便将守丹的心法跟一些注意的地方都告诉了李云生,这些东西都是江百草曾经教她的,她也不过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 李云生这么坚持,倒不是因为他固执,而是眼前的这方炉鼎让他感到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这方炉鼎就跟一个怪物一样,这是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过李云生更倾向于这是自己的神魂受到了胁迫而发出的警告,自从练习画符之后,他神魂的感知力就越发敏感。 总之,就算是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李云生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所以坚持让江灵雪把守丹的方法告诉他。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接触运用神魂的功法,虽然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那种,但是他依旧被震撼到了。 有些事情,你没到那个境界你就永远不会懂,江灵雪跟李云生的区别就在这里。 江灵雪看到这篇功法时感受到的只有繁琐跟不解,而李云生看的却是种种答案,那种一直困惑他许久的关于运用神魂的答案——如何才能控制你自己的神魂?。 炼魂跟练气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方式。 练气关键是将导天地灵气导入体内,然后依照不同心法的路径在体内循环游走,最后结成丹胎,筑造丹心,练气化神炼神返虚大道始成。 但从这篇守丹诀中,李云生看到这炼神方法完全是一种“暗示”,法决中充斥着各种暗示诱导的词汇晦涩而难懂,如果单纯从文字上来看这更像是在挑逗,一如小说话本中的故事情节,能够挑逗起你的愤怒、你的喜悦、你的仇恨、你的欲望一样,而这些晦涩的词汇精准的引导着神魂游动。 这匪夷所思的修炼方式,对李云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跟喜悦,大到李云完全忘记了身在百草堂的丹炉。 看到安静下来的李云生,江灵雪笑了笑暗道:“现在知道难了,跟你说不要学你不听。” 说完她也不管旁边的李云生了,因为丹炉就要开了,就算是在震位她也必须高度集中。 “时辰到,开炉。” 江百草凝重的声调,像是在给各方位的弟子做最后一次警告。 只见他手一挥,丹炉沉重的炉盖升起,悬在炉鼎的上空,白色的烟雾如高山雨后的云海一样,翻滚着从炉鼎里缓缓溢出,过程安谧而轻柔。 而在座的弟子却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为他们知道这片刻的安谧,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铛……” 一声钟鸣悠远得好似从远山的寺庙传来,这声钟鸣也宣告了宁静结束,暴风骤雨即将袭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炉鼎中奔涌而出,无形的空气被激荡出阵阵涟漪跟波浪,守着八位的弟子只觉得脑中里如遭阵阵锤击,汹涌的灵力犹如在狱中关押了许久的犯人,疯狂的不知疲倦的捶打着狱门,想要撞开狱门逃出去。 不过很显然,在座的弟子都不是雏鸟,对这些早有准备,除了刚开始被猛然攻击有些不知所措外都做的很好,炉鼎内的灵气没有哪怕一丝溢出。 江灵雪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意料中的一样,来到他这里的攻击就如同毛毛细雨,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她转头看了看李云生,发现他还在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苦思冥想。 不由得笑了笑,暗道,这小师弟真是一根筋,看不懂就放弃嘛。 “第一波大家做的不错,接下来两拨冲击才是关键,你们扛下来了才算真正的守丹成功,大家不要松懈,第二波冲击马上就要来了。” 江百草这时也开口了,一句话说完,众人会心一笑,便又进入戒备状态。 炉鼎里的丹药会在成丹前灵力震荡三次,这三次一波比一波强烈,唯有守住三波冲击这丹才能成形。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丹变 第二波冲击,完全是坎字位、离字位跟炉内丹药的博弈,一冰一火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将丹房以炉鼎为中心分开。虽然这一冷一暖的浑身难受,但是江灵雪无事一身轻,乐得看戏。 守坎位大师兄宋冬远与守离位的三师兄白雨桥,性情恰巧跟两人此时守的位置一样一水一火,宋冬远比白雨桥要年长几岁,为人跟他有些胖嘟嘟的模样一样谦和稳重,三师兄白雨桥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天赋在这批弟子中要高许多,他跟宋冬远虽同为灵人境,但是在炼丹的悟性跟对神魂的控制上,要远超宋冬远。 按理说他会是接受江百草衣钵最好的人选,但让江百草犹豫的是白雨桥的个性,为人暴躁狂妄自大不说而且嗜酒成瘾,有次酒后还差点对江灵雪动手动脚,虽然事后在江灵雪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歉,但是直到现在江灵雪都对他没什么好感。 有惊无险,第二波冲击守住了,宋冬远跟白雨桥都是脸色惨白一脸的后怕,可想而知两人刚刚经历了什么,两人如劫后余生一般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人拿出一颗丹药补充损耗的元气。 “不错。”江百草再次开口:“第二波冲击不是最强,但是是最复杂的,你两能够化解我很欣慰。” 江百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在发愁,最能分出胜负的其实就是第二波,第三波冲击虽然声势上将会异常浩大,但其实是个纸老虎,不出意外两个人很轻松就能守住。 这次守丹倒是其次,就算是这炉丹药全坏了也没关系,他想尽快从这两人中跳出一个能承袭他衣钵的人,因为……江百草已经能越发的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来了,最后一波!” 江百草的声音,将有些在座弟子有些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江灵雪也不是第一次守丹了,第三波冲击是什么样的,她早已了然于心,虽然紧张但并不害怕。 “嗡!” 一声带着焦躁的嗡鸣声响起,掀开盖子的炉鼎里,紫色的烟雾沿着炉鼎的口子缓缓漫出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刮光滑的铁板一样,让人听着非常难受。 不过早有准备的江灵雪已经自己封住了听觉,这声音对她的sh近乎于零,但她知道接下来要来的,是她无法讨巧,必须用神魂去硬抗的。 跟第一波第二波一样,这股冲击就像是无形的拳头铁锤甚至刀剑刺进守丹人的脑海,守丹弟子需要依照守丹的心法,在脑子里织成一张充满任性的网,将这一波波冲击拦在外面,等它们发泄够了,力量变弱了,就一步一步的将它们压迫到炉鼎之中,最后炉鼎鼎盖一盖,一个时辰后丹成! 此时的江灵雪早就顾不上李云生了,她虽然对守丹心法很头疼,不过毕竟是江百草的孙女,不说如何惊艳熟练,但一张网还是能织出的,网织好冲击也戛然而止。 在江灵雪的脑子里,突然传出“嘣!”的一声,一道无形的冲击结结实实的撞在她的“网”上,立时她只觉得脑子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天旋地转难受得紧,不过难受归难受,以她的修为这种程度的攻击还算不了什么,元气稍作调整脑子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便平复了。 接下里,她就跟一个看门的一样,默默的看着一波波冲击撞在自己的网上,然后等它们一点点的消耗。 这是一个非常消耗精神跟耐心的过程,也是江灵雪这么讨厌守丹的原因。 “时辰差不多了,这第三波冲击终于要过去了。” 江灵雪在心里计算着发现第三波冲击似乎很快就要结束了,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按照药力的不同,守丹的时间也不一样,了解守丹的时间,不同丹药每一波冲击的时间,对百草堂的弟子来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嘶~~~~~~” 突然一道看起来并不强的冲击,击打在江灵雪脑内织好的那张网上,但这道冲击突然如同火药一般炸开,直接撕开了江灵雪织的魂网。 “啊!~” 这毫无征兆的剧痛,让江灵雪大叫了出来。 也就是随着江灵雪的这一声大叫,中心的丹炉突然冒出了呲呲的电花。 “水火化雷……丹,丹变了!” 白雨桥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道。 “救救小师妹,师父!” 宋冬远也一脸紧张的看着江百草。 丹变这是炼丹过程中极少有的一种现在,但每次出现,对炼丹师来说无疑都是一种灾难,特别是现在。这四品储灵丹丹变的直接后果,就是丹药释放出的灵气不再去攻击坎离两个位置,全部跑到了江灵雪镇守的最薄弱的震位。 “守好你的位置!” 江百草冲白雨桥跟宋冬远呵斥了一声。 他也没有料到今天会碰到丹变,关键是八个位置一旦坐定,就不能够随意变动,一旦其中少了一环,就不是这炉丹药被毁这么简单,八个方位环环相扣一环脱落,其他七环便要遭受牵连。 他江百草总不能为了自己孙女,让余下弟子丢了性命吧?所以江灵雪只能自救。 “灵雪别怕你只需守住心神,只要灵识不灭,爷爷我便能治好你!” 江百草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手在不停的颤抖,确实只要江灵雪哪怕只有一息,他都能把江灵雪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但是被完全雷罡撕裂神识的痛楚,哪里是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孙女能够承受的? “好痛啊,爷爷!” 江灵雪好像根本听不懂江百草的话,看得出他在殊死抵抗,但她的眼角已经开始溢出血来。 这一声差点让江百草站了起来,其余师兄弟也是一样,平日里他们别说怎么宝贝这个小师妹了,哪里能看江灵雪受到这种摧残。 但作为百草堂的弟子,作为一个炼丹师,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时候他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弃与守 从小到大,连打都没有挨过的江灵雪哪里能够承受这种痛楚?每一次那那看似不起眼的雷罡撞在他的魂网上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只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躲在角落,然后迎接她的就是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痛楚。 她受不了了,这么痛还不是一死了之。 恍惚之中,她准备接触魂网,那样这雷罡便会长驱直入直刺她的神魂的核心。 “对不起,爷爷,我受不了了。” 她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雪儿,别做傻事!” 江百草一声暴喝,神魂受损,就算他能救得回,江灵雪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不过江灵雪还是选择撤除了魂网,然后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好险啊。” 死亡的痛楚没等来,江灵雪等来了李云生的声音。 “我终于学会结魂网了。” 江灵雪在神识中听到,李云生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然后在她眼前一道青色网一点点凝成,将丹炉里冲击雷罡全部阻隔在外,自身丝毫未损。 “还要再大一点吗?” 她听到李云生的声音有些疑惑。 “可以,可以了……” 江灵雪试探着说了一句。 “咦,原来你能听到我说话啊。” 李云生很吃惊,因为他分明是在脑内自言自语,没想到江灵雪能够听见。 “你我神识相交……所以能听见,你,你当真这么短时间就学会了?” 江灵雪简直是惊喜交加。 “是的,虽然花了些时间,不过勉强可以了。” 李云生也不是谦虚,是真的觉得时间有些长,他看书向来是快,可这次意外的快不起来。 “但,但是你怎么能挡住这雷罡的冲击?” 江灵雪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魂网可是直接被这雷罡撕碎了,这小师弟第一次织的魂网就能抵御丹变后的雷罡? “是有点疼,不过没那么严重啊。” 李云生不解,然后接着道:“你看,这东西就跟踢皮球一样。” 只见他的魂网突然变作一个大手掌的模样,一巴掌将一道滚来的雷罡拍回丹炉。 “你,你怎么会魂网化形?!” 江灵雪大骇。 李云生魂网为何能轻易拦住,第三波冲击的雷罡还没搞清楚,有一个极度冲击的问题摆在了江灵雪的面前。 “这不是你给我的心法里教的吗?” 一边用魂网跟玩似的将雷罡拍如炉鼎,李云生一边回答江灵雪道。 “没,没错,心法里是,是有……” 这个回答差点让江灵雪无法反驳,但她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但是你怎么这么快就会了?” 魂网化形其实江灵雪的几个师兄都可以做到,就连江灵雪自己也能面前做出一些,但是关键是,这都是在无数次锻炼之后学会的,为什么李云生才学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会了?! 其实在白云观也好,之前跟桑小满学符也好,总有人会问李云生为什么会学的这么快,李云生对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很头疼,因为他很像问问这些人,你们为什么会学的这么慢?因为需要学习的内容跟答案,几乎每本功法心法都写的很详细了,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他很不理解。 “铛……”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江灵雪,突然一声钟鸣犹如轰鸣的雷声一般在他耳边炸向。 “第四波冲击来了。” 江灵雪有些绝望的说道。 “不是说,守丹只要守过三波冲击吗?” “因为丹变了。” 江灵雪有些绝望的说道,纵然李云生学习天赋惊人,学得快魂网还有天生不怕雷罡的属性,但是丹变之后的第四波冲击两人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丹变之后的第四波冲击力度,是前三次冲击的总和,这是所有炼丹师不想见到的,如果是心肠狠辣一点的炼丹师这时候会选择弃丹,而代价是守丹弟子遭受重创。 江灵雪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这次水火化雷之后,第四波冲击将会全部集中到震位,也就是江灵雪的位置。如果要救江灵雪,现在就要中断守丹,但是现在中断在场的所有弟子都会遭受重创,神魂受创对一个修者而言就等于给他们的修真之途画上了句号,而不中断仍由第四波冲击结束,结果无疑是江灵雪神魂损而亡。 为了救江灵雪而牺牲其他弟子?江灵雪知道自己爷爷做不到。 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师父,我们弃丹吧!” 说话的是宋冬雨。 “我同意。” 白雨桥也出声道。 紧接着其余弟子,虽然脸上都有些害怕,但也都纷纷表示同弃丹。 “闭嘴,继续守丹!” 江百草的这个回答,也就表示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孙女了。 江灵雪虽然理解,但是心头不由得一凉。 “灵雪师姐,我的网是不是要再大一点?” 就在江灵雪神情恍惚的时候,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听到江百草他们说的话一样,在脑子里询问江灵雪道,他并不是没听到没听懂江百草他们的话,只是觉得语气这么自怜自艾还不如做点什么。 “那你就织得再大一点吧,最好……最好,大的能包住那座炉鼎。” 江灵雪苦笑,心道,小师弟啊,这魂网哪是你说大就能大的?我从小锻炼神识,现在大笑也不过巴掌那么打。 “这么大,有点麻烦啊,没办法了,我试试吧。” 李云生对江灵雪的话深信不疑,但要将魂网织得这么大,他有些担心自己神魂会跟上次画符那样消耗太多。 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时间想太多,因为他看到一团青色的烟雾顺着炉鼎的边缘流淌下来,这是每次冲击来临的前兆。 看到那青色烟雾的下刹那,一声刀剑摩擦的刺耳鸣叫声开始在李云生的脑海中炸向。 “来了。” 李云生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进入二寂。 丹房之外忽然挂起大风,卷起一地冰雪,开始绕着丹房飞舞。 已然察觉到李云生身上变化的江灵雪忽然大骇,只见她脑海中李云生那原本不大的魂网开始一点点伸展变大,最后居然真的大的盖住了整座丹炉,将那座巨大的炉鼎包裹其中。 第四波冲击也在这时不期而至。 嘣!嘣! 嘣! 嘣! 雷罡的撕鸣声在丹房炸响,所有守丹的弟子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江灵雪的惨状。 这些人都没注意到,江百草跟江灵雪此刻,都用同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李云生。 第四波冲击去的很快。 “灵雪师姐你说得没错,真的好疼啊,没想到来的这么猛烈,差点就受不住了。” 脸色苍白的李云生抓着脑袋跟江灵雪说道:“还有,你最好装一下受伤,我这样才好乘乱跑出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江灵雪笑了笑道,但眉宇之间难掩痛楚。 江灵雪呆滞的点了点头。 她惊讶的不止是李云生能够织出那么大的一块魂网,刚刚虽然只是一瞬的事情,但是她看得清清楚楚,李云生魂网虽然封死了炉鼎内的雷罡之气,但是也被炉鼎内的罡气撕开了许多道口子…… 魂网被撕裂有多疼,没人比刚刚已经感受过一遍的江灵雪更清楚,但李云生一声没吭。 “你是谁?” 不过还没等江灵雪假装受伤昏倒,江百草已经发现了李云生。 没想到这个时候被发现,李云生有些尴尬的抬起头道: “白云观,李云生。”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朝闻道夕可死? 令李云生意外的是,江百草听到他的名字并没有多大意外,也没对李云生擅闯丹房有任何责罚,只是让他服下一粒养神的丹药,就说天色不早就让人把他送出了百草堂。 但李云生不知道的是,这位向来不喜走动的老人,当天晚上就去了一趟白云观,找到了杨万里。 杨万里用小泥炉温了一壶老酒,炒了一盘茴香豆,两人一口老酒一颗茴香豆的聊着。 “前些日子他与桑家小丫头捣鼓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吧?” 江百草放下酒杯,很随意的问道。 “知道,小孩子没事瞎闹罢了。” 杨万里已经微醺,但还不舍放下酒杯。 “呵……那可不叫瞎闹,一个念头,就掀起了秋水群峦的风雪,我倒是希望秋水能这样瞎闹的弟子多一些。”江百草的脸上先是嘲讽后是失落。 “啧啧,可养不起这种弟子,一个念头一瓶镇魂水,秋水再怎么家大业大也养不起啊,这桑家小姑娘也真是心大,看起来是过惯了富贵日子,哪能理解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苦楚。” “那他今天来我们百草堂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咯?” “本来不知道,你来了,我大概就知道了。” “真是老狐狸。” “你才是老狐狸吧,特地让你孙女送东西过来,不就是想让我叫云生给你还礼吗?这后面的事情也是你算计的吧?” “我哪里有这种本事?” “这种本事有没有我不知,但是江百草炉子里的丹药会丹变这种事情,说出来给谁听谁也不会信的。”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你可比老虎厉害许多。” “说不过你。唉……谁又知道白云观那木讷不能言的观主,竟然如此能言善辩?” “我也说不过你。” 两人哈哈大笑,聚气就被一饮而尽。 “让给我吧。” 终于,江百草说出了他此行的来意,他言词恳切,又颇有些许哀求的意味。 “不让。” 杨万里拒绝得很果断。 “为何?这么好的一个苗子,难道就让他跟着你下地种田?这是暴殄天物!” 江百草有些激动。 见杨万里沉默,江百草继续道: “杨兄,我老了,真的老了,从去年开始,我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我的神魂在一点点的燃烧、消耗,以前我觉得修者的日子很长,所以没有急着去找承我衣钵的弟子,现在再找已经来不及了,但我不甘心啊,我这一脑子的念头,一脑子的想法,就要化作泡影,我不甘心,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完成它。” 屋子里的炉火不知道何时熄了,映衬得江百草这番话格外凄凉。 “江百草,你这话是不是太自私了。” 终于杨万里说话了。 他走过去往炉子里填了一把炭,然后重新在江百草跟前坐下: “无根仙脉资质炼丹、学符的后果,别人不清楚,你会不清楚吗?普通修者炼丹制符损的是元气,无根仙脉耗的是寿元!” 之前就说过,仙府曾经有一段招收无根仙脉弟子的热潮,热潮散去时大家都把原因归咎到无根仙脉无法结丹练气,最终不能给自己增加寿元无法修炼上。 但知晓这其中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主因。 无根仙脉不能练气化神,但依旧可以炼丹制符,但实际上无根仙脉能炼丹制符的少之又少。 首先符师对修者血脉体质要求极高,大多符师都是血脉相承,就像桑小满所在的桑家。而炼丹一道要求更高,需要强大的神魂不说,还需要那玄之又玄的“悟性”,没有悟性就算是上品仙脉资质也不一定能入江百草的眼。 李云生是个无根仙脉的特例。 当年的仙府,李云生这种特例也有,而且这个特例资质不比李云生差。 但结果就是这名一心想成为炼丹师的无根仙脉弟子,只活到了二十岁。 这就是无根仙脉不能炼丹原因其二。 “有何不可?如果他能受我传承,纵使是少活十年二十年又如何?你可曾听过朝闻道夕可死?与其那么浑浑噩噩的活着,还不如明明白白的死!” 江百草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疯了。” “我没有!” “我才是他师父,我不同意。” 这场争论以两人大醉结束。 第二日江百草爬起来像是忘记了昨晚的话一样径直回了百草堂,而杨万里叫来了李阑。 “老六最近在学符箓。” 杨万里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管管他!” “我看他学的挺开心的,不忍心。” 李阑叹了口气道。 “你去跟他说说吧,也不是让他不学,你只是要让他明白其中利害,一切要有度要适量,但如果他也觉得朝闻道夕可死,我不拦他,随他去。” 其实不用李阑来说,李云生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向来早睡早起的他,今天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只觉得浑身乏力,勉强给老槐树浇了水,然后就一直坐在窗口的桌子边看着老槐树发呆,什么也不想做。 “我是不是老了?” 李云生突然问自己,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自己才十四岁怎么会老?他想来敏感,只觉得这念头,可能是来自身体的警告,他想起来第一次画符还有昨天守丹时头上的剧痛。 就在这时候,李阑门也不敲的进来了。 “这大冬天,一个人坐在炉子边发呆才舒服啊,老六你果然深得养身之道。” 李阑说着直接搬了个椅子在李云生旁边坐下。 “三师兄,你怎么愿意出门了?” 看着李阑,李云生有些奇怪的问道,自从入冬以来他就没怎么见过这个三师兄。 “听说你在学符箓?” 李阑没有回答李云生的问题,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 李云生也没有隐瞒。 “别学了。” 李阑依旧很直接。 “为何?” “会损你寿元,你会早死。” 李阑自己拿起一个被子,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接着道:“于修者而言,练气化神乃是一切其他法术的基础。这个基础并不是指只有练气化神才能修炼其他法术,而是其他法术所消耗的神魂,必须由练气化神来补足的基础。” “不能补足呢?” 李云生已经明白李阑的来意了,也明白这几日自己为何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能补足,强行修习,必将耗损寿元,你们俗世不是有很多会算命的瞎子瘸子吗?这也是折寿的一种。” “我记得桑小满就有一种可以修复神魂的药剂。” 既然不能自我修复,那能不能靠外力?李云生这么想道。 “你知道,那一小瓶多少钱吗?五千斤仙粮,还有价无市。” “这么,贵?” 闻言李云生咋舌。 “关键是,这对无根仙脉者,只能起到一个镇痛的作用,神魂根源受损的问题还没解决,依旧要损耗寿元,你那次调用神魂我看至少损耗了一年的寿元。” 李阑并不是危言耸听,以李云生那次的动作,不可使简单的神魂消耗。 “那我先不学了。” 李阑在脑子里又搜集了一些说法,正要开口继续说服李云生,没想到对方主动的答应了。 李云生答应的这么果断,让李阑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符箓跟丹药,都是能买得到,与其折损寿元自己画,还不如多赚钱自己买。” 这是一种很实际的说法,但李阑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李云生确实不是那种死脑筋之人,东西还没学成就把性命丢了这种事情他不会做的。 就连此时他心里都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李阑来告诉他他哪里知道这些?说不定,哪天自己脑筋一热,玩命的画出一张三级符箓,然后一命呜呼,真是太不值了。 如果杨万里跟李阑事先知道李云生脑子里是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弯弯绕绕犹犹豫豫的决定是不是要来警告他一下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学,关键是度,每天损耗的神魂不超过这个度就行,如果是神魂消耗不是很大一级二级的墨箓,一天画个两三张还是没事的,这点消耗多吃点仙粮就能补充回来。” 不说李云生自己,就连李阑也觉得可惜,这些天李云生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天授神魂外加通明道心啊,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赋?可这两种极其消耗神魂的体质,却偏偏师是个无根仙脉。 “老天真是讽刺,给你了最好的,却拿走你最重要的,这给跟没给有何区别?” 李阑心里这么想着就跟李云生道了别,临别是还特地叮嘱李云生不要落下打虎拳跟行云步的修习。 因为秋水试剑大会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始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鱼 有钱人总有有钱人的玩法,哪怕是在仙府,哪怕是在秋水门,哪怕是在这冷得能让众修者不愿意出门的冬日。 入冬后的第二个月,一场名为的“赏鱼”品剑会,在秋水门长生殿热热闹闹的举办了。 举办方是青莲仙府有名的富贾世家周家。 周家近日得了一柄好剑,剑名青鱼,要知道这青鱼的名头就算放在十州也都很响,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当年那场驱魔卫道之战,当时的青鱼主人秋水门常念真人,一人一剑杀的魔教教众闻剑胆寒,有魔教的人曾苦笑说,那时侯的常念真人才是真的魔,一步一剑杀一人,无人能挡,时至今日在魔教余孽中,一提起青鱼就有人恨的牙痒痒。 正好,借着纪念常念真人的由头,于是周家提出在秋水长生殿举办品剑大会,广邀仙府各派名流高手,这样一来秋水门也不好拒绝,加之周家每年给秋水捐的功德也丰厚,代理掌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虽然可想而知这次来的全会是一些小辈,这种热闹仙府一些门派的老头子们可不愿意凑。 但周松林接下来的一个举动,却让这次品剑会的意义变得非同小可。 周松林是周家三儿子,目前在家中颇得家主喜欢,也是这次品剑会后面最大的推手,为了这次品剑大会,他一面让家里拿出久未出世的青鱼,一面派人到秋水说尽好话,本来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居然被他办成了。 实话说周松林也知道如果单论影响力,如今的秋水并不是这次品剑大会最佳的举办地,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办这次品剑会他只为了一个人,就是秋水门朱雀阁的牧凝爽。 为了这次品剑会,周家早早的就开始筹备,不惜耗巨资叫来了青莲仙府最好的琴师,最好的厨子,最好的舞姬。 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清动了秋水剑术造诣最高的凌云阁阁主萧逸才,为这次赏鱼会掌剑人。 也是这一点让这次品剑会变得与众不同,那可是萧逸才啊,曾经的剑道天才,青莲仙府最强的三把剑之一。 萧逸才当然不是白出面,他只提了一个条件,也是让周家考虑了半年的一个条件—萧逸才要周家把青鱼留在秋水! 不过可能连萧逸才都没想到,周家居然同意了,同意了这个近似苛刻的要求。 萧逸才一出山,仙府各大门派都骚动了起来,可赏鱼会的资格在周家,一时间周家成了仙府风头最盛的世家,这下周松林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家主,看到这种形势也是喜不自胜,一柄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货币跟筹码算不了什么。 就在周松林有些得意的扫视这会场的时候,入口处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他转头望去心头大喜,原来是牧凝霜来了,当即步履如风的迎了过去。 人群几乎都涌到了门口,毕竟是仙府第一美女,偏偏又极少出山门,平日里可看不到!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此刻正百无聊赖的桑小满,她此时一身男装宛若一个充满英气的富家公子。 “这牧凝霜,一年没见,居然又大了!” 桑小满将一块苹果扔进嘴里,看了看牧凝霜的胸口,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脸羡慕道。 “你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正经。” 桑小满身旁,一名长相俊秀身形修长的男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赵玄钧,说了别打我的头!” 桑小满摸了一下脑袋,本想去拍对方的脑袋,怎奈够不着,只好用脚狠狠的在她腿上踢了一记! 踢完还一脸坏笑的看着赵玄钧,“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流口水吧?啧啧,这殷师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张冰美人的脸,却长了一副这么惹眼的身材,这腿啊又细又长,这腰啊跟蜜蜂似的,这胸却…哎呀!” 她话还没说完,头上又挨了赵玄钧一记。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这些日子犯的事全部写信告诉舅妈。” 本来怒气冲冲的桑小满,听到这话立即蔫了,撇着嘴一声不吭从赵玄钧身边走过,去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这破地方我才不想来呢。” 桑小满无聊的摆弄着身前的一串葡萄。 “好想去找小师弟玩啊!” 她开始无聊的把一串葡萄一粒粒的拆开。 “可是我差点害死他,他现在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唉…我真是笨死了,怎么就忘记了他无根仙脉不能损耗神魂的事情呢?害他折损了一年寿元,我真的是该死……” 她是真心的觉得对不起李云生,没脸见李云生。 “小生周松林,十分感谢诸位大人的莅临,本次赏鱼会为表不周,小生在这里给大家宣布一件好事。” 周松林的声音打断了桑小满的念头,他此时站在长生殿中央,左侧站着牧凝霜右侧站着萧逸才跟一名神采奕奕的老人。 只听他接着道:“今天在场的诸位,都将有机会得到青鱼剑。” 这像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巨大的长生殿为之哗然。 “今天我们以书为剑,以棋为剑,只要在场的任何人,能够一题不错的答对我们在场剑侍老师的题目,然后在对弈中胜过我们的萧老跟周老,我便将青鱼赠予他!诸位放心……这题全部取自道藏,而萧老跟周老对弈之时都会让三子!” 正当众人群情雀跃之时,周松林笑呵呵的在他们头顶浇了一盘冷水。 答题还好说,但在对弈中战胜眼前的两位巨子,众人瞬间泄了气,今天来的人中不乏精通这黑白之道的修者,但眼前的这两个人,萧逸才还有那周家的长老周凉,无不是当世国手,两人棋艺就跟他们的剑术一样精湛。 听周松林这么一说,众人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小兔崽子狡猾。 周松林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他将手往下按了按道: “如果,如果今天没有一人能赢得青鱼,我周松林在此宣布,我会将青鱼当作聘礼赠与秋水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牧凝霜,众人瞬间心头了然,不由得纷纷在心里鄙夷道,原来搞这么大阵仗让我们跑这里来就为了看你娶媳妇啊! 但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却是——这是周松林在向秋水逼宫啊!他弄这么大阵仗,叫来了青莲仙府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这不是摆明了让秋水没法拒绝吗? 从萧逸才愕然的脸上就不难看出他也被这小子将了一军。 是他要求周松林把青鱼留在秋水的没错,而现在周松林的的确确留了,但留得却让他哑口无言。 如果仔细以揣摩,周松林还有一点做的很妙。 他虽然说了聘礼,但没说是对谁下聘礼,没说因何下聘,但偏偏又谁都能看得出他是在对牧凝霜下聘礼,可又偏偏牧凝霜不能开口,因为对方根本没说是为自己下聘,如果鲁莽的开口拒绝,倒显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先是让这里最有权力的人哑口无言,然后再让最有资格拒绝他的人说不出话,不得不说此人心思缜密至极。 “这赏鱼会,看起来醉翁之意不在鱼呀!” 桑小满原本意兴阑珊的双眼突然有了精神。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醉翁之意在佳人 “赵少爷怎么不去英雄救美?” 看到赵玄钧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悠闲的自斟自饮,桑小满从背后戳了他一下。 “牧师妹可不止是美人,她还是女英雄,女英雄哪里用得着我救?” 赵玄钧一手托腮望向热火朝天的答题处。 那里一个纤美的身形正面对考官着神态自若对答如流,不是牧凝霜还会是谁? 从周松林公布下聘到现在她都没说一句多余话,周松林一说完她就下去答题,这算得上是她的一种表态。 周松林虽然有些不快,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牧凝霜就算答对所有题目又如何?你能胜得过萧逸才吗?你能胜得过周凉吗? 他自幼便相当自信,从他见到牧凝霜第一开始,他便认定了这是他的女人,在他看来,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秋水门弟子,哪怕你每次对我视而不见,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但没关系,最后你依旧会是我的女人,你现在高高再上,日后还不是天天被我压在身下? “我真想过去抽那个周松林一巴掌。” 周松林看牧凝霜那垂涎三尺的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看得让桑小满极度反感。 “不行,我也要去答题,去赢那两个老头,然后狠狠的打这周松林一巴掌!” 她气得站了起来。 “就你?” 赵玄钧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他笑道:“得了吧姑奶奶,道藏有多少部你都不知道吧?你就好好在这里吃顿饭,好好看着就行了别添乱!” 闻言桑小满气得嘴鼓鼓的,瞪了一眼赵玄钧径直朝一个答题的剑侍处走去。 “姑娘你要答题?” 周家的剑侍对桑小满倒是很客气。 “对,我要答题!” “这一册共有一百二十八题,姑娘请在一旁写好答案,然后交给在下即可,切记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周家剑侍恭恭敬敬的把题卷交给桑小满,看得桑小满都不好意思对她冷着脸了。 不过才看一眼题卷上那密密麻麻的而且生涩的字眼,桑小满就觉得头好难受,她回头看了一眼赵玄钧,发现赵玄钧正望着他偷笑,立即转过身找了一副桌椅坐下,偏偏不让赵玄钧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样。 “原始……天尊,说三官宝号经……出自道藏哪一部哪一类?” 桑小满一边在嘴里念叨,一边用笔杆敲着脑袋,然后一脸沮丧的叹气道: “我怎么知道?要是小师弟在就好了,他那么喜欢读书,还会下……” 一念至此,桑小满像是熟睡了许久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在心里激动道: “读书、下棋,这不全都是小师弟的特长吗?” 就见她偷偷摸摸一翻手从她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只小木鸟,将一张符纸绑在小木鸟的腿上,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句:“去白云观后山找我的小师弟李云生!” 做完这一切她一脸坏笑的将另一张符纸插到自己的头发里。 此时的李云生正趴在窗口边晒太阳边看书,这个时间正是秋水太阳最好的时候,在满山的寒意里,晒着太阳,喝着煮热茶,看着玉虚子前辈留下来的藏书,对李云生来说人生最惬意之事莫过如此。 “原来符箓与符箓还能如此搭配来用,玉虚子前辈当真是天才,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妙啊,真的妙!” 读到妙处,李云生还会拍案而起,嘴里连连称绝。 高兴的像个傻子。 就在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正准备享受下一页的时候,一只木鸟在这时候啪的一声砸到了他的书上。 “这二师兄……” 李云生还以为是二师兄李阑又在玩些什么把戏,向来冷静的李云生有些恼,他最烦有人打扰他读书。 “小师弟,小师弟!” 他正要将这只木鸟扔掉,没想到这只鸟却说话了,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是我啊,桑小满!你小满师姐!我正在用传音符跟你说话,听到我的声音有没有觉得心在砰砰砰的跳啊?” 李云生正想着这声音为何听的这么耳熟的时候,那边已经自报家门了。 “没有。” 他苦笑着把小木鸟从书上推开,他没想到来的是一个比二师兄还要烦的人。 “嘴硬。” “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上次害你折了那么多寿元,我,我,我当时哪里知道学符会对你不好……” 桑小满话里带着不好意思跟委屈。 “师姐你多想了,我没有怪你,你教我符箓,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李云生有些心软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又翻开书,一手托腮的看起来。 “这是你说的你要谢谢我的啊,好了,这次正好有个报答你师姐我的机会!” “好的,好的。” 李云生的心思全在书上,他很机械的应了一句。 “我现在有好多跟道藏有关的问题要问你,我问你答。” “嗯。” 李云生拿起笔,在自己做笔记的册子上写了一行字。 “原始天尊说三官宝号经出自道藏哪一部哪一类?” “正统道藏洞真部本文类。” 完全是一心二用,李云生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出来。 “啊,这么快,爱死你了小师弟!” 那头传来桑小满有些克制的叫声,然后就听她接着问道: “说出太上三元飞星冠禁金书玉录图里的步九宫斗诀” “斗要妙,十二神。乘天罡,威武陈。气彷佛,如浮云。七变动,止应天。知变化,右吉凶。步斗宿,天关前。入六律,持四禁。傍天英,履天任。拥天柱,接天心。从此度,登天禽。倚天辅,望天冲。入天内,出天蓬。斗道通,刚柔济。天富禄,清泠渊。” 又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些问题对于早已将道藏烂熟于心的李云生来说,简直是牛刀杀鸡。 除了最后一题。 “吕祖杀百鬼,用了几剑?” 这个问题是李云生唯一次停下来想了一下的问题,但也没过太久李云生答道: “两剑。” 全部答完,桑小满开开心心的收起了卷子,跑到那周家剑侍跟前道: “我全部答好了。” 半柱香都没到就答完了,那周家剑侍有些吃惊的收过卷子,不远处的赵玄钧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我现在就改题。” 不过他还是礼貌的收过桑小满的试题。 “快改,快改!” 桑小满催促道。 “答的这么快,都是瞎蒙的吧。” 赵玄钧走到她跟前笑道。 “呸,你才是瞎蒙的,你就看着吧,姑娘我一定满分!” 啐了赵玄钧一口,桑小满拍着胸脯自信道。 “对不起,您落选了。” 她刚说完,就听那剑侍一脸尴尬的说道。 “什么?不可能!” 桑小满一脸难以置信。 “别瞎闹了,差不多就行了。” 赵玄钧怕他大小姐脾气又发作立即把她拉过来。 “不可能,你说,我哪道题做错了?” 另一头的听得清清楚楚的李云生,这时候也放下来书,他也好奇自己到底是哪一题错了。 “最后一题。”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吕祖两剑斩百鬼 “最后一题怎么就错了,难道,难道不是两剑?” 虽然有些心虚,但桑小满的态度依旧强硬,她对李云生很有信心。 “应当是一剑。” 那剑侍依旧彬彬有礼的笑道。 “一剑?吹什么……” 桑小满才想冲上去说吹什么牛逼,就被赵玄钧一把拉了回来。 他一脸尴尬的看着桑小满道:“大小姐,你不懂就别乱说了。” “我怎么乱说了?” 桑小满有些气愤。 “吕祖一剑斩百鬼的典故《十州笔谈》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这只是很简单的一题,怎么你前面那么多难题都答对了,这道简单的题却答错了。” 赵玄钧好气又好笑道。 “我没错,是你的答案错了。” 这话是李云生说的,桑小满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当即也跟着说道: “我没错,是你的答案错了。” “方才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是很简单的一题,而且这题的答案是找仙府徐大先生亲自校对的,这上面还有他的落款,定然不会错的。” 周家剑侍拿出了题目的答案,上面果然有徐大先生的落款。 “那就是徐大先生错了!” 这次没等李云生开口,桑小满就径直说道。 徐大先生本名徐庆元,修为灵人境,但博闻强识,学富五车,虽修为不强,但学识为仙府弟子敬重,他的答案可没有人敢说错了。 这声徐大先生错了,吸了了很多人的视线,渐渐有人朝这边聚过来。 最不巧的是,徐大先生本人今天就在场,听闻有个后生说自己的答案错了,他有些吃惊但并不恼,笑着走到那后生面前道: “是你说我错了?” 桑小满哪里管你是什么大先生,看了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个子中等的中年男道: “你就是徐先生?” “我就是。” “没错,是我说你错了。” 桑小满毫无惧意的回答道。 开始赵玄钧还想管一管,不过到这般田地他也只好由着她,于是什么话都不说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那你说我哪里错了?” 赵玄钧问道。 “杀百鬼,吕祖用了两剑。” “这道题《十州笔谈》有着确切的答案,是一剑。”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胆,敢跟自己对峙后生,徐大先生当下也觉得甚是有趣。 “《吕祖陋室笔记》第二百八十七页有自述,那一****见了友人喝了了酒,而在吕祖好友正阳子的《正阳经》第十三页中有记,‘吕祖吃酒必醉’所以那一日吕祖醉了记错了。” 桑小满引经据典说的徐大先生一脸惊愕,特别是她居然连那页数都能记下,如果不是他徐庆元也记得这两本书,定会当她是胡诌的,但就因为他知道这小娃娃说的都是对的才更加震惊。 “但这并不能说,吕祖出了两剑。” “没错,但在《扶桑异闻录》中曾经记载过那一日的百鬼夜行,上面百鬼的名单跟十州笔谈的名录对比少了一鬼,也就说吕祖斩杀的百鬼名录中漏了一鬼。” “这倒是闻所未闻。” 徐大先生一面说着,一面令人在收录的道藏中寻找《扶桑异闻录》,十州已历万年,道藏如烟海,漏看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徐大先生的举动,让长生殿的这一次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徐大先生的道童大汗淋漓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封页破损的古书,正是《扶桑异闻录》。 “在第三百二十一页。” 还没等徐大先生开口,桑小满就一脸得意的说道。 果然,在第三百二十一页,徐大先生找到了这次百鬼夜行的记载,里面的记叙大体跟十州笔谈一致,除了百鬼名录中少了一个名叫“酒吞童子”的小鬼。 “原来是这恶鬼!” 一看到酒吞童子的名字,徐大先生突然惊叫了一声。 “《扶桑异闻录》第四百二十页记,为杀恶鬼酒吞,扶桑大将军率部讨伐,最后力战不敌之际,身旁走来一名赤脚老叟,老叟身前一指,一道寒芒闪过,那酒吞便化作了一对肉块。后记,大将军请那老人吃酒,老只饮一杯即醉。” 桑小满徐徐道来,比徐大先生翻书还要快。 而这徐大先生翻看完最后一页也才甘心苦笑道: “没想到,没想到,一道题却了了一桩公案,公子小小年纪,博闻强识,徐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那现在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桑小满却不理会这些恭维,不依不饶的问道。 “是徐某错了,公子答对了所有题。” 徐庆元倒也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十分好奇的接着问道: “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 “李小满!” 桑小满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下棋的位置冲了过去,边跑还边问道: “下棋的老头在哪里?我来找你下棋了!” 留下徐庆元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赵玄钧看着桑小满的样子,一脸苦笑的走到徐庆元跟前,恭恭敬敬的朝他做了个揖在徐庆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徐庆元当即一脸骇然,表情立即变得恭谦无比。 很快一名秋水弟子,在学问上胜过了徐庆元的事情,就在长生殿众人中传开,吕祖斩百鬼用了两剑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自然也到了众人的耳中,一时间都开始议论纷纷,原本围在牧凝霜身边的人,都朝桑小满那头围了过去。 “小师弟你怎么连《扶桑异闻录》这种书也看呀。” 桑小满一边走到对弈处,一面跟李云生聊着天。 此时李云生又重新把视线放在书上。 “挑水时无聊找出来解闷的。” 看到了一处不太明朗的地方,李云生皱起了眉头,他伸手掐指演算了起来。 “接下来,会有两个很厉害的人跟你下棋,你一定要认真些,赢了我们可就发财了!” “好。” 算到紧要关头,李云生随口答道,说完就拿出笔把自己演算的结果记了下来,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下棋的老头在哪里?我来找你下棋了!” 桑小满来到长生殿的中央,这里摆着两张桌子,一面坐着萧逸才一面坐着周凉。 “切莫喧哗。” 周家剑侍拦住要往前冲的桑小满。 “我题答完了,要下棋。” 桑小满把手里满分的题纸递给那名剑侍。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不知何时,周松林走了过来,一脸厌恶的看了桑小满一眼。 “这位公子题全答对了。” 剑侍将题纸递给周松林。 周松林疑惑的看了一眼桑小满,这次的题目他是找人尽量的往难处出,丝毫都留余地,所以从刚才到现在,即便是这里汇聚了仙府年轻一辈的俊才也极少有人全对,剩余答对的莫不是被萧逸才跟周凉二人的威势震慑,没人能落下超过十字便匆匆落败。 除了此时正与周凉对战正酣的牧凝霜。 “他全答对了。” 这时徐庆元也走了过来替桑小满解围道,在他身边还跟着赵玄钧。 “既然答对了,就好好在这里来等着,秋水弟子先跟周管家对弈。” 周松林冷哼一声,说着便径直走入场中,站到牧凝霜的身边。 “如果我不是有正事,我一定打得他叫我奶奶!” 桑小满握了握小拳头气鼓鼓的说道。 “别惹事了,萧阁主在上面,小心他打你屁股。” 赵玄钧站在桑小满身边警告了他一句。 桑小满白了赵玄钧一眼,然后也走到了牧凝霜的棋盘旁,有周家剑侍想去拦她却被徐大先生拦住了。 “小师弟,小师弟,我们先观察一下敌情。” 桑小满看了一眼棋盘,然后把目前的情况跟李云生说了一遍。 “拿白棋的人很厉害,黑子输了。” 李云生头也不抬的说道,说完也不问那黑子白子的是谁,又开始埋头勾画演算。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棋盘之上皆人心 “黑棋输了呀,可惜了。” 桑小满哪里懂什么观棋不语的规矩,听李云生说黑棋要输了于是随口就说了出来。 那黑棋的牧凝霜闻言手一颤,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 “又是你,观棋不语你懂不懂?” 周松林其实也看出牧凝霜输了,但为了讨好牧凝霜于是假意骂道。 这话一出口,桑小满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太好,于是对周松林的话也就忍了。 “凝霜师妹,这局……可以不算的。” 周松林站在牧凝霜旁边柔声细语道。 “不,我输了。” 牧凝霜有些失神,过了半响她才脸色苍白的说道: “再下一盘,我也下不过周凉前辈。” 嘴上虽然说的很泰然,但她心里有着许多说不出的苦楚。 “这位师弟,你请吧。” 她双眼无神的冲桑小满说了一声,就静静的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终于轮到自己,桑小满满心雀跃的坐下。 “周老让三子,这位公子如果胜了周老,如果能再胜萧阁主,青鱼就是公子您的了。” 周家剑侍一面跟桑小满解释规矩,一面抬手介绍了一下正闭目不言的萧逸才。 “要连下两局啊。” 传音符的那头,李云生皱起了眉。 “连下两局你扛不住吗?” 桑小满关切的用传音入密在脑内说道。 “不是,时间太长,大师兄叫我一个时辰之后去他家吃饭。” “一顿饭而已,我们这可是大好的发财机会!” “已经答应了,不好说。” 李云生有些为难。 “发什呆呢,准备好没有,准备好就快坐下来!” 周松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这桑小满不顺眼,平日里对谁都能做到温文儒雅,但就是对眼前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给不了好脸色。 桑小满白了周松林一眼,然后一把坐下道: “我想想怎么下不行啊,你们好歹是老前辈,我得好好想想怎么下。” 周凉是个和善的老人,闻言呵呵笑道: “好好好,你慢慢想,我不急。” “这样吧。”李云生放下手里的笔道:“我同时跟他们两一起下,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个决定也让桑小满大吃一惊,但她这种不嫌事大的个性,马上就兴奋了起来道: “我赶时间,周前辈,萧师叔要不然我跟你们两个一起下吧。” “什么?” 周凉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秋水的小弟子居然要同时跟自己和萧逸才下。 “就是我同时跟你们两个下。” “荒唐!” 萧逸才睁开了眼睛,这赏鱼会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碰到这么一个捣乱的弟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人同时跟两个人下,你以为你是棋圣张天择吗?” 周松林也冷笑。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被萧逸才刚才发怒时的威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但桑小满不一样,浑然不觉的说道: “落子分胜负,我有把握胜你二人,何来荒唐?” 桑小满也是准备豁出去了,不喜用激将法激怒二人,就是想让两人答应给自己下,不过她也有些担心,如果李云生跟他们下的焦灼还好,要是开局便被二人压制一败涂地,自己肯定又是要被训斥一番了。 但是马上她便又把自己说服了,“这多刺激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子,挑战两元仙府巨头,刺激,刺激,有趣,有趣!” 果然,就算是周凉这种好好人的性格,也被桑小满撩拨起了一丝火气。 “萧大哥,你们秋水果真是多出少年英雄啊。” 他先是笑看着萧逸才,继而脸色一冷看向桑小满,“我周凉棋艺虽不精,当年张棋圣让我六子,我才能勉强胜半目,既然小友想这么下周某奉陪。” 周凉什么时候跟张棋圣下过?长生殿的众人一片惊愕,能跟张天择棋圣下一局对好棋之人来说,简直不枉此生,仙府修者中好棋者跟好剑者的数量几乎是一样的,所以在修者心目中棋圣地位之高远胜俗世。 虽然是让六子,但对方是棋圣,也足见周凉的棋力不低。 萧逸才虽然觉得胡闹,但周凉都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反驳,只是狠狠白了一眼桑小满,好像是在说,“看我过会怎么收拾你!” 别人看不出桑小满女扮男装,他萧逸才如何看不出来? 萧逸才的这个眼神让桑小满心中一颤,暗道不好,立即用传音符传音入密给李云生道:“小师弟,你这次一定要好好,你下不好,姐姐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如果胜了,桑小满敢肯定萧逸才落不下那张老脸来处罚自己,如果输了自己这个冬天应该都要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了。 “好,我尽力。” 李云生也没有托大,放下了手里的书跟笔,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同时跟两个高手下棋他小时候下过几次,但是同时跟两个人下盲棋还没有过,所以他自己也有些期待。 李云生的这一声尽力,在桑小满看来就是最大的保障,她笑嘻嘻的道: “两位都是老前辈了,就让我一个先手吧!” 两人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于是桑小满开心把两盒盒子放到自己这边。 “左十六之十七,右边十六之十六。” 像是上次跟吕忘忧下棋一样,李云生依照棋格的路数报出棋子的坐标,由桑小满摆上棋子。 于是就只见桑小满抱着个棋盒从左面跑到右面,一格一格的数好位置,然后手抓着棋子笨拙至极的把棋子放上去。 这般举动不光是周凉跟萧逸才,就连围观者都瞠目结舌,一个个心里笑道:“这一看就是初学者啊,就这样还想同时跟周凉和萧逸才这等巨子下?这不是笑话吗?” 周凉跟萧逸才的脸都绿了,不过两人心性坚与常日,依旧很沉着的落子。 可就在众人都在等着看桑小满笑话的时候,随着棋盘上落子越来越多,稍微看得懂一点门道的人都能看得出,桑小满手法看似笨拙,但落子没有一次出现差池,不过时间尚早,也有人想这还在布局阶段,须得等接下来的中盘厮杀,才能看得出这小子是否真的藏拙了。 周凉跟萧逸才也是,虽然有些吃惊,这看起来毛手毛脚的小子,布局居然这么沉稳,一点错都不出,但局面还早目前还看不出来什么。 “左下四二、右下二六。”桑小满一面把棋谱反馈给李云生,一面埋怨道:“这下的好无聊啊!下了快半柱香了,才下二十几手。” 李云生一面教桑小满落子的位置,一面摇头道: “你如果知道,他们两此时棋盘上的想法,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那他们在想什么?” 桑小满数好格子落好子,然后坐下了杵着下巴跟李云生聊天。 “左边的周凉前辈,他刚刚在右上角落下的那一字,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就像是猎人设下的陷阱,你踩下去,他就会撕下你一块肉,很阴毒的招式。” “这人看起来和善,怎么如此狡猾!” 李云生的话听得桑小满义愤填膺,然后接着问道:“那萧阁主那边呢?” “萧阁主其实虽然老是冲你发脾气,但是还是宠着你的,他刚刚落下的那几子,看起来是在逼你招架,实则是在警告你,让你不要再过来了,更像是在引导你,他下的是一盘指导棋。” 闻言桑小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如何,觉得有趣吗?” 李云生笑道。 “好玩好玩,原来这棋盘之上全是人心算计呀!” “那如果是你,你接下来想怎么对这两个人?” 李云生问道。 “萧老头嘛我们就慢慢捉迷藏好了,但这周凉这般恶毒,我就要以毒攻毒,他恶我要比他更恶!他杀我要比他更杀!” 听到刚刚李云生的那番话,桑小满越看那周凉越是不顺眼。 “好,我帮你杀。”李云生搓了搓有些冷的手然后继续道:“十二之十六压。” 随着桑小满在棋盘上笨拙的摆下这粒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这么早就开始引战。” “刚刚的布局分明还有优势,早早引战,真是……唉。” 看戏的人觉得开心,看棋的人觉得可惜。 而周凉嘴角一抹冷笑一闪而逝,暗道:“是你要杀的,好,我这就杀的你鸡犬不留!” 正文 第五十章 精妙无比的大杀局 二人几乎没有停歇的下到了第五十手。 在众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声中,片刻间,李云生那一粒黑子诱发的杀机,铺满了了整个棋盘。 渐渐的棋盘上的局面越来越复杂,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秋水的弟子自发的将围观者隔开。 徐庆元叫人拿来两个棋盘开始在一旁复盘,于是众人开始围到了徐庆元的旁边。 “这小弟子与萧逸才阁主下的这盘棋倒还好说,有攻有守,布局严谨,是盘好棋。但与周管家这盘棋,当真是一盘大杀局啊!” 突然徐庆元复盘落子的手有些颤抖。 “这一子……妙!居然生生的掰下了周管家好不容易磨砺出锋芒的獠牙,这一下周管家的攻势要停了!” “这一子确实不错,但周老的白子的局面目前看来还是占优,那李小满黑子开局有些急了,无端引战吃了不少亏,幸好之后几招妙手,否则此时局面恐怕一面倒了。” “但这几手你看看,这要怎样的算计,才能将黑子开局的优势一点点吃掉。” 有人立刻反驳道。 “不错,这盘杀局,经营到这般田地,其实黑子功不可没,黑子看似在守,其实步步杀机,却又故意隐而不发,就像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你一样!” “还有一点。”徐庆元对围观者说道:“他可是同时跟两人下!” 徐庆元不说,周围的人都差点忘记这点了。 “你们刚刚没注意到,那是因为那小弟子的落子非常快,几乎两边一落子他就有反应,就像根本不用思考一样!” 徐庆元的提醒,让众人不由得抬头看向棋局那边,果然跟徐庆元说的一般无二,萧逸才才落子,那秋水小弟子就从棋盒里拿出了棋子,想都没想的走到棋盘边把棋子摁在棋盘上,然后重新坐回位子上。 这一幕看得众人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开始他们都只注意到了桑小满笨拙的手法,却忽视了她落子的速度。 于是一开始桑小满那被人嘲笑的笨拙的拿棋手法,还有那在棋盘前面拿着子迟迟不落,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的场景。此刻在他们眼里就像是落子前的仪式般充满了魔力,不再有人觉得这笨拙的姿势好笑,因为每次落子,必然有无数匪夷所思的精妙算计扑面而来,将白棋设下的埋伏跟偷袭一一巧妙化解,就算是不懂棋的也能从周凉凝重的目光中看出来,这秋水门的小弟子不简单,居然能够将青莲仙府棋界巨子逼到这种地步。 “这秋水不亏是上古名门,人杰地灵,随便一个小弟子就有如此惊世之才!” 联想到先前这小弟子答题时的博文强识,徐庆元不由得在心底感慨道。 “他怎么想了这么久都没落子,他刚刚不是吃了我们好多子吗?” 周凉迟迟不落子,桑小满有些无聊的跟李云生在脑子里聊起天来。 “我在逼他吐出来,他有些为难。” 李云生看着窗外摇曳的槐树枝,杵着腮帮笑道。 “不错不错,让他都吐出来,刚才被他吃的心疼死我了。” “萧阁主那边呢?他还是跟刚才一样和气吗?” 桑小满问道。 “我给他出了几道题,应该要解一段时间,暂时不会为难我们。” “你这个说法有意思,我怕你不是出题,是下套吧!” 桑小满一脸狡黠。 “他终于落子了,我们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桑小满突然站了起来。 “该屠龙了。” 不得不说李云生也有些兴奋。 “周管家不愧是周管家,长考之后的这一手,犹如定海神针稳住了局势!” “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头徐庆元他们还在研究周凉的这一手。 “黑子落子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棋局那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哪一手?” “这里!” 那人手往棋盘一指,徐庆元立刻落下一子,然后一脸兴奋的说道: “黑子终于开始猎杀白子了。” 果然接下来黑子展开了如暴风骤雨般的猎杀。 而渐渐的众人发现,黑子的胃口好像不是一般的大,正当黑棋又一子落下,徐庆元当即惊愕道: “他是想要硬屠白子大龙!” “这太鲁莽了!” “少年意气!” “这不可能!” 可接下来黑子复杂且精妙的杀局看得这些七嘴八舌的人目瞪口呆,白子好似如履薄冰一般想要躲过黑子的追杀,两人的算计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修者,唯有徐庆元还能从慢慢的推演中看到一点妙处。 “这太复杂了,我看不下去。” 徐庆元旁边一个中年人咽了一下口水。 其余人的想法莫不是跟这中年人一样,他们已经完全根本是棋局的节奏。 “杀的精彩,逃的有巧妙。” 徐庆元偷偷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只能这么说了,目前场上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够预测的。 “哦……!”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终于,在黑子密不透风的追杀中,白棋大龙被屠。 “黑子,硬屠大龙成功。” 前来报棋的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人能想到,白子居然在刚刚那般局势之下,被硬屠了大龙。 “白子……还有机会,虽然大龙被屠,但外围目数还够!”徐庆元稳了稳心神说道:“接下来就是官子了。” 一口气吃了这么多白子,桑小满非常开心。 “我们吃了这么多,接下来肯定赢了吧?” “还不知道,围棋是个圈地游戏,不是吃子游戏,并不是谁吃的子多谁就赢。” “那怎么办?” “拼谁的这口气长。” 一旁复盘的徐庆元等人此时的想法也跟李云生一样。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拼气的过程之惨烈,简直前所未有。 不过棋盘上惨烈,徐庆元发现,棋盘下那秋水门小弟子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落子的速度也从未慢过,而且他还不时的要去在萧逸才棋盘上落下一子。 就好像眼前这局势,早就在他的考虑之中,这这两局棋的胜负,他早就看穿了一般。 “萧阁主投子认输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周凉的对局上时,报棋的人这时候跑了过来。 不过众人并没觉得有多少吃惊,感叹了几句之后,目光又落到周凉的对局上。 “这小妮子,怎么棋下得这么好?” 萧逸才疑惑的站了起来,但他突然发现周围情形有些不对,周凉跟桑小满的棋盘边上围了一圈人。 他再一看两人的棋局,顿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涌脑门。 “这局棋好重的杀气!” 正当他惊骇的时候,坐在周凉对面的桑小满在李云生的示意下开口了: “你已经输了,输了六目,还要再下吗?” 终于,周凉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他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一圈,目光呆滞无神。 “没错,我输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阴差阳错的传音符 他把棋子扔进棋盒,坐在棋盘前一动不动,过了半响才抬起头问桑小满: “能不能多跟你多下几盘?” “不下,你棋这么凶,跟你下得好累!” 她其实是想说放棋子好累。 周凉苦笑不语。 “周老,是不是他玩了什么猫腻?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输?” 这时候,周松林一脸愤怒的跑过来冲周凉质问道。 周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松林就一把冲到桑小满跟进,抓住桑小满的衣领道:“说,你到底是谁派了跟我周家作对的?你不是秋水弟子对不对?我刚刚问了很多人,秋水就没有一个叫李小满的人!” “你,放手!” 桑小满用力掰开周松林的手。 可就在挣扎中,她的帽子掉了,一头青丝如瀑布般落下。 众人这才发现,这刚刚同时跟周凉和萧阁主下棋的少年,居然是一名相姿容倾城的少女!~ “我就说有猫腻,我就说有猫腻,你们看,你们快过来看,这人是个女的,这个小女子!根本不是秋水门的弟子,是故意来捣乱的,这一局不算,不算!” 一瞬的失神之后,周松林突然异常兴奋的大喊大叫道,他以为这样就抓住了秋水门的把柄,可以让这次的对局作废,心想你秋水让人顶替门中弟子来跟周老对弈,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难怪我看这小裱子不顺眼!。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秋水门的弟子根本不为所动,秋水门谁不知道桑小满?他们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周松林。赵玄钧本想过来拉开桑小满,结果看到周松林的举动,突然一动不动抱臂在一旁看起戏来。 萧逸才本来就 “小表子?” 桑小满的脸突然落了下来,她原本心情很好,结果现在被眼前这个人弄的一团糟,还被骂是小表子,当即就是火冒三丈,一抬手一道布满复杂符文的金色丹书飞射而出。 “是传音符!” “四品丹书传音符,少见啊!” 有人看出了这张复杂符箓的来历。 一听众人这么一说,周松林就更加兴奋了,早已上头的他更加兴奋道:“你们看,定是有人用传音符教这个小表子怎么下,说不定传音符那头是一群人,在研究周老的棋谱!” 桑小满越听越气冲那传音丹书喊道: “桑不乱,你都听到了,听到了吧!你听听这个人是怎么骂你女儿的!” 桑不乱? 听到这个名字,屋子里许多人只觉得脑门一凉。 “炎州桑家,家主……桑不乱??” 徐庆元不愧是这里最有学识之人,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名字的主人,又想到了之前赵玄钧曾跟他说过李小满是秋水的贵客,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道:“桑小满!桑家小女儿就叫桑小满啊!” 于是他也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周松林,心道,你周家在青莲仙府再有钱,能跟在炎州只手摭天的桑家比吗? “你是周家小儿子?” 传音符上传来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 “别装模作样,你说,是不是你教这小****下棋的?” 周松林极其气愤的骂道。 其实这个声音一出口,周凉就听出来是谁了,不过他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周仓,你来的好巧啊!你都听到了吧?” 跟这威严的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华服老头,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门口滚进来,然后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 “我周仓教子无方,教子无方,还望桑老神仙,放我周家姨妈。” 这老头一边磕头,一边死命的将周松林拽的跪在地上,然后带着哭腔的怒骂道:“你这逆子,你这逆子啊,怎敢如此大逆不道,那是桑家小姐,炎州桑家,还不跪下来磕头赔罪!” 听到炎州桑家,周松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这乱哄哄的闹剧一直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收场。 长生殿人去楼空。 只剩下牧凝霜一个人呆呆坐在殿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好似重获新生一般的长吁了一口气。 其实这次某种意义上的真正主角是牧凝霜才对,可惜桑小满惊人的举动完全“盖过”了她的风头。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但这种解脱很快又重新被心底的阴霾覆盖。 她在想,“一个人能有几次劫后余生呢?就像这次被周松林算计,恐怕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周松林,自己是否还能劫后余生?” 她不敢想。 这几年来,她始终无法突破上人三品踏入灵人境,秋水十式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头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踏入灵人境,无法领悟秋水十式,这可能真是个人天赋的原因,自己真的是天赋不行,再怎么努力也无用,像今年刚入门的南宫师妹,半年之内结成丹胎突破上人境,对秋水十式的领悟也一日千里,完全不似自己这般的愚钝。 “是不是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空有一副皮囊的花瓶?” 她苦笑着想道。 “难道我的归宿,就是用相貌换取那些男子的施舍?我不甘心!” 她纤细的手指握紧了拳头。 这次周松林的事情给了她极大打击,最关键的是,朱雀阁的长辈们分明早就知道周松林的来意,却没有半点为自己推脱的意思,反而对周松林的态度显得十分欢迎。 “是不是师父他们觉得,反正我于修炼一途没有精进,嫁给周松林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牧凝霜用力的搓着手。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是想通了,还是不想再想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张符纸吹到了她的脚下。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那张符纸,也没多想放在了袖子里就这么走了。 在另外一边。 原本兴高采烈的抱着青鱼剑匣的桑小满突然惊呼了一声: “呀!我的传音符。” 她说的正是跟李云生通话的那张传音符,这张传音符的品级不算高,但是因为符文设计精妙,既可以传音入密,又可以正常传音,所以桑小满很喜欢,这次众目睽睽之下没被发现,足见这张传音符的神妙。 不过等她回去找的时候,符纸已经不再了。 白云观的后山,李云生正好奇的盯着那张传音符,不解的低声道: “刚刚里面说话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桑小满吧。”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栖月潭边钓红叶 不管外界如何喧嚣,白云观的后山依旧是安谧宁和,每日准时卯时起床,练拳、挑水、洗衣、看书、吃饭、洗碗、打坐修炼,李云生的生活非常有规律。 今天有些不一样,他早早的带着一个竹篓出门后就没回来。 “不在啊……” 发现李云生不在家,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江灵雪,站在后山小屋门口的大树下来回踱了一会步,等了许久发现李云生还是没回来,于是她冲手上哈了哈气,搓了搓冰冷手有些失望的下了山去。 渐入深冬,秋水的气温更低了,太阳被层层冷雾遮住,天底下一片青灰色,没有大风也没有大雪,但空气干冷得像是能把人的皮肤都能冻裂,积雪虽然已经消散大半,但地面早已冻得坚硬如冰。 这种天气,如果不是有什么事,通常没有人会愿意出门的。 来到山脚,江灵雪还在想,是不是要再等一会儿李云生,这时候李云生的三师兄李长庚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在江灵雪面前跑过。 “咦,百草堂的小姑娘?” 发现江灵雪,李长庚显得有些惊讶。 “是,长,长庚师哥早上好。”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江灵雪显得十分不自在,脸上升起一抹绯红。 “你是来找李云生吧?” “是……” 江灵雪的脸更红了。 “他在栖月潭钓鱼呢,天冷的很,你有事可以先到我那里去边烤烤火边等等!”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觉得冷呢?江灵雪在心里摇头笑道。 “不,我去找他。”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长庚的邀请。 栖月潭其实很大,李云生平日里打水的地方,只不过是栖月潭绕过栖月山延伸出来的一个小水池。 江灵雪从水池西面的小路上穿过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刚刚满眼的萧瑟秋林山景,换做了云生雾绕的水泽。 不过这里更冷了,栖月潭广阔的水面上升起了一层薄雾,将远山跟湖边的景致都笼罩在其中。 抬眼寻找了一遍,江灵雪终于在被薄雾笼罩的一间小草棚下,看到了一个拿着鱼竿的人影。 走近一看,果然是李云生。 “灵雪师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云生也看到了江灵雪。 “我来找……我正好路过这里。” 本想说我来找你,但江灵雪脸一红就是说不出口。 闻言李云生疑惑的看了看江灵雪,再看了看栖月潭四周寂寥森寒的景致,有些疑惑江灵雪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这么冷的天,还有鱼上钩?” 看李云生一脸疑惑的样子,江灵雪赶紧岔开了话题。 “有。” 李云生也重新把视线转回到手中的鱼竿上。 正说着李云生钩子一动,拉上来一条不小的鲫鱼。 “啊!钓到了钓到了!” 江灵雪兴奋的叫到。 不过李云生却一声不吭的把那条鲫鱼扔回了水里。 “怎么扔回去了?” 江灵雪一脸不解。 “这不是我要钓的鱼。” 李云生有些失望道。 “那你要钓什么鱼?” “红叶。” “红叶?”江灵雪有些讶异,红叶鱼仙府很有名,十州志灵兽篇有记载,红叶食之益气延年。据江灵雪所知,一尾红叶的效用对修者来说不亚于吃一月的仙粮,而传闻中栖月潭中确实有红叶,但除非运气极好很少能钓到他们。 红叶是不折不扣的灵物,有了灵性鱼钩这种东西对它们来说就不管用了。 “小,小师弟……恕我直言,你这样不可能钓得到红叶。” 看着李云生的样子,江灵雪有些不忍心。 “师姐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说着李云生给江灵雪递过一个葫芦:“我熬得枸杞红枣乌鸡汤,喝一些暖暖身子。” 江灵雪接过葫芦,发现上面贴着一张保温用得墨箓。 她不客气的揭开塞子,惊喜的发现一股热腾腾想起冒出来,倒了一小碗捧着喝了一口,一股冬日里难以形容的舒服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好似身体里积蓄的寒邪全部被驱出体内一般。 一碗再普通不过的乌鸡汤,居然喝得她十分感动。 “真,真好喝啊!” 江灵雪捧着碗笑道。 “你说你早有准备,是指什么?” 她有些好奇。 “这红叶虽然有灵性,早已看出我这鱼钩是陷阱,但他生性善妒,我连续六日在这里钓鱼,然后连续六日钓到鱼就放回去,这周遭的鱼群都的了好处吃到了鱼饵,我的鱼饵又是用掺杂了仙粮面粉做的,它一定不会甘心自己吃不到,所以只要我继续等下去它一定上钩。” “你在这里等了六天?!” 这么冷的天,居然在连续六天在这湿冷的湖边,连续等了六天,江灵雪有些难以置信。 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神情专注的盯着鱼钩。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云生认真的神态感染,江灵雪也不说话了。 江灵雪不时的喝一口碗里冒着热气的汤,不时看一眼李云生,不时看看平静的水面,脑子里也没有想什么,但是觉得分外宁静,不用去想修炼,不用去想炼丹,不用去想爷爷安排的亲事。 “原来,看钓鱼……也有趣啊。” 蹲坐在李云生旁边的江灵雪,忽然望着水面小声的笑道。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正午,湖面的雾气已经散去,江灵雪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但她丝毫也不觉得不耐烦,静静的看李云生钓起一条鱼然后放掉,再装上鱼饵放下鱼竿。 按照常识,用这种笨办法钓红叶鱼,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江灵雪看到李云生那不骄不躁起钩下钩的神情,忽然也觉得只要这么坚持着红叶一定会上钩。 “红,红……” 就在这时候,清澈的潭水里,一抹鲜艳的红色正在李云生的钩子边犹豫不定的游摆着。 看到这个情景,江灵雪差点兴奋得叫出声来,但幸好忍住了,与之相反的是李云生依旧纹丝不动,一脸淡然的看着鱼钩的浮子,没有一点情绪。 “这小师弟,居然这么沉得出气。” 江灵雪突然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脸红。 终于,红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咬钩了。 只见李云生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红叶完全将钩子吃进嘴里,开始贪婪的想要一口吃下鱼饵,他才一把提起鱼竿。 一条通体赤红的红叶从水面被李云生拉出,然后被李云生放进鱼篓。 “这就是红叶啊,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小师弟你太厉害了!” 江灵雪显得非常激动,她这不是赞美奉承,而是打心底的觉得李云生厉害,不但摸清了红叶的禀性,还能连续七天一动不动的坐着这冰冷的湖边等红叶上钩,这等耐心跟毅力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只是用了个笨法子,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谁都能做到。”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收起竹篓准备回家。 “师姐,已经正午了,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 “回去吃饭?” “之前还没有好好谢你,今天你又陪我钓鱼,如果不嫌弃,去我家里吃顿饭。” “跟你回家吃饭?”江灵雪脸上一热,有些犹豫,但是马上又点头道: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脸红扑扑的,声音小的跟蚊蚋一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红叶鱼鱼汤 对于从小到大没做过饭的江灵雪来说,李云生忙前忙后,淘米做饭,洗菜切菜的场景既陌生又新奇,当然最让她吃惊的还是李云生的厨艺。 李云生做的菜跟他的人一样,没有太多花哨,一盘炒白菜就是炒白菜,没见他放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但白菜入口即化,细细一问才知道他洗菜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将白菜的老筋给挑出来,所以江灵雪才吃出了别样的口感。 江灵雪还特别喜欢吃那碗萝卜汤,大黑陶碗跟碗里里雪白的萝卜黑白分明,汤色清亮,霜后的萝卜脆嫩多汁,煮熟后更是甘甜软糯,一碗热腾腾的萝卜汤下肚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寒意? 这也是江灵雪头一遭在屋外吃饭,非但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坐在这大槐树下,听着山间静谧的风声,闻着冰凉的空气里的一丝烟火味,她第一次觉得秋水的冬天也有令人期待之处。 收拾好碗筷,李云生端了两杯茶出来,就这正午的暖阳,两人捧着茶杯静静的坐在老槐树下。 “云生师弟,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喝了口茶,江灵雪问了个很不像问题的问题,但她也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以前经常跟着爹爹到处跑,一天当中唯有吃饭的时候最轻松,如果饭做的不好吃一天也就没什么心情了,所以做饭在那时候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李云生想起了爹爹李山竹,想起那时候他绞尽脑汁的做些好吃的,却总是被李山竹骂好吃懒做的场景,那时候的李云生相比如何解除身上的诅咒,他更想知道的是晚上吃些什么。 “是,是吗……” 对于李云生的话,江灵雪其实有些不理解,毕竟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吃饭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失陪一下。” 李云生突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钻进厨房,然后只见他用两条厚厚的抹布包裹着一个大瓦罐断了出来放在桌上,之后他又返回厨房拿了一只小碗,从瓦罐里舀出一碗热腾腾白绸鱼汤递给江灵雪。 “红叶鱼熬的鱼汤。” 江灵雪一愣,然后连连摆手道: “无功不受禄,这是你花了那么长……” “帮我尝一尝味道如何,女孩子的味觉可能跟男孩子不一样。” “你,你这鱼汤是替别人煮的?鱼也是专门为她钓的?还是个女孩……子?”江灵雪立刻就敏感的从李云生的话里听出这些。 “嗯,帮我尝尝,看看味道是否适合女孩子。” 李云生点点头。 “好,好……” 喝了一口红叶鱼的鱼汤,不得不说很好喝,一入口江灵雪就知觉的味蕾跟要爆炸似得,一种难以言状的鲜美疯狂的刺激着她的味觉,如果要说有多好喝,她只能是好喝的让她想哭。 但越是好喝,江灵雪心里越是失落,因为这是李云生给别人煮的。 “是,是桑小满吗?” 江灵雪鼓足了勇气。 “桑小满?” 听到江灵雪的称赞,李云生终于是松了口气,说明汤的味道算是对了,他一边将瓦罐的盖好,正准备贴好保温符的时候,一脸疑惑的的抬起头,继而摇头道: “她一天到晚精力过剩,哪里还能喝红叶鱼鱼汤?我是给我大师兄的苏茹嫂子熬的,她刚让大夫诊出了喜脉,有了身孕,这秋水的冬天对孕妇伤害太大,这一罐红叶汤应该可以帮苏茹嫂子一把。” “原,原来是苏茹嫂子有身孕了呀!” 江灵雪先是释然,继而特别高兴道:“太好了,苏茹姐姐一直想要一个小宝宝,这下她一定高兴坏了,苏茹姐姐这么好的人,真是好人有好报。” 看着仔细的用一张墨箓封号瓦罐的李云生,江灵雪有些讶异: “所以你在那么冷的湖边坐了七天都是为了替苏茹姐姐钓红叶鱼?” “嗯,是啊。” 李云生点点头。 “大师兄一家人都很照顾我,刚入冬,苏茹嫂子就给我做了好几件衣服,大师兄又帮我修房子,我一直在想怎么去谢谢他们,正好嫂子有了身孕,我就想到了栖月潭里的红叶。” 李云生抱起瓦罐笑道:“也是运气好,要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这红叶才上钩。” 印象中李云生这个小师弟一直都是非常理性的人,想事情做事情都很周全严谨,江灵雪这是第一次看到李云生如此感性的一面。 为了报大师兄一家人的恩情,他居然会在严冬,去做钓红叶这种极其不理性的事情,要知道整个栖月潭恐怕都没几尾红叶,更不用说要让这种已然有灵性的东西上钩,这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是一件极其不可取的事情。 江灵雪没想到心思缜密的李云生,在面对家人时会有感情如此单纯的一面,只因为对他好的苏茹嫂子有了身孕,就能完全不顾是否可行的去栖月潭钓红叶,这不是单纯又是什么? 而且,这是江灵雪第一次看到李云生这么自在的笑容,那是一种看起来极其干净、非常温暖的笑容。 最初她以为李云生是腼腆不善言辞,之后相处了些时日她发现并不是因为腼腆,而是这个人真的不怎么喜欢去用笑脸表达自己的情感。 “云生师弟,你笑起来很好……” “要跟我一起去看苏茹嫂子吗?” 江灵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 “去!” 江灵雪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既然爽快的答应道。 虽然知道自己跟李云生一块去到白云观大师兄的家,定会被李云生那一帮子师兄取笑一番,但江灵雪还是想跟着李云生一起去一趟。 “不就是笑我,让我做小师弟媳妇么,怕什么怕,我才不怕。” 一念至此,江灵雪白皙的脸上又是升起一抹绯红。 二人来到大师兄张安泰家。 看到这罐红叶鱼鱼汤,大师兄一家人不知道怎么谢李云生好,苏茹拉着江灵雪去说话了。 刚刚确定要当上父亲的大师兄张安泰,更是不停来回踱步,一会儿在李云生肩膀上拍一拍,一会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碟点心出来让李云生吃,说自己正愁这秋水寒气太重,还准备先把苏茹送出到山下去住上一段时间,可他又怕路途颠簸,总之是操碎了心,多亏了李云生送来的红叶汤。 李云生还是头一次看一向沉稳的大师兄如此慌乱。 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被突然进门的李阑取笑了一通。 李阑也是听说苏茹有了身孕,特地跟李长庚去了一趟仙府,拉了小半车各类滋补的东西回来。 他俩看到李云生跟江灵雪在一起,又免不得嬉笑一番,李云生浑然不觉,江灵雪的脸从进门到出门就一直烫的没冷下来过。 一大家子人,插科打诨,嘻嘻笑笑的吃着东西,说着闲话,转眼间便已经是傍晚了。 从清早出门到现在,江灵雪只觉得这时间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要是往日里这时候她恐怕已经躺在了被窝里,她没想到这秋水森冷的冬日也能过得这么充实。 而且向来怕冷的她,不知为何今天一点也不觉得冷。 “哎呀!爷爷让我给云生师弟带的东西,我怎么忘记给他了!” 回到家里,江灵雪看着手上那枚玉简,才想起今天去白云观的主要目的。 “没办法了……明天,明天再去找,找云生师弟好了……” 看着那枚玉简,江灵雪嘴角微微翘起。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秋水剑诀百川灌河 秋水的凛冬,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昨日分明晴朗了许多,今天又开始飘起了白雪。 浑身包裹得厚厚的李云生抬头望望窗外的雪花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打虎拳的进展慢了许多,好在行云步靠的是演算,倒是没有耽误。画龙诀虽然越来越熟练,但他发现这秋水的凛冬,不光是冻住了空气,连天地灵气也稀薄了起来,原本想这几日用上他所有的手段尝试着看看能不能突破,现在也只好作罢。 至于符箓,李云生终于看到了涉及到“龙语”的篇章。 这让李云生莫名的兴奋,虽然他现在不敢轻易画符箓,特别是二级以上的符箓,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求知欲跟好奇心,毫无疑问没有什么比这复杂又玄妙的符箓更能满足他。 龙语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当日李云生虽然强行记住了它的形跟意,但解忧告诉过他学习龙语跟普通语言的记忆不一样,需要靠神魂记忆。 所以纵使李云生能够记住它的形跟意,却依然不能完美的读写出来,这感觉就像是遇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但你怎么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不过江灵雪前些日子拿来的玉简,解决了一直困惑李云生的这个问题。那玉简里记着是百草堂炼丹师的守丹诀,而且是货真价实的上阶守丹诀。 虽然不知道江百草为何要送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但李云生自然没有傻到去拒绝。 也就是这上品守丹诀,让正在为如何学龙语的李云生豁然开朗,因为这守丹诀里正好记载了神魂记忆的方法。 “原来这龙语,必须用神魂在脑内书写,方才能记住!” 一种语言居然需要刻在灵魂里? 不过转念一想只是龙族的语言,就能激发天地威能,这龙族本身到底有多强大?李云生难以想象,他想起自己居然跟同为龙族的解忧交过手,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不过虽然误打误撞知道了学习的方法,但李云生进度却慢得令自己发指,这些天下来他就学了一个龙族里的“天”字。 主要原因还是他不敢轻易动用神魂——这可是折寿的。 而鉴定是否神魂使用过度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李阑告诉过他,他也从书里找到一些。最常见的神魂使用过度的现象,就是头晕眼花嗜睡难醒,所以李云生每次只要觉得头开始晕了,就只得立刻停止。 都是急不来的事情。 做完该做的能做的,此刻的李云生,也只能喝喝茶写写字发发呆了。 “凝霜,我说过多少次,你的剑太死板,秋水剑诀,最忌死板!”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李云生桌子上传来。 不过李云生看起来并没有多讶异,反倒是杵着脑袋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 这声音是从那日桑小满给他的符箓里传出来的,李云生猜想应该是桑小满赏鱼会之后,把这传音符箓给弄丢了,结果被这名叫凝霜的女子捡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子不但没认出来这是传音符,反而一直贴身带着,所以这几天李云生总是能听到少女的喃喃自语跟周遭一些人的说话声。 李云生不知道的是,桑小满这张符箓,外表装饰极其好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传音符,看起来更像是女孩子随身的饰物,牧凝霜捡到之后很喜欢,也就一直随身带着了。 最初听到这个声音他以为是桑小满把传音符给了别人没太在意就去大师兄家吃饭了,而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刚好在打坐修炼画龙诀,就算他不想听也没法子不听。 之后他本想把这传音符收起来,只不过传音符对面那女子居然说起了秋水剑诀,这一下子勾起了李云生的好奇心,那可是在黄鹤楼都看不到的东西啊。 所以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还是听到了现在。 “芷兰师叔,再,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传音符那头传来牧凝霜有些没有底气的声音。 “唉……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天赋跟悟性的问题,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秋水剑诀,改练其它剑法吧。” “不!” 牧凝霜这一声回答的很坚决。 “哼……那你好自为之吧!” 那芷兰师叔显得有些生气。 听了几日牧凝霜的喃喃自语跟周遭人的对话,李云生大致明白了一些这牧凝霜现在的处境。 这牧凝霜乃是秋水门朱雀阁的内门核心弟子,朱雀阁不像白云观,他们对弟子要求极其严苛,不但弟子之间等级分明,对于修行考核更是严苛无比。 再过些时日就是朱雀阁考核的日子,如果牧凝霜在秋水剑诀上再无进展,她就要被踢出朱雀阁内门,于此同时也不再享有内门弟子的优渥条件,例如每月仙粮、丹药的定量供应,同时会被抹去一切有关秋水剑诀记忆。 说大了,被踢出内门,也就等于与大道无缘,你的修为顶多也不过是上人三重的级别,很难突破到灵人境界,寿命不过一百多年,最关键的是这是个恶性循环,没有了那优渥的条件便很难精进,秋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三十岁前无法进入灵人境的弟子将自行下山。 也就是驱逐。 这样一来与山脚下的那群在仙府生活的凡人也没有多大区别。 牧凝霜自然不愿意,她努力了这么久才进入朱雀阁内门,怎么会就这么放弃? 李云生在秋水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这传音符那头的牧凝霜是闻名仙府的大美女,反倒是他脑子里对牧凝霜的印象是个有些可怜有些笨的小女孩。 “我再也不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传音符的那头,牧凝霜语气低沉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云生没法理解牧凝霜话里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虽然他不止一次听牧凝霜这么说所以有些好奇。 但李云生知道,牧凝霜接下来要干嘛了—— 背诵秋水剑诀。 而且是不停反复的背诵着,声音不大但语气中透着一股倔强。 这笨拙的修习方法让李云生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生怜意,因为这足以看出来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秋水第一式百川灌河,剑招与心法的元气内息运行都不难,按理说一板一眼的照着做就好了,但是为何那芷兰师叔会说这牧凝霜的剑太死板?” 李云生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也不怕牧凝霜听到,因为他早在这张传音符上做了些小手脚,屏蔽了这边的声音。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来活动一下好了。” 听了几日牧凝霜的话,他越想越是好奇,这时他终于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想自己试着学学,看看能不能弄明白这其中缘由。 于是他来到了屋外的雪地里,拿起放在墙边的一根当柴火的枝条,依照牧凝霜所说的剑招跟心法练习了起来。 就见到白雪皑皑的后山山顶,一个穿着厚厚绒袄的人影,在漫天风雪中笨拙的挥舞着手里的树枝。 因为是第一式,所以李云生本能的觉得对于学剑之人自身的修为要求并不高。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秋水剑诀。 几个回合下来,只是简单用体内元气配合剑招,就已经将李云生体内的元气消耗一空。没有结丹胎的他根本无法在体内储存元气,基本上是有多少用多少,但他没想到这练剑居然这么消耗真元,这还只是练习还没有剑法来御敌内。 不过马上他也就想通了,剑诀与拳法不同,拳法对于真元的使用很内敛,多数是用来增强拳头的力量跟速度,对于筋骨肌肉劳损很大,对真元消耗并不大。 但剑诀不同,剑诀的几乎每一招都是在将真元外放,虽然外放时行走的经脉跟时机都极其讲究,但说到底是在疯狂输出真元,所以剑诀对于真元的消耗就如这秋水第一式的名字“百川灌河”。 对于不能存储太多真元的李云生来说,这时候练习剑诀简直是自讨苦吃。 好在李云生并不是想学剑,他只是想搞明白,为什么这一招极其普通的剑招跟心法,这小牧凝霜的女孩会练得这么幸苦,还得不到认可。 他看了眼四周,发现白蒙蒙一片,根本没有人影,就算有人也绝不可能看到山顶的他。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头。 一身低沉鲸鸣穿透层层废物的雪花直冲云霄。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气吞万里之势 一声鲸鸣,后山的天地灵气如流水般汇聚到小木屋的门口,李云生经脉中干枯的真元几息之内便被填满,随着李云生对画龙诀掌握越来越纯熟,画龙诀快速炼化天地灵气的优势渐渐凸显出来。 “这后山的灵气果然还没有恢复。” 李云生感受着经脉里游走的真元,有些失望的说道。 说着他又重新拿起树枝,开始在雪地里比划。 从最开始的笨拙,但慢慢的像摸像样,李云生花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 但离熟练还早得很。 但这一个时辰的练习,却再次把他体内的真元耗尽,不过这次他可不敢继续用鲸吸的方式来补足真元,只有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小屋里一点点的用打坐来恢复。 就这么周二往复的,雪下了三天,没法储存真元的他用这种最笨拙的方法,在大雪中学了三天的剑,当柴火的用的树枝都被他弄坏了好几根,这才对秋水剑诀的第一式有了些把握。 这是李云生头一次接触剑术,以前看到有些书上说,所有的道法方术中剑术是最难学的,那时候的他还有些疑问,而现在他很想把那本书再找出来读一遍,因为上面描述简直说到了李云生的心坎上。 后山屋前的雪地中,只见李云生嘴里默念秋水剑诀,脚下步伐玄奥,整个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剑刺出,那原本再普通不过树枝,瞬间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影,搅起满天飞雪。 这一剑,其实已经像摸像样了。 但李云生却皱着眉头,就那么坐在了雪地里,脑子里开始疯狂过滤自己刚刚出剑的画满,然后对比秋水剑诀的描述。 “总觉得不太对。” 他浑身冒着热气,额头的汗水打湿了鬓角,虽然每一步都是按照剑诀里说的做的,但是自己出剑时就是没法感受到剑诀里描述的:“出剑之时须有百川灌河,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很明显,李云生在自己刚刚的那一剑里感受不到这种其实。 “对了,是气势,是势,是剑势!” 一片冰冷的雪花落进他的衣领里将他猛然惊醒。 这般豁然开朗之后,许多关于秋水剑诀的评价,在他脑子里涌现了出来。 “秋水剑诀之妙处,在于习剑者有着一剑能当百万师的气势,曾经的秋水有这种人比比皆是,如那常念真人,学的也是秋水剑诀,当年只是真人境还未入先天,便敢单剑闯魔窟,杀的魔族心服口服,这股气势当真令吾辈汗颜。” 剑痴贾岛曾经在《剑典》中就这么评价过秋水剑诀。 类似的种种评价还有许多,无不赞叹秋水剑诀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如果说打虎拳练得是‘劲’,会不会秋水剑诀练的是势呢?” 这么想着,李云生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 于是李云生再也不去拘泥秋水剑诀严苛的招式跟内息配合,而是一遍遍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感受剑招跟剑诀中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日常的练拳跟修炼画龙诀,李云生把自己的时间一股脑的放到了练剑上。 不能耗费神魂练习符箓之后,李云生终于找到了一样能够令他废寝忘食的东西。 白云观杨万里的屋子里。 大师兄张安泰、二师兄李阑、三师兄李长庚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三人眼巴巴的看着杨万里将切成薄片卷的雪花羊肉,一片片的放入桌上沸腾的火锅底料中。 “老六这几天又在忙些什么呢,喊他吃肉都不来。” “不知道啊,拿着根棍子在门口乱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傻了。” 李长庚一边回答杨万里一边咽了口口说,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从锅里的肉上挪开过。 “老六就算是被冻成冰块也比你清醒。” 李阑白了李长庚一眼。 “六师弟做事情想的比谁都明白,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张安泰笑呵呵的边说着边拿出了一瓶酒。 “人啊,有时候还是笨一点好,太聪明就会想太多,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就像学符箓,我不是不让他学,是他不能学,学了会害了他。” 杨万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 李阑搓了搓手,拿出一个被子,接过张安泰给他斟的酒道: “我们老六可不是一般的聪明。” 他咪了一口酒,然后浑身一哆嗦,酒劲直冲脑门,皱眉咧嘴道:“而且,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哪怕是这段时日风雪再大,你们可曾听到后山那打拳的声音断过一天吗?” “不错。” 李长庚一边迫不及待的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满脸自得道: “老六的拳头,在我的调教之下已经有扛鼎劲了,再过一段时日突破裂石劲也不再话下!他明年如果能自产仙粮,这打虎拳进度或许更快!” “唉……老老实实,种种地,喝喝酒不是很好吗?一辈子活个白来岁就知足了。” 杨万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七日,雪依旧未停。 这一天,李云生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疯狂的练剑,而是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老槐树前面发着呆,像是在想着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一样。 这一幕恰巧被刚上山来,想蹭一顿中饭的桑小满看见。 “这傻子,看在雪地发什么呆呢?” 桑小满满头的问号。 她今天一来是来蹭饭,二来是把那天得的“青鱼”带过来,想跟李云生商量一下,到底是卖了还是留着,本来前些日子就想要来,但被萧逸才禁足到现在的她,今天才有机会溜出来。 “你在做……” 抱着青鱼的剑匣,桑小满刚开口一喊,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闭上了嘴。 只见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云生,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仰头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弓着身子,拿着树枝手臂向后伸展,紧接着他脚步一蹬,地面发出“嘭!”的一声沉默的震颤声过后,一股无形的气从李云生手里的树枝上弥漫开来,漫天的雪花绕着他的周身,开始犹如螺旋般飞舞。 “百川灌河!” 一声清喝,李云生脚上秋水剑诀的步伐踏出,整个人犹如一道携着漫天飞雪的飓风,一往无前的一剑刺出。 于是桑小满便看到了刚刚那惊人的一幕——原本下落的风雪,突然静止在李云生的周身,随着他手中树枝的刺出,漫天的风雪犹如千军万马,受到了将军的号令,一往无前的冲下那山崖。 “呼……” 满头大汗的李云生再次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有一点点感觉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至少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对的,接下来就只剩下简单的练习了。 “你,你怎么来了?” 正当李云生哆哆嗦嗦的准备回屋子烤火,转头却看见桑小满满正眼放光的盯着他。 “糟了……” 李云生叹了口气。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你……无赖! 李云生温暖的小屋内,桑小满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李云生。 “喝茶。” 看到她那张笑眯眯的脸,李云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递给桑小满一杯热茶。 “不喝。” 不想桑小满却笑眯眯的推开,然后一脸狡黠的说道: “刚刚那是不是秋水剑诀?这可是秋水门的看门绝学,说,怎么搞到手的?” 别人看不出来李云生是在练秋水剑诀,桑小满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桑家虽然出自符箓世家,但因为桑家跟秋水门颇有渊源,桑家就有一名来自秋水的护法,学的正是秋水剑诀,从小到她可看过不少次。 “我给你做水晶肴肉。” 李云生说话的语气不是讨好也没有祈求更像是在做一桩严肃的交易。 “哼……前些日子让你做给我吃,你不做,现在迟了!” 虽然桑小满嘴上这么说,但听得出她内心其实是在挣扎的。 “再加上半月的晚饭。” “成交!” 桑小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李云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松了口气,但不免又有些的发愁,管她半月的饭就意味着要听她叽叽喳喳唠叨半个月,但也没办法自己偷学秋水剑诀的事情,说小不小,李云生是知道秋水门的规矩的,就算杨万里不追究,但朱雀阁作为秋水剑诀现在的所有者肯定要过来讨要说法。 “等等,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行。” 正觉得有些吃亏的李云生一听不开心了,还没等桑小满说完就一口拒绝。 “天晴了之后,陪我下山一趟。” “不去,我事情多得做不完。” 李云生手杵着脑袋看着窗外,不去理会桑小满。 “你真不想去啊?你知不知道山下黑市出现了一张六级残符,符箓背面的魂印落款正是玉虚子,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桑小满一脸可惜的说道。 “真的?” 李云生一脸震惊。 “去不去?” 桑小满一脸奸计得趁的模样微笑问道。 虽然很不甘心,但李云生还是点了点头。 “小师弟,这样才乖嘛。” 桑小满笑着拍了拍李云生的脑袋,说着她把身后的剑匣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十分神秘的说道: “猜猜这柄剑叫什么?” 这剑匣一打开,向来神魂敏感的李云生只觉得一股充满着血腥味的强烈杀意扑面而来! “青鱼?好重的杀意……” 李云生的瞳孔骤然放大,如果不是他神魂坚毅于常日,只怕刚刚就被这股杀意冲击得晕倒在桌上了,其实看到桑小满手里的剑匣李云生就猜到里面多半是青鱼了,但意外的是这青鱼戾气如此之重。 “不错吧,听说去年青莲仙府城内几个世家,因为争夺这柄青鱼死了不少人。” 桑小满饶有兴致的说道。 “送你了。” 说着她把剑推给李云生。 这声送你了说完,还没等李云生回答,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那株老槐树长长的枝桠疯狂的抽打在小木屋房顶上。 “今天门口的风怎么这么大。” 李云生看看旁边的窗户下的山林中好像并没有刮什么风,就自己门口的风刮的这么大,不过他没多想,马上视线又落到桑小满跟前的剑身上。 “这青鱼……我不喜欢。” 他推开了剑匣。 拒绝桑小满一来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拿着一把青鱼太碍眼,二来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这柄剑,不管他是否锋利是否有名,看到这剑的一刹那李云生就有些反感,尽管李云生知道这柄剑曾经的主人,是赫赫有名的常念真人,是人族的英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自己这句话一说完,屋外的大风瞬间消失了,老槐树安安静静的在窗前轻轻摇曳。 “你真是个怪人,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 桑小满有些意外。 但她也没太在意,收起了剑匣道: “你不要剑,我下次给你多带些功德币好了,但是说好了!” 她突然异常郑重的说道:“天晴了,跟我下山!” “我去。” 李云生再次点点头。 “那就好!” 桑小满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她从身上掏出一张折成护身符一样的符箓递给李云生道: “我原本的传音符丢了,这是新的,以后你有事就用这张传音符找我,桑家秘传传音符,美观大方,百里之内传音无碍,还可以传音入密。” 她像是在给桑家宣传一样的挥了挥手中的传音符。 看到桑小满手里的传音符,李云生突然想起朱雀阁的牧凝霜,然后问桑小满道: “能不能教我传音入密?” …… 送走桑小满已经傍晚。 不过桑小满人虽然是走了,但是那传音符里还是不时传来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最后李云生不得不把传音符放进乾坤袋里才安静下来。 这边才安静下来,另一张传音符上牧凝霜的背书声又传来了。 “今天终于背到第二式了。” 李云生也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书来看,边看边听。 牧凝霜背书剑诀,都是把每一式拆开,一式一式的背,包括心法招式已经繁琐的注解都要背,这也是李云生为何对秋水剑诀了解得这么透彻的原因。 “我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正当李云生第二式的心法听到一半听得津津有味时,牧凝霜却突然意外的泄了气一样的停了下来。 这心法听到一半,李云生倍感煎熬,书也看不进去了。 他本以为这牧凝霜喃喃自语一阵之后会重新背书,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说了一句: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三天就是剑术考核日了,不能没有精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牧凝霜说着这句话,居然真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师叔说你说的没错,你的剑太死板了。” 终于,李云生还是忍不住传音入密。 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直接将牧凝霜从睡梦中惊醒。 “别,别管我是谁,如果你想通过后几日的剑术考核,我可以帮你。” 还没等牧凝霜开口,李云生就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调说道。 “我怎么能信你?” 闻言李云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清事情的原委,牧凝霜恐怕是不会信他了,于是把那天她在长生殿见到了自己的传音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当然他没说那传音符是桑小满的,更没提两人用传音符下棋作弊的事情,只是说是自己一个朋友落下的,被她捡到了。 听完李云生的解释,牧凝霜那头许久没有吭声。 “那,我的,我的话,你听,听了多少?” 终于传音符那头,牧凝霜颤抖着问道。 “听你背书多些,偶尔睡得晚了,会听到你说梦话。” 李云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你,你……无赖!” 没想到传音符的那头传来了牧凝霜委屈中夹杂着愤怒的叫声。 大概李云生是第一个听到牧凝霜骂人的人吧,别说青莲仙府,恐怕秋水门都没有人知道,向来性情淡漠如九天仙女一般的牧凝霜,居然会骂人无赖。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你…在吗? 朱雀阁藏剑楼。 练了一上午剑的牧凝霜趴在剑楼二层的窗户边,饱满的胸口起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化作一道道白气,金色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到她如精雕细琢般的面庞上,一粒汗珠折射着日光从她额头上滑落,滑过那如远山般的秀眉,然后顺着白皙如霜的清瘦脸颊,一直滑落到她精巧的下巴,最后终于是落到了地上。 满脑子秋水剑诀的牧凝霜,早上起来连眉都没画,哪里还管的上脸上的汗水? 不过这副模样,落到路人眼里更是我见犹怜。 藏剑楼的下面,此时就站着一名看呆似了的青年。 从窗户中看到那男子的模样,牧凝霜只是皱皱眉,神色并无什么异动,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只怕她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这些男人看她贪婪的眼神,从她十岁起就一直看到现在,看得她都麻木了。从前她还不时的会疑惑为何这男人总是这副模样,渐渐的她发现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张脸,一个个都好色贪婪卑鄙无耻,看到有点姿色的女人就走不动路,还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有些钱财、有点修为、有几分模样,女人就会对他投怀送抱。 “脏。” 说起男人,牧凝霜脑子里就想到这个字。 从小大到这些男人总是用尽各种方法接近她,一个个视自己为他们嘴里的禁脔,没人会考虑她的感受。 就像昨晚那个在传音符里偷听自己言行的男人,假意说什么要帮助自己,其实心里的肮脏念头还不是跟那些臭男人一样? 所以昨晚她毫不犹豫的将那传音符锁了起来,没有再去理会那个男人。 “男人,真是又脏又恶心。” 她狠狠的皓齿紧咬,然后皱眉轻啐了一声。 觉得休息好了,她便从那窗口的凳子上站起来,拿起旁边的佩剑,剑术考核日近,她准备再练一会,她相信只要自己再练得熟一点一定能通过考核。 “凝霜,跟我来一趟朱雀阁青鸾殿。” 就在这时朱雀阁中年女子管事冲牧凝霜招了招手。 “我在练剑。” 牧凝霜秀眉紧蹙,她猜都能猜到对方是要她去干嘛,定是朱雀阁又来了什么客人,让自己去前去接待。 朱雀阁的这些管事,修为没什么修为,但一个个都能说会道,每次下山都能给朱雀阁拉来一大笔钱粮,所以阁主跟几个师叔也都很看重她们。 她们用来换取这些钱粮的筹码,无非就是朱雀阁那些貌美的弟子,内门弟子她们不敢动,但是那些外门弟子被她们强行许给山下世家子弟的不在少数,虽说也是媒妁之言,但牧凝霜总是看不过眼,为何这些好姑娘们的终生大事要落到这些人手里? 这些管事说好听些是仙府行走,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媒婆,在她们眼里朱雀阁的姑娘都是明码标价的,牧凝霜更是她们眼里的大肥肉,前些年牧凝霜进了内门被阁主宠着,她们的心思不敢往牧凝霜头上想。 可最近她们听说阁主常年闭关,代阁主芷兰师叔很不喜欢牧凝霜,最关键的是牧凝霜修为停滞,据说马上就要被踢出内门核心弟子,于是这些人原本熄灭的小心思全都死灰复燃了,像眼前这位名叫马玉兰管事更是直接在仙府宣称只要筹码够,牧凝霜不再是非卖品。 牧凝霜的名头之响有些出乎这马玉兰的意料,她这话才放出去,青莲仙府孙家,那个实力可以媲美仙府四大门派的孙家居然找上门来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我的好凝霜,就跟姐姐来一趟吧,我又不是害你,今天来的人可是孙家大公子,孙公子为人风雅,不比其他那些邋里邋遢的世家弟子。” “不去!” 见这管事终于是说出了来意,牧凝霜更是头也不会拿起剑就走。 “哼……” 那马玉兰一声冷哼道:“这可是芷兰师叔的意思,我们朱雀阁今年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孙家呢,朱雀阁养了你这么些年这么点事情也不做?” 这话里满是威逼跟讥讽。 牧凝霜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她没想到这居然是芷兰师叔同意了的,让一个内门核心弟子去接待一个世家公子,这是不是表示朱雀阁已经放弃自己了? 她心头一阵凄然。 “凝霜,好凝霜,就跟姐姐去见那孙公子一面吧,说不定你二人正好看上眼了,这岂不是一桩美事,仙府孙家跟秋水门联姻,这桩消息要是公布出去说不得要震动整个仙府呢!” 马玉兰双眼放光的说道,边说边拿过牧凝霜手里的剑,推搡着她往门口走。 连师叔都同意了,牧凝霜便再无立场坚持了,她心头黯然的任由马玉兰拖拽着往前走。 来到青鸾殿,一个中等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站了起来,虽然他脸上波澜不惊,但眼神中依旧难掩看到牧凝霜时的兴奋。 “凝霜姑娘,在下孙雨泽,久仰姑娘芳名,今日一见姑娘相貌果然如同天人。” 牧凝霜看了瞥了一眼孙雨泽,发现正是刚刚在窗外一脸贪婪的盯着自己看的男子,顿时心里涌出一股厌恶。 “人也看过了,我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再也不看那孙雨泽一眼,牧凝霜径直转头朝门外走去。 孙雨泽先是一脸愕然,继而冷冷的看着马玉兰道: “你不是说你能做主的吗,怎么连一个人也留不下?” 这马玉兰似乎早就料到牧凝霜会有这般举动,于是不慌不忙的满脸堆笑道: “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再正常不过,想来孙公子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一个姑娘吧?” 刚走到门口的牧凝霜闻言还以为这马玉兰转了性居然替自己说话,可接下来就只听到马玉兰不怀好意的说道: “小事我们就由他去吧,这大事可都是我们这些长辈们做主的,今天只是让公子先看看这小丫头,公子您满意呢我们这桩姻缘就这么定下了,其他的事情便交给我马玉兰了,” 牧凝霜闻言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门口。 回到自己的住处,牧凝霜双眼无神的看着桌上的烛火,犹豫了许久终于打开了抽屉,把那张昨天被自己封藏起来的传音符重新拿出来。 “你,你在吗?” 她鼓起了勇气冲那传音符说道。 过了片刻,传音符的那头传来一个有些忙碌的声音小声道: “在,在,在,我的菜还在锅里,你等我一下。” 此时传音符的那头,李云生正在厨房一边忙碌一边偷偷回了牧凝霜一句。 而在屋外,桑小满正用筷子敲着碗道:“开饭啦,开饭了,我饿了,我饿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不是帮,是交易 “在……” “我在。” 一直等到打发走桑小满李云生才敢拿出传音符,他没想到那头的牧凝霜好像一直在等着一样,立刻就有了回应。 “你刚刚在做饭?” 牧凝霜的语气中带着疑惑问道。 “是的,来了个朋友。” “你……真的能帮到我?” 哪个高人还会亲自下厨?牧凝霜越来越怀疑,李云真的只是为了接近自己,而撒谎说能够帮她。 “能!” 李云生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他自然能听出牧凝霜语气中的怀疑跟不信任,但他并没有去过多解释。 “不过这并不是帮忙,这是交易。” 李云生补充道。 “终于来了,果然所有男人都一样” 牧凝霜在心里想道,她几乎能肯定,李云生所谓的交易肯定跟那些男人一样,不外乎于让自己委身于他之类的话。 她冷笑道: “好啊,说说你的交易。” 她想看看,传音符那头这个丑陋的男人,这次会提出什么样的过分要求。 “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说看。” 牧凝霜的心已经完全凉了下去。 李云生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忐忑的说道: “把你知道的秋水剑诀全部背给我听一遍。” 闻言牧凝霜张口结舌,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那可是秋水剑诀,相比自己这本秋水剑诀自然更有吸引力,她苦笑,心想大概是那些不学无术的,贪恋美色的家伙接触多了,对方说交易自己居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秋水剑诀。 “不行。” 牧凝霜正色道。 这确实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因为这已经触犯了秋水的门规,牧凝霜再傻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这也是李云生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淡定地说道: “你师叔当初说你的剑太死板,我可以帮你。” 很明显李云生说道了牧凝霜痛处,闻言她秀眉一蹙道: “不管如何,秋水剑诀我不会告诉你的。” 李云生很想说,你不告诉我后续的剑诀,我哪里能帮你啊?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这么说,恐怕牧凝霜会认为自己是在狡辩,然后直接切断传音符。 “我觉得你师叔说的很对。” 没有理会牧凝霜的拒绝,李云生继续道。 “你不用用这种笨拙的激将法来激我。” 牧凝霜的声音越来越冷了。 “秋水剑诀练的是剑势,所以你剑招再怎么熟练、花哨也没用,你的剑中无势,那是空有花架子的秋水剑诀,只不过是一只好看的花瓶中看不中用,你想当一只花瓶吗?” 李云生年纪不大,但是年幼便行走市井乡野,跟许多商贩走卒混迹在一块,很会揣测他人心思,他做生意不是阿谀奉承,而是三言两语间听破客人的来意,有人贪那绳头小利,他便在买斗笠时送一双草鞋,如此这般生意也就好了。 而他这句话也正好击中了牧凝霜的软肋,尽管他并不知道牧凝霜是谁。 一时间传音符那头沉默了许久。 不过李云生不急,杵着脑袋静静的等着。 “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帮到我?” 终于牧凝霜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很冷淡。 “不是帮,是交易。”李云生拨弄着桌上的镇纸,语气淡然的接着道:“我用我手上的筹码,换你的东西。” “好……!” 如果是在往常时候,李云生手里的这筹码明显轻了些,但是现在牧凝霜算是穷途末路了,她又想起了昨日马玉兰那番话,如果自己在秋水剑诀上再无精进,恐怕真的要成为这帮人手里的货物了。 她答应李云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云生原本可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窃听到秋水剑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牧凝霜从这点上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禀性还不算坏。 接着李云生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跟牧凝霜说起他理解的秋水剑诀。 刚开始,牧凝霜还听的有些不知所以,但随着李云生说的越来越细,细到出哪一招时吐纳的轻重时,牧凝霜开始认真起来,因为她知道传音符那头不是在随便敷衍自己。 而紧接着,牧凝霜的神态从认真,开始变作凝重,最后一脸的惊骇。 同样是秋水剑诀,在对面这人的描述中,仿佛变成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剑法,而这种陌生剑法威力在他的描述中还只是冰山一角。 李云生讲到一半直接让牧凝霜拿起了剑,开始一步一步极其细致的教了起来,就像是要把他心中所想完全复制到牧凝霜的身上。 两人对谈、辩驳、试剑一直到子夜时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四天,直到朱雀阁剑术考核时日已至才暂停。 这几天对李云生来说日常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变化只不过是熬夜久了些,每日依旧是练拳打坐做饭应付桑小满,中间他还去了一趟观里跟几个师兄吃了顿饭。 但对牧凝霜来说,不亚于改头换面洗经换髓。 虽然李云生只跟她解释了秋水真诀的第一式,但完全颠覆了她原本对剑术的理解,能够被召入朱雀阁内门核心弟子,足以说明牧凝霜资质属于上乘,而牧凝霜其实内心里对自己的天赋也很有自信。 但这几日跟传音符那头的人对谈之后,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够在只听一遍心法口诀之后就能理解到这种程度,能够将剑诀第一式那几句简单的心法剖析得如此细致。 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师叔也不能! 藏剑楼门口,牧凝霜的手有些颤抖的握了握腰间的剑柄。 不是害怕,是兴奋。 藏剑楼内。 此时藏剑楼里早已来了许多人,都是朱雀阁的内门核心弟子,一个低声哭泣的女弟子旁边围满了人。 “蓉蓉你别哭了,吴师兄定是被那小狐狸精蒙骗了。” “蓉蓉你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要把那小狐狸精踢出内门!” “进不了内门,这小狐狸精,早晚沦为那帮世家子弟的玩物。”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破绽 正在哭的女子名叫白蓉蓉,而周围女子口中的吴师兄是凌云阁的弟子吴惜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秋水有名的一对青梅竹马,原本私下里都要谈婚论嫁了,但前些日子吴惜文来朱雀阁看吴惜文,不巧正好撞见了牧凝霜,但正所谓一见误终生,这吴惜文居然在几日后跟白蓉蓉坦白,说他喜欢上了牧凝霜要断了二人的关系。 朱雀阁内门的这些核心弟子,向来看不惯牧凝霜,而白蓉蓉为人乖巧,于是就有了现在众人为白蓉蓉这打抱不平的一幕。 “玉环姐,今天这小狐狸的对手是你吧?” 安慰白蓉蓉的那几人,目光突然看向搂着白蓉蓉肩膀的女子身上。 “对呀。”赵玉点点头,然后冷笑道:“放心吧,她赢不了我的,蓉蓉妹妹待会看我怎么赢她,她就等着被逐出内门吧。” 女子姓赵名玉环,是朱雀阁内门几个被芷兰师叔看中的弟子之一,她跟白蓉蓉的关系向来就很好,本来倒是不怎么讨厌牧凝霜,但今天听说自己好友的青梅竹马居然被这小狐狸精勾走了,顿时恨不得把牧凝霜的脸给撕破了。 “不好吧,事情还不清楚,就这么下定论,好歹同门一场。” 就在她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坐在窗户边一直没说话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弟子开口道。 “夜莲师妹,你这是要护着这个小贱人?” 刘玉环阴沉着脸看着窗户边坐着的女子。 “就事论事。” 女子不卑不亢的说道。 “赵夜莲,不要以为你有你哥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赵夜莲白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一条疯狗,然后没有再说话。 “你真要帮忙?” 赵夜莲旁边,一个十来岁扎着两条双马尾,模样十分俏丽可爱的小女孩抬头看着赵夜莲道: “谁要帮那个女人,整天冷冰冰的,我只是看不惯这帮人的嘴脸。” “我也看不惯那帮人。” 小女坐在椅子上,手撑着椅子上扶手,两条小腿来回晃,眼睛看着那群叽叽喳喳商议着什么的人群道。 说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只看到她背上背着一柄几乎跟她一样高的长剑。 “你还是别插手了,这帮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她若是还解决不了秋水剑诀的问题,你帮了也没用。” 一脸无奈,赵夜莲也站了起来。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我还想跟她说几句话呢。” 小女孩一脸哀怨道。 “有我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天天陪你一起睡,你还不知足吗?” 赵夜莲手指在小女孩额头上点了一下。 “小姐姐身上都是香香的,你一身汗臭味,跟个男人一样,才不想跟你睡。” 小女名一脸嫌弃的说道。 “赵铃铛你……” 赵夜莲正跟赵铃铛拌着嘴,牧凝霜走了进来。 她毫不知情的从白蓉蓉面前走过去,看也没看一眼。 这场景落到刘玉环那帮人眼里,就像是在挑衅一般。 可牧凝霜哪有心思去挑衅她们,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在回忆这昨晚李云生跟她说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满脸泪痕的白蓉蓉。 有女弟子想要上前找牧凝霜理论,却被刘玉环拦住了。 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刘玉环寒声道:“不要打草惊蛇,等下你们一定要挡住芷兰师叔,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毁了她这张脸。” 很快芷兰师叔也到了藏剑楼,楼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她向来不说多余的话,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牧凝霜,眉头紧琐地说道: “凝霜,今天你跟玉环第一个吧。” “是。” 牧凝霜点了点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而刘玉环那一侧则叽叽喳喳响起了一阵雀跃声。 “等下,小心些。” 赵夜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牧凝霜的身侧不动声色的说道。 “嗯?……嗯。” 牧凝霜一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说着就径直走到藏剑楼中央空旷的试台上。 “呸,真是自作多情。” 赵夜莲轻轻的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真傻!” 一旁的赵铃铛又是一脸嫌弃。 …… “比试按照惯例,一方弃剑即认输。” 芷兰仙子站在试剑台的下面警告了二人一句。 两人齐齐点头应了一声。 可话音才落,牧凝霜也才提起剑,刘玉环便一剑直刺她的面门,又快、又狠、又准。 虽然比试确实是开始了,但牧凝霜没有想到这刘玉环,今天居然毫无预警的就出剑了,两人以前关系算不上好,但也谈不上交恶,这让她有些不解。 这般突然交手,让牧凝霜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她反应还算快,迅速的偏头躲过了这一剑,脚力一转绕到了刘玉环的身后,顺势就要拔剑。 可就在这时,她的眼角突然瞥见刘玉环右腿后撤了一步。 可这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却让牧凝霜的眼瞳骤然扩大了一圈,而后更是满脸的惊异之色。 她拔剑又止的动作看在台下众人的眼里,有人讥讽道: “剑都拔不出了,还打什么打?” 也就是因为这一瞬停顿的时间,刘玉环手中长剑一声清吟,她转身一剑劈下,牧凝霜抬起手中还未出鞘的剑格挡了一记,立时被震得手臂发麻。 可这一剑不过是刘玉环接下来犹如暴风骤雨般攻击的开始,她手中长剑好似与她融为一体一般,不仅收放自如而且剑招环环相扣,一气呵成。 “铛!”的一声,刘玉环手里的长剑再次劈在牧凝霜格挡的剑鞘上,这积蓄了许久气势的一剑,直接将牧凝霜震的飞倒地,她握剑的那只纤白秀手此时手掌已是皮开肉绽。 “好!” “玉环师姐打得好!” 看着狼狈不堪、一脸震惊的牧凝霜从地上爬起来,底下白蓉蓉旁边围着的那些内门弟子发出一阵喝彩声。 “刘玉环的剑环环相扣密不透风,你只要落了下风必定被她压制,她对秋水剑诀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怪不得那老太婆一直看重她,看样子这牧凝霜今天会很惨。” 站在最后的赵夜莲摇了摇头。 “凝霜小姐姐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实力还不至于连剑都来不及拔出。” 一旁的赵铃铛目光从来就没从牧凝霜身上挪开过。 “紧张了吧,毕竟她知道这次输了就不再是内门核心弟子了。” 赵夜莲不以为然。 试剑台上,牧凝霜面色平静的撕下一块布条把手包扎好,但与她脸上平静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此时她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内心。 “居然,居然都被那人说对了!” 恐怕没有人知道,她刚刚那满脸的惊讶,并不是因为刘玉环,而是传音符那头的那个指点她秋水剑诀的男人! 就在昨日,两人正好说到牧凝霜今天的对手刘玉环,李云生详细询问了刘玉环使剑的特点,还有身材、个性、喜好,甚至喜欢吃什么都问了,牧凝霜恰巧因为常跟刘玉环交手的原因,所以回答的也很仔细,不过那之后李云生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到今天早上,他突然找到牧凝霜,莫名其妙的跟牧凝霜说:“就算不用秋水剑诀也能胜刘玉环。” 于是他开始解释,他说他昨晚按照秋水剑诀的思路,还有刘玉环用剑的特点以及喜好,大致找到了刘玉环的一些破绽。 而刚刚牧凝霜看到的,刘玉环收剑后右脚会后撤一步,就是他说的破绽之一。 这也是牧凝霜拔剑又止的原因,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无比好奇,想要看看这那男人说的到底对不对,即便是拿自己的前途当做赌注。 所以她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不出剑,只守不攻,她想这样来看清刘玉环是否有那人说的破绽。 结果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刘玉环接下来的破绽居然被那人猜得八九不离十! 正文 第六十章 开窍 所以她刚刚那么狼狈,除了开头是措手不及,之后都是因为在看李云生说的那些破绽! 刘玉环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似乎根本不准备给牧凝霜喘息的机会,脚下用力一踏,化作一道残影,一剑朝刚起身的牧凝霜刺出。 眼见刘玉环一剑刺来,此时的牧凝霜脸上却波澜不惊,而且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 “左腿在前,剑心靠下。” 她嘴里念叨了一句,那人的话跟着浮现在她脑海里——“按照你说的这个人疑心最重,还有她以前跟你比试时的习惯,如果她左脚在前,剑心却是靠下,那她应该是想出秋水第一式里的邀月,提剑斜刺你的脖颈。” 于是就在刘玉环的剑要刺中牧凝霜的时候,牧凝霜好巧不巧的身子微微一侧,长剑贴着她的胸口滑过。 还没等刘玉环露出惊讶的表情,牧凝霜提起长剑连着剑鞘毫无花哨的砸在了刘玉环后背上,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到在地。 顿时台下一片愕然。 恼羞成怒的刘玉环爬了起来,又是一记秋水剑诀第一式中的“断水”朝牧凝霜横削而去,可牧凝霜就像看穿了她一样,断水为止她已轻盈的跃起,脚尖在刘玉环剑尖一点,借力落到了她的身后,然后又是一记“闷棍”朝刘玉环当头砸下。 这闷棍也是李云生教的,因为起手简单又快,在这时候用最为有效。 于是眨眼间,刘玉环已经被牧凝霜敲的七荤八素。 看着刘玉环鼻青脸肿的样子,牧凝霜一皱眉道,这般打法当真粗鲁。 但说归说,其实她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她很开心,但是场外的人却目瞪口呆了,她们看不懂,不理解为何刚刚占据优势的刘玉环,眨眼间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就说嘛,凝霜小姐姐今天不对劲嘛。”赵铃铛一脸开心的笑道:“原来她是为了摸清楚这刘玉环剑招的破绽。” “这么短时间摸清楚刘玉环的破绽?” 赵夜莲有些不可思议道:“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厉害?” “刘玉环的破绽其实很明显啦,她的秋水剑诀里都是小心思,乍看起来风格独特,但其实那小心思后面都是破绽,你笨才看不出来。” 赵铃铛冲赵夜莲做了个鬼脸。 “师叔,我不服!” 皮青脸肿的刘玉兰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歇斯底里道: “她这是哪门子的秋水剑法?我们今天考教的是秋水剑诀,你为何不敢那秋水剑诀与我一战,用这些邪门歪道算什么本事?” 她一开口,底下跟她关系好的那帮弟子就跟着起哄道: “就是,就是,这也太不要脸了。” “我们比试的是秋水剑法,不是你那些偷鸡摸狗的歪门邪道!” “你若是还顾些体面,就用秋水剑诀跟玉环师姐重新比试一回!” “闭嘴!” 人群里的喝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那芷兰师叔终于忍不住怒喝了一声。 顿时场内鸦雀无声。 “是否需要再试一场,你来决定。” 芷兰仙子看向牧凝霜。 “师叔,你这也太……” 赵夜莲刚想替牧凝霜抱不平,却被芷兰仙子狠狠瞪了一眼,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那就再来一场吧。” 牧凝霜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在乎底下这帮人的声音,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剑。 “你必须用秋水剑法!” 那刘玉环赶紧补充了一句。 “好。” 牧凝霜点点头。 “完了完了,真是蠢死啦,你明知道你的短板就是秋水剑诀,怎么还要鸡蛋碰石头?唉!” 底下的赵夜莲直摇头。 两人重新在试剑台上站好。 那满脸青肿的刘玉环咬牙怒视牧凝霜,心想自己今天落到这般田地全拜眼前这女人所赐,自己就算是凭着折损修也要她好看! 一念至此,她牙一咬催动丹田,将丹田内真元尽数提入经脉,一股灼热的罡气在试剑台上炸开。 “小狐狸精,我今年决不饶你!” 说着提起手中长剑冲向牧凝霜,手中长剑剑尖一抖,剑尖流光化作雨点,犹如暴风骤雨一般落向牧凝霜。 试剑台的那头,牧凝霜毫不犹豫长剑离鞘,剑尖顺势带着一丝流光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圆弧,而后就见她身形如一道白色光影,毫无畏惧的扑向那漫天剑雨。 “锵!” 很快第一声剑刃相击的声音响起。 而台下等着看刘玉环蹂躏牧凝霜那些朱雀阁弟子的心突然莫名的一沉。 因为只用了一剑,牧凝霜就将刘玉环不惜损耗真元换来的漫天剑罡震散。 如果说刘玉环的所理解的秋水剑诀的剑势是暴风骤雨,此时牧凝霜的剑势便如奔腾的江河,看似毫无章法但每出一剑,气势却如那江河咆哮一重高过一重,甚至她只是多往前走一步,剑尖多往上抬一分,刘玉环都会觉得身上的压力就要大一分。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用秋水剑诀!” 那名叫赵铃铛的小女孩,看着台上的牧凝霜突然眼见睁得大大的,说着就径直推开拦在她前面的朱雀阁弟子,冲到了试剑台的最前面。 “怎么回事?用的是同样的剑法,怎么这牧凝霜突然厉害了这么多?” 赵夜莲见状也不解的跟了过来。 “凝霜小姐姐终于开窍了” 赵铃铛兴奋的盯着台上的牧凝霜接着道:“剑诀是一样,但是凝霜小姐姐的步伐,出剑的时机,还有内息真元的配合现在都不一样了,以前她只知道按剑诀上写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出剑,就像写字一样规规矩矩一笔一划的,但现在的她太有意思了,每一剑都不像是秋水剑诀中的剑法,但却偏偏每一剑都如秋水剑诀那般气势逼人,我都没想到过原来秋水剑诀还能这么用!” 赵铃铛的这个评价不由得让赵夜莲有些吃惊。 自己这个小妹妹,自幼习剑天赋异禀,很少有人能被她高看一眼。 就在两人谈话间,试剑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我输了。” 被牧凝霜气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刘玉环一脸颓然的放下了剑。 “承让。” 牧凝霜面色平静的一躬手,但她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吧。” 芷兰仙子赞许的看了牧凝霜一眼,牧凝霜刚刚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还不至于让她惊讶,在她看来内门核心弟子,如果连秋水剑诀的剑势都无法领悟,她就不该待在内门。 然后她话不多说直接冲台下的弟子道: “下一组上来。” …… 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拿开,牧凝霜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牧凝霜突然很像用传音符跟那个人报个喜讯,于是她便不准备继续在藏剑楼停留了。 “牧凝霜!” 刚要出门,牧凝霜却被那哭肿了眼睛的白蓉蓉拦住。 “蓉蓉师姐找有事吗?” 牧凝霜一脸不解,平日里她很少跟白蓉蓉接触。 “吴哥哥是个很好的人,你一定要真心待他,否则,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白蓉蓉说完这句,眼看着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吴哥哥是谁?我为何必须诚心待他?” 牧凝霜一头的雾水。 “就是凌云阁的吴惜文师兄,这下记得了吧?” 马蓉蓉旁边一名跟她相熟的朱雀阁弟子白了牧凝霜一眼道。 “不,我不认识这个人。” 牧凝霜摇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她身后那白蓉蓉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苍鹭城 苍鹭城是青莲仙府中离秋水最近、最繁华的一座城池。 上次在秋水开“赏鱼会”的周家,主要的基业就在苍鹭城,不过周家最近不太好过。 首先是周家家主周仓不好过,那次赏鱼会秋水门没有追究什么,但身在炎州的桑家却不知为何一直咬着周家不放,不说周家在仙府的生意,就连大本营苍鹭城的基业也是险些土崩瓦解。 家主周仓不好过,那次事件的主犯周松林自然就更不好过了,没有任何意外的周松林被逐出了周家,如今还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方。 还有一个不好过的人,就是周家大管家周凉。 周凉不好过,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跟那局棋过不去,回苍鹭城至今,他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身形消瘦如柴,每日只是对着那棋盘苦思冥想。 今天周凉家里来了一位他许久未见的“棋友”,回家后这才第一次吃了饭喝了茶。 “凉兄,这就是那天那局棋?” 说话的是周凉的那位棋友人,一个衣着朴素的驼背老人。 “嗯,没错。” 周凉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本来无神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 “这局棋,真是看得人心惊胆颤呐。” 驼背老人喝了口茶,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那棋盘。 “就是这这一手开始,局势变得非常复杂。” 周凉指了指棋盘中的一粒黑子。 “这黑子的推演力端的是了不得。” 驼背老人说话时一脸的惊艳。 “不错,这小娃娃演算能力,在我遇到的棋手中可以排上前十。” 虽然不甘心,周凉却不得不服气。 “真想知道如果我跟他下一局结果会如何……” 驼背老人满脸的兴奋跟期待。 “等等,你刚刚说下这棋子小娃娃叫什么?” 驼背老头突然抬起头盯着周凉道。 “当时她说她叫李小满,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桑家小女儿桑小满。” 周凉苦笑,也正是因为这桑家,最近周家算是吃尽了苦头。 “如果没记错,这次我们一夜城的邀请的客人里,有一位就叫桑小满。” 驼背老头突然两眼放光的说道。 “当真?” 周凉也有些激动。 “我这个城主说的话都不能当真,谁的话能当真?” 说这句话的时候,驼背老头身上一股骇人的威势一闪而逝。 也是这股威势,才让周凉想起这驼背老头身份——十州仙府最大的黑市一夜城的城主,端木子贡。 周凉与他身份跟修为相差悬殊,能与他结识说起来还是因为下棋,那时候的端木子贡初学下棋,一日手痒难耐正好在茶馆下棋的周凉,被周凉杀的是凄惨无比,两人也因此结交。当年周凉能与棋圣交手,端木子贡就出了不少力。 “难道说今年的一夜城定在了苍鹭?” 已经很久没有关系外面的消息,周凉有些吃惊。 “地点不再苍鹭,在那里。” 驼背老头手指向城外的破败之地,那处青莲仙府远近闻名的仙府贫民窟。 “还真像你们一夜城的做派。”周凉苦笑道:“把十州最黑暗,最肮脏的交易地一夜城,建在仙府最腐臭的淤泥之地,你们难道不怕青莲仙府找你们麻烦?” “他们敢吗?” 驼背老头不屑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脸神秘的笑道: “你知道,我在从炎州过来的路上碰到了谁吗?” “谁?” “他们。” 驼背老头嘴角翘起道。 “他们?” 周凉先是一愣,继而瞳孔骤然放大,一脸的惊骇道: “真的是他们?” 很显然,周凉已经明白了驼背老头口中的他们是谁。 “有意思吧?” 拿起茶杯,驼背老头笑道。 “他们来青莲仙府做什么?” 周凉皱着眉头十分困惑。 “不管他们做什么”驼背老头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周凉:“这青莲仙府恐怕这两年不会太安宁了,凉兄,你我相识一场,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犹豫了片刻,周凉叹了口气道:“也好,这周家我也待不下去了。” 一夜城因一夜建成一夜消失而得名,是十州最神秘的一桩黑市,它以十年为期一夜之间出现在各州最肮脏的地方,每次出现都会引得各处暗中的牛鬼蛇神汇聚其中,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跟交易都在这一夜之间完成。 但因为每次一夜城中都会出现平时遇不到的好东西,比如曾经消失千余年的符箓道藏《玄元图》就在一夜城里重现人间,诸如法宝灵器之类的更是多不胜数,所以这些年不但是那写个牛鬼蛇神,就连一些名门弟子都会特意前来。 桑小满那日给李云生看得邀请函正是来自一夜城。 …… 白云观的后山,天气终于放晴。 李云生从小屋里拿把床上的被子抱了出来,准备就着大太阳晒一晒。 今天也是那牧凝霜说的朱雀阁考教剑术的日子,李云生边晒被子边想着:“也不知道那牧凝霜能不能通过,可不要出了差错,到时候自己向她要秋水剑诀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那天知道他对手刘玉环的特点之后,他还特地去了一趟黄鹤楼,翻看了许多关于剑术的典籍,花了一番心思推演刘玉环的剑招,但他跟牧凝霜说的很匆忙,也不知道牧凝霜有没有理解。 而且这种破绽的推演,李云生也没有把握,如果不是听桑小满描述刘玉环特征的时候,发现刘玉环这个人用剑有明显习惯动作,他都不敢教牧凝霜用这种方法。 就在他边晒被子,边想着这些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鹤鸣。 只见天边一只白鹤正朝后山飞来。 等那白鹤飞的近了一些,李云生看见的身上还坐着一名衣袂翩翩的少女。 再近一些,李云生才看清,那白鹤身上坐着的……原来是桑小满! “小师弟,你答应我天晴了陪我下山的!” 桑小满在那白鹤身上,笑的非常灿烂的冲着山顶的李云生喊道。 她不说,李云生还真的差点忘记了。 刚刚还因为天晴而开心的李云生,看了眼刺眼的太阳叹了口气道: “这天,怎么晴得这么快?” 紧接着,桑小满像是看透了李云生的心思,便丝毫也不给他拒绝的余地,骑着白鹤俯冲而下一把将他拉到那白鹤的身上,坐到她的身前。 一声嘹亮的鹤鸣后,白鹤盘旋一圈而后直冲云霄而去,坐在上面的李云生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小白,我们去苍鹭城!” 桑小满抱紧前面的李云生兴奋的喊道。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琼花楼 破败低矮的屋棚,泥泞坑洼的路面,路面四溢的污水,空气中浓厚的腐臭味,棚屋边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幼童,被插上草杆明码标价跪在地上的女孩,还有路人看向他们那贪婪饥饿的眼神。 李云生从未想过,仙府里还有这种俗世才会有的地方。 “这就是青莲仙府的淤泥之地。” 桑小满并没有因为空气中的腐烂臭味捂住鼻子,反而一脸镇定的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场景道。 怕过于引人注目,两人并没有直接骑白鹤去苍鹭城,而是落在了苍鹭城外围的一处荒山,然后准备穿过外围的贫民窟走到苍鹭城。 于是李云生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眼前的画面,李云生只是有些讶异,并没太过震惊,毕竟在俗世饿殍遍地的场景他都见过许多。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李云生有些好奇的问桑小满道。 李云生刚刚平静的表现让桑小满有些吃惊。 闻言她转过头边走边解释道:“他们里面有的是仙府通缉犯跟无家可归的游民,但更多的是没有仙脉的仙府居民,青莲仙府会对除了几个大门派之外的府内居民收人头税,缴不起税就会被赶出城,这些没有仙脉的居民接不了仙府的任务,最后无力缴纳人头税,于是便只有被赶出城,每一处大城池都是如此,所以每一座城外都有一种这样的贫民窟,是仙府不愿提起的淤泥之地。” 桑小满说的这些李云生都很好理解,他现在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桑小满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而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上等人惯有傲慢,言语之间还流露出了一丝同情。 “在这淤泥之地活的最好的,往往是真正的恶棍,比如……”桑小满冷笑看着向正朝他们走来的一个一脸阴笑流里流气的青年。 “两位公子,看你们气质不俗是门派弟子吧?” 那流里流气的青年笑呵呵的说道。 在进贫民窟之前,桑小满就换了一身普通男装,所以这人误以为桑小满也是男人。 桑小满跟李云生都没有理他,径直的往前走。 那青年去依旧没放弃,不依不饶的跟在两人后面。 “别急着走啊,我手上可有上等的好货,是一对好人家的女孩,还是双生儿,白白净净的,两位拿了双修肯定事半功倍!” “对付这种人,就不需要手下留情。” 桑小满像是根本没听到那青年的话一样,一面看着李云生,一面笑着掏出一张符纸往那青年身上一扔。 “啊!” 一团火焰从那青年身上升起,他哀嚎着倒在地上四处翻滚。 随着青年的哀嚎声,贫民窟探出的脑袋一个个都缩了回去,其实李云生可能不知道,刚刚只要他们两个表现得有一点犹豫,两人恐怕就要被这条贫民窟的恶人给吞了。 做完这一切,桑小满又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道:“走吧,前面就是一夜城宾客的住所琼花楼。” 桑小满老辣的手段再次让李云生大吃一惊。 琼花楼就像是一夜城的影子,一夜城出现的地方便有琼花楼,但它比一夜城出现得要早几天,所以一夜城没开之前,琼花楼便早早的住满了人。 琼花楼里住着的什么人都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叛逃师门的名门子弟、窃取仙府机密的官绅、甚至魔裔…… 这里就像是一处无主之地,不管你犯了何种大罪,一旦住了进琼花楼,就算是仙府也无权缉拿。 有传言这是一夜城城主跟各大仙府的达成的一桩交易,也有人说琼花楼跟一夜城本身就是两样空间法器,十年开一次也是因为法器在积蓄力量,而在这两件法器之内,一夜城城主可以不惧十州任何修者。 也不知道这传言真假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是琼花楼还是一夜城,在里面闹事的修者,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曾经就有一名真人境界的修者,自持修为高深强夺了另一位修者的一件交易的法器,可还没等他把法器带出一夜城就被人发现惨死在琼花楼。 也因为这个原因,一夜城的名气开始日益壮大,愿意拿东西来交易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最后演变成了十州最大的黑市,而且是唯一敢在仙府眼皮子光明正大开着的黑市。 “恭迎两位大人光临琼花楼。” 琼花楼的门口,两名美颜非常的女侍从,彬彬有礼的冲李云生跟桑小满躬身欢迎道。 李云生看了看门外破败的贫民窟,感觉这两名侍女,就如两朵开在盛开在淤泥之上的两朵清莲。 “小师弟,你看得两位大姐姐都脸红了哦。” 一旁的桑小满看到李云生的目光,不由得打趣道。 两名好看的侍女倒是落落大方,既不害羞也没觉得不妥,只是捂嘴浅笑,然后冲两人伸出手道:“我要看看两位的请柬。” … 才进琼花楼,李云生就眉头一皱,只觉得一道目光针扎似的刺向他大脑里的神魂。 他抬头一看,已然坐满的酒桌间,一名一脸横肉的光头中年人,正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盯着李云生。 那人舔了舔嘴唇,很快收敛了目光。 “都是一群纸老虎,小师弟你莫要紧张,在这琼花楼没人敢真的动手。” 桑小满挽起李云生的胳膊,然后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光头男人,目光中露出一道李云生不曾见过冷冽神色一闪而逝。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真的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 “对吧?” 桑小满得意的问道。 “嗯。”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李云生心里却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桑家大小姐了。 “你怎么磨蹭到现在才到,你们桑家的斋融长老等你等到现在。” 两人刚准备上楼,就只见一个下楼迎了上来。 不是别人,正是赵玄钧。 李云生跟赵玄钧只见过一面,知道他是秋水门的人,但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是白云观新招的弟子李云生?” 赵玄钧看到李云生也显得很惊讶。 “小师弟是我带来的,你就别废话了,快带我去见斋融老头,晚上我还要带小师弟逛一夜城呢!” 还没等李云生回答,桑小满就把赵玄钧往楼上推。 赵玄钧闻言苦笑,但是很有礼貌的冲李云生点了点头,李云生也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上了楼。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斋融 “斋老,你当真要听小满的话,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而且这人还是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人!” 一个鹰眼长脸的青年,一脸不解的看着斋融。 斋融斋老的模样有些吓人,他左半张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满是坑坑洼洼的疙瘩,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端地是可怕,右边半张脸却完好无损,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跟邻家和蔼的老爷爷一般。 “曹镔……” 斋融说起话来好像很吃力一样,把那个镔字的尾音拖的长长的,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导他道: “所以我今天让小满带他过来见一见嘛……我的眼睛,你都信不过?” 才说一句话,他就开始“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斋老您没事吧。” 吓得曹镔脸色一边赶紧上前询问。 “斋老头,我来……” 就在这时候,桑小满突然破门而入,看斋老不停的咳嗽赶紧话也不说了,一脸关切的上前扶住斋融轻轻拍着斋融的后背道:“没事了,没事了,你肯定又是说话说太急了,没事你就别说话嘛。” 李云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没心没肺的桑小满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而且这斋老模样李云生第一次见都要后退一步,桑小满却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看起来二人关系应该很亲近。 “小满是斋老带大的。” 赵玄钧站在李云生旁边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那看样子这斋老性格应该很好。” 李云生点点头,表情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赵玄钧闻言差点笑出声来道:“看不出来,云生师弟很会说笑。” 他没意识到李云生是很严肃的在说这句话。 “没事了,没事了……”斋老很开心的看着桑小满,然后宠溺的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接着道:“你真的关心我啊,就少给我惹些事情……” “我才没有惹事。” 桑小满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玄钧,这次麻烦你了,她在秋水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不再咳嗽的斋老抬起头看着赵玄钧一脸歉意道。 “还好,比在炎州的时候少。” 赵玄钧一脸狡黠的笑道,说着还冲桑小满眨了眨眼睛。 “你胡说什么?” 桑小满则愤怒的举起小拳头道。 看到两人斗嘴的小动作,斋融不但没有呵斥,反而看得笑呵呵。 “你就是小满举荐的李云生?” 斋融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李云生上。 被这位斋老目光注视着,李云生浑身有种如沐暖阳的温暖,而且这种温暖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神魂的感知。 “是。” 他带着满心的疑惑点了点头,桑小满在路上已经跟他说了这次找他来帮忙的事情。 “哦?”李云生脸色的神色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斋融的眼睛,他有些欣喜道:“你是不是感应到我的神魂?” “嗯,很温暖。” 李云生点点头。 不但能够感应到,而且还准确的说出来,这让斋融更加欣喜,他居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李云生的面前。 “你觉得我的神魂像什么?”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李云生。 “太阳。” 仔细想了想,李云生给出了这个答案。 闻言斋融双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他抬起他那如枯枝般的手指在李云生的额头一点。 李云生没有躲闪,他静静的看着斋融,神色谈定如常,因为敏感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危险。 而且桑小满跟赵玄钧都没有起身阻拦斋融。 随着斋老在他额头轻轻一点,李云生只觉得一道灼热的暖流钻进了自己脑海,包裹住了自己的神魂,就如大冬天泡了一个温泉澡一样的舒服。 片刻后,斋融手指拿开,这股暖意也跟着散去。 但斋融眼中那热切的光芒更盛了,他像是在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心绪似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难以置信道: “天授神魂?!”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看向桑小满,似乎是在向她求证,但其实他已经无需求证了,这个目光只是在表达着他内心难明的惊讶。 桑小满也有些惊讶,她并没有跟斋融说李云生神魂的事情,只说了李云生记忆超群,没想到一眼就被斋融看破了。 这一声天授神魂也把屋子里其他人惊醒了,那长脸男子更是双目圆睁道:“斋老您确定?” 在十州,除了魔裔,恐怕没有人比桑家更看重神魂,作为一个符箓世家,一个天授神魂的足以让炎州庞大的桑家沸腾。 赵玄钧虽然不是桑家的人,但天授神魂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太吃惊,因为那次在书楼他就已经见识过李云生那入寂观书的壮举,他越发的觉得自己那日的直觉不会错,眼前这少年日后恐怕会是自己不错的对手。 “你现在能否入寂?” 一瞬的兴奋后斋老冷静了下来。 这已经涉及到自己修炼的隐私,李云生犹豫了一下。 “遮遮掩掩,你害怕我们吃了你不成?我们桑家人是不会对没有修为的人下手的。” 见李云生犹豫,曹镔有些不快。 “曹镔!” 斋融回头狠狠的瞪了曹镔一眼,然后语气和蔼看着李云生道:“没关系,不想说没关系。” “二寂。” 想了想,李云生还是老实说了,自己神魂都被人探查了一遍,隐瞒这些也没什么用。 “你这小家伙,还会睁眼说瞎话了,你才多大就能入二寂?” 曹镔一脸的愤慨道。 “你这人,几年不见,怎么变得一惊一乍的。” 这次瞪他的是桑小满,桑小满有些不高兴的问斋融道: “斋老头,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仔细看看他的仙脉。” “你还记得,我前些时日问过你的那件事情?” “一个念头掀起群峦风雪?” 斋融想起了这件事,然后一脸惊讶的看向李云生道:“天授神魂外加通明道心的那个人就是你?!” “嗯。” 想到那次的事情,其实李云生还是心有余悸,他沉默的点了点头,桑小满则一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冲李云生眨了眨眼。 这下斋融不再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道:“这次事了,你可愿意跟我回桑家,做我斋融弟子,承我衣钵?” 斋融毫无长者的矜持道。 已经多年许多年没收过弟子了,而且今天他不但是要收徒,听他话的意思还准备让李云生继承他的衣钵。 就连桑小满都有些吃惊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天授神魂对桑家这些老头子的吸引力。 不过她现在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在斋老头头上泼那盘冷水。 “谢谢斋老好意,不过我是无根仙脉,修炼符箓会损耗我寿元。” 泼这盘冷水的是李云生自己,他神色坦然的对斋融说道。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春秋笔 这对个消息对此刻的斋老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无根……仙脉?” 斋融一脸的愕然,心想,这么好的神魂,这么好的悟性,居然会是无根仙脉?这是老天在开玩笑吗? “斋老头,你别太激动,我不是很早就跟你说过吗,之前还去信问你要镇魂水,就是那次不小心伤了神魂给他用的。” 桑小满赶紧上前抱住斋融的胳膊,怕他一激动又犯病。 不过斋融这等人物哪里是桑小满想的那般脆弱? “可惜了……” 他空叹一口气语调落寞的说道。 大概桑小满这种岁数的年轻人是无法理解斋融的这种落寞,更无法理解他们找到一个能继承他们衣钵之弟子的心情,因为对他们这个年岁的人来说,除非能叩开天门,否则体内时间的沙漏便会无情的流逝,直至一滴也不剩,若真的到那时候,连一个继承衣钵的弟子都没有,岂不是连在这世上活着的证明都没了? 有的人说活的越长越会看淡生死,但真相是活的越长久牵绊就会越多,越不忍离别,要不然这修者为何要求那长生? 斋老的落寞不过一闪而逝,马上一脸和蔼的看着李云生道: “也是幸苦你了。” 他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然后重新坐回椅子,无根仙脉对于其余门派还好,对桑家那简直是个禁忌般的存在,前代家主就曾下过死令,不得招收任何无根仙脉弟子,哪怕是神魂再好。 “我就说嘛,这天底下的好事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曹镔冷笑。 “曹镔你……” “好了,别废话了,你说说这次一夜城的典卖会吧。” 桑小满刚要跟曹镔争论一番,结果被斋融打断了,很显然看说话的语气,斋融现在的心情不大好。 曹镔也感受到了斋融语气的变化,当即也不再去挤兑李云生,他把从桌上拿过两份小册子,一份给赵玄钧一份给桑小满,桑小满直接就给了李云生。 “这可是我们桑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怎么随便给人看?” 看到桑小满的举动,曹镔的脸立刻就落了下来。 “小师弟怎么会是外人?” 桑小满也不依不饶。 “曹镔你怎么变得如此婆妈,你是要我亲自来说吗?” 斋融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是,斋老……” 见斋老已经生气,曹镔再也不敢说些多余的话,当即接着道: “你们手上的这份名录就是这次一夜城典卖会最重要东西。” 李云生打开名录,名录第一页的那件东西就看得他愣住了:“鸦九剑,这不是玄州开元宗镇山之剑吗?” “开元宗掌门弟子叛逃宗门偷走了鸦九剑交由一夜城出售。” 曹镔闻言解释道。 李云生没有再说话,心头暗自骇然,这一夜城还真是什么都敢卖,就李云生所知这开元宗在《十州笔谈》中算是玄州名门,镇山之剑公然在一夜城叫卖他们忍得了?这一夜城城主心真的是大。 “鸦九剑不是我们桑家这次的目标,我们桑家这次看中的是第三页的‘龙血’和第九页的‘生花笔’,特别是生花笔不容有失。” 一听龙血,李云生一愣,不过马上想到了之前看制造符材料的时候看到的关于龙血的解释,总之这龙血并不是字面意义上龙的血液,只是一种制符材料罢了。 一边听曹镔说,李云生一边翻了翻,发现这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足以让李云生咋舌,当然上面所写的价格也是天价,难怪这一夜城号称十州最大黑市。 “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这次准备双保险,派两路人马竞拍,一路是斋老和我,另一路……” 曹镔说道这里犹豫了,他再看向斋老皱眉道: “斋老,您真的确定让这小子替我们去吗?” 对于曹镔的这个问题,斋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云生道: “大致的情形就是曹镔说的那样,东西都是好东西,我们桑家也不缺钱,但是有个问题是,同为符箓世家的云家也会参加这次典卖会,他们要的东西跟我们一样,我们桑家不差那点钱,就怕他们出来搅局,我们拍什么他们就拍什么。”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斋融休息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我跟曹镔在明,你在暗,我们故意去拍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就去拍生花笔。” 一旁的曹镔听斋老的意思似乎已经把这事定下了,几次欲言又止。 而李云生翻了翻手里的小册子,突然一脸不解的抬头,然后皱眉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闻言曹镔一脸紧张跑到门口从门缝里看看窗外有没有人,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窗口贴的隔音符,然后怒道: “你找死吗?要知道这许多作甚?” 不过斋融倒是眼前一亮冲曹镔挥了挥示意他别插嘴,然后笑看着李云生道: “何出此言?” “我刚刚翻了一下,这‘龙血’跟‘生花笔’在这小册子的名单里,属于极普通的物品,就算是与符箓有关,这‘点睛笔’品阶笔生花笔可要高许多,为何桑家要执着于这两件东西?这不合乎常理。” 李云生没有被曹镔的恐吓吓到,不卑不亢的说道。 “很好,你能看出这个,说明你认真看过了我给你的东西。” 斋融点了点头显得很满意,然后接着跟一头雾水的李云生解释道: “我们这次选的人,修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头脑也够冷静人要聪明,看起来小满没有选错人,至于为何要你拍生花笔而不是点睛笔……” 说到这里斋融笑了:“因为真正的生花笔就在我们桑家,这只看起来跟生花笔一模一样的笔……” “春秋笔?!” 还没等斋融说完,李云生便打断了他。 这一声就连先前很看不起的李云生的曹镔都听得一脸惊骇,一夜城上拍卖的那支生花笔其实是春秋笔的事情,这只有斋融、他还有家主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斋融现在对李云生是越来越好奇。 “猜的。”李云生老实的答道:“也是有些巧,我师叔祖玉虚子曾经见到过春秋笔,恰巧在笔记里说过,春秋未沾墨前跟生花笔一模一样,而真正的生花笔又在你们家,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夜城里那生花笔就是春秋笔。” “很好。” 斋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妥了吗? “但别人不知道这支笔是春秋笔也就罢了,为何一夜城的人不知道,如果他们放出消息,整个十州都要动容了吧。” 李云生说出了心里的另一个疑问。 “不,他肯定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斋融苦笑道。 “为何?” 这让李云生更加不解了。 “你认为这一夜城城主缺钱吗?” 斋融反问道。 “不缺。” 李云生没有迟疑的答道,这一点他还是没有疑问的。 “那他缺什么?” 斋融继续反问。 “缺什么……” “他缺乐子,这老狐狸故意把春秋笔写做生花笔,还给我家发了请柬,就是故意想要看我桑家的乐子。” 不等李云生回答,斋融就苦笑着自己回答道。 这个解释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李云生会觉得荒谬,但如果是那一夜城城主,李云生觉得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云生小友,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斋融连对李云生的称呼都变了,一旁的曹镔知道此时已成定论,明天的第二路人马就是这小子了。 “疑问是没有了,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斋融又挥了挥手,曹镔立刻端出一叠磊得高高的卷宗出来。 “一夜斋的典卖方法并不止是价高者得,在典卖的时候他们会把实物封印在卷轴之内,每件商品会有两卷看起一模一样的卷轴让你选,你选好之后将号码交由一夜城的侍从,然后再进行拍卖。” “所以就算你最终拍得,也有可能卷轴里什么都没有?” “没错!” “钱也不退?” “必须扣除物品拍卖时的底金。” “这一夜城如此霸道?就没有个说法?” 这一夜城的做派,再次刷新了李云生的认知。 “有说法。”斋融苦笑道:“一夜城城主说了,一夜城的东西不能卖给傻子。” “就没人报复他?” 李云生不解。 “有是有,不过都死了。” 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赵玄钧。 他说的很自然,但李云生听起来确实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所以,在天黑之前,你需要,一字不差的背熟这两卷卷宗上的文字。” 斋融从那一叠卷轴上抽出了两个,一个标着生花笔一个标着龙血。 “这上面的字都没有规律,有的字甚至是残缺的,所以背起来很难。” 曹镔对李云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在一旁一脸担忧的说道。 李云生没有说话,而是开始仔细的看起了那卷轴上的文字,果然跟曹镔说的一样,基本上没有完整的句子,有的甚至还少个一撇一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心想这一夜城城主还真是搅尽心思的为难来他家买东西的人。 不过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玉虚子。 玉虚子在面壁石上写的那些字跟这些也差不多,毫无规律不成句子,而且还有错别字。 刚开始李云生还以为这些错别字有深意,后来怎么看怎么像是玉虚子的信手涂鸦,也就没有再去想那件事情。 但是今天看到这卷轴,忽而发现这世上还有跟玉虚子做同样事情的人,不由得觉得非常有趣。 “斋老,我还是觉得不妥……” 看李云生看得慢吞吞的样子,曹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李云生不是那种在乎旁人言语的人,但是这个男人今天在他耳边说了他一下午的废话,他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有笔跟纸吗?” 他看也不看那曹镔一眼,冲桑小满道。 “有,有,有!” 桑小满一下子明白了李云生的意思,笑嘻嘻的拿出纸笔道:“老样子,我来研墨。” “不好好背书,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装模作样,……” 曹镔生平最讨厌这种,没有什么能力,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人。 李云生哪里会理他? 他在笔尖沾了一点墨,然后一气呵成,一字不少,一点不缺的把刚刚那张卷轴上密密麻麻,毫无规律的文字写在桌上的白纸上。 “这下妥了吗?” 李云生拿起纸递给曹镔。 “我就不信,你能这么快背好,定有写错的地方。” 曹镔脸色铁青,拿起生花笔的卷轴就要一字一句的校对。 “够了。” 斋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曹镔道: “我这对招子没有瞎,云生小友都写对了,一字没错。” 他不再去看一旁一脸颓然的曹镔,转头满是可惜的看着李云生道: “不愧是通明道心,一点就通,过目不忘,唉……” 他还在纠结李云生无根仙脉的事情,心想如果不是无根仙脉多好?哪怕是品阶最差的下品仙脉也好啊,凭着天授神魂、通明道心,这李云生日后在符箓一道上的早已定会震惊世人。 想那么多也没用,他反而越发的同情起李云生来。 “你这次如果成功帮我桑家拍下这两件东西。”突然斋融很郑重的对李云生说道:“我斋融做主,你可以拍下一件这名录里十万金以下的物品。” 听到这个,曹镔一脸艳羡,而桑小满则兴奋的拉着李云生道:“快答应啊,斋老头这个铁公鸡,好不容易开一次口。” 李云生倒不是被十万金吓得不知道说话了,而是脑子里在把仙府金币跟仙粮做一个兑换。 “十万金币就是差不都十万斤仙粮!” 终于换算过来的李云生后知后觉一般的一脸震惊。 “谢谢斋老。” 他忙点头道谢。 “你应得的。” 李云生这幅丝毫不做作的模样,让斋老越发的喜欢,当然越是喜欢便越觉得心痛。 事情交代清楚了,斋融边起身要走,回头看着李云生三人道:“我跟曹镔出去安排一下,你们留在这里休息吧,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家里也交代了我一些事,要先走了。” 赵玄钧也起身道。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李云生跟桑小满了。 “小师弟,现在只剩下我跟你了……。” 桑小满突然眸如秋水般的看着李云生,眉眼见满是诱惑。 “你还是回你的房间吧,我还要记好多东西呢。” 对于桑小满的诱惑,李云生好像是天生免疫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她推出了门外。 “真是……一个,薄情郎。” 屋外桑小满敲了一阵们,然后带着一丝哭腔唱到。 送走了桑小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开门带起的风,李云生那张写着字的纸吹落到地上。 这张被吹落到地上的宣纸,正好背面朝上,隐约的可以看到正面的字迹。 就是看到背面这字迹的一瞬间,李云生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像是突然炸开一样。 “原来是这样!” 他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继而心中一阵狂喜,他没想到这次无意中的,居然解开了那个面壁石上,玉虚子留下的困惑了他许久的谜团。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蓍草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天色渐暗,桑小满跟斋老一行人又来到李云生的房间,看到李云生惨白的脸色,桑小满非常紧张的上前问道。 “这是神魂消耗过度的征兆。” 斋融话不多说,直接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李云生道:“喝了吧。” 李云生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全部喝下去。 “这是镇魂水啊,谁让你一口全部喝掉的!” 曹镔一副暴殄天物的心疼表情说道。 “云生小友,记得如何了?” 斋融则不以为意,他关心的只是李云生有没有记下那两件名录的卷轴。 喝下那一小瓶药剂,李云生顿时如获新生一般的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把小瓷瓶恭敬的递还给斋融道: “全部记下了。” “全部是指什么?”桑小满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欣喜,虽然是在问李云生,但她却好像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全部自然是指那两张卷轴了,难道是会是名录上的全部?” 曹镔嘟囔了一句。 李云生没有说话。 斋融老辣的目光盯着李云生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笑道:“记下来就好。” “我想问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李云生还是开口了“除了那两件东西跟一件十万金以下的物品,我如果成功拍下其他东西,桑家跟我怎么酬劳?” 成功买下任何一件一夜城名录里的东西,桑家都是稳赚不赔,这上面的东西不像是粮食还可以再长,卖一件十州便少一件,而且有些东西被你的对手买去,有时候极有可能会对你造成灭顶之灾,就像是那春秋笔。 “还真是狂妄,先不说一件东西有多少人抢,这么多复杂繁琐的卷轴你记得下来吗?你别为了点钱,把我们桑家的正事搞砸了。” 曹镔看着李云生道,一脸你真是得寸进尺的表情。 “小友……你到底记下了多少?” 对曹镔的话,斋融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出声呵斥,他只是一脸凝重的看向李云生问道。 “全部。” 没有隐瞒,李云生认真的点头回答道。 …… “斋老,你真的这么信任他?” 一夜城典卖会的大殿内,曹镔坐在斋融身边一脸忧色道。 “你曹镔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斋融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壶一夜城侍从端来的茶。 “不是我胆子小,一来他是个外人,二来他年纪不大,就算刚刚他能完整不落的记下那么多卷轴,但这种场面下压力一大,很可能因为记得太多连我们的那两样都忘记了。” 曹镔的解释不无道理,见斋老沉默曹镔继续道:“而且,一件物品给他抽取交易金额的一成是否太多?” “这云生小友的记性并不是来自死记硬背,根源是在通明道心还有天授神魂,所以你无需担心,至于钱……”斋融一脸你到底是不是桑家人的表情看着曹镔道:“对桑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 为了掩人耳目,斋融跟曹镔先走,桑小满跟李云生此时还在琼花楼里坐着。 “待会我没法子跟你一起去了。” 桑小满一脸可惜道,因为怕有人认出她的身份,等下在一夜城典卖的大殿,她只能待在斋融那边,所以李云生只能一个人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好。” 李云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跟不舍的回答道。 桑小满嘟着嘴在他胳膊上敲一下,然后抱住李云生的胳膊,把头靠在上面黯然神伤道: “完了,接下来要分开这么久,姐姐我真的好舍不得。” “两位,祖州的蓍草手环要不要,可判凶吉测寿元哦。”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婆,拿着个竹篮走到桑小满跟李云生身边。 琼花楼有许多因为缴不起税钱直接在酒楼买东西的人,一夜城的侍卫虽然不时会驱赶一下,但大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啊!蓍草手环啊,我小时候也有过,可以预测一些小事的凶吉,寿元嘛,我们修者的寿元它可测不来。” 桑小满笑着从那老太婆手里接过一个蓍草手环。 那老太婆一见桑小满是个行家,立刻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道:“您若是要,我便宜一些卖你,一个一百金便可。 一百金?李云生有些咋舌。 “我要两个!” 但桑小满却价都不还的掏出两百金扔进老太婆的竹篮里。 别人愿意花钱,李云生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 “你看就这么戴上,蓍草平日里是透明的青色,如果有凶事会变成红色,如果是凡人戴上它上面会显现一圈一圈绕着的年轮,有几道年轮便表示有多少寿元。” 似乎是找到了儿时的玩物,桑小满开心的扬起手给李云生展示道。 “那有这个东西,俗世的人岂不是都能知道自己的寿元?” 李云生好奇道。 “俗世灵气稀薄,蓍草别说测寿元的能力,就是预测凶吉的能力都没有了,俗世蓍草多用来占卜。” 桑小满解释道。 “这个给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拉起了李云生的手。 “你莫要被吓到了。” 没有阻拦桑小满,李云生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把手环带在自己手上。 “吓到什么……” 桑小满也没抬头,带着惯性的问了一句,但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那蓍草手环在李云生的手上,一大半变作了透明色,其余的化作了跟随着缠绕的年轮化作了一格一格的血点,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分布的也很均匀。 “我的寿元好像真的不多。” 李云生的看了看手上的蓍草手环的格子,然后抬起头笑看着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一脸震惊跟惊慌失措的桑小满。 “取下来,快取下来,这什么破东西,我找那个老太婆去退钱。” 她颤抖着想要摘下李云生手上的蓍草手环。 “留着吧,我很喜欢。” 李云生收回了手。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看到这东西顶多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他甚至觉得这样很好,能够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能够活多久。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鸦九剑 “他来了。” 几乎是望眼欲穿的曹镔,看到李云生来到一夜城典卖的大殿,并且在一夜城侍从的指引下坐到了位子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斋老依然是泰然自若,看都没往李云生那边看一眼,直到桑小满来到他旁边坐下,他才转过头将一盘点心推到桑小满跟前,看桑小满一脸忧色于是关切道:“怎么了?” “斋爷爷,你说蓍草能算寿元这个说法是真的么?” 桑小满还在想着李云生的事情。 “蓍草有感应凶吉的灵能不假,但预测生死便有些夸张了,这世界别说一株野草,哪怕是踏入先天的修者也没法预知天命。” 斋融自然不知道桑小满担心的是李云生,他只不过是如实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个说法让桑小满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于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道: “没错没错,斋爷爷就是懂得多!” …… “各位大人典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劳烦诸位不要在此期间使用传音符之类的与外界沟通的符箓,一经发现永久取消进入一夜城的资格,还望海涵。” 大殿最前端台子黑色的幕布拉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台子上,谦逊有理的说道。 不许用传音符,就杜绝了挑选卷轴时有人作弊的可能。 “你算个什么东西,说不能用就不能用?” 一名一身貂裘的阴阳怪气的男子靠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身旁侍从喂到他嘴边的水果,满是不屑的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这位客人见谅。” 那文质彬彬的年轻脸上带着歉意的说道。 “老子就是要用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那阴阳怪气的男子只觉得丢了面子,坐起身来指着一夜城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 “客人执意如此,我便只有请您出去了。” 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敢!” 男子冷哼一声,他身边的护卫闻言蹭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一个个都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这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后生?” “是白隼城城主的儿子,不学无术,听说是偷了他老子的请柬来的。” “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一夜城?” “一夜城已经十年没出现在瀛洲了,他这种不学无术之辈知道才真是奇怪了。” “看好戏吧。” 在李云生旁边一桌的坐着的几个人一副看戏的模样议论着。 典卖会还未开始,众人谁也不吭声,只当这是余兴节目。 对于眼前的热闹李云生没多大兴趣,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暖茶,倒茶的时候袖口往上缩了些,正好看到了那蓍草手环,他愣了一下,一丝落寞从眼里一闪而逝,然后不经意的把手缩进袖子,面色如常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嘴里呼出一串长长的白气。 “让诸位见笑了。” 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台下的人笑了笑。 “怎么,不是说要赶老子走吗?现在怕了?” 那阴阳怪气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不依不饶道。 “亥时已到,一夜城青莲仙府典卖会正式开始。” 像是没听到那阴阳怪气男子的声音一样,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向众人宣布道。 “喂,我说你呢,怎么不赶我啊?怕了?哈哈哈哈……呃!……” “叭啵”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大殿每个人的耳朵里响起。 只见那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神色冷漠的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见那白隼城城主的儿子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他的几个手下也一样,一个个捂着喉咙脸色憋得铁青说不出话来。 “一夜城欢迎任何人前来交易买卖,但一夜城有一夜城的规矩,不遵守规矩我只好请你们离开了。” 男子只说请人离开,在坐的一些也准备了一些作弊手段的宾客不由得在心底讥笑,原来你一夜城也就这些手段? 不过…马上他们便发现,那文质彬彬的男子说的的离开,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离开。 他话刚落音,就见那白隼城城主的儿子跟身边几名侍卫,突然身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火焰,只是几息间几个人就被这青色火焰烧包裹住全身,然后烧的一干二净,连一点灰烬都没有。 虽然全程一丝声音都没有,但是他们在火焰中挣扎时痛苦的动作跟表情,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是诚心来做买卖的,都是一夜城的贵宾。” 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 这笑容看得众人心里一阵发寒,在场原本一些准备了特殊手段的人,此时正在暗地里把这些“手段”一样一样的收起来。 同样将刚才那一幕全部看得一清二楚的李云生,心头对一夜城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没想到,这一夜城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手下人,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一个响指便将几个人无声无息的烧的一干二净,如果他对自己有敌意,岂不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云生忽然有些理解牧凝霜为何怎么也也不要退出内门核心弟子的心情。 在秋水在白云观他还没切实的感受,来到苍鹭城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在这仙府如果没有修为没有实力真的跟一只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作死。 “在典卖会开始前,我来给诸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常笑,是一夜城的管家,这次典卖会城主交由我全权负责。”说完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上齿的八颗牙齿——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 “想必大家都看过名册了,我们第一件典卖的物品是开元宗的鸦九剑。”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两名侍从将一个精美的剑匣抬了上来,放在这管家身前的桌上。 那吴管家直接从剑匣中拿出了这柄剑,“呛”的一声拔剑出鞘,一股浩然之气立时破鞘而出。 “好剑!” 不少人在心头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就连李云生这个门外汉也能感受到这鸦九剑那股令人生畏的浩然之气,与青鱼那冷厉无匹的杀意不一样,这鸦九剑更像一柄名门正派之剑。 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些剑虽然都好,李云生却始终对剑提不起兴致,他一直觉得用剑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总觉得这些剑好虽好,但都不是属于自己的那柄剑。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一夜城的侍从已经将放着两支卷轴的盘子放到了李云生面前,看了眼那名侍从再扫了一眼周围,他发现几乎每名宾客桌边都站在一名一夜城侍从。 “十万金起卖,价高者得,规矩还是那个老规矩,诸位先选出代表鸦九剑的卷轴,东西就在你们面前,二选一对有备而来的诸位大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夜城年轻的管家依旧是满脸温和的笑容。 经过刚刚那件事情,一夜城强硬至极的手段,已经让所有抱着侥幸心里的人放弃了,更没人敢来质疑一夜城的规则。 “我选好了,麻烦这位姐姐了。” 李云生只是扫了一眼就拿起一只卷轴递给身旁那么一夜城女侍从。 “啊?……哦,好的。” 那名侍从愣了一下才去接过李云生手里的卷轴,因为她进一夜城以来就没见过选得这么快的人。 鸦九剑李云生跟桑家都没有要拿下的意思,所以李云生也意兴阑珊坐在那儿杵着脑袋喝着茶。 “这,这位小哥,能,能否帮个忙?”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有个人戳了戳他的后背。 李云生回头一看是个面相憨厚的少年。 “我看你选得那么快,能不能帮我选一下。” 那少年一脸尴尬的笑看着李云生接着道。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陈太阿 “我刚刚只不过是胡乱选的。” 李云生老实的回答道,他倒是没说谎,刚刚他确实是随手拿了一个。 闻言那少年先是一脸沮丧道: “完了,这下阿九要被人买走了。”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夺走的小孩子一样。 “你很想要这鸦九剑?” 从少年说话的语气中,很明显就能听出来,他在叫鸦九剑的名字的时候,语调跟习惯都像在说自己的心爱之物。 “阿九是我的,是爷爷留给我的,被那个卑鄙小人偷了出来,如今还要被放在这种场合叫卖,我对不起阿九。”少年一脸先是一脸愤怒,继而很是心疼的看着那台子上的剑匣道:“阿九很不喜欢被关在盒子里”。 “你是开元宗的人?” 其实从少年话里,李云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不确定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的,开元宗宗主就是我爹。” 这少年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李云生。 “那你爹呢?” “我爹收到请柬气得差点走火入魔。”少年神色低落的说道:“他还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来一夜城,但,但我舍不得阿九,别人肯定没有我待阿九那好,而且没了阿九我也不知道跟谁说话。” 这憨厚的少年语气真诚,李云生听不出半句伪装的意思。 “这位客人,我们挑选的时间快到了,请尽快定夺。” 就在两人说话间,侍从从一旁催促道。 “先不说怎么选,你带够钱了么?” 李云生倒不是想多管闲事,他只是被少年口中一口一个阿九叫的有些好奇,名剑有灵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少年与剑跟家人一般的关系却是少见。 “钱?钱我有的。” 少年摸了摸他手上的一枚戒指,便见到一打面额都在十万金的仙府金票在李云生桌子上。 这金票由仙府担保发行的方便携带的纸币,先前斋融就给了李云生一枚戒指,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叠叠金票。这金票寻常仙府民众用不着,也没地方换,这都是仙府给那些世家金主用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金票在仙府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顿时李云生觉得自己问这话是自取其辱了,有了这一叠钱,想要买到鸦九剑,这小子确实只需要弄清楚哪张是正确的卷轴了。 “收好吧。” 李云生哭笑不得看着桌上那一叠飞票。 “客人,时间到了,您再不选,我就当您弃权了。” 侍从再次催促道。 少年叹了口气,又看着盘子里那两幅卷轴犹豫了一番,最后在侍从下了最后通牒的情况下挑出了其中的天字卷。 “二选一还是选错了,这小子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看着那憨厚的少年把错误的卷轴放了上去,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我选得也是天字卷,不如你选地字卷吧,我最近运气很差,猜拳总是输,说不定啊你跟我反着选就对了。” “真的嘛,好、好、好……我选地字卷!” 这少年其实年纪跟李云生差不了多少,但是心地却单纯得……有些可怕,李云生突然想起以前几个师兄提起开元宗时候,都会捧腹大笑的说,开元宗容易出傻子。 “难道真的是这样?” 就在那憨厚的少年将地字卷放到侍从盘子里时,那侍从一脸狐疑的看了一眼李云生,因为李云生刚刚送上来的分明也是地字卷。 “今天真是要谢谢你了,我叫陈太阿,小哥你叫什么?” 陈太阿非常开心的说道,就好像他已经要拿回鸦九剑一样。 “我叫李云生。” 一番交谈之后,李云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了。 而且他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反倒让他在这大殿里显得不那么特别了,顶多是有些吵闹,因为一个初次来到一夜城典卖会兴奋又紧张的少年,虽然吵了一些但更真实普通,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彻底把他跟桑小满那一边撇开了关系。 “你今年多大?” 那少年追问李云生道。 “十四。” “大我一岁呀,以后我就叫你云生大哥吧!” “不用,教我李云生就好。” 才聊了几句就认人做大哥,李云生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这陈太阿是单纯还是傻了。 两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一夜城那年轻的管家终于说话了。 “诸位拿上来的卷轴我都放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报价了,低金十万。” 他话音才落下,李云生身边的陈太阿就站了起来喊道: “一百万金” 坐在陈太阿桌子前的李云生默默的低下了头,好在他刚刚说服陈太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然他像要不受瞩目都难了。 第一次喊价就直接高出十倍,众人不由得在心里骂起了这个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 一百万金其实是在场很多人的底线,在斋融给李云生各个物品底线金额清单里,鸦九剑最高报价不能超出一百二十万金,这个价格是鸦九剑最合理的价位。桑家有钱是有钱,但钱也不是拿来烧的。 桑家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于是陈太阿的叫价出去之后,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再报价。 一直到一个女子,用慵懒的声音喊道: “一百一十万金。” 李云生没有回头,因为就在来一夜城之前,斋融就用锁音符给他听过这个声音,正是桑家这次最大的对手云家家主长女云若烟。 “一百五十万金!” 云若烟话音才落,陈太阿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这一下没有人再叫价了。 一夜城那管家将一个小沙漏倒了过来笑道:“沙漏中沙粒落尽,再无人出价,这鸦九剑就归第十九桌的客人了。” 一百五十万金的价格并不是太好,但因为鸦九剑有些特殊,所以这个价格一夜城还是能接受的,因为这鸦九剑在开元宗是镇山之剑,但在其他门派就可不见得,鸦九剑对于开元宗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所以其余门派世家犯不着为了一柄名不副实的剑去得罪开元宗。 云若烟自然不傻,报价一百一十万金只不过存了一分捡漏的心,既然有人出道一百五十万,这漏就不值得捡了。 沙漏漏完,管家开口道: “既然都没人叫价,若是这十九号桌的客人之前选得卷轴又是对的,那这鸦九剑就是这位客人的了。” 闻言陈太阿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吴管家。 “正确的卷轴是地字卷,这位客人没选错。” 吴管家向陈太阿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而陈太阿闻言先是一脸难以置信,恍若身在梦中一般的走到台上,看着那剑匣一脸忐忑的问吴管家道:“我现在可以拿走了吗?” 众人这时才看清,原来刚刚那一声声异常豪爽的叫价的人,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小家伙,你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他们并不知道这陈太阿就是开元宗宗主的儿子,于是有人成心戏弄陈太阿道。 “对了,我要给你钱。” 陈太阿哪里听得出他们是在戏弄他?反而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吴管家道:“唉呀,都怪我高兴过头了。” 说完就直接将一叠金票放到吴管家的桌子上。 “客人客气了。” 吴管家看陈太阿一直都很客气,不曾有过一点轻视。 之前想要戏弄陈太阿的人看到这一叠金票,只觉得被一个小孩子羞辱了,心里十分不痛快,于是有人阴阳怪气的问道: “小屁孩,你拔得出剑吗,小心路上被人抢了。” 别说还真有许多人动了这个念头,或许在一夜城他们不敢,但是出了一夜城可就谁也管不着了。 “当然拔得出!” 先前那些人戏弄他的言词他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一听到有人说他连剑都拔不出,当即就不高兴了,他打开剑匣握住鸦九剑道:“阿九憋了这么久出来透透气吧!” 说着铮的一声拔出鸦九剑,鸦九发出了一声雀跃的剑鸣,紧随其后的是一股磅礴的剑压,如泰山压顶般在众人头上骤然压下。 而陈太阿在却浑然不觉得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打量着手中的鸦九剑。 “怎么回事,这个小孩拔剑之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说话的是曹镔,他一脸不解道。 “因为他是百年难遇的剑修良才,天生便能与剑相融心意相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开元宗宗主的小儿子。” 斋融也是一脸艳羡的看着陈太阿,自古以来剑修最难得,这开元宗却得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剑修奇才,如何让斋融不羡慕? “客人还是把剑收起来吧。” 吴管家有些为难的冲陈太阿道。 “好的,好的。” 陈太阿很听话的收好鸦九剑,然后死死的抱在怀里。 “客人您的名字可是陈太阿?” 吴管家礼貌的问道。 “是的,我就叫陈太阿。” 陈太阿说完便抱着鸦九剑回到了方才的位子上。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想要打陈太阿主意的人都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两年十州修者没人不知道开元宗出了一个陈太阿,先不说这小孩子本身小小年纪剑术造诣骇人,他那个爹爹开元宗宗主,早就对外放出话来了,十州谁敢动他儿子一根毫毛,他开元宗必定倾巢而出不死不休。 这些人想到自己刚刚的念头,都不由得有些后怕。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太玄镇魂经 “云生大哥,你的运气果然不好。”陈阿九抱着剑回到位子在李云生身后一脸可惜的小声道,然后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大秘密一般激动了敲了敲李云生的背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 李云生闻言一愣,还以为他发现了是自己帮他选的。 “接下来我只要选生大哥相反的,那不就都对了?” 陈太阿兴奋的说道。 显然李云生高估了陈太阿,不过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转头对陈太阿道: “能不能帮我个帮?” “当然!”陈太阿猛地点头道:“我正好在想如何报云生大哥的恩情。” “你知道我运气不好,等一下我有些东西非常想要,能不能帮我叫价,如果买下来了我把金票拿给你。” “不行!” 李云生没想到陈太阿居然摇头,有些愕然,不过马上便又哭笑不得。 “你不用给我钱,我只要鸦九,鸦九拿回来了,这些钱也是多余的,云生大哥想买些什么尽管让我买!” 只见陈太阿义正言辞的说道。 …… 没过多久第二件典卖的宝贝就被拿了出来。 “这第二剑物品乃是昔日长右门中品练气心法《清微神烈秘法》,有此心法想要开宗立派也无不可。” 吴管家虽然说的很有扇动性,但底下在座对这见东西有意向者寥寥。 倒不是这《清微神烈秘法》不好,只是这典卖名册上的东西足有四五十件,这些来典卖会的人大部分都像陈太阿一样,有很明确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记忆不出现混乱,他们都尽可能的只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来记,所以会主动放弃一些物品,这样一来《清微神烈秘法》这类中品练气心法就显得有些鸡肋了,他们甚至连那卷轴都没打开。 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任谁都不能记下全部的四五十幅卷轴,只能有针对的去记,或者就跟桑家一样安排两路人马,不过就算是桑家也只能在一夜城安排两路人马,足见想要进入这典卖会资格之严苛。 所以在场的这么多人中,一口气记下五六件物品的人已然是少数,记十来件的可以说没有,一口气记这么多复杂又无规律的文字,无疑是等于找死。 所以当初斋融听到李云生说他记下了全部只不过当他是玩笑话。 “我还选天字卷。” 李云生分别打开了两个卷轴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那侍从。 而他身后的陈太阿心领神会的一脸兴奋道: “那我选地字卷。” 吴管家看着送到他面前仅有的两幅卷轴,苦笑道: “将卷轴拿上来的客人可以报价了。” “两万零一金!” 陈太阿兴奋的举手道。 之后等了许久没有人继续叫价,吴管家只有无奈的宣布结果道:“恭喜十九号桌的客人。” “好耶!我又猜对了!” 陈太阿毫不掩饰地兴奋得跳了起来。 他的这番举动让大殿里的宾客轰然大笑、 许多人不太喜欢开元宗的人开始在心底鄙夷陈太阿心性太过不沉稳。 这《清微神烈秘法》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典卖大殿里的气氛没有刚刚那般剑拔弩张。 等侍从把东西送过来,陈太阿毫不犹豫的把他递给了李云生,然后雀跃道: “真好玩,等下我们再这样玩!” 很显然这陈太阿已经把这典卖会当做了游乐场。 李云生结果《清微神烈秘法》放入戒指里,然后将一张两万的金票放到陈太阿的跟前。 陈太阿坚决不收,但李云生威胁他不收接下来就没得玩了,这次有些不开心的拿好金票。 看着他那样子,李云生只有在心里感慨道:“我也想尝尝有钱人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滋味啊。” 两人动作不大,位置又是桑家专门给李云生安排的角落,只要不要有什么大动作,这个有些昏暗的角落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唯一看到两人举动的只有那侍从,不过看起来一夜城是默许这种行为的,她并没有上前阻止李云生跟陈太阿,只有眼神中满是狐疑,别人可能不清楚,一直待在两人边上的她可是看得很清楚,陈太阿已经靠李云生“猜中”了两次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继续发生。 “啊!我又猜中了,猜中了!” “是我,是我!我有中了!” 在陈太阿一声声欢呼声中,一脸惊愕的众人发现,这个开元宗看起来心性不太沉稳的少年,居然用最低价拿走了十几件一夜城典当物品。 他们的脸上讥讽、惊愕的表情也渐渐转作了凝重。 一次运气好好说,十几次运气好这怎么可能? 还有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看起来鸡肋的物品,放在一起之后已经隐约变成了一笔庞大的财富。 渐渐的,在接下来的拍卖中,有人开始跟着陈太阿叫价,但他们发现这陈太阿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蠢钝,一点超出心里价位便毫不犹豫的放弃,就这样害的有几个跟着叫价的人因为挑错了卷轴钱物两空,气得双眼通红。 久而久之,除非很重要的东西,不再有人跟陈太阿抬价。 毫无疑问的陈太阿成了整个典卖会的焦点。 随着接下来的物品越来越重要,他每次拿起卷轴放进盘子都会让场内的众人心揪一下。 “这怎么又冒出一个陈太阿?” 曹镔一脸雾水的看着那桌上摆满了买来物品兴高采烈的陈太阿,继而有些担忧道:“马上就要轮到龙血跟生花笔了,别出什么岔子。” “现在担心也为时已晚了,安心坐着吧。” 斋融不以为意的说道。 而一旁的桑小满看着陈太阿跟李云生方向嘴角勾起,心道:“这还真像小师弟的风格。” 接下来一夜城每拿出一件东西,大殿内就发出一阵长久的惊呼生。 比如这柄名叫“万仞”仙剑。 “这柄万仞是不是就是曾经斩下蛟龙首级的那柄剑?” 一直对一夜城典卖物品本身没什么兴趣的陈太阿也来了兴致。 “应该就是。” 这万仞李云生也知道,他点了点头,不过他等的东西不是这个万仞,而是万仞之后的那样物品——《太玄清心诀》。 《太玄清心诀》是一部上品炼气法决,比之《清微神烈秘法》高明许多,但能让有了画龙诀的李云生动心的并不是《太玄清心诀》本身,而是一夜城卷轴背后写的那一行字。 那日李云生无意中从落在地上那幅字的背面,发现了一夜城这卷轴跟玉虚子面壁石秘密,不是他先前所猜想的那般,把错别字少了的笔画补齐之后重组,而是把这错别字反着看。 当然普通人可能依旧看不出来什么,除非他会龙语。 没错,这些错别字反着看,正是一行标准的龙语,龙语的内容正是拍卖物品的名字。 这也是李云生为何之前神魂消耗剧烈的原因。 当李云生发现这个秘密,用龙语看完这几十幅卷轴后,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在这几十幅卷轴中,有好几幅卷轴写着的名字与典卖名册不符。 比如在真龙之血后面用龙语写着的是“真龙之血”,生花笔后面写的正是“春秋笔”,《太玄清心诀》后面写的是《太玄镇魂经》。 如果生花笔如桑家人所说,其实是传说中的春秋笔。 那么李云生可以确定,这一夜城城主给在场的卖家故意开了一个玩笑,非但是直接把物品名字用龙语写在了卷轴后面不说,还故意对外放出了错误的名字。 还有几件物品都在刚刚被几个暗处的家族悄无声息的用看似匪夷所思的价格拍走了,只剩下这部《太玄清心诀》,跟桑家先前交代的龙血跟生花笔。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桑家人以五百万金的天价从云家手里夺走了万仞剑。 终于……几个大的门派跟世家不再沉默了,相比先前卖出的东西,在接下来要公布的东西里,简直是小儿科。 吴管家笑眯眯的公布了下一个拍卖的物品《太玄清心诀》。 “云生大哥,这《太玄清心诀》我们要不要买下?” 身后的陈太阿问道。 “买下,多少钱都要买下来!” 李云生心一直平静的心绪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太玄清心诀》也就是《太玄镇魂经》,世间仅存一本,李云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玉虚子在他笔记中就曾经提到过这本《太玄镇魂经》,说其“诵之有壮大神魂之能”。 没有谁比李云生更需要这本《太玄镇魂经》了。 ——————————————— ps:求推荐票xd 正文 第七十章 捡漏 “那云生大哥看我的,我今天运气这般好,一定能帮你拍下来!” 得到李云生的肯定的回答后,陈太阿一时间情绪高昂了起来。 令李云生哭笑不得的是,直到现在陈太阿也不知道,并不是他运气好猜中了那卷轴,而是李云生的缘故。 “《太玄清心诀》,底金还是两万金,列为可以出价了。” 吴管家刚说完,陈太阿就举起了手道:“六万金!” 第一次叫价便直接加了三倍,就算是一些世家跟大门派的人,对陈太阿也是极其头疼。 不过这《太玄清心诀》并不是孤本,充其量只能算得上珍本,想桑家云家这类大的家族跟门派是看不上眼的,一些大家族都是拿看戏的心态在看着。 为了让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也能够出手,一夜城估计将这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几件宝物之前拍卖。 “六万。” 很快有人加价了,这次加价的是一名小门派的人,如果不是门派真的需要《太玄清心诀》他才不会跟陈太阿这个小祖宗价钱,倒不是畏惧陈太阿身后的开元宗,只是这小孩没有大人管着,根本就不拿钱当钱看啊,每次加价都是十万十万的加,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 “等等!” 陈太阿突然挠了挠头。 众人心头一喜,心想这小祖宗的钱应该是快花完了。 只是下一秒,这些人的头上立时被泼了一盘冷水,只见那陈太阿把他储物戒指里的金票全部掏了出来,放在桌上数了数然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钱还够,八万金!” 刚刚那松了口气的小门派管事顿时一脸死灰,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加下去,恐怕对方也不会收手,于是只能欲哭无泪的选择放弃了。 “大小姐,《太玄清心诀》是一门不错的炼气心法,我们要不要加价?” 炎州云家大小姐云若烟旁边,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抬头询问道。 “这开元宗的小家伙估计是偷了他爹的金库,别去惹他吧,务必保证接下来那几样东西到手。” 一想到开元宗那愣头青一样的陈太阿,云若烟也是一阵头疼,之前几件原本价格很低的东西,都是因为这小家伙害的她出了高价才买下来,如果是在平日里,按照她的性格哪里管你是谁家子弟,早就上前一顿烂揍,不过今天身后还有桑家盯着,她可不想腹背受敌。 一时间大门派跟世家都各怀鬼胎,小门派又无力跟陈太阿叫板,所以这次又便宜了陈太阿,六万金就买下了《太玄清心诀》。 直到看到一夜城的侍从把《太玄清心诀》送到桌上,李云生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在场的其他人直到这《太玄清心诀》真身其实是《太玄镇魂经》,恐怕今天的一夜城要引发一场骚乱 这间《太玄清心诀》之后,剩余的每一件藏品都至少是灵品级别,甚至其中还有几件十州都不常见的真品法器,这些东西李云生别说见过就算是在书上都没有看到过。 相比之下,龙血跟生花笔在其中就显得十分普通。 桑家之所以让李云生来做第二路人马,看着的其实就是他的普通不起眼,因为如果让桑家自己来争抢这几件普通的法器,肯定会引起同为符箓世家的云家的警惕,说不得最后拼得两败俱伤,所以由李云生来拍最合适不过。 今天整个一晚上,李云生都在让陈太阿去抢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东西,其实就是为了接下来抢这两样东西时变得自然起来。 连续两件真品法宝被拍走之后,一夜城典卖的大殿里散发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愤,虽然只是报价,但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疲态。 斋融跟那云家的大小姐云若烟也一样,刚刚桑家十分艰难的用高于预期三倍的价格拍下一道六级云箓,要不是云家留着预算拍下面点睛笔,只怕桑家的损失更加惨重。 而两家的大手笔也让在场很多人目瞪口呆,早知道符箓世家都有钱,但不知道有钱到这种地步。 相比刚刚的那番大战,众人瞬间感觉接下来拍卖的“龙血”不过是一个余兴节目。 “这瓶珍贵的龙血,其实出自我们一夜城城主之手,所以低金不能太低,二十万。” 吴管家带着歉意说道。 龙血曾经是符师最渴求的一种制符材料,但自从龙族雷霆一怒之后,哪里还能搞到龙血?现在市面上的龙血只不过是一种制符材料而已,都是各这种妖兽血液配置而成的,但效用有一部分可以代替真正的龙血,所以这东西其实并不怎么珍贵。 而显然这些人是没看到卷轴背后那龙文写着的那行字,否则怎么会如此淡定?这吴管家说话也极其高明,只说是弄来的,而这个弄字又可以有多种解释。 一听说城主亲自弄来的龙血,原本一些意兴阑珊的人开始有了兴致。 “既然是城主的,我出三十万吧。” 说话的是云若烟,她浅笑嫣然的说道。 “那我出三十一万好了。” 斋融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两家从开头斗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众人也乐得有戏看。 “我,我出五十万!” 一个已经许久没听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是这个搅屎棍,有人在心里暗骂道,人家两个大人斗法你小屁孩搅合什么。” 那些看戏的人在心里不由得暗骂道,原本他们还指想着看桑家跟云家,如何把这件并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又吵到天价,但这小屁孩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这叫价应该算是结束了。 果然,桑家跟云家都没有继续叫价。 “一瓶龙血而已,给一夜城城主一个面子而已。” 云若烟冲身旁的管家平静的说道,说完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桑家的位置,发现桑家那曹镔不知道为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而那曹镔也发现了云若烟投来的目光,赶紧敛去脸上的笑意。 这一幕也正好被李云生瞥见。 “完了,这个白痴。” 他把头转回来,手杵着脑袋面无表情的骂了一句。 “斋,斋老,我,我好像露出了破绽。” 这曹镔倒也老实,当即就跟斋老汇报了一声。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斋融也没有责怪曹镔,只是叹了口气道: “顺其自然吧。” 而李云生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放下手,转头低声对陈太阿轻声耳语了几句,那陈太阿闻言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 “斋老,希望你能看出来。” 不能用传音符,不能传音入密,李云生只希望接下来斋老能理解他的意图。 “居然还安排了第二路人马!” 刚刚曹镔那喜不自胜的表情,让云若烟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更没想到桑家居然在一夜城安排了第二路人马。 “等等…… 可细细一想,她又好像是闻道一股桑家猫腻的味道,她如梦初醒般道: “我就想这开元宗宗主傻儿子怎么今天走了狗屎运,原来都是桑家在背后搞的鬼!” 她看了一眼此时正神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了李云生,气得直咬牙道: “好,好,小鬼,你演的真好!” 说着她吩咐身边的管家道:“给我盯着十九桌跟二十卓那两个人,他们买什么我们买什么,不停的加价,多少钱也加!” —————————————————— (ps:第65章有个bug,就是那句钱也不退,并不是都不退,是要罚没底金,已经修改。)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他们来了 (ps:第65章有个bug,就是那句钱没收,并不是都不退,是要罚没底金,之前写的顺手没注意,现在已经修改,抱歉。) ——————————————————————————————————— 原本很顺利的事情,居然就因为曹镔一个没忍住的笑容露出了破绽,桑小满狠狠的瞪了曹镔一眼,然后冲斋融道:“老头,这可不怪我小师弟呀!” 斋融笑着摸摸桑小满的脑袋道:“没事,云生小兄弟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拍不到,我这边也有完全的打算。” “接下来,我们要典卖的这支笔,名叫‘生花笔’,虽然是一只灵品符笔,但只要符师使用得当就算是五级丹青符也能够画。” 吴管家照例将生花笔吹嘘了一番。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生花笔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但是对于桑家云家这种符箓世家来说,这种级别的符笔其实不在少数,没理由来一夜城买。 “底金十万,如果最后拍下发现选错卷轴须得处罚十万底金,名额顺延,好了,大家可以喊价了。” “十一万。” 既然知道身份被对方看破,李云生也不再躲闪了第一个喊价道。 也是这一声,才让典卖殿里的人发现这陈太阿前面坐着的李云生。 在这群人中,李云生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被自动无视了。 不过他这一口试探性的报价,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人声中。 “一百万!” 当价格报到三十万的时候,只听见又是陈太阿兴奋的高喊了一声,直接把价格抬高到一百万。 众人心里不由得咒骂了一声,这生花笔确实不错,但是张口就一百万,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一百万就像是一道门槛,瞬间把殿内一批人给刷了下去。 就在一片吵闹声中,云若烟寒声道:“一百一十万。” 她不知道桑家为何弄出这么大阵仗想要拿下生花笔,但是既然能让死对头不好受,她有何乐而不为呢? “一百一十一万。” 而这时斋老悠悠的开口了。 随着桑家跟云家的加入,众人只觉得好戏又开始了。 “两百万!” 斋融话音才落,就听陈太阿激动的说道,他是越玩越开心了。 “两百零一万。” 李云生不急不慢的每次就加一万。 “两百五十万!” 云若烟皱着眉道。 基本上现在只剩下她们几个在喊价了。 “两百六十万。” 斋融不急不缓的说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不经意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他已经可以确认斋老明白他的意思了。 “五百万!” 陈太阿喊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兴奋的数字。 “这,这斋老,是不是太多了?!” 曹镔长大了嘴巴,不过他自知错在自己,说这话有点底气不足。 斋老没有理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云若烟,脸色露出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五百…五十万!” 云若烟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五百万买一支对云家来说鸡肋一样的符笔值吗? 她突然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斋融给她云家设的一个套? 不光是她,殿内许多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五百五十一万。” 斋融依旧用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喊道。 与之前乱哄哄的气氛不同,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莫名的紧张跟安静。 现在只要是个人都明白,李云生斋融还有陈太阿是一伙的,一个老头两个小孩在捉弄云家大小姐呢! “小姐,算了吧,一支生花笔,不值!” 云家管家也开始劝道。 “不行,他们肯定有猫腻,不会只是生花笔这么简单!” 云若烟倔强地说道。 “一千万,我出一千万!” 突然,还没等云若烟下决心,就只听陈太阿像个孩童一样地欢呼道。 一千万?! 疯了吧! 云若烟也愣住了,一千万买一支四级符笔?桑家是疯了吗? 不对,桑家那老头不是疯子,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别说云若烟,在场的一些名门跟世家的来人也被吓到了,心道这向来吝啬的开元宗莫不是发了什么横财?但就算是发财,钱也不能这么花啊,一千万青莲仙府每年收的税金也没这么多! “两千万!” 还没等众人掉下来的下巴合上,李云生声音又让他们的下巴往下掉了半截。 两千万?! “斋老!” 曹镔急的都快哭了,他是做错了没错,但是这两个小家伙,做的事情也太出格了吧?两千万,就算是他们桑家也要被掏空啊!刚刚那五百万,其实就让桑家狠狠的放了一顿血,现在这莫名其妙两千万,要是云若烟不跟怎么办? 殿内鸦雀无声。 云若烟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看着李云生。 “我出两千万,不知道云姐姐加不加?” 李云生笑看着云若烟。 云若烟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堂堂云家大小姐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弄的不知所措? 她虽然生气,但是两千万啊,她要加价吗? “小姐,别争这一时之气,你加价我敢保证他们立刻退出,他们这是在等你上钩呢!这可是两千万,就算是我们云家也要元气大伤,以后如何跟桑家争?” “可是!…” “别可是了!” 云家管家当机立断的冷声道:“云家退出,你们自己玩吧,我看你这个黄毛小子如何拿出两千万!” 闻言众人发出一阵嘘声,然后他们的目光落到了李云生身上。 “请问还有人加价吗?” 一夜城的吴管家依旧笑着道。 台下立即鸦雀无声。 “那么恭喜二十桌的这位客人了,还要劳烦您过来把钱付了。” 吴管家接着道,他们一夜城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赖账,你赖账?你没钱?没问题,你有门派有家人有儿女吧?慢慢还,总有一天能够还清的。 众人已经可以想象,要是桑家不帮李云生,李云生接下来的日子了会发生什么了。 形势转眼之间好像逆转了,云若烟冷笑着道:“小朋友,刚刚不是很得意吗?钱呢,拿出来啊!” “斋老头!” 桑小满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赶紧拉住斋融的胳膊,想要他去帮李云生一吧。 “你好好看着,你这个小师弟聪明着呢!” 斋老悄悄的凑到桑小满耳边说道。 “吴管家,我记得一夜城的规矩是选中卷轴才算数的,您好好看看,说不定我选错了呢?。” 李云生一脸无辜道。 李云生这一声犹如炸雷一般的在众人耳朵里炸响。 那云家云若烟也呆立在桌子旁。 就连那吴管家也一愣,因为李云生从根陈太阿从一开始就一次也没有选错过,所有他几乎忘记要确认卷轴的事情了。 “你选的是天字号?” 拿起那卷轴吴管家皱起了眉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云生道:“对不起,你的卷轴选错了,喊价无效,名额顺延到下一位,下一位…” 吴管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看着陈太阿沉声道:“你也是天字号卷轴?” “没错啊,难道不对吗?” 到现在陈太阿也没太明白李云生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一声声地喊得很痛快。 “两位客人对不起,你们选错了卷轴需要处罚本金十万,另外名额顺延给…斋老。” 就连吴管家也这才明白,眼前这两个小孩子,故意选错了卷轴,就是为了用高价吓跑云家之后,把名额顺延给桑家! 大殿里许多人,看着李云生的目光开始凝重起来,他们没想到这稚气未脱的少年,居然能有如此深沉的算计。 …… 完成任务的李云生也松了口气,于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这次的收获。 “除了那两件东西,其余拍下来的大概加起来大概值六十万金,我大概能赚六万金?” 一想到这么多钱李云生愣了一下。 而桑小满也不再有什么顾忌,直接冲到了李云生这边,开心地一把抱住李云生的胳膊道:“小师弟你太厉…” 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一阵寒入骨髓的冷风突然吹进了大殿,桑小满原本兴高采烈的脸,随着这一阵冷风凝固了。 只见脸色煞白的说道: “他,他们,来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从地狱吹来的风 其实李云生的感觉比桑小满更加强烈。 这好似从从地狱吹来的厉风,一遍遍的刺痛着他的神魂,他宛如本能一般的把桑小满拉到身后。 “他们是谁?” 李云生带着不解跟警惕的问道。 不过还没等桑小满回答,三个披黑色斗篷遮着的身影出现在典卖殿的门口,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里远远看去就像是裹着三团黑色雾气,接着灯光只能看到不时黑气从里面冒出,根本看不起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随着他们走了进来,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夹杂着阴冷的寒气弥漫在典卖殿中。 众人像是石化了一般,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典卖殿死一般的沉寂。 “这好像,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一夜城年轻的吴管家好像从惊悸中醒了过来,虽然语气里依旧透着惶惧,但却很坚毅的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 回答他的是斗篷黑影里伸出的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而吴管家毫不犹豫拔剑。 那锈迹斑驳的铁剑跟吴管家手里青钢长剑,如两道电光般相撞在一起,一身刺耳的撞击声后,剑罡激起的无形气浪直接掀翻了殿内的桌椅。 那黑影毫发无损,但吴管家已经丢了一条手臂。 “带客人们先走。” 吴管家对于自己血流如注的断臂视如不见,依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眼前那黑影道,说完他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扑向那斗篷下的黑影,两剑相撞的道道剑罡如利刃般切碎周围的事物,吴管家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可那斗篷下的黑影已经不紧不慢的出剑收剑,毫发未伤。 得到吴管家的命令,典卖殿的侍从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挡在另外两道黑影的前面,然后冲身后的客人们喊道:“请诸位从后门走,我们挡住他们。” 这时殿内的人们才醒悟过来,好在这些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民,短暂的慌乱之后开始有序的撤离。 “我在这里挡一阵,你带着小满先走,我随后。” 斋融起身但并没有走的意思,他杵着手中的拐杖站立在原地。 “斋老,我们桑家还不能跟他们树敌……” 曹镔皱起了眉头,他怕斋融一把小心下杀手,因为这三个鬼东西虽然厉害,但更加厉害的是这三个鬼东西背后的势力。 “我知道,我只是在这里拦住他们。” 李云生跟桑小满这边是离后门最远的位置,他一边撤离一边不解的问身边的桑小满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阎狱的鬼差!” 回答李云生的是嘴快的陈太阿,此时的他依旧抱着鸦九心很大笑嘻嘻的。 这是一个李云生从未听过的名字,因为书里根本没有写过“阎狱”这个地方。 “阎狱是关押当世最厉害的修者、魔裔还有妖族的地方,不过因为手段凶残异常,为了抓捕犯人他们会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及无辜,也在所不惜。他们的信条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因为他们过于凶残,十州仙府把有关他们的记录都从典籍里剔除了,只有一些大家族跟门派内部核心成员才知道。”桑小满解释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她一般撤离一边有所顾虑的看了李云生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说:“去年他们在瀛洲,为了追捕一名大妖,一夜之间屠尽了俗世一个府的百姓。” 桑小满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知道李云生正是来自瀛洲,时间也差不多,应该会知道这件事情。 李云生闻言神色一滞,他一脸的难以置道:“就是他们?!他们再厉害,也没法子杀了一个府的百姓吧?”说道这里李云生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同一夜城侍从激战的鬼差补充道:“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强,我们还有机会逃?” 桑小满不知道的是沁阳府的惨案李云生正是唯一的幸存者,正因为是亲历者所以越发的难以置信,那沁阳府他跟他爹爹李山竹,什么事情不干都要走好几天才能走出去,更何况杀尽一府的百姓? “我们身后现在除了那名跟吴管家交手的丙等鬼差,其余两名都是丁等鬼差,可那次追捕那名大妖,阎狱一口气出动了百名甲等鬼差,还有三名罗刹。” 听到这里,李云生心下骇然道:“只是个丁等鬼差就有这种实力,那甲等鬼差得强到什么程度?更何况还有那罗刹。” “这阎狱就没有人管管他们吗?” 李云生不解的问道,一夜之间屠尽一个府的凡人,这仙府为何一声不吭? “仙府可没有公平正义,只有实力跟秩序,阎狱有实力,还能帮仙府维持秩序,十州的这些仙府世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他们追捕的都是一些大凶大恶之人,这些代价都是仙府相互之间默认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太过强大,不是他们自身,若是他们把阎狱里那些魔头、大妖放出来,只怕十州此时已经是涂炭一片了。” 桑小满叹了口气道:“所以他们这些胡作非为,我们这些小世家只能忍着。” 在他们面前,桑家都得叫小世家,李云生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仙府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终于……几人逃出了典卖殿,来到殿外一片漆黑的荒野。 除了陈太阿其余几人都是神色紧张。 “云生大哥,我要回家了。” 陈太阿突然指着天际飞来的一抹亮光,一脸不舍的说道:“我老爹来接我了。” “你爹?” 正当李云生满脸疑惑,却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修者就已经出现在几人面前,他看了眼桑小满再看了眼李云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此时正一脸傻笑的陈太阿身上: “走!” 他直接拧起陈太阿的耳朵冰冷的说道,说完脚下电光一闪人就消失在原地,远远的李云生听到陈太阿痛呼着:“云生大哥,记得来玄州开元宗找我玩,我叫我娘给你做好吃的!” 这陈太阿真的是让李云生哭笑不得,桑小满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开元宗那死板的宗主,居然有这么个好玩的儿子。” “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曹镔这时也气喘吁吁的来到桑小满跟前。 “你跑得还真慢。”桑小满看曹镔是越来越不顺眼,她看了看天色然后笑着对李云生道: “小师弟,我们回秋水吧?” “小姐,你不是答应了斋老回桑家一趟吗?” 曹镔有皱眉道。 “我才不……” 桑小满一把拉起李云生的手,可话还没说完,一股森寒彻骨的阴冷之气再次将他们周身笼罩。 她目瞪口呆的发现,就在曹镔的身后,一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鬼差,抽出了手里锈迹斑斑的大剑,然后一剑刺穿曹镔了曹镔的身体。 曹镔一脸惊恐的转过头,还没等到他看到那鬼差,一直腐烂得可以看见白骨的手从黑色斗篷里伸了出来,一把掐住曹镔的脑袋,一拧,便将曹镔的头颅拧了下来。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青鱼斩白云 “山字符!” 在这种时候,桑小满跟李云生阅历上的差距立刻显现了出来。 桑小满只是一瞬间的慌神之后,立刻不遗余力的画出山字符,一股无形巨力压得那鬼差直接单腿跪在了地上。 “你吹响这个哨子,小白就会过来。” 桑小满一边努力的维持山字符,一边给李云生扔过来一个哨子。 李云生这时候也从曹镔被拧下头颅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接过哨子二话不说直接吹响,然后就听到天际一声鹤鸣,一个小白点从远方飞过来。 看到白鹤,李云生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回过头去看桑小满时,突然听到嘭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响,只见山字符骤然裂开。 “居然是丙等鬼差!” 桑小满的山字符,连片刻都没有直撑住,就被那鬼差一剑斩碎,他这时才发现,这名鬼差的斗篷上写着一个鲜红的丙字。 为何一夜城会出现这么多鬼差?而且还同时出现了两名丙等鬼差! 很显然,那丙等鬼差不会留时间给他想。 只见那丙等鬼差身上突然溢出一股黑气,黑气像是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桑小满的身侧,那锈迹斑斑的铁剑拦腰向桑小满切去。 快得连眨呀的功夫都没有。 不过那铁剑并没有切开桑小满的身体,而是被桑小满周身不止从哪里冒出的一道道符文拦住,但即便如此桑小满还是被远远的震飞。 反应过来的李云生,一把冲上去想要接住桑小满。 可还未等他靠近,那丙等鬼差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毫无征兆的一拳轰在李云生的小腹,李云生倒飞而出,只觉得肚子里的肠胃像是被这铁锤一般的拳头捣烂了一般。 李云生扑通一声重重落到地上,脑子里无端的这么想道。 他勉强爬起来,那鬼差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提起铁剑一步一步的朝着桑小满走去。 看着那鬼差一点一点的走近桑小满,李云生有生以来头一次对生死这件事感到恐惧。 跟李山竹去世不一样,李山竹要离开他这件事情,他从记事起就已经知道,而眼前的桑小满明明还是那么鲜活,生命力还是那么旺盛,李云生从未想过她会从自己眼前消失,虽然她有时候吵闹了一些,虽然她经常吵着要自己陪她做这做那,但是李云生不想她消失,至少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让她就这么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这小丫头死在我这里,我还真有些麻烦。”李云生的耳畔突然出来一个老头的声音:“来,我帮你一把,你也帮我一把。” 接着李云生的神魂一颤,他感觉到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真元在李云生的头顶汇聚。 “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要太贪,你会死的。” 那苍老的声音警告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这声音背后到底是谁,更加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但李云生顾不得许多。仿佛是发自本能,他体内画龙诀自动运转起来,他仰头长啸一声画龙诀“鲸吸”启动,磅礴而精纯的真元源源不绝地被吸入他的身体那画龙诀的漩涡之中。 “哦?已经会鲸吸了啊,不错不错。” 苍老的声音像是在夸奖李云生。 而李云生则像是没听见一样的,一声不吭地踉跄着站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轰!” 一声沉闷的雷声炸响。 “居然直接破境,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悟性这么高。” 那苍老的声音有些诧异。李云生现在的破境与修者突破不同,他现在的境界不过是一种虚假的境界,但就算是虚假的境界也足以让人吃惊,因为境界的突破不但需要真元,还需要神魂的领悟能力,你悟不穿纵使你真元再厚也无法进入下个境界。 而这一声闷雷声,也让不远处的鬼差停下了脚步回望着李云生。 不过李云生依旧没有吭声,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混沌又空明的境界,破境后的无数念头犹如炫目的烟花在他脑中炸开。 他还需要更多真元。 又是一声鲸啸,无数的真元再次涌入李云生的身体。 接着只见他又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声炸响。 再次破境。 “一步一个境界,老头我今天算是开眼了,想来你这废灵根日后也没机会突破了,我今天就做做好人,你要多少,老头子我都舍命相陪,看看你究竟能摸到哪一道门槛,也让你日后再无遗憾!” 那苍老的声音豪迈地在李云生的脑海说道,紧接着又一道磅礴的真元涌入李云生的身体。 李云生总共朝前走了四步,天空响起了四声惊雷。 而四声惊雷过后他才完全站稳。 “居然连破四重境界,这天赋当真世间罕有,只可惜是个无根仙脉,好好享受今天晚上吧。” 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 “谢谢。” 李云生道了一声谢。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气爆声后,他的身影闪现到了那鬼差的头顶,一拳直接从那鬼差当头砸下,即便是那鬼差迅速往后闪了一步,李云生的拳头还是落到他身上,砰的一声闷响,那鬼差的脑袋直接被李云生一拳砸进了碎裂的砖头里。 那闪现到空中的是行云步第七步之后的步伐,而那直接将丙等鬼差砸进地面的一拳更是直接使出了打虎劲,这两样无论哪一样以前因为需要消耗庞大的真元的原因,李云生一直只能看不能用,今天的他就如同那被解开了枷锁猛虎再无束缚。 不过这鬼差的确不好对付,一道黑气从他斗篷里钻出,像是锁链一样就要缠住李云生的手臂,好在李云生身形一闪便躲了开来,落到了桑小满晕倒的位置。 发现在桑小满呼吸微弱,李云生皱着眉拿起了旁边的青鱼,锵的一声右手抽出青鱼,身形如一道流光射向那鬼差。 那鬼差又从斗篷之中射出两条黑色锁链,好似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扑向李云生,李云生躲也不躲,右手青鱼剑芒大盛,一剑斩断那两条锁链,而他左手已然抓住了那鬼差握剑的右手,将他扭到身后,然后青鱼一剑劈下,将那鬼差整个手臂都斩落下来, 一声极惨的鬼泣撕裂昏暗的天空。 而这一声惨叫之后,原本在典卖殿的三只鬼差不再理会斋融等人,如三道黑色旋风朝李云生这边飞扑而来。 一剑斩落那鬼差的头颅,李云生面无表情的一抖剑上的污血,手中的青鱼发出一阵无比雀跃的剑吟。 面对气势汹汹朝他杀来的那三名鬼差,李云生并没有迎过去,反而将青鱼擦干净放回鞘中。 机会难得,他不敢确定日后是否有机会突破到现在的状态,或许这是他唯一的尝试的机会,所以他想试一试,他所理解的秋水剑诀。 青鱼虽归鞘,但剑意未曾收敛丝毫。 一道道锋利的剑罡,如一把把无形的锋利镰刀,以青鱼为中心在李云生的周身飞舞着,空气炸裂的声音不时响起。 而在此时李云生的体内,真元正不遗余力的按照秋水剑诀在经脉中游走。 李云生就这么提着入鞘的青鱼,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与三名风驰电掣般奔袭而来的鬼差形成强烈对比。 “你居然已经学会了蓄势,这是谁教你的?秋水还有知道如何蓄剑势的人?” 那苍老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李云生没有理会他,继续提剑往前走着。 此时他跟那三名鬼差已经不过百步的距离,但意外的是那三名鬼差的步伐变慢了,他们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而在鬼差身后那群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修者惊诧的发现,已经有些鱼肚白的东方,漫天的云彩正一步一步的往这边挪动着,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牵引一般,极有节奏的在天际挪动着,紧接着一些修为不深的修者只觉得呼吸困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势。 当然,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股威势是来自一名正慢悠悠向前走的少年。 十步。 李云生在距离那三名鬼差还有十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头顶那漫天的云彩也停止了移动。 那三名鬼差也不动了,四周安静的出奇的环境,放大了三名鬼差浓重的喘息声。 李云竖握着青鱼,手放在了剑柄上,三名鬼差则后退一步。 李云生拔剑,三名鬼差再退。 “铮!” 他拔剑的速度很慢,过了好久,青鱼也只是从剑鞘中露出一个缝隙,像是顽皮小童洁白的牙齿。 但只是一个缝隙却让空中的云彩往下一沉,三名鬼差的高昂的头颅往下一低,远处修者们心头一紧。 那三名鬼差的双腿,像是在奋力抵御着什么一般,颤抖地紧绷着,然后再退一步。 青鱼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出鞘,那剑刃摩擦剑鞘的声音,犹如缓缓拉动的琴弦,十分的悦耳,但听眼前这三名鬼差耳中,却像是铡刀落下的声音。 “逃!” 终于……从来到一夜城开始,就没发出过哪怕任何一个音调的那名丙等鬼差,突然用他那漏风的嗓子沙哑又无力的喊道。 不过迟了。 青鱼已然出鞘,太阳也刚刚升起,倒映着晨辉的青鱼,在空中画出一道白色的流光,从三名鬼差的腰间滑过,漫天的流云如同被狂风驱使着一般在天际飞速滚动着,最后散的一干二净。 远处的修者们只看见,三名鬼差的身体,被刚冒出地平线的日光切开断做两截。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来一个杀一个 苍鹭城死了四名鬼差这件事情,很快在青莲仙府还有周围的几州传开,随着各种添油加醋什么版本的都有,比如一夜城中那日来了一名魔裔四名鬼差是被魔裔所杀,又有人说杀鬼差的并不是魔裔而是这些年声名鹊起的狐族大妖东方珑,甚至有人说其实是一夜城城主端木子贡杀的,总之是众说纷纭到最后也没有个统一的说法。 而当晚的亲历者,只是说当然天生异象,只不过一转头的功夫四名鬼差的就身首异处了,因为人人都惧怕鬼差,所以即便是这样过了很久才有人上前去查看,但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除了四名惨死的鬼差,就什么都没见到。 不过几日后,苍鹭城给诸州仙府门派送去了一块“拓影石”,算是苍鹭城给诸州的一个交大。 也是这颗拓影石,再一次引发的十州哗然。 拓影石是十州用来记录影像的一种灵石,各州矿山都有产出,不过因为记录的画面不过是个黑白剪影,早已被“水月镜”这类可以清晰的能看见毛孔的法器代替,但是因为拓影石各州矿山都有产出,廉价耐用,使用时又不需要修者消耗真元,所以大多仙府城池会布置许多拓影石,用作监视城池周边状况。 那日正好在一夜城的不远处,就有一枚苍鹭城拓影石,记录下了四名鬼差死因,因为拓影石只能记录白日的影像,所以记录的时间正好是黎明后天际微亮之后的情形。 只见在那光洁如镜的拓影石上,一名鬼差倒在一个黑影的脚下,然后这模糊的黑色身影,一步一步的逼近前来的三名鬼差,可明显占据了人数优势的鬼差,先是犹豫继而后退最后逃跑,然后天际一阵斑驳的云影飞速涌动过后,黑影提起了手中像是剑一样的东西,朝着四名鬼差一挥,逃跑中的三名鬼差便身首异处了。 虽然只是一名丙等鬼差,两名丁等鬼差,但没有人想过杀他们的人只出了一剑,在他们的猜想中必然是经过了一番激战,三名鬼差力战不敌才被一剑结果了,但看了那拓影石他们才发现,自始至终,那人就只出了一剑。 相比那些看热闹的外行,有些人却看出了一些端倪,比如十州的一些老家伙。 “这一剑真是让人怀念啊。” 苍云宗暮雨峰的山脚下的一处柴房里,一个一脸大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边喝着红薯粥一边看着那拓影石满眼的怀恋道:“秋水的那些老家伙们身子骨不知道还好不好,能教出这么好的弟子真是让人羡慕啊,等天暖了抽个时日去一趟秋水,取取经吧。” 他喃喃自语一声,然后仔仔细细的将碗里的红薯粥喝的干干净净,全然不顾大胡子上沾上的粥粒。 秋水门。 许多人都想到了这个在十州渐渐被遗忘的古老门派。 因为那拓影石中的人毫无疑问,用得就是秋水剑诀,真正的秋水剑诀,当年那个杀的魔族闻风丧胆的秋水剑诀。 杀了阎狱的人,照理说与秋水相熟的人会担心秋水会不会被报复,但真正与秋水相熟的人会告诉你秋水才不会在乎什么阎狱。 比如端木子贡。 “为何?” 端木子贡手上的这枚玉简是阎狱的人送来的,四名鬼差被杀的第二天就送来了,不过他一直没打开来看。 玉简那头是谁,说实话就连一夜城城主端木子贡自己也不知道。 “为何?”端木子贡一脸讥讽道:“家里来了几只蟑螂,我一脚踩死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你杀的。” 那玉简之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就是老子杀的。” 端木子贡笑道。 “杀人者,用的是秋水剑诀。” “会秋水剑诀的,可不一定是秋水门的人。” “所以我来找你,给我那日一夜城来宾的名单。” “不方便。” “为何?” 玉简上又出现了为何这两个字。 “因为我在方便啊。” 只见此时端木子贡蹲在茅房里,噗的一声奇怪声响过后,他发出一声舒畅的喘息声,然后擦了屁股站了起来,随手将那玉简丢人茅坑。 阎狱对十州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害怕的地方,哪怕是一些大的世家跟门派。 但一夜城除外。 秋水门也除外。 就在仿佛全世界都觉得那人来自秋水的时候,秋水的忘言殿内代掌门宋书文正一头雾水的看着那拓影石道:“我们秋水有这号弟子?” 他挠了挠头,然后又把手拢到袖子里,就连他这代掌门都受不了这秋水的寒意。 “不好认,不过这肯定用的是秋水剑诀,而且此人对秋水剑诀极有悟性,这三名鬼差分明就是被他剑势震慑住了。” “啧啧啧,是啊,这一剑颇有当年常念师叔祖的风采。” 另一名长老脸上带着艳羡道。 “要是,这真是我们秋水的弟子那该多好?” 宋书文一脸可惜地说道。 “可他杀了鬼差,我们秋水从来都跟阎狱不合,说不定阎狱的人借此机会来找麻烦。” 有一名长了皱眉道。 “来就来嘛。”宋书文一脸不在乎道:“正好算一算当年他们跟常念师叔的那笔账。” 说着他一脸希翼的对身边的几位长老道:“你们都仔细看看,这里面那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秋水的弟子,要不这样,我们在门内发一个告示,让那名弟子自己出来,阎狱那边不打紧,我们本来就是世仇,也不怕多添上这一桩!”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 “也不太好,等天气暖和一些吧,现在大家都在家里窝着不出门,告示贴了也没人看,算了算了。” 宋书文边说着边拢着手起身喃喃自语道,说着他突然转过头看向几个长老道:“我家今晚吃羊肉火锅,你们要不要一起?” 几个长老先是一愣,然后齐齐摇头,有一人实在是有些担心便问道: “那阎狱那边如果来人该怎么办?” 闻言宋书文向来温和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寒声道:“来一个杀一个。” 说完宋书文心有些凉,即便是家里煮着羊肉火锅,他还是觉得凉,因为他发现就连秋水门自己人,都快要忘记常念师叔祖当年是如何惨死在阎狱的。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埋骨青螺下 “埋…骨…青螺下。” 李云生把宣纸的正面放在窗户前的日光下,望着玉虚子留在面壁石上那篇杂乱的文章,从纸背看去那一行龙文写着的正是这几个字。 “青螺……应该是秋水的青螺山吧?” 秋水境内就有一座青螺山,不过离白云观有些远,不用神行符,正常行走大约要一日的光景。 “埋骨……青螺下,玉虚子前辈难道真的已经…” 想到这里,李云生心下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落寞。 在他心里,玉虚子是个极其了不起的前辈高人,他行事不拘于教条,对天道敬而不畏,更能假天道为己用,还有对于方术、道法入木三分的见解,都让他打心底里佩服。 但就是这样的人,也逃不过天命的桎梏。 他看了看手上的蓍草手环,那上面朱红色的小斑点,异常的刺眼。 屋子里火炉上的薪柴燃尽,李云生重新往里面添了一些,炉子上瓦罐里炖着的汤又开始咕隆咕隆的叫了起来。 正午刚过,天色就暗了下来,一如李云生此时的心绪。 “又要下雪了。” 他喃喃自语道,说着将身子往棉袄里缩了缩。 从一夜城回来后,李云生跟往日没有什么变化,照样的每日练拳修习,那一日借着那神秘人的真元,一剑斩了三名鬼差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有忘记,但也没有多想,仙府那些流言他也听李阑说过些,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事迹,其实让李云生觉得有些讽刺。 因为那日,他就在那里,并没有逃也没有躲,只不过真元耗尽倒在了地上,讽刺的是凶手就在他们面前,但根本没有人想过杀了那三名鬼差的是他,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人会一剑杀了三名鬼差?大概鬼都不会信吧。 他不清楚那日自己到底到了个什么境界,但非常清楚那并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时常告诫自己,借来的终归是借来的,不属于你李云生。 但即便是这样,他这几日晚上,还是时常梦到那一剑,每次梦到仍旧会激动雀跃,梦醒时又是怅然若失。 去一夜城实实在在的收获,除了桑家的六万多枚金币,应该就是那本《太玄镇魂经》了。 这《太玄镇魂经》虽然并没有李云生想象中那么玄妙,但却足够让李云生受用无穷。 他目前虽然每日吟诵一遍《太玄镇魂经》就觉得力不从心,但吟诵一遍后,往日画一张一级风来符就神魂就有些疲软的他,现在没日居然能够完整的画完两张。 这让他大喜过望,这说明只要他《太玄镇魂经》越来越熟练,自己神魂恢复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在无根仙脉问题没解决之前,自己终于可以慢慢的学习制符了。 无根仙脉的事情,因为这个冬天的原因已经被拖了许久,但就算李云生着急也没用,这秋水森寒入骨的冬天,把整个秋水的灵脉都冻住了,就算是日常的修炼都成问题,更何况想要借此冲破无根仙脉的壁垒? 李云生问过桑小满,她们在秋水冬日是如何修炼的,桑小满的回答是丹药跟仙粮。 丹药是一条路子,但太贵了,仙粮转化成真元的速度太慢,还不及李云生流逝的,所以不行。 想着自己手里的六万金,李云生在想是不是要去百草堂买些纳灵丹,等这冬天一过跟白云酿一起服下,再用画龙诀试一试能否填满自己那无底洞一般的丹田。 “砰、砰、砰!” 一支木鸟落到了李云生的窗户边拼命的啄着他窗户上的玻璃。 他把窗户打开一个缝,窗呼啸的寒风立时涌了进来,冷得李云生一哆嗦,然后赶紧把那只木鸟抓了进来。 “留声符?” 只见那木鸟腿上绑着一张留声符,李云生疑惑的拿了下来,把符纸满满展开。 “老六,今晚大雪,你帮我去一趟青螺山,给山上守山的王老头跟他养的那些灵兽送些粮食,不然大雪封山他们非得饿死在里面不可,粮食已经分好装在粮仓的乾坤袋里了,帘儿发烧了,我脱不开身,其他几个师兄都有事,只能拜托你了。” 是大师兄的声音,听的青螺山李云生愣了一下,暗道怎么这么巧,自己这几天正好满脑子都是青螺山。再听大师兄说帘儿发烧了,心头不由得一紧,帘儿就是大师兄刚出生的小女儿的小名。 他拿手指在留声符上一划道:“好,我就去粮仓拿粮食,今天就送过去,大师兄你好好照顾帘儿。” 然后便将留声符重新贴回木鸟腿上,放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只木鸟飞了进来。 “老六,忘了一件事情,朱雀阁也会派一名弟子跟你一起去,那一路有不少凶兽,需要个人护你过去,你先去朱雀阁后山疏影园找他!” 又是一张留声符,还是大师兄的声音。 李云生没想太多,很平常的回了一句,然后拿起斗笠跟厚厚的风衣,再把一些吃喝的干粮放进乾坤袋里,就一头钻进了屋外冷冽的寒风中。 青螺山因为山水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秋水的灵兽格外喜欢往那里跑,所以秋水门干脆就把一些灵兽养在了山上,久而久之整个青螺山都被这些灵兽占据了,那王老头就是青螺山这些灵兽的看守。 朱雀阁离白云观倒不算远,李云生在脚上粘了两张观里给的神行符,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来到朱雀阁后山疏影园的门口,李云生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冷得嘴里发出嘶嘶声牙齿都在打颤,他搓了搓手等一阵寒意散了,才伸手去敲那疏影园有些破旧漆迹斑驳后门。 “砰、砰、砰…” 敲了三声,没人应。 李云生搓了搓手,朝手上哈了口热气,这才准备再去敲一次。 这时却听见“吱吱”一声,木门打开了,门头的积雪落了一地。 “你是?” 一张清丽无匹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李云生也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张脸太过惊艳,而是这人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是白云观的李云生,清问是哪位跟我一起去青螺山。” 没有迟疑太久,李云生自报家门道。 “是我。” 那女子声音不冷不热,甚至李云生能从中听到一丝厌恶。 “那就好,不用我再去找人,师姐怎么称呼?” 对女子的语气,李云生并没有太在意。 一听李云生这么问,那女子更是秀眉紧蹙,在心里冷声道:“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然后再来套近乎吗?” “牧凝霜。” 女子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不冷不热的答道,说着就从园门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牧凝霜?!” 李云生有些吃惊地说道。 “走吧,天色不早了!” 而李云生这般惊讶的表情,看在牧凝霜眼里越发地觉得是做作,瞬间对这眼前的少年充满了厌恶。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雪崩 神行符在雪地里用处要减弱许多,从朱雀阁到青螺山这段路,山势险峻人迹罕至,因为雪积得又厚又深,纵使用了神行符,李云生也是一脚一个坑走的很是艰难,而牧凝霜本身修为快要摸到灵人境界的门槛,所以运气真元身轻如燕踏雪无痕不在话下。 因而行走间,两人之间总是会隔着一段距离,李云生也没有刻意的去追赶牧凝霜的步调,而牧凝霜更没有停下来等李云生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各走各的,一路无话。 天色渐晚,这条路越发显得静谧,李云生的耳边只剩下山林间寒风的呜咽声,还有自己脚步陷入雪地的嘎吱声。 “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这条路李云生秋天的时候其实来过一趟,因为这片地方是秋水赡养灵兽之地禁止狩猎,所以山间飞鸟走兽并不惧怕人类,一路上总是有些小鸟雀跟着你,在你边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树林里不时会钻出一直好奇的小鹿盯着你看……虽然吵闹了些,但是让人感到生机盎然。 而今天这条路,让李云生觉得死气沉沉,虽说是冬天了,但也不至如此啊,李云生感觉这些山间野兽,不像是冬季卧洞冬眠,更像是在躲……起来了。 “喂,发什么呆?” 不远处牧凝霜突然回头一脸不耐烦的问道,风雪中一张白皙胜雪的俏脸上秀美紧蹙,满头青丝不时被寒风吹起。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眼前这家伙却走得也慢,又总是东看看西看看,原本打定主意无论如果都不跟李云生说话的牧凝霜,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发现这人跟其他秋水弟子不一样,确实不会缠着她,但却让她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 李云生转过头,把脚从厚厚的积雪中拔出,可还没等他走到牧凝霜的身边。 一头小鹿从山林里冲了出来,一头栽到了地上倒在了牧凝霜的旁边。 牧凝霜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这时李云生也不再吝啬体内那不多的真元,纵身而起踏着积雪飞奔到牧凝霜的身边。 行云步诡异的行走方式让牧凝霜眼前一亮继而冷哼了一声道: “原来你是在藏拙。” “这地方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李云生挠了挠头岔开了这个话题,他知道就算自己去解释也说不清。 “冬天野兽争食罢了。” 牧凝霜不以为意,只是少女看见小动物受伤都有些心软,便道: “找个地方埋了吧。” “恐怕……我们没那个时间了。” 说着就只见更多的山兽从树林中夺命狂奔而出。 幸好两人躲闪的及时,来到一处岩壁底下,否则眼看就要被这兽潮踩踏而死。 这汹涌狂奔的兽潮好似一阵洪流,地动山摇的从两人眼前奔袭而过。 而兽潮过后,李云生跟牧凝霜一脸愕然的看到,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手持一柄长刀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在他身边还有两头猛虎跟在他身侧。 “哪里来的妖物,居然敢在我秋水放肆!” 二话不说,牧凝霜挺剑而出,那羊头人身的怪物极具人性化的露出一个笑容道: “哪家的小娃娃这么好看?” 说着抬手,轻而易举的一刀挡住了牧凝霜手里的剑。 牧凝霜只觉得被羞辱了一般,调动体内真元,脚力一转一式秋水揽月斜劈而出,狂暴的剑罡将地面的积雪尽数震散,羊头人面色一凛挥刀再挡却被一剑劈的陷入积雪之中,而牧凝霜的剑却是犹如奔流而下的百川之水,一剑随着一剑,剑势越发的厚重,隐约之间好似携着万千奔流之势扑向那羊头人。 这一下,那羊头人脸上的轻薄之色消散的干干净净。 牧凝霜的进步让李云生也觉得有些惊讶,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这牧凝霜的秋水剑诀就已经从似是而非,到了现在这般形神兼备的程度,足见这牧凝霜非但资质不错,而起足够刻苦,否则就算有他的点拨,她现在的每一剑不会如此行云流水。 李云生从牧凝霜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认出了她,只是牧凝霜好像并没有听出李云生的声音。 “轰……” 就在牧凝霜剑势积蓄到最大之时,突然地面积雪骤然炸开,只见牧凝霜手臂伸展手中长剑朝那羊头人凌空一剑刺去,携带漫天飞雪的这一剑,让牧凝霜仰看之下犹如九天玄女气势逼人。 “女娃娃,好有气势的一剑!” 那羊头人先惊后笑,然后没拿剑的左手抬起,飞速捏出一个怪异的印诀。 看到牧凝霜这一剑,李云生在心底突然用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可看到那羊头人怪异的印诀之时,他心头骤然一紧,虽然不知道这羊头人想要做什么,但是那个手势一出,李云生便只觉得一头一沉,开始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几乎没有迟疑的,李云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要阻止那羊头人继续结印。 可为时已晚。 羊头人结印完毕,突然本来就森寒无比的空气,像是要凝结一般,紧接着只看到一道道冰刃在他身前凝结,然后漫天的冰刃如箭矢般朝牧凝霜飞射而出。 “,啪!” 一阵玻璃般碎裂的声响过后,羊头人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而牧凝霜却被一道冰刃刺穿了小腿。 没等牧凝霜倒在地上,李云生身形如鬼魅般来到牧凝霜的身边把她扶住, “行云步?!” 那羊头人看到李云生的身法,有些惊讶道。 “你是白云观的弟子?” 他面露苦色的看着李云生道。 李云生一边往自己脚上贴了一张新的神行符,一边警惕的看着羊头人点了点头。 “他奶奶的……这下麻烦了,惹了这帮疯子。” 羊头人突然欲哭无泪道,说着给正一头雾水的李云生扔过来一个小瓷瓶,冲李云生抱歉道:“这是治那娃娃脚上伤的药。” 看接过药瓶的李云生一脸疑惑,于是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拿着吧,我害谁也不敢害你们白云观的人,今天老子我也只不过是在逃难,你这丫头上来就是一剑,我措手不及呀!” 他话才说完,身边那两头猛虎突然异常焦躁的拱了拱他的腿。 “算了,来不及解释了,你们也快跑吧,再不跑谁都得死!” 那羊头人说完便一脸急切的抬腿就要逃。 “这妖物狡猾异常,你不要听他的,别管我快拦住他!” 牧凝霜缓过神来,突然一脸愤怒道。 不过李云生却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般,突然一把抱起牧凝霜开始跟那羊头人一样拔腿狂奔! “你,你放下……我……” 还从没被一个异性这么抱着,牧凝霜又惊又怒。 可马上她安静下来了,因为他看到远山灰蒙蒙的天色下,白色的积雪犹如滚滚洪流一样朝这边奔腾而下。 “雪崩……!”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我好累啊,娘亲 也不知道是命大,还是二人逃的快,等到李云生抱着牧凝霜奔逃到一处小山丘上时,正好身后滚滚的“雪流”奔腾而过,最后就看见一道十几米高的雪墙堵在山丘前面,雪崩后落雪跟一同滚落的山石将二人封死在这一处小山丘上。 山丘后继续往前走就是悬崖峭壁了,两人就这么被困在这冰寒料峭的山头。 天无绝人之路的是,这山头还有一间茅草屋,是以前守山弟子过夜用的。 看了看身后还在飞滚的山石跟继续,喘着粗气的李云生一脸心有余悸的抱着牧凝霜走进了茅草屋。 而被李云生抱着的牧凝霜,虽然没再说些多余的话,但全程都在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李云生,似乎只要李云生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她宁可自尽也不要李云生救。 她这番举动,李云生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太在意,想起之前抱桑小满时候的场景,反倒觉得牧凝霜的反应很合理。 小屋里有一张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小木床上,木床上也没有被褥只有一堆秸秆,李云生把一部分秸秆在床上铺的厚厚软软的,才把牧凝霜放在床上。 不过他这善意的举动,反而让牧凝霜更加警惕了,只听他有些颤抖的冷声道: “你,你不准到床这边来!” “是,是,我不过去……” 李云生也有些恼了,不再师姐师姐的那般客气的叫着,他看也不多看那牧凝霜一眼,拿了些秸秆在地上一堆小石头堆成的炉子上点着了火,最后再放了几根屋里的干柴进去。 炉火渐旺,这冰冷的小屋子也开始暖和起来。 “师姐,我出去捡些树枝干柴回来,今晚会有暴风雪,不弄点柴回来,我们不饿死也要被冻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床上缩着身子满脸警惕的牧凝霜,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她那条被冰刺刺穿的腿上,看得出来牧凝霜用真元给伤口止住了血,但一截冰刺却还留在腿里。 “这羊头人的妖术,这般厉害,这冰刺居然还没化融化!” 突然他想起来,那羊头人临走时给自己留下的药,于是一边走到牧凝霜跟前一边道: “我这里……” “别过来!”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牧凝霜打断,只见她俏脸苍白,手握长剑指着李云生,情绪激动的道:“我说了不要过来!你不用管我,你出去找柴也好,你自己逃走也好都不用管我!” 李云生真有些生气了。 一直温和的目光冷了下来,也不说话转头便推门走入了屋外的风雪中。 就在李云生转身时,牧凝霜看到了李云生身后破了个洞的棉衣里一道鲜红的疤痕,应该是之前在雪流前抱着她逃跑时被落石砸伤的,还有李云生脚上那已经被荆棘刮的破破烂烂的裤腿和小腿上布满的细密的划痕。 她一愣,心道这个人是傻子吗,一身的伤还一声不吭。 可马上她又想到自己刚刚对他说话的语气,心里突然对自己涌出一股厌恶的情绪。 “他或许是真的只是在想帮我。” 牧凝霜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 “但男人有好东西吗?在山下时他们对我花言巧语,只不过是因为我长大了可以给他们赚钱,在这秋水,那些男弟子虽然看似礼貌恭谦,可脑子里那些念头不也跟他们一样?他们用尽手段的讨好你,终究想着的不过那些肮脏的事情。” 一念至此,牧凝霜内心刚刚被李云生撬开的一丝缝隙,又被她坚硬的外壳紧紧的盖上。 屋外的太色暗的很快,风也开始大了起来,牧凝霜只觉得那咆哮着的大风,下一秒就要将这摇摇晃晃的小茅屋连根拔起,小茅屋每一次被吹的发出一声嘎吱声,牧凝霜就只觉得心跳就要加快一分。 屋里的炉火早已熄了,冰冷得似乎跟屋外也没有什么区别。 倦缩着身子的牧凝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快要冻僵了,她想拔起来在炉子里添一些柴,但身体像是僵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得。她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的那冰刃似乎有古怪,因为它到现在都没有自己融化,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在不停的吸收着屋里的寒意,然后将这股寒意一点点的渗透到自己的周身。 已经动弹不得的牧凝霜想要去拔掉这冰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此时已经毫无血色。 而李云生还没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这种鬼天气,谁会带着我这个拖累?何况……何况,我刚刚还那么跟他说话。” 牧凝霜一脸沮丧的躺在床上想道。 她用手捂住了脸,像是在哭泣,她并不是因为懊悔,而是这阴冷绝望的境地,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被关在黑暗潮湿冰冷小屋子里,好几天吃不上一顿好饭,还要别像货物一样被人指指点点的自己。 她到秋水后,比任何人都勤奋,比任何都用心,就只为了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人不是人,人会吃人的地方,她讨厌被人拿相貌来评价,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自己没有修为,这副模样不过是一件货物,一件交易的物品,她再也不想让自己被当做物品拿来交易。 “我好累啊,娘亲。”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这样真的好累,我没有其他师兄弟那般的天赋,还时时的被那些人骚扰,我拼了命的修习却也只换来一个青莲第一美女的身份,我哪里要这个名头,我有时候好想毁了我这张脸,但我又怕痛,而且着脸是娘亲您存在的唯一证明,我不忍心……” “不如,不如我,就这样去了吧……” 迷迷糊糊中,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的牧凝霜这么说道。 “嘎吱……” 就在这时小木门带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被推开了。 李云生手拿着火把,带着满身的风雪站在小屋的门口。 “丝丝……” 他嘴里发出一身哆嗦声进了屋,然后赶紧关上门。 而此时的牧凝霜,正满眼泪花一脸惊讶的盯着他。 “你哭了?” 李云生有些吃惊的看着一脸梨花带雨的牧凝霜。 “没有!” 牧凝霜一脸倔强的转过头,嘴角一丝笑意一闪而逝。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泡脚 对于牧凝霜的个性,李云生已然了解了一些,那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更像是她的一层保护色,不过李云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了解牧凝霜的过去,他头疼的是如何渡过今晚这发了狂一般的暴风雪。 他往火堆里加了一些干柴,炉火又重新被点燃,小小的茅草屋又开始温暖起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耳畔只有屋外的风雪声,柴火烧起来的啪嗒声,还有炉子上水烧开的咕隆声。 水一烧开,李云生在茅屋里寻了个小木盆,把炉子里的热水到了一半进去,再放了一些雪块中和了一下温度,最后用手试了试水温,再把之前那羊头怪给他的那小瓷瓶里的药粉倒了进去。 这便是祛除羊头怪术法里寒气的法子,倒不是李云生想出来的,用的法子都写在了小瓷瓶上。 “那羊头怪的术法有古怪,这是他给我的药,脱了袜子把脚放进去,泡一会儿身子就暖和了。” 李云生把水端到牧凝霜的床边,跟她解释道。 “你转……” 牧凝霜刚想说你转过头去,却看见李云生已经自己转身回到了火堆旁,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她的意思,她发现这个少年,好像对自己确实没有任何邪念。 这一点她好像猜对了,目前的李云生,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程度,只不过停留在儿时的过家家上,甚至他内心里还有些不太喜欢女生,因为她们总是没事哭哭啼啼,心思又难以捉摸。 在李云生看来,有这份闲心去捉摸女孩子的心思,还不如多将“画龙诀”练习一遍。 “我,我动不了。”看着床边的那盆热水,牧凝霜低着头说道,看李云生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声如温纳地说道:“我四肢被寒气冻僵,你帮,帮我一把。” “哦。” 李云生倒是没想太多,就走过去帮牧凝霜把腿从床上挪下来。 “要帮你拖袜子吗?” 他发现牧凝霜的身体已经被寒气冻得僵硬异常于是随口问道。 “还用问吗!” 牧凝霜偏过头去,脸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一般。 “你,你,你,不要乱摸,解开那个绳结就好了!” 牧凝霜的袜子是用绳带系着的,李云生哪里穿过这种好袜子,因为脱袜子时有些笨拙。 “不好意思。” 他道了声歉,然后面色如常的脱下牧凝霜的袜子。 不得不说,就算是李云生这木头一样的家伙,都不得不感叹牧凝霜这双脚太好看了,白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他帮牧凝霜把叫浸入混了药剂的热水里,才过了一小会牧凝霜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那刺穿她小腿的冰刃也飞速的融化。 “等下要我帮你穿上吗?” 见她好了些,李云生也算是松了口气,如果牧凝霜还不好,带上她去青螺山肯定会非常麻烦,但他总不至于丢下她吧? “不,不用!不用了……” 牧凝霜的脸还是有些发烫。 她不好意思完全是本能使然,倒不是因为对眼前这少年产生了情愫,毕竟两人才第一次见面,甚至牧凝霜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她对李云生的观感倒是好了一些,不再向先前那般排斥了,戒心也小了一些。 当然牧凝霜肯定也不知道,李云生早已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前段时间每晚还要听她背书。 见对方不需要自己帮忙了,李云生也乐得自在,他推开在屋外捣鼓了一阵,然后拿着一条鹿腿走了进来。 “雪崩的时候被压死的,我刚刚出去赚了一圈刚好捡到了。” 也不用牧凝霜开口问,李云生便自己解释道。 这茅草屋太小,他也就没把整只野鹿都拖进来。 “嗯。” 牧凝霜一边泡脚一边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李云生烤那鹿腿。 李云生先用刀刮去上面的皮毛赃物,然后又用炉子里的水清洗了一边,涂上他随身带着的盐巴跟香料,然后拿了牧凝霜的佩剑串起来,重新架起了一堆火,把鹿腿上放在架子上开始烤。 原本的炉子上,他扔了些肉骨头进去熬汤。 看到李云生拿自己的佩剑来靠鹿腿,开始想要出言阻止,最后还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对于食物,李云生向来就极有耐心,他小心的控制着火堆的柴火,慢慢转动这鹿腿,不时的往上面再涂一层油,就这么烤了足足两个时辰。 “如果你在修行上也有这般耐心,恐怕你早就突破上人境了吧。” 坐在床上的牧凝霜抱腿看向李云生道,她早就泡好了就穿好了袜坐回了床上,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虽然她不知道李云生叫什么,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李云生几乎没有什么修为。 但是这话说出了,她就觉得有些不好,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说话又变得刻薄起来了。 “师姐说的没错,不过……如果努力就有用的话就太好了。” 李云生的目光依旧落在鹿腿上。 “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牧凝霜第一次主动问李云生。 “李云生。” 就连李云生也觉得有些新奇的笑道,他已经有些习惯了牧凝霜冷冰冰的性子,这么主动的问自己叫什么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你就是那个李云生?!” 闻言牧凝霜有些吃惊,李云生的名头在今年的秋水门可是很响,更何况当初她还听到一个传言,就是芷兰师叔居然以自己为筹码,拉一名有通明道心的弟子入朱雀阁,这个人名字就叫李云生。 后来她又听说,这名叫李云生的弟子,虽然有通明道心,但是却是无根仙脉的资质,于修炼一途已然无缘,最后只得去了白云观种地。 “是啊,就是我。” 李云生从鹿腿上撕了一块肉下来尝了尝。 这个回答,让牧凝霜沉默了好久,她最开始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对于李云生这个名字非常的厌恶,但又听说李云生是无根仙脉资质的时候,这份厌恶反倒是没有了,大概是同病相怜吧,牧凝霜能体会到那种前途渺茫的绝望。 “来,师姐,可以吃了。” 只见李云生撕了一大块鹿腿肉下来从乾坤袋里取出纸来抱着送到牧凝霜跟前。 看着把肉递给自己的李云生,牧凝霜惊讶的发现,这个资质底下前途渺茫的小师弟,眼神里看不到哪怕一丝的迷茫。 还有就是……这个小师弟做的东西,很好吃。 “师姐体内真元是否恢复了一些。” 吃完东西,李云生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牧凝霜。 “恢复了一些。”牧凝霜点点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了?” “我刚刚去外面看了一下,这小茅屋的避风符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大概撑不过今晚了,我在北面发现了一条去青螺山的小路还没被封死……” “我虽然恢复了真元,但是走动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你既然找到路了,你就先走吧,不用觉得愧疚,就算师门追究起来也无碍,毕竟是天灾。” 李云生这么一说,牧凝霜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立即神色黯淡的说道,自己腿伤还未痊愈,行走起来肯定不便,更何况是在这暴风雪之中。 “不,我是问师姐,你体内真元能让你在风雪中御寒。” 李云生有些纳闷的摇了摇头道:“我背师姐你出去就好了。” 闻言牧凝霜一愣,只觉得羞愧难当,这个小师弟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丢自己一人在这里,哪怕是之前自己那么刻薄的待他。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行路难 “你说的那条路就是这条?” 在火把照射下,陡峭的悬崖边上,一条只容的下一人的小路出现在牧凝霜面前,她有些惊愕的说道,这条崖壁旁的小路,平日里还好,今天这狂风暴雪之下,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吹落悬崖,更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 “对。”李云生知道后背上牧凝霜的顾虑。 “你有把握吗?” 迟疑了一下,牧凝霜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有。”李云生回答的很直接,他回头看了看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道:“但是我不想等死。” “你可以放下我一个人……” “我既然背你出来了,就不会放你下来的。” 没等牧凝霜说完,李云生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今天跟李云生一起的不是牧凝霜,李云生也不会就这么一个人走的,这跟人无关跟修为无关,李云生只想在寥寥无几的时日里求个心安。 见死不救,如何心安? “……” 牧凝霜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在李云生背后,悠悠的小声道:“也好,这样一来,若是真去那黄泉,还有个伴。” “其实背一个重心更稳,在这风雪中过去的机率会更大些。” 李云生像是安慰牧凝霜一样的说道。 “嗯。” 牧凝霜的语气变得很平和,往日里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不见了。 在这悬崖小路的路口,李云生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柄白云观配的防身匕首,最后叮嘱牧凝霜道: “一定要抱紧我,哪怕是你快要掉下去了也要抱紧我,不要害怕把我一起拉下去。” “放心吧,我会拉上你垫背的。” 牧凝霜露出了一个清丽的笑容。 其实李云生并不是没有把握的,因为行云步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准”字,算计要准每一步迈的也要准,今天风雪中过这条峭壁下的小路诀窍其实也就是一个“准”字。 第一个准,便是要看准风势。 在路口一动不动站了许久的李云生,突然在风势变换的缝隙迈开了步子,趴在李云生后背的牧凝霜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是悬崖了,李云生明明只走了一步,但已经离路口有五六步远了。 “你这是行云步?!” 听起来牧凝霜也知道行云步。 “行云步不需要真元,只需算计正好适合我。” 李云生一把将匕首狠狠插入岩缝里,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可不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牧凝霜惊愕的想道,因为谁都知道行云步靠的是匪夷所思的算计,只要方位一变奇门遁甲的演算的方式就要跟着变,而且这一切必须在行走之间完成,这可比一般的修炼要难多了! 第二步李云生迟迟没有迈出,因为今晚这风雪刮的实在是太乱了。 终于等了双脚都快要麻木的李云生,再次抓住了风势的一个间隙,一步迈了出去。 就这样一段不足百米的路程,李云生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才走完一大半。 趴在李云生后背上的牧凝霜感觉到,李云生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虽然他听不懂李云生嘴里那念念有词的一串串数字,但是她感觉的到李云生正在拼命的计算着什么。 “有了!” 李云生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便再次一脚迈出,整个人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风雪中钻了出去。 锵! 又是狠狠的把匕首刺入岩壁之中。 牧凝霜看到,李云生握匕首的那只手,已经被磨破了皮渗出了血来。 “还有最后一步,你一定要抓紧我。” 喘着粗气的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手上的伤一样的叮嘱牧凝霜。 “嗯!” 不知道为何,牧凝霜对这个修为比自己低,天赋也不如自己的小师弟,心里居然涌出了一股只有面对师父时才有的……敬畏。 “太阴、六合……” 突然牧凝霜只听到李云生大叫了一声便一步迈出,这一步像是走在了风雪停歇的间隙,这般算计精准到牧凝霜感到可怕。 可人算总是比不上天算。 就在李云生要穿过这条小路,走到另一个山头的时候,一块山石从山顶滚落正好砸落到李云生的落脚点,他一个站立不稳后仰之下眼见就要掉入悬崖。 “铮!” 一声清冽的剑鸣响起。 就在李云生要落入悬崖之时,原本趴在她身后的牧凝霜,一手握剑将长剑刺入崖壁,一手死死拉住李云生。 悬空掉在悬崖上的李云生,看着漆黑如漩涡的悬崖底部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将右手的匕首刺入崖壁,重新爬上了崖壁旁一人宽的小路。 “这次一定不会算错了。” 他朝牧凝霜伸出手,然后拉着牧凝霜一步冲了过去。 终于来到平坦的山头,两人劫后余生的跪坐在了雪地上,牧凝霜刚想跟李云生道谢,却看到李云生径直跑到了一颗松树下开始不停的干呕着。 巨大的压力,还有行云步那一刻不停的繁琐演算,终于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小瓷瓶蜂蜜,然后一饮而尽,这才放松了一些。 李云生当真不害怕吗?不,他怕得要死,行云步能算对手的步伐能算自己的步伐,但是如何能算得准这老天爷的步伐? 他完完全全是在赌,幸好今晚他赌对了,因为他过来了,而那小茅屋已经被暴风雪刮的七零八落,掉落到悬崖底下了。 望着山头靠坐在松树边的不停喘息的李云生,牧凝霜脑子里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在绝境中活下来修为一定是最重要的吗?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没有这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小师弟,在绝境中的抉择,自己恐怕还在那个山头的小茅屋,最后被暴风雪连同茅屋一起刮下悬崖。 她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山头,心中感慨道。 不知不觉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丝光芒,正好照射在李云生靠着的那株松树上。 风雪终于停了。 “师姐,你冷吗?” 不远处李云生突然冲牧凝霜喊道。 “还好……” 牧凝霜有些懵,不知道李云生为何问这个。 “那我再休息一下,然后背你下山。” “好。” 闻言牧凝霜展颜一笑,笑容跟这清晨阳光一样干净。 正文 第八十章 吾辈玉虚子,埋骨青螺下 当青螺山守山弟子在山脚看到李云生跟牧凝霜时,都是一脸的愕然,他们想象不出这两个年轻的弟子昨晚是如何穿过那片暴风雪来到这里的。 安顿好牧凝霜,把灵兽吃的仙粮交给青螺山的守山弟子后,李云生突然好奇的问身前的一名守山弟子道: “这位师兄,不知道青螺山下,有没有一处坟冢?” “坟冢?” 那名守山的弟子先是一脸疑惑,然后想了想道:“坟是没有,但是碑倒是有一块。” “碑?” 李云生不解道。 “对,一块很大墓碑,上面乱七八糟的写着几个字,也不知道谁立在那里的,不过碑下有无坟冢尸骨就不清楚了。” 当听到乱七八糟写着几个字的时候,李云生只觉得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炸裂了一般,然后强忍着心头的激动问那守山弟子道: “那块碑在哪里?师兄能不能带我去?” …… “这地方阴森森的,天气好的时候都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小师弟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去也小心些,早点回来。” 把李云生带到那块墓碑的位置,那名守山弟子指了指面前林子里一处黑漆漆的山阴处。 说着不等李云生谢过,就冷得哆嗦了一下原路返回了。 而李云生此时的心情则恰好跟这弟子相反,他是兴奋得有些颤抖,他很好奇玉虚子千方百计留下的这块石碑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这碑下是否真的埋着玉虚子的尸骨? 李云生走到那山阴处,与那守山弟子说的一样,这里山阴处的确实立着一块很大的石碑,如果是常人看来,那上面的字也确实是乱七八糟的。 不过李云生来看却不一样,反而觉得这些字异常工整,因为这上面乱七八糟的字是用龙文撰写的。 这上面从右往左写着两列字—— 一列是:“吾辈”。 一列是:“埋骨青螺山”。 合起来就是“吾辈埋骨青螺山。” 呆呆的看着这块石碑许久,李云生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这定然是玉虚子前辈无疑了。” 虽然石碑无名,但是无论从字迹还是那句“埋骨青螺山”,都能让李云生断定这就是玉虚子所留。 既然这样,李云生也就确认了,玉虚子前辈已然离世。 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一直保持着莫名的敬畏跟仰慕,秋水门人人都说玉虚子最后疯了,唯独李云生不信,玉虚子在面壁石中留下遗言说“埋骨青螺下”李云生还是不信,觉得这可能是玉虚子的一个玩笑,因为他在心里认定了,这绝不会是玉虚子这名伟大修者的结局。 直到看到这墓碑,还有墓碑上的字迹。 李云生在这块大大的墓碑前发了很久的呆,他想不通为何连玉虚子这般伟大的修者,都逃不过生死的因果,那这世间是否真的存在那能叩开天门的修者呢? 一直到双腿被冻得有些麻木了李云生才醒过神来,他俯下身子跪在玉虚子的墓碑前磕头三个响头。 看着这墓碑,连个碑主的名字都没有,李云生心头有些发酸,于是拿出匕首在那“吾辈”下面用龙文刻下“玉虚子”三个字。 合起来正是:“吾辈玉虚子,埋骨青螺下。” “念着还挺顺口的。” 李云生苦笑道。 而他话音才落,眼前的石碑突然龟裂出一道道纹路,一块块碎石片从上面剥落下来,露出石碑里的另一层。 李云生骇然的发现,这石碑的里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龙文! 虽然看起来有些困难,但大致的意思李云生差不多能看明白。 —— “二十岁前,世人骂我狂,我笑世人蠢。六十岁前,世人誉我神,我叹世人愚。百十岁前,世人笑我疯,我怜世人盲。” 这一段晦涩难懂的隐喻李云生想了许久没想明白,于是只有接着往下看。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秋水门的后生,不过想必你能找到这里,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不错,我就是你们那个疯子师叔祖玉虚子。” 接下里的文字更像是日常的谈话一般,通俗易懂了很多,而李云生也已经确定留下这篇文字的正是玉虚子。 “你们笑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向那天道求索,最后却在天道的门口退缩了,你们骂我蠢骂我傻骂我胆小如鼠……你们懂个屁!你们知道我在天道门口看到了什么吗?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唉……我对你这个后生说这些有何用?今日我便要离开秋水了,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也算你我二人的一段因果。 我这些年装疯卖傻欺瞒天道,就为了潜心钻研符箓以对抗天道,如今小有所成,你若是能看懂便拿去吧,还有这石碑下我埋了一年轻时抢来的半截麒麟骨你也拿去吧。是不是以为这石碑下埋的是我的尸骨?哈哈哈,我玉虚子怎会死在这荒山之中,要死也要死在那天道手里!” 这段文字让玉虚子的模样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李云生脑海里,心想这埋骨青螺下原来是这个意思,李云生非但没有被戏弄的感觉,反而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玉虚子前辈没死! 他又是觉得好笑,又是好奇玉虚子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马上,他的目光就被,下面玉虚子那一段段关于符箓的见解吸引住了,一如他当初第一次看那《画龙诀》一般,这玉虚子对于符箓的使用跟见解全然超乎了李云生以往对于的符箓的看法跟认知。 以往修者对于符箓的用法大多都很单一,而玉虚子留下的这些文字里,他用一种自创的“御符术”把各类属性不一的普通符箓,以各种奇妙的结构跟搭配组合在一起,最后发挥出远超同等级符箓的威力!! 比如十个一级薪火符配三个一级聚风符,再用《御符术》进行组合,一起释放的威力相当于一个三级烈焰符! 虽然这《御符术》李云生只看了一遍还有些一知半解,但玉虚子的思路李云生却看明白了,他再也不去怀疑这石碑的文字是否真的是玉虚子所留了——除了玉虚子谁还有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没过多久石碑再次龟裂,然后彻底的碎成一块块。 好在李云生已经把上面的文字都记下来了。 就在石碑完全碎裂时,一截如汉白玉一般拇指大小的白骨,从碎裂的石碑里落了下来滚到李云生的脚下。 “这就是玉虚子前辈口中的麒麟骨?” 不知道麒麟骨为何物的李云生,满是疑惑的盯着手上那半截晶莹剔透的骨头。 对于他来说《御符术》已经是这次最大的收获,所以便没有太在意这麒麟骨,直接扔进了乾坤袋,然后对碎裂的石碑深行了一礼,便原路返回青螺山秋水的驻地。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情窦初开? 白云观后山。 天气虽然转晴,但气温已然很低,明媚的日光照射在屋檐下吊起了长长的冰凌子上,闪耀着一道道光晕。 山顶的风依旧冷冽,一道山风吹进李云生的小木屋,吹得他桌面的书页飞快的翻转起来,一直对着一张白纸发着呆的李云生,这才起身拿起一块镇纸压在书本上,然后又重新把双手拢在袖子里,趴在桌上盯着那张白纸发着呆。 …… “大师兄,老六还在那看着白纸发呆呢!” 李长庚嘴里呵着白气,一边冷得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一边冲围坐在桌前的大师兄二师兄说道。 从青螺山回来后好几天,李云生都是这幅模样,每日话也不多说,也不来观里,几个师兄有好吃的叫他来都不来,每日就对着那白纸发呆,这让几个师兄看得很着急。 “可能真是被那雪崩给吓到了。” 李长庚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暖好的酒,一脸舒坦的地说道。 “这,都怪我,怪我,不该让他去的。” 张安泰一脸自责的说道,那天一听说去青螺山的路上雪崩了,张安泰这几个师兄都二话不说的往青螺山冲去。 “会不会是那头蠢羊做了什么?这些妖兽最喜欢迷惑别人心智。” 李阑担心的看向张安泰,他口中的蠢羊就是李云生跟牧凝霜在雪崩前遇到的那羊头人,在去找李云生的路上,李阑他们正好撞见了它。 “他敢!” 张安泰冷哼了一声。 “看起来,他确实没这个胆子。” 想起当日,那羊头人被张安泰打的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样子,李阑不由得好笑道。 “老六胆子的确不至于那么小,要知道朱雀阁那小丫头被那头蠢羊给伤了,最后还是我们老六背到青螺山的,那天如果不是我们老六决断得当,恐怕朱雀阁那丫头小命就要丢在那里了,亏得那丫头一身上人修为。” 抿了一口酒,张安泰一脸自豪的说道。 听张安泰这么一说,李阑突然眼前一亮,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 “师哥,你觉得,会不会是我们老六,看上朱雀阁那丫头了?” 张安泰一愣,既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 “不可能,老六决计不会喜欢那个冷冰冰的丫头。” “是啊,那小丫头片子,老六救了她一命,到现在也不来观里道一声谢,这种人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念着你的,我们老六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李长庚附和道。 “这可说不准,你们也都见过那小丫头。”李阑笑着转头看向李长庚问道: “老三,你说那丫头好不好看?” 闻言李长庚神色一凝,然后撇嘴道:“好看有什么用?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你难道还见过比这丫头更好看的?” “我是没见过,但总不见得就没有。” 眼看着两人又开始斗嘴,张安泰有些恼火的打断了他们道: “怎么扯到人家姑娘好不好看上去了,我们在说老六的事情呢!” “我们说的就是老六的事情啊。”李阑摊手道:“你看,老六每天这么神不守舍,一看便是少年男女情窦初开的模样,他肯定是被那朱雀阁的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了。” “胡说八道!”张安泰有些生气道:“老六怎么会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就算他要讨老婆,也该找灵雪姑娘那样的!” “对对对,灵雪小丫头不错,模样乖巧嘴又甜,一看就会照顾人,那牧凝霜我一看就知道肯定连饭都不会做,看着就不喜欢。” 李长庚再次站在了张安泰这一边,得到李长庚的附和,张安泰颇为得意的瞪了李阑一眼。 “这种事情,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用,倒不如去问问老六。” 李阑被张安泰瞪的一脸无辜地说道。 张安泰想想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没错,反正今天无事,去老六那里瞧瞧,当面问问他,若他真是对那朱雀门的小丫头动了心思,也好趁早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马上又皱眉道:“要是他对我们说谎怎么办?” “酒后吐真言,我拿一坛老酒去温着,我们边喝边问!” 李阑坏笑道。 一听有酒喝,李长庚也来了精神道:“二师兄你拿酒,我拿个食盒装些下酒菜去!” 于是师兄弟三人热热闹闹的,提着酒拿着食盒往后山走去。 三人一走,杨万里从里屋钻了出来,望着张安泰三个师兄弟的背影,皱着眉道: “我怎么就教了你们这几个喜欢嚼舌根徒弟?” 说着拿着个杯子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喃喃自语道: “这要是老六真看上朱雀阁那丫头了……我怎么去跟江百草交那死老头交代?而且,朱雀阁我可不熟啊,以后这媒如何讲?聘礼如何下?不行,等他们几个回来,我要好好问问。” …… 而此时,依旧坐在小屋里看着那张纸发呆的李云生,对于几个师兄来到自己家门口丝毫未察。张安泰三人皆是一副这孩子已经病入膏肓的表情看着李云生。 最后还是李阑走到屋里把李云生拉出来道: “老六啊,这么好的天气,出来晒晒太阳。” “啊,好……二师兄?大师兄三师兄,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这几天在想一些修炼的事情,没看到你们……” 李云生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三个师兄,于是一脸歉意的说道。 虽然坐到了屋外,不过李云生的心思依旧在屋里那张纸上,但他越是这么的魂不守舍,几个师兄就越是认定李云生是长心思了。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看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聚了,便想着找你喝喝酒说说话。” 张安泰哈哈一笑道。 “来来来,小师弟你坐我这边。” 李长庚摆好菜,然后把李云生拉到自己这边,然后便拿起酒壶给李云生倒酒。 “三师兄,我不喝酒。” 李云生有些为难,因为那次大醉他对酒一直很敏感,而且这几天在摸索《御符术》,他不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不清醒。 闻言张安泰冲李阑使了个眼色,李阑当即义正辞严的看着李云生道:“老六,大师兄也是难得配我们喝一次酒,这样……”突然他放下酒杯接着道:“我们三人猜拳,输了的人便喝一杯,如何?只要你猜拳能一直赢我们,你就可以一杯不喝。” 之所以用猜拳的方式来喝酒,李阑是有过考量的。 一来是因为他知道李云生的倔脾气一上来,要是他真不想喝酒,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喝,所以只能用这种有胜负的方法诱他喝酒。 二来之所以用猜拳决胜负,是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小师弟有多聪明,不管是玩什么自己这小师弟都学的非常快,有一次师兄弟几个打马吊,张安泰有事情去了,让李云生顶他几把,结果自己这小师弟,除了开头输了两把,最后一把都没输过,赢得他们那叫一个叫苦不迭。 所以李阑看来想要赢他让他喝酒,就只能用猜拳这种只凭运气的游戏,在他看来自己三个人不可能灌不醉老六一个人。 “好吧……” 李云生见没法拒绝,只得答应下来,不过马上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窗户里的那张白纸上。 于是三个人都是一脸兴奋的的开始轮流跟李云生猜拳。 第一轮,李云生输给了李长庚喝了一杯酒。 老槐树下,李长庚开心的要跳起来,打马吊、下棋从未赢过李云生的李长庚,今天第一次赢了李云生一回,兴奋得有些难以自制。 一杯烈酒入喉,烧的李云生皱起了眉头,张着嘴连连哈气,看得一旁的张安泰跟李阑哈哈大笑。 第二轮,李云生喝了两杯,一杯又是输给了三师兄,另一杯输给了李阑。 这一次李长庚没有手舞足踏,而是开心的自罚了一杯,李阑跟张安泰在一旁直摇头。 第三轮,李云生喝了一杯,这次他还是输给了李长庚,兴奋的李长庚看起来就像是个收到往年三倍压岁钱的孩童一般,他眼眶里都快要溢出喜悦的泪花来。 虽然对李长庚的表情很无语,但这个结果张安泰跟李阑都很满意,因为四杯酒下肚的李云生已经眼神朦胧面色赤红了,很明显再喝几杯就要醉了。 可就接下来,怪事发生了。 从第四轮开始,李云生便一把未输。 也不知道是从第几轮开始,猜拳游戏就自动结束了,因为李阑张安泰他们喝大了,开始相互拼起酒来,完全忘记了这次来时的目的。事后有一次,李阑问过李云生是怎么做到猜拳不输的,李云生告诉李阑说,他把李阑他们三个出剪刀石头布时的眼神、动作、表情全部记了下来,所以每次都能提前知道三人要出什么。 就在身后三个师兄推杯换盏拼酒说胡话的时候,微醺的李云生开始托着腮帮,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口那张白纸。 “叮!” 一声犹如银针掉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在李云生脑海里响起,便只见窗口那张白纸突然自己站立了起来,然后自己飞向李云生。 “终于成了。” 望着悬浮在自己头顶的这张白纸,李云生长吁了一口气笑道。 《御符术》第一步控符完成。 “老,老六,……”身后已经趴在桌上李阑突然说梦话一般的说道:“你,你说,嘿嘿……你,你,你是不是,喜,喜欢,朱,朱雀,阁,那,那小,小丫头……还,还是说,你,你喜欢,江,江丫头…” “你们找我喝酒,就是想问我这个?” 把那张悬浮在头顶的白纸拿下了,李云生好气又好笑道。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好姐妹”来信 “小满姐姐芳鉴: 一别半年,不知小满热疾痊愈否?疏影妹妹我甚是惦念,今年园子里的海棠开得很好,一看到这满树的海棠,我就想起姐姐昔日对妹妹照拂之情,不由的泣下沾襟,想要早些见到姐姐,只要能见着姐姐身体无恙,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来真的是巧了,年初的时候,一个好看的阿姨到我家来做客,临走时非要我爹爹将我送入她门下做她的徒弟,我吓得都哭了,哪里愿意跟他走? 后来我爹爹告诉我,这好看的叔叔乃是青莲仙府紫薇宫的宫主,说这紫薇宫乃是瀛洲青莲仙府有名的门派,就算是同为青莲仙府的秋水门也不如十分之一,还说许多紫薇宫如何如何厉害的好话。 我一个小女儿家,哪里懂这些?原本是百般的不愿意的,不过我一听说紫薇宫就在瀛洲,想到如果答应了她就能跟姐姐离得近些,便毫不犹豫的同意。 唉……到了紫薇宫,我才知道宫主亲传弟子一点也不好当,虽然可以学到的最好的炼气法决,最上乘的剑术,还有那诸般天才地宝拿来滋补,可疏影我来紫薇宫不过是为了跟姐姐亲近一些,哪里是为了这些劳什子修炼? 我很想早些去秋水见见小满姐姐,可怎奈宫主太过器重于我,每日又总是亲自授课,忙也忙死了,一直抽不开身来,而且去秋水的路净是些山路,又无云车经过,想要去一趟当真是艰难了些。 不过这个月天气渐冷,宫主怜我刻苦,许了我几天的假期,这才有机会在腊月十八去一趟秋水,来跟小满姐姐见上一面。 一想着马上就能看到小满姐姐,我就高兴的连觉也睡不好了。 哎呀,我差点就忘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小满姐姐。 前些日子,一张棋谱传到了紫薇宫,大家纷纷称赞这棋盘上棋局之精妙世所罕见,我也好奇就问了那些人,这局棋是谁下的。 他们跟我说下白子的是苍鹭城周家大管家,是一个下棋的大国手,而对面白棋的人化名李小满,真名桑小满,是炎州桑家的大小姐。 我一听桑小满,不就是姐姐您吗?姐姐您何时有如此棋艺?真叫疏影妹妹我又惊又喜。姐姐你说巧是不巧?我在紫薇宫有个小师弟,名叫顾师言也爱下棋,他看了小满姐姐那局棋,对小满姐姐钦佩非常,央求着我带他过来一定要跟姐姐您下一局,还说要赌上棋圣张天择弟子的尊严,我后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哪里是棋圣的徒弟?他只不过是棋圣的一个远房外甥,棋圣在他小时候教过他几次罢了。 我本不愿意带他来,可是他苦苦哀求于我,我也没有办法,又想到姐姐你棋艺高超,定能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所以我斗胆替姐姐您答应了他。 那小满姐姐,我们腊月十八见。 小妹林疏影敬上。” 看着手里这封装帧华美的信笺,桑小满懵了。 今天对桑小满来说,原本是极美好一天,好不容易因为萧逸才给她布置的练习,想着去白云观找小师弟蹭一顿饭,可这封信把她的好心情全毁了。 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那信里写的日期——腊月十八,然后惊叫道: “腊月十八不就是明天吗?你这小贱人肯定是故意让人今天把信送到的,你这是在玩我是吗?” 只见她一把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道:“谁跟你这小贱人是好姐妹了?我是把你掉在那海棠树下打过一顿,你居然能记恨到现在?小时候你跟我爹告我的状还算少吗,你那年眼馋我娘亲送我的簪子,死皮赖脸哭爹喊娘的要了过去,这笔账我可一直没跟你算呢!” 桑小满气鼓鼓的说道,她越想越气,看着那一地碎纸接着一脸讥讽道: “哎哟喂,紫薇宫宫主亲自收你为徒你还不愿意,你以为我不在炎州就不知道,是你死乞白赖拖着人腿不放,最后人家面子上挂不住才收你做了个记名弟子吗?还每日修炼忙得跟什么似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忙着勾搭紫薇宫的宫主小儿子吗?你现在怎么脸皮能厚成这样?怎么着,知道我棋下得烂,就特地找人来秋水给我下马威,你以为我桑小满是吃素的吗?还棋圣远房外甥,棋圣有叫顾师言的……” 想到顾师言这个名字,桑小满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个名字她好像有些耳熟,像是最近听一些师兄谈起过。 “等等……” 冷静下来的桑小满拿起一张传音符,然后冲上面不停重复的喊道:“救命啊,赵玄钧、赵玄钧、赵玄钧、赵玄钧……” “祖宗,别喊了,你表哥我差点被你喊的练功走火入魔。” 那头赵玄钧喘着粗气无奈的说道。 “认不认识一个叫顾师言的,据说是棋圣远房亲戚。” 桑小满不出声的坏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直截了当的问道。 “顾师言?” 听到这个名字,赵玄钧先是迟疑了一下,拿毛巾擦了擦额头汗想了想,然后一脸一脸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今年挤进烂柯榜最年轻的那个紫薇宫弟子吧?” “对对对,他就是紫薇宫的,烂柯榜是个什么东西?” 桑小满先是一脸欣喜,继而不解道。 如果桑小满在赵玄钧身边,赵玄钧肯定会在她脑袋上狠狠的敲一记,他没有好气的说道: “烂柯榜上全是十州最富盛名的棋师,能入榜者无不是十州灵杰。” 十州仙府的修者,拥有着悠长的寿元,在这漫长的时间里,除了修炼之外,下棋无疑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游戏,而且这对弈棋局之道暗含天理,经常有十州修者在对弈中破境,这也不难理解,修行中最难修的往往是玄之又玄的精神力,而这对弈就最好的修炼精神力的法子。所以无论在十州哪里,棋师都是备受尊重的身份,而进入烂柯榜的棋师更是被各大门派拉拢收入门下。 所以桑小满连烂柯榜都不知道,赵玄钧自然要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表妹发火了。 “那这顾师言在烂柯榜里排第几?” 桑小满丝毫不觉,继续问道。 “他刚入烂柯榜,现在应该还在末位第六十名。” “才第六十名啊!” “能入榜,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好吗?” 赵玄钧对自己这个小表妹真是哭笑不得。 “那这么说,这顾师言下棋当真很厉害?” 听赵玄钧这么一说,桑小满就有些担心了。 “没错,他虽然排名最末,但也是烂柯榜里最年轻的一位,是仙府公认最有潜力的棋师。” “跟周家那大管家比呢?就是上次输给我那个。” “周凉几十年前进过一次烂柯榜,这些年棋力退步的厉害,早就不在烂柯榜里,你说谁厉害?” 赵玄钧反问道,说完他突然皱了皱眉接着道: “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情了?” “嘿嘿……” 桑小满傻笑了一声,然后赶紧关了传音符。 只留下那头的赵玄钧一脸问号的看着那传音符。 “完了完了,这次说不定真要被那小贱人羞辱了,这顾师言这么厉害会不会小师弟也不是他的对手?” 闻言桑小满吸了口凉气,有些慌神地说道。 “小师弟,你这次可要帮帮师姐我啊,我输给谁也不要输给那个死贱人,要不然我真没脸回炎州了。” 打定主意,桑小满拿起了跟李云生的传音符。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下棋?我会啊! “什,什么?你说李云生,下山了?” 传音符里,久久得不到李云生的回应,桑小满终于坐不住,不过来到白云观也没见到李云生,只看到三师兄李长庚,然后从李长庚嘴里听到这么个“噩耗”。 “什么时候回来?”桑小满一脸忐忑的问道。 “快的话,明,明天吧,慢一点,应,应该,要后天才能回来。” 李长庚举着一个大石碾子,一边做着深蹲,一边回答桑小满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这次肯定要被那小贱人看笑话了。” 桑小满闻言一脸痛苦的抱头道,心想如果按赵玄钧的说法,这顾师言的棋力可能都在小师弟之上,自己上的话哪里是他的对手? “小丫头,你找,找我家老六做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还在哪里举着石碾子做深蹲的李长庚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 桑小满一脸怀疑的看着李长庚。 看桑小满那眼神,李长庚有些不开心了,把那石碾子放下,一脸傲然道: “我可是他师哥,他会的东西哪样不是我教的?” “下棋你会不会?” 依旧满脸怀疑的桑小满问道。 “下棋?”李长庚先一愣,然一脸得意的说道:“前些日子,小师弟才输给我,之后死活不敢再跟我玩。” 这句话对“穷途末路”的桑小满来说无疑像是一道福音,李长庚那有些粗糙的形象,立刻在她心里高大了起来,心想既然他能下赢小师弟,那一定能跟那顾师言一战了。 “师兄,那明天能否替我下一局棋?” 当即桑小满就一脸祈求的看着李长庚道。 “没问题!”李长庚当即豪爽的答应了,然后一副慈祥的长者关爱后辈的模样看着桑小满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下棋啊,多简单的事情,把你这小丫头急的。” “对手可是能进烂柯榜的人,师兄你今晚一定要好好想想对策。” 松了口气的桑小满,依旧是有些担心。 “别怕,不管他什么榜,我下棋只看人!” 很少能在后辈面前显显威风,李长庚显得很开心。 不过李长庚这回答看似拙劣,但桑小满心里一琢磨,又觉得很有大家的气概,心想这师兄都不把烂柯榜放在眼里了,下棋只看人定然棋力不简单。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师兄到秋水峰分万木草堂等我。”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桑小满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这小丫头,有时候还是挺懂礼貌的嘛。” 李长庚笑看着桑小满离开,说着又拿起那石碾子开始深蹲,一边蹲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这小丫头说的烂柯榜是什么东西,不过,打,打架我都不怕,会怕下棋?” 次日清晨,万木草堂早早就聚满了人,烂柯榜的棋师顾师言来了秋水的消息不知为何不胫而走,桑小满清楚这顾师言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不代表秋水其他弟子不知道,特别是对秋水的女弟子来说。 早在一年前顾师言的名声便已经在青莲仙府传开,见其相貌者皆惊为天人,虽然是个男子却生得比女子还要美,今年他进烂柯榜将他名气再次抬高了一重,有貌又有才,顿时让青莲仙府一众女子芳心难持,今天刚听说他来了秋水,许多秋水女弟子几乎呀尖叫出声来,也不管什么早课了,早早的就到了万木草堂,只想跟他见上一面。 而顾师言并不是像林疏影在信里所说的那样是她带来的,这次来秋水纯属师门偶然的一次拜会,紫薇宫二宫主跟秋水门白园刘青青素来要好,刘青青腿脚不便不能出远门,这二宫主每年便会在这个时候来一次秋水,给刘青青送几匹紫薇宫所辖织坊产的云锦,之所以带林疏影来,是因为林疏影泪汪汪的求她说,在秋水有一名许久未见的姊妹,这二宫主向来心软,林疏影这眼泪汪汪的一求也就答应了,至于顾师言倒真是因为看了那局棋盘,很想要来跟秋水弟子切磋一下棋艺,二宫主觉得门派里年轻人能交流切磋一下也挺好,便也带他来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跟刘青青聊着家常的时候,顾师言已经在万木草堂摆下了擂台。 “你们秋水门真有会下棋的吗?” 万木草堂内,坐在棋盘边的顾师言,抬头看着一名被他杀得面红耳赤的秋水弟子冷冷的问道。 “你输了,下一个。” 他把手里棋子往棋盒里一扔,有些不耐烦道。 那弟子羞怒道:“下棋再厉害有何用,长得跟个娘们似得!” 这一声立即引起一众秋水女弟子的唏嘘声,然后逃也似得离开。 这顾师言对这些言词好像丝毫不介意,抬头问他旁边一名相貌一般,打扮却极其浓艳的女子道:“疏影,你说得桑小满何时来?” 这女子便是给桑小满写信的林疏影。 “她兴许是被你的大名给吓怕了,不敢来了,想来这秋水门的人都这个德行,也就能在自家门派里逞逞能。” 这林疏影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她这话听得秋水弟子皆是义愤填膺,就算是对那些对顾师言倾心的女弟子,有的也忍不住骂起来。 “哟,骂起人来倒是挺凶的,有能耐来跟我小师弟下一盘啊。” 林疏影也不依不饶。 “下次如果还是这种胆小如鼠之辈,就不要叫我了,浪费我的时间。” 似乎对这种斗嘴很反感,顾师言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林贱人,我没想你居然敢来秋水见我。” 就在这时,桑小满走进了万木草堂。 其实她在门外徘徊了很久,一直等到李长庚到了才敢进来。 “呵……怎么,你看起来不是来下棋,是来打架的啊?” 看着桑小满身后高大凶悍的李长庚,林疏影冷笑道。 不得不说,李长庚在一群娇滴滴女子中间,魁梧凶悍,看起来就像是个杀神一般。 “这你就看错了。”桑小满笑道:“我这位师兄是来跟你那小师弟下棋的。” “我不跟他下,我要跟你下。” 顾师言从林疏影的话里已经听出,眼前这女子就是当日跟周凉下棋的人。 桑小满看了一眼顾师言,心中也是惊叹道:“这人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想要跟我下,须得先赢了我这位师兄,赢不了就别废话了。” 指了指身后的李长庚,桑小满嘟了嘟嘴道,再看了一眼那顾师言,心道:“还是小师弟看着顺眼。” “好!” 这顾师言做事也干脆,当即二话不说的坐下。 “师兄,拜托了!” 桑小满小声的对李长庚道。 李长庚呵呵一笑,一脸自信道:“放心吧丫头,下一盘棋而已,多大点事?” 说着便在棋盘的另一头席地而坐,跟壮的跟头牛似得李长庚一比,另一头的顾师言看起来就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小童。 这一局棋,每人下了才第四手,顾师言就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李长庚。 同样神情复杂的还有桑小满。 “小师妹,咱们要赢了!”突然李长庚转头一脸神秘的看着桑小满道:“你瞧,我在那里再填一子,五子连成一条线,成了!” 看看李长庚,再看看那棋盘,桑小满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我就在你身后 “刚刚我那位师兄,给大家开了个玩笑,玩笑…” 送走李长庚,桑小满一脸尴尬的笑着道,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她肯定一头钻进去。 “小满姐姐,你这师兄的棋艺果然高超,这个下法,估计就算是棋圣来了也只能甘拜下风。” 林疏影笑的前仰后合道。 “别笑岔气了,不然下次可不是吊在海棠树上,而是埋在海棠树下了。” 桑小满冷哼了一声道。 顾师言对二人的口角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冷着脸对桑小满道:“既然玩笑开过了,可以好好下了吧,我千里迢迢来这破地方,可不是为了看你这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下下下,本小姐陪你下。” 桑小满破罐子破摔道,她看着顾师言越来越不顺眼,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叫来的人不靠谱,小师弟又还没有回来,她桑小满某些时候可以临阵脱逃,但是在林疏影这个女人面前,她可不想逃。 “输就输吧,也不是输不起。” 下定决心,桑小满坐了下来。 “猜先。” 顾师言从棋盒里抓了几颗白子放在手心。 桑小满拿来两颗黑子放在桌上,顾师言摊手,手上棋子正好是双数。 桑小满执黑先行。 对于下棋的一些常识,桑小满还是知道的,毕竟是一项在仙府极其流行的活动,作为一个世家大小姐不可能没学过,只不过下的不太好罢了。 暗自呼出了一口气之后,桑小满落子。 这笨拙的落子手法,就跟传闻中的一样,顾师言不太没有轻视,反而如临大敌一般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啪嗒!” 顾师言落子,这一声落子声,好像带着一股澎湃的气势,桑小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股气势冲击得重重跳动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一个高位的棋师下棋时,居然有上位修者一般的威压,以前有李云生帮她下还没察觉到,现在自己下终于切身感受到了。 定了定心神,桑小满再次落子。 “啪嗒!” 她刚一落子,对面的顾师言就毫无犹豫的跟上,像是一头饿了很久的老狼,死死的跟着雪地里的猎物。 突然桑小满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她用手在自己腿上重重的掐了一记,然后在心里对自己道:“桑小满,有什么好怕的,比死都恐怖的事情你都见过,居然怕个下棋的?不但不能怕,你还要赢!” 看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的桑小满,一但执拗起来谁都劝不动,她既然说要赢,就是开始较真了。 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一旦定下心神,下的就开始有板有眼了,再也没有刚开始被顾师言上位者气势所骇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最开始的布局,桑小满较劲了脑汁,回想幼时所学,还有那几次李云生下棋时的布局,所以看上去像模像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 不过这纯属得益于顾师言的谨慎。 这股谨慎一来是因为桑小满下棋笨拙的手法,二来是她布局跟之前的棋谱颇为相似,所以顾师言并没有急着露出獠牙,他也在求问。 不过,接下来又走了几步,他开始有些疑惑,因为桑小满这几步的拙劣程度,已经有些过于明显了。 但顾师言依旧没有轻举妄动,他甚至猜想这会不会是桑小满故意为之,就像那人跟周凉的棋局里,那故意扔下一手败招,最后却造就了一场旷世大杀局。 顾师言之所以对桑小满这么感兴趣,就是因为那一场惊天大杀局,他对周凉的棋力早就看不上眼,就算桑小满能赢周凉,如果没有那一场惊天大杀局他也不认为对方会是自己的对手。 又下了几手,桑小满脸色渐缓,但顾师言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了。 这几手下下来,桑小满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一般,那满盘的黑白棋不再是死物,他们都有血有肉,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大将,是自己的爱卒,是自己的百姓。 而顾师言皱眉是因为…对手的棋,太幼稚了,这种单纯幼稚的下发,就跟那俗世不会打仗只知道吟诗作赋,还以为天下太平的皇帝一样。 他依旧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布了一个不算太高明的陷阱,就像是在狼窝面前放了一根胡萝卜一般。 但是这么明显的陷阱,桑小满兴高采烈的跳了。 “你又在开玩笑吗?” 顾师言面色如寒冰的问道,他很生气。 “就吃了你几个子而已,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看他生气,桑小满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吃了他的子。 顾师言一言不发,只是手上的白子狠狠的“砸”在了棋盘上。 还以为对方恼羞成怒,不过一看落子,桑小满心中咯噔一下—他的“爱卒”被吃了。 接下来的局势,就像是失控了一般,无论她如何抵挡顾师言的血盆大口,最终都是徒劳,对方就好像早已料到了她下手,事事在她之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城池被破,百姓被屠。 前所未有的绝望,扑面而来,这股绝望真实得像是发生在她眼前一样,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股绝望跟无力感,让她想起了当年桑家那场大火。 那时候她就跟现在一样,只能看着里面的人哀嚎、痛哭、惨叫,她什么都做不了,吓得话都说不出的她,甚至连高呼求救都做不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桑小满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低声绝望道,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长发盖住了她的脸,看不出她的表情。 “十二之八。” 突然一个声音,像是在桑小满漆黑的没有颜色的世界里,点亮了一盏灯。 “哇…”的一声,听到这个声音,桑小满突然大哭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在什么场合之下。 想笑便笑,想哭便哭,还真像是桑小满的个性。 “你,还下不下?” 这哭声把顾师言吓了一跳,他心想,莫不是自己下手太重?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 “下!” 桑小满一抹脸上的泪痕,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完她又一脸不解的在脑子里传音道:“不对,我没告诉你下到哪里了,你是怎么知道要如何下的?” 对于桑小满这个问题,那个声音顿了一下道: “因为我就在你身后啊。” 闻言桑小满飞快的一回头,只见李云生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冲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利刃与野草 “笑什么笑,看我哭很好笑吗?” 桑小满假意嗔怒传音道。 “不是。” “就是!” 李云生知道说不过他,于是乖乖闭嘴了。 “帮我赢他,你笑我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见李云生不说话,桑小满气鼓鼓的盯着顾师言,在心里跟李云生道。 “有点难。” 李云生老实的回答道,目前的局势,桑小满已然落后了许多,又是面对顾师言这种人,若是在一般人眼里岂是有一点难?那是毫无胜算! “你看他欺负我,都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忍得下去吗?” 桑小满假意带着丝哭腔道。 “其实…这棋盘上,应该是他忍你,忍了很久。” 望着那棋盘,李云生若有所思道。 “李云生!” 没有什么,比此时直呼其名更能表达桑小满心头的郁闷跟气氛。 “你…到底还想下吗?” 见桑小满落了一子后便迟迟未再落子,顾师言疑惑的看着桑小满道,看着桑小满阴晴不定的脸,他很不耐烦的说道。 “下!” 桑小满气势汹汹的将棋子拍在棋盘上道。 “先看看能不能堵住你刚刚捅出的篓子,能堵住这盘还有戏。” 李云生用传音符将话直接传到桑小满脑子里道。 不过,这顾师言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只是两手棋,就看明了李云生的意图。 当即白子的攻势开始变的异常凌厉,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再也不给桑小满留丝毫余地,眼见着黑子就要被一网打尽。 尽管如此,顾师言不但没有掉以轻心,反而越发的冷静,好像是天生的直觉,刚刚桑小满落的那两粒子,他忽然觉得跟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看着就难受,但是仍他怎么算,这也不过是两粒极普通的落子。 “怎么办?他好像看出来了!” 因为自始至终一直看着棋盘的局势,对于顾师言的异动,桑小满也是看在眼里。 “不,他没有看出来。” 李云生盯着那棋盘,有些诧异,他以为顾师言至少能看出自己的第一重意图,没想到的是他一重也没看出来,心想,这传说中烂柯榜上的人也没那么强嘛。 两个人再次个下一手后,李云生对桑小满道: “差不多堵住了,可以反扑了。” “嗯!” 闻言桑小满只觉得心跳的很快,之前跟周凉那局因为根本没有关注棋盘内容,她没有切实的体会到,而今天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我的这个小师弟,强大到离谱! 而紧接着,如山呼海啸一般的追击,随着桑小满那笨拙的落子开始了。 看着黑子一粒粒的落下,顾师言的眼睛越睁越大,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 “为什么?!” 他在心底大叫道,黑子的棋他渐渐的看不透了,而之前那被他看做眼中刺的两粒黑子,这时候如两尊门神一般,死死拦住了他追杀黑子的去路! 而黑子的反扑,却如摧枯拉朽一般的摧毁着他白子的防御。 对面这方才还在哭泣的女孩,此刻就像是神明一样,将一道道黑色的光芒按在棋盘上,每落一子自己的白子就要被撕开一个口子,精准、凶狠、无情! “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可是上了烂柯榜的人,怎么会输给一个人女人,一个刚刚还在哭的女人!” 他不甘心,愤怒的拿起自己手里的棋子,无数棋路在他脑子里铺散开。 渐渐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随着棋盘扩散开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许多弟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一些看得懂棋的弟子,此时皆是满头冷汗,因为眼前这两人妙手连连,特别是桑小满,她的棋路在众人眼里,就像是那老屠夫的剔骨刀,粗旷却又细腻,一点一点的切开白子的皮肉,剥离筋骨,最后割下白子最肥美的一块肉,简直看的人不寒而栗。 但这局棋之所以这么精彩,还有一个原因是顾师言的强大,面对桑小满锋利精准的剔骨刀,换作他人早已被吃的一点也不剩了,但顾师言不同,他的棋如顽强的野草,总能在夹缝中找到生存的机会,一个锋利一个坚韧,看的人欲罢不能。 这时候观战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小声的说道:“你有没有带子虚石?” “你疯了?这大庭广众的,难倒你还想去太虚幻境看你在里面养的那小狐狸啊?被发现了可是要被逐出秋水的!” 旁边他那同伴压低声音讶异道。 “呸!” 那人轻啐了一声道:“想什么呢?这等稀世名局,若是放到太虚幻境,必定会有许多人想看,我们拿去典卖,想看的必须用魂火买,到时你我想要养多少只小狐狸都可以了,有那么多魂火,被逐出秋水也值了!” 闻言那旁边的同伴眼前一亮,然后悄悄的拿出一枚很小的黑色石头,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而后一人记棋谱,一人含下那石头闭目做沉睡状。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云生没有继续让桑小满落子,而是皱眉对桑小满道: “可惜了。” “啊?!输了?” 此时棋盘的局面,桑小满已经看不明白了,听到李云生这么说,不由得心头一慌。 “不是,平局。” 李云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小看他了,不应该在开始留余地的。” 听说是和棋,桑小满算是松了口气,又听李云生这么说,不由得有些乍舌,笑道:“和棋很好,和棋很好。” 她心道,幸好你留手了,不然我都没法跟人解释这局棋,又要被那些老头子烦死了。 她虽然之前要李云生帮她赢,但说的都是些气话,李云生能帮她挽回点颜面她就很开心了,哪里敢真的想李云生去赢? “和棋…不用继续下了吧?” 就在这时候,顾师言突然松了口气地看着桑小满道。 虽然这局棋最后还是被他强撑了下来,但是一看棋盘上,桑小满从那一手开始如暴风骤雨的追杀,他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了,那种濒死的绝望感,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甚至觉得这局棋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道心。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要跟眼前这个人下第二次。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明明你小师弟差点就可以赢了呢,对不对呀,疏影妹妹?” 终于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桑小满丝毫也不吝啬自己的挖苦,朝林疏影不怀好意的笑道。 “哼!只是个和棋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疏影毫不示弱的冷笑道。 “确实,有些可惜,不知道顾小师弟,愿不愿意跟姐姐我再来一局?” 桑小满坏笑道。 “走!” 顾师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的剐了林疏影一眼。 “这就走了?” 林疏影从桑小满身边经过,桑小满凑到她耳边轻声寒道:“谢谢你,让我又记起了那场大火。”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凛冬将逝 李云生一直觉得下棋不过是打发闲暇时光的一件小事,昨日下完那一局也未作停留就回了白云观。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这件小事,给仙府给秋水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其一是原本在十二月末放榜的烂柯榜提前放榜了。 评定烂柯榜的是烂柯棋院资历大先生,这些大先生年轻时候无一不是烂柯榜前十的人选,他们眼光自然无人敢质疑。 这次的榜单上,顾师言被名字已经看不到了,桑小满的名字赫然上榜,而且别列在了第五十九位,比当初末位顾师言还高出一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爬上烂柯榜,这在烂柯榜设榜几百年来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除了桑小满现在烂柯榜上唯一个女子名叫许诗幽,跟桑小满不同这名女子自小天赋惊人,不但是在棋道上,就算是修习上也远超同期修者,只是十五岁的年纪便已经踏入灵人境,而传闻她也是一名道心通明的修者。 所以许诗幽能上榜没人觉得意外。 而桑小满,别说棋力如何,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是谁! 不过就在质疑声中,烂柯棋院放出了桑小满跟顾师言那局对弈的棋谱。 顿时整个十州仙府的棋师为之哗然。 这盘匪夷所思的对局中,黑子明明露出败像,却靠两手神来之笔逆转了局面,反而对顾师言的白子,展开了一场气势惊人的追击,有些老棋师因为看这对局,差一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直呼受不了这局棋。 因为这局棋,众人对桑小满的质疑开始转做惊叹,能在颓势之后制造这般惊人的追击,居然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随着好事者的发掘,桑小满当然一人同时对周凉跟萧逸才的那一局也被翻了出来,随后就是她炎家的身份。 特别是炎家这重身份被挖出来后,自此再无人质疑烂柯棋院今年的这份榜单。 不过桑小满缺被这榜单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要不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把我们的棋谱放到了太虚幻境,也不会这么快被那烂柯棋院发现,最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弄得我天天要去跟那些长老解释,就连我爹爹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瞒着他。” 白云观后山,李云生的小屋里,桑小满不停的抱怨着。 “这太虚幻境是什么?” 李云生让两张悬浮在头顶的白纸落到了桌上,然后转头问桑小满,太虚幻境这个名字,李云生还从未听过,秋水门的典籍里也没有提及。 “南柯一梦的典故听说过吧?”桑小满喝了一口李云生给她泡的茶接着耐心的解释道:“这太虚幻境,最初被称为南柯梦境,最早流传于仙府贫民窟,黑市商人将一种名叫子虚石头的石头卖给贫民,声称只要含住这颗石头就能做个美梦,在梦里你可以为所欲为,有些困苦不堪的贫民终其一生也没做过美梦,于是倾尽家财换了一枚子虚石,不想真如那商人所说,做了个长长的美梦,何止是美梦?简直就是一个全新的人生,在那里你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挥霍无度,可以有漂亮女人,可以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 只是梦总是会醒,梦醒的时候就是你向那黑心商人交钱的时候,不交钱美梦就真的碎了,许多人没有钱,又想活在梦里,最后只能是自暴自弃郁郁寡欢而终。 后来仙府开始追查这件事情,发现这子虚石其实是通往一处消失千年仙府的钥匙,意志不坚定神魂不够强大的人,会被子虚石上蕴含的奇异灵力带入梦境无法自拔,但神魂强大的修者不同,他们不会被迷惑,反而会通过子虚石将自己神魂的影子投射到那上古仙府的遗迹中,这样一来十州的修者都可以通过这种神魂的投影,在太虚幻境中交流。” 说到这里桑小满有些气愤的说道:“这次就是因为秋水那两个弟子,一边看我们下棋,一边在太虚幻境中复盘,才搞的人尽皆知!” 李云生到没有桑小满那么介怀,只是听她这么一解释,突然对那太虚幻境很感兴趣。 “不知道怎么才能拿到子虚石,我想去你说的这太虚幻境看一看。” 他好奇的跟桑小满问道。 闻言桑小满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道:“除了黑市商人手里为数不多的子虚石,现在各大仙府对子虚石的管控都非常严苛,门派弟子使用的子虚石不但需要师父担保,还都有时间限制,秋水门就更直接—灵人境以下不得使用子虚石,若有违令者逐出秋水!就像这次那两名弟子,刚刚赵玄钧告诉我,他们已经被逐出了秋水。” 桑小满气鼓鼓的接着道:“我从家里带来的子虚石,一来就被那萧老头没收了。” 一听秋水对子虚石管的这么严,李云生的好奇心也就压下去了。 “对了。”李云生突然起身拿过一个油纸包递给桑小满道:“我三师兄做的熏肉,让我拿给你,说是昨天下棋下的很开心。” 看着这包油腻腻的熏肉,桑小满的心情又开始变的有些复杂。 …… 烂柯榜这件事情结束后的一个多月时间,李云生除了修炼就是去黄鹤楼看书,日子过得平静充实。 一晃眼这冬天就要在秋水结束了,因为明天就是立春。 秋水气节的泾渭分明,李云生在入冬时已经领教过了,一看黄历知道明日便是立春,即便现在还冷得手都难伸出来,他也很笃定明天这股笼罩在秋水上的森寒定会散去。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个冬天,无论风雪如何大练习打虎拳就从未断过,一个冬天下来他的拳头已有碎石劲,还是颇有成就感的。不过跟打虎拳相比,没有真元辅助的情况下,李云生的行云步已经到了一个瓶颈。 倒是画龙诀之前困惑的地方,因为学了“龙语”迎刃而解了,通过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的速度比最初又快了两倍不止,“鲸吸”也进入第二重,从最初打坐冥想时才能鲸吸,到现在已经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两次鲸吸,这进展不可谓不快。 只是这鲸吸的次数,依旧每日只能一次,否则身体会扛不住。 不过最让李云生感到兴奋的还是“御符术”的进展。 玉虚子在御符术中,把这些符箓组合统称为“神机符”,神机符分六品,一品最低六品最高,品阶之间除了符箓搭配,以及每道符箓打开时机不一样外,最大的不同是同时控制符箓的数量,最低的一品神机符,需要同时控制三道符箓,而六品神机符需要控制的符箓高达十八张。 现在李云生虽然只能用御符术,完成玉虚子留下来的一品类神机符,但让李云生兴奋的是,按照玉虚子的思路,低阶符箓组合得当,完全可以发挥高阶符箓的效果,这对不能制高阶符箓的李云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一般,给了李云生一个他目前最厉害的对敌手段。 当然无根仙脉独有的如无底洞般的丹田,依旧是李云生无法回避的问题。 不过冬天已经过去,他已经感觉到被肃杀的寒意冻结的天地灵气,正在一点点的解冻,他已经准备好,立春一过,试剑大会结束,便再次冲击结胎。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李云生,是谁? 冬日一过,秋水各处福地的弟子,就如那在山里潜匿了一个冬天的动物,在洞前嗅了嗅洞外的空气,尝了一口从两旁河畔残雪中流过的泉水,发现凛冬真的走了,于是纷纷雀跃的走出来山洞。 秋水被冬日凝固了的生气,又开始复苏了。 这一天,也是秋水试剑大会公布各福地弟子名单跟抽签的日子,一大早各路福地弟子都涌向放榜的双鱼峰道场,也是日后秋水试剑会比试的地方。 虽然大多数弟子,对于自己所在福地的名单已经都知道,但也想看看其它福地的名单。 当然更有兴趣的还是抽签,抽签必须参与比试的弟子亲至,于是许多秋水普通弟子终于能见到,那些平日里在福地不出门的秋水门天之骄子们了。 “玄武阁的叶骁、凌云阁的赵玄钧,” 这些叽叽喳喳的在道场等着的弟子中,名单刚贴好,一群女弟子就有兴奋的尖叫了起来。 当然男弟子看到牧凝霜的名字时,兴奋程度丝毫不亚于女弟子。 “白云观?” 一些秋水门的老弟子终于发现了这份名单,与往年的不同之处,那就是白云观今年也有人参赛了。 “白云观?不就是负责给秋水门种地的那帮泥腿子吗?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有人先生不解继而哈哈笑道。 “这白云观的弟子叫李云生,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就是白云观新收的那个无根仙脉的弟子,之前秋水门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对了,就是他!” 有人居然认出了李云生。 “我也想起来了,今年秋天的时候,他还来我们观里送过仙粮,又黑又瘦跟个竹竿一样,估计还不够师兄你打一拳的!” “哈哈哈。” “这白云观看样子今年要颜面丢尽了,等会抽签看看谁运气那么好抽中他。” 一群人几近讥讽之能事,一些原本不认识的福地弟子,也因为李云生说到了一块。 “滚开!” 就在那名不知道来自哪个福地的弟子,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当日李云生去他们观里送仙粮,他们是如何戏弄于他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找…牧,牧凝霜,师,师妹?” 被人这么说,那名弟子怒不可遏地转过头,但当看到身后那张清丽无匹的脸时,脸上的怒气立刻消散得一干二净,原本能说会道的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滚。” 牧凝霜皱着眉,又重复了一句。 那人不知道为何,居然不但没有恼火,反而一脸歉意的让开了身子,双眼失神的目送牧凝霜离开。 “你刚刚也太窝囊了吧?” 他身边一名同门笑道。 “你是没被骂,被仙府第一美女骂,爽着呢!” 那人一脸猥琐的笑道。 牧凝霜一来,紧随其后入选的弟子也纷纷到了,等赵玄钧一行人到场时,这些已在仙府小有名气的弟子,免不得掀起道场上一阵骚动。 “人都到齐了吧?” 负责抽签的一名秋水门长老面带微笑的问旁边一名负责登记的弟子道。看着秋水良才辈出,他这个老人很是欣慰。 “嗯,到齐了!” 那登记的弟子看了看名单道。 闻言那长老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走到台前朗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都过来抽签吧。” “还有一个人!” 他话音才落,赵玄钧跟牧凝霜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赵玄钧讶异的看了一眼牧凝霜,牧凝霜则避开了他的目光不再说话。 “还有一个?是谁?” 那秋水门长老惊讶道。 “白云观,李云生。” 赵玄钧指了指身后榜单上李云生的名字。 那长老一愣,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榜单,心道,这白云观今年怎么派了弟子来参加试剑了? 他皱眉瞪了身边那负责登记弟子一眼,那弟子一脸惶恐道:“弟子该死,确实漏了一名叫李云生的弟子!” 事情问清楚了,这长老便冲台下喊了一声:“白云观的李云生有没有来?” 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既然没来,不如就作废吧,反正他来了也是被当靶子的!” 台下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引起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对呀,对呀,白云观的弟子,种地行,来比试,是让人看笑话吗?” “别等他了,抽吧!” 那长老本就对这不守时的弟子没什么好印象,听台下一起哄,于是看向台上的入选弟子道:“你们觉得如何?” “等这种人,不过是浪费时间。” 玄武阁的叶骁冷声道。 他这么一说,立刻引的身后一些入选弟子出声附和。 “那就不等…” “我愿意等。” 闻言那长老就要做下决断,却被赵玄钧再次打断。 “赵玄钧,你我虽有些过节,但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众人面前反对我吧?” 叶骁冷笑道。 “不,跟你没关系,我赵玄钧还没有小气到那种程度。。” 赵玄钧脸色温和的说道。 “那是为何?” 叶骁有些愠怒道。 “因为李云生是我这次比试,最想遇到的对手。”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赵玄钧说那白云观的小子是他最想遇到的对手?” “听错了吧,那白云观的,那里有资格跟赵玄钧打?” “是啊,定是这赵玄钧故意戏弄叶骁呢!”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牧凝霜也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也愿意等。” 这一下台下的男弟子都炸开了锅,这一向冷若寒霜对秋水门男子都不拿正眼看的牧凝霜,居然会替一个白云观那只会种田的弟子求情? “这…” 牧凝霜一站出来,刘长老就有些犯难了,心中好奇的问道:“这李云生到底是谁?怎么连赵玄钧,牧凝霜这样的弟子都替他说情?”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赵玄钧突然展颜道: “不用等了,他来了。”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清瘦,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少年有些狼狈的走了过来。 李云生的这副模样,先是让众人一愣,然后满场哗然大笑。 “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白云观连衣服都穿不起了吗?” “这种人也能参加试剑会?” 不过李云生还是在这满场的讥笑中,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来到台上,赵玄钧有些压抑的问道:“云生兄,怎么会如此狼狈?” “不碍事,只是遇到几只疯狗。” 李云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目光落到了台下一处角落,在那里玄武阁的几名弟子正捧腹大笑着。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太幼稚了 “看样子石头他们得手了。” 道场的一处角落里,玄武阁的朱浩轩看着李云生这副模样,笑得前仰后合道。 “待会等他回去的时候,我们人手一齐,到时候保管打断他的腿,朱少都参加不了试剑会,他这种人有何资格参加?” 朱浩轩旁边,一名颧骨极高的小眼睛中年男子冷笑道。 “上次被他们白云观一帮子人算计,这笔帐我这次一定全部要回来!” 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朱浩轩突然怒不可遏道。 … “这就是你说的,你这次试剑会最大的对手?” 看了看李云生的样子,再看着赵玄钧,叶骁毫不顾忌的当着李云生的面讥讽道。 “你没听云生兄说吗?路上遇到几只疯狗!” 赵玄钧冷笑着道,说话的时候故意看着叶骁,把疯狗二字说得极重。 叶骁知他话有所指,但他并不知道埋伏李云生的人,就是自己玄武阁的人,只觉得赵玄钧故意阴阳怪气的不把话说明白,于是有些恼怒道:“赵玄钧,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既然人齐了,就都到我这里来抽签吧!” 不过没等赵玄钧回答,那头刘长老就开始宣布抽签了。 那刘长老拍了拍手接着道:“这次试剑抽签很简单,抽到一号牌子的第一轮对手是抽中二号牌的,以此类推,抽完把牌子给我登记,具体对手名单我们会在三天后公布。” “一号。” 李云生看着手里的牌子,跟那登记的弟子说了一声。 这是进秋水门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目光盯着,他显得有些不自在,看得出来他很想走,但目光却是在叶骁身上游疑不定。 这般神色,被一旁的赵玄钧看在眼里,心道这云生师弟是怕玄武阁的人在他回去的时候找他麻烦吗? 他刚要走过去问李云生,却见李云生已经走到了叶骁的跟前,神色严肃认真的看着叶骁道: “你是玄武阁的人吧?” 他之所以会去问叶骁,是因为他看到了他身上玄武阁的腰牌。 “没错。” 叶骁虽然不知道李云生想要问什么有些疑惑。 “你能不能让你们玄武阁的那几个人,不要在半路上堵着我?” 李云生皱着眉头,显得很为难道。 “你是说你这副模样,是我玄武阁的人做的?” 叶骁冷笑道:“请不要血口喷人,我玄武阁还不屑为难一个废物。”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倒是没有为难到我,只是我怕他们会伤了自己。” 李云生摆手道,他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解释的模样,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你休要在这里污蔑我玄武阁,你若执意如此,我叶骁拼着违反门规,也要教训你一顿!” 叶骁神色冰冷的说道。 “唉…算了,算了,我该说的也说了,到时候别怪我就好…” 见跟对方说不通,李云生摇了摇头就要走。 “云生师弟!” 李云生没走多远,赵玄钧就跟了过去,喊住了他。 刚刚李云生和叶骁的对话,他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他很诧异,尽管李云生目前修为不济,但是之前接触下来,赵玄钧觉得他不像是今天那种跟人讨饶的人。 “玄钧师哥有何事?” 满腹心事的李云生转过头。 “我跟你一起走。” 赵玄钧笑道。 闻言李云生有些意外,心头一暖,赵玄钧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有他在玄武阁那些人就不敢动手了,但李云生却马上摇头道:“玄钧师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次不能让你跟我一起走。” 李云生的表情显得很为难。 这就让赵玄钧更加疑惑了,先前李云生既然愿意去求叶骁让玄武阁不要为难他,为何现在却要拒绝自己的帮忙? “我主动帮忙你,难道还比不上你低声下气去求人?” 赵玄钧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气道。 他也是个性子高傲之人,好意相帮却被拒绝,他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于是一声不吭的看着李云生离开。 就在李云生离开不久后,玄武阁以朱浩轩为首的一群人,紧跟李云生离开的那条路追了过去。 看着玄武阁那帮追过去的人,赵玄钧犹豫了一下。 “咦?凝霜师妹怎么也走那边,朱雀阁的方向不是正好相反吗?” 突然他看到牧凝霜在玄武阁那群人离开后跟了过去,不说帮不帮李云生,就是那份好奇心也让赵玄钧按捺不住地跟了上去。 从双鱼峰到白云观中间多为僻静的山道小路,如果有人故意堵住李云生,李云生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越往前走,赵玄钧越是担心,他有些怪自己刚刚的犹豫。 “啊!” 正当他走到一处羊肠小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惨烈的痛呼声。 几乎跟本能一样,他身形如电一般的窜了过去,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赵玄钧目瞪口呆了。 只见那羊肠小径尽头的一块空地上,十几名玄武阁弟子一个个都躺在地上翻滚抽动着,而在他们身前,一名威武的大汉,举着一根扁担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唉…” 看着两个玩的起劲的师兄,李云生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让你们不要跟过来堵我。” 今早他去双鱼峰抽签的路上却是遇到了玄武阁埋伏的人,但玄武阁的人没想到李云生两个师兄也在,一群人差点被打残了,最后不得不把朱浩轩那显得十分幼稚的计划和盘托出。 李长庚一听要直接去找玄武阁算帐,却被李阑坏笑着拦了下来,于是他要李云生将计就计,撕了李云生的衣服把这帮人引过来然后一锅端了。 “太幼稚了,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李云生对自己这两个玩性大起师兄很头疼,他不让赵玄钧跟着,就是不想他看见自己两个师兄这副模样。 对于这次试剑大会,李云生这两个师兄,比李云生自己都要兴奋。 倒不是替玄武阁的人着想,李云生只是觉得去抽个签而已,最后却弄得这么复杂有些麻烦。 看那李长庚一扁担,接着一扁担像是拍苍蝇一样的把最后几个站着的玄武阁弟子拍趴在地上,赵玄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先前听季真师叔说过一些白云观的事情,但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原来你不是在跟玄武阁的人求饶,是在不想他们受伤啊!” 赵玄钧哭笑不得,事情搞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必要留在这里了,但看李长庚那身手,他对李云生这次试剑大会的表现越发期待了。 赵玄钧走后,在他刚刚站立的不远处一颗树上,牧凝霜也如一道白影钻进了山林里。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神机鹤唳符 不知为何,立春后天气回暖不再受那森寒侵扰,本应是一个让人身心舒泰的节气,但李云生却不知为何,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自立春以来,就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总是想要修行的速度再快些。虽然秋水试剑将近,但李云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了紧迫感,要是以前他可能会将这紧迫感归咎于没吃好,没睡好。但自从他入二寂以来,他就很清楚,类似这些原因,不可能再引起他神魂的焦虑跟不安,除非……他的神魂感受到了危机,而且是致命的危机。 这是他在安逸得湖水一天都没几道涟漪的秋水,从未有过的感受。 因为这种莫名的紧迫感,为了一道“神机鹤唳符”,李云生已经好几晚没有睡好了。人在遇到危机时,总会本能的想要寻找一个自保的依仗,这鹤唳符就是目前李云生能找到的自己最大的依仗。 鹤唳符是玉虚子在《御符术》中的一道二品神机符,如果使用得当一道鹤唳符可以抵抗一名灵人境修者的全力的一剑,但必须修者同时控制四枚一级引风符,还有一枚二级冷风符,和一枚二级炎风符,对于目前还只能控制三枚简单的一级符箓的李云生来说,突然跳到同时控制六枚符箓,其中还有两枚二级符箓,真的有些困难。 终于花了好几天对同时控制六枚符箓熟练了一些,李云生又被困在了《御符术》里这六枚符箓的结构,以及引爆时机上。 又是一夜未眠的李云生,实在是熬不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日光温和的透过窗户覆盖在他脸上,从窗户里钻进来的风也不太冷冽,只是不是把李云生额头有些散乱的头发撩起。 他就算是睡着觉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像是在说着梦话,而那六枚符箓也“乖巧”的在他头顶悬浮飘动着,远远看去像是六个小纸人围在他脑袋上转悠着,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小纸人忽远忽近的,靠近而然后散开…… “哪来的妖物!” 就在李云生呼吸越来越平和,梦话也越来越少,睡的正香甜的时候,屋外头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呼喝之声。 她话音才落,一声刀剑出鞘的铮鸣声音响起。 也是这一声,趴在桌上的李云生突然耳根本能的抽动了一下,头顶的六张符箓骤然聚合成一个棱角分明的球状,紧接着一声极其刺耳的鹤鸣穿透李云生的小木屋,“嘭!”的一声气爆声后,一股无形的气浪翻转着破窗而出。 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后,李云生才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中,他看了看自己屋里凌乱的碎屑,再看了看玻璃全碎了的窗户,最后目光落到了窗户一名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子身上,这女子一头青丝披散而下,衣衫被划开了一块,隐约间能看到大腿的肌肤,此时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灵雪……师……师姐!” 李云生一歪脑袋一脸疑惑的说道,而江灵雪的名字一出现在他脑子里,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地上符纸的碎片,以及自己屋内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惨状,李云生大致明白了一些状况——“定是我熟睡中触发了鹤唳符。”自己苦修这么长时间没成功,结果在睡着的时候成了,虽然这威力远不如御符术里描述的那样,但依旧让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你吓死我了!” 见李云生叫出了自己,江灵雪松了口气,一边捂着自己衣衫破损处,一边朝李云生走了过来,依旧带着一丝惊慌的看着李云生道:“我还以为你被邪秽控制发狂了。” “我修行除了些岔子,已经不碍事了,你有没有被伤到?” 李云生有些尴尬的问道。 “没事没事,还好我站的远。” 江灵雪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慌张的表情了,她带着一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 两人一起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这才坐下好好说话。 李云生一面道谢,一面给江灵雪泡茶。 “对了,我带了些自己做的花折鹅糕。” 接过李云生的茶,江灵雪忽然拿出一盒糕点,推到李云生身前道: “上次你请我吃饭,我一直想着怎么还礼,就拉着给百草堂做饭的宋婶婶教了我做这个,我笨的很,也许做得不好吃。” “一顿饭罢了,哪里要师姐来谢。” 李云生说着拿了一块,在江灵雪满脸的希翼中吃了下去。 “好吃。” 等李云生说完这一句,江灵雪脸上的忐忑才消散开来,换做一副开心的笑脸。 两人聊了一会,一直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江灵雪,突然下定决心的开口道: “云生师弟,我,我在炎州的姑姑让我去她那里住一阵子,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怎么突然要去炎州?” 李云生问道。 “我姑父在炎州生意出了些问题,他最信任的炼丹师去了他死对头家,他想让我去帮帮他。” 江灵雪解释道。 这么一说,李云生倒是理解了,江灵雪是江百草亲传,虽然不如那顶尖的炼丹师,但比一些小门小派出来的炼丹师,还是要强上许多,许多做丹药生意的商贾,经常为了争抢大门派出来的炼丹师不惜大打出手。 “你爷爷呢,他也答应让你去?” 李云生继续问道。 “他巴不得我离他远点,不要烦他呢。”江灵雪撇着嘴接着道:“我姑姑没来信前,他就到处跟他那些老朋友打听有什么地方能收留我,我如果这次不去炎州指不定,被他送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闻言李云生皱起了眉,心里不解道:“江百草那么疼江灵雪,怎么突然想着要送她出去历练?” 他捧起被子喝了口茶,然后看向江灵雪道: “你爷爷大概是想你出去历练历练,说不定有所感悟,对以后的修行有好处。” “你也觉得,我要去炎州?” 江灵雪的神色明显有些低落。 “能出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云生点头道,他不知道江灵雪为什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神魂中的那股紧迫感,让他理性的认为江灵雪离开秋水一段时日,或许是一件好事。 “嗯……” 江灵雪神色低落声如蚊蚋的点头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现在还真想去炎州看看了,那我先回家了,家里还有些事情。” 她突然像是释怀了一般笑了笑站了起来,说完就跟李云生道了别下了山去。 把江灵雪送到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云生忽然觉得自己神魂的那股紧迫感更强了。 “老六,老六在家吗?” 李云生刚想回屋,却听见一个声音从山下传来,还没等他过去看看喊他的是谁,就见到李长庚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如一道黑旋风般的冲了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李阑。 “老六你在家就好。”李长庚一边喘着气一边,将一堆东西扔到地上,然后一脸神秘的笑道: “看看,看看我跟二师兄给你这次试剑大会淘弄的好宝贝!” 正文 第九十章 舞弊? 立春后的第十一天,三年一次的秋水时间如期而至。 按照秋水试剑大会的规矩,这次十六福地举荐的弟子,一来必须是入门三年以内超出哪怕一天也不行,二来修为不得超过灵人境,所以各福地挑出的都不是最强的弟子,而是最有潜力的新弟子。 这也是秋水试剑大会的目的,为了让新入门的弟子有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以及考教各福地对新弟子的教化水平。 今日天色阴沉得很,但双鱼峰试剑坪的座位上却早早就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双鱼峰的试剑坪是专门为了秋水试剑大会而修的,从高处俯瞰呈口宽底窄的圆桶装,底部中央的空地就是等会比试的场地,半径两百丈大小,而围着这试剑坪秋水独出心裁建了一圈三层的楼阁,就是现在秋水弟子坐着的观战席位,而秋水的长老们分别坐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四处单独阁楼里,倒不是不愿意跟弟子坐在一块,只是这样方便处置试剑坪里的突发状况。 “表哥、小鱼,这里、这里!” 桑小满找到一处不显眼的空位坐下,然后冲赵玄钧,还有一个小道童招手道,这小道童赫然便是当初带李云生进秋水的小道童公孙鱼。 “小满姐,我还是回我们水月居那里吧,这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拿着大包小包吃食的公孙鱼,好像有些怕桑小满,一脸委屈的说道。 “这里才好玩啊。”桑小满笑着拍了一下公孙鱼的小脑袋,然后小声道:“你瞧瞧这周围都是松涛居的弟子,等会我家小师弟就要跟他们松涛居穆伊凡打起来,倒时候一定很刺激!” “还是你会找地方,我倒也有些期待了。” 赵玄钧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坐了下来。 “就是那个白云观的李云生?” 知道拗不过桑小满,公孙鱼只得坐下,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对对!” 桑小满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可是……他不是无根仙脉吗?” 李云生虽然是公孙鱼领进秋水的,但是日后少有交集,所以话语间显得有些陌生。 不等桑小满回答,坐在他们身边的一群松涛居的弟子也议论了起来。 “伊凡师弟第一场遇上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李云生啊,就是白云观新收的弟子。” “白云观多少年没派弟子参加试剑大会了,这次居然让个没有多少修为的无根仙脉弟子来参加比试,这是要闹个大笑话啊。” “他白云观每年闹的笑话还算少吗?” 说到这里松涛居的弟子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桑小满闻言示意赵玄钧跟公孙鱼不要出声,然后笑而不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继续听着。 “看起来伊凡师弟这次能开个好头啊。” “我倒是觉得,第一场赢得太轻松不好。” “没错,希望伊凡师兄快点解决那李云生,然后调整好心态准备明天的对局。” 见松涛居的弟子们已经在开始聊起伊凡明天的对手,公孙鱼有些不屑道: “松涛居这几年新弟子资质都很差,这穆伊凡也才不过刚刚上人境界,居然敢这么托大。” “也才上人境。”桑小满笑着捏了捏公孙鱼的脸道:“小鱼儿本事见长呀。” 就在桑小满拿小鱼儿开着玩笑的时候,秋水代掌门宋书文走到试剑坪的中央,然后用他一贯的温和声音道:“十六福地秋水试剑大会,第一日,第一局白云观李云生对松涛居穆伊凡。” 他没有扯着嗓子大喊,但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师兄,我这样子真的行吗?”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站在试剑坪角落的李云生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厚重的明晃晃金灿灿的甲胄,还有手上那一双乌金拳套,转头看了看两位师兄,很认真的问道。 “当然行!” “太威风了!” 李阑跟李长庚皆是一脸兴奋,满意的不停点头道。 虽然李阑跟李长庚很多时候意见不合,但是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盔甲,站在秋水试剑大会的试剑坪上,是两人共同的夙愿。 其实李云生是想问两人,试剑大会允不允许穿成这样,而且这甲胄跟拳套虽然看起来庸俗花哨了些,但李云生能感觉得到,这两件东西品阶不低。 “都只是上品物件,没有超出规则允许的范围。” 还是李阑看出李云生的心思,于是解释道。 这下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在台上一众秋水弟子,先是诧异继而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走上了试剑坪。 “这是来比试切磋,还是去打仗上战场?” “这身黄金锁子甲,还真像白云观那帮泥腿子的品味。” “我眼睛都快要被那金闪闪的盔甲晃瞎了。” 看台上的弟子哄笑道。 “我就说这白云观会闹笑话吧?谁教他穿成这样的,哈哈哈。” 松涛居的弟子们同样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很快台上的哄笑声,就被砰的一声巨响声打断。 原来就在台上众人哄笑声中,代掌门已经向两人示意比试开始,这穆伊凡想要先声夺人,铮的一声毫不犹豫的拔剑刺向李云生,可还没等到他的剑刺到李云生,李云生带着乌金拳套的拳头,一拳就将穆伊凡连人带剑砸趴在地上,连那花岗岩的地面给砸裂了。 看台上短暂的惊愕之后,松涛居的弟子开始大喊了起来: “作弊,你们白云观作弊,他这一身定是高阶法宝!” “没错,这李云生毫无修为,怎会是我上人境伊凡师弟的对手!” “这一局,不能做数!” 其余的福地弟子也被松涛居的弟子感染,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高喊着李云生舞弊,开始咒骂白云观不要脸。 在这些人眼里,白云观的弟子,种种地倒是可以,这修为如何跟其他刻苦修行的福地弟子相比?李云生赢得这么干脆,定然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而且那一身明晃晃的铠甲,一看就是藏着猫腻。 有没有藏猫腻,李云生自己最清楚—这件甲胄除了夺人眼球跟重,对他没有人任何帮助,完全是出自自己那两个师兄怪异喜好。 纵然李云生心性淡薄,不太计较他人的言语,但同时被几千人呵斥痛骂,特别是他们连同白云观一起骂,这让李云生少见的有些恼火。 这时穆伊凡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被李云生打的地方不是要害,他一个上人境修者,这种程度的伤害其实就跟普通人擦破点皮一样。 “呵…没想到你们白云观的人,好好修行不会倒学会了舞弊。”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一脸冷笑道,说完他转身冲一旁裁决长老道:“此人无耻至极,这身盔甲定然是上品以上的灵宝,明知试剑大会不允还要用,还望长老定夺,剥夺他参赛的资格,否则让我们这些平日里刻苦修行,凭本事参加笔试的弟子心寒啊!” 他说的义正辞严,有故意用丹田的真元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全场。 所以他话音一落看台之上又是一片哗然,穆伊凡这句话就好像证实了他们的猜想一般,这白云观的弟子果然是舞弊!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要李云生赔礼道歉,有人要代掌门剥夺李云生的参赛资格,甚至有人要白云观不得再参加试剑大会。 没等那名裁决长老说话,李云生突然默默的将盔甲一件件的卸了下来,盔甲金属砸地时发出的声响在试剑坪回荡。 李云生脱的一身宽松的道袍,只见他身形笔直如青松般的站在试剑坪上,任由道袍被场内的大风吹起,冲着穆伊凡也冲着那名裁决长老道:“重赛一局,如何?” 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那裁决长老笑着点点头,李云生身上穿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对付你这种无耻之徒,我可不会半点手下留情。” 穆伊凡冷笑,他一直坚信,刚刚被李云生打到那一拳,只是自己大意,还有李云生那一身盔甲灵宝的缘故。 那边裁决长老一点头,穆伊凡手里长剑就如一刀电光刺向李云生。 李云生也会剑,在他眼里穆伊凡的这一剑…蠢到家了。 就在穆伊凡那一剑离李云生胸口还有半米的距离时,李云生脚下向前踏了一步,人影如鬼魅般从穆伊凡身侧擦肩而过。 穆伊凡一剑刺了个空。 李云生已经见识过阎狱鬼差的剑,再看穆伊凡这一剑就跟过家家一样。 没给穆伊凡出第二剑的机会,李云生借着行云步之势,打虎拳一式震猛虎,再次一拳砰的一声将穆伊凡砸到在地,只是这一次试剑坪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坑,穆伊凡的头就埋在那坑里头。 “行云步!碎石劲!” 看台上也不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弟子。 这两样功法都算不上玄妙,但懂的人都知道,练习这两种功法,需要非凡的毅力跟孜孜不倦的练习,他们眼里对李云生再无任何轻鄙的神色。 “这就是杨老头教的那小子?能把打虎拳跟行云步练到这般地步,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啊。” 看台上,门派长老们坐的阁楼里,有人先是好奇继而感慨道。 “很不错,不过下一轮应该没有胜算了。” 另外一名长老接着道。 “他下一轮是对谁?” “不出意外,会是玄武阁叶骁。” “可惜了,我本想看看,这小子能走多远的,既然是叶骁那就没办法了。” “不见得。” 就在众人纷纷附和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反驳道。 众人回头一看,居然是向来很少出门的黄鹤楼大先生,季真带着一脸尴尬的笑容跟在他身后。 “哦?大先生有何高见?” 见说话的是大先生,有人好奇的问道。 “我赌一万金,李云生胜。” 大先生今天好像很开心,他笑着看向阁楼里的长老道。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枯荣观,蒲三更 李云生跟穆伊凡的这一场比试,虽然看得让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何一个无根仙脉的弟子,能赢一名上人境的弟子。但依旧让那些先前嘲讽李云生的人找到了新的借口—“这场比试说到底不是因为那李云生太强,而是这穆伊凡太弱了,如果不是穆伊凡,换作其他任何福地的弟子,那李云生都赢不了。” 而两人的这场比试,也很快就因为凌云阁赵玄钧跟枯荣观苏寒山的出场而被遗忘。 赵玄钧的这场比试,李云生因为把那几件盔甲送回去没看完整,等他回到试剑坪的看台时,就只见枯荣观的苏寒山倒在了地上,而试剑坪上已是千疮百孔,上面布满了一道道剑痕,空气中弥漫的剑意割得李云生脸颊生疼,直到赵玄钧长剑归鞘,这股令人生畏的剑意才消散。 然后就只看到看台两侧原本目瞪口呆的弟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度狂热的欢呼声惊叹声,震得李云生耳膜都快要裂了。 接下来几名弟子的比试,都是中规中矩,一直到玄武阁叶骁出场,众人才又提起了一点兴致。 玄武阁叶骁的第一轮对手,是东篱居今年刚入门的,一名名叫浦三更小弟子,两人中任何一人胜出,下一轮的对手便是李云生。 跟松涛居一样,东篱居的弟子目前也处在新老交替的状态,这浦三更虽然资质悟性都极好,但毕竟入门不足半年,再如何天纵之姿,也不可能是已入门两年有余,同样资质上乘的玄武阁叶骁的对手,东篱居选择让他过来,用意不过是让这名很有潜力的小弟子长长见识。 这也是刚刚那几个长老笃定李云生下一轮对手会是叶骁的原因,他们倒不存在轻视的意思,只是两人实力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李云生留下来继续观战,也是因为想看看明天的对手,要不然这里这么吵闹他真有些受不了。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桑小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到了李云生旁边。 “你也来了啊。” 看了看桑小满,李云生笑了笑然后目光又重新回到试剑坪上,叶骁跟东篱居的蒲三更已经站在了试剑坪上。 “这场你不用看了,东篱居那小师弟没有胜算的,这叶骁下手从来都是极重,他这次恐怕没办法站着走下台了。” 桑小满杵着腮帮道。 砰! 她话音才落,就见试剑坪上,叶骁手上那柄重剑直接将蒲三更拍飞而出。 “玄武阁的剑在秋水各福地剑法中看起来是最笨拙的,但每一剑都刚猛无匹,再配合素来以真元雄厚刚毅著称的玄武心法,若是在战场上真的可以做到横扫千军,这个叶骁在同级的修者之中几乎没有对手了。” 怕李云生看不懂,桑小满解释了一番,也是因为知道李云生明天的对手很可能是叶骁她才这么说的。 “我晚上会回去想想对策的。” 李云生点点头道。 “想你个头啊,我是让你,明天如果对叶骁,尽量躲着一点,躲不过咱就认输,没关系的,万一被他那剑碰到了就非死即残了……” 桑小满在李云生脑袋上敲了一记,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原本被一剑拍飞的蒲三更身形晃了晃站了起来,稳住身形后手中长剑一抖,整个人化作一道绿芒射向那叶骁。 锵! 那蒲三更手里青钢长剑劈在叶骁的重剑之上,那细细上长剑居然压的叶骁动弹不得,连脚下站立的青石地面都块块龟裂。 “这蒲三更藏拙了!” 桑小满眼睛睁的大大的,李云生也是一脸好奇的问道:“师姐以前知道蒲三更这个人吗?” “偶尔听过这个名字,但不认识这个人。” 桑小满摇头道。 “啊!” 突然叶骁暴喝一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压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立刻运转玄武诀,将丹田里的真元调出,体内汹涌燃烧的真元化作一团赤色的罡气破体而出,直接将那蒲三更的剑震飞! 他双手握剑,脚呈弓步,猛地一蹬地整个人高高跃起,带着一团如火焰般的罡气直扑那蒲三更而去! 而那蒲三更看着如泰山压顶般的这一剑,面不改色的只抬剑一挡。 “这枯荣观小弟子,是在找死吗?” “这一剑我都不敢硬扛!”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一阵灼热的罡风席卷整个试剑坪。 一些不敢看这眼前惨状的女弟子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一脸骇然的发现,那枯荣观的小弟子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用手中那柄单薄的长剑稳稳的挡住了叶骁这势如千钧的一剑,而他身后的地面已经塌陷了一大片。 见蒲三更居然毫发无伤,叶骁双目赤红,又是一声暴喝,他手中大剑的破空声开始如惊雷般在试剑坪炸响。 场面上依旧是叶骁占上风,但那蒲三更虽然看起来狼狈满场躲闪,可在叶骁如怒海狂涛般的攻势下,一柄已满身豁口的长剑,总是能堪堪挡住叶骁的攻势。 啪! 蒲三更手里的青钢长剑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没有剑我看你如何躲闪!” 叶骁一声冷哼,手里重剑迎着蒲三更就是一剑劈了下去。 那蒲三更看了一下手里断了一截的长剑,叹了口气,把断剑扔在了一边,突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只见他手臂往前平举,做出一个握剑的姿势,不躲也不闪的站在原地。 “你自己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叶骁的剑势已出,不可能收回,看着蒲三更那如作死一样的举动,阁楼里几名长老站了起开,他们准备中断比试,却被大先生拦住了。 “看看。” 大先生淡淡的说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蒲三更做出握剑姿势的手突然缓缓的往下一“斩”。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试剑坪中烈风骤起,一股无形的重力压的地面一颤,那已经在蒲三更头上的大剑突然被这股烈风拦住,任叶骁如何催动真元就是无法劈下去。 终于蒲三更的手臂完全落下。 风也突然停了。 “吱——” 可试剑坪一瞬间的静谧,马上被一声刺耳的艰涩的声音刺破。 嘣!— 以蒲三更手臂为起点,一条长长剑痕贯穿了整个试剑坪。 “啊!” 叶骁的惨呼声响彻鸦雀无声的试剑坪。 他握剑的手臂被齐肩斩断! 叶骁败了?! 叶骁居然败给了枯荣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 众人看着试剑坪上正弯腰拾起地上断剑的腼腆少年,一脸的骇然。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枯荣剑 蒲三更胜了叶骁,整个秋水都炸开了锅,反倒是蒲三更的下一轮对手依旧平静如常。 那天下午看完叶骁跟蒲三更的比试,李云生早早地就回了家,然后被苏茹嫂子叫去吃了顿晚饭,苏茹嫂子生了帘儿后久违的下厨做了一顿饭,还熬了李云生最爱喝的羊骨汤,李云生吃的心满意足,逗小帘儿玩了一会儿便回后山的小屋洗澡睡下了。 任那山外如何喧嚣,这后山总是一片静谧,偶尔能听见老槐树枝桠的摇曳身,零星寒雀山间孤寂的鸣叫声。 李云生关上房门,盖上被子,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清晨。 也不知道是昨天那碗羊骨头的缘故,还是睡的好的缘由,站在山头看着云头片片东来的紫气,李云生只觉得今天头脑格外清醒。 关于今天比试的对手蒲三更,李云生倒也不是没有去想过对策,相反很早之前李阑就给他拿来了一份有关蒲三更资料,那是对阵名单出来之后的事情,李阑将李云生每一轮可能会遇上的对手,都罗列了一份详细的资料,不止是武学修为,甚至家庭状况、兴趣爱好、有无婚配、在秋水有没有喜欢的女弟子之类的,事无巨细都写了进去给了李云生。 但很明显,李云生昨天看到的蒲三更,跟李阑资料里写的蒲三更“不是一个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在仙府修者顿悟后一日破境也很常见,像那玉虚子就曾经一日连破两境,有时候破境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洗完脸刷完牙后,李云生用仙米熬了一锅粥,炒了一碟子自己腌的酸豆角,坐在老槐树下边吃边“发发呆”。 在李云生看来,现在与其去想对手会有什么手段,不如在比试前想想自己有些什么手段,于是他在脑内静静的把自己的长处梳理了一遍,再想想昨日蒲三更跟叶骁交手时的情形。 蒲三更昨日最惊艳之处无疑是最后那一“剑”,昨日回来的路上,李云生听人讨论过,说蒲三更这一剑,其实在枯荣观是有说法的。 枯荣观有两剑,一剑名为“枯”剑,一剑名为“荣”剑,荣剑如春风生机勃勃,枯剑如秋风死气沉沉,而蒲三更昨天最后那一剑就是枯剑里的“朔风剑”,精妙之处在于以风为剑,无形无影踪迹难寻,所以昨天叶骁才输了那么惨,以至于最后断了一臂。 在枯荣观素来是荣剑易学,枯剑难懂,近年来枯荣观少有弟子学那枯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以至于现在枯荣观里会枯剑的弟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一锅粥喝的差不多,一小碟酸豆角也见底了,李云生看了看天色伸了个懒腰,正要收拾碗筷拿去洗。 “老六,老六起来了吗!” 李阑突然气喘吁吁的喊着李云生跑上山来。 把手里拿起来的碗筷重新放回桌上,李云生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阑道: “二师兄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何事?” “这,这个,你……你快,拿去,拿去看!没时间了!” 李阑手里举着一枚玉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 “二师兄,你快进我屋里喝口水吧。” 一边接过那枚玉简,李云生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李阑道。 “不,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了,你快,你快看,没有封印,你直接看!” 他一边摆手,一边在凳子上坐下。 “这是什么啊?” 李云生一头雾水。 “《枯剑诀》……跟……《荣剑诀》,你赶快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找,找到,对策。” 李阑依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闻言李云生一脸愕然道:“这不是枯荣观秘藏不外传的吗?” “哪里什么秘藏,秋水门除了秋水剑诀每种法决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福地自留,一份藏在黄鹤楼,只不过枯荣观弟子学起来不需要花钱罢了,我昨晚跟你几个师兄凑足了钱,今早书楼一开门就跑过去借了出来,你一观之后这玉简便会自毁,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师兄我是没有闲钱再去帮你借一次了,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阑呼吸总算是没那么急促了。 看着背靠着老槐树的李阑,还有他脚上沾满了泥巴灰扑扑的鞋,李云生心头一暖道: “谢谢二师兄,我会尽力的。” “不过……如果这次比试,你但凡觉得有一丝危险,立刻认输就好,回来我们照样好吃好喝的庆祝,无需有什么负担。” 缓过气来的李阑站起来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笑道。 …… 正午,李云生掐着点走进了双鱼峰试剑坪,枯荣观的蒲三更几乎是在他同一时间来到试剑坪。 因为昨天蒲三更跟叶骁的那一战,今天试剑坪周围的观战台,早已挤满了人,一些本来对试剑会没什么兴趣的弟子今天也都赶了过来。 他们的焦点自然不是李云生,而是枯荣观的蒲三更。 观战台的阁楼上。 秋水的几名长老几乎都到齐了,大先生更是早早的坐在最前面靠窗的位置。 就在几名长老在讨论蒲三更昨天的那一记“枯剑”,感慨枯荣观收了一名好弟子时,坐在大先生旁边的季真突然笑看着阁楼里几名长老道: “你们觉得这次谁会赢?” 昨日叶骁跟蒲三更哪一场比试,算是狠狠的在一众长老脸上打了一巴掌,所以今天听季真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如果按昨日蒲三更的表现来说,李云生自然没有胜算。” “其实说起来,这李云生胜穆伊凡,其实都有些侥幸。” “也未必,说不定这李云生也像那枯荣观的蒲三更一样,突然就使出了什么手段。” 有人自嘲一般的说道,闻言众人哈哈大笑,算是缓解了一点先前的尴尬。 “大先生你觉得呢?” 季真笑着问一旁的大先生道。 大先生笑着沉吟了一下,然后道: “我还选李云生。” “为何?” 说实话,看了蒲三更昨天的表现还会选李云生,季真觉得大先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今天早上书楼里来了个人?” 大先生答非所问道。 “谁?这又跟李云生是否能赢有何干系?” 季真不解道。 “李阑,他跟书楼借了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大先生一脸神秘的说道。 “我猜不到。” 季真苦笑。 “《枯荣剑诀》” 大先生没有继续卖关子。 “他借枯荣剑诀有何……” 刚想说李阑接枯荣剑诀有何用,季真神色突然一滞,然后睁大了眼睛道:“他借给李云生?!” 紧接着他摇头道:“太迟了,这几个时辰的时间,看不出来什么的。” “你我都在书楼见过那李云生很多次,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大先生没有反驳季真反而问他道。 “何事?” “我黄鹤楼里的每一本书,他从来都不看第二遍。” “您是想说他一遍就记住了?也有可能,他只是随便看看。” “是不是随便看看,等会儿就知道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你是谁? 相对于阁楼里的长老们,看台上的秋水们弟子想法则单纯得多,昨天蒲三更斩下叶骁手臂的那一剑着实惊艳,他们想看看今天蒲三更还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艳,昨天关于枯荣观枯剑诀的种种传闻都被挖了出来,这让他们看蒲三更的时候平添添了一份神秘, “两位,是否准备好了?” 今天代掌门宋书文没有在试剑坪上,而是去了东面的阁楼观战,负责裁决的秋水的一名长老。 “我好了。” 蒲三更微笑道。 这蒲三更一张圆脸,单眼皮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身材不高但体格匀称,握剑的手骨节突出,看起来平日里没少苦练。 “我也好了。” 李云生看了看手上带着的乌金丝织就的拳套,抬起头冲那裁决长老点点头。 “你没准备好吧?” 没等裁决长老说话,那蒲三更突然笑问李云生道。 “不,我准备好了。” 疑惑的看了眼蒲三更,李云生很肯定的说道。 “你剑都没拿,怎么说准备好了?” 那蒲三更依旧笑看着李云生道,虽然在笑着但李云生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我不用剑。” 李云生平静的解释道。 可他话音才落,锵的一声,一柄长剑从看台飞落而下,插在李云生的面前。 长剑飞来的位置,正好是看台上桑小满坐的位置。 而这剑李云生也认识,正是青鱼。 …… “你把剑送过去的?” 赵玄钧一脸惊讶的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桑小满。 而桑小满也一脸震惊,她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组织自己脑子里的词汇,指了指空空的剑鞘,支吾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它,它自己,飞过去的!” “你说什么糊话。” 赵玄钧白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是他它自己飞过去的!” 桑小满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好吧,好吧,它自己飞过去,飞过去的。” 赵玄钧好气又好笑的安慰道。 …… “你看,你的剑来了。” 看到从天而降的这柄剑,蒲三更丝毫也不吃惊。 李云生抬头看了看桑小满那边,看了看青鱼,再看了看蒲三更,苦笑了一下然后依旧坚持道: “我不用剑。” “既然他不用剑,又准备好了,你们便开始吧。” 一旁被晾了很久的裁决长老温和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头补充了一句道:“同门比试点到为止,切莫跟昨日那样。” 他这话是跟蒲三更说的,似乎已然认定今天胜者就是蒲三更了。 “你当真不用剑?” 裁决长老都走开了,蒲三更依旧不依不饶道。 “不用。” “如何才能让你用剑?” 这蒲三更好似一头犟驴一般的问道。 “……” 李云生没有继续回答,而是疑惑的看着蒲三更。 “如果我要杀你,你会不会用剑?” 那蒲三更依旧面带微笑的说道。 “……” 李云生依旧没有回答,可心底疑惑跟不安越来越重了,眼前这个蒲三更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脸上的表情,时不时的都让李云生觉得有些不协调。 两人站了很久却迟迟未交手,看台上的秋水门弟子又是诧异又是疑惑,一旁的好脾气的裁决长老也有些不耐烦了。 正当他要前来询问的时候,蒲三更的手放在了剑柄上,身子弓步微微前倾。 “那我来杀你了。” 他话音落下时,拔剑的铮鸣声响起。 砰! 脚步踏碎地面的声音混合着破风声在试剑坪炸响,那蒲三更如一道残影拔剑朝李云生斩去。 而众人眼里,李云生整个人就像是呆滞了一般,看着拔剑而来的蒲三更毫无反应,有的秋水弟子甚至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目瞪口呆,只见蒲三更的剑离李云生不过几尺的距离时,李云生的身体突然消失在原地,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轨迹冲到了蒲三更的身前,完美的避开蒲三更的那一剑,侧身犹如一头蛮牛般猛地朝蒲三更胸口一“靠”,只听“砰”的一声,蒲三更连人带剑被撞飞出去。 随着蒲三更飞出去的还有一张白色的符箓,这符箓正好落到蒲三更落脚之处,紧接着“嘭”的一声,一级烈风符在蒲三更脚下炸响,虽然威力不大但却让还未站稳的蒲三更再次身形一晃。 就在这一晃之际,李云生已如一头猎豹飞奔到了蒲三更的身前,一拳朝着蒲三更的腹部轰击而去,将那才落地的蒲三更一拳打得高高弹起,接着双手握拳手肘往下用力在他背上一锤,将蒲三更砸得倒在地! 而正当他用上打虎劲,一拳就要从蒲三更的背脊处砸下时,一阵烈风好似刀刃般从蒲三更身上破体而出,李云生猛然撤拳,脚下行云步让他身形一闪,退出了好几丈远,然后警惕的看着蒲三更这边。 虽然退得很快,但是脸上还是被蒲三更的风刃划出了一个细口,鲜血不停的从伤口渗了出来,但李云生像是丝毫未差一般,死死的盯着蒲三更,就像是山林间的饿狼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 “真狠呐。” 蒲三更从地上不急不缓的爬了起来,嘴角翘起道,然后慢悠悠的怕了拍身上的灰尘,抓起地上的长剑。 …… 而目瞪口呆看着场内的二人的观众,此时才有了一下喘息的机会,从蒲三更拔剑到李云生蛮牛一般的那一撞,然后巧妙布下烈风符乘势追击,最后被蒲三更枯剑破局,只不过在几息之间,快得让看得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老六打得真解气!” 李长庚站在看台上挥着拳头道。 “把打虎拳跟行云步配合的这么好,老六这个冬天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啊。” 看着试剑坪上站着的那个身形单薄,那个冬天里无论刮风下雪每日必在树下练拳的少年,张安泰感慨道。 “但是有点奇怪。”李阑突然一脸疑惑道:“老六的个性不像那种会下死手的人,但今天怎么招招都在下死手?” “这种场合哪里还容得留手,二师兄你在说笑吗?” 李长庚有些不满的瞪了李阑一眼。 其他人可没有李阑他们这么了解的李云生,都是满脸骇然的看着场下的李云生,心想昨天才出现蒲三更这么个怪物,今天又来了个白云观李云生,我们这秋水门今年是怎么了? “季真,你觉得这小子如何?” 大先生满眼放光的看着场内的李云生。 “不需要真元的行云步,不需要真元的打虎拳,不得不说白云观教的很好。”季真感慨道:“当然行云步不需要真元却要庞大的心算力,打虎拳需要的更是非同寻常的耐心跟毅力,只能说这李云生不但聪明,还比我们白云观绝大部分弟子能吃苦,他很好……但我还是那句话。” 说道这里他苦笑道:“无根仙脉走不远,今天也一样,他赢不了蒲三更。” 大先生没有反驳,而是看着底下的试剑坪,眼神中带着一丝怀念道:“他刚刚扔符箓的手法,你知道让我想起了谁吗?” “你是说玉虚子师叔祖?” 因为之前两人讨论过李云生关于画龙诀的事情,所以大先生这么一问,季真自然而然的就往那边去猜了。 …… 就在场外在激烈讨论中今天谁胜算大一些的时候,李云生却皱着眉头对蒲三更问出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谁?” 他抬起自己一只手,那只手上抓着一块腐烂的皮肉。 而此刻蒲三更的后颈处正缺了一块皮肉,而缺口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但是一滴血也未流出来。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鬼棺 “哼……怎么好事情都轮不到我,这种跑腿的活全是我干?比试看不了,还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叫这劳什子枯荣观的人。” 随手抓起一根山道上的野草,公孙鱼一边用手撕扯着,一边埋怨道。 今天一大早,公孙鱼就被吩咐去一趟枯荣观把观主请来双鱼峰,他心里惦念着今日几场好看的比试,加上这山路难行于是就埋怨了起来。 蒲三更参加试剑大会,枯荣观的人本应前去助威的,但场上却未曾见到一个枯荣观的人,如果不是抽签时观主夫人陪蒲三更来过一趟,裁决长老都要质疑蒲三更是不是枯荣观的人了。 但秋水十六处福地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多得是,像是白驹观因为不喜玄武阁的做派,这次就也只派了一名弟子前来。 时间一长人情大多都会淡漠,几处大福地还好,一些小福地可能数百年都不见一次面,不要说淡漠,没有生出嫌隙就不错了,所以弟子孤零零的参加比试,这种事情大家这些年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蒲三更今年成绩这么好,如果不派人去通报一声于情于理也说不通,所以就派了公孙鱼前来。 “怎么黏糊糊的?” 刚刚抓野草的手突然传来一股粘稠感,公孙鱼一边疑惑一边起手。 “血?” 看着手里有些发黑的血迹,公孙鱼皱起了眉。 自幼在仙府长大,一些流血争端也见得不少,公孙鱼倒不至于见到血就慌了神,他反而一脸警觉的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剑继续往山上走去。 山间走兽很多,就算看见了血迹也不一定是人留下来了,想要弄明白公孙鱼也只有往前走了。 枯荣观所在地阴湿异常,通完山上的石板小路都长满了青苔。 公孙鱼边走边用鼻子嗅了嗅,发现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 而他越往上走,这股腐烂味就越重。 终于公孙鱼望见了枯荣观头漆迹斑驳的门匾,上面写“枯荣观”三个古朴的大字。 正当公孙鱼要松一口气时,枯荣观前的一幕让他面如死灰——从观门口到关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枯荣观的弟子,断肢残骸到处都是,几只山间野狗正呜咽着啃食地上的死尸,见到公孙鱼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嘴里骨肉四散而逃。 脸色煞白的公孙鱼努力的保持着冷静,他从怀里抽出一张传音符,咽了口口水,等那头传出了声音才颤抖的说道: “枯荣观出,出事了,到,到处都是死人……” …… 公孙鱼传音几乎跟李云生的质问发生在同一时间。 下一刻阁楼之上的长老,包括大先生跟代掌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四面阁楼席卷而来。 “你不是蒲三更!你是何人!” 代掌门宋书文几乎是咆哮者吼道,话音落下时,他一身广袖长袍直接从阁楼上纵身呼啸而下。 “太迟了。” 蒲三更闻言咧嘴一笑。 只见他脚尖在地面一磕,一道道玄色咒文从他脚底冒出,瞬间布满整个试剑坪,一条条黑色咒文组成铁链将整个试剑坪都包裹了起来,把他跟李云生关在里面。 “阎狱鬼卒,何敢犯我秋水!” 看到那一条条咒文组成的黑色链条,宋书文脸上青静毕现,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阎狱的把戏,当即怒喝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一剑劈在那玄色铁链上。 这一剑之威,好似一颗陨星砸从天际砸落,整个双鱼峰为之一颤,一些修为不济的弟子甚至直接被震得晕死了过去。 可这玄色铁链交织成的牢笼却纹丝不动。 “阎狱鬼棺!” 大先生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踏了出去,与宋书文凌空并排站在试剑坪的上方。 “朱雀阁、玄武阁、凌云阁,护送所有弟子下山!” 大先生一边注视着这漫天咒文织就的黑棺,一面朗声道。 …… 直到这时观战的弟子才醒悟过来,发现了场内的变故,一些见过世面的弟子,更是认出了阎狱鬼棺,惊呼道: “是阎狱的人混进来了!”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发现,蒲三更就是阎狱的人。 这时桑小满跟李阑他们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在试剑坪上与李云生比试的已经不是蒲三更了,而是阎狱某个鬼差控制下的一具行尸走肉。 “阎狱的人要做什么?” 桑小满从铁链的缝隙中看着试剑坪的李云生和他面前站着的蒲三更,皱眉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阎狱想做什么没人能管得着,鬼棺都出来了,事态可能有些严重…等等,你要做什么?!” 赵玄钧话还未说完,就见到桑小满往楼下跑去。 而这头李阑跟李长庚已经跑到了试剑坪旁,李长庚一脸焦急的道:“怎么办,对方是阎狱的傀儡,小师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倒还是李阑冷静些,他看了一下头顶的大先生跟宋书文道:“阎狱鬼棺不是你我能破的,现在只能等大先生跟掌门想办法,大师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这么等下去,要是小师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你我都知道,阎狱的人就是一群疯子!” 李长庚握紧拳头吼道。 “出了问题,我就跟它阎狱不死不休!” 看了眼鬼棺中的李云生,李阑目露凶芒寒声道。 …… “还是大先生有见识。” 蒲三更拿着剑拍了拍掌道。 “去请白园园主!” 宋书文面寒如冰,吩咐身后的秋水长老道。 “不用请,我来了。” 白园园主刘青青杵着拐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脚下分明空无一物她却像是走在磐石路面上一般,稳如泰山。 “半个时辰。” 她冲宋书文树起一根手指头。 宋书文还未开口,试剑坪上那蒲三更一脸惊叹道:“不愧是秋水白园之主,我们自己人从外面开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太多了。” 没理会试剑坪上蒲三更呱噪的叫嚷声,宋书文皱着眉头看向刘青青。 刘青青撇了撇嘴,一副小女儿般的姿态道:“师兄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快些好了。” 说着她眯眼笑看着试剑坪上那蒲三更道:“你们阎狱的人,知不知道你们的棺材,一炷香就能破?” 说完她拂起袖子,露出长满了老年斑的枯瘦手臂,将手贴在那玄色铁链之上,任由那黑色的皱纹往她手臂上爬。 “那白云观的小娃娃……怎么办?” 大先生看着试剑坪上的李云生,有些担心道。 “一炷香的时间,他如果能撑下来,只要还一息尚存便能活。” 宋书文叹了口气,然后脸色阴沉看试剑坪的向蒲三更道:“不管如何阎狱的人别想活着从我们秋水出去,我定让他神魂具灭!” 看到刘青青手上飞速流动的黑色咒文,蒲三更的脸沉了下来,不再去看上面的宋书文跟大先生,而是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你们秋水真厉害,我这三品鬼棺她只需一炷香时间就能解,本来可以跟你好话好说,不过上面那两个老头子看起来不允我这么做了。” “我好像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李云生拔起了地上的青鱼。 短暂的一阵失神之后,李云生通过几人的对话总算是弄清楚了状况,跟他先前猜想的一样,眼前这个蒲三更已经不是蒲三更了,而是一具神魂被阎狱的人控制的行尸走肉。 “你终于肯用剑了。” 蒲三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见李云生一脸警惕,他一脸狡黠的笑道:“别怕,我这具身体,现在也不过是灵人境,你没那么快死。” 说着试剑坪上突然烈风骤起,蒲三更如一道风一般闪到李云生面前,手中长剑毫无花哨的一剑笔直劈砍下去,李云生抬起青鱼来挡,却被蒲三更剑上传来的力道直接震的倒飞而出,直到将青鱼插在地上才稳住身形。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虎啸符 此刻试剑坪上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单纯的追杀,就像是把一只兔子放进了蟒蛇的笼子。 李云生疯狂的奔跑游离在试剑坪的边缘,蒲三更则轻松随意的拖着长剑,总会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化作一道狂风迅速袭向李云生,试剑坪上两剑相击的剑鸣声不绝于耳。 “虽然夺舍之后,只能用原来身体的功法,实力也被限制在灵人境,但此人对于剑术的理解跟天道的认知上都远超这李云生,两人悬殊太大了,李云生撑不了多久。” 看着试剑坪中的场景,宋书文皱眉道。 “我倒是觉得不尽然,这蒲三更分明剑势如虹但却每一剑都像是在试探,只不过用了五六成力,他时间不多却不用全力,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没有把握全力之下杀了李云生,他害怕全力之下露出的破绽被抓住,你我最清楚你的剑威力最大之时也是你最脆弱的时候。” 大先生表情严肃的说道。 “你说他害怕李云生抓住他的破绽?” 宋书文一脸诧异道。 “只是我的直觉。” 大先生笑着道,他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解释。 试剑坪上的李云生并没有想那么多,蒲三更的每一剑几乎都快要把他的手掌震裂了,虽有拳套保护但鲜血还是从里面不停的渗透出来。 他此刻虽然狼狈,但眼神却愈发的锋利,他死死的盯着蒲三更出剑的那只手。 “嘭!” 又是一阵烈风袭来,不出意外的里面伸出一柄长剑,直切李云生的腰部。 而李云生像是早就预知蒲三更这一剑的位置一眼,双手握住剑柄挡在腰际。 “砰!” 一身夹杂这金属撞击的沉闷气爆声过后,李云生再次被蒲三更剑上的力道撞飞了出去。 看起来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甚至李云生摔的更狼狈,但蒲三更一直轻松的脸却严肃了起来。 宋书文跟大先生同时眼前一亮。 “好可怕的洞察力!” 宋书文一脸惊愕道,李云生刚刚那一剑分明就是提前预知了蒲三更出剑的轨迹。 大先生没有说话,但是看李云生的眼神愈发灼热。 从地上拔起来的李云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他把拳套脱下来,直接用沾满了血的手握住青鱼,一边在场间游走,一边眼神依旧死死的锁住蒲三更。 “从我出剑的动作看出了攻击的位置?”蒲三更闲庭漫步一般的拖着手里的长剑看向李云生笑着道:“那这样呢?” 说着蒲三更整个人像是隐匿在了风里,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 叽—— 尖锐刺耳的破风声中,没有任何预兆地蒲三更的剑眨眼间出现在了李云生跟前。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李云生依旧看穿了他出剑的路数,而这次,李云生不光是看穿了,还看破了,他身子微微一偏蒲三更的剑恰好从他身侧穿过,没有伤到他分毫。 …… “咦?”宋书文脸上露出一丝惊异道:“他这下是怎么看穿的?” 没等大先生说话,那正在破解鬼棺的刘青青突然开口道:“师哥你神魂太弱有所不知,那小子自始至终,看得不是那蒲三更的动作,而是在用神魂在感知场内天地灵气跟风的走势。” “正是如此!”大先生点点头道:“此子神魂之强,同辈中极其罕见!” …… 就是蒲三更这个失手的瞬间,三张符箓从李云生怀里飞出,只听他低念一声: “二寂!” 一阵烈风在他周身呼啸而起,他双眼立刻变得一片空洞。 “虎啸!” 一声厉喝后,三张普通的墨箓立即褶皱着合拢成一个圆球然后暴裂开来,一声威震山野虎啸声令整个试剑坪都为之一颤,首当其冲的蒲三更直接的被这音爆声冲击的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鬼棺的墙壁上。 神机符一击成功,李云生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松懈,他眼神空洞,单手握剑,一面狂奔冲向那蒲三更,一面仰起头,一声长啸犹如沧海鲸吟般穿云而出,震散头顶的多多白云。 “不够,再来!” 他发狠的大吼了一声,又是一声鲸吟,然后不要命一般的释放出了全部神魂。 连续两次鲸吸。 这对现在的李云生来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举动,但是此时生死关头,已经容不得他去想那许多,他的神魂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很危险,危险到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必须全力以赴。 两声鲸鱼吟后,原本平静的双鱼峰上空风云涌动,一道道紫气开始向这里聚拢,像是一个漩涡一般涌入地面的试剑坪,最后被李云生一口吞下。 咚! 一身沉闷的气爆声过后,李云生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蒲三更的头顶,他毫不犹豫的一剑斩落。 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蒲三更抬剑去挡,结果被李云生这一剑撞得倒飞而出,在地面翻滚滑行了百来步才停了下来。 可李云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虎哮符飞过去,这次炸响的位置是在蒲三更的身后,直接将蒲三更炸飞到李云生跟前你李云生早已蓄势待发的一剑朝着蒲三更斜劈而下,锋利的青鱼生生的将蒲三更的一条腿斩下来,如果不是被蒲三更手里的剑挡了一下,这一剑恐怕要将蒲三更身首异处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一些还未撤离的弟子目瞪口呆,这李云生到底何许人也,居然能震退重伤阎狱的人?! 而试剑坪上方的大先生则带着一丝颤抖地跟旁边的宋书文问道: “刚刚,那是画龙诀没错吧?” “是画龙诀……没错。”宋书文也是一脸惊愕,心想,一个无根仙脉也能修画龙诀?但转念又想,这画龙诀何尝不是无根仙脉修者最好的选择,可是…以无根仙脉的资质修画龙诀,这得要多大的决心跟毅力? 他看向试剑坪上,此时正喘着粗气的单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阁楼里的季真看着试剑坪的李云生,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当初他是亲眼看见李云生拿了画龙诀去读,但没想到真有人看一遍就能记住全部画龙诀,而且今日的情形,李云生不光是记住,而且领悟的很好。 再次体会到真元充盈的感觉,李云生感觉自己身体都在发抖。 “虽然代价有点高。” 他瞟了一眼手腕的蓍草手环,发现上面已经少了一格。 “那古怪的符箓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你的剑呢?” 断了一条腿的蒲三更,跟没事人一般单腿站了起来,扔掉手上的剑,一脸讥笑的看着李云生道。 李云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不说就算了,那老太婆也快解开鬼棺了,没时间了,我得杀了你,就算是用这具身体,就算只用枯荣剑诀,我的神魂,我对枯荣剑诀的领悟力,我对天道的感知力,还有我活过的那许多岁月,都要远远超过你,你毫无胜算,我要杀了你,让师祖看看,让他明白你不如我。” 说着他诡异的咧嘴一笑,手臂以一个诡异的握剑姿势举起。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枯与荣 这个姿势跟昨日蒲三更斩下叶骁一条手臂的姿势一模一样,正是那枯剑的起手势。 看到这里,看台的秋水弟子无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李云生刚刚的表现着实惊艳,一个无根仙脉的修者能跟一名灵人级阎狱鬼差抗衡到现在,足以让人对他心生敬意,特别是二人交手时,那李云生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犹豫跟恐惧,但境界上的鸿沟跟天赋上的差距,是天道的规矩,纵使你再聪明再努力也没法弥补,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命。 大先生跟代掌门宋书文也都皱起了眉。 “师妹,还要多久?” 代掌门有些急切的问道。 “还需要…一刻钟。” 那刘青青也是面带不甘的说道,试剑坪上李云生与那附身蒲三更阎狱鬼差斗智斗勇的场景,这刘青青全看在眼里,这个坚韧如野草般的小家伙,她着实喜欢,现在眼见那鬼差要下杀手,自己却还没能破开这鬼棺,她如何甘心? “唉……” 大先生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怜惜的看了一眼试剑坪的李云生。 连他都不觉得李云生还有生还的机会。 轰! 原本平静的试剑坪,突然狂风四起,卷起一地的尘埃跟碎石,呈一个巨大的螺旋状,以蒲三更为中心满场飞旋乱舞着。 阵阵狂风刮得李云生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看过枯荣剑诀的李云生知道,这每一道风下一秒都可能变成一柄剑,刺穿他的喉咙,割开他的血管。 不过李云生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蒲三更想象中的恐惧表情。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蒲三更看着李云生一脸诡笑道:“不用担心,你会死的很快的。” 已经听过许许多多的人,如蒲三更这般判自己的死刑,李云生脸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有些腻烦了。 “你说你神魂强我许多,便如如此?” 李云我看了看那卷动飞沙走石的漫天狂风道。 “你说什么?”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蒲三更愣了愣。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手做出了一个跟蒲三更一模一样枯剑诀起势的动作。 “依葫芦画瓢吗?” 蒲三更大笑,不过马上他就笑不出口了。 一股令人生畏的神魂压迫感轰然落下,那漫天乱舞的狂风都被压的骤然一滞,一股飓风自李云生身后席卷而起,轰!的一声与蒲三更身前的狂风相撞相持在一起。 “他也会枯剑诀?!” 看着李云生的手势,再看那与蒲三更相持的漫天狂风,众人惊愕道。 “他居然真只用了几个时辰就读懂了枯荣剑诀?” 大先生知道李阑早上借枯荣剑诀是为了拿给李云生看的,但是没想到李云生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枯剑诀! “这难道是…”刘青青感受着头顶天空被搅动的天地灵气,一脸骇然道:“天授神魂?!” 在她看来唯有天授神魂,才能引动如此庞大的天地灵气。 “师妹,你又几重把握?” 一旁的宋书文先生被李云生的举动一惊,继而又被刘青青的话吓了一跳。 “十有八九!” 刘青青双眼放光的看着李云生道。 枯剑诀最大的难处就是以神魂为引,引动天地灵气化为烈风,将道道剑罡隐没于风中,让对手防不胜防。 “你风中无剑,这不是枯剑诀,你还是不如我。” 蒲三更的脸落了下来,神色变得异常冷漠,李云生神魂如此强大是他失算,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自己比李云生弱。 他说的没错,李云生却是只学会了个皮毛。 “是。”李云生老实的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执意杀我,但是有两点你搞错了。” 李云生往前走了一步接着道:“第一,你确实要强于我,但你想以一具灵人境傀儡之区来杀我,这很难。” 两人周身对峙的烈风发出一阵阵气爆声,蒲三更的脸越发阴沉起来,因为的确就跟眼前这个家伙说的一样,现在看来自己用一具灵人境的傀儡很难杀了对方。 李云生提起手里的青鱼继续道: “第二,你说你比我更懂枯荣剑诀,我觉得不然。你学枯荣剑只学枯剑,因为枯剑难学且强大,但我查阅典籍,千百年前枯剑诀乃是一部剑诀,有枯也有荣,枯与荣生与死,求死易偷生难,生与死枯与荣本就是世间相互依存的一环,向死而生才是枯荣剑真意,你说我风中无剑又如何?我手中有剑即可。” 见李云生用“枯剑诀”挡住了蒲三更的一击,桑小满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看着场中对蒲三更说教的李云生,原本焦急的桑小满突然好笑道:“这小师弟平时话不多,怎么这种危机关头话反而多了起来?” 就在李云生说这番话间,几张白纸随着风卷起,飘到了蒲三更的身后。 “你也配教我用剑?” 而听了这番说教的蒲三更并没觉得好笑,反而恼羞成怒道,说着他散尽全身真元,一时间场间再次狂风大作,只听他咆哮道:“境界的差距其实你巧舌如簧能绕过的?” 他手臂一挥,就见一阵烈风咆哮者扑李云生。 而李云生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 “听天由命了,虽然老天你一直不站在我这边。” 说着他清喝了一声:“鹤唳符,解!” 只见就在离蒲三更不足两米的位置,六张符箓突然飞起,然后在狂风中巍然不动的悬空而立。 看见眼前多出六张符箓,蒲三更一愣,就在这愣神之间六张符箓突然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构成一个棱角分明的奇怪形状。 还没到蒲三更醒过神来,这奇怪形状的纸团突然炸开。 一声鹤唳响彻整个双鱼峰。 那枯剑诀引动的狂风,被这一声鹤鸣撕得粉碎,一干二净,蒲三更那身体也被炸的粉碎,只留下半边头颅留在地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李云生如虚脱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那蒲三更说的没错,境界的差距根本无法逾越,他想了很多种办法,甚至不惜损耗神魂的两次鲸吸,但依然没有把握胜过眼前这个极度恐怖的人。 而枯剑诀他也就看懂了个皮毛,他用神魂引动天地灵气,制造学会了枯剑诀的假象,甚至还编了一段声情并茂的谎话,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松懈,把鹤唳符的符箓送到蒲三更的身前。 这道鹤唳符自始至终都是他最大的保障,他先前玩命造成的一切假象也不过是为了最后鹤唳符炸响的这一刻。 就在李云生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一团黑雾突然从蒲三更那半颗头颅里钻了出来,黑雾卷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刺向李云生。 仿佛是本能,惊骇之中李云生突然提起青鱼一剑刺出。 “哈哈哈,是你,真的是你!” 那黑雾消散,这一剑好似死前回光返照一般,根本没有半分威力。 而李云生却愣在原地,发现自己用的居然是秋水剑诀。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你……你醒了 “杀我秋水这么多人,还想逃?” 鬼棺封印一开,大先生厉喝一声,凌空扑下,广袖一挥,翻手为结印,手掌犹如一座五指山一般朝试剑坪拍下,只听唧—的一声,一团形如老鼠的黑色煞气被大先生握在了手中。 这黑色煞气发出刺耳的嘶鸣声,不停的在大先生手里挣扎。 “这只不过是他的一魄,毁了他没法伤及其根本” 宋书文看着这团黑色的煞气恨恨道。 “我知道。”看着在自己手里挣扎的那团黑气,大先生面色阴沉的冷笑道:“还记得我们以前怎么对付阎狱那帮人的吗?” 说着只见他另一只手手心冒出一团没一丝杂色的赤色火焰,然后将那黑色的煞气放到火焰的上方。 唧—— 一声惨厉的哀嚎声响彻双鱼峰。 看着那火焰一点点的将那团黑色的煞气燃尽,还有耳边那凄厉的哀嚎声,大先生面不改色的冷声道: “当年如果不是仙府居中调停,我秋水早已杀到你阎狱,杀得你阎狱片甲不留!” 他话音才落,那团黑色煞气已经被他烧得一干二净。 “应当问问他阎狱这次意欲何为。” 宋书文皱眉道。 “只是一魄,还不足以让他出卖阎狱。” 大先生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道。 说道这里他突然一脸疑惑的看着宋书文道: “书文师弟,是不是我们真的老了?老到连阎狱里这帮虾兵蟹将,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我秋水弟子。” “若论年纪的确是老了。” 宋书文苦笑,不过马上他神色一冷,看向青莲仙府的方向道:“老虽然老了些,但除了打牌喝酒下棋,拿剑的气力还是有的,大先生你说呢?” “何止是有?我还能斩它阎狱几名罗刹!” 大先生心中释然然后狂笑道。 …… 看着那团黑色的煞气在大先生手中燃尽,李云生总是算是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去,可这一松却出了问题,无论是肌肉骨骼还是经脉神魂的剧痛全部一股脑袭来,他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隐约中看见几个人影焦急的呼喊着跑向自己。 再等李云生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小木屋的床上了。 窗外摇曳的老槐树,犹如水墨画一般的秋水群峦,还有房间里熟悉的陈设,水壶里咕噜噜的水沸声,让李云生不由得心安了许多。 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这次试剑大会,虽说中途因为阎狱的人出现了意外,但对李云生来说还是收获颇丰,特别是跟蒲三更那一场。这是李云生真正意义上,没有外力帮助下的一次对决,而且攸关生死。 李云生在脑子里不停的模拟着那日对战的情形,然后不停的调整纠正自己当时出招的顺序跟次数,虽然是马后炮但也是他用命换回来了,或许下次再面对阎狱的人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如那日那般狼狈。 “境界的察觉,确实难以逾越,就算我把打虎拳、行云步还有御符术配合到极致,要胜灵人境的蒲三更也要花很大代价。” 这么想着,他伸出了带着蓍草手环的那只手,原本因为他每日诵读《太玄镇魂经》长出来的一个格子,这次被完全耗尽不说还多消耗了一格,如果蓍草手环计算不错的话,李云生现在只有十九年寿元了。 “来这仙府,寿元不增反减……” 李云生苦笑。 他心里想着,日后这种比试自己能躲就躲,毕竟别人比试耗体力耗真元,自己耗的是命啊。 “那阎狱的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那阎狱鬼差傀儡身被毁,化作一团黑色煞气时,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是你,真的是你!” 联想到最后自己本能的用出了秋水剑诀,李云生不由得有些忐忑,暗道:“难道是阎狱的人发现四名鬼差死亡的真像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日的场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云生心里到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如果被师门的人知道了,自己到底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情,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日给自己灌了那么多真元的人是谁,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云生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 水壶里的水沸得越来越厉害了,李云生也觉得有些渴了,刚想起身去吧水壶从炉子上挪开,却发现自己脚边趴了一个人。 他抬眼一看,哭笑不得,原来是桑小满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只见她一头青丝全部铺在李云生床上,侧脸趴在李云生床边,嘴巴不是抿嘴咀嚼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李云生起身时的动作惊扰到了,桑小满突然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她歪着脑袋看了李云生一会儿,李云生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的反应。 “你……你醒了。” 似乎清醒了一些,桑小满半睁着眼睛说道。 可这话一说完,她突然杏眼圆睁,激动的大叫道:“小师弟,你,你,你醒了!” 如果不是李云生伸手拦着,她就要直接扑过来,一身是伤的李云生不觉得自己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云生打断了有些语无伦次的桑小满。 “你受伤了,我来照顾你呀。”桑小满很认真的说道:“对了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边说着桑小满边站了起来去给李云生倒水。 “我那几个师兄呢?” 李云生有些疑惑道,因为据他所知,自己那几个师兄对桑小满一直没什么好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你那几个师兄,一个个都一根筋,听说你是被阎狱的人伤的,都嚷着要去找阎狱的人算账,阎狱的人找不着现在去问仙府讨要说法去了。” 她边说,边端了杯水很自然的坐到了李云生旁边,准备拿杯子喂李云生喝水。 “我自己……能喝。” 李云生一把自己拿过杯子。 “嘿嘿,这几天喂习惯了。” 桑小满嘻嘻一笑道。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头趴在李云生床边,转过脸半眯着眼看着李云生道: “小师弟,我还想再趴一会儿,你总是半夜渴……” 说完就真的又睡着了。 看着就这么睡着的桑小满,李云生心里忽然满是惭愧,对方帮我自己这么多忙还照顾自己,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好好感谢人家,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这些客套话,以前李山竹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的时候,他也只是一声不吭的拿着,尽管他心里很感激,可嘴却笨的要死说不出来什么。 等桑小满睡着了,李云生才悄悄的从床上下来,然后把桑小满抱上床盖好被子,自己洗漱一翻就钻进隔壁的厨房。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恶无罪,弱才是罪 “师父,你穿这么些不冷吗?” 李云生拿着伞跳过一处积雪融化后的洼地,一边追上杨万里帮他撑着伞一边问道。虽然立春后秋水天气回暖,但冷暖交汇之际,时常阴雨绵绵,气温骤降,也就是所谓的春寒料峭时候。这种天气李云生也不得不重新穿回厚厚的绒袄,而杨万里只是穿着一件单衣,卷着裤腿光着脚踝,脚上套着一双草鞋。 “不冷,等会还要吵架呢,穿清凉些好。” 杨万里依旧是一副不高兴的脸,不时的拿起烟枪抽一口,他步子不大,但腿迈得极快,李云生时常跟不上,偏偏杨万里不用也不喜欢别人用神行符,所以几个师兄都不喜欢跟杨万里出远门。 “那,那师父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李云生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呢?” 回头白了李云生一眼,杨万里又继续快步往前走,边走边接着道:“惹麻烦到不打紧,像你那些师兄平日里哪个不给我惹一堆麻烦?麻烦惹了就惹了,你惹不起不是还有我吗,我惹不起还有咱秋水呢。” 说到这里杨万里又回过头,用烟杆在李云生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但你要记得,惹麻烦的前要把自己的小命保护好,惹麻烦后一定要先回家找我这个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自认还能给我徒弟挡些风雨!” “嗯!” 虽然这个回答让李云生有些咋舌,但马上会心一笑,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李云生记得,以前李阑曾经跟他说过,白云观这些年收的弟子不少,但最后留下来的就他们几个,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吃不了苦,另外一半的原因是杨万里瞧不上,有人就笑杨万里说他这不是收弟子是在收儿子,李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因为白云观的每一个弟子跟杨万里都跟家里人一样。 “可是……”又跳过一处洼地,李云生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他们说是我杀了阎狱的那几个鬼差,这很严重吧?” “就你?”杨万里一脸鄙夷的白了李云生一眼接着道:“你能杀四个,我这个师父还得把阎狱给铲平咯?他们给我秋水欲加之罪,倒是让你涨了神气不是?你要记得,你在我白云观学的艺,我们就教了你翻地施肥浇水,种地的本事都没学全,哪里有时间学那杀人的本事?” “弟子我,偶尔也想装装威风嘛。” “我白云观的弟子,还不威风吗?” “当然威风,威风得紧!” 烟雨中,李云生跟杨万里边走边聊着,李云生时不时遇上一处洼地还是会一蹦一跳的,只是杨万里头上的伞一直未曾离开过。 李云生口中的那个麻烦,是来自仙律司的一份问询信,信件的大意是他们手上拿到了证据,秋水的弟子李云生就是杀害四名鬼差的人,让秋水配合送人前往审问。 不过显然他们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要不然就不会只是送信,而是直接来抓人了。 因为他们手里证据指向的那个犯人,本身就是个错误—一个无根仙脉上人境都没有的小家伙能一剑杀了四名鬼差?他们自己都觉得荒谬,但事关阎狱,又不得不查。 而且这件事情又牵涉到另一桩悬案,就是秋水枯荣观的惨案。 枯荣观惨案,秋水一口咬死是阎狱的人做的,但阎狱只承认蒲三更是他们杀的,枯荣观其余一百多口人命与他们无关,还是强调蒲三更是误伤,是为了调查苍鹭城鬼差惨死事件不得已而为之。 而他们调查的结果就是,苍鹭城四名鬼差死于秋水弟子李云生之手。 其实在仙律司看来,这不过是阎狱对枯荣观事件的推诿之词,想要用杀死苍鹭城四名鬼差的凶手遮掩枯荣观的事情,虽然他们很清楚,但是秋水跟阎狱,仙律司最终选择站在了阎狱这边,理由很简单——秋水始终是青莲仙府的秋水,阎狱可是十州的阎狱! 简单来说,那一纸让李云生前去接受审讯信件,就是青莲仙府对秋水枯荣观事件的回答。 在十州仙府中有一句箴言——恶永远不是罪,弱才是罪。 这一次,秋水成了弱的一方。 …… “不是掌门找我问话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云生印象中掌门问话都在秋水峰上,可是杨万里却把他带到了秋水峰下一处隐蔽的山房。 “就是这里了,只是陪几个老头子的坐下来吃顿饭而已,哪是什么问话。” 杨万里不以为然道,说着便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一阵夹杂着饭香的暖流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里面笑骂声。 李云生抬眼往里面一看,有人在下棋,有人在聊天谈笑,有人拿着书本争得面红耳赤,俨然一派俗世茶楼的场景,里面的人李云生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就像杨万里说的那样,里面全是些老头子。 “哟,杨老头你终于来了!好了,好了,我们这盘算和棋,不下了,不下了,都上桌准备吃饭了!” 下棋的那人发现了门口站着的杨万里,一边喊着一边把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黑白棋瞬间混成一团。 “什么和棋,你都快要输了!” 跟他下棋那人不依了,横眉怒目道。 悔棋的这人李云生刚好都认识,正是代掌门宋书文,跟他下棋的那个驼背长须老头李云生就不认识了。 “带酒了吗?” 就在李云生惊诧于刚刚见到了一个吵闹着耍赖悔棋的代掌门的时候,只见大先生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剁椒鱼头走了出来,他瞟了李云生一眼然后问杨万里。 “最后两坛百年白酝酿,喝不死你们。” 杨万里扬了扬手里两个大酒坛笑道。 “两坛酒,怕是不够啊!” 代掌门宋书文走了过来。 “呵……”杨万里一脸不屑的冷笑道:“你到时候别又闻着就醉了!” “白云观的老六,走,跟我端菜去!” 就在李云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懵的时候,大先生突然冲他喊道。 “来,来了!” 愣了一下,李云生赶紧应声道,说着便跟在大先生身后往厨房走去,心里却是纳闷着:“我不是来被问话的么,不是应该被责问阎狱鬼差的死因么,怎么变成吃饭了?这环境也不对啊,不是应该在那冷冰冰的大殿之上,被代掌门,被大先生质问么?” “我们这顿饭约了好些时日了,今天才空出时间来,正巧碰上有些话要问你,所以让你师父顺带带着你过来了。” 像是看出了李云生眼神里的疑惑,大先生一边端起一盘菜递给李云生,一边跟李云生解释了一下。 “所以……让师父顺带带上我?你们对青莲仙府的话,是有多不上心?” 李云生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特别是看到大先生身上那条围裙。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煮酒忆英雄 屋外冷雨连绵,屋内滂沱汗似铄。 菜上好,桌边人坐齐,杨万里拍开白酝酿的泥封,马上屋内酒香弥漫,这些看似体态龙钟的老头,立时容光焕发。 “就等着这口白酝酿续命了!”刚刚跟宋书文下棋的老头,咽了口口水两眼放光道。 “满上,给我满上!” “你两个小辈,抢什么抢,先给我们长辈倒上!” “这时候排辈了,方才下棋你这长辈为何一字不让?” “下棋是下棋,喝酒是喝酒!” 酒桌边的这些老头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就连那大先生跟宋书文也不例外。 “抢什么抢,酒有的是,百年白酝酿没了,我这里还有十年的,喝不死你们!” “就等你这句话了!” 看得出来,杨万里今天也很开心,李云生以前只知道他喝酒时开心,今天突然发现,他看着这些老友喜欢喝自己的酒更开心。 一桌老头推杯换盏,嬉笑怒骂,面红耳赤,好不快活。 杨万里也不例外,倒完酒马上就跟他们一块拼酒去了,酒过半巡才记起身边的李云生来,只见他给李云生到了满满一碟酒,然后道: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个老不死的。” 他指了指大先生跟宋书文道:“这两个,你想必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接着只见他的手指晃了晃,然后指着桌子东面,一个面色赤红,眼神迷离,头发花白,正舔着酒碗的独眼老头道: “独眼赤面龙‘钱潮生’,前玄武阁阁主,六百年前瀛洲俗世大妖祸国,向我秋水求援,他一人一剑领命前往,与那大妖厮杀一年,杀的高山崩塌江河断流,最终斩尽大妖残党,又将那大妖杀的退居洞府,后又在那大妖洞口不吃不喝死守了三年,终于斩下那大妖首级,声震十州!” 闻言那独眼老头抬起头来眯眼疑惑道: “我还做过这事?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倒酒,给我倒酒。” 他扬了扬手里的碗。 这不起眼的贪酒老头居然有过如此伟迹,李云生惊诧之余赶紧给他满上。 “老六,这碗酒你该不该喝?” 醉眼惺忪的杨万里看着李云生道。 李云生没有犹豫拿起酒道: “该喝。” 满满一碗白酝酿入喉,李云生只觉得一股热流瞬间在自己体内爆炸,不过今天他没有想着去炼化他们,今天他只是来喝酒的。 看李云生喝的爽利,那独眼老头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碗一饮而尽。 “这位……” 杨老头晃晃悠悠的指着坐在钱潮生旁边,一个容貌儒雅衣着干净的老头道: “凌云阁上‘孙武谋’,一剑能当百万师。五百年前魔族卷土而来,连破我青莲仙府三道关口,直逼内府澜沧关,就在那城门将破之际,一名白衣书生跳下城门杀入魔族阵中,这书生长剑所指之处就是魔族殒命之地,从白天杀到黑夜书生白衣染红形如鬼魅,澜沧关前尺寸之地魔族不敢近寸步!” 说着杨万里自斟一碗敬向孙武谋。 李云生听得也是热血上头,跟着站了起来举起了酒碗。 “陈年往事而已。” 苏武某笑着道,端起酒却没喝,而是看着李云生道:“不知道小友这碗酒敬我为何?” 这个问题让其余的人也很感兴趣,他们纷纷把目光看向李云生。 “敬前辈剑中无畏。” 李云生不卑不亢的说道。 孙武谋大笑,然后举碗一饮而尽。 酒桌东面二人敬完,杨万里把头转向了西面,指着西面一名身材瘦小一脸伤疤的老头道: “白园初代园主,何不争,为报秋水常念真人之仇,潜伏魔族三十载,受尽屈辱,尝尽酷刑,矢志不移,终将那恶贼手刃。” 说完不等何不争开口,杨老头就将酒碗端起一饮而尽。 看着何不争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李云生也是心头骇人,连他这种修为修者都无法修复的伤疤,可想如知那是何等的酷刑。 想到这里李云生又端起了酒碗,虽然他此时已经有些晕乎乎,但这碗酒他得喝。 “小朋友,我也想问问,你这碗酒敬我什么?” 何不争一脸狡黠的笑道。 “敬前辈矢志不移。” 李云生毫无犹豫的回答道。 何不争闻言端起酒杯道:“望小友日后也能如此。” “定当如此!” 李云生点头道。 说完两人皆是仰头一饮而尽。 杨万里这时好像酒劲上来了,终于站不住一把坐了下来。 “杨老头,你别坐下啊,还有我呢?我呢?你还没介绍我啊。” 见杨万里坐下,何不争旁边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有些急了,赶忙上前扶起杨万里。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而那山羊胡须的老头则白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脸期盼的看着杨万里。 “哦,还有你啊。” 杨万里揉了揉太阳穴,好像酒醒了几分,然后接着道: “这位名叫周伯仲,前朱雀阁阁主,好赌,好酒,好色。” 也不知道杨万里是真醉还是假醉,总之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可周伯仲丝毫也不在意,反而笑嘻嘻的看着杨万里道: “还有呢,还有呢,说说我的英勇事迹,快跟你徒弟说说。” 杨万里酒劲好像又过了几分,他摇了摇头正色道: “三百年前秋水人才凋零,诸州嗤笑我秋水日暮,我秋水一个少年看不过去偷跑下山,发誓一日不败尽十州修者一日不回秋水,于是百年间他败了战,败了又战,哪怕是快要命丧他人剑下,也绝不回头,最终他一直从离秋水最近的玄州杀到昆仑之巅,败尽天下剑豪,那柄从秋水带下山琥珀剑,最终光寒十州,无人不畏,无人不敬,十州也再无一人敢笑我秋水!” “好,好,好,说的好,就凭杨老头你这一番话,我要敬你三大碗!” 周伯仲手舞足蹈的拍手笑道。 看着周伯仲这样子,刚刚在李云生心底升起的一丝敬仰瞬间消散了。 “小娃娃,你说说,你快说说,你这杯酒该如何敬我?” 喝完三大碗,周伯仲立刻满脸希翼的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虽然愣了一下,想了想随即认真道: “该敬前辈……百折不挠。” 正文 第一百章 剑未老,吾已老 “百折不挠?” 周伯仲歪头皱眉想了想道:“好,好啊,百折不挠这个词,不错不错。” 他接着一脸认真的看向杨万里道:“你这徒弟很好,会说话,关键是人老实!” 众人一脸鄙夷,但周伯仲笑嘻嘻的丝毫也不在意。 “杨老头,你说的都没错……”钱潮生苦笑,喝了口酒接着道:“只是,就像武谋说的那样,这些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看我们现在,剑都拿不动了,现在只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哪里是拿不动,你是不敢拿吧。” 孙武谋一把戳穿他道。 “是啊,我老了,剑没老,一起大半辈子,我怕它知道我老了,这很丢脸。” 被孙武谋戳穿钱潮生干笑着一饮而尽。 若是以前在俗世,仙人会老这种事情在李云生看来是无法想象的,但进仙府后读了许多书后,李云生才明白这些俗世被看做仙人的人也是会老的。 修者中的“老”又指“堕境”,就像修者境界突破寿命会增加一样,修者境界跌落寿命也会减少。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求仙问道更是如此,就算你年轻时是一名如何生动四方的修者,一旦在一个境界上停留过久又没有精进,金丹会消融,丹田会枯竭,就算是曾经林立十州之巅的先天真人,也会一点一点的坠落到上人境,直至神魂湮灭骨肉腐烂化作尘土。 最可怕的是,修者一旦堕境便再无破境之日,堕境对于修者而言就像是一门无解的毒药,一旦堕境死亡就只是时间问题。 刚刚杨万里给李云生介绍的这四位老人,就是四名堕境的修者,无论他们年轻时如何名动十州,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剑都不敢握的老人。 “连剑都不敢握……” 李云生试着去体会这种感觉,心境一下子变得莫名的悲凉,就如那诗里写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一样。 这个话题无疑是沉重的,才聊了几句屋内便开始了久久的沉默,只剩下屋外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着。 “不知道几位前辈可曾记得一个叫玉虚子的弟子。” 这时候,大先生打破了沉默。 “玉虚……子?”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周伯仲突然惊醒,然后咬牙切齿道:“那个小滑头,偷了我的麒麟骨,到现在都没还我!” 闻言李云生心中一惊,暗道,原来玉虚子在青螺山下留得那麒麟骨,是从周伯仲前辈手里偷来的啊。 “此子虽顽劣,但根骨悟性皆不低于我们几个,本以为会是日后秋水栋梁,却不想居然疯了。” 何不争一脸可惜道。 “听说是去了一趟烂柯棋院疯的。” 孙武某冲何不争神秘的一笑。 “那就难怪了。” 何不争恍然大悟道。 见一提起玉虚子,几人就聊得起劲,李云生暗自赞叹道:“不愧是玉虚子前辈,连这四位高人都印象深刻。” “玉虚子前辈虽生死未卜,不过他的衣钵却算是传承下来了。” 突然大先生看向李云生。 闻言李云生先是一惊,明白大先生所指应该是自己,他一脸尴尬的笑了笑,但没说话,心道,想必是上次试剑大会,大先生在我比试的时候看出了我用的是画龙诀跟御符术吧。 “他那些歪门邪术秋水有弟子能看得懂?” 周伯仲一脸鄙夷道。 “我记得那小子当初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本龙族炼气心法,但他不知道龙族功法人类是不能修习得,最后练得差些走火入魔,还是老夫帮他把气顺了过来。” 当日情形历历在目,苏武谋边说着,脑子里边想起那日玉虚子满地打滚的场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后来有一日他拿了一本自己修正心法给我瞧,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突然孙武谋正色道:“他居然将一本龙族心法,生生的改成了适合我们人修炼的心法,其中变化之精巧,简直让人咋舌,不过这心法过于怪异复杂,我觉得一般弟子是看不明白的。” “您说的可是画龙诀?!” 终于李云生还是忍不住插嘴道,只怪他对玉虚子的事情过于好奇。 “画龙……诀?没错,没错!他当初取这个名字,还兴高采烈的同我讲过。”孙武谋先是点点头,继而好奇的看着李云生道:“小友你看过画龙诀?” “不但看过,对于画龙诀的领悟,他可能比玉虚子本人还要好。” 不等李云生回答大先生便开口道。 闻言孙武谋几人开始郑重的打量起李云生来。 “你画龙诀到什么程度了?” 钱潮生好奇的问道。 “刚看完上篇,具体程度是什么也不太清楚……” “你上次是不是连续施展了两次鲸吸?”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李云生还没说完,就被大先生一口打断了。 “是,是的,不过……” “你,真的能施展鲸吸?!” 钱潮生突然站了起来,打断李云生道,像是遇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能啊。” 疑惑的李云生认真的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 钱潮生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 “表演猴戏么,我……” “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祖师爷爷,让你做你就做!” 这口气李云生很不喜欢,刚想开口拒绝,本来睡的沉沉的杨万里突然抬起头来,一烟杆敲在他脑袋上。 摸了摸脑袋,李云生撇了撇嘴,然后盘膝坐下,他是一个既然决定做他便认真去做,一闭眼直接进入二寂,先引入一丝淡薄的真元按画龙诀路径在体内游走,直到画龙诀如在体内一个真元漩涡般运转时,他仰头发出一声“鲸吟”。 听着这声鲸吟,感受着正从屋外蜂拥而至的天地灵气,钱潮生愣住了,其余几名秋水元老也愣住了。 秋水弟子只知道《画龙诀》难读,就连大部分如季真那般秋水修者,也顶多只知道《画龙诀》难学,就算尝试过的也只会觉得跟普通炼气功法差不多。 但眼前这几个人不一样,不是因为他们的见识,而是因为玉虚子《画龙诀》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真正完成‘鲸吸’的人。” 等李云生睁开眼睛,钱潮生一脸惊奇的看着李云生。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无根之祸 “第一个?以前秋水的师哥师姐们没有学《画龙诀》的吗?就算他们不学,第一个也应该是玉虚子前辈啊。” 李云生一脸不解。 “《画龙诀》是我前几年放到书楼的,所以看过的人的确不是很多,不过关键不在这里。” 出来解释的还是大先生。 “关键在于《画龙诀》只是玉虚子前辈的一个构想,他用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完成之后便束之高阁了,因为先前差点走火入魔的缘故,他自己最后并未修习。” “这种危险的功法放在书楼,秋水的长老们不管吗?” 李云生震惊之余被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骗了我!” 宋书文此时一脸怒火的看向大先生,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画龙诀》居然只是个半成品! “所以那时你向我展示的画龙诀,都是你用其他功法伪造的了?” 他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也没弄出什么乱子吗,我早料到秋水这一辈弟子无人能懂《画龙诀》,放上去只不过是存着一丝侥幸而已。” 大先生笑着拍了拍宋书文的肩膀道。 “大先生你如此稳重的一个人,为何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宋书文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我还身在俗世之时,与母亲逃难于望龙峰脚下,又饥又渴,是玉虚子前辈舍我母子一顿饭食,救了我们一命,于我有一饭之恩。”大先生拿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断了传承。” “你能念着玉虚子的恩情,也不能如此鲁莽!” 宋书文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很生气。 对于宋书文的话,李云生深表认同,大先生不忘一饭之恩的事迹虽然听得他很感慨,但仔细一想,要是这《画龙诀》真有问题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唉……放心吧!”大先生呵呵一笑道:“这些年,看过画龙诀的每一个弟子,我都让人登记在案,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大先生这么一说,代掌门宋书文看起来才算终于放下心里。 “他这事情,做的确实有些唐突。” 钱潮生呵呵一笑到,但是马上像看一件宝贝一样的看着李云生道: “但让我吃惊的还是,居然真的有人能读懂那小子改的《画龙诀》,而且这般年纪便能二寂,资质当真难得。” “钱老头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何不争突然开口道。 闻言钱潮生真的仔细大量起李云生的眼睛来。 “眼神通透……” 只是说了这一句,钱潮生就不说话了,然后一脸惊喜道:“通明道心,天授神魂!” “这就是你跟杨老头带这小子来见我们的原因?” 钱潮生看了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杨万里,再看了眼大先生。 像钱潮生这类堕境的修者,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资质上乘的弟子承袭他们的衣钵,也好将他们那毕生对天道的感悟传承下去。但钱潮生孙武谋这些人,眼高于顶,这么些年唯一看上的那玉虚子,最后居然疯了,所以眼前的李云生确实让钱潮生心动了。 “他把这孩子带过来给我们看的可不是因为这些。”孙武谋突然苦笑着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孩子虽天赋奇佳,但他的仙脉却是个无根仙脉。” 这也不怪钱潮生没有察觉,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一个能够看懂玉虚子留下的画龙诀,神魂进入二寂的少年,居然会是无根仙脉,而且这少年自始至终神色泰然,脸上从未流露出哪怕一丝自卑自怜的神色。 “所以你带他来,是想让我们帮他解决无根仙脉的难题?” 钱潮生的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知道李云生是无根仙脉着实让他觉得可惜。 李云生也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杨万里带他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什么仙府问询,而是为了向眼前这四位老人请教如何解决自己无根仙脉的问题。 “这十州,如果连钱老你们四位都没办法,那只怕就真的没办法了。” 大先生郑重的向那钱潮生四人行了一礼道。 “大先生折煞我们了。” 虽然年长大先生很多,但钱潮生却没有把他当一个后辈来看,他还了一礼道: “你既然想到来找我们,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不卖关子了。” 他看着李云生道:“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但无根仙脉的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也就是说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听到钱潮生这话,李云生心里涌出了一丝希望。 只听钱潮生接着道: “无根仙脉又称无根之祸,而要解无根之祸,须得祖州‘长生木’。” 一听到“祖州长生木”几个字,大先生立刻面色一苦。 因为早在四五百年前,祖州已经变成了一处荒芜之地,别说长生木,现在祖州之上连一根草也长不出来了。而所有的祖州居民,因为几百年前的一场祸事,据说一个不剩尽数被诛杀。 这件事李云生也在书上读到过,但那场祸事的起因经过都无从考据,没人知道祖州之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钱潮生这个答案跟没有回答没什么区别。 “如果以人类修者的立场来看,无根仙脉的问题现在确实无解,因为人类修者所有修炼的基础便是丹田。”这时周伯仲突然一脸狡黠的开口道:“但这世上修行的可不止人。” “伯仲!” 话音未落,就被钱潮生喝止了。 “死板……” 周伯仲嘟哝了一句,便埋头喝酒不再说话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孙武谋突然开口道:“你大先生能找到我们,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了。” 大先生闻言不动声色,只是笑看着孙武谋。 “你我都知道。”孙武谋接着道:“无根仙脉的丹田犹如无底洞一般,但如果灵气真元调用得当,是可以短时间充盈丹田结胎成功,进入伪境的。”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一脸严肃的看向李云生道:“只要你能结胎成功哪怕一刹那,然后进入伪上人境,你便可来找我们。” 孙武谋的这种说法,跟李云生自己琢磨的几乎一模一样。 “孙老说的以无根仙脉资质进入伪上人境,有人做到过吗?” 没有回答孙武谋,李云生而是反问道。 “有。” 孙武谋想了想,然后很郑重的点头道。 “那我便进入伪上人境后再来找您。” 闻言李云生坚定的说道。 看李云生一口答应,大先生扶额道:“你这孩子知道那有多难吗,如果做不到怎么办?”言下之意李云生不该这么快答应。 “谢谢大先生带我来见诸位前辈。” 李云生冲大先生行了一礼,然后道:“既然有人做到过,那说明这并非不可为之事,如果我做不到便是我努力得不够,那我如何有脸面再来见各位老前辈?” 说着李云生看看天色,再看看趴在桌上的杨万里,带着歉意道: “我先背我师父回白云观了,不然晚了路不好走了。” …… 李云生一走,大先生跟宋书文很快也离开了,屋里就只剩下钱潮生他们四个老头。 “武谋。”钱潮生走到孙武谋面前道:“你真的想收下那小孩?虽然他天赋不错……” “跟天赋无关。”孙武谋打断了他道:“自知是无根仙脉,却还是将《画龙诀》修炼到了鲸吸的地步,我看他吐纳有序,应该每日都有苦修,还有那一手的老茧……如果是你,你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你能做到这种地步?” 经孙武谋这么一说,钱潮生愣住了,暗道:“是啊,这孩子明知自己是无根仙脉,却依旧每日苦修,这是怎样的心性。” “我也很喜欢这孩子。”何不争摸了摸他脸上有些隐隐作痛的伤疤道:“对修者而言,功法可以换,身体发肤,甚至是丹田都可以重塑,唯独这坚韧于常人的心性,难以重塑。” “这些年我们尝试的那些东西,不正好需要这种人吗?” 说道这里,他抬眼冷冽的盯着钱潮生道。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太虚幻境 正月中,天一生水。 立春已过了一段时日,节气进入雨水,气温虽然升高了,但天气也湿答答的。 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声,坐在窗口桌边的李云生一手托腮望着窗外,眼神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屋里静悄悄的,炉火早已熄灭,唯有那几张符箓绕着他的头顶慢悠悠的转动着。 因为下雨,拳也不能练了,今日画的符箓也到了上限,所以李云生显得有些无聊。 那日从那山房回来后,李云生就在准备再次尝试冲击结胎,为了这件事情他去黄鹤楼找了一次大先生,大先生询问了一番他的状况后,建议他把日子定在“惊蛰”,因为那一天是整个秋水一年之中天地灵气最盛之时。 不过即便如此,李云生心里依旧没多少底。 想要再次尝试结胎,李云生倒不是为了那天那几个老人的承诺,而是想证实自己很久之前关于无根仙脉的猜想,他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远远胜过完成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利益。 一如他每次一头扎进书楼里万卷丛书的饥渴之心。 再说说秋水。 秋水试剑大会的意外状况,算是让秋水难得的热闹了一阵,这段时间因为枯荣观的事情,青莲仙府仙律司以及一些跟秋水相熟的门派都派了人前来调查探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先生做了手脚,原本算是亲历人之一的李云生,并没有受到多少叨扰。加之那天看清楚试剑坪里状况的人并不多,特别是李云生最后那一道“神机鹤唳符”,许多人都以为是大先生跟宋书文的手笔,所以秋水弟子对于李云生这次死里逃生,多数的评价是运气好。 所以李云生在秋水,除了无根仙脉之外又多了一样特征——运气好。 “砰砰砰。” 正发着呆的李云生突然被惊醒。 只见窗外一直木鸟正啄着他的窗户。 把窗户打开一个缝,木鸟带着一阵急促的雨点钻进了屋里。 啪嗒! 一颗漆黑且毫无光泽的石头从木鸟爪子上落下,啪嗒一声砸到李云生的书桌上。 就在李云生好奇这是什么的时候,桑小满给他的传音符响了。 “小师弟,东西收到了吗?” 传音符里传来桑小满充满活力的声音。 “你是说这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吗?” 李云生把那块小石头用大拇指跟食指夹起来,放在眼前好奇的打量着。 “是子虚石啊……” 那头的桑小满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子虚石”这个名字,李云生已经不陌生了,之前就听桑小满说过一次,后来去黄鹤楼时更是刻意找了几本有介绍子虚石的书来看,对着子虚石就更加了解了一些。 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师姐你不会是从你师父那里偷出来的吧,还是赶紧还回去吧,不然又要罚你禁足了。” 联想起之前桑小满说她从家里带来的子虚石被萧阁主给扣了,李云生不禁有些担心道。 “嘿嘿……小师弟居然知道担心你师姐我了,不枉我这么疼你。” 传音符那头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我是怕你被禁足,又要我陪你说话,我最近这些日子恐怕没时间。” 李云生老实的解释道。 “你!……气死我啦。” 桑小满猛地拍了拍传音符,像是在拿传音符出气一般。 “枉我一片好心,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求着我爹爹让人把这石头送过来,想带你去太虚幻境养养伤,你这没良心的,又是诬我偷东西,又是嫌我烦,呜呜呜……” 突然桑小满低声呜咽了起来。 虽然对桑小满这三流的演技早就看穿了,但李云生还是主动道歉道: “师姐我错了,以后也不会不听你说话了。” 毕竟对方是一片好意。 “这才像个师弟的样子嘛!” 仿佛一秒雨过天晴,桑小满语气轻快的说道。 “不好……!” 突然那头的桑小满压低了声音道:“萧老鬼好像过来查我早课了,小师弟,今晚戌时太虚幻境白鹭书院汇合,进太虚幻境的法子,就是把子虚石含着,闭气一小会即可,很容易……” “你这丫头,大白天怎么把书房给锁了!” 桑小满话还没说完,传音符那头就传来萧逸才严厉的喝骂声。 紧接着传音符的声音便断了。 听着那头桑小满被训斥的声音,李云生也忍不住嘴角勾起。 把传音符收好,李云生又开始打量起手里的子虚石来。 对于太虚幻境李云生原本就很好奇,只是听说秋水对于“子虚石”管理很严苛,所以一直没机会去看看。 不过因为看了一些书,他对子虚石的用法还有太虚幻境,已经比第一次听说时了解了很多。 就比如说子虚石。 子虚石品质会直接影响进入太虚幻境的稳定程度,比如最初子虚石被不良商人发现时,未经任何加工直接卖给平民,最后导致平民堕入幻梦无法自拔。这种未加工的子虚石原石不要说没有修为的平民,就是一般修者也没法秉持自我堕入幻境。 一直到后来仙府开始对这些原石进行封印重塑,渐渐的才能让人在太虚幻境中秉持自我。 所以才会说子虚石品质的好坏很重要。 不过李云生倒是不担心手里这颗子虚石——炎家家主寄给自己女儿用的哪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这太虚幻境,看了书上的介绍后,李云生更喜欢把他理解成一处只有通过子虚石才能进入的州府。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书中记载,这太虚幻境中一草一木都跟真实的一模一样,就连城池建筑,飞禽走兽也一模一样。 只是这太虚幻境里唯独没有人,它就像是一座废弃了许久的城池,如果非要追溯这太虚幻境的源头,恐怕没人能够说得清楚。目前仙府对太虚幻境有一种解释,说是这太虚幻境其实是上古时代某处仙府的“魂魄”,所以人只能通过“子虚石”魂游太虚。 在桑小满没给他送来“子虚石”之前,李云生就对太虚幻境很好奇,这次既然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就当是“惊蛰”来临之前的一份调剂,至于桑小满说的养伤,李云生则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太虚幻境,终究不过是仙府一些上层人物享乐的地方,自己这次去见识见识,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够了。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屋外的雨才停。 李云生下山担了两担水,简单的做了顿饭,再看了一会儿书,时间便已经快要到戌时了。 他关门前在山下的入口,以及屋前的入口都布置了几道警戒符,防止自己魂游太虚时有人闯进来没发觉。 戌时一到,李云生很准时的躺在了床上,将“子虚石”含入嘴里。 他开始闭息,一直到大脑缺氧快要昏迷过去时,才猛地起身张开嘴。 正当他以为自己做错,需要重来一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阳光明媚的陌生环境里了。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在一处擂台上。 “哈哈哈,终于有个胆子大点敢上台跟老子切磋切磋了!” 只听一个雄浑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这笑声震得李云生耳膜都要裂开了。 他抬眼一看,只见擂台的另一侧,一名九尺巨汉正叉腰大笑,而在他脚下躺着一具由双腿处撕裂,一分为二的尸体,鲜血流满了半边擂台。 李云生再看看台下,擂台边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而这些人都用一副看死人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擂台·破境 虽然具体情形不清楚,但看这情形李云生知道,自己应该是站在了自己不该站的地方,而面前这个人似乎也不怎么友善。 “这位客人,你如果准备好了,我们便可以开始了。” 擂台的一侧,一个矮个驼背老头,佝偻着身在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云生道。 “不,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李云生赶忙举起手大声道,边说着边跑到驼背老头那里。 “小子,你耍我?” 那九尺巨汉横眉怒目冲李云生吼道。 这咆哮声像是带着冲击气浪一样,李云生一个踉跄差些没站稳,在那驼背老头面前栽倒。 擂台之下,立刻一片轰然大笑。 边笑边有人喊道: “站都站不稳,也敢上擂台?” “滚下来吧!”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还不回家吃你的妈奶去。” 倒是那驼背老头什么也没说,反而一把扶住了李云生,并且抬手拦住试图过来找李云生麻烦的九尺大汉。 “这位客人还没准备好,请稍安勿躁。” 他冷冷的看了那九尺巨汉一眼。 巨汉冷哼了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撇嘴抱臂不语。 “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擂台下面的喧闹声充耳不闻,李云生看着那驼背老头问道,这什么地方指的自然不是太虚幻境,而是现在他站立的擂台。 “白鹭城丁字号擂台。” 驼背老头狐疑的看了李云生一眼,显然在老头眼里,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白痴。 “这丁字号擂台又是做什么的?” 很显然,李云生查阅到的秋水的典籍中,对太虚幻境介绍得不够仔细。 “第一次来太虚幻境?” 闻言驼背老头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又在李云生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皱眉问道。 “嗯。” 点了点头,李云生也没打算隐瞒。 闻言这驼背老头脸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太虚幻境白鹭城按照修者修为设有甲乙丙丁四个品阶的擂台,甲字号最高丁字号最低。每天每处擂台都有固定比试,比试结束前还站在擂台上的就是当天的胜者,我们将会奖励三百点魂火石。” 听驼背老头介绍了这么多,李云生渐渐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然后毫无犹豫的道: “我退出,不打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老头笑了笑道: “退出可以,但你既上台,便须得缴出三颗魂火石。” “魂火石是什么?……我没有啊!” “看看你的袖袋。”驼背老头指了指李云生的袖子,然后接着道:“每个人第一次进太虚幻境,身上都会有几颗魂火石,具体多少得看这个人魂魄如何,我看你第一次来太虚幻境,三颗也有些为难你,就一颗……” “你是说这些?” 驼背老头话音未落,就只见李云生掏出一把琥珀状晶莹剔透的石头来,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多枚。 就在驼背老头目瞪口呆之际,李云甩了甩袖子道: “里面好像还有些。” 边甩他边有些疑惑的想道:“这东西难道很值钱?” “不用了,你收好。” 驼背老头赶忙制止道,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没变,但看李云生的神色已经跟不似最初时候的那般随意,就好像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大人物一般。 “您既然有这么多魂火石,我建议您还是不要退赛,输了也只不过用掉三颗,太虚幻境死的人也不是真的死,顶多回到现实昏睡一个时辰,下次再来又完好如初。” 驼背老头对李云生的称谓都变了,说话时还难得的面带微笑。 其实李云生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魂火石的用处还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么多也不明白,但既然这么富余,自己为何畏首畏尾?他也好奇,这太虚幻境里打斗,跟在真实中的打斗有何不同。 于是李云生松了口气的点点头道: “谢谢老人家提点,那我就打一场试试看。”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需要登记一下这场的名录。” “呃……李白!” 李云生自然不会用真名。 “磨磨蹭蹭的,有完没完,到底打还是不打了?跟个娘们似得,你们九霄是这么做事的?” 这边李云生正准备重新回到擂台,那头那九尺巨汉等了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冷声讥讽道。 “九霄做事,还轮不到你多嘴。” 这驼背老头突然直起身子来,那原本浑浊的眼睛寒芒毕现。 只是一句话,居然就让那九尺巨汉不敢张嘴里,而见李云生重新来到了擂台中央,他把视线转移到李云生身上嗤笑道: “哟,不怕死了?”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他运起画龙诀,想要看看是否这里跟仙府一样可以吸取天地灵气。 “这里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痛跟现实可没什么区别。”李云生的一言不发,在那九尺巨汉眼里,就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他狞笑道: “我会让你痛的生不如死!” “下注了,下注了!” 场上还未开始,场下的外围就已经开始下注了。 庄家自然是九霄,除了上台收取的三颗魂火石,他们最大的收入就是来自场下的赌局,只是今天九霄的人有些头疼,因为场上这名九尺巨汉实力高出同级选手许多,以至于胜负都是一面倒,胜负这么明确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就像这一场,一面倒的几乎没有人押李云生。 “十颗魂火石,全压台上那个!” 突然一个明眸皓齿的十来岁小姑娘,走到了九霄负责收钱的人面前,将十颗魂火石扔了过去。 “小美女,捡漏可不是这么捡的。” “场上的胜负一眼就能看出来,除非九霄舞弊……嘿嘿,否则,那小孩不可能有胜算。” 有人取笑那少女道。 “我爱怎么下就怎么下,要你们多嘴?” 小姑娘人不大,脾气倒是很大,她白了那人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擂台最前面。 场外发生的事情,李云生自然不知道,等他察觉到天地灵气跟在仙府时一样,可以用画龙诀很快导入经脉之中时,他冲场边的那驼背老头点了点头。 驼背老头也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朗声道:“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仇老三对李白。” 老头先朝那九尺巨汉那边抬了抬手,然后又对李云生抬了抬手接着道:“胜者可以拿走三百块魂火石。” 接着擂台下响起一阵喝彩声,一群人双眼发红的兴奋道: “仇老三,杀了他。” “仇老三,我要看你拧下他的头。” “仇老三,先抠下他的眼珠子!” 这群人大多不是什么修者,而是来自各州仙府追寻刺激的有钱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这么血型刺激的厮杀。 “开始吧!” 对这些呼喝声,那驼背老头嗤之以鼻,他一挥手宣布比试开始。 这边驼背老头刚宣布比试开始,仇老三那山一样的身躯边凶狠的扑下李云生。 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此人虽然身躯庞大,速度却格外的快,快得让李云生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他那铁锅一样大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了李云生头顶。 “砰!” 仇老三这一拳连擂台坚硬的石头地面都砸得碎裂开来。 但尘埃落定之后,那些兴奋的人并没有看到李云生血肉横飞的场景,仇老三的拳头下除了碎石什么都没有。 在众人惊诧的抬头看了看擂台的其他区域,只见李云生正毫发无损的站在仇老三的身后。 不光是台下观众诧异,就连李云生此刻也一脸骇然。 不是因为他死里逃生,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件自他修行以来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一道灼热的真元在他腹部的丹田慢慢的旋转着,最后一点点的流遍他全身的经脉。 “在太虚幻境,我的丹田能够……凝聚真元?!” 他有些难以置信,但刚刚确实是这道从丹田流出的真元救了他一名,面对那仇老三那躲闪不及的一拳,李云生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画龙诀将天地灵气导入了他原本空无一物的丹田,而李云生那死寂的丹田居然做出了反应,将一股真元送入李云生的筋脉,最后催动了“行云步”逃过了仇老三那一拳。 轰! 一阵雷声炸响,一道赤色云朵在李云生头顶的天空翻滚涌动。 “破境!” 居然在比试中破境了。 擂台下的众人惊诧的看着李云生头顶天际涌动的赤色云彩,毫无疑问那是破境的标志。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再次破境 “真有人能够在太虚幻境中破境?” 台下除了看热闹的,其中不乏有些实力跟见识的修者,除了热闹他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太虚幻境确实是如海市蜃楼般的存在,但那是在仙府没有约束的区域,像这白鹭城还有擂台的区域,都是被仙府布下过封印的。 在这个区域,修者的修为与在现实中近乎相等,他映射的是修者本身的修为,除非某些真正神魂强大的修者,但境界也不会超出一个等级。 “其实也不无可能,比如有些修者卡在某个境界许久,进入太虚幻境中有所领悟,当场突破也不无可能。” 在他旁边另一名修者想了想解释道。 相对于诧异的观众,那仇老三怎一脸恼羞成怒,对方不但躲过了他一拳,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破境,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我要一拳敲碎你的脑袋!” 只见他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然后脚一蹬地,身体如炮弹般射向李云生。 而此时的李云生,最初的惊诧跟不解散去之后,他开始有种久旱逢甘霖一般的狂喜跟兴奋,望着那又是一拳砸来的仇老三,他忽然冒出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他要用打虎劲跟仇老三打! 只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让画龙诀在体内犹如漩涡般的旋转,将那蓬勃浑厚的真元汹涌的灌输在自己全身的筋脉骨骼肌肉之中,然后一脚弓步向前一踏,做出打虎拳“弓拳”的架势,提起拳头凝聚全身气力,迎着那仇老三的拳头硬碰硬的砸了过去。 砰! 罡气跟罡气的碰撞声混合着骨肉跟骨肉的撞击声,震得众人耳朵一阵酸麻。 擂台上,李云生一步未退,只是脚下的石板块块碎裂,握拳的右手鲜血淋漓,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脸上不但没有半分痛楚,反而一脸的兴奋。 再看仇老三也是一步未退,虽然他毫发无伤,但他脸上对李云生却没有了先前的那股轻视,因为刚刚那一拳他居然被眼前这个矮小瘦弱小孩的拳劲震得浑身发麻! “这小孩,居然跟仇老三比气力,这仇老三别的不行,就是那一膀子气力难得,虽然是上人颠覆修为,但刚刚一名灵境界的修者也被他一拳打碎了护体罡气,最后生生的被他撕裂而亡!” “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刚刚看他破境,其实也不过上人修为,没想到居然狂妄到跟仇老三拼气力,输定了。” 几名等着看好戏的人议论道。 打虎拳虽然是一门练劲的拳法,但李云生日积月累的苦练再加上现在体内磅礴的真元,简直是如虎添翼。虽然刚刚一拳没有拼过仇老三,但李云生脸上的兴奋之色依旧未减分毫。 两人在擂台上对峙着,仇老三没有继续贸然出手,李云生也没有轻易进攻,最后还是仇老三没有耐住性子,喝骂了一声便再次冲向李云生。 对于仇老三的修为,李云生心里已经有数了,首先就算自己刚刚意外破境,这仇老三本身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其次就是他那一身奇绝的气力,如果让他彻底爆发出来,恐怕能把自己撕个粉碎,这跟李云生的三师兄李长庚很像。 但就因为这样,李云生才要跟他拼力气,不然哪日要是让李长庚听说他拼气力输了,非得被他耻笑不可,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仇老三跟李长庚还有一个地方很像—两个人都很笨。 看着那迎面冲来的仇老三,李云生丝毫不惧的再次迎了上去。 两人拳对拳腿对腿,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李云生虽然皮开肉绽受伤不轻,但是仇老三的脸却越来越凝重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对方身上,但对方的眼神里依旧没有半分的畏惧,这小孩看似瘦弱却坚韧如那山崖边的青松,无论狂风骤雨就是不倒。 不过这几十拳挨下来,李云生的想法却跟仇老三不一样,大概就跟吃饭睡觉是人的本能一样,他对自己如何坚韧倒是没有感触。 不过这几十拳他却没打算白挨。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修者也不意外,眼前的仇老三更加不例外,一如之前他教牧凝霜抓住刘玉环的习惯一样,这几十拳下来,仇老三的出拳的习惯也在他面前完全暴露,而李云生那可怕的记忆里,把这些出招习惯一丝不差的记了下来。 就在这时,仇老三右脚向外踏出半步。 他用左拳闪电般袭向李云生腹部的画面,立刻出现在李云生脑海里。 一直在等待这一下的李云生嘴角翘起。 这是李云生在脑中算计过的,仇老三破绽最多的一招。 于是还未等仇老三的拳头出来,李云生已经一个健步俯冲而去,一个震猛虎往那仇老三身上一靠,砰!的一声将他撞飞,也不知道撞碎了那仇老三多少根骨头。 一击成功,李云生没有给仇老三半分爬起来的余地。 行云步只踏了一步,便跟上了飞退的仇老三,李云生一套打虎拳完整的用到了仇老三的身上。 不过那仇三不愧是皮糙肉厚,这一顿打虎拳之下,居然奋力推开了李云生站了起来。 场上形势的变幻快得让人有些应接不暇。李云生这顿拳脚,颇有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风采,让一些原本不看好李云生的人跟吃了憋一般的闭口不言。 当然最憋屈的还是仇老三,他怎么能忍受一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孩,在拳脚气力上胜过自己?他恶狠狠的盯着李云生,不甘心的爬起来继续跟李云生拼拳脚气力。 不过他出拳越多,习惯跟破绽就越多,接下来众人就看到擂台上,这仇老三像是个三岁小孩一般,走几步便开始摔一跤,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了。 是人都能看得出来,败局已定,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仇老三一身的气力,在这小孩面前就是用不出来,最后甚至上连一套拳都打不完整。 “等,等一下!我认输,认输” 终于,仇老三举起了手,示意李云生不要继续了。 李云生见状站定,长长的松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有真元的补充,李云生也有些气力不济了。 他转过头,等着那驼背老头判胜负。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仇老三突然狞笑着,将一把魂火石扔进嘴里一口咽下,刹那间他整个人犹如重生了一般,全身的伤口消失不见,一道赤色的雾状罡气萦绕在他全身。 这一切就发生在李云生转头的一刹那。 下一刹那,他那带着音爆声的拳头,已经砸向了李云生。 砰! 一阵气爆声后,石头地面被仇老三拳头爆发的罡气砸了一个大窟窿,但却没见到李云生的踪影。 仇老三惊愕的一转头,发现李云生又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说谎的时候,跟你骗招的时候一样,眼球会不自觉的往右看。” 李云生指了指右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完他也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魂火石扔进嘴里道:“原来这东西是用来吃的啊!” 魂火石一入喉,李云生立即眉头一皱,体内画龙诀突然自动运转,一股前所未有的通透清晰感在他脑海炸裂。 “我的神魂…在吃东西?!” 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李云生脑中。 那种神魂一点点壮大的愉悦感,让他不自觉的仰天一声长啸,接着那汹涌澎湃的天地灵气开始疯狂的向他涌来! 轰! 李云生的头顶,赤色的云朵再次翻滚涌动汇聚。 他再次破境!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山字符 一次破境还能说巧合,可这第二次破境又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此人就算连续两次破境,也只不过灵人境,但这事太过蹊跷,不少世家或者门派的探子,已经开始默默离开,准备将此间见闻传达回去。 第一次破境时李云生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这第二次破境,李云生神魂有一种视野开阔豁然开朗之感,而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脱胎换骨了一般,骨骼肌肉强大不说,筋脉扩宽了一倍不止,第一次破境时结成的丹胎这时有了鲜明的轮廓。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此时身在太虚幻境,李云生只怕要欢喜的在床上打滚了吧。 “唉……” 他无言的叹了口气,抬头看见仇老三正双目圆睁呆呆的看着他,于是又扔了一颗魂火石到嘴里边嚼着边说道:“你刚刚也吃了,这没坏了规矩吧?” 见仇老三不说话,李云生把头转向那驼背老头。 “不,不算,吃多少都不算。” 驼背老头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 “我认……认输。” 那驼背老头话音才落,那仇老三突然脸憋得通红,带着一丝愤懑跟不甘低声道。 并非他识时务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只是眼前的李云生太过怪异,他有些害怕对方是某些神秘世家或者门派的弟子,得罪了他们,自己在这太虚幻境可就真的没法混了。 而且太虚幻境死一次的代价还是挺大的,首先是在太虚幻境里得到的魂火石全部消失,其次会对神魂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我拒绝。” 李云生十分果断的回答道。 他最讨厌撒谎的人。 “我真的认输了!” 仇老三很认真的说道。 “拒绝。” 李云生回答的依旧果断。 再一次拒绝,让仇老三心里压抑的怒火蹭的一下升腾了起来,冷着脸骂道: “给你脸不要脸,区区灵人境,老子管你后面是什么人,今天不砸碎你的脑壳,老子就不姓仇!” 他一声咆哮,周身罡风猎猎,脚踏之处地面龟裂,声震如雷,好似下山猛虎般扑向李云生。 人未至,拳风却如怒涛般拍打着擂台,一些站的离擂台近一些的人,都觉得脸上像是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一样。 众人正想看看,李云生如何应付仇老三这怒海狂涛般的一拳时,李云生突然如一道残影从原地消失了,然后这道残影以一个奇怪的轨迹出线在了仇老三的头顶。 “早就知道你又要用这一招!” 似乎早就料到李云生会用那奇怪的步伐来躲闪,这仇老三突然双拳如电砸向空中,只见漫天罡风化作的拳影,带着声声气爆,密不透风的轰向还未落地的李云生。 眼看李云生无处可躲,有人开始讥笑李云生先前拒绝仇老三认输的主动,有人打着小算盘看看等下是不是要帮李云生一把,给他身后的“势力”卖个人情。 有眼尖的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云生的身前突然多出了一道血色的符文,而他身后的天气风云涌动,那是天地灵气疯狂汇聚的标志。 “是云箓!” 有修者看出了李云生的意图。 没错就是云箓,既然能够破境,那么是否表示自己在太虚幻境可以尽情的使用神魂?从第一次破境,李云生就想试试。 “无数诸天,太上大道,十方天尊,一切神明:臣今借山之形,用山之力,杀那十方邪祟!” 李云生用的山字符。 除了家里明令禁止的几道符箓,桑小满几乎把她知道的大多数符箓给李云生教了一遍,只是恐怕连她都想不到,李云生居然一次便学会了,而且用的比她更好。 话音未落,那从擂台之上袭来的漫天拳罡突然一顿,如一个个透明气泡一般炸了消散,紧接着一股无形重力轰然落下,将那仇老三连着石筑的擂台一起瞬间压塌,激起一地的尘埃。 不像桑小满那半吊子的山字符,李云生这道山字符似乎更像一座山。 这山字符的效果,看得李云生都有些惊讶,毕竟以前他就看桑小满用过,他突然觉得这些符箓在桑小满手里真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最让他开心的不是仇老三的惨状,而是一道山字符过后,他发现自己的神魂除了有些疲惫,并没有出现之前那种痛不欲生的状态,这也就表示在太虚幻境里,他的确可以放开的使用神魂,而不必担心折寿。 他小心的从擂台的碎石瓦砾中走到那驼背老头前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是不是要赔啊?” 本能的摸了摸口袋,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赔不起。 “公子见笑,这都要赔,我九霄哪又资格在太虚设擂台。” 驼背老头爽朗的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李云生松了口气道。 “这三百魂火石是公子您的奖励。”驼背老头将一个袋子递给李云生,然后接着又拿出一块小铁牌递给李云生道:“公子您以后可以参加我们丙字号擂台的比试。” 只见那腰牌上印着一个古朴的“丙”字。 看着李云生手里那块腰牌,许多修者艳羡不已,这丙字号腰牌虽然只是一个入场的资格凭证,但这白鹭城就一处丙字号擂台,所以这丙字号腰牌发的少之又少,某种意义上这丙字号腰牌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在太虚幻境里,这可比一些仙府公子哥的头衔实在得多。 他倒是没想这么多,毕竟才第一天进太虚幻境,目前他就知道这魂火石好像对神魂来说大补,但这个大补究竟只限于太虚幻境,还是会带到现实中就不知道了。 “老先生,知不知道白鹭书院怎么走?” 他跟驼背老头道了声谢,然后问道。 桑小满就跟他说在白鹭书院汇合,具体方位没来得及说,这让他有些头疼。 “往东直走,第一个路口右拐就到了。” 驼背老头指了指东面。 “等等。” 李云生正要告辞,却被老头叫住。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师父? 只见那驼背老头看着他笑道:“四月清明时,我们九霄会准备一场比试,就在白鹭成丙字号擂台,公子到时候记得赏光。” “奖励也向今天这样?” 李云生倒是很实际。 “奖励您肯定喜欢。”驼背老头神秘的一笑道: “三千魂火石,还有一道稀有云箓。” 魂火石李云生现在还没摸清它的清楚先不说,但这云箓对任何一个符师都有极大的吸引力,更不要说李云生了。 “如果那天我有空,一定来!” 李云生点点头道。 “小师弟你在哪里?有没有到白鹭书院,快过来救救你师姐!” 刚往东没走几步,李云生的脑子里就出现了桑小满的声音。 “在太虚幻境,你也能跟我传音?” 他有些诧异的边走边问道。 “当然可以,你那子虚石是我炎家特制的,哎呀,别问这么多了,你快来,你师姐我快要被这帮人烦死了!” 也不知道桑小满又惹了什么麻烦,李云生只得加快步子往白鹭书院赶去。 就在李云生离开过后没多久,擂台旁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只见那驼背老头将一大袋魂火石交给了一名看起来有些慌神的小女孩。 “恭喜这位小姐,三千块魂火石,请好生保管。” 不要说这小女孩,就连驼背老头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压了那李白。 提着那一袋重重的魂火石,小女孩被众人注视的脸上发烫,但眼神却依旧高傲倔强。 “小姑娘,你一个人?” 有人试探着问道。 一旁的驼背老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但没有阻止。 “是又怎么样?” 小女孩冷哼了一声。 这个明显涉世未深的回答,让在场不少人动了心思,三千枚魂火石,这在太虚幻境可是一大笔财富。 “哟,脾气倒是挺大的。” 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修者一脸坏笑的走了出来。 “这样吧,三千魂火石,你留一百其余给我,我保你一路平安,如何?” 青年坏笑道。 这简直就是明抢了,有些人虽看不过眼,但看到那青年腰间挂着的丙字号腰牌立刻沉默了。 “休想!” 小姑娘仰头冷笑道,犹如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不给?这里虽然杀不死人,但叔叔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哦。” 青年修者面色一寒,邪笑着伸手就要去掐住小女孩的脖子。 可他话音才落,就惊愕的发现,他掐住小女孩脖子的那只手,突然…不见了! 低头一看已经连同手臂被齐肩削断落在地上。 他警觉的想要逃,却被一只枯槁的手按住脑袋动弹不得。 “老仆来迟,还望小姐恕罪。” 只见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就那么凭空的出现在小姑娘跟前。 随着这个老头的出现,现场的空气犹如凝结了一般,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一点一点的将众人吞噬,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别说动弹,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老头把手从那青年修者头上挪开,想要去牵那小姑娘,小姑娘却一把避开道: “说了我这么大了,不用你牵了!” “那我帮你拿吧。” “不用!” 看着这对主仆离开,众人如蒙大赦一般的长吁了一口,刚刚那秃头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简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看着那小女孩对那老人说话的语气,一群人不由得再次冷汗连连,这老头实力如此骇然,也不过是人家一个仆人,这小姑娘什么来历?! 可是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那老头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我这记性。” 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轻描淡写的往身后一扔。 身后刚刚那群围观的人,甚至连惊叫声都没跑出喉咙,就被一团剑光吞噬,只留下一地的碎肉。 两人这么轻轻的一走,原本热闹的擂台区,此时一片死寂,只余下那驼背的老头,有些头疼的看着这满地的狼藉。 “傅老,这,这,这如何是好?” 一些九霄的手下问询赶了过来,惊恐的看着看到眼前的惨状道。 “打扫干净,明天还要迎客呢,有人问就说是昆仑府南宫家做的。” 说完驼背老头没有再理会那些人,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叹了口气道:“这老鬼又变强了,现在居然连他一道符都挡不下。” 再说李云生,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桑小满口中的白鹭书院。 不过刚一进白鹭书院,李云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知为何,这白鹭书院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我到了,你在哪?” 找不到桑小满,李云生尝试着传音入密道。 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只听哪头桑小满开心得大叫了起来道:“我在这儿,在这儿,你们,你们都让开些,让我师父进来!” “师父?” 就在李云生疑惑着桑小满又在搞些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只见人群中一个模样俏丽的少女踮起脚伸手道:“云生师父,云生师父,看到我了吗?我是小满啊!” “你,你是桑小满?!” 眼前这少女虽然姿容跟桑小满不相上下,但模样跟桑小满完全不一样,李云生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傻瓜,就是我啊,桑小满啊,太虚幻境里面每个人的脸都跟现实不一样!咦…小师弟,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听着脑海里那个熟悉的声音跟说话不着调的语气,李云生确定人群中间,那俏丽的黄衫少女就是桑小满无疑了。 “为什么你要说我是你师父?” 一边挤开人群,李云生一边说出了自己第二个疑惑。 “因为…”桑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林疏影那个小贱人,在我的名字被写进烂柯榜的时候,把我在太虚幻境的相貌拿到太虚幻境里拍卖,现在只要是个喜欢下棋的修者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 “这,跟你叫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我刚在白鹭书院被人认出来了,这帮书呆子,吵着嚷着要我跟他们下棋,堵着我就是不让我走,我被吵烦了,一不小心就把你帮我下棋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我没说你真名,只说你是我师父。” 桑小满说完满以为李云生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平静的哦了一声。 其实帮桑小满下棋这件事情,李云生一直没放在心上,既没有想过桑小满供出自己,又没想过桑小满利用自己去赢棋。 首先他很清楚桑小满不是这样的人,她做事情的初衷大多是出于好玩,虽然有时候让李云生有些头大,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每次跟桑小满在一起李云生都是开心的。 其次,就是下棋这件事情本身,李云生就没把它当成过一样如何了不起的事情,对他来说,下棋只不过是一件跟他爹饭后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你就是桑小满那个躲在暗地里畏首畏尾的师父吗?” 就在桑小满解释的时候,一个国字脸小胡子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一脸不屑的看向李云生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多说无益 随着这中年人站起来,挡在李云生身前的人群自动的分开了一条路出来,一个个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李云生。 都已经上了桑小满的“贼船”,李云生总不至于让这条船翻了,面对着小胡子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逼问,他静静的走到桑小满面前没有否认的笑道: “走咯,徒弟。” 他似乎并没跟眼前这小胡子中年男人较真的意思,只想带着桑小满快点离开。 “诶!,好的师父!” 桑小满笑眯眯的开心地点点头道。 而李云生的不计较,在那中年男人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年纪不大,倒是狂妄得很!” 不等那中年男人开口,他一旁的一名白鹭书院弟子,满脸愤怒的说道:“你知道你眼前这位是谁吗?这是楚云帆前辈,年轻人见了长辈,怎能一点礼数都没有?” 他一脸恭谦的看了一眼那中年男人,目光中满是讨好的神色。 “他是谁?” 被这顿呵骂声弄得一头雾水的李云生摇了摇头如实道:“不知道。” 他仔细打量这中年男人很多次,就是认不得他是谁。 这回答让那中年男人气的脸都绿了,可偏偏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堵过去。 “楚云帆青莲仙府第一棋士,曾经上过烂柯榜第四十九名,棋力曾经收到过棋圣夸奖。” 桑小满偷偷的在李云生耳朵边小声说道。 按理说,李云生既然是青莲仙府的人,棋下得也不错,没有道理不知道青莲仙府第一棋士,但桑小满知道,李云生是真的不知,并不是什么狂妄自大,他会下棋但并不热衷于对弈之道,更加不会去了解一些什么棋界名人。 “为什么这些修者,放着大好的时光,还有资源不去修行,反而执着于一方小小的棋盘?” 听了桑小满的话,李云生有些不解,当然这些话他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他拱了拱手违心的说道:“久仰楚云帆前辈大名,第一次来太虚幻境,脑子有些糊涂,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说,恐怕接下来会更麻烦,一心只想从这人堆中离开的李云生只得这么说。 这番话说得倒是让楚云帆觉得有些顺耳,他仰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道:“你先前下的那几盘棋我都看过了,年轻人棋路活络着很好,但最近跟顾师言下的那盘棋,开局可真是臭不可闻。” 闻言桑小满向李云生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让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前辈指教得是。” 李云生点头恭谦的应道。 “你后面下得不错,关键是运气好,才有了最后那一盘和棋。” 似乎李云生恭谦得态度让楚云帆很受用,一改先前的刻薄模样,开始跟李云生分析起那天跟顾师言的那盘棋来。 他自以为自己是在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提携后辈,不过李云生听来更像是在跟后辈吹嘘炫耀。 关键是这人,十句就有八句是错的,李云生越来越听不下去,他很后悔刚刚自己为何说那些违心的话。 “楚云飞前辈不愧是青莲第一棋士,字字珠玑,听君一席话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受益无穷。” 一旁的桑小满突然一脸感慨的说道,说完还偷偷一脸狡黠的看了李云生一眼。 “年轻人多听听长辈的话总是没错的!” 这些个书生,钱不爱,修为也不在乎,就是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恭维,桑小满开了个头,白鹭书院的弟子马上跟着一声声的开始背书一般地诉说着自己在楚云飞老师身上学到的种种。 这些话听得这楚云飞面色潮红,只听他一脸兴奋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到我讲堂去坐坐,我再跟大家讲讲这弈棋之道!” 此言一出众人欢喜状,李云生却皱起了眉头。 老是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废话连篇不说,还错的离谱的话,李云生有些受不了。这感觉就像是,之前吃桑小满下厨煮的菜一样,明知道眼前这盘菜盐放多了,但还是不得不吃下去。 但很可惜,眼前这人不是桑小满,在李云生看来,他没必要去忍受这种煎熬。 “楚云帆前辈,多说无益,不如前辈跟我下几盘吧?”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这么主动的邀人下棋。 可见他对这楚云帆真的是烦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举荐信 面对李云生突如其来的邀战,楚云帆瞬间就落下了脸,他觉得他苦口婆心,用心良苦的教育了这后辈良久,这后辈却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只是想要在棋盘上跟自己角力,这让他很失望。 当然更让他失望的是:“你为何有勇气与我下棋,方才我说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现在对弈棋之道的见解,根本不是你这种空有一股蛮力的小子能比的,你就算能下赢那顾师言又如何?我说的你都能懂吗?” 楚云帆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一说出口就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这样也太没有大家的气度了。 这话当然不用他说,他身边弟子成群,都不用他使眼色,便有一名弟子站出来。 不过他刚准备好一副盛气凌人的面孔,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方才楚云帆先生说的很多东西,晚辈闻所未闻,但仔细一品前辈的话又总是耐人寻味。” “就凭你也配…” “你让他说。” 那名一肚子话被生生什么憋在肚子里的弟子有些生气,他刚想开口教训李云生一番,却又被楚云帆打断。 刚刚李云生说的那两句话很喜欢,特别是“先生”这个称谓,他着实喜欢得紧,比什么前辈高人顺耳许多,还有就是李云生那个“品”字,他也极为受用,这个品字他听到耳中,犹若饮一壶那盛夏冰酿一样的沁人心脾,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弟子愚钝至极,自己说得那些道理心得,体味起来都像是囫囵吞枣,总是自己话都没说全就开始恭维奉承,不知道细细品味,所以李云生能说出这个“品”字,顿时让他觉得孺子可教。 “先生说的这些棋理,太过深奥,光凭脑内推演自然是不够,须得在棋盘上一子一子的推演才算过瘾,而先生本人又在眼前,晚辈于是有些手痒难耐,心想如果能够跟先生手谈一局,必能解心中所惑,所以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想要跟先生您下一局。” 李云生搜刮尽这辈子看过的酸话,这才组合成了这一句。 一旁的桑小满偷偷的戳了他一下,玩命的憋着笑传音道:“小师弟你变坏了哦” “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云生不动声色的传音回去道。 两人传音密语间,楚云帆思忖良久,皱眉沉吟了一声道: “你既然心中有惑,我便跟你下一盘吧,只是我这人,其他事情还好说,唯独下棋,我跟谁都一视同仁,跟谁都半子不让。”说到这里他一脸语重心长道:“你千万不要因为这盘棋,起了心结,你要知道,我下的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赢,是很正常的。” “先生放心。”李云生一脸轻松的点了点头道:“若能解惑,晚辈即有所得,这心结算得了什么。” 这话姿态很低,但表达得却又很微妙,楚云帆很喜欢。 “来,我让你先,你执黑!” 楚云帆显得很大度开心道,说着便在一旁摆着一张棋盘的石桌边坐下。 李云生也不客气,利落的在楚云帆对面坐下。 相比桑小满落子的模样,李云生落子就显得利落很多,但也不张扬,落子声清脆而自然,听不出其中任何情绪的变化。 开局的定式李云生下得中规中矩,而楚云帆的定式看起来则像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嘴上说的随意,但从棋盘上看得出他对这局的输赢非常在乎。 “这开局怎么看都像个刚学棋的孩童。” 一旁有弟子小声嗤笑道。 “是啊,特别是跟楚老的定式一对比,简直高下立判,这局棋没得下了。” 另一名弟子附和道。 不得不说,楚云帆布局很好,单从目前的局势上来看,他不但把己方的空地守得很牢靠,而且隐约间已经开始向李云生布局不稳的领地露出獠牙。 就在众人以为,李云生肯定要加固领地的时候,他的黑子突然落在了一个很无关紧要的位置,这个位置在白子左上角圈地的附件,不像是守更不像是攻,更像是一处失败的落子。 “这真的是胜了顾师言的那个人?” 有些看过李云生跟顾师言那一局棋的人,此时皱起了眉头,就算是在白鹭书院也不都是支持楚云帆的,许多人更想看到一局好棋。 看到这一子楚云帆心里也笑了,他轻松了许多,说实在的看过李云生跟顾师言的那局棋,他对李云生那局棋后半部分怒海狂涛般的攻势也很是忌惮,但现在看来那局棋跟他想的一样,不过是眼前这小子运气好罢了。 接下来,李云生不顾自己后方不稳的局势,继续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落下黑子,前后加起来一共四子。 看得众人直摇头。 而白子楚云帆这一方,此刻可谓是粮草充足蓄势待发。 就在他正考虑用什么姿态,杀入李云生阵中时,“啪嗒”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将他脑内的美梦击碎了。 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李云生这一步棋,将之前那看起来毫无用处的落子激活了,那看似毫无用处的棋子,忽而变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等楚云帆再来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楚云帆左上角原本那处固若金汤的领地,在李云生抽丝剥茧般的攻势下失守了。 这一幕看得在场许多书生心神巨震。 李云生激活那粒“弃子”的那步棋简直如神来之笔一样,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教他们如何平静? 不过很快,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原本楚云帆快要得手的右下处的领地,再次因为先前那粒弃子活了过来。 楚云帆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开始把目光落到李云生先前另外两粒“弃子”上,苦思冥想这两步棋到底有何玄妙,这一手想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自认为想得很周全了,方才长吁一口气落子。 这经过苦思冥想之后一步棋,也让周围的书院弟子颇为赞叹,这步棋不算惊艳但却能体现楚云帆在棋道上的功力。 然后这步棋对李云生并没有造成多大威胁。 第三颗“弃子”被激活。 这三颗棋子,造成的压迫感,让众人有种被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错觉,他们都是如此更不要说楚云帆了。 他原本阴沉的脸,此时涨得通红。 盯着棋盘苦思冥想了大约半个时辰,才颤颤巍巍的从棋盒里拿出一颗白子,想要放到棋盘上却又开始犹豫。 “咳!” 突然楚云帆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一口鲜血喷在了棋盘上。 “楚老!” 一种白鹭书院的弟子赶紧围了过去。 楚云帆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他看着李云生脸上依旧带着傲气道: “我输了。” 不等李云生第四粒棋子被激活,楚云帆便主动认输了。 “为什么?” 他死死的盯着李云生。 “这……没什么,多往后面推演几步就好了。” 看着棋盘上的血迹,再看看楚云帆那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脸,李云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多往后推演……几步?” 楚云帆苦笑着摇头,心道,这哪里是几步? 他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蜡封的信件递给李云生。 “去这里吧,这里都是跟你一样的怪物。” 看李云生结果信时一头雾水的样子,楚云帆解释道: “这是设在太虚幻境中的烂柯棋院举荐信。”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三桑汤 “这就是你说得养魂的方法?” 太虚幻境白鹭书院旁的一间名叫“松鹤楼”的酒馆,李云生看着桌上那一碗清澈如水的羹汤满头疑问道。 跟那楚云帆一下完棋,桑小满就把他拉到了这里。 “没错,不过这三桑汤只是其中一种,太虚幻境之所以受符师喜欢,就是因为这里到处倒是养魂的药剂。” “就像那魂火石?” 想起先前生吞魂火石时候的感觉,李云生问道。 “对……你不会直接吃了魂火石吧?!” 桑小满先是点点头,继而大惊失色道。 “吃了……一些。” 李云生点点头道。 “真是暴殄天物啊!”桑小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问道:“你知道魂火石是什么吗?” “不知道。” 李云生茫然的摇了摇头。 “魂火石是修者初次进入太虚幻境后,神魂在太虚幻境的结晶,一个普通修者初次进入太虚幻境后得到的神魂结晶不过一两颗,所以非常非常稀有,它是制造太虚幻境所有养魂吃食药剂的引子,正常人是不会直接吃的!” 桑小满这么一说,李云生自己也觉得有些心疼,因为刚刚他还不止吃了一颗,但是好在他擂台上又赢了不少,让他心里又有了些许安慰。 “算了,快喝吧,这一碗可得十几枚魂火石呢!” 看到李云生那一脸懊悔的模样,桑小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催促道。 在桑小满的促措声中,李云生将信将疑的将这碗跟白开水一样的“羹汤”一饮而尽。 “第一次喝,会觉得脑袋沉沉的,但是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特别是一觉醒来之后,会感觉整个人像是重获新生一样。” 看着李云生一饮而尽,来不及阻止的桑小满在一旁皱着眉叮嘱道。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感受到桑小满说的那种感觉,他摇了摇头说道: “跟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啊。” “怎么可能?!” 桑小满一脸惊讶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晕乎乎的么?” 李云生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会是这店家卖给我们假东西吧?” 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三桑汤的寡淡味,李云生疑惑道。 “这位客人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句话恰巧被一旁招待客人的松鹤楼老板听见了,只听这个大腹便便的小眼睛中年男子冷笑道。 “哟,你家东西不好,我小师弟喝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还不能说了?” 还没等李云生说话,桑小满已经还击了回去。 她的话说得很大声,这层酒楼的人几乎都能听见了。 这酒馆老板开店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遇到的客人数都数不过来,对于这种故意找茬的客人他也遇过不少。 只见他冷静的扫视了桑小满跟李云生一眼,然后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语气平静道: “这三桑汤我再送你一碗又如何?只是你说我家东西是假的,你可敢再吃一碗?” 闻言桑小满一时语塞。 三桑汤这里养魂汤羹,对于一个普通修者而言一口气喝一碗已经大限了,这东西可不是普通饭菜多吃点顶多有点涨肚子,这养魂的东西一次性吃多了,可是会让修者神魂混乱走火入魔的。 “再吃一碗有何难?” 就在一酒楼的客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桑小满跟李云生的时候,李云生一脸不解的看着那正一脸得意的酒楼老板。 “小……”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喝不完,今天就留下你们所有的魂火石吧。” 桑小满刚想开口阻止,却被酒馆老板打断了。 “嗯,我说的。” 李云生点点头。 “这桌客人,再来一碗三桑汤!” 不等李云生又反悔的机会,酒馆老板便叫来了店里的伙计,他今天成心想让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出出丑,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在松鹤楼闹事吃霸王餐。 很快满满一碗三桑汤端到了李云生的桌上。 许多好事者都围拢了过来,想看看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出丑。 “别喝。” 桑小满看了一眼那酒馆老板,目光一寒的伸手挡住那碗三桑汤。 她倒不是怕出丑,她担心的是李云生会出事情。 “怎么?想来硬的?” 酒馆老板冷笑。 能在太虚幻境里做这么生意,这酒楼老板后背的势力自然不会弱。 但是作为炎州桑家大小姐,桑小满如何会怕他一个酒楼老板? 不过就在她撸袖子,想要用传音符叫炎家在太虚幻境里的人的时候,旁边的李云生却悄无声息的拿起了那碗三桑汤咕隆一声一饮而尽。 “这不就是白开水吗?” 李云生举起碗对那目瞪口呆的酒馆老板皱眉道。 这一下,酒楼围观的客人也不冷静了,看到喝完一碗三桑汤,脸上毫无变化的李云生,有人质问道: “莫非你们松鹤楼,真的是拿水当三桑汤卖?” “胡说!”酒楼老板怒喝道:“这小子,定是用什么法子,遏制住了三桑汤的药力!” “那再来一碗。” 这酒楼老板的话让李云生有些生气,因为第二碗下肚,他更加确定这就是白开水。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酒楼老板绿着脸道。 一旁的桑小满脸上的表情也从先前的担心变成了疑惑,这次她没有阻止李云生。 十碗。 在目瞪口呆的围观中,李云生整整喝了十碗,除了肚子有些涨,他依旧没有什么感觉。 这一下酒楼老板慌了。 “难道那些厨子偷工减料了?” 连他自己的都开始不自信了。 这三桑汤的事情,最后以在酒楼客人一片喝骂声中,酒楼老板偷偷给李云生塞了一袋魂火石而告终。 “再多喝一碗,恐怕我就不行了。” 回到现实,从床上醒来的李云生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有些后怕道。 原来喝到第十碗的时候,李云生终于有感觉了,感觉有一股股力量再不停冲击着自己的神魂,头像是要被炸裂一样的疼。 从床上起来的李云生坐在床边的书桌前,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脑内神魂的骚动终于平息,他也松了一口气。 “咦?” 就在他抬手喝茶的时候,借着月光,忽然发现手上的蓍草手环上,象征着他寿元的赤色格子,突然多出了半格。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惊蛰 “啪嗒”一声,李云生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茶水跟茶杯的碎片溅落一地。 向来爱干净的李云生却没有去管他,依旧是死死的盯着蓍草手环上那多出来的半格,他不可能看错这蓍草手环上的格子,毕竟这每一小格就代表着他一年的寿命啊,他很清楚的记得在试剑大会之后,因为自己神魂消耗过度,将自己的寿元折损到了十九年,之后无论自己怎么每天念颂镇魂经,这手环上的赤色小格子,就是不增加分毫。 所以现在看到这手环的格子多出了整整半格如何不让惊讶? “十碗三桑汤,还有五六颗魂火石就能涨我半年寿元?” 看着那半个赤色小格子,李云生显得有些心潮澎湃。 以前他跟他爹寻觅仙府只会破除身上那诅咒,最后到了仙府发现这诅咒依旧没减分毫,更加讽刺的是因为自己乱用神魂,寿命不增反减。 而今天自己只是去了一趟太虚幻境,吃了几颗魂火石,喝了十碗三桑汤就立刻增加了半年寿元,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直缠绕着李家几代人的诅咒有了破解之法? 想到这里,李云生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绪。 虽然时至深夜,但此时他睡意全无,看了看手里的“子虚石”,他决定再去一趟太虚幻境。 于是他直接坐在桌边,然后毫不犹豫的重新将子虚石含在嘴里。 这一次他出来的很快,只花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不过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 “这魂火石看来也不能多吃,是我太心急了。” 他面色赤红,呼吸急促道。 原来他刚刚再次进入太虚幻境后又吃了几颗魂火石。 他微微颤抖着地抬起带着蓍草手环的手,发现原本的半个格子再次增加了一点。 李云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床上,然后开始闭目打坐,开始诵念镇魂经,压制因为服食魂火石过多而造成的神魂混乱。 虽然刚刚很危险,但此时的李云生,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终于寻到了方向,这种兴奋跟欣喜,是一直活在安稳中的人无法体会的。 接下来的几天,李云生除了正常的打坐练功之外,每日都会花一两个时辰去太虚幻境,希望多赚一些魂火石。 这两天深入接触下来,李云生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是太虚幻境里的时间大概是现实中的三倍,这边两个时辰在那边是六个时辰。二是魂火石头就跟桑小满说的那样确实很稀有,只有新入太虚幻境的修者身上才有一两枚,而且如果李云生直接服食魂火石三日内不能超过六枚,否则对神魂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最好的滋养神魂的方法还是太虚幻境里的滋养神魂的食物跟药剂,不过食物已然很贵,药剂更加是天价,李云生目前的身家根本买不起。 所以通过太虚幻境滋养神魂,增加寿元这件事情,对李云生来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过李云生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让他原本有些投机的心平复了下来。 …… 惊蛰。 “春雷响,万物长。” 惊蛰一到,白云观也渐渐忙碌了起来,开始修整农具,准备春耕,喂了一冬的老黄牛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跟着忙活了一天的李云生,总算是回到了自己住处。 山下那三亩仙田不算多,但还是够李云生忙活一阵的了,头一次犁地老牛不听使唤,这惊蛰一到仙田里的一些害虫也都出来了,这些虫子可不是俗世那些能比的,非得用二级以上的专门除虫符箓才能杀死,这里面符箓放置的位置,还有相互之间的搭配也很重要,对于第一次没经验的李云生来说很耗时间。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李云生,到了杯茶坐在了老槐树下。 山顶风不大,老槐树枝桠微微摇曳着,显得十分悠然自得。 对于老槐树上无论冬夏依旧盛放的绯色槐花,李云生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望着这满树的槐花,无论他心情如何烦躁,都会慢慢变得平静下来,所以每晚开着窗户打坐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这几日天气阴沉,空气暖湿,已经多日没见过太阳了,偶尔晚间还能听到几声沉闷的雷声。 望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李云生沉默不语。 今天倒不是发呆,只是在想今晚再次冲击结胎破境的事情,哪怕这破境后也是那几个老头口中说的伪境,李云生也不在乎,更加不是为了那几个老人的承诺,他只是想要证实一下,自己这将近一年的努力是否真的是泡影。 他开始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手里破境的手段,他最大的手段无疑就是《画龙诀》。 画龙诀的上篇经过这么些时日孜孜不倦的修习,李云生已经有把握说炉火纯青了,特别是那几次生死关头搏命一般的“鲸吸”,特别是配合自己神魂,让他对《画龙诀》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果不是面对无根仙脉那无底洞一般的丹田李云生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另外一个手段是李云生之前准备的那小半瓶白云酿,虽然他手里还有两三万金可以向百草堂买一些丹药,但是就在前些日子大先生就告诫过他,低阶纳气丹对无根仙脉几乎无效,而高阶丹药以李云生目前的经脉来说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比丹药温和的白云酿倒是成了李云生最好的选择。 按照大先生的说法,白云酿对李云生还有一个最大的用处,那就是镇痛。 李云生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倒掉碗里的茶叶,走到厨房把杯子洗干净。 天色渐晚,李云生拿观里的仙地送来的小白菜跟鸡蛋做了一碗汤,把从家里带过来剩下的小鱼干都煮了,再用仙米煮了一锅白饭。 他一个人坐在屋前,细嚼慢咽的一点点吃完,吃的一粒米一口汤都不剩。 吃完饭,天色已然浓稠得化不开,天际隐约传来几声雷鸣声。 在山下路口跟屋前都布下了几张符箓后,李云生才钻进屋子,推开窗户静坐在床上,用神魂感知着天地灵气最炽盛的那一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雷 春雷滚滚,从冬眠中醒来的秋水群峦山间走兽飞禽,在这暖湿的空气中,一个个显得异常躁动不安,虫豸推开挡在洞口的泥土落叶钻出洞中,兴奋中带着警惕地四下嗅触着。 一场绵绵的春雨在滚滚春雷的鼓点声中落下。 越下越大。 白云观后山山脚的一株大榕树下。 大师兄张安泰,二师兄李阑,三师兄李长庚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在这瓢泼大雨中,就连平日里最坐不住的李长庚,此时的也显得异常安静。 小师弟李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他们三个,他们做不了什么,但是能等,等李云生平安。 其实对于小师弟李云生是要当一名修者,还是在白云观山下做一个农家,三位师兄之间是有过争论的。 大师兄张安泰觉得,小师弟李云生既勤勉又能吃苦,人还很聪明,日后种地做生意是一条好出路,寿命是短了些,但人活得安稳自在。 二师兄李阑跟三师兄李长庚则表示反对,他们认为上次试剑大会上李云生显露的锋芒,不该让他困在这白云观山下,好男儿当踏遍十州仗剑四方。 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小师弟选择了后者。 师兄弟三人在这一点上性子很像杨万里,意见相左时吵归吵,但心里终究只是想着对方好的,既然李云生做出了抉择,三人的意见也就统一了。他们很早就知道李云生会在今天冒险突破,但在这之前三人并没有跟李云生多说什么,既没有去加油打气,也没有出言劝阻。 他所做的就是今天这样,撑着伞在山下静静的等着。 “你回去吧,雷这么大,小帘儿要怕了,这里有我跟老三就好了。” 李阑劝张安泰道。 张安泰摇头: “三人中,我脚力最快,万一小师弟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得要我送去百草堂。” “我不会让小师弟有事的。” 李阑目光看向山顶,很坚定的说道。 “你难道……” “没错。” 张安泰微微一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阑打断了。 白云观杨万里的住处。 “我是怎么教出你们三个大傻子的?” 透过窗户外漆黑的夜色,杨万里朝后山方向看了一样,摇了摇头骂道。 说着直接关窗吹灯上床。 只是雷声的间隙,杨万里屋内不时传来,他那张老木床的嘎吱声。 这一晚同样没睡的还有书楼的大先生,跟山房里孙武谋那几个老头。 大先生正坐在棋盘前打谱,但不时表情凝重的朝窗外看看。 而山房里那几个老头,雷雨声中喝酒打趣唱曲玩得不亦乐乎。 屋外的这些种种,早早进入二寂的李云生自然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状态非常好,虽然屋外雷声轰鸣,但脑内却是万籁俱寂空明一片,画龙诀就如同他的呼吸一样,在体内悠悠运转,不疾不徐。 轰! 随着一声令房屋震颤的雷声响起,李云生神魂忽而感觉到秋水的群峦中,一种青色雾霭忽而蒸腾而起,一时间屋外山林间走兽狂啸飞禽嘶鸣。 “来了!” 李云生一把随手打开小瓷瓶的瓶盖,仰头准备将里面的白云酿一饮而尽。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原本小半瓶的白云酿居然吞了许多口才喝完,这并不像是小半瓶的量。 但是白云酿随之而来在体内爆炸的灵力跟酒劲让他根本来不及去多想。 “昂~” 一声混合在雷声中的鲸吟声破空而出。 秋水群峦躁动的天地灵气,好像在这一声鲸吟声中找到了方向,疯狂的涌向白云观后山这间小茅屋。 虽然李云生这声鲸吟几乎被雷声掩盖,但依旧逃不出山下张安泰,还有大先生他们的耳朵。 三个师兄握伞的手随着这一声鲸吟一紧,大先生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山房里的四个老头也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面孔。 而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的杨万里,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推开了窗户,烟锅子里的灰烬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白云酿的灵力率先在李云生的体内疯狂涌动起来,随着《画龙诀》的牵引形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灵力漩涡,将那些被李云生神魂牵引而至的庞大天地灵气,飞速的吸入李云生的体内。 虽然屋内外乱流涌动,但是在二寂境的作用下李云生异常冷静,细针密缕地将这些粗暴的天地灵气转化做真元,就如同雨滴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那般,一点点的在体内积蓄,他没有急着将真元导入丹田,而是强行截流想要等到真元壮大,一直到经脉承受的上限,最后一起填满丹田。 终于,因为积蓄太多真元,李云生的经脉开始出现胀痛感。 “去吧!” 在心里暗自吸了一口气的李云生,异常决绝的喊了一声。 像是在配合李云生一样,又是一声炸耳的惊雷在他头顶响起,随后李云生体内压制了许多的真元,犹如破堤洪流一般冲向丹田。 这么庞大的一股真元一齐冲撞着涌向丹田,立时让李云生感受到一阵经脉撕裂的疼痛。 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 但这才是开始。 未等所有真元进入丹田,李云生再次一声鲸吟,他知道刚刚涌入丹田的真元,远远不够填满自己那如无底洞一般的丹田。 不过似乎觉得还不够,一声鲸吟声才落下,李云生紧接着又是一声。 几乎是连续三次鲸吸,李云生只觉得神魂一阵颤抖,但他已然顾不得那么多。 顿时整个后山狂风大作,雨夜中的天地灵气化作一团团黑云涌到了后山小屋之上。 一瞬的雷光之中,只见整个小木屋恍若被一团紫云包裹住一般,而下一道雷光闪过之时,这一团紫云已经不见踪影,尽数被李云生吸入体内。 “噗!” 一口鲜血喷出,一次吸入如此庞大的天地灵气,最终还是伤到了李云生的经脉。 忍受着经脉撕裂的疼痛,李云生再次细致耐心的将这庞大的天地灵气,转化成真元最后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导入丹田。 咚! 忽然,李云生脑子里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墙壁一样。 紧接着,他感觉到小腹的丹田处一阵温热,原本如决堤一般,疯狂流逝的真元突然静止不动了。 “难道……成功了?” 李云生惊愕道。 不光是李云生,山脚处的三个师兄也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狂喜,因为就在李云生小屋的头顶,赤色的云层开始一点点的翻涌汇聚。 这是破境的征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不愿 结胎还未成功。 感受着丹田里的变化,李云生很快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他像是一个手里捧着鸡蛋孩童,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让真元在丹田中运转,渐渐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丹田中有一团暖流在凝结汇聚。 “这就是丹胎吧?” 眼见着丹胎要成,李云生显得越发的沉着冷静。 突然屋外风雨骤停。 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生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一股让人绝望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轰! 又是一声雷鸣。 山下的原本激动的三个师兄的脸突然落了下来,只见李云生屋顶那涌动的赤色云彩,一眨眼之间骤然炸裂飞散,无影无踪! “不好!” 大师兄张安泰大喊了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上山去,浑然不顾李云生布下的符箓凶狠的击打在身上。 李阑李长庚也是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就如张安泰说的那样,李云生此刻的状况确实不太好。 就在刚刚,李云生明明感觉到丹胎就要结成了,但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便陡然崩塌化作了泡影。 一刹那的寂静之后,雷声跟雨声又呼啸而至。 “为什么,就差一步,为什么?” 面色煞白如纸的李云生端坐在床上。他一脸的迷茫跟不解,像是一个被大人拿走了许诺了压岁钱的孩子,他不解为何自己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还是这个结果,他迷茫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李云生的道心动摇了。 “老六,你怎么样了?!” 还没到门口,张安泰就焦急的大喊道。 “不要过来!” 李云生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吼道。 “对不起……大师兄。” 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李云生道了一声歉,然后突然眼神无比坚毅的喊道: “就这么放弃,我不愿!不破镜,吾宁死!” 只是一瞬间的动摇,李云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道心,他想明白了,他想要破境跟修行无关,跟长生无关,归根结底不过是自己愿与不愿。 听到这句话几个师兄都愣在哪里,他们没想到这平日里谦和的老六,骨子里居然是如此的倔强。 而李云生话音才落下,轰鸣的雷雨声中,一声鲸吟再次直冲云霄。 但令三个师兄骇然的是,这还只是开始,这犹如巨鲸绝望中的嘶吼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在后山山顶响起,渐渐的连雷声都压制不住了。许多秋水睡梦中的修者,都被这带着一丝悲凉的鲸吟声惊醒,然后一脸茫然看着屋外的风雨。 山房里那四名老人,听着雷雨声中混杂着的这一声声鲸吟,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望向了白云观后山的方向。 “老六这是在做什么?” 李长庚一脸的忐忑的问道。 “在拼命。” 李阑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到了肉里。 “不行,我不能让他这么冒险,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修行这一条路!” 张安泰说着就要冲到李云生的小屋里。 “大师兄。” 李阑一把拉住张安泰道:“老六说他不愿!” 他面色深沉的盯着张安泰继续道:“你我愿意苟活,可小师弟不愿偷生!” 但其实这个时候张安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李云生全然不顾神魂受损地释放出所有神魂,再不要命的连续十来次鲸吸,终于换来了整个秋水群峦天地灵气的共鸣,磅礴的天地灵气在雷雨中化作一条紫色的巨龙盘旋在小屋的上空。 三个师兄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过李云生这代价同样也是惊人的,如果不是在夜色中,定能看到他手上的蓍草手环上的赤色格子,正一点点的消失。 但床上端坐着的李云生似乎完全没有去想这些,他的意志空前坚定,他不愿接受之前那个结果,所以现在哪怕赌上自己这条残命,也要去与那飘渺虚无的上天争上一争。 他一仰头,再次一声鲸吸。 就见那小屋上方盘旋的天地灵气瞬间蜂涌而下冲向那小木屋。 这不要命的吸纳天地灵气,结果可想而知,他只觉得周身经脉,好似要被撑开炸裂一般。 感受着在自己体内这庞大而狂暴的天地灵气,李云生知道接下来只要自己哪怕一瞬的失神,自己就可能化作一滩血水。 神魂本来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李云生,现在就像是被吊在悬崖边的一根藤蔓上一般,只要自己的手一滑就有可能掉入万丈深渊。 现在李云生能做的,就是这么僵持着,然后一口一口的用《画龙诀》吞食着体内的天地灵气,最后化作真元。 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但是对此时正承受着非人般疼痛的李云生来说,一点都不简单,每炼化一口天地灵气,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搏命的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云生的几个师兄都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任凭雨点打落在身上。 就在这等待中,雷声慢慢小了,雨也停了。 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雨后的秋水,空气中散发着草木和泥土的香气,静谧而宁和。 “怎么没有动静了?” 张安泰一脸焦虑的说道,直到天亮之前小屋里时常还会传出李云生喘息声,但是天一亮小屋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响动。 李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下,张安泰再也按耐不住,直接冲进了李云生的小屋。 小屋里此时的场景,让三个师兄觉得鼻头一酸。 只见被风雨吹打得有些杂乱的小屋内,满地的绯色槐树花花瓣,而床上端坐在的李云生此时已经满身的血污,就跟一个血人一般,不光是身上,就连床单都染红了。 就在张安泰心情沉重的,想要上前看看李云生是否还有生机的时候,满脸是血的李云生抬起了头。 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跟脸上的血污形成强烈的对比。 “是我赢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李云生的喉咙传出。 就在此刻,后山的上空,一团赤色的云层翻涌而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年 “老六呢?” 白云观张安泰家,刚从地理忙活回来的张安泰,看见李云生不在书房,有些着急的跑去问苏茹。 “在后院园子里陪小帘儿玩呢。” 苏茹一边往锅里倒了一小碗水,一边说道。 听苏茹这么一说,张安泰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怕李云生又偷偷的在练功,因为百草堂的先生千叮嘱万嘱咐过,这段时间切记不要让李云生再伤着经脉,否则日后会要留下后遗症的。 “你去喊他来吃饭吧,我菜都烧好了。” 将锅盖盖好,苏茹那抹布擦了一下手道。 …… “好玩吗小帘儿?” “咿咿……呀!” 阳光明媚的张家后院,李云生将小帘儿高高举起,小帘儿兴奋的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自那日破境,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李云生因为强行破境,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破境的事情在秋水并未掀起多大的涟漪。 毕竟白云观在秋水过于偏僻,没有多少人看到当日的异象,而白云观本身没有修为的农家居多,又到了农忙时节,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后山李云生的变化。 不过究其根源,还要说到无根仙脉,李云生丹胎虽成,但依旧不能摆脱无根仙脉的束缚,那丹田处的无底洞依旧在那里,真元一进来照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这个破境有名无实,算是一个伪境界,若不是仔细探查,在寻常修者眼中,李云生依旧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不过就算是伪境,李云生也从破境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最突出的就是,李云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壮大了一倍不止,现在的他在不损耗神魂的情况下一日至少能进行三次鲸吸,如果是画符箓,一天能够画两张三级符箓或者一张四级符箓。 另外一个就是经脉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次强行破境的缘故,李云生感觉到他的经脉扩宽了两倍不止,而且他明显感觉得到,他的经脉坚韧了许多。 经脉变得宽阔强韧的好处是,《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的速度变得更快获得的真元更多,现在就算不将真元存在丹田,他依靠鲸吸也能使出秋水剑诀,一次鲸吸足够让他出两剑。 这破境之后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的速度,让李云生有一种愈发的佩服玉虚子。 收获虽多,但李云生付出的代价也非常高昂。 强行吸纳庞大的天地灵气,几乎让他的经脉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卧床修整了半月余才恢复。 李云生的真正的损耗其实不在身体上,而是在神魂上。 那一晚之所以能进行十来次鲸吸,完完全全是因为在燃烧他的神魂。 举着小帘儿,李云生藏在袖子里的蓍草手环暴露无疑。 原本那上面的十九个赤色小格子,此时只剩下了……三个。 “三年。” 阳光下,蓍草手环上那仅剩的三个赤色格子,异常刺眼。 如果蓍草手环预示得没错的话,李云生的寿命只剩下三年。 也就是说,李云生为了这次破境耗费了正正十六年寿元的代价。 “真是讽刺啊。”把小帘儿抱在怀里,李云生苦笑道:“我来仙府,求的是长生,没想到长生没求来,却把自己原本的寿元搭了进去。” 一想到自己寿命可能只有三年,李云生心里就涌出有一股极度不真实之感。 “你哥哥,我只剩下三年的寿命咯,小帘儿你知道么?” 捏了捏小帘儿粉嘟嘟的脸,李云生笑着说道。 小帘儿才几个月大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抬起小手拍了拍李云生的脸。 这些天除了疗伤,李云生剩余的时间都在考虑修复神魂的事情,因为之前太虚幻境的经历,让他对修复自己的神魂有了些许信心,那次蓍草手环上多处的半格如果不是意外,也就表示他的命还有救,但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毕竟这次的损伤远远超过前几次,只有去一趟太虚幻境才能知道结果。 “老六,带帘儿回来吃饭了。” 张安泰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的门口。 “来了。” 李云生闻声本能的将手臂往袖子里缩了缩,大师兄他们还不知道他神魂受损的事情,李云生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因为养伤,这些日子李云生几乎都住在大师兄家,苏茹她们不懂什么修行的事情,她只知道李云生生了病需要个人照顾,于是每日变着花样的给李云生做好吃的,不光是大师兄跟苏茹,就连观里一些庄户都纷纷拿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来看李云生,这段时间李云生算是体验了一把“少爷”的生活。 “大师兄,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麻烦你跟嫂子照顾了。” 吃完饭,只剩下大师兄跟自己的时候,李云生突然开口道。 “再多歇几天吧,观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跟你二师兄三师兄呢。” 张安泰皱了皱眉。 李云生没有说话。 张安泰看得出他已经下了决心,于是叹了口气接着道: “算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你哪天想吃你嫂子做的蔡了随时过来。” 他看了眼李云生突然郑重地说道: “老六,你须得记得,你不止有修行这条路。” 李云生那天满身血迹的模样,张安泰依旧历历在目,每次想起来他都满心的后怕,但同时又惊诧于这个小师弟坚毅于常人的心性,若是以前他肯定是反对李云生踏上修者这条路的,但是那天满脸血污中李云生那个眼神让他动摇了。 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在他们还未到白云观的时候,他曾经看见过这种眼神,这种不顾自己性命也要向天道奋力求索的眼神,这是真正的修者才有的眼神。 “虽然老六是个无根仙脉,但或许,他比秋水许多弟子,都要适合走修者这条路。” 他在心里这么想道。 “我知道的大师兄。” 李云生点点头。 他嘴上虽然这么答应,他心里却是想对张安泰说: “大师兄,你错了,我从来都只有一条路。” 这一点,从踏进仙府那道门的时候,李云生就已经想明白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友? 不能干活,不能修炼,那只能看书了。 这些天虽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李云生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书楼了。 每天一大早,李云生便会起来和面蒸馒头,为了让身体好的快些,他每次都会割肉一般的往普通面粉里面加一些仙粮磨的面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疼仙粮,这原本极普通的馒头李云生做的极其用心,发酵的时间也好,揉面的劲道也好,就连最后蒸馒头用得木头也要细细挑选的,火候自然就不用说了。 “这做馒头跟修行,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 坐在老槐树下一口茶一口馒头的李云生喃喃自语道。 “说起来,这老槐树怎么一夜之间花全没了?” 之前一直在大师兄家养伤没看到,回来这几天也没怎么注意只是总觉得门口少了些什么,今天忽然发现,老槐树那能在凛冬傲寒绽放的花朵,居然在春天来的时候凋零的一朵也不剩。 李云生可能不知道,老槐树上花朵凋零的日子,正是惊蛰那晚他破境之时。 “回头问问师父吧。” 拍拍手抖去身上馒头的碎屑,李云生将剩余的馒头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便下山去书楼。 从后山到书楼的路对李云生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春天再看这条山路的风景,跟秋冬大不一样,春天的秋水山间的风景,就如名家笔下的水墨画一般,山间云雾恍若有灵性一般,时聚时散,有时还会“故意”的挡在一段上山的小路上。 从山脚向上望去,让人既敬畏又神往。 李云生一路边看着风景,边走到书楼所在广陵峰山脚下,正准备上山,却看见一名一身白衣,粉雕玉琢般的小孩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 不过李云生才盯着那小孩看了一眼,那小孩立即一脸警惕地恶狠狠的瞪了回来。 “咕……” 只是他这形似神不似的凶恶表情,马上被肚子叫的声音破坏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孩,李云生只觉得有趣,便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他。 那小孩尽管一脸窘迫,但却依旧傲然的转过头,不去接李云生递给他的馒头。 “很好吃。” 李云生将馒头撕开一片,一股米粮独有的素淡香气随着一股热气冒了出来。因为包裹馒头布上贴了一张聚炎符,所以里面的馒头依旧热气腾腾的馒头。 说着,李云生再此将馒头递给那小孩。 他是挨过饿的人,自然不会去生一个饿着肚子的小孩子的气。 在馒头香气的诱惑下,小孩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夺过了李云生手里的馒头。 李云生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直接往山上走去。 就在李云生走后没多久,一个白发苍苍满脸麻子的老头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边往这边走还边提着裤子。 看他这幅模样,小男孩刷的一下脸色通红道: “你怎么老这幅样子,羞也不羞!” 老头子呵呵一笑道: “人有三急,有什么好羞的。” 白了他一眼,小孩转过头去,吃了口馒头,埋怨道: “这秋水除了山就是山有什么好玩的,你偏要拉我过来,上山还非得用脚走!” “你懂什么?这可是秋水!” 老头子拍了小孩的脑袋。 “秋水怎么了?我们可是昆……啊!你又打我!” 小孩摸着头嘟着嘴狠狠的瞪了老头一眼,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老头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 “这馒头是谁给的?” 老头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不顾小孩一脸的委屈,反倒是对他手里的馒头格外好奇。 “不用你管!” 小孩把吃剩下的馒头藏在怀里,撇过头就要往山上走。 “啊!你这个臭老头,偷我馒头!” 小男孩才走了几步,就发现怀里的馒头不见了,不由得大叫了起来。 “好吃!” 麻子脸老头对小男孩的叫声完全当作耳边风,撕了一半的馒头放到嘴里,突然精神一振的赞叹道。 “还给我!” 这时小男孩已经走了过来,眼眶含泪的一把夺过老头剩下的馒头,气鼓鼓的转头不理那麻子脸老头。 “你好几天不给我买吃的了,还抢我的。” 小男孩一脸的委屈道。 “真没出息,为了点吃的哭成这样。” 麻子脸老头子一脸不屑道。 “我要回家,回家告诉奶奶,说你打我还不给我饭吃!” 小男孩闻言立即转头往山下走去。 这一下那麻子脸老头着急了,一把拦住小男孩,舔着脸笑道道:“别别别,澈儿,有话好好说。” “我要回家,你干嘛不让我回家啊,我都不知道来这秋水做什么!” 小男孩哭闹着道。 “唉…” 麻子脸老头叹了口气道:“你回家了,谁来帮你爷爷收尸啊?” “收尸?” 闻言小男孩立刻止住了哭声,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头。 “对啊,你爷爷我,可能今天就要死咯。” 说着他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 而他嘴里,不知何时塞了半个馒头! “臭老头,我就知道你又是在骗我!” 小男孩又是大叫道。 … 就在这两爷孙打闹着上山时,李云生已经到了书楼,跟大先生打过招呼,然后在二楼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他将十几块玉简放在桌上,这是都是今天要看的书。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一枚玉简,戒指在上面一敲,立刻闭目凝神津津有味的查看着玉简里的藏书。 就像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书楼的一间厢房中,大先生出神的看着自己的茶碗,只见那白瓷茶碗中,两根茶叶笔直的立在茶水中央。 “看起来…”大先生笑了笑接着道:“今天有客人啊。” 他话音才落,一阵莫名的烈风忽而吹进书楼。 “看起来还是老朋友!” 大先生的脸沉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萧长歌 大先生来到二楼的楼梯口,没有继续往下走,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麻子脸老头牵着一名俊俏的男孩,咚咚咚的踩着楼梯走了上来,望见楼上站在的大先生,老头子咧嘴冲大先生一笑,露出一嘴的黄牙。 那小男孩看到大先生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爷爷,我们回家吧。” 小男孩突然拉了拉老头的手道,这一次,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小屁孩,真不懂事,没看到你伯伯在上面等我吗?” 麻子脸白了小男孩一眼。 “回家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修炼,你喜欢吃的红烧肉,我也会求着奶奶做给你吃,奶奶不愿做,我来学着做给你吃。” 小男孩依旧死死的拽住麻子脸老头的手,带着一丝哭腔道。 “急什么?”麻子脸老头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接着道:“我跟你伯伯喝杯茶再回去也不迟。” 于是小男孩一脸不情愿的被他拖到了楼上。 “看到老朋友,怎么板着个脸?” 走到二楼,麻子脸老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 “谁跟你是老朋友?” 大先生依旧不假辞色。 “都几十年没见了,说话还是这么冲。”麻子脸老头摇着头径直从大先生身边绕过,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似得,终于还是没找到,于是摸了摸肚子冲大先生乞笑道: “有没有点吃的,我跟我孙子都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 大先生厢房里,一老一少抓着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 “你偌大一个昆仑萧家,怎会连盘缠都不带足?” 看着麻子脸老头的吃相,大先生一脸不解道。 “萧家,穷,穷啊,哪里,哪里像你们,像你们秋水。” 麻子脸老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 “你又说谎!”一旁的小男孩吃相就要矜持很多,听到麻子脸老头这么说,先是警惕的看了眼大先生,然后红着脸反驳道: “要不是你一路上,把我们的盘缠都输了,我们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 “小澈啊,这你就不懂了。”咽下嘴里吃食,麻子脸老头一脸正色道:“你奶奶给我的那丁点盘缠,能吃到什么好吃的?昆仑到秋水路远着呢,还不如赌上几把,万一要是赚了,咱爷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小男孩一脸的不服气,他语重心长的接着道:“小澈啊,这修行亦如如此,机缘来了,若是因为害怕风险而放弃,你这修行要修到何时?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小男孩闻言撇了撇嘴,也不反驳,只是埋头吃东西。 “你这些点心好吃倒是好吃,但还是不如刚刚山下那半个馒头。” 麻子脸老头如酒足饭饱一般的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一脸不尽兴地说道。 大先生哪里知道他说的那半个馒头是什么,只是自己好心给他吃食,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挑三拣四不由得有些生气。 “不喜欢可以吐出来。” 大先生面无表情道。 “呕……” 闻言,这麻子脸老头真的作势要吐出来,吓得一旁的小男孩赶紧捂住了鼻子。 “骗你的。”麻子脸老头坏笑道:“我萧长歌吃进去的东西从来都不吐出来。” “往年你都是清明之后来,今年怎么提前了?还带个孩子。” 大先生岔开话题,看了眼萧长歌身旁的小男孩说道。 “因为我老了啊。” 将一块糖直接扔进嘴里,萧长歌边嚼着边笑眯眯的说道: “我怕我等到清明,就连剑都拔不出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小男孩异常和蔼地说道: “小家伙是来替我收尸的。” “我可背不动你!” 小男孩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而大先生闻言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修者哪有老不老的?萧长歌口中的老了,自然是指堕境了。 “没想到当年那个单剑独创秋水,意气风发的偏偏少年,居然变成这幅模样。” 看着萧长歌这副模样,大先生叹了口气,心中不胜感慨道。 “你大先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萧长歌呵呵一笑道。 说着他拿起一杯茶,用茶水漱了漱口,把牙齿缝隙里糕点的残渣给清洗干净,然后全部一口吞下肚里,看得一旁的小男孩满脸的嫌弃。 “而且,说起来,你大先生还真不如我。” 做完这些,萧长歌突然一脸自得的说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如你了?” 大先生冷笑,两人自年轻时候那一战起,好胜心极强的两人几乎比试了一辈子,大先生自认没有任何地方输给萧长歌。 “这里。”萧长歌摸了摸旁边小男孩的脑袋,依旧是十分得意道:“我萧长歌的孙子,我萧某人衣钵的传人。” “爷爷你那磨磨唧唧的剑无聊的紧,我才不要练。” 小男孩一把推开老头的手,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闻言萧长歌放声大笑,而大先生却一脸的愕然。 这小男孩根骨资质极佳大先生自然早就看出来了,可让大先生惊愕的是他评价萧长歌剑法的那句“磨磨唧唧”,别人恐怕听不出什么,但大先生跟萧长歌交手了无数次如何听不出?这磨磨唧唧正是萧长歌剑法的真意啊。 能够一语道破萧长歌剑法的真意,这小家伙日后与剑道之上的造诣不可限量。 这当真让大先生有些羡慕了。 如果在传人的这一点上,萧长歌确实胜了大先生。 这么些年,大先生不是没收过弟子,但要么过于愚钝,要么吃不了苦,没熬到正式收徒就都落荒而逃了。 一念至此,大先生心里就是一阵的落寞。 “大先生,我看完了。” 就在这时,李云生抱着十几块玉简走进了厢房。 “啊,是你!”坐在萧长歌旁的小男孩指着李云生一脸惊喜道:“给我好吃的馒头的哥哥。” 而看着面前站着的李云生,大先生原本满是阴霾的脸瞬间转晴道: “来,云生,坐这儿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爷孙 “你徒弟?” 看着李云生,萧长歌眼神复杂的问道。 书楼中依旧安静,安静得让萧长歌声音中的挫败感都显露无疑。 “学生。” 似乎对萧长歌的表情很满意,向来不假辞色的大先生,少见的一脸笑意。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道: “都是秋水弟子,学生也好徒弟也罢,区别不大,只要他肯学,我自然会用心来教。” 不得不说,两人攀比了一辈子,深知对方那点小心思。 大先生的意思很明显,尽管李云生不是我徒弟,但说到底也是秋水弟子,是秋水的弟子,我又愿意传我衣钵,这学生跟徒弟又有何分别? 不过大先生似乎多虑了,相较于李云生的身份,萧长歌似乎对李云生本身更感兴趣,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李云生道: “你很好,但相较于修行,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做馒头。” 他这句话咋听下来很呛耳,但并没有什么恶意,更像是一句忠告。 很显然他已经看出了李云生身为无根仙脉的短处。 “谢谢老先生提点。” 对于萧长歌的话,李云生的情绪并无太大变化,只听他不卑不亢的接着说道:“修行也好,做馒头也罢,都不过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 萧长歌闻言愣了愣,然后笑着转头对大先生道: “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的运气。” “我运气向来不好。” 大先生反驳道。 “罢了。” 没有继续反驳,萧长歌那一直玩世不恭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你我都找到了替自己收尸之人,这一次定要分个胜负出来。” 大先生沉默了片刻道:“真的要打吗?” “你可还记得这道疤?” 没有回答大先生,萧长歌只是撩起衣襟反问道。 只见那枯瘦嶙峋的胸膛上,一道伤疤自左肩一直延伸到肚脐,伤疤上密密麻麻的针口,让它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看着自己身上这道疤,萧长歌接着道: “我萧长歌这辈子受了无数的伤,留下过数不清的疤,唯有这道疤怎么也祛不掉。” 说着他仰起头看向大先生: “我总不能带着这道疤进棺材吧?” 大先生如何不认得这道疤?萧长歌身上的这道疤正是出自他的手笔,也正是因为这道疤,每隔十年萧长歌便要来一趟秋水跟大先生比试一场,只是无一例外地都输给了大先生。 “如果我不答应呢?” 大先生吹了吹碗里的茶叶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萧长歌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聪明人,你若不跟我打我只好找你秋水其他弟子跟我打,不过除了你跟你们秋水正在闭关的那位,你秋水有人能拦得住我么?” 萧长歌威胁道。 “这里可是秋水,未必就没人能拦得住你。” 大先生冷笑道。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你不跟我打,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 萧长歌一副无赖的表情道。 闻言大先生苦笑不语。 沉默了片刻后,他对李云生问道:“秋水梨花峰活水亭你可曾去过?” “去过一次。” 李云生点点头,不过心里有些奇怪,因为那地方是秋水少有的几处人烟稀少之地。 “你带这个小娃娃去那里等我们。” 大先生边说,边递给李云生两张三级神行符。 …… 支开李云生跟小澈,大先生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这次来的时间太巧,巧得让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他们叫来的人。” “他们确实找过我,不过我萧某人还未沦落到被他们使唤的地步。” 似乎早就知道大先生会这么问,萧长歌不慌不忙的说道。 “为了自己你不会,如果是为了萧家可就说不定了,据我所知萧家在昆仑仙府日子并不好过。” 大先生一针见血的说道。 “那又如何?”萧长歌不以为意道:“那帮蠢货,修炼不好好修炼,整日想着搀和仙府那些破事,败了也就败了,如果你觉得他们能拿这些要挟我萧长歌,你大先生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萧长歌显得有些不快,冷笑道:“你大先生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难道,最近那些关于秋水的传闻都是真的?” “那些人觊觎秋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来真假。” 大先生不置可否道。 “不。”萧长歌摇头一脸狡黠的笑道:“我说的是关于你们秋水至今闭关不出的那位的传闻。” 他试探地接着道:“有传闻去年望龙峰那一战,他受了极重的伤,似乎是要堕境了。” “你萧长歌何时与那市井小民一样,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 大先生表情镇定的笑问道。 “其他人的事情我当然懒得去关心,但是那位真的让我好奇,我小时候可是亲眼目睹过那位跟阎狱鬼王那一战,打得鬼王半分脾气都没有,我还从来没见过那老鬼对谁认过怂,当真是佩服得紧。如果不是他出了问题,阎狱何敢犯你秋水?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你就悄悄跟我说说,那位是不是真的要堕境了?” 萧长歌把头探到大先生跟前,一脸好奇的问道。 “真想知道?” “真想!” “我如果告诉了你,是不是我们这场架就不用打了?” 大先生笑着问道。 “那算了吧。”萧长歌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脸狡黠的笑道: “如果我赢了你,恐怕这秋水也没人能够替那人藏住这件事情了。” “这么些年,你有赢过吗?” “这次可不一样,人之将死,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了,你大先生这种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两人边下楼边说道。 “你当真要让你孙子看到这一局?” 到了楼下,大先生郑重的问道。 “我这个孙子别看年纪小,但眼高于顶,连他爷爷我教给他的东西都瞧不上。” 萧长歌答非所问道,这看似是在批评,实则是在夸耀,言语间充满了对他孙儿的宠溺跟自豪。 “我时常跟他说起我年轻时候的威武事迹,可他全然不信,跟其他小朋友玩的时候,也从不提起他爷爷我,还老是对我嫌这嫌那,说我衣服老土,模样邋遢,真正高人哪会在乎这些身外琐事?这小子当真不是个东西。” 他接着一脸怅然的埋怨道。 大先生发现,这萧长歌一说起自己的孙子,这话匣子就关不上。 “所以这次带他来,一来是如有万一帮我收个尸,二来就是想让他瞧瞧,瞧瞧他爷爷是何等的神武!好让他日后,也能跟其他小朋友吹嘘一番。” 说着他还得意的冲大先生扬了扬下巴。 听了萧长歌这番话,一直缠绕大先生心头疑惑算是解开了。 谁能想到这萧长歌提前赴约,既不是被人胁迫,更不是为了胸口那道疤,只不过是想要堕境之前在自己孙儿面前表现一番。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水剑 梨花峰,活水亭。 “吃吗?” 李云生掰开一个软糯的馒头,分了一半递给一旁抱膝坐在凉亭长椅上的萧澈。 看了看李云生,再看了看李云生手里的馒头,萧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馒头。 “谢谢。” 小男孩对李云生的印象似乎好了些,不过道谢时依旧面无表情带着警惕。 “不用。” 李云生摇摇头,撕了一块馒头放在嘴里,目光依旧笔直的看着湖面。 一阵爽风带着湖面的涟漪吹来,两人鬓角的头发同时被吹起,然后又同时落下。 于是两个闷葫芦就一言不发的并排坐着,一面望着烟波浩渺的活水谭,一面慢悠悠的撕一片馒头放在嘴里吃着,一句也没有聊起接下来大先生跟萧长歌的比试。 秋水本就地广人稀,而梨花峰周遭又无福地洞天灵气稀薄,所以平日里少有人烟,但景致却一点也不比秋水其他地方差。 活水谭北面傍着梨花峰,南面是一处杏花林,山水花木相映成趣,偶尔飘来一团还未散去的水雾,当真一派仙界景象,湖面横七竖八架着十几座浮桥,入夏时这里是秋水纳凉的好去处。 又是一阵爽风袭来,这阵风比方才要大许多,水面带起的涟漪,化作水浪拍打在活水亭上,响起一阵哗哗的水浪声。 不过李云生跟萧澈二人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随着这种徐风而来的两道黑影上,这两道黑影远看像极了两只争食的白琵鹭,而随着一点点的靠近,两人终于是看清,正是大先生跟萧长歌两人。 大先生一身灰色儒衫,腰间一柄桐木鞘长剑,虽是满头花发但身子修长挺拔英气逼人。 萧长歌则一身麻布短打,脚上一双脏兮兮黑漆漆的露趾草鞋,配剑用草绳系在背上,身形佝偻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表情却像极了那山下的市井无赖,满脸邪意的笑容。 两人站在水面上,身形随着波浪起伏,就好似长在了水面一般。 “臭小子,你爷爷这身法如何?” 萧长歌看向活水亭,一脸得意道。 不过这萧澈见状默默的转过了,假意看着远处的风景。 “你这臭小子!” 萧长歌一跺脚,一阵浪花翻滚着朝着扑腾而来,拍打在亭子的墙面上正好溅了小澈一身,连嘴里都吃了一口水。 见状萧长歌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习以为常的一般,默默的擦拭着脸上身上的水。 有一个如此玩世不恭的爷爷,李云生突然有些同情起萧澈来。 “别胡闹了。” 大先生呵斥了萧长歌一声,然后手一扬冲李云生道: “接着!” 一枚金闪闪的钱币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精准的落到李云生手上。 “你等一下将这金币抛入水中,金币落水我跟他比试就正式开始。” 大先生解释道,说完他的目光郑重的看向萧长歌,右手扶住了腰间的剑柄。 而大先生话音一落,这萧长歌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手握住背上长剑的剑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先生。 “小兄弟,你可以扔了!” 大先生头也不回地冲李云生吼了一句。 “好。”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走到亭子边上,拇指一弹,那枚金币重新化作一道金色的弧线向那活水潭飞落而去。 只听“扑通”一声,金币落入水中。 几乎是在同一瞬,“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声响起,一阵狂风从湖面呼啸而来,吹得李云生眼睛都睁不开。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湖面依旧平静,萧长歌跟大先生则像是根本没动过一样站立在水面原地,但两岸的山石树木却像豆腐一样的被整齐切开,山林化作平地,萧长歌身后梨花峰的岩壁上更是多出了一道几十米长的剑痕。 “怎么,怕我看穿你的底细么,你大先生的破山剑何如如此无力。” 萧长歌一脸鄙夷的说道,不过他的手依旧握着背上长剑的剑柄,神色并未松懈。 “你萧长歌的断水剑,今天怎么变成砍柴刀了?” 对于萧长歌的挑衅,大先生面无表情的回击中。 只是二人如此轻松的描述着刚刚的那一剑,让一旁满心震撼的李云生一脸汗颜,这两剑无论哪一剑都足以让李云生死上几十次,但在眼前这两人眼里却如此的不堪。 还没等李云生细细体味刚刚两人的那一剑,就见到萧长歌跟大先生忽然从他眼前消失了,下一秒就见到一张犹如蜘蛛网一般符文,笼罩在活水潭的上空,符文的背后大先生凌空背剑而立,而符文下方的水面上,萧长歌一踏水面拔剑而起。 再一眨就看见大先生身前符文消散,一股无形巨力直接将萧长歌拍落水潭之中,不光如此,这股无形巨力将整个活水潭压得凹陷了进去,像一口巨大的水做的大锅一般。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力道散去湖水重新落入水潭之中,而水面已经不见萧长歌的身影,似乎是被拍进了湖底的淤泥之中。 “六级山字符!” 看着那水面渐渐平复,满脸愕然的李云生不可思议道,随手就是一个六级山字符,这就是十州顶尖高手间的对决吗? 另一边的萧澈此时的神色有些慌张,他一脸紧张的来到亭子边上望着那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等他看到水面冒出一串气泡时,脸上焦急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也就在这一刻,本来快要平静下来的水面,忽然被整齐的切开几道口子,水面被分隔成一块块豆腐一般,就在这同一瞬,不光是水面,李云生发现就连上空的云层也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而首当其冲的大先生身上被割开两条长长的血线,握剑的那只手此时鲜血淋漓。 “我萧家断水剑如何?” 不知何时,萧长歌手握断水剑重新出现在了水面上。 尽管萧澈时常不待见自己这个爷爷,但此刻李云生能看到他眼神中满是欣喜跟雀跃。 而大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往活水亭这边扔了一张符纸,符纸刚一落到亭子顶上,李云生就只觉得这原本风雨飘摇的小亭子安稳了许多。 “比十年前的那一剑强许多。” 大先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认真道,说完他提起破山剑看向萧长歌道: “我这十年也有所得,你看看我这一剑如何?”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在直中取 莫向曲中求 就见大先生手一挥,开山剑剑尖的流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湖面的光影刹那间扭曲了一下,然后就见萧长歌身前的水面轰然炸开,萧长歌人影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笔直的撞在身后崖壁上,坚硬的崖壁被砸出大口子,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崖壁大口子的周围一道道深深剑痕,犹如书法中的狂草一样布满了整个崖壁。 这一剑看得李云生瞠目结舌,接触剑术不多的他,只觉得这一剑像是给他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一样,暗中惊呼:“剑原来能这么用?”,大先生那看似只出了一剑,实则剑轨已经布满了这片天地,让人避无可避!这其中对真元的运转跟演算,不但庞杂,而且必须精准到毫厘之间。 “爷……爷爷!” 活水亭里观战的萧澈,终于还是忍不住慌张的叫喊了出来。 似乎像是听到了萧澈的呼喊,“咚”的一声,崖壁一颤,萧长歌的人影呼啸而至缓缓的落到水面,只是这一次他显得很狼狈,而且像是受了不轻的伤。他那原本就破烂的短打,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光着膀子露出胸口那道骇人的伤疤。 “心疼你爷爷啦?” 他笑看了一眼萧澈道。 “才不是!” 萧澈一皱眉偏过头去。 嘴上虽然说不是,但脸上的松了口气的表情,一旁的李云生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看到现在,李云生已经不太担心两人的生死了,因为他发现这两人交手时都没有下死手,一招一式虽然狠戾强大,但最后都停留在了切磋上,甚至李云生有种错觉,这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其实都是演示给自己跟萧澈看的,最明显就是先前大先生的“山字符”,看起来就像是在纠正李云生使用山字符时的缺陷一般。 “这一剑叫什么,有什么名堂?以前没见你用过。” 萧长歌好奇的望着大先生道,他身上的血污在蒸腾挥发,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 “将进酒。” 大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手开山剑上的水滴,然后将开山剑归入鞘中。 “前年腊八跟几个老友喝多了,醒后看书桌上满纸涂鸦,虽有些杂乱,但一笔成书,一气呵成,觉得有趣就拿来用在了剑上。” 看萧长歌皱眉,大先生耐心的解释道。 “文绉绉的,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里想些什么。” 萧长歌听得眉歪嘴斜道。 “你就是书读的太少,太小看了读书人,不然早已远胜于我。” 大先生无奈道。 “书我又不是没读过,只是那满纸的荒唐话,我才懒得去记。” 萧长歌一脸不屑道,说着他一边将断水剑归鞘一边接着道: “我只记得一句,就是姜太公说的那句‘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我的剑没有你们读书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剑中藏剑,我从来只有一剑。” 说完只见他手扶剑柄,像是警告一样道: “大先生,我出剑了。” 这声警告意味的话,更像是在说:“大先生莫要留手了,我的剑会杀了你,也请你的剑杀了我”。 话音才落,萧长歌的身影如一阵风一般的从活水潭的水面掠过,而随他而去的还有他身后,那悄无声息卷起的滔天大浪,以及漫天涌动的云霞跟光影,这一剑仿佛让天地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大先生面色凝重,只见他一手探出,一道道赤色符文组成的巨大圆形图案,犹如万花筒中的景致一样在他身前展开,像是在大先生身前的水面上竖起了五道巨大的圆形墙壁一般。 “五重六级木字符!” 李云生在心底惊呼了一声,这木子符的图案还是李云生在书里看到的,跟山子符能引发带有攻击性的无形重力不一样,这木字符会在符文的另一侧竖起一道无形的墙,五道木字符就是五道高墙,而李云生看那符文的复杂程度,至少是六级的木字符,这六级木字符的坚韧程度绝对不亚铜墙铁壁!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响彻梨花峰,而萧长歌的剑势一滞,被挡在了大先生木字符外面。 只是,这一滞,只有一刹那。 下一刹那,李云生只看到,五重山字符犹如纸做的一般被一道青影瞬间切开。 随即萧长歌这股剑势,如山呼海啸一般将大先生吞噬。 活水亭上空,在明媚的日光中,下起了一阵暴雨,只是这雨停得很快,李云生只看到一道长虹出现在头顶,而在那长虹的一头正站在浑身湿漉漉的萧长歌,另一侧是一座被整整齐齐切开一半的山丘。 此刻的萧长歌,整个人恍若进入了一个空灵的状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仰着头闭着眼任由水滴从脸上流过,他那本已枯槁的躯体恍如重获新生了一般,苍白的皮肤重新开始焕发出活力,而他胸口那道醒目的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断水剑只有一剑,在他年轻时这一剑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直到来到秋水遇到了大先生,这一剑如同他胸口那道恢复不了疤一样,开始停滞不前,有人劝他莫要执着于大先生这道坎,让他绕过这道坎,告诉他路还有许多,莫要执着于这条有“大先生”在的这条。 可他萧长歌只有一剑啊,他如何饶得过? 于是为了这一剑,萧长歌从萧家的天才,变成了混吃等死的老朽,十年如一日的不停从昆仑到秋水,就只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这一剑是对的,执着顽固得跟一块石头一样。 去年入秋的那天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不能入睡,第二天清晨在床边坐了许久的他,终于想明白了缘由——他老了,要堕境了。 人老了照理说许多事情都会看淡些,萧长歌本以为自己也会放下,但从那一晚开始他就没睡着过,一闭眼就是自己那一剑还有身上那道疤,就这样一直熬到春天,他知道自己是绕不过去放不下了,所以带着小孙儿到了秋水,过不了这道坎他就准备死在秋水。 他都想好了,自己死后让小澈把自己一把火烧了,然后带一撮灰回昆仑,交给小澈的奶奶,让小澈跟他奶奶替自己道一声歉。 不过这一剑像是上天给萧长歌最后的恩赐一般,萧长歌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丹田开始出现裂痕,真元一点点地在飞速流逝。 他堕境了,在他断水剑最锋利的那一刻。 但他不在乎。 “臭小子。” 萧长歌转过头,他咧咧嘴露出一嘴的黑牙,冲萧澈喊道: “我这一剑如何?” 还在发愣的萧澈先被吓了一跳,然后使劲的点头道: “很好!” “哈哈哈……” 闻言萧长歌豪迈的放声大笑。 李云生却没心思再去看萧家爷孙,他在水面不停寻找大先生的身影,纵使刚刚一剑大先生输了,李云生也不相信大先生会殒命于此。 就在李云生的目光在水面寻找时,忽然发现一群通体雪白的小鱼儿正慢慢游像萧长歌身后,而诡异的是这群小鱼儿边游还边相互吞食,眨眼间小鱼变大鱼,最后只剩下一条鱼硕大无比的白鱼。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还未等李云生发出警告,就见到那条硕大的白鱼忽而跃出水面,不可思议的化作一个通体透明雪白的人形怪物,他右手一柄骨刃背着萧长歌一剑斩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胎 萧长歌的一条手臂被一刀斩下,然后被那怪物吞入肚子,甚至能从他半透明的身躯里,看到那条手臂。 李云生皱着眉看着这惊悚的一幕,一旁的萧澈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这白色白透明人形怪物,事先隐藏的方式,选择出剑的时机,还有出剑的速度,以及右手那锋利无匹的骨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而且是专门针对萧长歌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很显然也准备了许久。 他开始担心起刚刚承受了萧长歌一剑,到现在不知去向的大先生来。 “魔胎?你们这些杂碎,何敢于魔族勾结!?” 一条手臂被砍,萧长歌在看清那怪物的样子后,破口大骂,几乎没有任何的惊慌跟迟疑,无数道剑气破体而出,直接将那怪物斩得粉碎落入水里。 他对那堆掉入水中的碎肉没有多看一眼,反而对着湖面大喊道: “大先生,无恙否?!” 刚刚他就有些奇怪,自己那一剑虽然很好,大先生也确实中了自己那一剑没错,但他了解大先生的手段,那一剑能让他输但绝不会让他受重伤,更不会死。 所以当他看到这白色怪物时立刻惊醒了,自己跟大先生这是中了魔族的圈套了啊。 这白色怪物叫魔胎,大先生并不陌生,这是魔族用来渗透对方领地的“种子”,种子的初期可以是任何形态,这也是它不容易被发现的原因,而后期就是这白色的半透明人形模样。 他跟大先生的十年之约在十州不少人都知道,早在今天他准备下昆仑时,有人就曾找过他,让他协助除掉大先生,被他拒绝了。 秋水这块灵地,被十州各方势力觊觎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萧长歌并未在意,而且以他对大先生的了解,大先生肯定早就知道这帮人的存在,所以并未跟大先生刻意去说这件事情。 现在的局面,不是他跟大先生不够警觉,而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帮人会无耻到跟魔族联手,这魔胎也无疑是他们想办法弄进来的。 湖面上一片平静。 正当萧长歌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只听哗的一声,不远处的水面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正是大先生。 “走!” 还没等众人开口,就只听大先生沙哑的声音带着疲惫大吼了一声。 他话才落音,一道犹如蛟龙一般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那硕大的头颅好似一个小山丘一般,大嘴一张开,那满嘴锋利的獠牙看得人遍体发寒。 “魔蛟?!” 看到这巨大的怪物时,萧长歌也愣住了,因为这东西在魔族也算是榜上有名的凶物,他没想到这次魔族为了杀他们两个居然下此血本。 “我能应付,快带他们走!” 大先生又是一声大吼,然后就见他一道山字符将那魔蛟轰下水,可那魔蛟端地是厉害,即便是在山字符的压迫之下,也依旧甩出了长尾再次将大先生卷入水中。 也就在大先生被卷入水中的下一刻,又一个白色人形怪物破水而出,站在萧长歌的对面,歪着脑袋东嗅嗅西看看显得有些茫然。 这只怪物跟刚刚斩断萧长歌手臂那只有些不同,刚刚那只还是半透明的,这一只非但不是透明,身上还长出了一层鳞片状的皮肤,原本没有一个五官的头部,此时长出了简陋的五官,比如那两个小洞做的鼻孔,还有如一刀切开的眼睛跟嘴巴。 它就好像在这断断的片刻之间长大进化了一般。 终于,它好像是发现了萧长歌,这白色怪物兴奋得裂开他那布满尖牙的大嘴,然后两条细腿冲萧长歌狂奔而来。 而萧长歌对这魔胎的轻视之心也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能够复原进化,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魔胎了,魔族这次的的确确下了血本。 锵! 断水剑跟那魔胎的骨剑撞击在一起,激荡起一阵气浪。 萧长歌与那魔胎,身如幻影般的缠斗在一起,两方出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可渐渐的李云生发现有点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这魔胎居然用的是跟萧长歌一模一样的萧家剑法,而且一剑比一剑娴熟,一剑比一剑更快! 与之相反的是,随着体内真元的流逝,堕境之后的萧长歌渐渐露出颓势。 突然,那魔胎嘴角咧开,做出一个跟萧长歌一模一样的拔剑的姿势,只听“锵”的一声,萧长歌被一剑斩飞落到活水亭旁。 李云生跟萧澈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跳入水中,两人飞速地将萧长歌拉起拉到活水亭。 紧随而至的那魔胎气势汹汹的朝着活水亭就是一剑,李云生看得很清楚,这一剑正是萧长歌的断水剑,一剑劈下好似连空气都出现了一道裂缝,这威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剑要劈中活水亭时,之前大先生留下的那道符突然燃烧了起来,一道水幕突然升起生生地挡住了魔胎这一剑。 “又被那老家伙救了一命。” 萧长歌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贴在亭子上的符箓。 “萧老身体有无大碍?” 看了眼外面的魔胎,再看了一眼萧长歌李云生问道。 “无大碍,但真元耗尽,我需要一点时间休整。” 萧长歌苦笑,他远远低估了堕境的后果,平时他那挥霍不尽的真元,只是出了几剑就消耗一空。 就在这时,外面那魔胎对着亭子又是一剑,虽然还是被大先生留下的那道符箓挡下,但因为这两剑这符箓已经燃烧了许多,这样下去符箓失效只是时间问题。 “萧老需要多长时间。” “一,一炷香。”萧长歌犹豫了一下道:“你想做什么?” “这道符撑不了一炷香,到时候我们都会没命。” 李云生皱眉道。 闻言萧长歌在心里冷笑道:“原来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命,想要我这把老骨头继续拼命?” “你放心……”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我出去帮前辈撑一炷香。” 萧长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就打断了。 还没等萧长歌反应过来,就见到李云生趁着那魔胎出剑的间隙,脚踏一道破风符,在萧长歌愕然的目光中冲进活水潭。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剑道未满 人道圆满 “我萧长歌何时沦落到要一个毛头小子来救了?我…真的是老了啊……” 望着活水潭水面大先生徒弟李云生那有些笨拙的踏水而行跟魔胎游走的身影,萧长歌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地喃喃自语道。 要是平日里他说这话时,肯定是暴跳如雷,但现在望着活水潭那边情形,却有些力不从心。 年轻时族内一些前辈堕境,族内上下悲鸣一片,但他并未有多少感触,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照样东窜西跳四处玩耍,为此还没少挨长辈打,直到此时感受着丹田飞速流逝的真元时,才真真体会到那种老了的悲凉。 其实一炷香哪里够?多长时间也不够啊,他真正的伤是堕境,这是时间无法医治的。 看着那渐渐力不从心的李云生,萧长歌忽然感到前途末路,难道就这么让一个小辈替自己去送死? “你又说谎了。” 萧澈眼眶发红的站在了萧长歌面前。 “没有…你爷爷我只要稍微休息一下,立马生龙活虎,别说一具魔胎,就是来十个又有何惧?” 萧长歌歪着脑袋满脸桀骜地说道。 “奶奶跟我说过,你撒谎时耳根会跳。” 萧澈一下子就揭穿了他。 “下山时奶奶让你莫要逞强,你也忘记了。” 两人身份像是互换了一般,只听萧澈像个大人一样语重心长道。 “你怎么比你奶奶还要啰嗦?” 终于萧长歌有些不耐烦道。 “把断水给我。” 他却没想到,萧澈没有继续说他,而是伸手向他要断水剑。 “你,你终于,终于肯要断水了?” 萧长歌声音带着一丝欣喜的颤抖道。 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修者而言,剑就跟家人一般,从萧澈才四五岁开始,萧长歌就想要萧澈继承断水剑,因为自己终有一天会老去,他需要给秋水找一个传人,萧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从看到断水剑的第一眼起,萧澈便对断水剑异常排斥,小时候是一看到就哭,长大一些便如何也不肯多看一眼。 这让萧长歌很长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在萧澈奶奶的威逼利诱之下,萧澈才告诉了她原因:“它骂我,还吓我。” 这是当时萧澈的原话。 这个回答让萧长歌又是喜又愁,喜的是这萧澈居然能与断水剑通灵,这是寻常修者修习百年也求不来的,愁的却是断水与萧澈的这个“仇”算是结上了。随着萧澈渐渐长大,他对断水的态度从害怕变成了厌恶,而且是极度厌恶。这让一心想将断水传给萧澈的萧长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此刻,萧澈居然主动向他要断水,他如何不开心? “我现在可不怕它。” 从萧长歌手里接过断水,萧澈撇了撇嘴道,说完就只见他瘦小的身形,犹如狡兔一般纵身跃出活水亭,萧长歌拦也拦不住。 他一边冲向那魔胎,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喊道: “爷爷你想休息多长时间就休息多长时间,我不会让那怪物靠近这里,你以后也不要怕老,老了我会养你!” 这带着稚气的声音,说着跟他年纪不相符的话,让萧长歌眼眶莫名一热。 “自己都养不活,还说要养我,口气比你爹爹还大!就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挡住魔胎片刻就不错了,还不是要我这老头子收拾残局!” 萧长歌笑骂了一句,但心里却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也好,也好。”他站起身来,仰头长吁了一口气道:“我萧长歌剑道此生难求圆满,不过有儿有女,还有一个懂事的孙儿,人道算是圆满了。” 说着就见他一指按到自己的心窝处,一道奇怪的血色符文瞬间布满他的全身。 “兵解!” … 再说李云生,才跟那魔胎游斗片刻,身上就已经满是伤口,但好在都是些皮外伤。 他神魂筋脉的伤未痊愈,没找到机会根本不敢动用体内那为数不多的真元。 而且这魔胎使得一手又快又准的断水剑法,李云生逃都没时间逃,那有机会对那魔胎出手,现在他也不奢求能伤到那魔胎了,只求能多给萧长歌撑一点时间恢复真元。 好在他行云步步伐绝妙,经常绕得让那魔胎摸不着头脑,所以一时间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云生大哥,我来帮你!” 就在李云生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瞥了一眼,当即大惊失色,心想,这小孩怎么过来了! 只见身后那萧澈双手提着一柄几乎跟他一样长的断水剑冲了过来。 “你回…” 李云生刚想让萧澈别过来,却只看到这小孩小短腿往水上用力一踏,然后整个人好似一颗炮弹从李云生身边呼啸而过,一脸坚毅的双手提剑朝那魔胎一剑劈去! 剑势迅猛凌厉,好似一个持剑多年的老剑修! 最让李云生骇然的是,这一剑好似完全看穿了魔胎的剑招一般,直接斩断了魔胎一条手臂。 “我萧家断水剑,岂是尔等杂碎能够习得的?” 双手拖着断水剑的萧澈,一脸傲然地看着那魔胎道。 “好厉害的小孩!” 看着这个爆发出惊人力量的瘦小身影,李云生在心中惊呼道,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在黄鹤楼的时候,萧长歌对自己这个小孙子赞许不已,也明白了为何萧长歌敢放他下来。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吃惊的时候,因为这魔胎好似打不死一般,不过眨眼间之间就已经恢复如初,而且它的身体再次产生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那原本只有一条细缝的眼睛,现在居然长出了眼瞳。 就见它眼瞳飞快的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了萧澈,做出一个拔剑的姿势,然后犹如一阵疾风冲向萧澈。 这萧澈丝毫不惧,拖着断水剑正面迎上,但这一次那魔胎的剑法像是在这短时间内精进了许多,让萧澈一时间找不到破绽,而几个回合的交手下来,萧澈修为不足的短板暴露了出来,他握剑的两只手已经被魔胎的力道震得鲜血淋漓,也就在这时候他露出的一个破绽被魔胎抓住。 只见那魔胎咧嘴狞笑着一剑震开萧澈手中的断水剑,然后另一只伸出五根长长的利爪,抓向萧澈的胸口,这一下如果要被抓中,只怕萧澈的心脏都要被它掏出来。 而就在此刻,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鲸吟,一道烈风从湖面升腾而起,一道无形的风刃将那魔胎一剑斩飞。 虎口脱险的萧澈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李云生站在那里,一只手做出一个握剑的动作。 “枯剑诀。” 李云生像是在给疑惑的萧澈解释一般笑了笑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别回头 可是眨眼间,这魔胎的身体再次恢复完好。 它突然发狂一般的冲向李云生,一时间活水潭水面上挂起了一阵剑雨。 好在行云步在李云生孜孜不倦练习下,几乎可以做到随心而动的地步,所以只要魔胎的速度还在李云生的眼睛感知范围内,李云生就很难被这魔胎追上, “这怪物实力虽强,但身体脆弱,我来牵制,你找机会出剑!” 李云生一面用行云步躲过魔胎很辣的攻击,一面冲萧澈喊道。 也不知道萧澈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在几乎是贴着水面地躲过了魔胎的一剑后,李云生异常奢侈的燃烧了体内的一道真元,只见行云步划出一个奇异轨迹,然后就看到他出现在了活水潭的上空。 看着上方的李云生,那魔胎冲天空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咆哮声,然后双脚猛地在水面一蹬,居然直接一跃而起,朝着李云生一剑斩去。 似乎早已遇见到这一刻,只见李云生伸出手,一道赤色符文出现在在手掌前。 “下去吧!” 他低喝了一声。 说完就只见活水潭水面一沉,湖水向下凹陷了下去。 李云生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真元,画出了一道山字符,虽然威力不及大先生,但时机掌握的很好,正好在魔胎一跃而起力竭之时。 在山字符的无形重力之下,就见那魔胎极其不甘地如一条直线一般地从空中往下坠落。 几乎是在这魔胎下坠的同时,萧澈的身影出现在魔胎的正下方。 从空中只看到,萧澈脚下湖水波澜骤起,一道道剑罡破空而起,那还未落到的水面的魔胎已然化作一块块碎肉。 两人配合得前所未有的默契。 感受着从额头前刮过的一道道劲风,萧家这小孩恐怖的实力,再次让李云生眼前一亮。 刚刚这一剑虽然是李云生制造的机会,但这萧澈刚刚那一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惊艳,而真正让李云生觉得恐怖的是,他才不过十来岁,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对于剑术的领悟还有真元的运用,已经到了近乎于妖的地步,假以时日这小孩要可怕到什么程度? 不过现在不是李云生感慨的时候,因为不过眨眼之间那头魔胎又从水底冒了出来,而这一次这魔胎居然长出了头发,五官也渐渐清晰,他那双诡异的眼瞳望着两人这边又在不停的转动。 李云生呼吸有些急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澈,此时的萧澈也是在大口喘着气,刚刚虽然一击得手,但是两人都不轻松,他们的体力跟真元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还有力气吗?” 没有去看萧澈,李云生一边盯着那魔胎的动向,一边说道。 “有。” 那萧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道,他知道自己多撑一会儿,萧长歌就能多休息一会儿。 “那还跟刚刚一样。” “好!” 说着两人不再废话,李云生俯身朝着魔胎飞奔而去,萧澈拖着断水剑紧随其后。 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之间的配合越发顺畅,渐渐地两人几乎不用沟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而李云生的精准的算计恰好是头脑不怎么发达的魔胎的天敌。 再一次,魔胎落入李云生设下的圈套,就在那魔胎手中长剑快要刺中他的时候,他用行云步从魔胎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萧澈蓄势已久的一剑。 “啪!” 这一次,萧澈直接将魔胎的脑袋劈做两半。 但这魔胎依然没死,李云生清晰的看到,从它的身体里冒出许多触手,将另一半脑袋一点点的“缝合”。 “一炷香到了。” 一面跟那复活过来的魔胎保持距离地后退,李云生一面喘着粗气地说道。 萧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终于两人一齐回头,想要看看那边萧长歌的状况。 “别回头,我就在你们身后。” 可还没等他们转过头,就听见萧长歌的声音这时候身后传来,并且用手按住了两人的脑袋不让两人回头。 李云生顿时松了口气,萧澈的表情也轻松了下来。 “别担心,一具魔族的玩偶而已,我来教你们怎么对付他。” 只听萧长歌在两人的身后接着道。 他这话一说完,李云生跟萧澈同时感受到,一道暖流从萧长歌的手掌里涌出,流入两人快要枯竭的经脉。 原本两人以为萧长歌是在帮他们疗伤,但渐渐地他们感到了不对劲,因为涌进两人身体的这股真元的庞大得让两人感到害怕,李云生只觉得这比那次在一夜城时,那个无名老头给自己的还要多,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真元,要多少有多少。” 萧长歌在两人的身后继续道。 “你在做什么?我才不要你的真元!” 萧澈一脸惊慌的喊道,他拼命地想要回头,却总被头上温暖的手按住。 或许是来自亲人之间天生的感应,此时的萧澈虽然不知道萧长歌做了什么,但是内心无比的慌乱不安,就算是刚刚面对那魔胎时他都没有如此不安过。 不让他们两个回头,也不亲自出手,只是将那庞大的真元传输给他们,隐约中李云生猜到了些什么,但他并未多说什么,甚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心底叹口气起,然后径直的一个人走向那正奔袭而来的魔胎。 这时候需要让他们爷孙独处一会。 “总不能浪费老人家的好意吧。” 李云生这么想到。 望着那就要冲过来的魔胎,他一抬手,湖面波澜骤起,那魔胎突然倒飞而出跌落入湖中。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萧长歌声音严厉地说道。 “因为你一直在跟我撒谎!” 萧澈带了一丝哭腔道。 “乖,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在听我的话之前不回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撒谎了。” 萧长歌意外的语气温柔地说道。 闻言萧澈小手一抹眼睛上的泪花,一脸倔强道: “好,这是你说的!你说!” “我要你在那大先生弟子之前杀了那魔胎,我萧长歌的孙子总不能输给他的弟子吧?” “当然!”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让我再说几句 “品阶越高的魔胎,再生的次数便越多,这头高阶魔胎再生的次数应该是九次,你们至还要杀他五次。” 正当两人疑惑到底要杀多少次,这头魔胎才会死的时候,萧长歌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近得像是在两人耳畔。 拥有这相当于真人级别源源不断真元的二人,还需要的只是对于所学功法的领悟跟见解,这是他人怎么样也无法给与的。 所幸的是这些,二人都有。 于是一时间场上的形式彻底的逆转了,原本被魔胎追着打的二人,此时杀得那魔胎无处可逃。 为了不辜负萧长歌的“心意”,此时的李云生几乎是不遗余力,没有任何保留地施展在秋水所学,他将萧长歌磅礴的真元化作道道青岚,笼罩在整个活水潭的水面,整片水域风之所向,便是他剑之所指。 而心绪渐稳的萧澈,虽然依旧是一剑接着一剑,但却是一剑比一剑快,出剑时的神态已颇有几分大家的意味。 “砰!” 找准了机会,李云生终于在那魔胎手中骨剑震飞之际,将一道道青岚密不透风的刺向那魔胎。 “第五次。”看了萧澈一眼,李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让你。” 刚才萧长歌的话,李云生也都听见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说,倒不是为了输赢,只是不想白费了萧长歌老前辈这番心意。 “不需要!” 撇着嘴,萧澈提起断水剑,直接冲那重新复活的魔胎冲去。 这魔胎每复活一次,实力便会强一次,如果不是遇到李云生跟萧澈这两个怪胎,即便有萧长歌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真元,一般寻常修者还真难应付。 此刻恐怕连魔族做梦也都没想到,他们的高阶魔胎,居然会沦落到被两个小孩当成比试的工具。 尽管如此,杀到还剩最后一条命时,李云生跟萧澈都有些吃力了。 更加棘手的是,这只剩下最后一条命的魔胎,不但模样跟萧长歌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修为看起来也相差无几,特别是断水剑法,几乎已经有了几分萧长歌刚刚跟大先生一战时的神韵。 李云生不知道,这也正是高阶魔胎最可怕的地方,复活到最后一条命的时候,他会在短时间拥有被他吞下血肉的修者大半的修为。 而此时李云生杀了他三次,萧澈杀了他一次。 尽管萧澈天赋惊人,但没有了真元桎梏的李云生,很明显要比他强上许多。 “把他让给我……求,求你。” 就在李云生准备全力一搏的时候,旁边的萧澈突然低声道。 “你一个人,很难应付。” 李云生摇头道。 “我可以,我答应过他的。” 像是在强忍着心头不甘情绪,萧澈颤抖地说道。 李云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退到后面。 就在后退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直扶在肩头那只给他输送真元的手悄悄地拿开了。 “谢谢。” 萧长歌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地在他耳边响起。 “终究是要偏袒亲孙子。” 李云生心里虽然是这么说,可嘴角却慢慢翘起。 再说萧澈,看到李云生主动退开,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一个人面对这最后一条命的魔胎,终究是有些底气不足。 “别怕,还有你爷爷我呢。” 突然萧澈只觉得又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股更加庞大的真元包裹住他的全身。 “嗯!” 听到这句话,虽然萧澈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但两行从眼眶中滚落到脸颊脸颊的泪珠出卖了他。 他想起了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跟他这么说的。 一时间他的心头再无半分畏惧,手里一直沉重的断水剑也好像也轻了很多,就见他身子往前一倾,朝那正一脸狞笑的魔胎冲了过去。 活水潭上再次响起了刺耳镔铁撞击以及空气的爆裂声,当然不时还会有萧长歌那破锣一般的呵骂声混杂其中。 “这一剑低了高一点,张没长记性!” “它的破绽在左肋,不在那边,蠢死了!” “你的剑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你不要只想着劈开他,你要想着连同他身后山峰一起劈开,最好连这天也一起劈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平日里极度厌烦的声音,萧澈只觉得今天听起来异常的顺耳。 “对了,就是这样,我萧家断水剑就该是这样,无论谁挡在你面前的是水是山,是妖是魔,是神是佛,你都要将他们一剑劈开!”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过后,一阵山风扑面而来,吹得李云生眯住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前的视角开阔了许多。 李云生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的萧澈保持着一个挥剑的动作,他面前的魔胎已然身首异处,魔胎身后的远处的那座梨花峰少了半个山头。 “我…现在可以回头了么?” 沉默了许久,萧澈忽而开口问道,他放下手里的剑,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让我再说几句。” “好。” “你这闷葫芦一样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事事都自己受着,以后要改。” “嗯……” “你被你奶奶惯的,吃饭嘴刁得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怎么行?要改。” “嗯……” “无论日后你是否能成为一个名头响彻十州的修者,你首先须得做一个懂得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 “嗯……” “我在昆仑山脚下那家小酒馆舍的酒钱,你去问你奶奶要了,帮我还了,省的那老石头天天叨叨。” “嗯…” “慕容家的小孙女你知道吧?你还未出生,我便同他爷爷约好了,让他家那小姑娘嫁过来,你以后大些了,无论愿或不愿,都要去见一面,不能叫那慕容老头说我言而无信。” “嗯…” …… 静静的活水潭,除了偶尔的山风声,只有萧长歌也算两人拉家常一样的说话声,还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好了,可以回头了。” 许久之后,经过一阵沉默,萧长歌终于同意让萧澈转过头来。 “回头吧。” 见可萧澈却像是呆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萧长歌用一种少有的温和的声音催促道。 直到这时萧澈才一手死死地攥着拳头,一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慢慢地转过头来。 一回头他就看见只见萧长歌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咧着嘴看着他。 正当萧澈一脸欣喜的以为萧长歌无碍时,却发现,水面倒映着的日光正从萧长歌的身体里穿过。 “对不起小澈,我又撒谎了,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笑着说完这句话,萧长歌的身体便开始一点点跟这落日的余晖融为一体,消失在萧澈面前。 看着萧长歌消失,萧澈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如潮水般喷涌出来,他开始像世间所有小孩一样,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过了许久,大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云生身边。 “我来迟了!” 他浑身湿漉漉,满身血水的站在那里,一手提着魔蛟的头颅,一手紧握破山剑,牙关咬的死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澈恸哭的方向。 “兵解,又称熔丹,高阶修着将自已一身气血熔为真元的法子,对修者来说这是一种最痛苦的死法,你会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骨骼血脉被灼烧的痛楚。” 大先生面无表情的向李云生解释道。 “以萧前辈的修为,何止如此?” 其实李云生先前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萧长歌为何会用到这么极端手段。 “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堕境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先生一脸的懊悔,他现在看来,自始至终自己就不应该接受这场比试。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三日后。 这日天还未亮,李云生就爬了起来。 正是春眠不觉晓的时候,他一脸困顿的洗了脸漱了口,然后点了一盏油灯,走进厨房开始和面蒸馒头。 等到天亮时一笼热腾腾的馒头也跟着出笼了。 他今天并么有坐下来吃,而是将这里笼馒头全部装进一直竹篮中,用一块赶紧的布盖好,竹篮的周围贴上几张防寒的符箓,然后就撑着一把油纸伞就下山了。 连续几日整个秋水都被笼罩在一片蒙蒙烟雨中,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花香味,山间草木不知何时悄悄的长出了新芽,就算是这阴沉昏暗的天色也挡不住这山间快浓得化不开的绿意。 只是李云生今天无心去看这些景色,他脚步匆匆地往广陵峰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广陵峰下,萧澈坐在一棵大树下,一把油纸伞扛在肩上,背上背着断水剑,怀里抱着一个白瓷瓶,有些失神的望着山下翻滚的云海。 “抱歉,来晚了。” 李云生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没想到萧澈会这么早就到。 说着他将手里的那一篮子馒头都递给萧澈。 “这是什么?” 馒头被布盖着,所以萧澈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馒头,早上做的。” 李云生掀开馒头上盖着的布,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你要走,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把布重新盖上,李云生接着道。 “谢谢。” 接过李云生递给他的篮子,萧澈神色有些落寞地说道,他想起了当日就是在这里,他跟爷爷萧长歌争抢李云生给他的馒头。 不过马上萧澈的眼神又变得清淡如水,看不出其中任何情绪。 “当真要今天走?” 雨好像停了,李云生一边收起伞一边问道。 “嗯。” 萧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大先生说已经在联系萧家的人,你何不等你萧家派人来接你?” 李云生继续问道。 萧澈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抬去头看着李云生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此言一出李云生再一次对这萧澈刮目相看,因为已经有风声传到秋水,昆仑萧家近日会有大变故。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萧家这些年人才凋零,没有了萧长歌的萧家,就好比没有了帆的船,接下来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 “你可以在秋水,多待些日子,等这风头平息了再回去也不迟,为何急着要走。” 李云生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滴。 “再过两个月的初九是我奶奶寿辰,出门前我答应过她,带爷爷回去。” 看了一眼怀里的白瓷瓶,萧澈面无表情的说道,这白瓷瓶里装着萧长歌的骨灰。 “昆仑离秋水相隔万里,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走回去?你刚刚也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你这一路恐怕凶险非常。” 李云生担心地说道。 “今年如果赶不到,那就明年、后年。” 萧澈也收起了油纸伞插在背上。 “我若是做一个家都不敢回的丧家犬,他肯定要笑我的。” 萧澈的这个他,自然是指萧长歌。 既然萧澈都这么说了,李云生自然不好再去劝些什么,他拿出一张一万金的飞钱递给萧澈道: “借你的,要还。” “小气。” 看到那飞钱上的金额,萧澈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嘴不对心地说道。 接下来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一旁云海的风景吸引住了,两人一齐沉默了许久。 “云生大哥,谢谢这几日的照顾。” 突然萧澈异常郑重地冲李云生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接着道: “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异常干脆的拿起行李径直走下山去。 看着那往山下走着的小小身影,李云生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他想起来小时候跟李山竹到处跑的日子。 萧澈才下山没多久,萧长歌的死讯便在十州炸开了锅,像是这种级别的修者,按常理来说是很难死的,因为一来时间杀不死他,二来世间罕逢敌手,所以萧长歌死了,这让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死在秋水,甚至有人怀疑他是被秋水的人害死了,许多秋水弟子忿忿不平,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就算是在秋水整件事情知道内情的人就那几个。 其实就算是亲眼目睹整个事件的李云生,也是满心的疑惑跟不解,那魔胎跟魔蛟从何而来?为何要刺杀大先生跟萧长歌?为何时机会选得这么好?大先生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这些疑惑,李云生曾经想过去问问大先生,但大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份书楼三楼的藏书名录交给他,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安心看书,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都是他们的事情。 其实李云生仔细回想起来,上次试剑大会也是这样,李云生明明是亲历者,但秋水没有让仙府任何人来打扰他,不光是他就连其余弟子也只是短暂的惊慌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整个秋水的背后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帮这些涉世未深的弟子阻挡这外界的侵扰。 萧澈下山的第二天晚上,最近安分了几天的桑小满,突然用用传音符找上了李云生。 “小师弟,太虚幻境出大事了!” “哦,大事啊。” 对桑小曼的大呼小叫已经习以为常的李云生平静的敷衍了一句道。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在烂柯棋院门口摆了个棋盘,杀得烂柯棋院的弟子片甲不留,就连那入了烂柯榜的弟子都不是对手,你不知道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棋圣,以往一些不愿意在太虚幻境中下棋耳朵高手,都纷纷来到了太虚幻境,有好戏看了!” 桑小满说的很兴奋,但李云生却依旧表现得很平静,因为此刻的他正在练习画符,心绪必须平静。 “李云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然后呢?” 说完这句话,李云生这张符箓也已经到了尾声。 “现在那小姑娘被请到了棋院里面,想看好戏只能去棋院,你不是有烂柯棋院的举荐信吗?今晚到太虚幻境来,我们一起去看好戏!” “好的。” 桑小曼说完,李云生一张符箓也画完了,他想了想答应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他受创的神魂也稳定了许多,进太虚幻境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而且说起来他正好要去太虚幻境验证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之前破境消耗的神魂能否用魂火石补充回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吓破胆的狮子 太虚幻境,烂柯棋院。 一众烂柯棋院弟子都去到了内院,等着前几日那在门口挑衅的小丫头的到来,一时间前院变得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午后斑驳的光影中,院内一颗大榕树下,几孙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棋盘静静的摆在那里。 “这太虚幻境中烂柯棋院的摆设居然跟现实中一摸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叟,看到院内的景致跟他身旁一名中年人感慨道:“连这棵老榕树都一摸一样,真是有心了。” “这太虚幻境的烂柯棋院,乃是副院长鹿茗,鹿老先生亲自督建,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道。 “原来是鹿老先生亲自督建,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看重这太虚幻境。” 那须发皆白的老叟好奇道。 “相比踪迹难寻的烂柯棋院,这太虚幻境没有山川险地阻隔,更能为棋院广纳贤才,鹿老如此重视也不无道理,而且这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对于弈棋之人大有益处,想来这也是几位老先生极力主孙在太虚幻境中建烂柯棋院的原因之一。” 似乎觉得中年男人说得很有道理,那须发皆白的老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感慨道: “棋院多亏了这几位老先生,我这些年棋院去得少了,棋也下得不多了,徒有些虚名,说起来真是惭愧。” “孙老过谦了,当年你为了让这些年轻人冒头,主动将名字从烂柯榜上划去,此等高风亮节实乃吾辈之楷模。” 那中年男人摇头,一脸真诚地说道。 “哪里是什么高风亮节……” 这白发老叟苦笑道:“只是那一局输得太惨,我很好奇,很想看看,这世间是否真有能与他对弈之人。” 说到这里这白发老叟突然看向那老槐树下的一个棋盘道:“突然手有些痒,寒山老弟,跟我下一盘如何?” 被那老叟称作寒山老弟的中年人一愣,然后眼中难掩兴奋之色道:“能与孙老下一局,乃吾辈之幸事!” …… 再说约好一起来烂柯棋院看热闹的桑小满李云生二人,两人这次没有走散早早地就在烂柯棋院门口汇合了。 只是因为谏书只有一封,两人正要进到内院时被拦了下来。 “你去吧。” 李云生将谏书推给桑小满道。 “你不能进去,那我也不进去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烂柯棋院的守卫,桑小满气鼓鼓地说道。 “你还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我本来对这些就没多大兴趣,等会儿等你出来我们去上次的那家酒楼。” 李云生说的倒是实话,他对这种凑热闹的事情丝毫兴趣也没有,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看会书。 见李云生真的兴趣不大,桑小满便拿过那孙谏书道:“我就进去看看那小丫头长什么样子,看完了就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云生感染的,桑小满这段时日突然很喜欢下棋,所以一听说一个小丫头,几乎赢遍了太虚幻境中烂柯棋院的弟子,顿时心中好奇难耐,想要看看这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桑小满去了内院,李云生则在外院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 “唉……” 正当他在脑子里,准备将前几日记下的几本书,拿出来研习一遍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他转头一看发现一个中年男子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坐在那里下棋,发出一声长叹的正是那位中年男子。 扫了一眼棋盘,跟旁边的棋盒,李云生看清这中年男子拿的是黑棋,那白发老头拿的是白棋,而场间的形式黑棋此时已经岌岌可危,而这白棋自始至终下得游刃有余,与其说是对弈,不如说是在给黑棋下指导棋。 这白棋的下法引发了李云生极大的兴趣,白棋强大自然不必说,但关键是下得极其有趣,好似从对局之始,这白棋想着的就不是输赢,而是下一盘有趣的棋。 于是两人静静的下着,李云生静静地看着,一直到日头西斜,那寒山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孙老许久未下,功力依旧不减当年,晚辈不如。” 看得出他十分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就将他逼入绝境,他如何能甘心? “寒山老弟过谦了,跟你这盘棋我下得很开心。”白发老头看着自己那拿棋的手,突然接着感慨道:“总是说不下了,但一摸这棋子,心里就放不下,真是怪了…” “孙老如果愿意再入烂柯榜,前十之内必有您一席之地。” 再次看了眼石桌上的棋盘,寒山无比肯定地说道。 “不了,不了,我一个老头子,跟一群年轻人争榜,丢不丢人。”白发老叟摆了摆手,然后接着道:“走吧,看看那丫头有没有来,我到要瞧瞧,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敢说出烂柯无人这种话!” 两人说笑着往内院走了去,自始至终二人眼中就好像没有李云生存在一般,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云生倒也不在乎这些,扔了一颗魂火石到嘴里,像嚼冰糖一样嚼着走到刚刚那两人的棋盘前,一言不发的在刚刚寒山的位置上坐下。 他用手杵着脑袋,顶着这盘棋看了许久,然后从黑子的棋盒里夹出一粒子,思忖了一小会放在棋盘上。 “有趣是有趣,但这白棋不过是头被吓破了胆的狮子,徒有几分假威风罢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正巧这时一脸气鼓鼓的桑小满也从内院走了出来。 “气死我了!”看见大榕树下的李云生,她径直走到李云生跟前一道:“我等了这么久,那臭丫头居然说她不舒服,今天不来了!” “或许人家是真的不舒服。”李云生劝慰道:“走吧,带我去你说的那家卖养魂丹药的医馆。” 两人前脚刚走,寒山跟那白发老头又回来了。 “如果那丫头知道您今天会来,恐怕要后悔死了。” 寒山笑道。 “寒山老弟说笑了。” 白发老头笑了笑。 “您刚刚说要过来看看,是想看什么?” 寒山问道。 闻言白头发老人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棋盘道:“我方才想了想,刚刚我那一步棋,其实有些不妥,所以想来再看看,幸而这棋子还未收。” “嗯?!” 他刚说完,忽而一脸讶异地指着棋盘上一粒黑子道:“这一步棋,是你下的?” 闻言寒山一脸疑惑的上前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 说着他转头看向孙老道:“可能是有弟子随手放上去的。” “随手?” 白发老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仔细看看!” 寒山被这一声训斥惊醒,继而开始认真地看这一步局,片刻后他一脸冷汗地看向白发老头道:“我的棋活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灵运 “这一子到底是谁下的?” 这一粒不知道何人帮他填上的黑子,寒山越看越觉得恐怖,因为仔细一看这一粒子不止是救活了自己的黑棋,更像是看穿了白棋的棋路一样,站在高处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白棋。 寒山不由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苏老,只见苏老果然也是一脸凝重看着那棋盘,对于自己的问题充耳不闻。 “会不会是那丫头下的?” 寒山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像。” 这时苏老已经坐下,只见他摇了摇头否定道,目光依旧看着这盘因为那一粒子改变了整个局势的棋局。 “那小姑娘的棋谱我看过,奇诡难测最善杀伐,但现在这一步棋妙在他通彻的大局观,两者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一边捏了一颗棋子试探着似的放了上去,一边说道。 只是他推演了半响,手上那颗棋子终究还是没放到棋盘上。 看着苏老举步维艰的模样,寒山愈发地好奇下这最后一棋的人是谁,因为他眼前这人可是前代棋圣苏灵运啊! 苏灵运的大名,可能新这一辈修者知道的不多,但是在寒山这一辈修者中可谓是无人不晓。 遥想当年妖族弈棋盛行,天才棋师层出不穷,不时有妖修前来挑战人族棋师,每每杀得人族毫无还手之力,人族在引以为傲的弈艺之道上,居然被妖族统治,这份屈辱持续了百余年,直到苏灵运横空出世,一人之力横扫整个妖族棋师。 据说当时有一名被妖族奉为神明的棋手东方朔,与苏灵运对弈之后当场堕境,最后神魂枯竭而亡。 一时间苏灵运的名字,整个十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与张天泽那一战,苏灵运便隐居山野,没人喝茶赏花,不修炼不下棋不问世事。 所以今时今日,知道苏灵运的后辈已经不多了。 “那看起来只可能是棋院的几名大先生了。” 思忖了许久,寒山也只能想到烂柯棋院那几名常年不出山门的老先生。 “不无可能,但这世间厉害的棋师,可不止我们这些修者。” 说着苏灵运手里的白子终于是按到了棋盘上。 他苦笑着看了一眼寒山,放下手里的棋子缓缓说道: “大约十余年前我跟老友游历俗世烂柯山,那日大雨我跟老友正在山上凉亭下棋,一名五六岁小孩童跑进来多雨,这小童不吵不闹,开始只是趴在凉亭看雨,也不来吵我们,后来大概实在是无聊,便做到我们旁边看我们下棋。这小孩实在是乖巧,我跟老友看的喜欢得很,就给了他一些吃食,我那老友也是玩心大起,跟我下完之后开始教那小童下棋,没想到这孩童一点即通,就像是天生就知道如何下棋一般,第一天我跟老友只是教了他一些规则跟定式,但第二天他再来时已经可以跟我那老友让子对局了。” 听到这里寒山也是大惊失色道: “一天?” “没错。” 苏灵运点点头道,他拿了一颗黑子放下道: “就因为这个小孩子,我跟老友在烂柯山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小孩当真令人欣喜,只不过月余我那老友便下不过他了。” “那他跟苏老您呢?” “在我们离开之前,他已经只需要我让他三子。” “这不可能!” 寒山有些失态地难以置信道。 “苏老抱歉,晚辈失礼了……” 他说完又立刻赔礼道。 “无妨。” 苏灵运和善的笑了笑。 “那这孩子现在在何处?” 拥有如此天赋,寒山不觉得以苏老的眼光会放过此等良才。 “不知道。”苏灵运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道:“一来那小孩并无仙脉,二来几天之后我收到烂柯棋院的来信,让我速速赶回棋院,那之后的事情,寒山老弟你也知道了吧?” 说到这里苏灵运一脸苦笑的看了一眼寒山。 苏老所说的这之后的事情,寒山自然知道,或者说他这一辈人如何会不知道呢?——前代棋圣苏灵运与这一代棋圣张天泽的那一局旷世之战。 “这局棋之后,我心灰意冷了许久,加之我那老友又死在了魔族之手,就把那小孩的事情给忘了,若不是今日看到这局棋,恐怕这件事情会被我带进棺材吧。” 放下手里的棋子,苏灵运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 “俗世战祸不断,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跟老友一起教那小孩下棋的时光,虽然时日不多,但当真是令人怀念啊,特别是那小孩,每日来见我们都会给带些自己做的饭菜,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吃着总觉得非常舒服,我记得我那老友,那段时日每日都在山上盼着那小孩过来,看看他又带了什么吃的。” 苏灵运说这话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俗世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头子,没有半点的仙风道骨。 就在两人叙了一会儿旧,准备起身离开之时,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跟前。 她望着苏灵运一脸敌意地问道: “你就是苏灵运?” “你又是何人?” 苏灵运来太虚幻境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小姑娘居然能一口叫出苏灵运的名字,不由得让寒山警戒了起来。 “你就是前几日在门口下棋的小姑娘吧?” 苏灵运冲寒山摆了摆手,然后一脸和颜悦色地说道。 “正是!” 小姑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你是如何知道苏老在这里的?” 寒山挪了一步,站到了苏灵运的身前。 “因为我是妖。” 小姑娘仰着头直言不讳地说道。 闻言寒山脸色顿时一变,刚要出手却被苏灵运拦了下来。 “苏灵运,你可还记得东方朔?” 那小姑娘丝毫不惧,语气高傲地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方朔 李云生从太虚幻境出来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 这次去太虚幻境,除去在烂柯棋院等桑小满有些无聊之外,收获还是挺多的。 首先就是证实了,自己损耗的神魂,在太虚幻境中是可以恢复的。 “虽然涨得慢了些,但所幸受损的神魂,在太虚幻境中确实能够恢复。” 望着蓍草手环上多出的一个小格子,李云生这些日子悬着心总算是落下了。 不过在太虚幻境,花了将近三百魂火石买的一颗“聚魂丹”,最后就涨了这么一小格,看起来李云生这恢复神魂的将会非常漫长。 现在李云生非常想知道,这蓍草手环在恢复了代表自己原本寿元的二十六个格子之后,是否还会继续增加,若是可以,这就代表着一直锁住他家好几代人寿元的那道诅咒,总算是可以解开了。 不过无论是与否,接下来,李云生看起来都需要许多魂火石。 第二个收获其实也很魂火石有关。 魂火石无疑是补充神魂最好的材料,但缺点在于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吸收,上次李云生吞食的魂火石耗费了小半个月再完全消化融合。 但是以魂火石作引子,烹饪的食物还有制作的丹药都没有这个问题,按照那个医馆师父的说法,这是因为未经炼化的魂火石,会跟个人本身的神魂相斥,需要长时间磨合才能融合,而烹饪跟炼制丹药,其实是替修者省去这部分时间。 李云生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远山的树林中飞鸟还巢,暮色下的秋水静谧宁和。 “说起来,今天那白头发老头下的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李云生又想起了今天在棋院看到的那盘棋,那白发老叟的棋路,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就像是一位分别许久,想不起名字的老朋友。 “苏老师?” 李云生忽而想到一个很久远的名字。 那是当年在烂柯山,教他下棋的两名先生之一。 “不对,苏老师的棋,哪有这样缩手缩脚的?” 马上李云生又摇头否定道。 但是一旦这个念头牵扯出来,苏老师的模样在他脑子里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不光是这个苏老师,还有另外一个黄老师。 两人姓名李云生到现在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时二人非要李云生叫他们老师,印象中苏老师沉稳一些,黄老师则满身的邪气,古里古怪,老是让李云生给他做这做那。 当时李云生整个他爹爹寻访至此,因为一场暴雨冲走了二人的行李,所以李山竹只得在山下做苦力赚些盘缠回家。李云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一个人到处瞎逛,最后遇上了正在下棋的苏黄二人。 于是他跟他们两个下了一个多月的棋,李云生的棋有一半是那时候两人教的。 “总觉得,越想越像苏老师。” “小师弟,在吗,在吗?” 就在李云生还在纠结时,桑小满兴奋的声音从怀里的符箓中传出来。 “在。” 李云生一面走回屋子,一面平静地回答道。 “天大的消息!” 那头桑小满用一种极度夸张的语气说道。 只听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知道今天谁到烂柯棋院了吗?” “不知道。” 李云生摇头道。 “苏灵运,前代棋圣苏灵运!” 什么前代棋圣,李云生不太了解,但是听到这个名字里带一个苏字,又想起今天在前院遇到的那棋力惊人的白发陌生老头,下棋时对方也叫他苏老,李云生不由得再次想到苏老师,低声道:“苏老,苏老师,棋圣?!” “你说什么?” 那头桑小满听到了李云生的嘀咕声,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他肯定是为了下棋很厉害的小姑娘来的吧。” 李云生岔开话题道。 “我正要说那个小丫头!” 桑小满的情绪再次兴奋了起来道:“你知道那小丫头是谁吗?” “妖族棋圣东方朔的孙女!” 没等李云生开口,桑小满径直接着说道。 连本族棋圣都不太清楚的李云生,哪里知道什么妖族棋圣,只听他满头的雾水地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交集吗?” “关系大着呢!” 桑小满解释道:“这还是我爹爹在我小时候讲给我听的。据说这当年这妖族棋圣如日中天,十州棋师无人是其对手,直到苏灵运的出现,两人下了一场耗时半载的十番棋,最后以东方朔神魂枯竭吐血而亡告终。所以这一次,这东方家的小姑娘是来报仇来了!” 对于向来喜欢看热闹的桑小满来说,近期来没什么比这件事更让她兴奋的了。 不光是桑小满,这件事已经让整个十州沸腾,沉寂许久的前代棋圣复出不说,光是妖族东方家小女儿这个名头,就足以吊足许多人的胃口。 “我刚刚已经听说,这小姑娘已经向苏灵运下战书了,苏灵运并没有拒绝,只是把时间约在了明日午后,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十州都沸腾了,一些从不踏足太虚幻境的修者,这次为了看这场对局,都在准备前往太虚幻境,我爹爹刚刚都说要过来。” 对于这人族妖族在棋艺上的对决,李云生其实没多大兴趣,在他看来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打一场擂台赛赢一些魂火石。 不过苏灵运是否就是他记忆中的苏老师,这一点他倒是很感兴趣,现在回想起来苏老师当年的棋力,如果被称之为棋圣也不是不可能。 “小师弟,明天一定要过来看啊,这机会千载难逢呢!烂柯棋院谏书的问题,我已经找我爹爹让人解决了。” “好。” 李云生想了想还是答应道,明天其实他并不准备去太虚幻境,但是他实在是想确认一下,苏灵运是不是昨天遇到的老头,是不是就是苏老师。 放下传音符,李云生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准备去睡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记起儿时学棋经历的缘故,这一晚李云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俗世,回到了自己那个贫瘠的家乡和那栋老房子,房前的那株桃花开的很鲜艳,隔壁的小莲像是长大了些,满腹心思地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自家屋前的桃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棋理即天理 十州弈棋之风兴起,大约要追溯到千余年前,剑神重阳子一剑震碎天门之时,向世人所说的那句: “棋理即天理,汝等天道之惑,可向棋道中解。” 若是旁人说这话恐怕会让很多修者嗤之以鼻,可说这话的是一念入先天的重阳子,又是在叩开天门的那一刻,于是一时间十州学棋者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就连魔族妖族也一样。而这一年,以往神秘的烂柯棋院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并在一年之后放出烂柯榜,榜单前十的修者不但有千金相赠,而且有机会受邀入棋院一观。 早在这之前,关于烂柯棋院的传闻就不胜枚举,有传闻烂柯棋院收尽了无数的上古奇珍,院中更是有一棵十州早已绝迹的凤凰木。这凤凰木乃上古奇珍,《十州笔谈》在说到凤凰木时这么叙述道:“祖州凤凰木,与天地同生,与天地同寿,有缘得之可抵百岁之造化。” 这些日子因为总是遇到跟烂柯棋院有关的事情,李云生便去书楼把关于烂柯棋院的藏书都看了一遍。 不过对于“棋理即天理”这种言论,李云生不敢苟同,在他看来下棋就是下棋,想要赢棋伤脑筋是真的,哪里有许多大道理。 “你说你要是凤凰木该多好。” 今天的水浇完,李云生看了一眼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道。 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有些愚蠢,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厨房把水桶放好。 为了苏灵运跟东方朔孙女的对局,李云生今天特地把事情都在上午做完,空出了下午的时间。 “老六,出来喝酒了!” 李云生刚想关门,李阑跟李长庚却提着两坛酒来到了门口。 顿时李云生眉头皱了起来,最近这两个“老光棍”,没事就往这里跑,在他这里蹭吃蹭喝。 如果是李长庚一个人还好,李云生搪塞一阵他也就走了,但这二师兄李阑就是个人精,李云生知道自己只要有半点反常,他一定能看出端倪。 “菜跟肉都给你带来了,小师弟,就等你下厨。” 两个师兄在他们门口,像是饿了许久的小孩一般敲着桌子道。 “来了。” 见状李云生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将怀里的传音符给关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迟到,这传音符那头的桑小满肯定要大吼大叫了。 …… 将两个师兄打发走已经是午后了,站在太虚幻境里烂柯棋院的门口,看着天色李云生有些发怵,倒不是害怕苏灵运跟东方朔孙女的对局结束了,只有有些怕桑小满的碎碎念。 因为此时他耳朵边就有桑小满通过传音符传来的声音: “李云生,李云生,李云生…” 声音不大但是李云生听的心里渗得慌,他一直不敢出声回复,听一下就关了。 “里面结束了吗?” 内院的门口,李云生一面掏出谏书,一面问那守卫道。 “还没呢,开始没多久,那妖族小女孩迟到了。” 闻言李云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说烂柯棋院今天算是难得地人声鼎沸,内院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苏灵运跟东方朔孙女对弈之地是在内院一间隐蔽的厢房内,厢房外不但布有阵法结界,屏蔽外界干扰跟传音,还分别站着一名妖族跟人族修者守护。 小姑娘承认身份之后,妖族也不遮遮掩掩的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烂柯棋院内,这人妖共处的场景,太虚幻境算独有一份了。 而看棋的人都集中在内院一个巨大的道场上,道场中央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有两个棋院的先生在旁边讲棋,只要屋内的苏灵运或者那小姑娘落子,不时便会有一名棋院弟子跑过来告知两人落子的位置。 李云生远远地就看到一袭绯色罗裙的桑小满托腮坐在最前面,旁边还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虽然李云生知道这是她好心留给自己的,但是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李云生哪里挤得过去? 尝试了几次之后,李云生放弃了。 “那位小友,可否一起来复盘?” 大概是看李云生不停地往里面挤,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一脸和蔼地笑道。 闻言李云生回头疑惑道: “您叫我?” “是啊。”国字脸中年男人笑着点点头,他接着: “会下棋吗?” “会。” 正好李云生也想从头看看苏灵运跟那小姑娘的对局,于是点头答应了。 国字脸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是在内院的廊道,棋院放了许多棋盘跟棋子在廊道里,只是现在大家都去看那场对弈去了,廊道中此时没几个人。 “小友如何称呼?” 国字脸男人问道。 “李,李白。”李云生差点将本名脱口而出。 “先生如何称呼。” 他一面在男子对面坐下一面问道。 “张良。” 中年一面将棋盘上的棋子拾起,一面回答道。 为了方便李云生从头看起,张良从第一手开始复盘。 “我黑,你白。” 张良将白棋棋盒推给李云生。 “好。” 李云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接下来张良报棋路,李云生落子,很快就将对局从头摆了一遍。 “黑棋是苏灵运,白棋是东方朔的孙女东方渝,他们目前就下了这二十几手。” 两人很快就将棋子摆好了。 “李白小友觉得这开局如何?” 张良问道。 “还好,都安安份份的,挑不出毛病。” 闻言李云生一愣,然后点点头脱口而出道。 他到没去想这开局好不好,只是在回忆这黑棋是否像自己记忆中的苏老师,虽然依旧不确定是不是苏老师,但李云生能确定这棋圣确实是昨天自己看到的那老头。 “哈哈哈,居然有人如此评价前代棋圣的棋,后生可畏。” 张良哈哈一笑道。 “前辈见笑了。” 李云生一脸尴尬道。 “黑棋下了。”那张良也不再笑了,拿棋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 李云生看他桌边放着一张太虚幻境中用的传音符,想来是他有朋友在那头帮他看着。 看着那苏灵运的这一手,李云生心头一动,脑中苏老师教他下棋的画面一闪而过。 “小友你觉得苏前辈的这一手如何?” 那张良又问道。 “很好!” 李云生脸上带着一丝激动道。 见李云生这么说,那张良倒是疑惑了:“前面几手妙棋不说好,这一手平淡的落子倒叫起好来了,我看走眼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李白 这张良自然不会明白李云生这声“很好”真正意味着什么。 不过从这一子开始,棋盘上的局面变得凶险起来,因为东方渝开始露出她惊人的演算力,这局棋颇似当日李云生对周凉的那一局,而此刻东方渝正扮演着当时李云生的角色。 而苏灵运的棋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像是开局那样不急不缓地下着,就跟昨日李云生看他跟寒山下的那一局一样,就好像这胜负与他无关一样。这一下李云生却又开始疑惑了,因为这并不像他记忆中苏老师那睥睨天下的棋风。 而这时那张良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索然无味,似乎也对苏灵运跟东方渝的对局不感兴趣了。 “这不像是我记得的苏前辈,看样子他还没从张天泽的阴影中走出来。” 要扔下棋子伸了个懒腰道。 “那以前的苏前辈会怎样下的?” 听到张亮这么说,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苏前辈的棋有记录的,我大抵都看过,以前的苏前辈,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自己门口磨刀而无动于衷。” 提到以前的苏灵运,这张良的两眼开始发光。 “跟你用嘴上也说不清楚,那时候的苏前辈,真是厉害。每次拿他的棋打谱,我都吓得一身的冷汗……”张亮一脸神往地接着道,说着他突然来了兴致,看向李云道: “不如我用苏老前辈棋,你用东方渝的棋重下一遍?” 这张良口中以前的苏灵运让李云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若是这些年苏老师的棋变了也说不定。 “好。” 李云生点点头。 本来期望今天能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结果却得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这其中的落差让李云生心里有些不痛快,有个人能陪自己下棋发泄一番再好不过。 “我们从第二十手开始!” 张良搓着手道,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饥渴了许久的饿狼一般。 之所以从第二十手开始,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因为第二十一手是一个分水岭。 “若是以前的苏老前辈,这一手他一定会下在这儿!” 张良一边说一边落子。 而张良的这一手,看得李云生呆住了,心中狂跳道:“这,这就是老师的棋!” “如何?” 李云生的表情那慌张的表情让张良很满意。 “很好!” 又是一声很好,但李云生的表情从惊慌转作欣喜,这让张良有些看不懂了。 但李云生刚刚一边叫好,一边下得这一步棋,却让张良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苏老前辈,这一步他会如何应付?” 还未等张良落子,李云生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道。 思忖良久之后,张良咧嘴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一步好棋,他笑道: “苏老前辈当初对付东方朔,用得就是这一手!” 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坐起来,一脸傲然的看向李云生。 “对,就是这一手!” 没有等来李云生脸上的惊慌失措以及不甘,张良等来的依旧是那他那一脸的欣喜。 这一手李云生太熟悉了,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一手,他无数次的大好局面直接崩盘,当初无比厌恶的这一手,如今再看到却让李云生欣喜若狂。 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完全确定,苏灵运就是苏老师。 张良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会因为对手下出的一手好奇而欣喜若狂的,这少年反常的举动让他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他这一头的雾水也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对面坐着的那少年落子了,不但落子了,而且完美的化解了他的那一手。 张良深深的看了对面的李云生一眼,一开始他喊李云生过来,只是感觉到对方神魂有些特别,看他会下棋便想通过下棋试探他一下,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子不但会下,而且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两人不再言语,廊道里只剩下两人的落子声。 恐怕没人能想到,此刻在这一角落的对局,要比道场上那万众瞩目的对局,凶险万分精彩万分。 ……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道场的人群突然一阵哗然,继而爆发出一阵叹息声。 “苏灵运中盘负。” 烂柯棋院的先生朗声宣布道。 这名烂柯棋院的先生说话时,众人明显能看出他脸上的落寞,想来他也是苏灵运曾经的拥护着。 尽管这些年苏灵运销声匿迹许久,但在老一辈修者的心目中,苏灵运依旧是他们心中英雄,这份自豪感甚至已经融入到了血脉之中,看到自己曾经所拥护的大英雄,如今居然败给了妖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顿时满心的悲戚。 而一些年轻的修者,则开始讥讽起苏灵运来。 “这算哪门子棋圣,这下得还不如我!” “他只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十州棋力都不高的时候拿了个棋圣而已。” “快滚吧,真是丢人。” 一时间道场上热闹非凡。 而在廊道中坐着的张良,对于道场上的声音好像根本听不见一般,只是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地盯着眼前的棋盘,而在对面的李云生早已不知去向。 “棋痴……吴鸿羲?你坐在这里干嘛?” 听闻苏灵运落败,寒山正准备过去看看,却不想在这廊道中看到了一个熟人,两人相识已久自然知道对方在太虚幻境里的模样,故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寒山啊……” 吴鸿羲木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寒山,然后又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看着那盘棋发呆。 “鸿羲兄,你今天是怎么了?” 还从未见过吴鸿羲这幅模样,寒山有些惊讶地走了过去 “输了。” 吴鸿羲头也不抬地说道。 “输了?!” 寒山一脸愕然道,这吴鸿羲的棋力,在烂柯榜可是能排进前三十啊! “哪方是你?” 寒山一边走到棋盘面前一边问道。 “我执黑。” 吴鸿羲依旧没抬头。 “这白棋……是谁!?” 寒山只是看了一眼棋盘上的白棋,顿时只觉得一股脑门一阵发凉,只觉得一股凌冽的杀意棋盘上扑面而来。 “李白。” 吴鸿羲抬起了头,他此刻的脸色异常苍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苏老师 虽然抢到了最好的位置,但棋也不好看,邀的人也没来,桑小满有些闷闷不乐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哟,我们的棋圣出来了。” “早上进去时威风八面的,看看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最烦那些老家伙,把一个老头子吹得跟神一样,明明就只是个半只脚进棺材了的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丢不丢人,我们人族修者的脸都被丢光了。” “是啊,烂柯榜上那些家伙,哪个不比这老头子强?如今的世道,哪里是百来年前能比的?” 桑小满刚想要转身离开道场,却被耳边一群年轻修者阴阳怪气的议论声吸引住了,她顺着那几个人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脚步虚浮的老头,颤颤巍巍地朝道场这边走来,正是刚刚同妖族小姑娘下完棋的苏灵运。 苏灵运输了棋,桑小满开始确实也有些郁闷,但周围这些人的话让她听得很不舒服。 “你们这些只敢躲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指指点点的。” 她越听越气,一手叉着小蛮腰,一指着那群人破口大骂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苏灵运是你相好吗,这么护着他。” 有人立刻冷言讥讽道。 “敢出来丢人显眼,还不许我们说几句,你以为你是谁啊?” 有人故意拉高了嗓子冲苏灵运那边喊道。 桑小满一张嘴哪里说得过这一群人,不过她从来不是个吃了亏会憋在心里的人。眼见嘴上说不过,她一手径直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符箓一甩手就要扔出去。 “你这是……想干嘛?”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来的李云生一把拉住桑小满的手,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手里那张至少四级的烈焰符。 “李云生!” 不过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看到自己的桑小满,眼神比骂那群人时更加愤怒。 “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桑小满气鼓鼓地问道。 “有事耽搁了。” “耽搁了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你站住!” 正当李云生对于桑小满咄咄逼人的质询,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小姑娘大声叫喊声吸引住了两人的视线。 那小姑娘正是东方渝,而她叫住的人是苏灵运。 “东方姑娘,何事?” 苏灵运停下脚步,依旧面对微笑地回应道。 “你输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东方渝冷笑道。 “总不能在这里丢人现眼吧。” 苏灵运自嘲地笑道。 “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当初如何对我爷爷,你不记得了吗?” 东方渝一脸愤怒地问道。 “恕老朽健忘,在下并不记得,当初对东方朔前辈做过什么失礼之事。” 苏灵运疑惑道。 “你当初,让我爷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低头认输,你可曾记得?” 东方渝咬牙切齿地问道。 “确实说过。”闻言苏灵运好像也记起来了,他一脸苦笑地说道:“当初年少轻狂,做事不知轻重……” “休要强词夺理!”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渝厉声打断道:“你可记得昨日你我约定,你输了之后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记得,只要我力所能及,且不伤天害理即可。” 苏灵运点点头道。昨日二人约好今日的对局之前,东方渝曾说过,她赢了之后苏灵运必须为她做一件事情。 “我要你当着这所有人的面,跪下来像我爷爷东方朔坟墓的方向磕头赔罪!向这全天下人承认,你不如他!” 对于修者而言,有时候尊严可能比姓名还重要,这东方渝的要求,不亚于直接让苏灵运去死啊,但苏灵运如果不答应,也就是当着全天下人面前食言,最后也会落得个不守信用的名声,为世人所不耻。 “好,我答应你。” 不令众人意外的是,这苏灵运居然没有半点犹豫地就笑着答应了。 “他是不是今天输棋输傻了?” “我们人族修者的脸都快要被他丢尽了!” 底下一众修者窃窃私语道。 “这是我欠东方兄的。” 苏灵运苦笑道。 说着他便弯下了身子要跪下去。 看着苏灵运的模样,一些老一辈的修者突然满心的凄然,眼眶一热,心中叹道,我们曾经的大英雄,居然要向一个小姑娘下跪,这是什么世道? “苏前辈,莫跪。。” 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李云生一把上前托住了苏灵运。 就连桑小满也一脸诧异,李云生那恬淡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凑这种热闹的人啊。 “你是?” 苏灵运又重新站好,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云生道,他印象中并不记得这个少年。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眼见苏灵运就要在众人面前跪下,自己终于对早已仙逝的爷爷有个交代,却被眼前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辈打断,东方渝怒火中烧道。 “苏前辈,我们走吧,不用管他。” 李云生没有理会东方渝,而是拉着苏灵运道的手就要走。 “小友好意苏某心领了,不过是一跪罢了,我都是一个快要入土之人,这脸皮留着做什么,她要就都给她吧。” 苏灵运笑着推开了李云生的手。 “你听到没有,棋圣他都不要脸了,你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快滚吧!” 东方渝身边的妖族侍从冷声讥笑道。 “恩师受辱,弟子怎能坐视不理?要跪也是弟子跪。”李云生一边说也边看向苏灵运道:“苏老师,你若还要跪,我来替你跪。”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自取其辱? 苏灵运有过很多称谓。 年轻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于是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苏夜郎,笑他夜郎自大。十六岁那年他下赢了当时正声名鹊起的柳如是,成了烂柯榜上最年轻的棋师,总算是摘下了苏夜郎这个名头,因他下棋时每每怪招连连,于是他有了一个新的头衔——苏鬼手。 在二十岁那年他赢了妖族最为自傲,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东方朔。此时的东方朔正值壮年,无论精力、声望还是棋力都处在人生的巅峰,但依旧被苏灵运败得体无完肤,那一局棋几乎输得没有任何余地,两人的差距不是神魂跟算计上,而是在境界上,二十出头的苏灵运站在了东方朔从未看到过的境界上。 所以这一局之后,东方朔神魂耗尽气绝而亡。 因为这一战,苏灵运有了一个他为世人熟知的头衔——棋圣。 这个称谓伴随着苏灵运渡过了人声最辉煌的时光。 苏夜郎、苏鬼手、苏棋圣、苏老、苏前辈……这种种称谓苏灵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唯独“苏老师”这个叫法,这一辈子只有在俗世烂柯山那短暂的一个多月时光听到过。 他对这个称谓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所以李云生那句“苏老师”一出口,他整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 “苏老,你这是要食言?” 见苏灵运神色突然变了,东方渝身旁的妖族侍从还以为他要改变注意,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道。 闻言苏灵运转头怒视了那侍从一眼,这时的他周身忽而散发出一股久居高位强者才有的气势,只是两个字看了一眼就让那妖族侍从吓得心有余悸地倒退了一步。 苏灵运的目光再次看向李云生。 “我是那烂柯山下的放牛娃呀。” 不等苏灵运再次询问,李云生笑着开口道。 “果真是你这个小娃娃!” 虽然苏灵运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当听到李云生亲口证实承认,依旧难掩心头的激动。 他大笑着地张着嘴,抬起手捏了捏李云生的胳膊,然后又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最后才憋出一句: “好、好、好!” 没人能体会此刻苏灵运的心情,他自幼父母早逝,身边也没有半个亲人,长大后醉心棋艺干脆把这一方棋盘当成自己的亲人,最后没想到输给张天泽之后“棋”也“离他而去”,这些蓦然回首发现已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种死在床上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孤寂感,恐怕无人能体会。 他本准备孤老坐化山中,但前些日子听闻东方朔有后人在寻他,于是便想在死前了却这桩旧事,所以他来这里输给东方渝,那东方渝要他也没打算拒绝,一个心如死灰的老人,哪里还在乎这几量脸皮? 但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李云生,遇到这个唯一一个教他老师的人。 人活着的意义有时候很简单,就比如此时的苏灵运,在他生无可恋之际,遇上了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遇到的弟子。 “苏老师,我们到别处说话吧。” 能再见到苏灵运李云生也很开心,他看了看周围渐渐聚起来的人,有些不自在道。 这时候桑小满也跟了过来,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偷偷地冲李云生眨了眨眼。 “好,到个安静点的地方,你跟我好好说说,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 苏灵运兴致勃勃地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说道,此时的神态完全不似刚刚那风一吹就会倒的白发老叟。 “昨日我跟寒山那盘棋后面是不是你下的?” “我就坐在你们旁边。” “哎呀!我这个老糊涂!” 两人边走边聊,眼见越走越远,那东方渝终于按捺不住了,冷喝道: “苏灵运,你当真不要半点脸面,要在天下人面前食言吗?” 闻言苏灵运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摆手道: “不要了,不要了……” 完全是一副老匹夫的无赖做态,跟先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你身为师长,在你弟子面前,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吗?还是说你们人类已经堕落到连我妖都不如,连堂堂棋圣都没半分礼义廉耻之心!” 东方渝朗声讥讽道,她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整个道场的人都听得到。 一时间刚刚才安静一些的道场,顿时群情激愤,有人在骂东方渝口出狂言,问她是否是想要挑起人族妖族之间的争端,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指责苏灵运,毕竟是苏灵运食言在先,却要连累整个人类修者落得个不知廉耻的骂名,许多修者开始拦住苏灵运的去路,让他去给东方渝一个交代。 被挡住去路的苏灵运苦笑着看了一眼李云生道: “云生你在这里等着,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说着他转头望向东方渝笑道:“好了好了,磕头是吧,我今天高兴,给你磕十个又如何?” 看着苏灵运那一脸无赖摸样,李云生笑了笑,暗道,这才是他熟悉的苏老师。 没等苏灵运过去,李云生抢先走到东方渝跟前。 “怎么,想替你老师跪吗?你还不配!” 看着走过来的李云生,东方渝盛气凌人地说道。 “你既然可以替你爷爷跟我老师下,我是不是也可以替我老师跟你下一局?”没有理会东方渝的挑衅,李云生抬头问道。 “你老师都下不过我,就凭你?” “我老师,近来身体抱恙,下得不好。”一边说着,李云生一边看着那东方渝道:“莫非你当真认为你刚刚那盘棋下得很好?”。 李云生这句话看似毫无根据,但却戳到了东方渝真正的痛处,因为刚刚那一局,就连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得到,这绝非前代棋圣的水准,只是赢了这样的苏灵运,说实话东方渝并不开心。 “若还是你们输了呢?跟你老师一样耍赖?” 东方渝讥讽道。 “其实相比我输了之后是否能向你下跪认输,东方姑娘,你更期待的是赢棋本身这件事情吧?所以……这棋盘上输赢以外的事情,你当真这么在意吗?” 不得不说,李云生再次戳中了东方渝的要害。 没错,她想要的只是赢,刚刚之所以刁难苏灵运,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苏灵运下得太差,心头的愤慨跟不解,因为她不理解,自己的爷爷怎么会输给这么一个人,她在为爷爷感到不值,既然没有在棋盘上找到胜负的痛快,她便将怒火发泄到了苏灵运本人身上。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挥手扬起一阵罡风,将身后那大棋盘上的棋子全部吹落下来。 “你既然愿意自取其辱,我再跟你下一局又何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闲庭漫步 这突如起来的一场对局,让刚刚准备离开的一些修者有些措手不及,因为离得太远,刚刚李云生三人之间的谈话都没听清楚,既不知道李云生是苏灵运的弟子,又不明白为何东方渝会跟这无名少年对弈。不过这对局中既然有东方渝,许多人于是都一边议论着一边走了回来。 棋院廊道的那头,寒山跟吴鸿羲也发现道场那头的不对劲,抬头一看只见东方渝跟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分别站在那巨大棋盘的两侧。 等吴鸿羲看清那陌生少年的模样时,忽然惊愕道:“李白!” “什么李白?”寒山一头雾水地问道问道,不过马上他反应过来,一脸好奇地指着李云生道:“那就是刚刚赢了你的那个李白?他跟那妖族的小姑娘站在一块干嘛?” “他要跟东方渝下!” 只见吴鸿羲突然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翻过廊道的栏杆,一边拨开面前的人群,一边冲到道场最前面一排的座位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大大的棋盘。 除了吴鸿羲,对这场对局非常感兴趣的还有桑小满,此时她正坐在苏灵运的旁边,满脸雀跃地看着台上了李云生。 “小姑娘你是云生的朋友?” 苏灵运笑眯眯地问道。 “是啊,好朋友!” 闻言桑小满飞快地点点头道。 “小师弟的棋是你教的?” 桑小满反过来问苏灵运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我教的,但他愿意叫我一声老师,我自然很乐意认这个弟子。” 苏灵运笑呵呵地说道,说完他接着问桑小满道:“你觉得云生会不会赢?” “赢不赢,我不知道,也无所谓,着急的应该是老头子你吧?” 面对这曾经的棋圣,桑小满丝毫不惧地调笑道。 “我着急什么,下跪便下跪好了。” 苏灵运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 与这两人对李云生的乐观态度相比,道场上那许多修者则都是抱着看李云生出丑的心态在观望着。 “这人是谁啊?” “刚刚那妖族的侍从,好像说他是苏灵运的弟子。” “哦?师父下不过徒弟上,这要是再输了,苏灵运这脸皮恐怕要被撕得一点也不剩了。” “可不是吗,积累了大半辈子的名声,一天之内毁于一旦,这苏灵运只怕晚节不保了。” “为了反悔不认输,连自己弟子都拉出来做挡箭牌,这种人哪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先前你说得对,他能胜东方朔,多半靠的就是……” “闭上你们的臭嘴,不看就滚!” 坐在边上的吴鸿羲终于是忍不住喝骂道。 “你找死啊,那是棋痴吴鸿羲!” 那人刚想回骂过来,但却被看清楚吴鸿羲模样的同伴制止了,闻言几人立刻一声不吭地坐了下去。 随着道场上安静下来,东方渝跟李云生也猜字完毕,李云生执黑东方渝执白。 “我可以让你一字。” 东方渝望着李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句话也让底下看众一阵哗然,这种场合居然要让子,可以这妖族少女是何等的自信,那些看不惯妖族的人类修者也唯有叹气。 正准备落子的李云生愣了一下。 见李云生没回答,底下原本就是准备看他出丑的那些人则大笑道:“小姑娘,他这是嫌你让少了。” 不过李云生既没有回答东方渝,也没有理会这些挑衅的言词,李云生只是将那枚带有磁石的巨大棋子贴在身后的棋盘上。 “该你了。” 李云生看了一眼贴在棋盘上的黑棋,再看了一眼东方渝道。 这算是他对东方渝让子的回答。 拒绝了自己的让子,东方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笑着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拿起了一颗白子。 两人落子都很干脆,很快地就已经下了十几手,而这时有人惊讶的发现李云生这开局的布置,跟先前苏灵运的开局几乎一模一样。 “这师徒两个,都只会下这种棋吗?” 有人讥笑道。 李云生的这种下法,不光是那些看戏的人,就连吴鸿羲都有些看不懂了,因为有了苏灵运的前车之鉴,照理说李云生不应该继续这么下的。 相较于场外的看客,作为局内人的东方渝则要谨慎许多,这一模一样的开局并没有让她的神色有多大变化,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落子。 直到五六十手的时候,李云生的棋路跟苏灵运相似得越发地明显,东方渝这才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李云生。 这一下底下的人群也炸开了锅,见李云生又是跟苏灵运一样,那无欲无求的下发,许多本来还有些期待的修者都不停的摇头叹气,起身准备离开,那些等着看李云生出丑的人,这时则喜笑颜开,因为想都不用想,接下来东方渝要在棋盘上打开杀戒了。 东方渝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目光坚定了下来,她手里的白子开始图穷匕见,如同之前对苏灵运的那一局一般,开始对李云生的黑棋展开疯狂的追捕。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几处被逼到绝境必死无疑的黑子,居然在白子快要刺中要害之时逃出去了,而前来接应的正是李云生先前那无欲无求的几步棋。 巧合? 有人在心里想到,烂柯棋院的道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不过马上,第二次巧合再次出现,东方渝一次缜密的“刺杀”计划再次扑了个空。 接下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东方渝变成了一只无头的苍蝇,她的每一步棋都像是被李云生看穿了一般,看似妙招却总打不重要害。 战胜了烂柯棋院一众高手,又打败了前代棋圣苏灵运的东方渝,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面前变成了一个无头苍蝇,众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场下的吴鸿羲想起了刚刚自己跟这台上的少年下的那一局,苦笑了一声道:“看起来并不是我太弱,是这李白太强。” 刚刚的那一局棋,他差点输得动摇了道心,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多年痴迷弈艺的意义何在,但看到东方渝现在的状况,他心头释然了。 东方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落子也越发的艰难。 她这时才看清,眼前这少年并不是在模仿苏灵运的棋路,而是在完善苏灵运的棋路。作为前代棋圣,苏灵运在棋盘上的大局观依旧罕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在这大局观之下,这少年又用不亚于她的演算能力,将苏灵运的想法,完美地呈现在了棋盘之上。 “这苏老看起来悠哉悠哉,不求胜负的棋路,居然隐匿着此等杀机。” 场下的看客愕然发现,在黑棋闲庭漫步之下,白棋身上的獠牙跟利爪,正被白棋一点一点地掰掉。 “这少年是谁?” 一时间许多人心里都发出这样的疑问。 “还要再下吗?” 看了看天色,李云生对迟迟不肯落子的东方渝问道,目前的局势白子根本没有翻盘的余地,他脸上的表情很平常,既没有欣喜更没有傲慢,就像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般。 东方渝两手握住手里的棋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她肩膀一松,那颗白棋从她手里滑落。 “再下一盘!这一盘是我大意了。” 东方渝一脸不甘地看着李云生道,她很不甘心,在她看来这一局的败因,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小看了苏灵运的布局。 “下次吧,天色不早了。” 李云生有些抱歉道,说完就径直走向台下的苏灵运跟桑小满的位置。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戚白夜 “没想到,这苏灵运,气数将近之时,还得了一个好徒弟。” 烂柯棋院旁一间酒楼内,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透过窗户,看着从烂柯棋院道场上离开的李云生三人,一面转着手里的酒杯一面说道。 “此子确实是难得。” 书生对面的一名老人,用他那枯柴一般的手,一面将一张棋谱递给那书生,一面说道: “这里还有一份是他跟棋痴吴鸿羲的对局。” 书生将那张棋谱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脸上神色一变道: “此子应有烂柯榜前十之资,去查查他的身份,看看能否为我所用。” “恐怕,有些难。” 那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道: “刚刚,我手下的几名血衣卫已经找到了那苏灵运的藏身之地。” 那书生闻言也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然后将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这名利,父子相残、师父反目的事情你我还见得少吗?你我手里够多,还怕他不能为我所用?” “白夜子爵说得在里,老头子受教了。” 那老人一脸认同地点点头道。 “走吧,去见见我们大棋圣,顺便看看那小子配不配做我白夜的手下。” 书生一脸傲然地冷笑道。 …… 烂柯棋院不远处的一间茶楼的厢房内。 “你说你现在在秋水?” 听说李云生在秋水,苏灵运眼前一亮道。 “嗯,我在秋水白云观,师父是杨万里。” 李云生点头道。 “好,很好。”苏灵运一脸欣喜地点头道,这模样就如同自己的孙子中了状元一样。 “秋水虽偏居瀛洲一隅,但气节却是十州各山门中最高的,最难得的是对弟子最好,当年常念真人被阎狱所害,这秋水倾尽全门派之力从瀛洲一路杀到幽州,杀得阎狱鬼卒三年不敢出门,若不是昆仑府居中调停,只怕现在已经没有阎狱了!这事想想就解气。” 苏灵运一脸激动地说道。 “这些年秋水虽声名不及往日,年轻一辈可能也不知道秋水的过往,但我们老一辈一只记得一句话,‘宁要太岁头上一亩地,莫范秋水地下一寸土’!云生你得入秋水,这是莫大的机缘,当安心修习。”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谢谢苏老师指点。” 李云生用力的点点头。 看着眼前这两人如爷孙一样的对谈场景,一旁的桑小满看得出奇的安静,总是不时地会心一笑。 “苏老,小师弟,我有些困了,先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困了,还是不想打扰李云生跟苏灵运的重逢,没过多久桑小满就向两人告辞了。 桑小满一走,苏老好像聊得更自在了,从李云生在俗世的事情,以及在秋水的趣闻,到对弈之道,无所不聊。 最后两人不可避免地聊到了,苏灵运当年不辞而别离开俗世烂柯山,对战棋圣张天择的事情。 “当年自打如我,自以为棋力已站在那群山之巅,对于那张天择的挑战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去去就回,却没想到最终落的过一败涂地……” 苏灵运面带苦涩地说道。 “张棋圣到底有多强?”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那张天择居然能一战之下动摇了苏灵运的道心,这让李云生十分好奇他到底有多强。 “那战之后,我之所以心灰意冷,不是因为我跟张天择在棋盘上的那几目的胜负。”苏灵运无声苦笑地接着道:“而是这棋局中,我发现我眼里看到的是高山,而他眼里却是那天际的星辰,我跟他的差距,不是几目棋能描述的,是境界的差距。” “不过。”他突然抬头看着李云生,浑浊的眼瞳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道:“云生,老师我不如他,但你一定可以,你的棋跟他一样散发这那九天星辰一般的光芒!” 啪!啪!啪! 苏灵运的话还未落音,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拍掌声。 “说得太好了。” 只见一名青衣书生拍着手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枯瘦的老头,老头一脸诡异地笑容。 “不愧是棋圣,眼光见解远胜常人。” 那青衣书生说着径直在李云生边上坐下,而那老头则坐到了苏灵运这一侧。 “你们坐错地方了吧?” 面对这两个不速之客,苏灵运没有半分好脸色道。 “苏老前辈,你怎么如此健忘,连晚辈我都不记得了。” 书生一脸失望地说道,接着他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地接着道: “哦,对了,也不怪你,我在这太虚幻境中的模样,跟现实中不太一样。” 说着他用手在脸上一抹,换了一副鹰眼长脸的面孔道:“这样,苏老前辈应该能认出晚辈了吧?” 男子一换上这幅面孔,苏灵运的脸如同扭曲了一般怒吼道: “戚白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可他刚一站起来,就被一旁的那名老者用那如竹竿一般的手臂按了下去。 “苏老冷静些。” 那老头满脸堆笑道。 “食人鬼韦二两!” 苏灵运咬着牙浑身颤抖道。 “苏老前辈还记得我,二两真是三生有幸。” 韦二两一脸受宠若惊地说道。 “苏老你也莫要激动。” 戚白夜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道: “我只是来问你一件旧事,问完就走,也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 一边说着,戚白夜一边笑眯眯地冲李云生点了点头。 “你想问什么?” 看着戚白夜身边的李云生,苏灵运突然冷静了下来。 “那黄梨老儿从我族幽泉宫盗走的羊皮卷如今在何处?” 戚白夜身子往苏灵运那头探了探,死死地盯着苏灵运寒声问道。 闻声苏灵运冷笑道:“你二人害我挚友惨死,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会。” 戚白夜笑着坐了回去,然后一脸诡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苏灵运。 “想对我搜魂?别说你一个子爵,就算是伯爵又何如?” “你!……” 苏灵运一脸傲然的冷笑道,不过他话才说完,突然异常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搜魂我是不行,但刮骨我可以。” 戚白夜邪笑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逢即是别离 “现在我让人刮的是你胸口的骨头,不过离心脏还很远,你放心,我花了好几年时间设的这个局,费尽心思找人教那东方渝下棋,就是为了引你出山,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快死的。” 戚白夜指了指苏灵运的胸口,阴冷地笑道。 “云生,不,不,早了,你,你回去吧。” 看起来苏灵运像是强忍着剧痛重新坐直了起来,脸色惨白地说道。 李云生闻言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不过他脸上虽然平静,但放在桌下的攥着拳头的手,指甲几乎要嵌到了肉里。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苏灵运,正承受着何种的痛苦。 从这两人一进来,李云生心理就有一种极度厌恶之感,这感觉很像那日第一次见到那魔胎的时候的情形,两者的神魂都散发出一股恶臭味,瞬间“魔族”这两个字跳入他的脑海。 通过几人刚刚的谈话,可以看出苏灵运手里有他们魔族的某样重要的东西,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不只是在太虚幻境找到了苏灵运,而且在现实中找到了苏灵运的身体。 毫无防备的苏灵运,此刻便如那砧上之肉,任他们宰割。 而现实中的痛楚,会一丝不差地传到太虚幻境之中。 “咦……有意思。” 见李云生摇头,戚白夜转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云生道:“为何不走?这太虚幻境中,我也拦不住你。” 李云生冷冷的看了一眼戚白夜,没有说话。 “难道你以为,你在这里看着事情就会有转机?还是说,你跟我们一些魔族一样,有着特殊的嗜好,喜欢看着你老师受虐?” 他丝毫不忌讳跟李云生承认他魔族的身份。 “都不是。”李云生转过头,冷冽的目光落到了韦二两身上:“多在这里呆一秒,我就能多看你们一秒,我会把你们的神态、你们说话的声音、你们的举止、习惯都刻在脑子里。” 他面无表情地再把头转过来看着戚白夜道:“然后我会找到你,杀了你,用最锋利刀,最残忍的手段。” 此刻李云生看向戚白夜的眼神,说不出的沉静,无喜无悲,但却深邃的如同那噬人的无底深渊。 “既然你愿意看,我便让你多看看。” 一瞬的失神过后,戚白夜脸上的笑意敛去,声音森寒地说道。 恐怕没人会相信,堂堂魔族子爵戚白夜,居然被一个少年眼神的眼神威慑到了,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 这让他很愤怒。 咳、咳、咳…… 突然苏灵运一阵剧烈的咳嗽。 “真是不好意思。”戚白夜阴冷地冲李云生笑道:“我的手下不小心,刺穿了你老师的肺,但放心,他还不会死。” “云……云生!不用,不用在意!” 脸色煞白的苏灵运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抬起头冲李云生咧嘴大笑道: “你刚刚那番话,说得,说得很好,这么逃避,跟,跟掩耳盗铃有何区别,师父不如你,不如你很多!” 他不屑地看了眼戚白夜,然后转头一面剧烈的喘息,一面对李云生道: “你我师徒,再,再说一会儿话。” “嗯!” 李云生用力地点点头。 “下棋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为师这辈子除了下棋,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搜罗天下美食上。”似乎是身上疼痛又加重了几分,苏灵运喘了口气,一手死死地掐住桌子,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然后他接着道: “我寻遍十州,这其中炎州草莽楼的清炖风生兽兽脑真乃十州一绝,一碗下肚心脾舒泰,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 “日后定当去炎州尝一尝。” 李云生非常感兴趣地点了点头道。 “还有元州五芝园的玄涧仙酿,那才是神仙喝的酒!” “我不喜欢喝酒的。” “好男儿,有哪个不喝酒的,学!” “嗯!” 苏灵运从从炎州说道生州,将这十州的美食几乎通通说了一遍,听得一旁的李云生无限神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两人,好似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一般。 不过说到最后,苏灵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他的两只手都已经撑在桌子上,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颊滚落。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过后,苏灵运抬起头笑着对李云生道: “虽然尝遍了十州的美食,但最难忘的还是瀛洲山脚下,那间破庙里的那一碗油泼面,你以后又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就在苏灵运这话说完时,戚白夜突然冲韦二两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看见这个手势韦二两先是一脸的惊愕,继而也点了点头。 “他没机会了。” 突然戚白夜像是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地说道:“这本来是为你准备的。” 他这话说完,就只见韦三两将一个血珠子抛向空中,血珠子瞬间炸开化作一张血网将戚白夜跟李云生罩在里面。 “遮天网!”看着眼前那血网,苏灵运惊叫出声道:“你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么,遮天网下,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用我的神魂之力了。” 刺客苏灵运那惊恐的表情让戚白夜很满意。 戚白夜话才落音,李云生就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如同潮水一般地向他袭来,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进入到了一个混沌状态,恍惚中他听到苏灵运声嘶力竭地喊道: “云生快吐出子虚乌石,戚白夜你这个无耻之徒,居然对一个小辈用吞魂术!” 苏灵运之所以没想到戚白夜会这么做,实在是因为在太虚幻境中使用神魂之力的代价太高昂了。 不过为时已晚,李云生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一条巨蟒捆缚着,紧接着这无形巨蟒一口咬在自己身上。 但……李云生诧异的是,他没有丝毫的感觉。 更加奇怪的是,咬了自己一口的这巨蟒忽然如遭雷击一般地猛然松开了自己,紧接着他听到戚白夜一声凄厉地惨叫道: “啊!” 再睁开眼睛,他只看见戚白夜抱着脑袋满地打滚,不停地痛苦呻·吟道:“天授神魂,他是天授神魂!快,快把我的子虚拿出来!” 茫然的李云生再一眨眼,两个人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他面前只剩下身躯渐渐透明的苏灵运。 “没想到重逢即是别离……”苏灵运微笑地看着李云生道:“云生,你之前说要给我报仇,老师很开心,但是不要急,要有些耐心。” “啊……” 李云生朝苏灵运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何,嘴里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保重,云生,若是哪日你胜了张天择,莫忘了在我坟头烧一炷香,不要忘记,带上你师父的白酝酿。”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迷惘 太虚幻境那间茶楼的厢房内,自苏灵运跟那两个魔裔走后,李云生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许久,久到让窗外太虚幻境里的昼夜交替了两次。 李云生坐在椅子上,他垂着着头,一缕鬓发从眼角垂下,清晨的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得他半边脸异常的白,本来还有些稚气的脸庞轮廓,此时在光影的刻画下显得格外分明,长长的睫毛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但这依旧遮不住他眼睛里的迷惘。 这份迷惘,并不全是因为苏灵运的死给他带来的无力感,而是他忽而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修行这件事情突然变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这让他有些害怕跟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哪怕是在俗世的那段时光里,李云生都觉得自己是自在的。 他可以自在的决定今天晚饭吃什么,自在地在池塘边跟小伙伴疯玩一天,自在地在倾盘大雨中赤脚狂奔,而他所要负责的对象,不过是他自己而已。 他原以为修行也是如此,所以他每日准时打拳修行,浇水做饭,下地干活,然后一点点地让自己的修为变高一些,地里的收成更好一些,让自己活得更长一些。 可是自试剑大会之后,他发现修行好像不是如他想象的这般,他发现无论他如何躲闪,总是会沾染上一些修行之外的因果。 他发现修行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就像萧长歌为了萧家而修行,大先生为了秋水而修行,苏灵运也是,在未成名之前,他为自己果腹温饱而下棋,而成名之后,他为人类对抗妖族而下棋。 可是,这样的萧长歌,这样的大先生,这样的苏灵运,到最后还是他们自己吗? 这也是李云生真正害怕的。 “如果有一天,我也站在了大先生的立场,我李云生,还是李云生吗?” 想到这里,李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脸颊阳光的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凉风拂过脸颊。 由于时间太久,子虚石维持的效用到期,李云生从太虚幻境中醒了过来。 …… 翌日。 “老六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拼命的干活,什么话都不说,他的那几块地都被他犁了好几遍了!” 白云观内,李长庚有些焦急地问道。 “老六看起来心里憋着事情。” 张安泰皱眉道。 “那该怎么办?” 李长庚问道。 “没办法,他不愿说,谁也逼迫不了他。” 李阑无奈地笑着摇头道。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都在…” 突然神色有些萎顿的李云生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几个师兄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六,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最后还是张安泰反应快一些,立刻开口问道。 “师父让我过来拿点东西。” 李云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万里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提着两个大酒葫芦。 白了一眼,李云生的三个师兄,杨万里慢悠悠地走到李云生跟前道:“把这两葫芦酒给大先生送去。” 说完又瞪了那几个师兄一眼道:“还不去干活?” …… 大先生住处。 李云生把酒送到大先生这里时,大先生正在书房写字。 “来了啊。” 大先生的目光依旧专注在笔下的字上。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就站在旁边没有吭声。 “前几日青莲仙府发来文书,让我务必去一趟,借着仙府青莲诗会的场合,解释一下萧长歌的死因。” 大先生一边写字一边说道。 “你觉得我该去吗?” 大先生抬起头看向李云生问道。 “大先生没有该不该去,只有能不能去。” 李云生皱了皱眉道,他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站在秋水的立场,大先生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利,于秋水有益他可以去,有害他自然不能去。 李云生的这个回答让大先生大吃一惊,他盯着李云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笔,走到李云生面前,摸了摸李云生的脑袋道:“原来你这两天是为此所困啊。” 而大先生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惑,也让李云生惊讶不已。 “你先坐一会,我给你拿两样东西。” 大先生一面让李云生坐下,一面走到书房的后面翻找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拿了一套衣服,跟一柄剑走了出来。 “你先换上这身衣服。” 大先生将衣服递给李云生道。 于是李云生一头雾水地在书房后面换好衣服,然后再回到书房。 向来一身麻布短打的李云生,换上大先生给他的这套儒衫,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笔挺的身形英气逼人。 “为何要换衣服?” 李云生不解道。 “去青莲仙府,总不能让那帮市侩家伙笑话吧。。” 大先生笑道。 “您,您当真的要去!?” 李云生满脸震惊道。 他虽然不知道萧长歌这件事情的详细,但青莲仙府对秋水的恶意,几乎是昭然若揭了,大先生这时候赴约,可能赴的就是鸿门宴,对秋水来说,大先生不能出事! “萧老头走的那天我就想了很久。” 大先生帮李云生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接着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给萧老头一个说法,或者说让青莲仙府,知道一下我秋水的态度。” 他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然后转身将那柄剑递给李云道:“或许你这两天看不清的东西,到了那里就会豁然开朗了。” “我不太会打架。” 犹豫了一下,李云生还是接过大先生给他的剑。 见李云生终于答应,大先生开心道: “都是一帮酸腐的读书人,架打不打得起来还说不一定,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你站在我身后好好的看着便好,不过,你如果你想通了,想明白了,你就可以把剑了。” 说着他将一个酒葫芦扔给李云生道:“这一壶是给你的,我还从没见杨老头这么大方过,如果是不是你,我怕我半葫芦就都要不到咯。” 看着手里的酒葫芦,李云生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愧疚之意,他没想到自己这两天的反常,师父跟师兄他们都看在眼里,而再想起他们关心自己时,自己的冷淡模样,心中就愈发愧疚。 “走咯,看看那些个迂腐书生,这次准备玩些什么把戏!” 大先生爽朗地一笑道,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莲诗会(求订阅!) 大先生跟李云生站在青莲峰下,任凭那细密的雨点落在身上,仰望着薄雾中的山巅,。 “山是好山。” 大先生赞叹道。 两人皆是一身深色儒服,身形笔直如树干,一老一小,一高一矮犹如山脚下的两株青松。 “不如秋水。” 李云生收回了目光,很认真地说道。 “自然。” 大先生一脸傲然地接话道。 不过李云生这话倒不是来自对秋水的傲慢,而是李云生的神魂察觉到,这青莲峰无论山势还是这周遭的天地灵气,确实都不如秋水。 出发后两人一刻也没停留,从秋水径直来到了青莲峰,不过就算有大先生御剑而行,两人还是耗费了一个时辰,足见青莲仙府之广袤。 虽然对这山峰看了许久,不过今天两人没有准备上山,而是朝青莲峰南面的山坳走去。 青莲峰南面的山坳里有一片十里桃园,是整个青莲峰气脉之所在,整座仙府除了秋水就属这里灵气最盛,是青莲府最引以为傲之地。 三月桃花开始繁花似锦美不胜收,每每此时,青莲府就会召集仙府名士,举办青莲诗会,直至桃花凋零之日。 现在时间已至四月,桃花将凋之际,今天将是青莲诗会的最后一天。 走到山坳的入口,大先生突然停住了脚步道: “这既然是诗会,你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两首诗啊。” “不会写。” 李云生摇头道。 “不会写诗,吟诗可会?” 大先生接着问道。 “大先生要听谁的诗?” 李云生想了想问道。 问言大先生笑着转过头,一面朝着那山坳黑漆漆的入口走去,一面道: “好好想想,帮我挑一首你觉得适合的诗。” 说完他把手放到了腰间开山剑的剑柄上。 只见在那山坳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杵着拐杖的布衣老汉。 “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那记得吟诵的时候,声音要大,不然我怕风太大,我听不清。” 说完这句话,大先生手里的开山剑带着丝丝“咆哮”声一点点地出窍。 这时候又有一群隐匿在暗处的人影出现在布衣老汉的身后。 “那我念了。” 看着那群人,李云生皱起了眉头,从那些人身上,他感觉到一阵浓厚的杀意扑面而来。 “少年十五二十时。” “步行夺得胡马骑。” 他将体内真远一沉,一个清朗的声音透体而出。 此时那杵拐老人身后的那群人,已然手持兵刃杀到大先生面前。 闻声,大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咧嘴一笑,然后开山一声撕鸣,悍然出鞘,一剑将一名扑过来的人影斩做两半。 像是在等下一句一般,大先生放下开山剑,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然后表情平静的看着从人群中飞奔出来的两名刺客。 “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身后李云生的声音响起,大先生跟着手提剑,边走边如挥毫泼墨一般挥出两剑。 一剑杀一人。 短暂的试探过后,这群刺客不再犹豫,开始蜂拥而上。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好诗!” 对于眼前的险像,大先生丝毫未查一般地仰头又是一口酒,身子往后一倾,轻描淡写地躲过一剑,然后开山撑地,身体翻转而起,随之一剑斩出,剑罡如烈风,将三名躲闪不急的刺客,绞成碎块。 一剑杀三人。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李云生的声音又响起,他的声音越发清亮,语气越发磅礴,可是在那群刺客听来,却像是催命诗一样,令他们不寒而栗。 …… 这最后一日的青莲诗会,仙府颇为重视,遍邀大儒、才子佳人。 其中在年轻一辈中最有名的当属柳子路,虽然最近两年声名鹊起,但无论是诗才还是修为天赋在同辈中都是一等一的,去年一首青莲赋,名动仙府,人人争相传阅,甚至被改成了词曲在房间传唱。 而且这柳子路生得一副好相貌,说其貌赛潘安丝毫不为过,故而成名之始就引的无数仙府少女倾心不已。 这次知道他要参加青莲诗会,不只是青莲仙府,就连其他州府的不少佳丽名媛都赶到了青莲。 所以这次诗会上,柳子路所到之处,皆是花团锦簇,他身边的景致简直比这十里桃花还有好看,引得众人是艳羡不已。不少被冷落的世家子弟则看得牙痒痒,可又无奈于这柳子路修为惊人,身后又有宗门扶持,要不然早暗地里把他做了。 “一群废物。” 感受着身后那帮世家子弟怨毒的目光,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淡淡微笑的柳子路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次青莲诗会他很满意,他最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学诗学剑也是如此,一想到自己一篇诗文就能在整个仙府乃至十州掀起波澜,他就不由得嘴角翘起。 只是个嘴角翘起的动作,就引的一旁围拢过来的少女脸色绯红,心跳不止。 “子路师兄,可否帮我看看,这首我新写的词。” 一名少女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封粉色信笺递到了柳子路手上。 在先前拒绝了很多人之后,柳子路这次终于接过了少女手上的信。 对于这些少女的心思,柳子路早已了然于胸,他不能每个人的都收,但也不能一个都不收,这其中分寸须得拿捏好,而且收谁的也很重要,这跟修行一样是一门学问,学好了便可在那万花丛中立于不败之地。 果不其然,柳子路的举动,引得周遭少女一阵惊叫,于是围拢在他身边的女孩有多了一层。 不过这次诗会,对于柳子路来说,还有些美中不足。 他一边一脸受宠若惊地拒绝其他少女递过来的信笺,一面不经意地将目光望向东面的一株大桃树下。 只见在那桃树下,一名白衣冷面少女坐在树下的桌边,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桃园。 于柳子路一样,在场还有许多男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那株桃树下的少女。 柳子路一皱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面对身旁那些少女告辞,一面走向了那株桃树。 “凝霜师妹,在看什么呢?” 来到桃树下,柳子路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就算是九天玄女也抵抗不了的微笑。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与诗 柳子路的声音牧凝霜听见了,但她不想回头,更不想回应。 所以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的性格向来如此。 这次被迫来这青莲诗会,她本就有些不快,芷兰师叔美其名曰是让她来长长阅历,见见世面,但她很清楚,让她来,不过是为了让这青莲诗会,凑齐了诗会才子佳人的名头。 现在她只想熬过了今天这一天,然后早些结束早些回去。 若是按照一般世家子弟的清高自傲个性,主动上前打招呼没得到回应,便会不假思索地走开,先前她也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她没想到这柳子路非但没走开,反而坐到了她旁边来。 对于牧凝霜的不回应,柳子路心里虽不快,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转身离开,这就是他与那些世家子弟的不同之处。 “这桃园美景虽好,但凋谢的也快,当真叫人惋惜,再美的花,也要开对时候,开对地方,不然当真只能孤芳自赏了,这十里桃花,幸而开对了地方,得到这天下名士赏识,也才能成就今日青莲第一美景的每名。” 即兴而出的这番话柳子路很满意,既不露骨,又有点醒对方之意。 “你们只看得见桃花,看不见桃树,却不知无论无论花开与否,丑陋的桃树依旧在生长。”牧凝霜冷冷地转过头看着柳子路道:“我是丑陋的树不是美艳的花,你看错了。” 她本意是想用这句话将对方呛走,让对方离她远点。 不过只怕牧凝霜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柳子路,正被她这一回眸,冲击的差点神魂离体,她那冰冷中带着坚毅的目光,跟柳子路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于是这柳子路非但没有“离远点”,反而看牧凝霜的眼神越发的热切,话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男人怎么都这么愚蠢,这么让人生厌。” 柳子路看自己的眼神,牧凝霜打心底地觉得厌恶。 正当她想要找借口离开时,一阵山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至,吹得满园桃树一阵倾斜,引得众宾客失声惊呼,仔细一听,风声中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吟诵声。 正当众人以为这只是偶然的一阵野风时,又有两道山风迎着众人扑面而来。 而这一次,风中那细不可闻的吟诵声,变得清晰了,只听那声音铿锵有力的念道: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这一声念完,山坳间再次狂风大作。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随着这声音越发嘹亮,山坳中的野风也越发狂躁,场内的筵席被吹得七零八落。 就在众人争相询问这大风跟声音的来自何处时,牧凝霜的脸色却有些奇怪。不知为何,这声音,她总觉得十分耳熟。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军。” 还没等牧凝霜分辨清楚,这声音到底是谁的时候,这声音再次在山坳炸响。 但令众人不解的是,这一次那狂暴的野风……没来! “轰!” 可正当他们为此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时,山坳桃花运的入口处,传来一声炸响,道道野风犹如白色的龙卷,从那山坳的入口奔腾而出,一树树桃花被这奔腾的野风席卷而起,最后化作漫天的花雨在空中炸裂。 花雨中一个驼背老头倒飞而出,落入桃园之中,装折了百来株桃树才停了下来,生死不知。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 惊魂未定的众人,视线再次被这个吟诵声吸引过去,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山坳的入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那里,高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一手提剑,一手拿着个酒壶,众人看到他时,他正仰头将那酒葫芦里的酒倒入嘴中。 而那矮个子是一名身形瘦削挺拔的少年,这少年面色沉静如水,默默的站着,好像这眼前的乱象与他无关一般。 “李云生?!” 虽然从声音中已经听出了几分,但在这种场合看见李云生,牧凝霜显然十分意外。 “李云生?” 在他一旁的柳子路,循着牧凝霜的目光,也疑惑地看了过去。 …… 桃园的入口处,李云生读完这《老将行》的最后一句,看着面前大先生的背影,李云生心里忽然五味杂陈。 “大先生。” 李云生喊住了正要往前走的大先生。 “怎么了。” 大先生回头。 “你这都是因为秋水吗?” 李云生问道。 “我愿为谁,便为谁。” 大先生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时正好一阵山风从李云生的脸颊刮过,这阵山风和着大先生的那句话,将李云生这几日头顶的阴霾尽数吹散。 大先生的回答,让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蠢不可及,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困扰了这么久,顿时羞愧难当。 大先生之所以变成秋水的大先生,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愿意,两者之间没有什么不同,大先生还是那个大先生,不会因为秋水而不同。 …… “大先生,你为何伤我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桃园中的一间凉亭里传来,只见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遥看着桃园入口处站着的大先生,说完他嘴角一抹诡笑一闪而逝。 这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在场的许多宾客都认识,他是青莲仙府仙律司指挥使周有道,为了这次青莲诗会宾客安全的,青莲仙府仙律司几乎全员出动。 一听居然是大先生,参加诗会的宾客顿时面面相觑,秋水的大先生在青莲仙府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识啊,但是为何德高望重的大先生,今日要来青莲诗会捣乱,做这三岁顽童才做的事情? “你不是邀我来讲道理吗?喏,这就是道理。” 大先生指了指桃花林中,那位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头道。 “你秋水欺人太甚!” 周有道怒喝道,说着他手一挥,几名仙律四的千户飞射而出,拔剑冲向大先生。 “还跟方才一样,站在我身后好好看着。”大先生回望了一眼李云生道:“放心,谁也不能在大先生的身后伤你。” 说着又仰头灌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提剑朝那几名千户迎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豺狼虎豹 清莲峰峰巅,崖壁上一间孤零零的小筑,尤似挂在崖壁上的鸟巢一般。 不过因为位置的缘故,这崖壁小筑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看着底下那片桃园的眼睛。 “吕安知……府主,你们看起来,咳、咳、咳……低估了大先生。” 小筑内一个周身被一团若有似无的青色雾气包裹,看不清相貌的男子,语气虚弱地说道。 而坐在他对面正是青莲仙府府主吕安知。 “那可是大先生,我岂敢小瞧了。” 吕安知一脸惶恐地说道。 “他能来,我都有些意外,其实他不来更好。” 他喝了一口茶,平静地看着山下,自己那帮手下一个个地倒在大先生剑下,就连平日里那些张扬跋扈的仙律司千户,在大先生剑下也走不了十个来回。 “大先生当真十个厉害的人。” 那病恹恹的男子一脸赞叹道。 说完他看向吕安知接着道: “他自然要来,徐鸿鹄闭关不出,枯荣观被屠,萧长歌死在秋水。” 还没说完,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嗽完接着跟没事一样继续道: “如果他再不出来,不出半年,那些对秋水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们,就要一拥而上了。所以他得出来,出来告诉那些对秋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人,秋水还有他大先生在。” “这豺狼虎豹,爵爷是指我们吗?” 吕安知冷笑道。 “不。”男子摇摇头道:“是指你们,没有我。” 闻言吕安知苦笑道:“那这大先生我们该如何应付?” “只能败,不能杀,大先生暂时还不能死,他如果死了,你我就算不想,也会被放到明处,十州那些欠了秋水恩情的老家伙,绝不会无动于衷,但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他必须败着回去,让那些暗地里观望的杂碎们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秋水已经没人了,不过……” 那男子看了看窗外笑道:“看起来,你们青莲仙府,能败大先生的,只有你吕安知了。” “不急。”望着窗外,吕安知冷笑道:“现在的大先生,我一剑足矣。” 只见山脚下。 宾客大多退到了青莲峰脚,李云生依旧默默地站在大先生身后,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牧凝霜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的旁边,而柳子路此时正在不远处一脸怨毒的看着李云生。 而大先生此时正晃晃悠悠地提着开山剑,看着那最后一名还站着的千户,一句话也不说长剑一挥,一声尖锐风啸过后,那名千户连人带剑身首异处,就连他身后周有道所在的凉亭,此时也已经被削去了一边。 “周剥皮,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说完大先生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头一仰一口又将葫芦里的酒喝了大半。 闻声那周有道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只见二话不说,他广袖一挥,一只巨鼎从袖中飞出,而周有道跟着那巨鼎几乎同一时间飞出,等到那巨鼎飞到大先生上空时,已然变作一座小山一般大小。 “你凭什么叫我周剥皮?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大先生,我也不是你能任你欺辱的无知小儿!世道变了!” 周有道一面推着那巨鼎压向大先生,一面大吼道,这声怒吼像是压抑了许久一般。 而这大鼎的声势也着实骇人,还未落下,地面都为之一颤,离得近的一片桃林都被直接压塌,李云生跟牧凝霜都只觉得,呼吸一滞,周遭的空气像是在重压之下被挤走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大先生广袖一挥,将二人拦在身后,另一只手提着开山往上一挡。 众人没想到,大先生对付周有道,用的只是这简单的一架,心中不由得摇头,只觉得大先生可能是穷途末路了。 当的一声嗡鸣的巨响后,大地猛地一阵颤抖。 就在所有人以为,大先生几人会被压成肉饼的时候,只见那巨鼎之下,大先生身形挺拔纹丝不动的站立着,一剑挡住了那如山一般砸下巨鼎,他握剑的那只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虬结的肌肉,而脚下站立的地面以他为中心,如蜘蛛网一般的龟裂出一道道裂痕。 “你就这点能耐?” 大先生的声音如炸雷一样从巨鼎底下传来。 闻声周有道面色铮狞地厉喝一声道:“去死吧!” 说罢只见他周一身真元尽数燃尽,周身罡风犹如风雷般炸响,然后一拳轰击在那巨鼎的后面,巨大的音波如浪潮般从巨鼎之内倾泄而下,一株株桃树直接被震成粉末。 可大先生几人依旧完好无损。 “看来你确实就这点能耐了。” 大先生冷笑。 说完,就见他将另一只手也我住开山的剑柄,然后脚尖叩了叩地面,骤然间就只见一道道细小的符纹,如蚂蚁一样瞬间布满整片桃园,然后脚尖猛地蹬地,手里的开山剑一抬,将那巨鼎直接掀起,未等它再次落下,大先生脚下的符文瞬间涌向开山剑,化作一柄以开山剑为骨的巨剑,最后一剑将那巨鼎一分为二。 周有道,败。 “大先生,看看我这一剑何如!” 还没等大先生喘一口气,一个人影从那清莲峰上,飞扑而下。 那人影由远而近,赫然便是青莲府主吕安知,只见这吕安知,手持一柄乌黑长剑,如一颗星矢一般射向大先生,而他这一剑好似将身后整座清莲峰的气脉都引了下来,在他身后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对吕安知的这一剑,大先生像是早有所察一般,不慌不忙的挥着那柄符文巨剑,一剑向那吕安知斩去。 两剑短暂的相持之后,大先生手里那符文巨剑轰然炸裂,整个人犹如一颗炮弹一样倒飞而出,将身后那桃花林砸出一个直径十来丈的大坑。 “一剑。” 吕安知落地,收剑,转头看向那清莲峰的崖壁小筑道。 一剑就败了秋水的大先生,青莲仙府的手下们爆发出一阵巨大欢呼声。 而吕安知依旧一脸平静,他转头笑看看向远处,依旧满脸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的李云生跟牧凝霜道: “我们需要一个人检举大先生罪状,你们二人可否愿意?”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圣 就在众人还想看秋水的这两个小弟子是如何抉择之时。 锵的一声,牧凝霜已经拔剑出鞘,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云生身前。 没有哪怕一瞬的犹豫。 敢在青莲府府主面前拔剑,不光是在场的宾客,跟青莲府的人,就连李云生都有些惊讶。 “凝霜姑娘,莫要冲动。”看到牧凝霜的举动,柳子路被吓了一跳,他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个性独特的姑娘了,因为跟仙府上层人士走的近,他对于秋水跟青莲仙府的一些过节也知道一二,这次青莲仙府是铁了心的要动秋水,所以牧凝霜这个举动很有可能惹来杀生之祸。 “他说的没错,你若真的要包庇大先生,我也只好将你们同罪论处了。” 吕安知将双手交叉搭在腹部,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是因为一剑击败大先生,让他心情不错,所以才有闲情跟这名秋水小弟子谈谈。 “我秋水弟子,怎会与你这一身恶臭的豺狼为伍?” 即便是面对青莲仙府府主,牧凝霜的话依旧是那么冷冰冰,那么的不近人情,不留余地。 牧凝霜这话一出口,吕安知手里的长剑刷的一声抬起,指着牧凝霜冷笑道: “秋水门的弟子都这么没大没小么?” 随着他话音刚下,一股磅礴的威压忽而铺天盖地落下,砸向牧凝霜。 在吕安知这股威压之下,牧凝霜的身体猛地一沉,剑都差点握不住了,心底一股来来自本能的恐惧涌了出来,好似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高耸入云的怪物。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与这种级别的修者抗衡,心底忽然涌出一股螳臂当车之感。 就在她内心渐渐被这股恐惧占据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丝丝金属的摩擦声,随着这声音,一阵清风突然从她身后吹来,这股清风虽微弱,但总算是让她在吕安知的威压之下喘了口气。 正当她想要寻找这股“清风”的来源时,她看见李云生一边慢慢地拔剑,一边从她身边走过。 她惊讶地发现,李云生就是这股清风的来源! 只见随着李云生手里的长剑一点点地出窍,一股无形的剑势从他手里那柄长剑中,一点一点地涌出来,引动天地之势,再一点一点地将吕安知的威压分开。 虽然李云生拔剑时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但他面对的是能一剑击溃大先生的吕安知啊! 这一直跟在大先生身后不起眼的少年,让吕安知身后那些观战的宾客一脸的惊骇。 “这是秋水剑诀的……剑势吧?!” 一些看得清门道的宾客,长大了嘴巴惊讶道。 “怎么可能!” 有人立刻反驳道,因为剑势这种东西,修习起来要求极端苛刻,没有过三五十年恐怕连门槛都摸不到。 “他…怎么会,秋水剑诀?” 而站在李云生身后的牧凝霜,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问题。 她看得比谁都清楚,李云生用的就是秋水剑诀无疑,但同样让牧凝霜疑惑的是,为何白云观的弟子会秋水剑诀? 而且对方剑已成势,就算是整个朱雀阁,也没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半年前对鬼差的那一剑,没想到真的是你。” 面对带着翻滚的剑势走来的李云生,吕安知一脸轻松地说道。 李云生没有丝毫动摇,继续艰难地往吕安知跟前走着,他的眼角已开始在溢出血珠。 “来我这儿吧。”吕安知向李云生伸出手道:“秋水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哪怕是无根仙脉的问题,我也能想办法为你解决。” 能被府主看重,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在场许多仙府手下都是一脸艳羡。 不过李云生回答吕安知的是毫不犹豫的出鞘一剑。 那是蓄满天地之势的一式“百川灌河”,它直接冲破吕安知威压的束缚,咆哮着扑向吕安知。 看着李云生的这一式百川灌河,牧凝霜手里的剑突然掉在了地上,一脸惊愕道:“是他!” 她终于发现,李云生就是寻找了许久,传音符那头的那个人,因为李云生这百川灌河的动作,跟传音符里那人描述的一摸一样! 不过就在牧凝霜惊讶之际,却见吕安知手中长剑一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李云生这蓄势已久的一剑。 “不如那一剑。” 吕安知皱了皱眉。 “尽力了。” 李云生苦笑道,刚刚这一剑自然比不了当时一夜城内杀鬼差那一剑。 他说完,只听,砰!地一声脆响,李云生手里那柄剑,一块块地断裂开来。 “剑也不如。” 吕安知继续道。 “你当真不愿过来?” 他看着李云生,又问了一句。 “不了。”李云生摇头:“秋水有我拔剑的理由,你这里没有。”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 吕安知提起了剑,对李云生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不过还没等吕安知把剑拿起来,一股无形巨力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怎么也提不起手里的剑。 “谁允许你欺负我的弟子?” 大先生的沙哑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地从李云生的身后传来。 只见衣衫褴褛的大先生,浑身上下满是泥土的,一步一步地从桃园中走出来。 与他一同走过来的,还有他头顶天空上,那层翻滚着的黑云,他每走一步,那黑云便裂开一道口,等他走到李云生身旁时,那遮盖住了半个天空翻涌的黑云,已然块块裂开,而金色的光芒从黑云的裂缝中射出。 这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轰!”的一声,一道粗大的紫色雷罡落下,落到大先生的身上。 可大先生非但没事,反而仰着头,整个人都沐浴在黑云散去后的日光中,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金色的光晕。 “破境?!”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吕安知跟那青莲峰上坐着的男子。 大先生现在的姿态,就是破境无疑。 从邀请大先生来青莲诗会后,他们想过大先生的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大先生会在这里破境。 因为大先生原本的境界已是先天圆满,这再次破境,那便是入圣了了啊! 这出户所有人意料的场景,让这桃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呼声。 入圣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能够入圣,那就意味着拥有了叩天门的资格! 终于,那青莲峰上的男子坐不住了,径直御剑飞射而下。 而吕安知也没有闲着,短暂的惊愕之后,飞速后撤与那病恹恹的男子汇合到一处。 不过入圣之后的大先生,第一眼看的并不是那两人,而是李云生,他若无其事地走到李云生旁边道: “想通了吗?” “想通了。”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斩桃花 “刚刚踏入圣人境,未必能发挥出圣人境的真正实力,我们还有机会。” 吕安知一脸不甘心地对那病恹恹的男子说道。 “试一试吧。” 那病恹恹的男子有些不快地点了点头,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刚在那峰顶小筑喝茶时的冷静。 因为目前的事态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们经过近一年的试探终于确定大先生修为停滞即将堕境,这才有了这次青莲诗会的相邀,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大先生非但没有堕境,反而成功破境入圣。 说着他又拼命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捋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只皮包骨一般,刺满了符咒的手臂,更可怕的是这瘦若干柴的手臂皮肤下,隐约可以看见有许多虫子一样的东西,在皮肤下面游走蠕动。 “你别暴露了!” 看到男子那只手臂,吕安知皱着眉低喝道。 “我自有分寸。” 那病恹恹的男子冷声道。 “我蚀骨决不允许到嘴的肉飞了这种事情发生。” 说完他神色一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再也不是那病恹恹的模样,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笔直地站了起来。 “我需要一点时间。” 男子看了吕安知一眼道。 吕安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周身真元猛地爆发,脚尖一蹬地,蹭地一声,化作一道残影,提剑冲向大先生。 看着飞扑而来的吕安知,大先生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示意他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刚刚是不是这么吓你们的?” 他提起开山剑,模仿先前吕安知用威压恐吓,李云生跟牧凝霜两人的模样道。 看着大先生古怪的动作,李云生跟牧凝霜有些茫然的齐齐点头。 接着就只见,大先生咧嘴一笑,长剑对那就要冲到他眼前的吕安知一指。 只是简单的这一指,这天地恍若静止了一刹那,然后场上的宾客,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而首当其冲的吕安知直接砰地一声栽倒在了大先生的面前。 直到他长剑杵地,这才勉强的站了起来,但他那满头的大汗告诉众人,此刻他是有多么的痛苦跟吃力。 他懊悔地发现自己再次错估了大先生的实力,还有圣人境可怕的力量,这不是小溪与江河的差距,这是小溪与大海的差距! 不过短暂的懊悔之后,他低着头嘴角翘起——虽然难看了些,但他已经为蚀骨争取到了时间。 这时再看那蚀骨,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先生的头顶。 一身虬结的肌肉的他,咆哮着犹如一头魔兽般,从头顶一拳砸向大先生。 还未等众人看到大先生的反应,这蚀骨的一拳已经落下,砰!的一声,将整个地面连同大先生一块砸了下去。 能一拳将圣人砸进土里的力量,何等的恐怖! 可没给众人太多时间感慨跟惊讶,无数道道剑芒,犹如青色的烟火一般,从那凹陷的地面飞射而出,将那准备再次出拳的蚀骨,飞退而出。 不过没等他退出多远,大先生忽而凭空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脑袋,朝着那青莲峰飞射而去。 在众目睽睽中,大先生凌空而立,一声不吭地掐着蚀骨的脑袋,对着青莲峰撞去。 “轰!” 这一砸之下,整个青莲峰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场面异常骇人。 但让众人惊讶的是,这蚀骨的脑袋,就跟铁做的一般,居然半点事情也没有。 大先生也不着急,他面无表情地掐着蚀骨的脑袋再撞。 又是地动山摇般的一声巨响。 蚀骨的脑袋依旧完好。 大先生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不骄不躁地,掐着蚀骨的脑袋再撞。 砰! 砰! 砰! …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好似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一般,只觉得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也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那蚀骨的脑袋如西瓜一般的碎裂开来,而青莲峰的山体,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看起来随时都要崩塌。 “魔族的杂碎,别以为你藏得很好我就认不出你,回去告诉你们幽泉,千年前他惹不起秋水,千年后也别想染指秋水分毫!” 说着他如丢弃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将那具无头尸体随手一扔。 那无头尸体,才一落地,一条条奇怪的蛹虫从里面钻了出来,飞快地吞噬掉那具尸体,眨眼之间羽化成蝶,四散飞走。 解决掉那蚀骨,大先生望了望那青莲峰已经开裂的山体,然后走到吕安知跟前,一把将他提起,让他看着自己道: “谢谢款待,这诗会我玩得很开心。” 说完就将那吕安知往地上一扔,就跟丢一条死狗一样。 大先生没杀他,那是因为这吕安知就算是一条狗,也是仙府的狗,杀了他就是跟整个十州仙府为敌,目前的秋水还不至于如此。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宾客们,此时看大先生的眼神犹如看那神佛一般,有敬也有畏。 “回家吧。” 大先生一边走向李云生跟牧凝霜一边说道。 两人点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这桃花,真是碍眼。” 路过那片灿烂盛放的桃花林,大先生突然喝了一口酒,一脸厌恶地说道。 “来,帮我一起把这些桃树全砍了。” 他看了看李云生跟牧凝霜。 闻言,一众宾客跟青莲仙府的手下皆是一片哗然。 这片桃林,可是青莲仙府最引以为傲之地,更是许多十州大儒才子心目中的圣地,千百年来无数文人才子的佳话出自此处,怎能说砍就砍? 但意外的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那些大儒才子也好,仙府手下也罢,就连吕安知也趴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大先生跟秋水的两个弟子,一剑一剑地砍断那一株株桃树。 直到一株也不剩。 许多想要借这次诗会,探一探秋水的底的门派探子,这时纷纷给各自的门派发回了消息。— “大先生斩尽青莲十里桃花。” …… 回到秋水。 李云生径直去了杨万里之前带他去的那处山房。 “你终于来了。” 开门的是孙武谋。 “嗯。”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张写着戚白夜跟韦二两名字的白纸给苏武谋看道:“我要杀这两个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清明 李云生不喜欢跟他人沾染上太多的因果,所以在突破“伪上人境”之后,他并没有去找苏武谋他们,一如他先前困惑的那样,他害怕与他人沾染上了太多因果,让自己变得不自在。 而这次从青莲府之行,大先生让他们明白,这世间因果犹似烂沼之泥,人陷其中何能不染?所以与其在这因果中随波逐流,还不如选择一个你愿接受的因果。 一如大先生愿为秋水所绊。 …… 大先生怒斩青莲十里桃花的事迹,很快就经由在场的那些大儒才子,或是锦上添花,或是添油加醋,或是颠倒黑白地传遍了青莲仙府,最后又从青莲仙府传遍了十州。 一时间这事情在十州内被议论得沸沸扬扬。 十州其他的仙府,对于这件事,大多是忿忿不平的,因为大先生这“一巴掌”不光是打在了青莲仙府,也打在了十州诸府的脸上,而对那些近年被仙府压制的宗门来说,这一巴掌无疑是扬眉吐气的。 仙府与宗门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魔族动乱平息后,宗门消耗过剧,势力渐弱,原本协调州内琐事的仙府,逐渐开始崭露头角,不停侵占仙山福地,拢络州府良才,仙府的实力,终于开始凌驾在了诸州宗门之上。 近年来,仙府侵吞宗门领地,争夺宗门有天赋的弟子,甚至直接抹杀一些小门派的事情屡有发生,一些小门派敢怒不敢言。 所以,大先生的这一巴掌,简直是打到了他们心坎里,让他们出了这口在心里憋屈了许久的恶气。于是大先生的名字,在这些被各州仙府气压的小门派眼中,无异于圣人一般,当然,大先生破境,已然是圣人。 大先生的名望,终归也就是秋水的名望,于是不少修者开始重新正视,这个以前在十州修者眼中,老迈、腐朽、顽固的门派。 随着这十里桃花而去的,还有那些在暗处觊觎秋水福地的豺狼虎豹们,就连秋水群峦间那躁动不安的气氛,渐渐平息下来。 …… 白云观后山,李云生在等人。 他身后插着一把油纸伞,手上提着一个大食盒,站在山脚,时而望着蒙蒙细雨中,秋水青黛色的山峦,时而看一看身后被青草覆盖一个人都没有的小路,时而仰头用鼻子嗅了嗅山间湿润的空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秋水的空气,今天好像甘甜了许多。 不止是如此,山间虽然不时还有些小雨,天气却温和得很不冷又不热,就算有几滴小雨落在脸上,也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亲切。 李云生心想:“这大抵是秋水最好的时节吧?” 从青莲峰回来后,大先生直接闭关,书楼也不去了,李云生虽然去找了苏武谋几个老前辈,但修习却没有那么快。 而且,今天是清明。 对于秋水来说,清明胜过一年中其他任何节日,不是因为这天有多热闹,而是因为这天是为了祭奠曾经为了秋水战死的前辈英灵的日子。 不过虽然重要,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更不至于有多悲伤感怀,只是各处福地洞天的弟子,在福地长老门的带领下,自发地到秋水几处剑冢扫墓,然后年轻弟子们带上餐食踏青游玩。 对于老一辈来说,这一天可以感怀一下先人,顺便几个老伙计聚在一起说说话。而对于年轻一辈来说,特别是对于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弟子来说,今天没有了太多门规束缚,可以在踏青时,大胆地向心仪的师兄弟、师姐妹,一吐情愫,长辈们在这时候,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六!” 听见这声音,李云生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只见李云生身后不远处,在杨万里的带领下,张安泰几个师兄正朝这里走过来,老远就开始大声喊着李云生名字,冲李云生挥手的是三师兄李长庚。 “怎么下来的这么早,有伞也不撑开。” 三步并做两步地,几个师兄来到李云生跟前,张安泰一脸关切将自己的伞撑到李云生头上。 “小雨,没事的。” 只是些蒙蒙细雨,所以李云生没有撑伞。 “下雨便要撑伞,哪有大小之分。” 张安泰假意拍了拍李云生的脑袋。 “大师兄,你怎地如此婆妈,难怪小帘儿不要你抱!” 一旁的李阑取笑他道。 闻言张安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六,你做了些什么吃的,给我瞧瞧!可不能输给了玄武阁他们!” 李长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云生手里的食盒。 秋水清明扫墓踏青,都是自带干粮吃食,甚至有时候,各个福地洞府之间吃饭时还会相互攀比,而白云观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李云生头上。 虽然觉得这种攀比毫无意义,但对于吃饭这件事,李云生向来都是很讲究,这次又是要给几个师兄一起吃,所以李云生做的格外认真。 “白糖赤豆糕,还有一些熏鸡肉……” 李云生打开了食盒,这食盒就像一个百宝箱一般,随着一层层地打开,一股股香气从里面溢出来。 李云生做的东西都很普通,但都很精致,只看样子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尝尝!” 还没等李云生反应过来,李长庚的手就伸进了食盒中,拿出一块白糖赤豆糕塞进嘴里。 “啊!师父,你干嘛打我!” 还没等李长庚咽下去,杨万里朝着李长庚的脑袋就是一烟枪砸下去。 “我们是去扫墓!吃吃吃,就知道吃!” 杨万里狠狠地剐了李长庚一眼。 不过他说完也从李云生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白糖赤豆糕扔进嘴里,然后脸色一变冲李云生点头道: “等下多给我留几块,我让那几个老不死的尝尝,我先过去了,你们也快点。。” 说完再次瞪了李长庚一眼,然后径直地往前走去。 等看到杨万里走远,憋得脸色发紫的李阑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这老头就爱欺负我!” 李长庚气得脸色通红道。 “小师弟,你这做的真好吃,还有没有剩余的?” 突然李长庚像是想起了什么,冲李云生憨笑道。 “屋里还有些,但现在的应该够我吃的了。” 李云生回答道。 “不够,我饭量大…” 李长庚回答的有些扭捏。 “你就老实跟小师弟说说,你要送给千柳居的慕容师姐不就好了!” 一旁的李阑一语道破李长庚的心思道。 “李阑,莫要以为你是师哥,我就不敢揍你!” 闻言李长庚的脸刷地一下通红一片,扬起拳头就要揍李阑。 “你有胆量打我,怎么没胆量约慕容师姐?” 李阑坏笑着道。 “我如何不敢?” 被李阑激得急了,李长庚红着脸激动道:“小六,去帮我准备一篮糕点,我去给你带个嫂子回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剑冢 秋水的剑冢有好几处,李云生他们去的这座剑冢,位于白云观北面秋水群峦深处,又名万仞谷,其间石山林立,好似插在地面一柄柄剑刃,因此得名。 这是李云生第一次到万仞谷的剑冢,当一群人说笑着从谷口走进去时,刚刚才迈入第一只脚的李云生,忽而浑身一僵,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只眼睛正在盯着他,细细地打量一般。 “老六,怎么了?” 一旁的李阑感觉到了李云生的不对劲。 还没等李云生说话,前面的杨万里突然回过头来对李云生道: “放松些,他们只不过有些好奇。” “谁好奇啊?” 杨万里这没头没脑的话,倒是真的让李阑十分好奇。 “好…” 不过李云生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主动地无视这股肃杀之气,立刻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他忽而对杨万里,再次刮目相看。因为李云生发现,自己这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师父,应该是跟自己一样,也感觉到了这股肃杀之气,而他口中的“他们”应该就是这股肃杀之气的来源。 “你们在说什么?他们又是谁?” 看着走进万仞谷的李云生,李阑追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问师父吧。” 李云生摇头道。 询问李云生无果,李阑再看看前面的杨万里,最后还是放弃了。 “喂!老三,你看那是不是慕容师姐?”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形高挑女子的出现,马上将他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李长庚身上。 “小点声!” 李长庚一把捂住李阑的嘴巴道。 看着一旁打闹的两个师兄,李云生笑了笑,然后目光则落到了,石山上插着的那一柄柄长剑上。 “这石山上插着的这些剑,都是我们秋水先辈的佩剑,他们死后多数肉身或损毁,或兵解,只留下这长剑还在人间,所以祭剑便是祭人。” 张安泰带着李云生从一座座石山旁走过,不时地还会解释几句。 杨万里一直都很沉默,只是不时地在在一座剑山前停下来,静静地打量一番,就如同跟老友见面聊天一样,最后会拿出酒葫芦倒一杯酒洒到剑山之下。 “老大,你可知道这柄剑叫什么?”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杨万里,指着面前一座剑山上的一柄剑道。 “师父这你可难不倒我。” 张安泰笑道: “这是钱乙师叔的‘愚公‘,这可是秋水的名剑,徒弟我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会记错的。” “没错。” 杨万里满一地点了点头。 “愚公,真是一柄好剑啊,也只有钱乙师叔祖这种人才配得上吧。” 他又感慨了一句。 闻言李云生顺着杨万里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在那一众锈迹斑斑的古剑中,一柄光洁如新的长剑格外显眼,这剑外形古朴,有刃无锋,但是寒气逼人,只看一眼都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说着他让张安泰拿出三只酒杯,分了李云生一只,三人给那愚公敬了一杯酒。 “师父,秋水为何要让这名剑长埋山中,若是能拿来给秋水弟子,物尽其用岂不是更好?” 李云生对杨万里问道。 看着这山谷间的一座座剑山,每一座剑山上,李云生都感觉有几柄名剑,所以这才觉得不能物尽其用有些可惜。 “物尽其用……呵。” 李云生刚说完,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也就你们白云观的弟子,才会说出如此无知的话。” “你说谁无知呢?” 这话刚好被从后面赶过来的李长庚听到,立刻扯着嗓子吼了过来。 “朱浩轩?!又是你这臭小子,你屁股好了是吧?上次害我面壁的账还没找你算呢,看我…” “长庚师侄,你这是做什么?” 李长庚一眼就认出了朱浩轩,想起先前因为朱浩轩被关在白园面壁的经历,顿时火冒三丈,刚要伸手过去揪住朱浩轩,却被一个身形精壮的中年男子瞪了一眼。 “朱阁主也来了啊” 一看清那中年男子的脸,李长庚便冷笑着收回了手。 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玄武阁阁主朱百炼。 “杨老近来可好?” 那朱百炼没有再去理会李长庚,而是走到了杨万里跟前,显得很尊敬地问道。 “还好。” 杨万里挠了挠头,周围围了这么多人,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朱阁主,杨观主,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两人说话间,朱雀阁的芷兰仙子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众朱雀阁的女弟子。 一瞬间,在场男弟子的目光,都被这一群朱雀阁的女弟子们吸引了过去。 这群女弟子中最抢眼的当然还属牧凝霜了,只不过今日的牧凝霜有些奇怪,以前在这种场合,向来都是冷冰冰地低头不语的她,此时正毫无顾忌地盯着李云生。 这让一旁的朱浩轩,又是先是讶异,继而开始对李云生越发地厌恶。 “刚刚白云观的小师弟,觉得我们秋水暴敛天物,白白地将这些名剑,放在山中生锈也不给门派弟子使用呢。” 一心想着李云生出丑的朱浩轩,不顾一旁朱百炼警告的眼神说道。 此话一出,果然引起一阵哗然,就连那朱雀阁的女弟子都掩嘴偷笑起来。 “有何不妥呢?”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李云生大为不解。 “这剑冢之中的名剑,可不是你想取就能取的!” 朱百炼冷笑道:“你若不信,你可以去拔一下试试。”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拔剑 对方这话中有话的语调,并没有让李云生对自己的看法有任何动摇,哪怕面前有朱雀阁芷兰仙子跟玄武阁阁主在看着。 只见他什么也不说,径直走到剑山之下,伸手去抓住离得最近的一柄剑,二话不说就要往外拔。 “老六。” 不过还没等李云生用力,张安泰就按住了他的手。 “他们同你开玩笑呢,这剑冢里的剑,生前有主,它们若是不愿,是没人能拔出来的。” 眼前小师弟要在这帮人面前出丑,大师兄张安泰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朱百炼,似乎是想跟对方说:“适可而止吧。” 这朱百炼也是个人精,尽管张安泰只是投来一个眼神,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啊,云生师侄,我开……” “谁开玩笑?!” 他也并不想跟白云观关系闹的太僵,所以正好趁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卖张安泰一个人情。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朱浩轩给抢打断了。 “你那小师弟刚刚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到现在就变成开玩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白云观的弟子,说什么话都是在开玩笑?” 这朱浩轩今天铁了心的想要李云生出丑,特别是看到牧凝霜那时不时投向李云生的目光的时候,他只感觉心里有无一窝蚂蚁在不停地噬咬着一般的难受,如果今天就这么让李云生走了,他觉得自己这一年都不会痛快,哪怕是面对身旁朱百炼那恶狠狠的目光,他也不愿意退让! 敢当着白云谷谷主的面说这种话,这朱浩轩的确是豁出去了,因为听他这么说,朱百炼的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了杨万里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 他面无表情地对朱浩轩说道。 “我干嘛要走,我还要看他拔剑呢!” 朱浩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看着李云生道。 “喂!” 他一把挣脱朱百炼抓住他胳膊的手冲到李云生面前道: “你倒是拔啊,你怕什么,刚刚不是很……” 不过知道为何,他的话说道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正指着朱浩轩的咽喉处,那长剑的剑尖离他咽喉不足一寸。 他们的目光再顺着那长剑的剑身看过去,只见那握剑的人,正是白云观那名“口不择言”的弟子。 “他,他拔出来了??” “好像,好像是的。” 再看看剑山上那多出来的一个黑漆漆的窟窿,还有那剑身不停剥落的锈迹,一脸讶异的众人终于敢确定,李云生手上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正是从剑山之上拔出来的。 空气一阵沉默。 “这小子,运气……还真是好啊。” 不知道谁的一声感慨,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是啊,我记得以前凌霄阁有名弟子,也无意中拔下来过一把。” “运气,运气。” 随着这一声,在场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了起来。 其实这剑山上的剑,不少弟子都打过注意,因为秋水对于本门弟子进入剑冢并无约束,所以不少人刚来秋水的时候,几乎天天呆在这里,然后一柄剑一柄剑的拔,美其名曰是寻剑,毫无意外的都是做些无用功,有时候几年都不见有人能拔出来一把,所以对于能在剑冢拔出剑的弟子,他们都归结为“运气好”。 也只有这么解释,他们心里才平衡一些。 “很好拔啊?” 但是并不知道这些的李云生,有些不理解众人讶异的表情,他一面收回指着朱浩轩的剑,将它重新插到剑山上,一面又拔出一柄剑举起来面向众人道: “你们看。” 这“信手拈来”一般地一插一拔,看得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好像又拔出一柄剑。” 有人刚开始看着李云生手里的剑,只是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了一声。 而下一秒,他的嘴巴缓缓张开,眼睛猛地睁得大大的,眼瞳飞速放大道: “他又拔出了一把!?” 随着这一声,围观的人群,才跟着反应过来。 为什么? 众人满头的问号,就连大师兄张安泰也是一头的雾水,甚至有人觉得是不是剑冢有变故,纷纷试着去拔剑,当然最后发现这是徒劳。 而朱百炼跟芷兰仙子则对视了一眼,然后一眼不发地走向杨万里。 当然此时最不解,最郁闷还要属朱浩轩了,他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既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云观的小弟子,你,你再拔一把剑,看看。” 人群中有人试探着地冲李云生喊道。 他这句话也点醒了其他人,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两次可以算是巧合,但第三次就绝非巧合跟运气能解释得通的了。 “不如,你拔一下那‘愚公’看看能不能拔下来!” 有人又附和了一句,李云生刚刚拔出的那两柄剑都不是什么名剑,靠巧合跟运气拔出来也有可能,但是像“愚公”这样已经有了灵性的名剑,绝非靠运气跟巧合能够拔出来的! 闻言李云生有些犹豫了。 他原本觉得这只不过是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但现在这些人的反应有些超出李云生的预料。 “你试试吧。” 正当李云生在想是不是需要找个借口溜走的时候,一个老道人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脸和善地看着李云生道。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不知为何李云生却听得格外清晰,而老道人身旁那些秋水弟子则好像根本没注意道一般。 李云生抬头好奇的打量了那老道人一眼,不过只看了一眼,李云生整个人就愣住了。 “试试看。” 老道人手指了指“愚公”再次笑着道。 而这一声也把李云生叫醒了,不再发愣的李云生,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一样地,微笑着冲老道士点了点头,然后脚一蹬地高高跃起,一把抓住那柄“愚公”。 锵的一声。 毫无悬念地,愚公带着一声欢快的剑鸣声,被李云生从剑山之中拔出。 “好久不见,掌门。” 丝毫没有理会周遭哗然,李云生托着“愚公”走到那老道人面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合适 随着李云生的这声“掌门”,旁边的不少弟子也发现了老道人的存在。 人群中对李云生拔出“愚公”的关注,转移到了这老道人身上。 他们先是疑惑,后是窃窃私语,继而开始兴奋,一些曾经见过徐鸿鹄的弟子,终于认出了他来。 “掌门出关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然后整个剑冢都开始沸腾起来。 徐鸿鹄这毫无征兆的出关,着实给了秋水弟子一份惊喜。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掌门闭关逾时不出,不少弟子面对其他门派弟子诸如,“徐鸿鹄已死”、“徐鸿鹄已经堕境”、“徐鸿鹄走火入魔”,这类流言蜚语虽然气愤难当,但随着徐鸿鹄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反驳得越发地没了底气。 到最后就连一些秋水弟子,也开始在怀疑是不是掌门真的出事了,甚至于某些世家子弟,因为收到了家族来信退出了秋水。 在不少秋水弟子看来,有大先生的秋水,是青莲仙府的秋水,而有掌门徐鸿鹄的秋水,才是十州的秋水。 所以现在徐鸿鹄毫发无损的出关,秋水的弟子们终于等到云开雾散之日了。 “大先生入圣,徐掌门出关,秋水必将再迎盛世!” 此刻不少人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幻想。 “这是剑冢,莫要喧哗。” 徐掌门咳嗽了一声,然后带着一丝威严道。 这声音不大,但是徐鸿鹄拿捏得当的威压,非常精准地将这一阵喧哗压了下去,这独有的威慑力像是根植在了秋水弟子的神魂里一般,众人如本能般地带着敬畏安静了下来。 “这剑送你如何?” 徐鸿鹄的目光重新回到李云生身上,他看了一眼李云生手里的愚公道。 听到徐鸿鹄这话,众人先是艳羡李云生的好运气,继而“恍然大悟”:“原来这白云观地小弟子,能那么轻松的拔出剑山上的剑,都是因为掌门在暗中做了手脚啊!” 这么一想,一切就说得通。 李云生自然不知道,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会被这些人想得那么复杂。 他看了看手里的愚公,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还是不要了。”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 “为何?” 掌门徐鸿鹄神色不变地笑问道。 “总觉得……不合适。” 其实李云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愚公是一柄好剑自不必说,但李云生拿在手里总觉得有些不趁手,甚至不如桑小满的青鱼。 “这世上,好剑很多,但合适的剑就少了。” 徐鸿鹄伸手接过愚公,拿起来用手指在剑身上一弹,震去上面的灰尘,一声剑吟过后,一股厚重悠长的气息从这古剑中浩荡而出。 好剑啊!不少人在心里感慨道。 “与其苦苦寻觅那合适的剑,何不如就用眼前这柄好剑?机不可失,莫等到他日两手空空,一样都得不到。” 徐鸿鹄将愚公横握,递到李云生跟前。 这句话让李云生沉默了一下。 沉默过后,他接过徐鸿鹄手里的愚公,然后径直走到剑山之下,一剑将愚公重新插了回去。 “其实我知道您说的是对的。” 李云生转头,异常恭敬地看着徐鸿鹄道: “但这跟对错无关,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想我这一生,连选择剑都权利都被剥夺。” 闻言徐鸿鹄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他想起了有个人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李云生拒绝掌门的好意,简直就像是脑子坏掉了一样,愚不可及。暗骂这白云观,真是多出怪胎。 “啧啧……” 杨万里这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然后一脸嫌弃的看着徐鸿鹄道: “这是我徒弟,讲道理也轮不到你徐老头吧。” 见杨万里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掌门说话,李云生有些吃惊。 “是,是,是,酒带了吗?我可自罚三大杯!” 没想到的是,徐鸿鹄丝毫不恼,反而一脸急切笑呵呵地问道。 “醉了我可以不背你回去。” 杨万里扬了扬手里的大酒壶。 “我们几个老头子喝酒去了,你们也自己玩去吧,”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李云生接着道。 于是一群秋水弟子,就看到他们往日里,在心中敬仰万分的掌门,正跟那老农模样的杨万里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从人群中走过,那模样半分仙气也没有,让人不由得疑惑,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就算是在闭关,也让仙府跟魔族忌惮万分的掌门吗? “走咯老六,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喝我们的。” 李阑走到李云生跟前,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杨万里跟徐鸿鹄,过来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道。 “快点,老三要跟那慕容师姐表白了,晚了就看不到了!” 看李云生慢慢悠悠的,他接着一脸坏笑着说道。 …… 除了剑冢有些阴森之外,这四月秋水群山的景致,犹如一幅秀丽的丹青画卷,特别是这雨过天晴后,芳草茵茵,燕语莺啼,叫人不由得心神愉悦。 “都,都准备好了啊。” 正当李云生跟大师兄一起把席子铺好把吃食放好,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李长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李阑一脸鄙视地看着李长庚。 “慕容师姐呢,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可以把慕容师姐请过来的吗?我们都等着呢!” 他一脸坏笑地接着道。 “万柳居来了好多人,我一个人……” 李长庚看了一眼万柳居的人坐着的方向,红着脸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算了,你这辈子也别想跟慕容师姐好了,你就眼睁睁的瞧着他变成别人的媳妇吧。” 李阑冷哼一声。 “别人的媳妇?!那是我媳妇,谁?哪个不要脸的,我现在就去废了他!” 闻言李长庚激动道。 一旁的李云生看得有些好笑,这二师兄简直是三师兄的克星,句句话都能戳中他的死穴。 “呵。”李阑冷笑:“话都不敢跟人家说一句,就成你媳妇了?你还是歇着吧。”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万柳居那边接着道: “你瞧瞧,松涛居的那小白脸,都已经跟慕容师姐说上话了。” “这龟孙!” 闻言李长庚猛地一转头,然后立即火冒三丈,刚要冲过去却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李云生,不容分说地一把将他拉起来道:“老六,给我壮壮胆!” 根本不给李云生拒绝的机会。 于是李云生就这么一脸茫然的,跟一只小羊羔一样被李长庚拎着,朝着万柳居弟子的聚集地冲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熟 “李,李长庚,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万柳居几名围坐在一起的女弟子,满脸愕然跟不解地看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的李长庚,还有几乎是被他拖过来的李云生,一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弟子,看着李长庚那“凶神恶煞”一般的脸,有些惊慌地说道。 “吴,吴师姐,我,我来找慕容,慕容淼淼师姐。” 终于,李长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鼓起勇气正视着那吴师姐旁边,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道。 虽然李长庚表现的很镇定,但可怜了李云生那条快要被他掐断的胳膊。 于是李云生不得不调用真元,去抵御李长庚那怪力,他这时也终于看清了那传说中的慕容师姐的模样。 因为之前一直听二师兄李阑慕容师姐慕容师姐地叫,让李云生误以为这慕容师姐会是个年纪很大有些老气的女子,但今日一见却发现跟自己脑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涉世未深温柔婉约的小女孩。 他想象了一下,这慕容师姐跟李长庚站在一起的场景,忽而觉得很有趣。 “长庚师兄,你,你找我做什么?” 这慕容淼淼说话斯文有礼,跟个大家闺秀一般,不过尽管如此,李云生依旧能听出她言语中极力隐藏着的一丝慌张。 “我,我,我……” 这慕容师姐话一出口,李云生明显感觉到李长庚掐他的那只手,力气再次变大了。 他还从未见过自己三师兄,像今天这般窘迫慌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过。 “慕容师姐,我三师兄要请你去我们那边坐坐。” 感觉再让三师兄这么吱吱唔唔地说下去,自己这条胳膊的骨头都要被他掐裂了,李云生不得不开口帮他把这句话说完。 自己想说的话,突如其来的被说出来,李长庚的脸色刷地一下血红一片,脑袋烫得好像鼻孔中要冒出烟来。 “对,对,对!” 他充满赞赏跟感谢意味地重重拍了拍李云生的后背。 此刻紧张慌乱中的李长庚,下手完全没有轻重,若不是李云生一直运气抵挡着,只怕这一下拍得他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李云生实在搞不懂,不就是请一个女孩子去坐坐吗?怎么就让自己往日里这大大咧咧,皮厚如牛的三师兄,变得如此慌乱羞涩,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你要是来邀我们淼淼的啊,松涛居的孙师兄刚刚也来邀我们淼淼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还没等慕容淼淼回答,那吴师姐突然坏笑着看了一眼李长庚,然后再看了一眼松涛居那孙师兄。 她这么一说,李长庚跟李云生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男人。 “孙文洲,怎么又是你小子?” 李长庚皱着眉,恢复了他那凶恶的模样看着松涛居的孙文洲,压低了声音道。 “这话我也想问你。” 孙文洲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 “淼淼师妹莫要为难,我只不过先来了一步,刚刚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想去哪边去就是了。” 他看着慕容淼淼,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得体的笑容。 “我……” 这慕容淼淼看起来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听到孙文洲这么说,更加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六,我们走……” “我们淼淼这性子,只怕到太阳下山也做不出个选择,不如这样吧。” 看到慕容苗苗为难的样子,李长庚叹了口气,好像是在打退堂鼓。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那吴师姐的话打断了。 “你们看那边。” 她用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云生只看到一堆人挤在那边也不知道做什么。 “那边怎么了?” 李长庚不解道。 “朱雀阁的弟子都在那边。” 接着那吴师姐神秘地笑道:“整个秋水的年轻弟子,都在往那边去,都想看看青莲仙府那第一美人牧凝霜。” 她停顿了一下,面带微笑地勾着慕容淼淼的肩膀接着道:“你们谁今天能把那牧凝霜请过来,我们淼淼就跟你们谁过去。” 秋水对于男女弟子这方面的约束较之其他门派没有那么刻板,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今天这种日子,其实就是老一辈有意无意地在撮合这些年轻弟子,所以这吴师姐说的这般露骨,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听她这么一说,不光是李长庚,就连孙文洲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 这牧凝霜出了名的冰块脸,特别是对一些男弟子,很少就有过好脸色。 现在在秋水的女弟子中间,“牧凝霜今天又拒绝了谁”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她们相互间见面时的一样谈资了,而男弟子总是前赴后继乐此不疲,那朱浩轩就是最好的例子,据说有好几次那牧凝霜都差点跟他动手。 私下里可能她还会给你留点情面,但是今天这日子,就算是李长庚的脑袋也能想像得到,上去跟她搭讪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这一下,两个人都开始为难了。 “师姐,这……会不会,不太好。” 慕容淼淼有些不好意思的凑在那吴师姐耳边地低声道。 “不是你叫我,想办法支开这两人的吗?” 那吴师姐亲昵地戳了一下慕容淼淼的额头,看起来她是真的关心这个师妹。 “但是,但是……” 这慕容淼淼总觉得有些不妥,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牧凝霜心高气傲,我本不愿去凑那个热闹。” 这时候那沉默了一下的松涛居孙文洲突然开口道。 “但既然淼淼想见她,正好我又与那朱雀阁马管事有些交情,让马管事叫她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先是目光关切的看着慕容淼淼,继而嘴角勾起冷冷的瞥了一样李长庚。 “啊?” 那吴师姐没想到,这孙文洲居然跟朱雀阁,还有这层交情有些失算。 而那孙文洲丝毫也慕容淼淼反悔的机会,径直自信地朝那朱雀阁弟子聚集的区域走去。 “老六,你不是跟姓牧的丫头很熟吗?” 见状李长庚有些焦急地说道,他突然想起李云生曾经跟那牧凝霜一起去青螺山的事情。 “熟吗?” 闻言李云生想了想,脑海里立刻出现牧凝霜那张冷冰冰的脸,然后马上摇头道: “不熟。” “唉!这怎么办!” 闻言李长庚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那孙文洲玩什么花样!我就不信他能把那妮子拉过来!” 接着他一脸不服气地抬起头,起身就要追过去。 见状李云生在心里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想道:“这下没我什么事了吧。” “走!跟我一起去!” 可他才这么一想,李长庚那铁钳一样的手再次掐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再次拖也似地将他往朱雀阁那边拖过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如馒头 这孙文洲是松涛居大弟子,与李长庚同辈,是秋水弟子中辈分最高,进秋水年岁最长的,修为自然也李云生这一辈弟子高出许多,所以其实他眼里,看牧凝霜这一辈的弟子,就跟看同族四五岁小妹妹一般,并没有没什么非分之想。 而且,若是他真的抛开身份跟辈分不管,去追求牧凝霜这一辈的女弟子,恐怕会被门内其余弟子耻笑。 所以这次来邀请牧凝霜,确实让孙文洲有些为难。 不过他却并不担心牧凝霜会拒绝,因为他不觉得一个有名望前辈去邀请一个后辈说说话有多难,再加上他还有熟人引荐,事先表明来意,并非对她有别的非分之想,这牧凝霜更加没理由拒绝。 于是这孙文洲便一路春风地走向朱雀阁弟子那边,他不时地还回头笑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长庚,脸上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对于孙文洲这挑衅一样的表情,面色铁青的李长庚,如果不是拖着李云生,恐怕早就一拳头朝他脸上砸过去了。 “孙公子?” 正当孙文洲想要拨开面前的人群走到里面去时,朱雀阁的马管事惊喜地走了过来。 若是往常,孙文洲对这马管事想必看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今天面对这突然出现的马管事,他的心里居然满是欣喜,暗道:“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原本在一群后辈面前去邀请牧凝霜,就有些让他拉不脸来,现在既然这马管事来了,他正好让她帮他传个话,偷偷地将那牧凝霜叫过来,岂不美哉? 他也不跟那马管事啰嗦,直接上前说明来意,还特地解释清楚,只是请牧凝霜过去说几句话。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马管事听完他的话之后,居然皱起了眉头,开始吱吱唔唔起来。 见到孙文洲,这马管事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是听说孙文洲要见牧凝霜,她就有些头疼了。 今天孙文洲能碰上马管事,其实说巧也不巧,因为这种场合她可不敢不在,因为每年她就指着这时候,通过给一些世家公子牵线搭桥来收一些好处呢! 眼前这孙文洲,无疑就是这样的世家子弟。 本来见孙文洲走过来,她简直喜不自胜,这可是一块肥肉啊,不说这孙文洲极有可能接手松涛居,就是孙文洲在山下仙府的家世,如果能搭上点关系,也足以让马管事赚个盆满钵满。 可是,孙文洲说他要见牧凝霜,这下子她就有些为难了。 这朱雀阁里那些女弟子,她唯独拿这个牧凝霜没办法,先前牧凝霜修为止步不前时,她还好拿这一点去要挟于她,但是自从那次比试赢了刘玉环之后,这牧凝霜修为一日千里,已经是朱雀阁核心弟子,她自己若是不愿,这马管事根本拿她没办法。 “怎么了,只是过来坐坐,有这么为难吗?” 孙文洲皱眉,带着一丝愠怒道。 “这……孙公子,其他朱雀阁弟子还好说,就这牧凝霜,我……” 马管事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道。 “你别啰嗦了,赶紧让他过来。” 这马管事婆婆妈妈的样子,让孙文洲有些生气,特别是看到李长庚已经走了过来。 问言马管事只得连连点头,然后苦着个脸从人群中挤进去。 “孙公子,她,她不过来。” 就像马管事预料之中的那样,牧凝霜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走到孙文洲跟前的李长庚正好听见这话,原本愁眉苦脸的他,顿时乐了,笑呵呵地道: “哟,不是说叫她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吗?” 孙文洲白了李长庚一眼,然后冷笑着强子镇定道:“急什么?” 说完他看着那马管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跟她说,松涛居!孙文洲!请她过来!” “诶!诶!诶!我这就去跟她说!” 面对孙文洲那张乌云密布的脸,马管事知道这位祖宗今天是真的怒了,二话不说,转头就钻进人群中找牧凝霜去了。 出乎意料的,李长庚没有急着去嘲讽孙文洲,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哪怕是被孙文洲瞪了好几眼也一点都不气,依旧是笑呵呵的。 山坡和风煦煦,耳边到处是欢声笑语,时光一片静好,但孙文洲此时没有任何心情。 因为那马管事去得太久了。 孙文洲脚下那片新长出葱翠的草地,已经在他不耐烦的来回踱步之下踩得七零八落。 终于,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马管事回来了。 她神色匆匆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一路小跑着走到孙文洲跟前,气喘吁吁地哭丧着脸道: “她,她,她硬是不过来,我好话都说尽了,她还,还说…” 那马管事又是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 此时的孙文洲已经是有些动了真怒了。 “还,还说,孙文洲是个什么东西!” 那马管事,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她这话,其实是添油加醋了的,牧凝霜确实是问过孙文洲是谁,但是却没有说孙文洲是个什么东西,这马管事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将孙文洲那一肚子火气,全部牵引到牧凝霜身上,即保全了自身,又帮她教训了牧凝霜,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哈哈哈!”终于,一直等着这一刻的李长庚按捺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孙文洲是个什么东西!笑死我了,我不行了,我肚子快要笑炸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引得旁边的一众弟子转头围观,一旁的李云生一脸尴尬。 而孙文洲最后的一点耐心早已在等待中耗尽,加之李长庚这声大笑,瞬间将他心头的怒火点燃。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次他也不再叫那马管事传话了,他一边用那股骇人的威压将挡在他前面的弟子分开,一面朝那牧凝霜一步一步的走去。 一些本欲站起来出头的弟子,看清孙文洲的模样后纷纷退后,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牧凝霜面前。 “牧师妹。” 孙文洲异常郑重地看着牧凝霜道。 “在下松涛居孙文洲,不知可否请你到那边一叙。” 他说话时,丝毫也没有收敛他那庞大的威压,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锤子一样,一锤一锤地敲在在场其他弟子心脏上,当然也包括牧凝霜。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不去。” 没有任何犹豫地,牧凝霜拒绝了,尽管在孙文洲威压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神却异常坚毅决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只要你肯跟我过去一趟,功法、仙粮、功德币,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威逼不成,这孙文洲语气一缓,只好利诱了。牧凝霜这般果断的拒绝,是孙文洲没有想到的,但他却又不敢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牧凝霜怎么样,一时间变得骑虎难下。 “孙文洲,你可真的不要脸!” 还没等牧凝霜回答,李长庚拖着李云生走了过来,一脸鄙夷地看着孙文洲道。 此刻的李长庚,完全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来的这里,索性自己也请不到牧凝霜,但是能看到孙文洲吃瘪,他李长庚比做什么都开心。 而且今天牧凝霜算是帮他出了口恶气,他总不能看这小姑娘被欺负吧?所以他是有意走过来想帮牧凝霜一把。 “牧师妹,师哥我刚刚我确实有些鲁莽,但事出有因,并非我故意戏弄于你,只要你能答应我,只要我孙文洲能做到,我都能答应你。。” 没有理会李长庚,孙文洲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市侩吗?” 他看着孙文洲,然后再看看旁边的李云生接着笑呵呵地说道:“牧师妹别信他,他应承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能还没我家小师弟做的馒头实在!你要是愿意过来,我请你吃到饱!” “你还会做馒头啊?。” 李长庚这话原本只是习惯性地嘲讽孙文洲一下,但是没想到旁边的牧凝霜突然一脸好奇地看向李云生。 “我能去吃吗?” 就在李长庚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牧凝霜又开口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下好玩了 “可,可以,当然!” 李长庚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最后还是看到吴文洲那张铁青的脸,才终于敢确定他没听错。 “在那边吗?” 牧凝霜向前面张安泰他们坐的方向指了指道。 “对,没错。” 李长庚开心地点头道,说完还不忘得意看那吴文洲一眼。 事已至此吴文洲也不好说什么,他也不好真的对一个晚辈动粗,更何况还有李长庚这个刺头在,这要是动起收来,恐怕就难收场了。只是他跟其他围观的弟子一样很不明白,为什么这牧凝霜会主动跟李长庚走。 这两人平日里似乎没什么交际啊。 对于这个问题,不要看李长庚大大咧咧的,其实他也在边走边想。 “这拒绝了吴文洲,拒绝了一堆世家子弟的小师妹,居然主动要去我们白云观那边尝尝馒头,怎么想也有些不合理啊。” 想到这里,李长庚突然传音给李云生道: “小师弟,你知不知道,这牧师妹为什么会愿意跟我们走?” 听到李长庚的这个问题,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牧凝霜在想什么他哪里知道,就比如桑小满,他就从来搞不明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然他也不太愿意把脑筋跟时间花费在这些上面。 突然,李长庚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他一把将李云生拉到一边,然后一脸紧张地低声道: “这牧师妹,难不成是…看,看上,看上我了?” 这李长庚是个直肠子,一旦开始往这方面去想,就根本回不了头,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啊?” 听到这话,李云生一脸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李长庚。 “这,这可不行!” 不过李长庚似乎根本没在意李云生的反应。 他的脸色显得更紧张了,在犹豫了一下后,他突然走到了牧凝霜的跟前。 “牧师妹,其实,我是因为跟人打赌才去邀请你的,请到了你我才能请到慕容师姐,所以请你不要误会了,我对你真的没有……” “我三师兄是想请你先去一趟万柳居那里,他跟那万柳居的师姐打了赌。” 不等李长庚将那句让李云生羞愧得要跳下山去的话说出来,李云生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最,然后语速飞快地,一脸歉意的跟牧凝霜解释道。 “我知道。” 原本一脸疑惑的牧凝霜,突然对李云生展颜一笑道,笑容如积雪初融一般。 …… 万柳居的那吴师姐也根本没料到,把牧凝霜请过来的会事李长庚,她也再也没有借口阻止李长庚带走慕容淼淼,不过反观慕容淼淼,脸上似乎也并没有太抗拒的表情。 但这样一来,其余秋水弟子就热闹了,牧凝霜居然去了白云观那边,他们开始不亦乐乎地议论了起来。 不过相比旁边讨论的沸沸扬扬,白云观这里倒是安静得很多。 李长庚像是为了“避嫌”故意躲开牧凝霜,拉着慕容淼淼去一旁说话去了,所以坐着的就只有,张安泰、李阑、李云生还有牧凝霜四人。 比起大大咧咧的李长庚,张安泰跟李阑完全就是两个人精,从牧凝霜一坐下,他俩便一面招呼牧凝霜吃东西,一面不时笑呵呵地看一眼李云生。 牧凝霜倒是一点也不拘谨,她吃了一口糕点,有些惊讶地拿起来看着李云生道: “这也是你做的。” “没错,这都是我们小师弟做的,喜欢吃啊,就多吃些,吃得不够,我让他再做!” 不等李云生回答,一旁的李阑勾着李云生抢着回答道。 “谢谢李阑师哥。” 牧凝霜点点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云生满头雾水地推开李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小声道。 “招呼客人啊。” 李阑笑道。 “这也热情过头了吧。” 李云生皱着眉。 “老六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白云观,向来好客。” 这时大师兄张安泰也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说着他突然给李阑试了个眼色,李阑瞬间心领神会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道: “大师兄,我两去师父那边看看吧,别又喝醉了掉哪个山洼里去了。” “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张安泰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一脸严肃地叮嘱李云生道:“老六啊,好好招待牧小师妹,我们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于是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就这么走了。 把李云生跟牧凝霜两个人单独留在了那里。 两人沉默着,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是你对吧?” 先开口的是牧凝霜。 “那个在传音符里教我练剑的人。” 她补充道。 听她这么一说,李云生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她主动到白云观这边来。 虽然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但李云生反而觉得舒坦了一些。 “你是在清莲峰的时候发现的?” 李云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 牧凝霜点点头,然后很郑重地道:“谢谢你。” 闻言李云生摇了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当时我就说了,那只是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听到各取所需这几个字,牧凝霜突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但还是摇了摇头道: “就算是各取所需,还是要谢谢你。” “还是吃东西吧。” 李云生对这个又倔强,自尊心又极强的少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最后只有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 “咦?” 再说李阑跟张安泰,两人正一面有说有笑,一面慢悠悠地往杨万里他们喝酒的地方走,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一身绯色罗裙的少女。 “白云观的张师哥、李师哥!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在那边吃东西吗?小师弟人呢?” 少女一脸不解地问道。 “是小满啊。” 看清来人模样,张安泰愣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地道:“我们去找师父,老六……老六他……” “我看到了,在那边是吧!” 还没等张安泰说完,桑小满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李云生道,说完就扔下两人,风风火火地朝李云生走了过去。 “小师弟,听说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她边走还边喊道。 “这下……” “好玩了。” 看着走过去的桑小满,张安泰跟李阑面面相觑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不及了 “小师弟,今天出来前也不招呼师姐我一声,害我找了好久!” 桑小满直接在李云生旁边一屁股坐下,坐下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李云生一下。 “听说那朱浩轩又找你麻烦了?” 她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熟练地拿起一块赤豆糕塞进嘴里,立刻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我让我表哥,帮,帮你教训她。” 她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说话时跟大舌头一样。 直到这时,她还没发现牧凝霜正坐在她对面。 桑小满回来,李云生并不觉得意外,看着她干吞了一块赤豆糕好像是要噎着的模样,李云生给她递过了水壶。 “嗯?呜呜……” 也就是在接过李云生的水壶,咕隆咕隆地喝水的时候,桑小满这才发现牧凝霜,她指着牧凝霜一脸惊奇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偏偏嘴里灌了一大口水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是牧凝霜师妹?” 终于把嘴里的水咽了进去,桑小满一脸好奇地问道。 “正,正是,你是桑小满师姐么?” 牧凝霜说话时表情没有桑小满那么自然,显得有些拘束。 “咦,原来你也认得我的。” 见牧凝霜认出了自己,桑小满似乎很开心。 “当然认得,时常听到一些桑师姐的事情,只是无缘得见。” 这牧凝霜,对女孩子说话的语气,跟对男人说话时,完全不一样,跟女孩子说话时柔和了许多。 听到牧凝霜这么说,桑小满更加开心了,直接站起来走到牧凝霜那边,挨着她坐了下来道: “我也经常听他们提起你。” “都是些坏话吧。” 牧凝霜苦笑道。 “但在我听来,全是些好话。” 桑小满赶紧摇头道。 “谢谢。” 这个回答,让牧凝霜有些感动地道了声谢。 “不过……” 只见桑小满把脸凑近牧凝霜,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牧凝霜道: “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我一直以为,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但是没想到你比我娘亲还好看!” “没有……那么好看。” …… 才见面没多久,就能变得如此熟络,李云生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桑小满。 “凝霜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朱雀阁好像都在那边呀。” 聊了许久之后,桑小满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闻言牧凝霜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李云生。 “是我们请她来坐坐的。” 对于这个问题,李云生回答得很坦然,他接着把李长庚先前邀请牧凝霜的事情说了一遍。 “凝霜师妹你拒绝了孙文洲的邀请,反而答应了李长庚师兄?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李长庚师兄才过来的。” 桑小满坏笑着看向牧凝霜,一针见血地说道。 “当然不是。” 牧凝霜没有迟疑地说道。 “去年我同他去青螺山,他帮了我,我欠他一分恩情。” 她看向李云生接着道,然后又将两人那场风雪中遇险的事情跟桑小满说了一遍。 秋水剑诀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那是违反门规的,说出来对两人都不好。 而李云生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牧凝霜为什么会接受师兄的邀请,心道:“原来是报恩啊。”,这既让他有些意外,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只是忽而第一次发现,这牧凝霜其实也不是那么冷。 “小师弟你还做过这种事情呀。” 听了牧凝霜的话,桑小满有些惊奇地坐回到李云生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李云生总觉得桑小满这笑容有些奇怪,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坐得离她远了些。 “桑师姐,你呢,你怎么跟他认识的,我记得你好像是凌云阁的记名弟子吧?” 牧凝霜看了一眼并排坐着的桑小满跟李云生,眼帘垂下突然模样很随意地问道。 “我们?” 闻言桑小满盘腿坐着,杵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笑道: “我去年去偷杨老头的酒,被发现后逃到了后山上然后遇见了小师弟,但是他非但没有抓我,还把我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她一脸兴奋地看着牧凝霜道: “我到秋水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玩的人。” 她坐好看着正皱着眉头的李云生道: “所以之后就常常找他玩了,要不是小师弟,我在秋水的这段日子,真是无聊死了。” 李云生没想到,桑小满连这种事情都会说出来,有些尴尬地看了言牧凝霜道: “并不是无条件帮她的,是交易。” “交易……” 牧凝霜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她记得当初李云生在帮她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而桑小满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 “猪脑袋!” …… 远处的张安泰跟李阑此时有些纳闷,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好玩的事情,李云生三人就好像是普通友人一样,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可能是我们想太多了。” 张安泰苦笑道。 “嗯,他们几个都还是孩子的年纪,做事比我们想象中单纯多了。” 李阑应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接着道:“走吧,再不走,那老头自己真的要掉山崖里去了。” …… 而此时杨万里跟徐鸿鹄他们早已酒过三巡,一个个都面色通红带着醉意。 在场的除了杨万里跟徐鸿鹄,还有代掌门宋书文、玄武阁阁主朱百炼、凌霄阁阁主萧逸才、朱雀阁芷兰仙子。 “芷兰,清秋可有出关迹象?” 说话的是徐鸿鹄,而他口中的清秋姑娘,正是朱雀阁阁主牧清秋。 “阁主闭的是死关。” 芷兰仙子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 “唉……” 徐鸿鹄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们这一代弟子中,她悟性最好,日后成就远胜于我,却偏偏执念太重……” 此言一出众人跟着一阵沉默。 徐鸿鹄说这话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原本这牧清秋是他挑选的继任者,真正能挑起秋水大梁的人,现在她闭死关,也就以为着秋水一旦徐鸿鹄离开,秋水将无以为继。 “就算牧师妹一直闭关,只有有掌门在,我们又何愁外面那些牛鬼蛇神?而且秋水弟子众多,我们选几个资质上乘的弟子,花些时日来培养,日后必定可堪大用,你们说是不是?” 朱百炼面带微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试探地看着徐鸿鹄道。 闻言徐鸿鹄喝了口酒,然后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这一句来不及,让在场的众人如坠冰窟。 “半年之后,我要叩天门。”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徐鸿鹄又接着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慈悲 徐鸿鹄在此时叩天门,对于正处于群狼环伺的秋水来说,绝非什么好事,但这日子不是他定的,而且他也定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宋书文跟萧逸才等人心头一沉。 “这个消息还能瞒多久。” 宋书文语气沉重地问道。 “我用《不周经》盖住了我的命盘气机,只要烂柯书院那几个老头不多嘴,十州的卦师没人能算得出我叩天门的日子。” 徐鸿鹄眯着眼,手撑着脑袋,像是昏昏欲睡一般地说道。 “烂柯书院你们不用担心,我过些日子会去一趟烂柯书院,关键是……” 说道这里徐鸿鹄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次天门出现的地点就在秋水,最多三个月,就会有天象显现,那时候就是像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朱百炼有些沉不住气,急切地说道。 其余几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召回狼渡口跟西岭雪域几处的守卫的弟子了。” 萧逸才想了想道。 “这不妥吧?”芷兰仙子面带忧色地接着道:“那几处关口都是人族跟魔族和妖族的交界地带,而秋水弟子早已是那几处关口守卫的主力,这么贸然调回,只怕会引发动乱。” “他们都在处心积虑想要吞我秋水,我秋水还要替他们守卫边关?这何等荒唐?” 朱百炼一脸气愤地说道。 “动乱倒是其次,我秋水帮了他们这么多年,也不欠他们什么,只是……”萧逸才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宋书文道:“这么大阵仗的召回,势必会引起各方注意,终归瞒不了多久啊。” “这个,你们倒是无须担心。” 徐鸿鹄如酒醒了一般坐了起来。 “接下来几个月,我会去见一些朋友,一些恩情该还的还,一些仇怨该报的报,一些小人该杀的杀。” 说道这里他扫视了一眼面前坐着的几人然后接着道:“这段时间应该很热闹,你放手安排就好,没人会去注意那些小事,至于动乱……” 徐鸿鹄咧嘴一笑道: “乱就乱吧,这天下哪有那么多慈悲。” “事不宜迟。” 宋书文站了起来,除了杨万里,其他几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掌门,我们下去安排了。” 他冲徐鸿鹄拱了拱手。 徐鸿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宋书文几人走后,徐鸿鹄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于是笑看着一旁的杨万里道: “老哥,你今天带了这么多好酒来,又等了我这么久,是有事吧?” “一桩小事要问问你。” 杨万里将手揣到袖口里笑呵呵地说道。 “小事?”徐鸿鹄摇头笑道:“老哥你莫要跟我说笑了。” “你给我带来的那小徒弟,身上的诅咒有无可解之法?” 没有卖关子,杨万里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是这个问题,徐鸿鹄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闭关的这两年时间。”徐鸿鹄抬起头笑看着杨万里道:“就在想刚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为何?” 杨万里不解道。 “我当日曾引出过他体内那恶咒,原本以为只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诅咒,出于好奇心就留了一丝在体内,想着破解了日后也好帮帮那孩子。” 说到这里,徐鸿鹄伸出一只手来,卷起袖子露出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手指在上面轻轻地一点,一道细弱游丝的黑线从他手腕处钻了出来,如一缕黑烟般,在他手腕上竖了起来迎风飘荡着。 “就是这东西……但没想到,这东西如那附骨之疽,烧也烧不干净。” 他将那一缕黑烟抓在手里,掌心渗出一道金色火焰,将那黑烟烧得一干二净,但不久之后又有一缕黑烟换换从他手腕处升起。 “也正因为沾染上这东西,令我《不周经》蒙尘,才会被这天道所察,让我叩天门的日期提前了许多,哪怕我闭关两年也去除不了。” “这,这诅咒居然恶毒至斯?” 在杨万里的一脸惊愕道。 …… 就在杨万里跟徐鸿鹄聊到李云生时,他早已回到了白云观,然后草草洗漱躺在床上,去了那太虚幻境。 一直到午夜时分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找了些东西来填饱他那饥肠辘辘的肚子。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在窗口一个人默默地坐下,就着烛火看了看手上那蓍草手环,有些失望到: “这样也才涨了一格啊!” 刚刚在太虚幻境,李云生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赢下了之前那老头说的清明这场特殊比试,这丙字号擂台的比试,最差也是灵人级别,李云生能赢当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上一些运气。 尽管幸苦,但好早奖励的魂火石数量丰厚,足有三千枚,但李云生才换了一副三品养魂汤剂就没了。 而这一副二品养魂汤剂的效用,就是那蓍草手环上的一个格子。 从上次为了破境消耗的那么多神魂,到现在为止,李云生也才不过补充了三格,换算成寿元,也就是三年。 其实除了将消耗掉的神魂补充回来,李云生还想看看,手上这蓍草手环的格子到了二十六格之后会不会继续涨,如果继续涨,也就意味着他身上那诅咒不攻自破了。 这也是这段时间,李云生如此热衷太虚幻境的原因。 不过埋头赚魂火石的他,似乎没有发现,他在太虚幻境中,那个李白的名号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特别是烂柯棋院里面那帮人,每天都在等他上来,指名要跟他对奕。 可是他们发现自从跟妖族那小姑娘一战后,“李白”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来过烂柯棋院。 今天他们闻讯赶来时,发现这李白居然在擂台之上跟一群粗鄙之人厮杀,看得一众棋师心痛不已,不好好下棋,却跑到这里来打架,这让他们很是不理解。 这事还是后来桑小满跟她说,他才知道,不过因为苏灵运的事情,他最近不太想下棋了。 “明天就去找苏武谋老前辈他们吧。” 想起苏灵运的的事情,李云生的脸色暗淡了一些,喝了口茶喃喃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雨楼 秋水峰下,孙武谋他们住的那栋破旧的山房。 这是李云生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来时正值凛冬,大雪还未消融,看不清房子周围的景致,这一次来没想到这山房屋前燕语莺啼,郁郁葱葱、姹紫嫣红一片,加之这雨后天清气爽,一来到门前就觉得身心舒畅。 虽然不起眼,但还真是个好地方。 “砰、砰、砰!” 李云生叩门。 没人应。 再叩。 门自己开了。 李云生发现门没锁……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你给我滚!” 只是才进屋,耳边就传来炸雷一般的怒骂声。 “嗯?滚?” 李云生有些惊讶,不过马上他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回击道: “你个老不修,莫要倚老卖老!凭什么要我滚?要滚也是你滚!” 这两个声音,李云生倒是一下就听出来了,刚开始骂的是钱潮生,之后回击的是周伯仲,只是李云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会吵起来,而且吵得这么不可开交。 他有些好奇的走近一看,发现这两人不止是吵起来了,而且看样子不是旁边的孙武谋跟何不争拉着,剑拔弩张的眼见就要动起手来。 “你们两个差不多可以了,别让小孩子看笑话。” 那孙武谋一面拉着钱潮生,一面苦笑着看了一眼李云生。 显然孙武谋很早就发现了李云生。 “笑话就笑话好了,我今天要是再不治治这老猴子,他还不得翻天了!” 钱潮生怒不可遏道。 “治我?你个老不修,嘴巴放干净点!老子我,今天还就不扫了,你能奈我何?打架我可不怕你!” 周伯仲一边想要奋力挣脱何不争,一边扯着嗓子指着钱潮生大骂道。 “你还有理了?你也不去瞧瞧你那间屋子,都快生蛆了!” 听到这句话,钱潮生独眼圆睁,一把挣脱孙武谋。 “怎么着,我还就爱跟蛆睡一块,你管得着吗?” 周伯仲犟着脖子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眼睛扫了一圈这屋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屋子的桌上摸了摸,立刻皱起了眉,一股滑腻的触感从手指传来,再翻手一看,那根才摸了一下桌子的手指已经黑了。 原来……他们是在为今天谁打扫屋子而争吵。 他先是有些好笑,继而有些感慨道:“谁能想到曾经这些叱咤十州的英豪,居然会因为扫地这种事情而争吵起来。” “抹布在哪?” 钱潮生跟周伯仲争吵的声音,被李云生打断。 …… 也不知道换了几盆脏水,李云生才将这栋大房子给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甚至替周伯仲把那堆积不知道多久的衣服给洗了凉了。 不过擦到一半的时候,孙武谋几个也加入了进来,最后甚至连周伯仲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跑过来帮忙。 “新雨楼” 站在门口,卷着袖子的李云生看着这栋房子门头的匾额道。 这是孙武谋、钱潮生他们住的那间山房的名字,李云生也是今天在擦洗匾额时才发现,原来这栋破旧的山房居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你不擦干净,我都快忘记,这房子还有个名字了。” 周伯仲捧了个茶碗站在门口到。 “你还好意思说?” 钱潮生也站到了门口。 不一会儿,孙武谋跟何不争也走了过来。 “这匾我记得还是云丫头帮我们写的。” 孙武谋一脸感慨地跟何不争道。 “哦,对了,云丫头是怎么死的?” 他接着问答。 “安享晚年,有儿有女,他孙子还来看过你。” 何不争那满是疤痕的脸,依旧面无表情。 “是吗?” 一脸不好意思的孙武谋拿手挠了挠头。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活得时间太长,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一晃眼时间也到了午后了,落日的余晖此时正落在那“新雨楼”的匾额上。 “孙老、何老,我回去了。” 看到天色不早了,李云生便告辞道。 “怎么这么急着走,你不是找我们有事吗?” 孙武谋面带微笑道。 “太晚了,不好继续麻烦了。” 李云生确实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了,但不是因为太晚了,从今天一进门开始,他看到的就是几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几个连扫地也会争吵起来的普通老人,那一瞬间他很后悔,再次来到这里,打扰了这几个正准备安度晚年的老人的清净。 “你给我们做一顿饭吧,算是酬劳,你看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我们都还饿着呢。” 孙武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走走走,去厨房,我给你打下手,我们这里茶米油盐酱醋,样样都齐得很,蔬菜也有,肉也新鲜……” 不等李云生拒绝,孙武谋就把他推进了厨房。 …… “你的事情,杨老头跟我说过一些,大先生也说过一些。” 李云生在切菜,孙武谋在灶前烧火,他一边往灶里送了几块干柴一边说道。 “如果我们帮不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接着问道。 “以前的话,我大概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老天让我只活四十岁,那我活好这四十岁就好,不会强求。” 停下了手里的刀,李云生想了想道。 “现在呢?” 孙武谋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云生。 “现在的话……纵使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想用我剩余的时间,问问老天,我为什么只能活四十岁。” 说完李云生又继续切菜。 锅里油一热,他菜也切好了,从砧板上往里面一推,开始翻炒起来。 “孙老,火再大点。” 他对孙武谋道。 “好嘞!” 孙武谋答应得很开心,他很喜欢眼前这小孩的心性。 …… 李云生做好的饭菜,很快就被几个人一扫而空,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饿,还是喜欢这饭菜的味道。 “秋水青螺峰北面的万兽谷,你知道怎么去吗?” 突然酒足饭饱的孙武谋对李云生问道。 “知道…” 李云生有些疑惑地点点头然后问道: “但那不是秋水禁地吗?” “拿这个去那里。”孙武谋没有回答李云生,反而递给他一柄小匕首道:“找到一个名叫公孙犁的老头,跟他说,孙武谋让他还债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万兽谷 孙武谋为何突然要自己去帮他要债,其实李云生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大概他今天去要回来的那样东西,应该跟解决他身上无根仙脉的问题有关。 万兽谷谷口。 李云生终于来到了,这个秋水传说中的禁地。 因为这些天白云观渐渐忙了起来,李云生是忙完了手上的一些事情,做好了每日例行的修炼才才出发的,所以到这里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至中天。 从白云观出来这一路上,虽都是些蜿蜒的小路,但处处风和日暖、翠草茵茵,虽行路幸苦但人心却是舒畅的。 不过一到这万兽谷的入口,还没走进去,李云生就感到一阵气闷跟压抑。 相比秋水其他地方柔和明媚的景致,这里方圆几里地的一草一木都带着一股荒古的肃杀之气,那一根根几十丈高的参天巨木,用它那粗壮繁茂的枝叶,冷漠地拒绝着天空的日光,只有零星的几道光柱,透过枝叶的缝隙钻进来,但这更让此地显得阴森冷寂了许多,山间更是零落着一块块巨大山石,特别是谷口两块巨石,一左一右的定在那儿,好似两尊上古荒兽怒视着路口的来客。 “就算秋水不把这里划为禁地,恐怕也没人愿意来吧。” 李云生看着山谷的喃喃自语道。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只是几张符箓从他怀里滑出,如飞舞的彩蝶般悬浮在他身侧。 关于这万兽谷禁地之说,李云生很早就从几个师兄那里知道了一些,这万兽谷之所以被列为秋水弟子的禁地,首先是因为这里住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修者,而是一些颇有修为的妖兽。 而秋水收留这些妖兽的缘由,就要追溯到当年那场仙魔大战了,据说当时为了抵御魔族人妖曾短暂结盟过,但战后矛盾冲突日益加剧,最终又让两族分裂对立。 唯一的例外应该就是秋水了,哪怕是几百年前人妖两族剑拔弩张之时,秋水依旧无心我素,拒不交出万兽谷的妖族,所以时至今日万兽谷的妖族依然无恙。 而把万兽谷列为禁地,只是这些年的事情,起因是一名误闯万兽谷的秋水弟子,杀了一名虎妖。 这名弟子虽然当时被妖族抓了,但后来据说万兽谷妖族族长念及秋水当年恩情,什么也没说当场放了那名弟子,事后更是自己斩去一臂,来替那名死去的虎妖谢罪。 秋水掌门徐鸿鹄闻讯,颇为感慨,先是将那名弟子从秋水除名,而后为了防止日后再生事端,便将万兽谷列为秋水禁地。 昨晚李云生就当场问过孙武谋,这万兽谷作为秋水禁地,秋水弟子不能随意进入的事情,而孙武谋的回答是: “但进无妨,有事找我。”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云生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一踏入谷内,李云生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万兽谷如一个巨大凹陷的盆地,从谷口俯瞰看下去,谷中阳光明媚,炊烟淼淼,房屋错落有致,屋前屋后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不时还能听见几声鸡鸣犬吠,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而就在李云生看得出神之际,一个手持长刀一身儒衫的羊头人,带着两头猛虎挡在了李云生面前。 “你就是那名来拿东西的秋水弟子?” 那羊头人先是很随意地问道,可当他仔细看清李云生的相貌时,接着一脸讶异道: “你是去年大雪时跟那女娃娃一起的白云观弟子!” 这时李云生也认出了那羊头怪,正是当初打伤牧凝霜的那个,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事情弄的……还真是巧了。” 那羊头怪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之色一闪而逝。 “走吧,公孙先生在等你。” 不过他马上又一把上前,亲热地搂住了李云生的肩膀道。 “别跟他走!”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子急切的声音从李云生身后的传来。 听到这一声,李云生几乎是本能地推开那羊头怪手臂,闪到一侧跟那羊头怪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清丽的少女正一脸急切的看着她,少女相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一双金色的瞳孔勾魂摄魄一般的惊艳。 “万妖谷有变,跟我走!” 那少女又焦急地喊了一句。 “小妹,你为何要帮一个外人?” 此时那羊头怪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一般,目光冷厉地看向那少女。 “无论如何,这个人,我是不会放他出谷的。” 他说完一抬手,身后那两头猛虎咆哮着朝李云生飞扑而去,而他拔刀紧随其后。 虽然目前的事态让李云生有些糊涂,但面对扑向自己的羊头怪,他也没有什么选择了,脚下行云步踏出,身形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轨迹,来到那头正张着血盘大口扑向自己刚刚位置的老虎身侧,猛地一提气一道真元注入手臂,砰!的一声炸响,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那虎头上,打虎劲独有的力道配合体内的真元,直接一拳将那猛虎砸瘫在地。 就在他把目光投向另一头猛虎时,羊头怪一刀如怒海狂涛般劈将过来。 这羊头怪,李云生之前就有过跟他交手的经历,他本身的实力应该在灵人境,所以李云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脑中飞快演算出行云步的方位,惊险地躲过了那羊头怪的这一刀。 “不要跟他过多纠缠,快跟我来!” 身后那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话是说的轻巧,可李云生哪里那么容易脱身?那羊头怪的刀,又快又密,境界又高出李云生一截,李云生光是躲闪就很费力了,而且当初他对付牧凝霜时用的那印诀一直让李云生非常忌惮。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快,又有人过来了!” 在那少女的催促声中,李云生只看到那羊头怪身后的不远处,又有一队妖兽飞奔而来。 这番景象看得李云生后背一凉,当即不再迟疑,仰头一口鲸吸,然后手一扬,山谷间一阵烈风刮起,烈风中无形的剑气,将最后那头猛虎的脑袋斩落,而那羊头怪手中的长刀砰的一声差点被震飞。 而就在这个空挡,那少女一把拉起李云生的手,往身后一条幽僻的小路飞奔而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孙晓 两人夺路而逃,身后妖族穷追不舍,李云不得不时不时的停下丢下几张符箓做陷阱,想要延缓一下追兵的脚步,可无奈身后追来的妖族越来越多,身上的符箓却又所剩无几,这么下去迟早要被追上来。 “你刚刚说万妖谷有变,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 一边跑李云生一边问那拉着他的银发少女道: “姑娘你又是谁?” 他想要弄清楚目前的事态,这样才好去想应对之策,而且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总让他有种奇怪的不真实的感觉。 “我叫公孙晓,是公孙梨的孙女!” 那少女体力远不及李云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是公孙梨的孙女?” 闻言李云生有些怀疑地说道。 “认识这个么?” 见李云生不信,那银发少女干脆停住了脚步,从袖口里拿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在李云生眼前晃了晃,有些不满地道: “这下信了吧?” 见状李云生也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拿出孙武谋先前给他的匕首,跟少女手里的匕首比对了一番,发现两把匕首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事发突然……” “别说这些了,我们赶快走吧,其他的等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李云生刚想道歉,却被公孙晓一把打断,她再次拉起李云生的手往前面跑去。 “公孙姑娘,你不用牵着,我会跟着你的。” 又被她拉着,李云生本能地想要挣脱,但这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小手却握得格外用力,一下子居然挣脱不的,于是他只好开口提醒公孙晓。 “我爱拉着,要你管。” 那公孙晓头也不回地说道,只是在李云生看不见的角度,她一脸羞怒地咬了咬牙,满脸的绯红。 “可你拉着的是我,我……。” “别废话!” 李云生刚想说被她拉着自己跑不快,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孙晓打断了,再看此时的公孙晓,脸已经红得像两颗苹果。 “这女孩,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妖族的女孩自己都是这样?”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女孩子,李云生一头雾水地想道,没有办法甩不开,他只好任她牵着了。 不过这公孙晓的体力终究是个大问题,因为李云生感觉到她跑得越来越慢了,而身后的妖族追兵则越来越近,就算是有符箓陷阱也没用。 “你们站住,别往前面跑了!我们坐下来谈谈!” 终于他们还是追上来了,那羊头怪一边跑一边冲李云生这边大吼道。 “还是我留下来跟交涉一下吧,这里毕竟是秋水的地盘,” 看着实在跑不动的公孙晓,李云生皱着眉道,他并不是随口说的,而是这一路边跑边深思熟虑的结果。 首先,这万兽谷无论如何,始终是在秋水的地盘,再如何蛮横也不敢立即对自己怎么样。 其次,在李云生看来,自己这条命对妖族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是万妖谷想要谋反,想要叛出秋水,杀了自己根本无济于事,这只会更加激怒秋水,而且从最初那羊头怪的态度来看,李云生觉得他们顶多是想让自己作为跟秋水交涉的筹码。 总之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是有商量的余地,尽管李云生到现在还不清楚,万妖谷的妖族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行!” 李云生的提议被公孙晓不留任何余地的否定了。 “你莫要担心,前面几百米有个崖口,到了那里我就有办法甩开他们!”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强硬,那公孙晓语气柔和了一些说道。 “那你还跑得动吗?” 李云生倒不计较这些,反倒是看着公孙晓苍白的脸,有些担心起来。 他自己经过这一年来的锻炼,每日的挑水上山还有练拳,跑这么点路根本不算什么,可这公孙晓好像已经到极限了,李云生明显感觉到她脚下越来越虚浮,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也慢慢松了许多。 “抱我。” 公孙晓没有回答李云生的问题,反而板着个脸冲他伸出手道。 “你来给我指路。” 看着她那张通红的脸,李云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俯身将她整个抱了起来,然后开始冲着前面的崖口拔腿狂奔。 李云生发现这公孙晓几乎轻得没有重量,现在这么抱着她跑,比刚刚被她拉着跑快多了! 几乎几吸之间,李云生就来到了公孙晓说的那个崖口。 这崖口有一根百丈长的铁索连接着对面的一座山峰,而铁链的下面则是万丈悬崖。 “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云生依旧抱着公孙晓。 “从,从铁索上过去,然后弄断铁索,他们就追不上了。” 公孙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慌乱跟羞涩,但目光却不躲不闪地直视着李云生。 “好……好。” 公孙晓那对金色的眼瞳,看得李云生一阵心悸,全身不自觉地涌出一股燥热难耐之感,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而且李云生总从第一眼看见这公孙晓开始,就觉得这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快,快点,来不及了!” 正当李云生思索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的时候,被公孙晓催促的声音打断了。 “好!” 被惊醒的李云生点头道,而这时那羊头怪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时间不多,他也不再犹豫,吸了口气迈开脚步,准备踩上那铁索。 可就在他要迈出脚的时候,一张绝美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脑海中,虽然曾经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李云生绝不会忘记这张在望龙峰下看过的这张脸。 而他看公孙晓的眼睛时那异样的感觉,就跟当时看见这张脸一模一样。 “我想起来了。” 收回脚步,李云生突然喃喃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快走啊,没时间了!” 一旁的公孙晓焦急地催促道。 “二寂。” 对于公孙晓那焦急的催促声,李云生仿佛跟没听见一样,心头一沉进入二寂状态。 再一睁眼。 这哪里是什么崖口,这分明就是一处断崖,而且哪里有什么铁索可以踩? 李云生只要再多走一步,整个人就要掉下山崖。 他怀里抱着的也根本不是那公孙晓,而是一段木头。 “原来都是幻觉。” 眼前这场景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一转头,那个自称公孙晓的银发女人,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 李云生看着那女人问道。 “你是如何看破我的幻术的?” 那女人没有回答,她先是吐出一口嘴里鲜血,然后反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幻术 “原来这就是幻术啊。” 李云生一脸惊奇的点了点头道。 “运气好吧。” 他接着老实地回答那公孙晓道。 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他自谦或者故意刺激那公孙晓,能识破这公孙晓的幻术,他有一大半确实是因为运气。 在第一眼看见那公孙晓的时候,李云生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熟识感,只觉得这公孙晓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是看到那公孙晓的双眸时,这感觉就愈发的强烈。 李云生对自己的记性非常有把握,他敢肯定,自己是他见过的人,哪怕这见过一面,他都一定会有印象,但偏偏,无论他在脑海中如何探寻,就是找不到眼前这女子的影子。 那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如来?所以这一路上,他大半时间都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李云生大概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一丝疑惑,就已经让公孙晓布置的幻术,有了一个细不可查的缺口。 直到李云生想起望龙峰下,他遇到的那老婆婆孙女的模样,彻底的撕开了眼前的幻觉。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李云生很确定,那老婆婆的孙女,跟眼前的这公孙晓身上有同样的气质。 那种让人难以自持地砰然心动的气质。 这种“心动”跟正常的爱慕不一样,是一种让人能够失去自我的心动,在他查阅的秋水典籍中,将这称之为“魅”术,这种术法对于一些如狐狸一类的妖族,是一种如本能一般的存在,几乎都是无师自通,差别只是魅术的高低强弱。 “你是狐妖?” 见那公孙晓不说话,李云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公孙晓虽然抿嘴不言,但是她屁股后面突然冒出的一条尾巴将她暴露了。 “是又怎么样,把你的脏眼睛拿开。” 见状那公孙晓一脸的羞怒,刚刚的“幻术”好像已经耗尽了她的灵力,现在连直撑人形的灵力都快没有了。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李云生心下欢畅,只觉得困扰许久的谜题被解开了,心想:“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那日望龙峰下遇见的那老婆婆跟她孙女,也是一对狐妖了,难怪那一晚我会睡的那般的不自在。” “这么说起来,你一路拉着我的手,还故意用眼睛盯着我看,都在为了施展你的幻术了?看样子你的功夫还没到家呀。” 李云生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形恍然大悟道,联想到那晚望龙峰下,自己只是看了那老婆婆孙女一样,就中了她的“魅术”,再看看今日这公孙晓,又是拉手,又用眼睛“盯”着的手段,简直高下立判! “你!…” 听到李云生这么说,那公孙晓羞怒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以为我想拉你那脏手,想看你那张臭脸么?” 公孙晓说完一抹嘴上的残血道。 她虽是妖,但终究也是个女子,脸皮又薄,被一个男人这么说,怎会不恼怒?她又恼,又想不通,为何平日里,用来魅惑男子的手段,在这臭小子身上行不通。 “那你为何刚刚要拉我的手?” 李云生不解道。 他问这句话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因为对这幻术很感兴趣,他还以为这公孙晓拉他的手还有其他用意,为此甚至没急着去追究那公孙晓为何要害自己的事情。 “我,我……” 这公孙晓还从来没被一个男人这么问过,当然也没有一个男子拉了她的手,还会如此清醒。 她支支吾吾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心想:“难道要我说,拉你的手是为了勾引你吗?” “你这般羞辱于我,我不活了!”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那羊头怪赶了过来,顿时心生一计,一把跑到那悬崖边上,一边作势要跳下去,一边大喊道。 “小妹,你别做傻事啊!” 正当李云生纳闷,这莫名其妙的女子是要闹哪一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羊头人的惊呼。 他的声音焦急慌张异常,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本人也飞奔到了崖边,想要冲过去把公孙晓拉住。 “木叔,你不要过来!” 那公孙晓却不依不饶,一只脚抬起来就要往崖下跳。 “好、好、好!” 那羊头怪赶忙定住脚步,举起手示意自己不会继续往前走了。 “木叔叔,我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般折辱过,我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你去告诉我爷爷,还有我爹娘,他们的恩情晓晓来生再报!” 那公孙晓带着哭腔说道。 一旁的李云生纳闷了,看着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公孙晓,心里诧异道:“明明是你用幻术差点害我掉下悬崖,现在居然在这里说我羞辱你?” “你……” “小哥!” 李云生刚要出声辩驳,但却被那羊头怪打断了。 只见那羊头怪先是一脸哀求之色地朝他拱了拱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公孙晓道: “姑奶奶,你说吧,这次到底怎么样你才肯从那边过来。” 听他说话的口气,这公孙晓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你私自对秋水弟子用幻术,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见那头的公孙晓没有反应,他于是接着道。 说完还一脸歉意的看了李云生一眼,再次示意李云生不要说话。 这眼前混乱的场景让李云生一头雾水,既然那人不让他说话,他也就不去多想了,乐得在一旁看一场好戏。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爷爷他老人家,你们却要怪我!” 听到那羊头人这么说,那公孙晓的情绪非但没有安定,反而激动了起来,满脸的委屈。 “不怪你,不怪你,你木叔不怪你,你别动了,别动了,小祖宗!” 看着她的脚离悬崖不过巴掌宽的距离,那羊头怪几乎是哀求一样地说道。 “你有什么要求,木叔都答应你,你快过来好不好?” 那羊头怪哄小孩一样的说道。 “这是你说的?” 公孙晓那满是泪光的金色眼瞳中,一丝狡黠一闪而逝。 “我说得!” 羊头怪拍着胸脯道。 “那我要他答应我两个条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起跳? “我?” 一旁一直静静看着的李云生,一脸困惑地指着自己道。 “是你,是你,就是你!” 公孙晓闻言抓狂一样的连声道。 说完对李云生趾高气昂的翘起了嘴。 这公孙晓已经完全暴露了她原本顽劣的本性,已无半点方才想要魅惑李云生时候的淑女模样。 “懒得理你。” 白了那公孙晓一眼,李云生转头径直往回走去。 “木叔,你看他,他拿眼睛瞪我!” 那公孙晓见状,气得指着李云生在崖边跺脚道。 “小哥,小哥别走!” 那羊头怪赶忙一脸哀求地拉住李云生,丝毫也没有初遇李云生时那副威严的模样。 “算我求你了小哥,先帮我稳住了这姑奶奶,听听她到底要干嘛。” 羊头怪接着道,见李云生不为所动,他一脸紧张的凑到李云生耳边低声道: “小哥你来万兽谷是为了找我们谷主公孙梨对吧?那姑奶奶就是我们谷主的宝贝孙女,你说如果她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谷主肯定不会好受,你办起事来肯定也不顺利不是?咱们先听听她要干嘛行不行?如果实在是过分的要求,别说您,我也不答应啊!”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生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姑娘在悬崖边上那么不安分,如果情绪再一激动,确实有摔下去的可能,尽管她摔不摔死跟李云生没有多大干系,但如果那公孙梨知道自己孙女死在自己面前,恐怕这债也不好要了。 他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如果这样能顺利地把孙武谋交代的事情做好,等一等又有何妨?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公孙晓道: “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嘛,……” 公孙晓想了想然后一脸坏笑道: “你先学两声狗叫,然后蹲到我面前,跟我说,‘主人我错了,刚刚都是我不乖,我不该惹你’……。” “那你还是跳下去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面无表情的打断了。 这话说完他转身又要走,却仍旧被那羊头怪死死拉住。 “小哥,别激动,别激动,小妹在跟你开玩笑呢。” 他满堆笑的跟李云生解释道。 “木叔,我可没有开玩笑,他刚刚那般折辱我,若是不跟我道歉,以后我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只是他话音才落,那边的公孙晓就不满地嚷嚷着道。 说完她刚刚往前迈了几步的脚,又后撤到了悬崖的边缘。 “小妹,你!你别……” 这羊头怪很明显刚刚也有了火气,你想他刚刚才好言相劝把李云生劝住,结果那公孙一个“巴掌”抽到他脸上,他能没有火气吗?但一看到那公孙晓背后的悬崖,他脑门的冷汗便立刻渗了出来,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人家小哥是代表秋水来我们万兽谷的,他要是那么做,就是辱没了秋水的名声,别说小妹你,就是万兽谷也承受不起啊,你总不能让你爷爷在秋水的掌门们面前为难吧?” 他一边试着走近公孙晓一边劝道: “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你别过来!” 他的意图被公孙晓一眼就看穿了。 “他既不愿意学狗叫,那道歉总是要的吧?” 她一脸不情愿地,像是退了好大一步一般地说道。 “只有做错事情的人应该道歉,我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 对于公孙晓的话,李云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木叔!你看他!” 公孙晓这次没有辩驳,而是一脸委屈的喊了一声那羊头怪。 “小哥,算我求你,你就跟她道一声歉,这事情就算了了好不好?” 几乎要给李云生跪下的羊头怪一脸哀求道。 “只要她从那边过来了,回去我定让谷主教训他,你这次就算卖我木不凡一个人情面。” 他继续小声哀求道。 “我没做错为何要道歉?” 李云生还是那句话。 “而且你我又不熟,何来情面?还有她。” 他把目光看向公孙晓接着道: “我既不是你亲友,更不是你爹妈,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喜欢跳,那你跳便是。你死了,我大不了过些日子再来找你爷爷。” 他这番话让那羊头怪跟公孙晓都愣住了。 李云生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他做事考虑得更多的是合理性,而不是这拐弯抹角的人情世故。 “做错事情不肯道歉,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这么没教养的秋水弟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云生转身要走,身后的回过神来的公孙晓却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卑鄙、无耻、小人!” 任凭他怎么骂,李云生依旧头也不回。 “你来我万兽谷难道不是为了偷我爷爷的东西?有爹生没娘教的臭小子!” 公孙晓的声音越发的歇斯底里起来。 而她的这句话,成功的让李云生停下了脚步。 听到这句话的李云生,脸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他转身不顾那羊头怪的阻拦,一步一步地走到公孙晓跟前。 像是感觉到了李云生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势,刚刚骂得很凶的公孙晓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云生也没有急着跟她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她,然后再往那悬崖底下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拉住公孙晓的手道: “不如我陪你一起跳吧?” 他作势就要往下跳。 “不!” “不!” 木不凡跟公孙晓异口同声地喊道。 而那公孙晓更是一把蹲在了地上,奋力地想要甩开李云生的手。 “你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想活了吗?怎么?现在怕了?” 李云生冷笑道。 说完他用力拽起公孙晓继续往悬崖边拖。 “我不跳了,不跳了!” 公孙晓死命地拽住地上的草皮拼命地摇头。 “小哥,你别鲁莽,她一个小姑娘家,不会说话,还望小哥原谅!” 另一头的木不凡也是一脸慌张的哀求道。 “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你最亲近的人,这就是你自认为高尚的修养?你不过是躲在你爷爷,躲在你木叔后面的一个胆小鬼。” 李云生看了一眼那公孙晓冷冷地说道。 说完他放开了公孙晓的手。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是个胆小鬼,我怕死,我不敢跳。” 李云生才迈开步子,他的手就又被公孙晓拉住了,公孙晓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们一起死吧,我死了,你死了,我爷爷就能好好活着了。” 还没等李云生反应过来,公孙晓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奋力纵身一跃跳入那,如恶魔张开的巨口一般的幽深悬崖之中。 “小妹!” 冲到悬崖边的木不凡一声嘶吼,但已经无济于事了,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落入崖底。 他的耳边只听到两声若有若无,巨鲸一般的吟啸声,从崖底传上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公孙犁 “什么?!晓晓跟秋水来的小弟子一起掉到东面的黑水崖?” 万兽谷妖族议事大殿内,一名容貌俊朗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愕的看着那羊头人木不凡道。 “不是你去接那秋水弟子的吗?为何晓晓会跟他遇上?” 还没等那木不凡回答,那中年男子旁边一名身形婀娜的貌美妇人,也是一脸激动地问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问得木不凡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 “夜阑、暮雨,你们夫妻俩别那么激动,我已经派人去黑水崖下寻人了。” 这时候,一个身形枯瘦的小老头站了出来。 “不凡,你把先前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跟我们说说。” 他接着冲那木不凡道。 “是,谷主。” 木不凡冲那身形枯瘦的小老头点了点头道。 原来这小老头正是万妖谷谷主公孙梨,也就是公孙晓的爷爷,而旁边那对夫妻,正是公孙晓的父母。 “今天我确实是按您说的时辰,去接的那秋水弟子。” 木不凡平复了一下心绪道: “我也的的确确在那里接到了他,可正当我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他带到您这里来的时候,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来就跟那秋水弟子嚷着说我们万兽谷有变,让那秋水弟子跟她走,最后拉着那秋水弟子就跑!” “这疯丫头,她是想做什么?” 那公孙夜阑显得十分恼火道。 “那秋水弟子就这么跟着她去了?” 公孙梨疑惑道。 “小姐她,她……她用了魅术。” “混账!” 那公孙夜猛地一甩袖子。 “她才多大就用知道用魅术了?” 他一脸怒不可遏地看着身旁的那妇人道。 “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教她魅术,是让她自保的。” 那妇人显得一脸委屈道。 “若不是你平日那么宠着她,她今天敢这么胡来吗?” 公孙夜阑越想越气道。 “好了,先把事情搞清楚,你们夫妻再回去吵。” 公孙梨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 “那他们怎么掉到黑水崖去的?” 他白了一眼公孙夜阑两人,然后看向木不凡问道。 “小姐把那秋水的弟子带到崖壁,然后……” 木不凡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 “然后怎么了?” 公孙梨皱着眉追问道。 “然后小姐应该是用了幻术,让他秋水弟子自己走到崖边,想让他坠入崖中,她……她想杀了了秋水弟子,但是最后幻术被那秋水弟子破了。” 木不凡鼓起勇气道。 “不可能!” 那妇人一口否定道。 “晓晓虽然贪玩了些,但是心地还是好的,平日里山对山野里的小动物都爱护有加,怎么可能会去伤害一个素未谋面的秋水弟子?” 她接着解释道。 “我也觉得。” 公孙夜阑附和道。 这一点上,这两夫妻倒是没有分歧。 不过公孙梨却是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是接着问那木不凡道: “既然那秋水弟子破了晓晓的幻术,为何他俩还是掉下黑水崖去了?” 公孙梨这么问,木不凡唯有一脸尴尬的把当时的情形,原封不动的说给公孙梨几人听。 听到公孙晓恼羞成怒的要秋水弟子道歉,那公孙夜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而那暮雨则脸颊绯红。 “你养的好女儿!” 他指着那暮雨道。 “晓晓以前不是这样的,莫非她跟那秋水弟子,以前有过过节?” 暮雨先是一脸难堪,继而疑惑道。 “绝无可能!” 这个说法被公孙夜阑一口否定了。 “晓晓从来没出过万兽谷,而那名弟子据我所知,才来秋水不过一年,两人不可能见过,更加不可能有过节。” 他解释道。 “这可说不定……” “算了,别再瞎猜了。” 公孙梨打断了暮雨,然后接着道: “暮雨你跟不凡先去救人吧,晓晓还好有,妖族身体天生坚韧,她就算修为再不济,摔死倒也不至于,倒是那秋水弟子,本身修为就不高,不赶快弄上来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我跟秋水不好交代。” “那我呢?” 看着暮雨跟木不凡从殿内离开,夜阑问道。 “晓晓应该是听到了你我昨日的谈话,今天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 公孙梨没有回答夜阑,而是径直说道。 “不会吧?昨天我用神魂探查过,周围没人啊。” 夜阑有些惊讶道。 “你女儿机灵着呢,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她今早还从我这里偷走了我一把匕首。” 公孙犁苦笑道。 “如果真是这样,这臭丫头还算有些良心!” 公孙夜阑冷哼了一声道。 “这算哪门子良心,损人不利己,你们两口子日后多敲打一下她!” 公孙犁苦笑道。 “其实老爹…”公孙夜阑犹豫了一下道:“据我所知苏武谋要您的那样东西,就是为了今天来的那弟子,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让那…小子,死在崖底,这样您不就…不就可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没等公孙夜阑说完,公孙犁又打断了他。 “这是我欠孙武谋的,欠的东西不还,总没有道理,而且我已经老了,如果这条老命能换得我万妖谷几年太平,我也就值了。” 听到公孙犁这么说,公孙夜阑沉默了一下道:“我昨日就跟您说过,您还您的债,我没法拦着,但万妖谷的太平还不至于拿您的命去换,您儿子我还活着。” 闻言公孙犁很欣慰地拍了拍公孙夜阑的肩膀。 “谷主大人,不好了!” 突然,殿外传来一名妖族部下急促的呼喊声。 紧接着只见一名小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公孙夜阑呵斥道。 那部下闻言赶紧解释道: “刚刚,刚刚我们有一队人马,下到黑水崖底,没过多久下面传来了惨叫声,最后没有一个人爬上来!暮雨大人着急小姐,非要下去,我们拦不住,不凡大人让我赶紧来找你们过去!” “你们看清是什么东西没有?” 夜阑一脸急切道。 “没有,崖底一片漆黑,又没有活口回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部下哭丧着脸道。 “爹,那黑水崖下面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妖兽?” 夜阑转头焦急地问公孙犁道。 “走!” 一旁的公孙犁没有回答,一脸阴沉地吐出一个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崖底 黑水崖崖底。 李云生弯着腰,手臂杵着膝盖,一边呼呼呼地喘着粗气的,一边警惕环视着崖底的环境。 毫无征兆地被那公孙晓用尾巴卷落崖底,如果不是他本能地两次鲸吸,然后用秋水剑诀的剑罡护住周身,恐怕此刻不说摔成肉饼,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的站着了。 这崖底并不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因为外面天色还未全暗下去,这崖底被一层青黛色的光阴笼罩着,有些像深夜的月光。 周遭的事物尽管看得不算清楚,不过以李云生的视力还是能看清楚一个大概的轮廓。 虽然这黑水崖是在两山之间,但应该是曾经被流水侵蚀的缘故,崖底比上面宽阔许多,没什么高大的树木,但是低矮灌木倒是随处可见,脚下的地面则被厚厚的野草覆盖。 这里的样子固然没有李云生想象中的荒凉跟阴森,可是他此时的神色依然十分紧张,因为从他落到崖底那一刻起,空气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一直萦绕在他鼻尖,可他仔仔细细的巡查了一边四周,没有找到任何血迹。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从他落到谷底的那一刻起,他的神魂不受控地警戒了起来,他感觉这崖底的某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打量着他。 能让他神魂如此警觉,只有一种情况,就是这附近肯定有一个神魂异常强大的存在。 “啊,疼,疼,疼……” 李云生的脚边,公孙晓一边喊着疼,一边爬了起来,刚刚一直处于昏阙状态的她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 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崖底。” 李云生看了公孙晓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想到自己原本天黑前就能做好的一件事情,现在被眼前这丫头弄成这副模样,李云生再好的脾气都被消磨殆尽了。 “如你所愿,终于跳成了。” 他冷冷的加了一句。 听到这话,公孙晓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尽管全身上下都在疼,但依旧牙尖嘴利地反驳道: “要不是你,我才不要跳,害人精!” “我跟你好像这才第一次见面,无怨又无仇,今天我一入谷,你就要杀我,现在反倒说我是害人精?” 李云生没有好气地问道。 “你跟我是没仇,但你要杀我爷爷,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我爹爹怕你们秋水,我可不怕,大不了一起死。” 公孙晓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说道。 “我要杀你爷爷?” 李云生有些难以置信道。 虽然一开始就觉得这丫头疯言疯语,但是李云生还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编出这么个荒谬的理由来。 “你觉得我杀得了你爷爷吗?我只不过是替我秋水一位长辈,来向你爷爷要回一样东西。” 他有些好笑地对公孙晓道。 “可你要的那样东西,如果我爷爷当真给了你,他自己就活不久了。” 公孙晓一脸失落道。 闻言李云生心里咯噔一下,孙武谋让他去要的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仔细想过,他想过这件东西或许跟解决自己的无根仙脉问题有关,但没想过自己拿了会要另外一个人的命。 但现在仔细想想,公孙晓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也只有这种重要的东西,才有可能会解决无根仙脉这个难题。 “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李云生对公孙晓问道,他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不知道,我就偷听到,我爹爹说,如果我爷爷把那东西给了你,他很快就会死。” 公孙晓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不要了?” 她一双大眼睛,满是哀求地看着李云生。 “不能。”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为什么?” 公孙晓追问道。 “我只是来拿东西,而不是决定要不要拿的人,所以要拿的是一棵草,还是一条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负责把东西拿回去。”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话虽然说的轻巧,但李云生心里却是有些挣扎,一棵草跟一条命分量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甚至在揣测,孙武谋让自己来这一趟的真实意图。 “你是因为先前害你掉下来生我的气吗?” 公孙晓委屈地嘟着嘴道。 “我确实很生气,但是不是因为这个。” 李云生一面在崖底四周寻找着什么,一面回答道。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公孙晓追着李云生问道。 “杀人这种事情,道歉可没用。” 看到旁边崖底有一个山洞,李云生一边朝那边走去,一边说道。 “我只是一时着急,才会那么做的,而且就算你摔下来也不会死,顶多昏迷几天,有这几天我肯定能想到办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发现连累了李云生而心生愧疚,这公孙晓身上那顽劣的大小姐脾气居然小了许多,知道做事情要跟人有来有回的商量,而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着急就想到杀人,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不许你说我爹娘!” “好,好,不说。” “那你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 “我都这么求你了,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别人。” “那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求人可是一门很有学问的事情。” “我才不要学。”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公孙晓好像还摔伤了腿,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你到这个山洞干嘛?” 终于跟在李云生的身后的公孙晓疑惑道。 “等你爷爷他们来找我们啊” 李云生一面在山洞的旁边收拢了一些枯枝,做了一个火把,一面对站在洞口的公孙晓道: “你再去弄点干柴来吧,你爷爷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过来,说不定我们得在这个山洞过夜。” “我去找柴火,你就会答应我对不对?” “不……” “我听不见!听不见!” 还没等李云生否定,那公孙晓就摇着头捂着耳朵,一瘸一拐地开始到四周收拢干柴去了。 而李云生则摇着头,走进了那山洞。 这山洞洞口不大,但是一进到内部,却变得十分宽敞。 李云生好奇的拿火把照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要柴火,我弄了好多呢,你看……” 很快抱着许多枯柴的公孙晓也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怀里抱着的那些枯枝,哗地一下全部掉在了地上,然后只见她目瞪口呆地说道:“这……这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尸山 在这洞穴中,出现在李云生跟公孙晓面前的,是一座血淋淋的尸山,一具具尸体被一根根长矛串起来,按照一个个奇异的图案摆放着,最后组成一座四五米高的尸山。而尸山下面的空地上,是一条条充满了鲜血的血槽,这些血槽汇聚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咒图案。 李云生也不知道,这诡异的尸山是什么东西,但他总算是弄清楚了那股血腥味的来源。 他走近了一些,手中的火把把那尸山也照得更清楚了点,就见到那尸山上的尸体,居然都是一个个不超过十岁的孩童,而这其中有些孩童的模样明显是妖族的后裔。 “这,这是……是我万妖谷里面的孩子!” 公孙晓突然声音颤抖地喊道。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别过去!” 她不顾一切的冲到那尸山跟前,李云生拦都拦不住。 轰! 公孙晓的脚刚一踩到那咒文的边缘,洞**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一股极度阴寒之气,瞬间布满整个山洞,而后一团黑气自那尸山之上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鬼手抓向公孙晓。 好在李云生早早就看出不对劲,那阴风一起之时就冲向了公孙晓,及时的将她从那鬼手之下拖了出来。 这黑气化成的鬼手,一拍即散,很快就消散不见,只剩下那尸山顶部的一缕,如香炉里的青烟一样,笔直往上飘着。 洞**很快也平静了下来,只剩下公孙晓惊魂未定的急促的呼吸声。 “是谁心肠这么歹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一脸愤怒道。 “这种血祭阵法多出自妖族跟魔族。” 相比公孙晓,李云生还是冷静许多,这类血腥残忍的献祭手段,不少典籍中都有提及,尽管不清楚这血祭阵法的具体意图,但大致出处他还是知道的。 “你是说这是我们万妖谷自己人做的?” 公孙晓问道。 “有这种可能,毕竟这里是万妖谷的地域。” 李云生如实道。 “不可能,我们万妖谷中各妖族本就相处和睦,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做这件事情意义何在?” 她当即否定道。 这公孙晓虽然有时候做事头脑发热,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显得十分理智。 “只是说有可能,而且妖也不一定万妖谷中的妖,当然,也有可能出自魔族的手笔,这么大的阵仗不像是为了私仇泄愤,更像是为了对付万妖谷或者秋水。” 李云生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形态诡异的尸山。 “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阵法,搞清楚些人布置这阵法的意图所在,这需要你们妖族熟悉此类阵法的前辈来看看。” 他接着看向公孙晓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出去告诉我爷爷,我爷爷一定知道。” 公孙晓急切地说道。 说完,她完全不顾腿上的伤,一瘸一拐地朝洞口跑去。 死了这么多妖族小孩,公孙晓这份急切情有可原,李云生也就没多说什么,虽然原本是准备在原地等待救援,但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没有心情这么等下去了,尽管这个做法不是很明智。 于是他上前搀扶了一把公孙晓,两人一起朝山洞外走去。 就在两人快要到洞口的时候,李云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 他一把拉住公孙晓。 “怎么了?” 都到了洞口了却停了下来,公孙晓一脸不解道。 “洞外有东西。” 一边说着,李云生一边将公孙晓拉到他身边来。 “外面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公孙晓会这么说,是因为从两人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洞外的场景,而此时的洞外,跟公孙晓说的一样,当真什么都没有。 “别说话了。” 李云生没有回答公孙晓,反而一脸紧张的将公孙晓拉到靠着洞内石壁。 他没法跟公孙晓解释,因为这是来自他神魂的直觉,从掉落到这崖底开始,他就一直能感受到一个强大的神魂,正默默窥视着两人。 此刻,他更是能非常真切的感觉到,那个强大的神魂就在洞外,与人类高阶修真神魂散发出的威压不同,这道神魂充斥着一股极度野蛮霸道的气息。 “喂,现在可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如果天全黑了,我们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 公孙晓一面努力挣脱李云生拉着他的手,一面不满道。 “别说话,它来了!” 李云生明显感觉到了那道强大的神魂朝洞里过来了,然后不由分说地一把捂住公孙晓的嘴,然后抱着她躲到了洞内靠着墙壁的一块岩石的缝隙了,不明所以的公孙晓一面呜呜的拼命地想要说话,一面拿拳头使劲地锤着李云生的胸口。 而就在他们躲进去的下一秒,一股腥风从山洞洞口涌了进来,一股腥臭味跟无形的野蛮威压,顿时布满整个山洞。 这一下,刚刚还拼命捶打着李云生胸口的公孙晓,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李云生说的是对的,这洞外真有东西,而这东西还非常危险。 “入寂!” 李云生小声对公孙晓道。 入寂对于修者而言是最好的躲藏方式,大多数修者都是依靠神魂感知力来查探周围的环境,而入寂能够很好地隐藏掉修者身上的气机,躲避神魂的感知。 尽管不知道洞外是什么东西,但李云生从他那血腥野蛮的神魂上可以看出,那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自己这点修为跟他硬抗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还带着公孙晓这么个拖油瓶,所以他只好想办法躲了。 “我不会啊!” 公孙晓一脸紧张地摇头。 闻言李云生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如同母鸡抱小鸡一样,将公孙晓整个包裹在怀里,然后毫不保留地释放出神魂,直接进入二寂。 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抱着,公孙晓一脸的不情愿,刚想要李云生放开她,可下一秒令人不寒而栗的“丝丝”声让她彻底安静了下来。 借着洞内那还未灭掉的火把,公孙晓从岩石的缝隙中看见,一颗如天空满月一样大小的黄色眼珠,正堵在山洞的洞口,冷漠地看向山洞内部。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吕苍黄 正当两人在疑惑这怪异的眼球是什么的时候,一个几乎跟山洞洞口一般大小的蛇头探了进来。 那巨大的眼瞳,正是来自这条大蛇。 只见它再次警惕地打量了一番洞里的场景,然后一点一点不急不缓地爬进洞里,它那巨大躯体也显露在了二人面前。 这大蛇一身如玄铁般黝黑的鳞片,身躯两三个大汉合抱粗细,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发怵的气势。 自从来了秋水之后,这些奇异古怪的野兽,李云生也见过不少,但这么一条大蛇李云生还是头一次见,更重要的是这大蛇跟那些灵智未开的蛮兽不一样,李云生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神魂足以媲美上位修者。 随着这大蛇一点一点的爬进洞里,李云生忽然惊奇的发现,这大蛇的身体上居然捆绑着一圈粗大的铁链,而在它额头上更是有几道奇怪的疤痕。 仔细一看,这些疤痕就像是有人用刀剑刻画在上面的一样,但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既不是图案也不是文字。 没等李云生再仔细看看,那大蛇已经径直爬向了那座尸山。 看见那大蛇爬向尸山,公孙晓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那大蛇,然后看向李云生。 见状李云生先冲她点了点头,他明白公孙晓想说什么。 这公孙晓无非是想说,害死她们妖族那么多小孩的就是这条大蛇。 但现在的状况,两人根本没有实力对付这条大蛇。 就算是勉强能对付,李云生也不想冒这个险,如果没有必胜的手段,在这里跟这条大蛇起冲突,没有任何意义。 见公孙晓神情激动,李云生将手按在她肩膀上,然后面无表情的冲她摇了摇头。 看到李云生冲她摇头,这公孙晓才一脸不甘地压下心里报仇的念头,她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在公孙梨的教导下,眼力还是有的,冷静下来之后,发现眼前这大蛇,的确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应付的。 于是两人只得眼睁睁地看那大蛇爬向那尸山。 李云生倒是有些好奇,这大蛇到了那阵前会做些什么。 只见那大蛇先是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那尸山,而后张开它那血盘大口,一道森寒的罡气从它口中吐出,呼啸着扑向那尸山。 紧接着那尸山的阵法,就跟刚刚被公孙晓触动时那样,凭空涌出一股黑烟,然后化作一只鬼手抓向那大蛇。 “这大蛇难道是冲着这血阵来的?” 李云生心中惊愕道。 再看那大蛇,面对那黑烟幻化的鬼手,丝毫不惧,仰起头便咬向那鬼手。 这大蛇跟鬼手,看似笨拙的你一下我一下,但却弄得地动山摇,一阵阵猛烈的罡气迸射而出,好似要将这山洞弄塌一般。 眼前这场恶战,看得李云生跟公孙晓二人都呆住了,一时间居然忘记逃走。 可就在那大蛇一口咬散那鬼手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下来,那硕大的脑袋猛地转向身后。 紧接着就听到洞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叫喊声,有人冲着洞内大喊道: “大小姐!” “大小姐你在里面吗?” 是万妖谷来寻公孙晓跟李云生的人。 “我在这里!” 一直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状态下的公孙晓,乍听到来自万妖谷熟悉的声音,情不自禁惊喜的回应道。 等李云生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乎是同时,那大蛇跟洞外万妖谷的人都发现了公孙晓。 那大蛇先是如同一道黑影一般蹿到了两人的面前,那双巨大的眼睛冷漠地盯着李云生跟公孙晓。 不过它就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迅速钻到了洞外。 “呼……” 吓了一跳的公孙晓拍了拍胸口,然后笑道: “这臭蛇肯定是察觉到了我爷爷的气息自己跑了。” “完了。” 李云生苦笑。 “什么完了?我爷爷来救我们了,你还不要谢谢我?” 公孙晓满脸的兴奋。 “外面来的人里面可没你爷爷。” 李云生干脆放开了公孙晓,不再躲藏,已经被那大蛇看到,躲藏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刚刚已经用神魂探查了一边,这洞外来的人虽然不少,但修为都平平,连个真人境界的都没有,更不要说能跟刚刚那条大蛇抗衡的了。 “你怎么知……” “啊!……” 她这话还没说完,洞外忽然响起一片惨叫声。 而后这惨叫声在她的目瞪口呆中,持续了没多久,就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这崖底又重新恢复了刚刚死寂一般的宁静。 如李云生所料,外面那群人根本不是那大蛇的对手,甚至撑不到一个回合。 两人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呼”的一阵风声,那大蛇带着一股血腥味重新回到了洞中。 它这次没有爬向那血阵,而是将它那硕大的脑袋看向了李云生跟公孙晓。 李云生原本想用身上仅剩的一套神机符撑一下,但这大蛇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他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神魂之力将他定在原地动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公孙晓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像是石化了一样站立在原地。 那大蛇两颗灯笼一样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云生,然后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番,嘴里吐出的信子在李云生身上舔了舔,然后一双眼睛开始如人类一般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时候李云生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他一面紧紧盯着那大蛇,一面在脑海里搜寻这应对之策。 就在一人一蛇对视的时候,李云生突然发现这大蛇脑袋上疤痕的图案有些熟悉。 “这图案,到底我是在哪里见过呢?哪里见过呢?” 他心里有种直觉,这大蛇头上的图案,能够救自己一命。 可那大蛇似乎失去了耐心,眼神中的犹疑也消失了,它张开了它那满是血腥味的大口,然后猛地咬向李云生跟公孙晓。 “吕苍黄!” 刹时,李云生忽然大喊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他用的是龙语。 他终于想了起来,眼前这大蛇头上那伤疤图案,正是用龙语刻着的三个字——“吕苍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念一遍 (无头d-非常抱歉,复制粘贴上来的时候失误了,重复了,导致一下子四千字,修改比较麻烦,为了弥补大家损失,我下一章设成免费的,非常抱歉) ———————————— 原本李云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加之一条蛇脑袋上刻着龙文这着实有些奇怪,所以才喊了出来。 但是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声,却更像是激怒了那大蛇一般,那大蛇一瞬的愣神过后,开始癫狂地嘶吼了起来,那声音悲怆中带着愤怒,震得李云生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你,你对它说了什么啊!” 看着那状若疯魔的大蛇,公孙晓一脸惊恐道。 “别管我说什么了,快跑吧。” 其实李云生也搞不懂,这大蛇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他用龙语说的那三个字,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既然歪打正着,他能感觉到这条大蛇这时候神魂异常混乱,看起来已经顾不上他们两个了。 他边说着,边抱起脚受伤了的公孙晓,直接冲向山洞洞口。 来到山洞外,李云生顿时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这大蛇的神魂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太恐怖了,他隐约觉得,只论神魂的压迫感,有可能不亚于当日在青莲峰下巅峰状态下的大先生。 而且,这大蛇的神魂,更加冰冷,更加野蛮。 他扫视了一眼地上那些受伤的万妖谷的妖众,惊奇地发现他们受的伤虽然很重,但几乎都不算致命,都只是昏迷在地上。 但他没时间关心这些人了。 “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李云生一边跑一边问公孙晓道。 “那,那,那边吧?” 公孙晓一脸慌张犹疑不定地指着一处方向道。 “这不是你家吗,怎么连路都不认识。” 虽然听公孙晓的口气并不是十分确定,但李云生也没得选了。 他仰头再次进行了一次鲸吸,那悠长的鲸啸看得公孙晓目瞪口呆,之前落下崖底的时候她没看清。 “你这个样子,很像我们妖族运功的模样。” 她一脸惊奇道。 李云生哪有时间跟她解释,一声不吭地强运体内积蓄了的真元,行云步在真元催动下,让抱着公孙晓的李云生带着一声破空声飞射而出。 “好快啊!原来你还留了一手!这风吹的好舒服啊!” 感受着脸颊边呼呼风风声,公孙晓兴奋得大喊道。 她这模样,完全就是那些活在长辈襁褓中的世家子女真实写照,任性自我无知无畏。 “无知真好啊。”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心里暗想道:“如果这公孙晓知道刚刚那条大蛇,可能一蛇之力足以抹去它们整个万妖谷,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在崖底这条漆黑的路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李云生以为已经甩开了那大蛇的时候,那令他脊背发凉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给他任何思索跟防备的时间,一阵冷冽的飓风从身后席卷而来,卷起满地的尘埃,当被眯着双眼的二人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大蛇长长的身躯已经将两人盘在了中间,蛇头再次冷漠地注视着两人。 还是没能逃脱。 李云生叹了一口气。 因为感知到了对方的实力,李云生原本就没有多大把握,所以其实没有多意外。 他刚刚那么跑只是抱了一丝能够遇到万妖谷来人的想法,他故意加大了鲸吸时发出的声音,也是为了引起外面的注意,甚至是秋水那头的注意,他很清楚那帮老家伙,肯定在那头注意着这边的事态。 “完了完了!” 公孙晓捂着了脸,不敢看那大蛇。 不过这次令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那大蛇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李云生能也感觉得到,那大蛇眼神里的敌意似乎少了一些,它只是将头一点一点地将头靠近两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是要跟两人说话一样。 “你听得懂蛇说话吗?” 李云生放下公孙晓,掰开她捂住眼睛的手小声道。 “听不懂,蛇语最难学,我,我……” 公孙晓一脸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李云生无奈道。 似乎是无法反驳,公孙晓抓住李云生的衣角,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地躲在他身后。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李云生鼓起勇气正视着那大蛇道。 令人惊喜的是,那大蛇笨拙地点了点头,它那大头跟一把大扇子一样,点头时掀起了一阵带着腥味的大风,吹李云生差点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它的这个举动算是让李云生彻底放下心来,因为它能回应李云生,就表明它真的没有敌意了。 “你会吃了我们吗?” 身后的公孙晓探出脑袋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也不知道那大蛇是故意的还是没听懂,听了公孙晓这个问题后,它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就像是吓唬小孩的长辈们一样。 公孙晓见状立刻紧张地缩回了脑袋。 “既然不吃我们,为何要拦着我们?” 虽然那大蛇刚刚在回答公孙晓的时候点了头,但李云生如何看不出它是在戏弄公孙晓?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还是一条会开玩笑的蛇,不过想到这大蛇可以媲美大先生的神魂,也就说得通了。 这次面对李云生的这个问题,那大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径直将头伸到李云生面前,然后低下头将那道用龙文刻着的疤痕正对着李云生。 “因为这个?” 李云生指了指那疤痕。 那大蛇立即猛地点了点头,那扑扇出的大风差点将李云生吹倒。 “我确实认识这东西,但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云生不解。 听到李云生这么问,那大蛇突然又是发出一阵嘶嘶声。 见状李云生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问道: “你想让我念?” 他不确定那大蛇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那大蛇的脑袋简直变成了鼓风机,疯狂地开始点头,吹得李云生连连叫苦。 “我念,我念就是了,你停下,停下。” 李云生伸手制止道。 那大蛇见状也赶忙停止了动作,然后浑身颤抖地“站立”在李云生面前,像是在等着李云生念。 “吕……苍……黄……” 李云生看着那大蛇,带着一丝戒备地用龙语念道。 听到这一声,那大蛇如刚刚在洞中那般,再次开始浑身颤抖,癫狂嘶着异常骇人地吼了起来。 面对那大蛇的癫狂,李云生这一次冷静得很多。 他静静地看着那大蛇,猜想是不是自己用龙语念了这三个字之后,这大蛇会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真的被他猜对了,眼前的大蛇身上确实在发生变化。 只见它额头上,那用龙文刻着的那三个字,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消失,而捆绑在它身上的那条粗大锁链开始出现裂纹。 “再……说……一次。” 突然那大蛇停止了癫狂,猛地将头凑到李云生跟前,用一种如同锯木头般难听的声音,缓慢而艰难地看着李云生说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重复段落,不用看了,下一章免费) 原本李云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加之一条蛇脑袋上刻着龙文这着实有些奇怪,所以才喊了出来。 但是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声,却更像是激怒了那大蛇一般,那大蛇一瞬的愣神过后,开始癫狂地嘶吼了起来,那声音悲怆中带着愤怒,震得李云生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你,你对它说了什么啊!” 看着那状若疯魔的大蛇,公孙晓一脸惊恐道。 “别管我说什么了,快跑吧。” 其实李云生也搞不懂,这大蛇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他用龙语说的那三个字,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既然歪打正着,他能感觉到这条大蛇这时候神魂异常混乱,看起来已经顾不上他们两个了。 他边说着,边抱起脚受伤了的公孙晓,直接冲向山洞洞口。 来到山洞外,李云生顿时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这大蛇的神魂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太恐怖了,他隐约觉得,只论神魂的压迫感,有可能不亚于当日在青莲峰下巅峰状态下的大先生。 而且,这大蛇的神魂,更加冰冷,更加野蛮。 他扫视了一眼地上那些受伤的万妖谷的妖众,惊奇地发现他们受的伤虽然很重,但几乎都不算致命,都只是昏迷在地上。 但他没时间关心这些人了。 “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李云生一边跑一边问公孙晓道。 “那,那,那边吧?” 公孙晓一脸慌张犹疑不定地指着一处方向道。 “这不是你家吗,怎么连路都不认识。” 虽然听公孙晓的口气并不是十分确定,但李云生也没得选了。 他仰头再次进行了一次鲸吸,那悠长的鲸啸看得公孙晓目瞪口呆,之前落下崖底的时候她没看清。 “你这个样子,很像我们妖族运功的模样。” 她一脸惊奇道。 李云生哪有时间跟她解释,一声不吭地强运体内积蓄了的真元,行云步在真元催动下,让抱着公孙晓的李云生带着一声破空声飞射而出。 “好快啊!原来你还留了一手!这风吹的好舒服啊!” 感受着脸颊边呼呼风风声,公孙晓兴奋得大喊道。 她这模样,完全就是那些活在长辈襁褓中的世家子女真实写照,任性自我无知无畏。 “无知真好啊。”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心里暗想道:“如果这公孙晓知道刚刚那条大蛇,可能一蛇之力足以抹去它们整个万妖谷,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在崖底这条漆黑的路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李云生以为已经甩开了那大蛇的时候,那令他脊背发凉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给他任何思索跟防备的时间,一阵冷冽的飓风从身后席卷而来,卷起满地的尘埃,当被眯着双眼的二人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大蛇长长的身躯已经将两人盘在了中间,蛇头再次冷漠地注视着两人。 还是没能逃脱。 李云生叹了一口气。 因为感知到了对方的实力,李云生原本就没有多大把握,所以其实没有多意外。 他刚刚那么跑只是抱了一丝能够遇到万妖谷来人的想法,他故意加大了鲸吸时发出的声音,也是为了引起外面的注意,甚至是秋水那头的注意,他很清楚那帮老家伙,肯定在那头注意着这边的事态。 “完了完了!” 公孙晓捂着了脸,不敢看那大蛇。 不过这次令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那大蛇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李云生能也感觉得到,那大蛇眼神里的敌意似乎少了一些,它只是将头一点一点地将头靠近两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是要跟两人说话一样。 “你听得懂蛇说话吗?” 李云生放下公孙晓,掰开她捂住眼睛的手小声道。 “听不懂,蛇语最难学,我,我……” 公孙晓一脸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李云生无奈道。 似乎是无法反驳,公孙晓抓住李云生的衣角,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地躲在他身后。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李云生鼓起勇气正视着那大蛇道。 令人惊喜的是,那大蛇笨拙地点了点头,它那大头跟一把大扇子一样,点头时掀起了一阵带着腥味的大风,吹李云生差点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它的这个举动算是让李云生彻底放下心来,因为它能回应李云生,就表明它真的没有敌意了。 “你会吃了我们吗?” 身后的公孙晓探出脑袋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也不知道那大蛇是故意的还是没听懂,听了公孙晓这个问题后,它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就像是吓唬小孩的长辈们一样。 公孙晓见状立刻紧张地缩回了脑袋。 “既然不吃我们,为何要拦着我们?” 虽然那大蛇刚刚在回答公孙晓的时候点了头,但李云生如何看不出它是在戏弄公孙晓?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还是一条会开玩笑的蛇,不过想到这大蛇可以媲美大先生的神魂,也就说得通了。 这次面对李云生的这个问题,那大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径直将头伸到李云生面前,然后低下头将那道用龙文刻着的疤痕正对着李云生。 “因为这个?” 李云生指了指那疤痕。 那大蛇立即猛地点了点头,那扑扇出的大风差点将李云生吹倒。 “我确实认识这东西,但是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云生不解。 听到李云生这么问,那大蛇突然又是发出一阵嘶嘶声。 见状李云生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问道: “你想让我念?” 他不确定那大蛇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那大蛇的脑袋简直变成了鼓风机,疯狂地开始点头,吹得李云生连连叫苦。 “我念,我念就是了,你停下,停下。” 李云生伸手制止道。 那大蛇见状也赶忙停止了动作,然后浑身颤抖地“站立”在李云生面前,像是在等着李云生念。 “吕……苍……黄……” 李云生看着那大蛇,带着一丝戒备地用龙语念道。 听到这一声,那大蛇如刚刚在洞中那般,再次开始浑身颤抖,癫狂嘶着异常骇人地吼了起来。 面对那大蛇的癫狂,李云生这一次冷静得很多。 他静静地看着那大蛇,猜想是不是自己用龙语念了这三个字之后,这大蛇会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真的被他猜对了,眼前的大蛇身上确实在发生变化。 只见它额头上,那用龙文刻着的那三个字,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消失,而捆绑在它身上的那条粗大锁链开始出现裂纹。 “再……念……一遍。” 突然那大蛇停止了癫狂,猛地将头凑到李云生跟前,用一种如同锯木头般难听的声音,缓慢而艰难地看着李云生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蛇男 强忍着着从那大蛇嘴里喷吐出来的腥臭味,李云生定了定心神,握了握拳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吕、苍、黄。” 随着他的这一声,那大蛇身上的锁链“嘣”的一声裂开,只余下尾巴上的一处,他额头上刻着的龙文疤痕,也已经只剩下一个“黄”字。 更加令两人惊奇的是,这大蛇上半身的鳞片开始块块剥落,如脱胎换骨一般地在两人面前,一点一点的长出人形,片刻之后一个浑身雪白,面容俊美妖异的长发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 男子上半身是蛇,下半身是人,看着格外诡异。 “舒服……” 那蛇男伸了个懒腰,一脸享受地吸了一口崖底的空气道。 “来。” 他一个俯身,将脸贴到李云生面前,捏住李云生的脸邪笑道: “再念一遍,要大声的念。” 离得这么近李云生看得很清楚,虽然他化成了人形,但额头上依旧留着那道龙文刻着的疤痕。 他推开蛇男的手,脸色波澜不惊地说道: “不念了,留到下次再念吧。” “下一次?” 蛇男的脸阴沉了下来。 “哪个下一次?” 他目光冷厉地看着李云生,再次把头贴向李云生,他舔了舔嘴唇,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将李云生吞进肚子。 “自然是我出去之后的下次。”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那蛇男皮笑肉不笑地伸出他那纤长得可怕的手,慢慢地放在李云生的天灵盖上搓揉着。 “你好像弄错了吧?” 李云生抬起头,丝毫不惧地看着蛇男那双妖异的竖瞳,然后面色平静地说道: “没有选择余地的,是你,可不是我。” “哦?” 蛇男冷笑。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没有选择余地的,到变成我了?” 他说着将他那带着尖长指甲的手指,慢慢地在李云生脖子上划动着,只要他一用力李云生便要人首分家了。 “说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皱着眉道。 “说。” 那蛇男爽快道。 “能离我远点吗?” “怕了?” 蛇男得意地笑道。 “不是。” 李云生摇头。 “你……嘴太臭了。”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此言一出,蛇男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公孙晓倒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不过马上在蛇男冷厉的目光中,缩回李云生的身后。 “你这头上的是封印吧?” 看到那蛇男退后,李云生终于开口道。 “解开这封印的方法,从刚刚你身上的变化看来,就是用龙语念出你额头上那三个字。” “是又如何?” 蛇男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云生,不过他那逐渐变成一条细线的竖瞳,还有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杀气出卖了他。 “据我所知,现在秋水会龙语的只有我,就算一些我不知道的长老会,恐怕也不愿意为你解吧?也就是说能解开你封印的只有我。” 李云生指了指蛇男的额头冷静地说道。 “你在威胁我?” 蛇男嘴角勾起,长长的舌头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 “其实如果你刚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再念一遍,帮我解开封印,或许我会放了你。” 他一脸讥讽道。 “你确实有可能放了我,但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一个杀人如麻的蛇妖是否有仁慈之心的上,这是三岁顽童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李云生面色沉静地看着那蛇男。 “如果我是她可能真的信了你这番话。” 他转头看了一眼正躲在自己身后偷偷看着的公孙晓道。 闻言公孙晓埋怨地瞪了他一样,但却不敢出声。 “你赌对了。”蛇男邪笑道:“从你一进这黑水崖,我就闻到了你的气味,是一种非常好吃的味道,你如果解开了我的封印,我一定会吃了你,没办法,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尽管早就猜到了一些,但亲耳听到蛇男说出来,李云生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信我会放了你,我当然也不相信你嘴里所说的下一次,既然如此我还不如饱一饱口福吃了你,反正这身枷锁在我身上也百来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几百年,我活也活够了。” 蛇男一脸洒脱道。 “真的吗?” 李云生很认真地看着蛇男。 “你堂堂一个大妖,甘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底,吃着老鼠蝗虫,也要偷生百年,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活够了,不在乎的样子。” 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偷生百余年,一定有活下去的理由,李云生无比笃定。 而他的这句话,的确正中了那蛇男的要害。 只见他突然一脸愤怒地掐住李云生的脖子道: “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你当真以为除了你,就没人能解开这封印吗?” “就算有,也没有我快。” 虽然被掐着脖子李云生依旧显得无比镇定,他深知,这时候不能在对方面前露出哪怕一丝怯懦。 “我不杀你,但我可以杀她!” 蛇男一手拎起公孙晓威胁道。 “我不好吃,你放开我,放开我!” 看着那在蛇男手下挣扎着,一边叫喊着,一边一脸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公孙晓,李云生面无表情道: “请便,清蒸、红烧随你。” “啊!臭小子,你才清蒸,你才红烧!” 闻言公孙晓在蛇男手上四肢乱弹着道。 看着李云生那淡漠的眼神,这蛇男也明白了,手上这丫头也威胁不了他,于是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看向李云生道: “我如何才能信你?” 他这语气算是妥协了。 “你只能信我。” 李云生依旧没有退让。 闻言那蛇男刚想看口,但忽然眉头一皱,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时候李云生也察觉到,应该是万妖谷的人进入了黑水崖。 “我信不过你!” 那蛇男突然猛地靠近李云生,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嘴巴,从自己嘴里吐出一颗珠子,强行喂进李云生嘴里。 “一个月内,你若不来,这颗毒蛊将会在你体内散开,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你。” 他邪笑道。 “来的时候,若是我发现你带了你们秋水那些臭道人,我会直接让蛊毒散开,别想我救你!” 说着他便放下李云生开始准备退走。 一想到自己吞了那蛇男嘴里的东西,李云生便一阵干呕,也顾不上去追问那蛇男,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蛇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没过多久,万妖谷的人举着火把找到了这里。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蛇蛊 万妖谷。 “爷爷,你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 公孙晓一脸不满地看着公孙梨道。 “人家救了你一命,你一句谢谢都没有,你还想如何?” 公孙梨瞪了她一眼。 “可是,他欺负我!那大蛇要吃我,他非但不救,还让那大蛇把我清蒸,红烧了!” 公孙梨撅着嘴道。 “那你被清蒸,被红烧了吗?”公孙梨叹了口气,然后用力敲了一记公孙晓的脑门道:“我公孙梨的孙女怎地这么蠢?” 说完他一脸羡慕地看着李云生离去的方向道:“这孙老儿,真是走了狗屎运,都要入土了还收了个好弟子!” 被公孙梨敲打了一下,这公孙晓倒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笑着抱住公孙梨的胳臂道: “谁叫我像您呢。” “你哪一点像我了?” 公孙梨没有好气地笑道。 “爷爷,你没有把那东西给他吧?你如果给他了,你就活不成了!” 见公孙梨没有再生气,公孙晓终于敢开口问到这个问题。 “我给没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暮雨你带她回屋,一个月不准出门!” 公孙梨冷下了脸。 然后就见公孙晓一脸不情愿地被带了下去。 公孙晓一走,公孙梨便开口,对身旁的公孙夜阑道: “下个月,你带她出谷。” “去哪儿?” 公孙夜阑不解。 “去青丘府。” “我们与青丘几百年未曾联系,他们如何肯收留?” “这丫头虽然顽劣,但体内九尾大妖的血脉,比你我都要纯净,那青丘府不可能不收的。” 公孙梨笃定道。 “难道,秋水真要出事了吗?” 公孙夜阑忍不住问道。 “秋水是秋水一劫,人是要死一些,但出不来什么大事。” 公孙梨一脸豁达道。 “既然如此,爹爹,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公孙夜阑鼓起勇气道。 闻言公孙晓冷冷地看了公孙夜阑一眼道: “秋水护我一族近千年,休要再说这些没良心的话!” …… 李云生从万妖谷回来的第二天。 “把你上衣脱了。” 新雨楼内,何不争摸了摸李云生的脉搏然后说道。 李云生跟孙武谋几人说了被大蛇喂下蛊毒的事情,正好何不争精于此道,便过来给李云生检查一下。 闻言李云生直接褪去上衣,光着膀子站在几人面前。 只见李云生正面倒还正常,而北面与心窝正对着的那一侧,出现了一颗鸡蛋大小黑色斑点,一根根细细黑线从那斑点中生长出来,几乎爬满了李云生半个后背。 “这就是那蛊毒?” 孙武谋惊讶道,虽不知道这蛊毒具体有何危害,但这模样就挺骇人的。 “我以前闯荡十州的时候,被下黑手吃的蛊毒也不少,这种模样的还真没见过。” 周伯仲抱着一盒点心,边吃边坐到李云生身边,饶有兴致地打量道。 “这是蛇蛊,必须从嘴里喂进去才有用,你当初要是沦落到被人掐着嘴喂东西的地步,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这时候钱潮生也走了过来,听到周伯仲的话,立即白了他一眼说道。 “就你懂?” 周伯仲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还没看完呢。”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何不争板着个脸冷哼了一声。 这何不争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是他那一身阴冷气质,一开口便让那两人自觉的闭嘴了。 李云生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老头之间压根没什么辈分高低之分,谁都能说谁几句,相互之间也没什么敬语,吵起架来跟三岁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钱老你刚刚说对了其一,这种蛊少见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它必须以蛇妖心血入蛊,普通蛇妖一口心血就要了它门半辈子修为,所以哪能经常看到这种蛊。” 何不争解释道。 “那何老前辈可有解法?” 李云生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如果这几个老头都不知道何解,自己恐怕真的只能再去找那大蛇一次了。 “有是有……” 何不争有些迟疑。 “但是会很疼。” 他接着道。 “怎么个疼法?” 李云生不解道,这何不争最是不知道“疼”为何物之人,他说疼可能就是真的疼了。 “这用蛇妖心血造的血蛊,一旦进入宿主体内便会依附宿主而生,不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生灵,切不可对它动用真元,否则这血蛊将会在一瞬间侵占宿主身躯,而后与宿主同归于尽。” 何不争幽幽地说道。 “我有一门针砭之术,能不动用真元将这蛊毒剔除,但须得剖开你的心腹,挖肉剔骨,所以你说疼是不疼?” 他笑看这李云生道。 单是听他这么说,李云生就已经能想象得到到底疼不疼了。 “而且,这些年我修为尽失,手上的功夫也大不如前,这祛蛊是一个非常精细的活,稍有差池切断了某处血脉,在不能动用真元的情况下,你还有性命之危。” 何不争补充了一句道。 “他既然跟你有一月之期,你身上这蛊毒还在休眠期,时间还有,不急。” 说这话的是一旁的孙武谋。 “也只能如此了。” 李云生在心里想到,最不济到时候再一趟黑水崖,毕竟自己手里还有封印这一样对那大蛇的筹码,就看到时候如何讨价还价了。 “你刚刚说那大蛇被人封印了修为,你能不能说说那封印是怎么回事?” 钱潮生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云生原本就没打算对眼前这几人隐瞒什么,便一五一十的把掉入黑水崖后遇到的事情跟几人说了一遍。 对于李云生会龙语这件事情,几人早已知晓,所以并没有太意外,但是听到那大蛇额头上用龙语写着“吕苍黄”三个字时,四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捧腹大笑了起来。 “不知,几位老前辈,在笑什么?” 李云生一脸疑惑道。 “你知不知道这吕苍黄是谁?” 那孙武谋止住笑声看向李云生道。 李云生摇了摇头。 “就是,就是玉虚子那臭小子啊!他还有个名字,就叫吕苍黄!” 周伯仲依旧哈哈大笑道。 “我就说,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原来是那臭小子。” 钱潮生摇着头道。 笑着笑着,几个人似乎又陷入到了那往日的时光,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既然是那小子做的,云生你就放心吧,他的封印绝不会那么简单,这件事情我们就先不用去管了。” 孙武谋打破了沉默。 “你详细跟我说说那血阵。” 刚刚听李云生说,那黑水崖下的山洞里,有一处用孩童血肉布下的血阵,一下子便让孙武谋他们警惕了起来。 之前只是一笔带过,现在看几人模样那么凝重,李云生便用他那超凡的记忆力,将那血真的方位,布置的样式,甚至上面小孩的数量都一一跟几人复述了一边。 孙武谋几人听完,都是眉头深锁。 “老钱,趁掌门还在,你去一趟秋水峰,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一下,老何跟老周,你们去一趟黑水崖。” 虽然孙武谋没有具体说做什么,但是前面那三人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什么也不多说直接出新雨楼。 “孙老,那血阵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到他们这么郑重,李云生好奇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发现了,那血阵也就没什么用了,而布阵的人,我们终究会找出来。倒是你……” 孙武谋笑着道。 “东西有没有拿来?” 他冲李云生伸出了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麒麟骨 “没有?” 见李云生久久没做出反应,孙武谋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你不会猜不到,你去拿的那样东西,跟解决你身上无根仙脉的问题有关吧?” 他接着问道。 “猜到了。” 李云生摇摇头道。 “那为何不拿?你在可怜公孙梨那老头?” 孙武谋又问道。 “公孙梨老前辈,还轮不到晚辈我可怜。” 李云生再次摇头道。 “那你这是为何?” 孙武谋一脸不解道。 “孙老您就不要为难我了,东西不就在您手上吗?” 李云生苦笑道。 “你都知道了?” 虽然这么问,但孙武谋脸上并未有太多吃惊,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他说完拿出了一个小锦盒。 “猜到一些。” 李云生老实地回答道。 “今天早上公孙老头亲自送来的,他说你从黑水崖出来后,只是将匕首交给他,问也没问他这东西的事情就走了。” 他把那小锦盒放到桌上接着看向李云生道: “赠予跟夺取虽然都是拿,但是拿来的方式不一样,这中间演化出来的因果将大不相同,修者大多自私自利,而你今天有这份恻隐之心,很好。” 说到这里孙武谋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也是他特地让李云生去帮他要债的原因。 “孙老您抬举我了。” 李云生看了一眼孙武谋,然后摇头道: “我最开始也跟您一样,因为我听公孙晓说过,公孙老前辈给了我这样东西,有可能会死,所以我也自以为我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说道这里李云生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然后接着道: “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想了想,我虽然没有主动去拿,但也没有主动拒绝,而且在我第一眼看见公孙老前辈的时候,我就很清楚,他绝不是一个欠债不还的人,就算我不要,既然我来了,他也会主动把东西送到您这里来,所以这并不算什么怜悯或者慈悲。”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看这孙武谋道: “正好相反,我既想要活命,又想要心安,如果孙老您想救的是一个心怀慈悲恻隐之心的人,您可能看走眼了,我可能比谁都自私。” 就跟李云生刚刚说一样,孙武谋这次让李云生去万妖谷要债,能不能要回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云生是怎么要的,李云生可以巧取可以豪夺,可以仗势欺人,而最好的方式在孙武谋看来,就是今天这样,让公孙梨自己送过来。 这倒不是孙武谋刻意的想要试探李云生的心性。 之所以要这么做,只不过是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救的是一头温顺“绵羊”还是一只凶恶的“猛虎”。 但是李云生刚刚的这番话,让他又糊涂了。 “算了,就当我救了个怪物吧。” 孙武谋在心里苦笑道。 “其实这东西你也有一个。” 孙武谋将那锦盒拿过来,打开放到李云生跟前。 “认识吗?” 他问道。 “麒麟骨?!” 看着锦盒里那非金非玉的一小截半透明骨头,李云生一脸愕然地脱口而出道。 这锦盒里的东西,跟那日在青螺山石碑下玉虚子遗物里的那一截麒麟骨一模一样。 既然对方知道他得了玉虚子传承,李云生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孙武谋什么,直接将自己那块麒麟骨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 “那臭小子,还真的没带走。” 孙武谋笑着从李云生手里将那麒麟骨接过来。 “既然我这里有,为何还要向那公孙梨老前辈要?” 李云生不解道。 “因为解决你身上的顽疾一颗不够啊。” 孙武谋笑着道,说着他郑重地将那颗麒麟骨也放进锦盒里。 “这麒麟骨到底有何来历,真的能帮我解决无根仙脉的问题?我看玉虚子前辈随意将他放在那碑下,还以为是一件普通的饰物。” 看了一眼那麒麟骨李云生抬头问孙武谋道。 “这我可不敢保证。” 孙武谋后退了一步夸张地摆了摆手。 “但是这麒麟骨确实是好东西,这麒麟原本是传说中的天衍族圣物,自从天衍族从十州消失后,麒麟这种神兽也跟着从十州消失了,而就算天衍族还在的时候,这麒麟骨也异常珍贵,因为并不是每一头麒麟都会留下麒麟骨。” 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接着道: “麒麟这种神兽,将死之际体内会生出一股异火,将其骨肉烧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唯有少数会留下这一两截骨头,也就是你看到麒麟骨。” “这只能说是稀少,如何算得上珍贵?” 李云生问道。 孙武谋笑而不语地将一块麒麟骨递给李云生,放到他掌心道: “你试着将一道真元注入进去瞧瞧。” 李云生依言将体内那为数不多一道真元注入了进去。 “它居然将我的真元吸纳了进去?” 他惊诧的看向孙武谋。 似乎早已料到李云生会这么问,那孙武谋接着解释道: “这麒麟骨天生便是一件法器,跟那些修者手里的法器一样可以吸纳修者真元,但是它跟那些法器又有很大不同,多数法器是消耗真元激发法器威能,而这麒麟谷只有一个最简单,但却又最不可思议的能力。” 说到这里孙武谋卖了一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李云生说道: “你试着去用画龙诀,将那麒麟骨里,你刚刚注入真元吸回来看看。” 听到孙武谋的这一句话,李云生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响了,他忽然有些明白孙武谋的意图,也明白为何当师父杨万里跟大先生会将他带到这新雨楼来了。 他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小心地运起画龙诀,然后试着去吸吮掌心那颗小小的麒麟骨中的真元。 紧接着一股细若游丝的真元,如一道凉飕飕的清泉般,在画龙诀的引导下流入李云生的经脉之中。 李云生先前注入的那道真元,不可思议的丝毫不差地回到了他的体内。 “这麒麟骨,天生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储存真元的法器,”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苟且偷生与舍身求法 “这世上虽有不少可以补充灵力真元的丹药法宝,但是没有哪一样能跟这麒麟骨相媲美,一块麒麟骨可以储蓄一个真人级别修者真元,而且不会有半点损耗,更加无须炼化” 孙武谋接着感慨道: “据说几千年前,在天衍族在十州繁盛之时,这麒麟骨就如同那随身携带的军粮一般,同阶修者见到天衍族人,无不唯恐避之不及。” “那这东西,要是落入到一些图谋不轨的修者或者魔族手中,对人类修者而言不就是一场灾难吗?” 李云生问道。 “首先目前存世的麒麟骨数量极少,其次麒麟骨本身就有养骨一说,虽然麒麟骨说是可以储蓄一个真人级别修真的真元,但是每种不同真元初次充入麒麟骨中最多不过上人级别,必须用真元温养麒麟骨才能让其容纳的真元越来越多,最后直至真人级别。而且要是低阶修者想要储蓄这么多真元,恐怕还花上几十年的功夫,同一块又麒麟骨不能储蓄两种不同的真元,一些禁忌也颇多。所以一块温养好的麒麟骨便更加稀少,你说的被图谋不轨的修者拿到的机率少之又少。” 似乎早已料到李云生会这么问,孙武谋回答得很详细,只听他接着解释道: “至于魔族,那就更加不用担心,麒麟骨乃圣洁之物,天生就排斥魔族真元。” “但是就算麒麟骨能够储蓄真元,也没法真正解决无根仙脉的问题啊?”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就算如孙武谋所说,这一块麒麟骨能够储蓄一个真人级别的真元,这不过是多了一个储蓄真元的方法,并不是真正解决无根仙脉的问题。 “没错。” 孙武谋丝毫也没有否认。 “我之前就说过,无根仙脉根本没有解决之法,我们这只是替代之法。” 他接着说道。 “麒麟骨不可能代替丹田,丹田能让真元生生不息,麒麟骨只是单纯的储蓄真元,两者看似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是……” 说到这里,孙武谋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胳臂上一划,那手指如锋利的刀片一般,将他的胳膊划开一个大口子,而他面不改色地拿起一块麒麟骨放入他胳膊上鲜血淋漓的口子里。 李云生只见到,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块麒麟骨遇见血肉仿佛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蠕动着钻入了孙武谋的胳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麒麟骨跟那丹田唯一的相似之处,便在这里,它能完美地融入人类骨血之中,不被人类身体所排斥。” 孙武谋面不改色地说道,说完他手掌在那伤口处轻轻一拂,那块麒麟骨又被他从里面吸了出来,而他胳膊上那道口子也开始迅速恢复。 “能够储蓄真元,还能融入人类骨血,因为这两点麒麟骨曾经引发修者无限的遐想,将麒麟骨当做贮存真元的法器来用始终是个外物,但如果麒麟骨能够融入体内,便不但能够贮存真元,还能够反哺修者躯体,增加修者寿元,从一件贮存真元的法器,变成一件让人长生的法器。” 他继续跟李云生解释着。 而听完这一番话,李云生总算明白了孙武谋的意图——利用麒麟骨在李云生的体内,造出一个假丹田。 这如果能够成功,简直是一件逆天之举。 “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李云生虽然心里很激动,但依旧有些怀疑道。 “如果你只是想苟且偷生,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问题。” 说着孙武谋解开的他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口有一个怪异的青色封印图案,仔细一看这图案是用一个个极其细小的符文组成的,而这图案的正中心空白的地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你身体里也有一块麒麟骨?” 李云生惊愕道。 “没错,这就是我堕境之后,这些年苟且偷生的方法。” 孙武谋笑着拉起了衣襟道。 “如果这种方法有效,岂不是也可以解决堕境的问题?!” 李云生突然想到。 “初次见识到这种方法时我想的也跟你一样。” 孙武谋叹了一口气道: “但堕落境并不只是丹田的坍塌,还有神魂不可弥补的萎缩,这不是麒麟骨能够解决的,而且就算是这种让我们苟且偷生的方法,这世间也只有我们几个老头子知晓。” 说着他神秘的一笑道: “以前将麒麟骨放入体内修炼的事情,天衍族不知道尝试了多少年,但好像直至他们一族从十州消失都没有成功过。” “麒麟骨不是天生便能融入修者身体吗,为何又不成功?” 李云生不解道。 “因为麒麟骨进入修者身体之后,便不再是骨头,更像是一团在身体里乱窜的气流漩涡,除非你将它逼出体外,否则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你身体的哪个位置,更不谈拿它修炼贮存真元了,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麒麟骨对于修者而言,麒麟骨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它声名不显的缘故。”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玉虚子。” 没有卖关子,孙武谋直接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李云生心里一阵激动,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们帮他找来了麒麟骨,而他替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臭小子既是一个疯子,又是一个天才。” 具体如果解决的孙武谋没有说,只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那解决无根仙脉的问题,是否也可以用玉虚子前辈的这法子?” 说了这么多,这是李云生最关切的问题。 “你知道玉虚子一夜之间境界全无,而后又变得疯疯癫癫的事情吗?” 孙武谋没有回答李云生,而是反问道。 “听说过……” 听到这个问题,李云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玉虚子入圣后的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们,将一份奇怪的玉简,让我们学会里面东西,他日后有求与我们。” 孙武谋像是回忆一样的说了起来。 “你肯定猜到了,这东西就是关于如何利用麒麟骨改造修者的,只是这份东西,比之当初他帮我用麒麟骨续命的法子,更加的匪夷所思,更加的复杂,光是麒麟骨就用到了五块,更不要说这其中那使之相融的方法。这份玉简上的东西,我们几个人当时看完就想,如果确实是对的,只要有足够的麒麟骨,我们完全可以将一个废物改造成天才,而且是一个完全跳开天道束缚的天才。” “那后来呢?” 李云生急切地问道。 “后来再看到玉虚子时,他已经修为全无,丹田崩塌,从一个天才堕落到了废物。他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帮他用麒麟骨改造身体,现在想想他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修为会散尽。” “然后呢?成功了吗?” 李云生依旧十分急切地问道。 “没有……” 沉默了一下,孙武谋叹了口气。 “我们失败了,再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没过多久玉虚子他就疯了,然后我们就找不到他了。我不明白问题出在哪,我们每一步都是按照他写的做的,每一步都做的很好,但是最后麒麟骨还是不受控,甚至差点在他体内炸开……” 孙武谋面带颓色地说道。 “方法我们确实有,但是……” 他忽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李云生道: “一种是如我们这般苟且偷生,一种是如玉虚子那般舍身求法,你选哪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雨伞 “李云生走了?” 从秋水峰回到新雨楼的钱潮生一边在孙武谋旁边的桌边坐下一边说道。 “走了,原本完成那个术法前,就须得辟谷十天,所以我想让他用这十天的时间好好想想。” 孙武谋给钱潮生倒了一杯茶。 “想什么?” 钱潮生一边接过茶杯一边问道。 “我跟他说玉虚子因为用麒麟骨改造身体失败结果疯了,让他自己选是不是要这么做。” 他一脸坏笑道。 “玉虚子那家伙不是……” “我骗他的。” 钱潮生一脸惊讶,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武谋打断了。 “你这又是何必。” 听到孙武谋这么说,钱潮生摇了摇头喝了口茶。 “如果这点抉择的勇气都没有,这日后还能有什么担当?要是他日在九泉之下,发现我孙武谋救了个鼠辈,我肯定要气得踢棺材板。” 孙武谋不以为然道。 “你啊,活了这一把岁数还是如此争强好胜,你就当我们救了一个有些眼缘的普通人不就好了?这普通人有些怯懦也正常。” 钱潮生无奈的笑道。 “普通人?他可做不成普通人。” 孙武谋摇头。 “从徐鸿鹄将他带进来,再到拜杨万里为师,最后到遇上你我,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了,但你我都清楚,这世间不存在什么偶然,他能站到我们面前,这冥冥之中必然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他神色严肃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救他?你可不像是任人摆布的人。” 钱潮生问道。 “所以我也在抉择。” 孙武谋笑着道。 “只有他给了我满意的答案,我才能决定是否能救他。” 他接着道。 “你总是将一件事情想得那般复杂。” 钱潮生看了一眼苏武谋。 “这世间因缘际会,你我牵扯的因果多不胜数,或许他只是我们活过那漫长的岁月里,无意间牵动的那一根,这就跟人必然要经历生老病死一样,这种必然是毫无意义的,你可以说他站在我们面前这是必然绝非偶然,但终究选择的权利在你我手中,说到底还是你我想救,还是不想救的问题。” 没想到向来除了跟周伯仲吵架,话都不多的钱潮生,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大道理,孙武谋有些意外。 “那你想不想救?” 孙武谋没有去辩驳刚刚钱潮生那番话,而是反问道。 “我觉得这小孩很好。” 钱潮生目光坚定地说道。 “你啊,做事情,不能总靠感觉。” 孙武谋也跟钱潮生一般无奈地一笑。 “你见到徐鸿鹄了吗?” 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孙武谋岔开话题道。 “见到了。” 钱潮生点了点头。 “黑水崖那边的事情他怎么说?” 孙武谋问道。 “他说先让他们闹着。” 钱潮生回答道。 “先让他们闹着?他就说了这么多?” 孙武谋不解道。 “他还说,他接下来要出去散散心,让你我帮着照看一下秋水。” 钱潮生道。 闻言孙武谋先是一愣,继而跟钱潮生相视一笑道: “这秋水,最任性的,果然还是我们的掌门大人啊。” …… 辟谷十日,对现在的李云生来说算不得什么。 让他为难的是孙武谋给他出的那道选择题。 道心通明能让他解惑,但没法替他抉择。他也奇怪,自从来了这仙府,忽而就多了许多让他抉择的事情,这每抉择一次又总能劈开一条自己未知的路,最初他或许觉得很新奇,但现在他感觉有些疲惫了。 从新雨楼回来的路上,原本晴朗的天气,忽而下起了蒙蒙细雨。 李云生静静地伫足仰头望着那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下来的细雨,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行走,看着那雨点如一条直线般的落下,他有些异想天开地感慨道:“要是这人生,也如这雨点一般是一条直线该多好,从云层上落下是生,落到地上是灭,一点也不复杂。” 就在他这么站在路中间,如傻子一般的淋着雨的时候,一队朱雀阁的女弟子撑着雨伞从旁边的一条路上走来。 “唉,那人是傻了吗?” 有一名女弟子看着李云生那伫足望天的模样。 “好像是白云观的老六。” “就是那个运气好的傻子?” 有人认出了李云生,因为剑冢那件事,秋水的弟子对于白云观的老六已经不再陌生,不过对他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运气好跟“傻”上,在他们看来一个上人境界都没有的弟子,能拔出剑冢中的剑只能说是运气好,而拒绝掌门的赠剑也只能说是傻。 “先前你们说他傻,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一名女弟子看着李云生那呆呆地站在原地淋雨的模样道。 而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讥笑着李云生的时候,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撑着伞径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向另一条路上的李云生。 “师妹,你要去哪?” 有人在那女子身后问道。 那女子没有回答,依旧径直走向李云生,然后在一众女弟子惊诧的目光中替李云生撑起了伞。 眼前的雨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勾勒着青花的白纸雨伞。 愣了一下后,李云生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自己的身旁的女子。 “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李云生有些吃惊的看着身边帮自己撑伞的牧凝霜。 “我送你回去。” 牧凝霜没有回答李云生,而是淡淡地说道。 “嗯。” 听着这从雨伞上传来越来越大的雨点声,李云生点点头。 于是这一袭白衣跟一身粗布麻衣,有些不协调地共撑一把伞,行走在这青黛色的烟雨中。 俩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只有雨伞上传来的雨点声跟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一直走到白云观后山的山脚,牧凝霜淡淡的望了一眼山顶,然后问道: “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遇到了一件不好选择的事情。” 李云生说道。 “有得选,总是好的。” 牧凝霜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闻言李云生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着牧凝霜,然后展颜一笑道: “谢谢。” 说着,他从雨伞里钻了出来,重新回到雨中,然后一路小跑上了山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平静的一天 今天是李云生辟谷的最后一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身体也调理到了最好的状态,还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每日去那太虚幻境,补充一次神魂,一次性将那先前挣得魂火石花了个干净,手上那蓍草手环又多出了四格,这让他对明天的那改造术法稍稍有了些底气。 一大清早,他便早早起床起床收拾屋子,将一些废弃物品整理好拿下山扔了,窗户桌子椅子都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然后洗了个澡,最后将屋里的床单衣服全部拿去洗了,晾到了门口。 一切打理妥当,他便从栖月潭水源的源头接了两桶山泉,一桶给老槐树浇了,一桶舀了些放在炉子上烧着。 他将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珍藏许久的几两好茶叶,这茶叶据说是产自秋水峰峰顶处的几株古茶树,每年产的茶也不多。李云生的这份是杨万里送他的,送他的时候杨万里只说他喝酒不喝茶,其他师兄也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喝酒不喝茶,于是就将这茶叶推给了李云生。 对于师父跟师兄几个的好意,李云生自然明白,这茶就算自己不喝送人也是好的呀,若是不送人,拿去卖钱也当然是可以的,他们不是不要,只是因为知道李云生喜欢,故意说不要而已。 有时候李云生觉得自己的这个师父跟几个师兄,真是可爱得紧。 “噗噜、噗噜” 这时候李云生听到了隔壁炉子上水沸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茶叶,去把那湖烧开的水拿了进来。 他小心地捏了一些茶叶放进他的白瓷杯里,然后将滚烫开水导入杯中,立时茶叶被冲开,纯净的开水化作一碗翠色的茶汤,一股淡雅的茶香扑鼻而来。 看着碗里的茶水,李云生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对于辟谷时日的他来说,一碗香茶不亚于任何珍馐。 谷外今天农活已经做完,屋子打扫干净了,桌子也擦的铮亮,茶也泡好了。 拿出一本书然后在书桌前端正的坐下,望着一眼窗外的和风煦日,还有不是被细风吹起的床单衣物,李云生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一脸满意地说道: “终于能安安静静看一天书了。” 不过书才翻了三页,茶也就喝了两口,就有人在山下喊李云生的名字。 “小师弟!” 听到这个声音,李云生眉头一皱,没有吭声。 似乎看他没吭声,喊他的那个声音,喊了几声也就听了。 见那声音没再喊,李云生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开心地想道: “总算能继续安静看会书了。” 但是还没等他开心多久,一个一席绯色罗裙的少女就已经冲到了他屋前,然后气鼓鼓地站在窗外看着他。 “喊了你那么多声,怎么不回我?” 李云生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将一片书签放到书里,淡淡地看向面前的少女道: “小满师姐找我有事吗?” 来人正是桑小满。 “没事就不能找你玩啊!” 桑小满秀眉一挑道。 看着桑小满那模样,李云生犹豫了一下,缓缓合上手里的书道: “能。” 他很想说不能,但是他知道,如果说出口了,接下来估计一堆麻烦事情等着他,他现在只想尽快安抚好了这个大小姐,然后让她开开心心下山去,自己或许还有些时间喝喝茶,看看书。 “开门!” 桑小满嘟了嘟嘴道。 “好。” 李云生起身开门,看得出来桑小满今天心情不好,像是受了谁的气一般。 一进门,桑小满便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在李云生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径直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地喝了起来。 “那是我的杯子。” 李云生皱眉道。 桑小满歪头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一边看着李云生,一边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李云生重新拿出了一只杯子,放了茶叶泡好茶,然后搬了个椅子在桑小满旁边坐下。 他已经放弃看书了,能安静地喝口茶也不错。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 桑小满不满地看着李云生道。 自从遇见桑小满以来,李云生不止一次被问道这个问题,每一次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然包括现在这一次,他十分不解,为何女孩子老是让人去猜她们为何生气这件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你为什么生气?” 李云生边喝茶,边望着窗外道。 他已经料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跟他料想的一样,桑小满开始大吐苦水,什么被萧逸才禁足啊,什么被几个小师妹穿小鞋啊,被人说闲话啊。 李云生安静的听着,他也没算桑小满说了多久,只记得中间给她添了三次茶,拿了两次点心。 虽然天色尚早,但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桑小满打了个饱嗝,捧着茶杯跟李云生一样,默默地看着窗外。 两人并排坐着,几乎是一样的姿势捧着茶杯,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 此时日头西斜,天际一抹嫣红,一头苍鹰在空中悠闲地盘旋着,葱翠的山野渐渐宁静,甚至能听到栖月潭水汩汩的水流声。 “今天我爹爹来了一趟秋水。” 忽然沉默了许久的桑小满开口道。 炎家家主亲自来秋水,这不是一件小事,李云生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让我回家。” 桑小满接着道。 “回趟家也好。” 李云生点头道,此时秋水门正值多事之秋,在他看了桑小满这时回家,合情合理,炎家家主不可能这时候把女儿留在秋水。 “回家了,我就不能再回来了。” 桑小满撇着嘴看向李云生。 “炎州与瀛洲不远,日后你学有所成,你爹爹自然会放你回来。” 听到桑小满要走,李云生心里也忽然冒出一丝失落,不过面上却依旧十分平静。 “就算你爹爹不放你,以后我也可以去炎州看你的。” 他补充了一句道。 “你不懂的。” 桑小满摇了摇头。 “不懂?” 李云生不解道,他不明白桑小满这句话的意思。 “小师弟,你不如跟我走吧。” 忽然桑小满两眼放光道。 “你在符箓一道上很有天赋,我们爹爹一定会收下你好好栽培你的。” 她一脸兴奋道。 闻言李云生一愣。 “谢谢师姐,我在秋水待的很好。” 他摇了摇头道。 “你别急着答复我,我还会在秋水待一个月,到时候我再来问你!” 这桑小满却像是打定了注意一般的说道。 “我现在就去问我爹爹,要他一定收下你!” 说着她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似乎是害怕李云生再次拒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然后下山去。 只留有一辆茫然的李云生。 “还以为今天能安安静静的看看书。” 望了一眼屋外暗下去的天色,李云生叹了口气,收起了桌上的书和茶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桌旁桑小满刚刚坐过的那张凳子,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长生木 到了跟孙武谋他们约好的日子,李云生前去跟杨万里告假。 “师父。” 轻车熟路地,李云生在白云观酒窖的门口找到了杨万里。 “我要去一趟孙老那。” “嗯。” 虽然只说了去新雨楼,但杨万里心照不宣地点头了。 “你等等。” 他把手在他那脏兮兮的围裙上擦了一把,然后让李云生在门口等一会。 没过多久,就只见他从酒窖里提了一坛酒出来。 “几位老前辈算是帮了你的大忙,这坛酒就当是谢礼吧,虽然抵不上他们替你做的,但这人情能还一分算一分。” 他把递给李云生。 “谢师父。” 接过酒,李云生拱手作揖道。 见状杨万里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转身刚要会酒窖却在踏上门槛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向李云生道: “心放宽些,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酒窖。 虽然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但李云生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却因为这句话安定了许多。 这份忐忑一来是因为孙武谋说过的那件关于玉虚子的事情,因为这个术法玉虚子都变成了疯子,他如何能不为所动? 二来,假若他成功的,解决了无根仙脉的问题,他会变成何种模样? 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坛酒是杨万里的谢礼,李云生自己也准备了一份谢礼,他毫不吝啬地用完了他储存的仙粮,做了满满一食盒的各种糕点酒菜。 于是就见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一坛酒走去新雨楼。 …… 新雨楼。 “嘣、嘣、嘣。” 李云生叩门。 听到屋里的脚步声后,他便停了下来。 “嘎吱”一声,新雨楼的门被打开。 不过当看清出帮他开门那人模样时,李云生一脸惊讶。 “大先生?!” 开门的居然是大先生。 从青莲仙府回来之后,李云生就没见过大先生,之后听说他在闭关,也不好去打扰。 不过李云生发现,大先生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完全变白,虽然周身的气息依旧令李云生有高山仰止之感,但李云生第一次从大先生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老态”。 “先进来吧。” 大先生温和地笑着道。 “孙老他们呢?” 李云生进门,发现楼内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在准备那个术法。” 大先生直言不讳地说道。 “哦。” 闻言李云生点点头。 “大先生您怎么会来?” 他将手里的酒跟食盒一同放在桌上道。 “这个术法很多地方需要用到符箓跟封印阵法,我恰巧精于此道,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些忙,正巧他们去准备术法,便让我在这里等你。” 大先生的目光被桌上那坛酒给吸引住了,他一面拿起酒坛打量,一面说道。 “谢谢大先生。” 虽然大先生说的像是“路过瞧瞧”一般轻描淡写,但李云生明白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分明是特意来帮自己的。 不过李云生也说破,只是在心里感激着。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李云生问道。 “不急。” 大先生直接掀开那潭酒,闻了一口,然后一脸陶醉地道: “我先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他一脸不舍地盖上泥封。 “大先生既然喜欢,我去厨房拿一只碗来,边喝边说吧。” 看着大先生那摸样,李云生有些不忍地说道,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不用了。” 大先生拦住了他。 “这坛好酒,独饮就没味道了,须得庆功时大家一起喝才香。”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完他也坐了下来。 “孙老跟我说他给你留过一道题,你既然来了,也就是说你已经选好了。” 大先生盯着李云生。 “你现在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都想通了。 “那我们就说说这个术法吧。” 大先生脸上严肃的表情依旧没有敛去,他接着道: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术法,它上面用的那些手段,有些我翻尽黄楼里的典籍,都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谁都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这术法虽然出自玉虚子老师,但源头却是天衍族‘换骨术’,天衍族一夜间消失在十州大陆之后,这术法落到了龙族手上,最后才玉虚子老师拿到。” 这术法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因果,李云生听得有些入神。 “因为这换骨术需要材料苛刻,就算是当时的天衍族也用的不多,我们这一次虽然麒麟骨跟其他材料都有了,但其实还缺一味材料。” 大先生皱眉看向李云生道。 “是什么?” “长生木。” “那为何孙老要选在今天,何不等凑齐了再……” “长生木已经跟着天衍族一起消失了。” 李云生还没说完,就被大先生打断了。 “毫无踪迹可循。” 他再次强调了一句。 “这术法没了长生木会怎么样?” 李云生问道。 “这术法先前的步骤虽然繁琐复杂,但真正的难处却在麒麟骨入体封印之后。” 他看着李云生道: “因为这个术法,从根源上是再造一个修者,一旦麒麟骨与修者经脉相连,然后被真元贯通,会有一个全新的神魂出现在修者体内,一旦修者本身的神魂压制不住这道全新的神魂,轻则因为神魂混乱变得精神失常,重则被那全新的神魂吞噬,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番话听得李云生背脊一阵发凉。 “另外一个人?” 李云生不禁喃喃自语地说道。 “那有了长生木,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他问道。 “如果按照天衍族说法就是如此,但我毕竟没见过这长生木,也不清楚是否真是如此。” 大先生摇头道。 连号称行走的三千道藏大先生都只能摇头,那大概真的没人知道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缺失了长生木,玉虚子老师对天衍族原有的那个术法做了很多改动,在真元贯通麒麟骨的时候,我跟孙老前辈他们会吟诵镇魂经助你,但是真正能帮你的还是你自己。” 大先生突然抬手按住李云生的肩膀道: “这术法的过程中,你的神魂不能有哪怕一秒的懈怠,就算是身体再怎么疼痛也不能闭眼,万一你闭眼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可能就不是你自己了。” “听清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牢牢记住,不要被任何东西迷惑住,你是李云生,你不是任何其他人,你只是李云生!” 大先生又强调了一句。 “记住了。” 闻言李云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点头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切肉挖骨 “再醒过来,你可能就不是你自己了。” 在前往孙武谋他们准备术法的地点时,跟在大先生身后的李云生,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大先生刚刚的那句话。 对于修者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失去自我更恐怖了。 直到一阵凉似秋水的夜风将他“浇”醒。 他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深处一处山谷的谷口,冷风从山谷里一阵阵的扑面而来。 借着月色,再看山谷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按照不同方位站立着。 “进来吧,我要锁阵了!” 就在这时,山谷内传来了孙武谋的声音。 他好像早就注意到了谷口的李云生跟大先生。 “走吧。” 大先生转头看了一眼李云生,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动身,只是静静的看着李云生。 他就像是在再次等待李云生的确认。 “好的,大先生。” 待见到李云生点头,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迈开步子,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谷中。 等到两人一踏入谷中,那头孙武谋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出鞘,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插道: “锁阵!” 立时另外三处地方也响起了三声剑鸣。 “青虹守东宫角、亢。” 孙武谋那沙哑苍老的声音一声厉喝。 “龙渊守北宫斗、牛。” “惊鲵守西宫娄、昴。” “琥珀守南宫鬼、柳。” 钱潮声的声音跟着响起,然后是何不争跟周伯仲。 “青虹、龙渊、惊鲵、琥珀……这是四老的佩剑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四柄名剑。” 大先生感慨着看向李云生道: “他们不知道多少年没敢碰它们了,今日居然拿它们帮你落阵,你若痊愈,定不可忘了四老今日恩德,。” 闻言李云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底那最后一丝胆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武谋四人言毕。 他们嘴中开始响起阵阵晦涩难懂的吟诵之声。 片刻之后。 只见月色中四柄带着凌冽杀意的长剑,剑芒如四道光柱一般直射夜空,冲入天际那璀璨的四方星宿之中。 “轰……” 这万里无云、朗朗星空下,忽而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 这雷声之后紧接着又响起一阵犹如湖底大鱼咕咚声。 紧接着李云生只见,这片山谷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青色光晕的气泡包裹住了,而方才那入口此时也消失不见,唯有头顶那片摧残的星河,还有四名长剑上,如烟柱一般向上飘动的剑芒。 这片天地骤然间一片静谧。 “过来吧。” 这时候孙武谋已经站在了山谷空地的中央。 听到孙武谋的声音,两人应了一声就像那山谷中央的空地走去。 这片空地直径大约六七百米,走在上面李云生惊奇的发现,这空地之上全部铺满一块块拳头大小,不规则的石块,借着月光他发现这些石块中间,有很多被用赤色的丹砂画满了符文,而快要走到中心地带时,李云生回眼望过去,满眼震撼的看到,那一块块画着赤色符文的石头,组成了一个巨大阵法图案。 想想这么大一块地方,需要多少这种画着符文的石块才能填满,李云生看着面前站着的孙武谋几人,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崇敬跟感激。 “只是些费时的活计,并没什么难度。” 孙武谋似乎看出了李云生的心思,一脸轻松地宽慰道。 “来吧,接下来才是最难的地方。” 他指了指旁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示意李云生躺上去。 不意外,李云生发现这大石头上也刻满了各种符文,即便是精通符箓一道的他,也不得不感叹,上面这些符文之深奥,如果有时间李云生可以站在原地看上好几天。 “这是大先生的杰作。” 孙武谋再次解释道。 “上去吧。” 大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云生依照两人指示躺在了那块大石头上面。 “这是……” 刚刚才躺下,李云生忽然感到,一股巨大吸力从身下的石头上传来,整个人像是被吸在了石头上一样,的四肢躯干都不能动弹分毫。 “莫怕,我在这石头上布了几道定身的阵符。” 大先生轻轻地拍了拍李云生道。 “不愧是大先生,看他这样子,只怕是我躺到上面也动弹不得吧。” 孙武谋在一旁打趣到。 “哪里,孙老说笑了。” 大先生摆了摆手,然后对李云生道: “等下放入麒麟骨时,须得切肉挖骨,重整经脉,必会剧痛难忍,为了防止你动弹,只得如此。” 他像李云生解释道。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其实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本可用药剂让你昏睡过去,但是这术法最忌失神,想来大先生也跟你说过,在这术法期间你一旦昏死过去,醒过来可能就不是你自己了。” 大先生语重心长道: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让你的神魂保持情形。” “这样的话,我如果入寂是否更好一点?” 李云生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等到五颗麒麟骨全部融入你的骨血跟你经脉想通时,你的神魂将会受到猛烈冲击,你须得保存神魂之力,在那时候入寂对抗那股冲击,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孙武谋格外郑重地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皱着眉看着李云生接着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旦我发现,醒过来的不是‘你’,我们四个会立即将你抹杀。” 他的表情异常冷酷。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见到孙武谋露出这种表情,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暗想道: “这孙老的表情,难道说醒过来的不是我自己,会是什么魔鬼怪物吗?” 一想到这术法如此诡异,如果失败自己变成怪物,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争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孙武谋将一柄透着寒芒的匕首,跟一只锦盒递给何不争道: “你的手最好,心思也最细,你来动刀最好不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凑到何不争的跟前小声道: “切记,每放一颗,须得观察一阵,实在不行放到第四颗就好,如果他的状态很好就放第五颗,你自己的那一颗,好生留着,切莫放进去!” “放心吧孙老。” 何不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干净利落。 他手一挥,李云生的衣衫就被褪去,赤条条地躺在石头上。 “大先生,第一颗我要放在他的神阙。” 他两手举着,一手托着刀一手拖着锦盒,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先生道。 大先生闻言点点头,然后拿出一支笔,笔尖在那大石头密密麻麻的符文上一点,然后那毛笔的笔尖,像是勾起了一条千足虫一样,将一行抖动着的细密的符文勾起,然后放到李云生的神阙穴。 大先生这手段,看得李云生呆了,他从未想过符笔还能如此用。 不过马上,一股钻心的痛楚“撕碎”了他脑中所想。 大先生才手笔,何不争已经面无表情的动刀了。 他落刀的手法异常熟练,而看李云生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 就在李云生痛得差点咬破嘴唇的时候,何不争已经将第一颗麒麟骨放了进去。 麒麟骨入体,李云生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好似火山喷发一样,一股炙热的热流在小腹炸开,一股震荡感传遍全身。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块麒麟骨 原本李云生以为,这麒麟骨放下去之后便完成了,但何不争在切开他这一处血肉之后,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面无表情的低声道: “第一颗好了。” 这期间李云生所受的痛楚,就不一一叙述了。 因为被定身符定住他不得动弹,所以无法看到何不争手上的动作,所以他很好奇这半个时辰中,何不争做了什么。 如果李云生刚刚能看见何不争的动作,他定会吓一跳,因为自那颗麒麟骨放入李云生的“神阙穴”之后,何不争就闭上了眼睛,然后他那双纤长枯瘦的老手,如穿针阴线一般,像是在将一根根无形的线串连在麒麟骨之上。 这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却让大先生连连点头,暗自赞叹不已。 同为上位修者的他,对于何不争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何不争正将自己的真元化成一道道“细线”,按照玉虚子天衍族“换骨术”的描述,以不同的手法跟位置,将麒麟骨跟李云生的经脉捆绑在一起。 对于一般修者而言,这手法简直匪夷所思。 但对于精通各种诡异暗杀方术,一手创建秋水白园的何不争来说,这就是老婆婆们日常的穿针引线的手法,没有什么奇怪,只不过繁杂幸苦了一些罢了。 “大先生。” 何不争冲有些失神的大先生一皱眉。 “知道了。” 大先生当即点头,而后开始像是在用毛笔粘蚂蚁一样的,将预先在石头上写下的封印咒文贴到李云生的伤口处,封印住此时还不是很稳定的麒麟骨。 之所以要这么做,玉虚子的羊皮卷里也有交代。 麒麟骨沾上修者血肉后,会化作无形罡气融入血脉中,除非将它逼出体内否则无迹可寻,想要将它固定某一穴位之上,简直难上加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玉虚子寻遍十州藏书,最后才找到这些封印咒文。 但这些咒文复杂异常,根本不是段时间能够描画出来的,想要在麒麟骨放入身体前后立即封印,只有提前将符文撰写出来。 说起来简单,其实要实施起来非常复杂。 为了让封印咒文保持灵力,李云生身下这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就是当初玉虚子通过不夜城,卖了不夜城城主一个人情换来的。 不说李云生身下这块石头,就说这撰写跟沾起来的手法,如果不是精通符箓咒文的大先生,也要费一番功夫。 就像刚刚大先生惊叹于何不争匪夷所思的手段一样,此时的何不争也为大先生的手法所折服。 尽管两人岁数虽然相差好几百。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先生将那些咒文全部在李云生伤口处布置好,手掌在上面轻轻一抚,一道真元如青色雾气笼罩在那咒文之上,那一条条如蚂蚁般的咒文先是猛地散开,继而飞速聚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复杂的符咒图案。 随着这图案形成,一道金色的光芒忽而从李云生神阙穴伤口处的透出,像是困兽一般的拼命挣扎。 于此同时,李云生只觉得,一股股冲击,如同一记记闷棍、一阵阵海潮般猛烈地拍到像他的胸口,让他只觉得胸口要碎裂一般,更甚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利爪在撕扯着自己的神魂。 “守住心神!” 一旁的大先生只说了这句话。 这个时候,他们做不了什么。 而且现在才是第一颗麒麟骨,连这第一波冲击都受不住,更不可能抵挡接下来的冲击。 脸色煞白的李云生,开始在吟诵太上镇魂经。 好在这股冲击,不过片刻,那伤口处闪烁的金芒渐渐褪去,那一阵阵冲击也随之消失。 “呼、呼、呼……” 李云生睁开眼睛,就那么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尽管此时伤口处依旧传来一阵阵剧痛,但相比那股无形的冲击,跟对灵魂的撕扯,这剧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要继续吗?” 何不争毫无情绪的问道。 他仍旧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托着那装着麒麟骨的锦盒。 “如果现在停下来,你有《画龙诀》,用真元温养身体,活个百来岁没问题。” 他接着道。 “能像常人一样修炼吗?” 李云生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呼吸,躺着问道。 “不能。” 何不争的回答简洁明了。 “那要幸苦何老了。” 李云生道。 他所要的并不是那百来岁的寿元,而是再也不想经历在自己家人受到伤害时的那股无力感。 有些东西,比性命,比寿元更重要。 “第二颗麒麟骨一旦封印,便停不下来,当时候不管你愿或不愿,都要继续。” 最后何不争又警告了一句。 “嗯。” 李云生点头道。 说完,何不争再无废话,手起刀落,直接在李云生的太乙穴处切开一处口子。 也不知是何不争下刀太快,还是李云生已经熟悉了这痛感,这一次他并没有上一次那么痛了。 这第二颗麒麟骨,除了位置不一样,其余的步骤都跟第一颗一样,何不争梳理经脉,大先生用咒文封印。 但这第二波的冲击,跟第一波相比,强了一倍。 如果放在李云生,感觉第一次冲击像是闷棍,那么这第二次冲击,就像是有人提起他的脚,将他猛烈地在地面摔打一样,五脏六腑更是剧烈翻腾着。 最难忍的还是神魂的冲击。 刚刚第一波冲击还只是撕扯,这第二波就像是有一把利刃,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神魂一样。 时间也是第一次的一倍。 李云生大声吟诵着镇魂经,试图减轻神魂的痛楚。 所幸,正当他处于崩溃的边缘时,这冲击停止了。 “呼、呼、呼……” 捡回了一条命的李云生,满头大汗的喘息着。 刚刚的情形,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歇息一下?” 这次何不争没有问李云生是不是继续,而是问他要不要歇一下。 “不。” 只是犹豫了一下,李云生坚决地摇了摇头。 “还是歇……” 一旁的大先生有些不忍,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何不争的眼神制止了。 “记住,再痛也不要昏死过去。” 何不争冷冷地警告道。 “你一旦昏睡,我会立刻切掉你的脑袋。” 他再次警告道。 说着,他从锦盒里拿出第三块麒麟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魑魅魍魉,山间邪魅 面对何不争这般冰冷严厉的警告,李云生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 看这何老的表情,李云生突然意识到,在这术法完成期间昏死过去的后果,有些远超他的想象。 暗道:“这何老为何变得如此严厉?就算是我昏死过去,难道受到伤害的不只是我自己吗,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瞒着我没跟我说?” 正当他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思考。 第三块麒麟骨已经放入他的体内。 就在李云生闭着眼,紧张地等待着那波冲击来临时,他忽然发现…… 一点都不痛! 甚至没有任何知觉,就连何不争下刀刮肉时的痛楚,也比刚刚减轻了许多。 “守阵。” 整他当诧异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远处孙武谋的声音。 紧接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地面上的那由一块块石头组成的巨大阵法图案,忽然散发出一道道赤芒。 孙武谋几人更是双手按在剑柄上,手下的长剑开始发出嗡嗡的剑鸣。 “大先生,这里先交给你了,你只要封印住这颗麒麟骨即可。” 何不争突然方向锦盒跟匕首,转头看了一眼大先生道。 说完整个人朝着他的佩剑惊鲵冲了过去,然后跟孙武谋他们一样,双手持剑,像是在奋力地催动着什么似得。 大先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于眼前的情形似乎早有预料。 “按照玉虚子老师的说法,从封印第三块麒麟骨开始,痛楚就会减小,因为麒麟骨之间产生的制衡,直至术法的最后一步完成,全部麒麟骨被真元贯通,合为一体,才会有那最后一次冲击。” 知道李云生对眼前的一幕很疑惑,于是他一边粘起石头上的咒文,一边说道。 “但是从第三块麒麟骨融入修者身体开始,修者身体会产生一股异香,就像是一些即将成熟的天材地宝一样,通过散发出异香来引诱山间灵兽替它护法,但跟那些天材地宝不同的是,这股来自麒麟骨的异香,不但会引诱各类妖兽猛禽,还会引来无数魑魅魍魉以及孤魂野鬼。”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先生的封印也完成了。 “所以……这阵法……是来挡住那些……妖兽猛禽跟、跟魑魅魍魉的?” 李云生体内的痛楚只是比先前小了许多,并不是完全消失了。 特别是在大先生封印完成之后,那颗麒麟骨开始拼命地垂死挣扎,痛的李云生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算是这阵法功效的一种。” 大先生点头道。 “如果没有这阵法的阻挡,那些东西会把我怎么样?” “融入三块麒麟骨之后,你的骨肉就跟那琼浆玉露一般美味,它们自然会喝干你的精血,吃尽你的骨肉,甚至连你的神魂也不放过。” “这里可是秋水,怎会有些那些脏东西?” 李云生依旧不解,在秋水这么长时间,妖兽是见过不少,但是那虚无缥缈的山精鬼魅还从未见过,以至于他有些不太详细这类东西的存在。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干净的地方?” 大先生苦笑道。 而就在大先生这么说的时候,天地间忽而一片死寂。 原本还能听见一些风声跟虫鸣,可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周围开始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阵尖锐的风声打破。 紧接着,天地间响起一阵,令人背脊发凉的鬼泣嘶鸣。 原本朗朗夜空,忽而被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黑云笼罩。 再次一瞬的死寂过后,一阵尖锐的鸣泣声在这山谷间炸开,这声鸣泣如同号角一般吹响过后,咆哮声,愤怒嘶吼声,哭泣声开始如雨点一般落下。 更可怕的是夜空下,从那团黑云中,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一个个疯狂挤出来,然后向着李云生扑来。 眼见孙武谋他们先前布下的那道淡蓝色的光幕就要被撕扯开来时,苏武谋突然再次一声厉喝: “杀!” 随着他这一声,那九天星河之上,忽然落下一道道银色的星辉,如一团团银白色的火焰,开始疯狂地灼烧着那团黑云,直至将其全部烧作灰烬。 原本笼罩着山谷的那道淡蓝色光幕,开始化作银白色,上面不时还有如火焰般的光晕蒸腾着,一些零星的邪魅污秽刚要试图靠近,就被那团星辉烧得一干二净。 久而久之,这些邪魅再也不敢靠近,只能在打阵的不远处,开始尖锐的鸣泣嘶吼。 但夜空又重新恢复晴朗。 只是天际若隐若现的,开始有一道道闪电滑过,滚滚的雷声随之而来。 这时候,何不争又回到李云生这里。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显然刚刚启动大阵,耗费了他不少真元。 “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着他的脸色,大先生有些担心道。 “不用。” 何不争直接拿起匕首跟装着最后两块麒麟骨的锦盒。 说完他突然奇怪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李云生。 正当李云生感到纳闷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对李云生问道: “你是谁?” 何不争那奇怪的眼神,还有那冰冷的语气,让李云生愣了一下。 可就只是李云生愣神的一瞬间,何不争手里的匕首已经抬了起来,眼神的冰冷的看着李云生,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李云生一刀挥了下去。 “我是李云生!” 就在这最后一刹,李云生脱口而出道。 接着何不争的手稳稳地停住了。 此时那柄匕首离李云生不过一寸的距离。 胸口剧烈起伏着的李云生,看着何不争那冰冷的目光,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晚那么一秒,这何不争手里的匕首,肯定会砍下自己的脑袋。 “请你专心一些,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你是李云生这件事。” 这何不争看起来,对于自己的举动不想有任何解释。 “大先生。” 他看了一眼有些愣神的大先生,示意他布置好第四处穴位的封印。 第四处穴位是紫宫。 大先生的封印布置的很快,何不争的刀子也很快。 这第四处麒麟骨封印得异常顺利。 “只剩下最后一处了。” 何不争拿着最后一块麒麟骨,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可能是想起了当初玉虚子的事情。 “大先生。” 没有犹豫,他再次看了一眼大先生。 “来了。” 大先生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笔尖熟练地粘起一道咒文。 “第五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放入第五颗麒麟骨的穴位是灵墟。 何不争跟大先生的表情都异常严肃,手上的动作也格外细致小心。 尽管这封印的是最后一处麒麟骨,不过李云生身上的痛楚却没有叠加,所以他脸上的神色还算安定。 但是,这阵法外面的山谷却没有这么安定了。 一声声凄厉的鸣泣声,夹杂着天际轰鸣的雷声,让这小小的山谷,变得好似那传说中的阴司一般。 随着第五颗麒麟骨的封印逐渐完成,李云生身上那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异香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终于,何不争手上的动作停止。 他跟大先生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 不用何不争提醒,大先生已经粘起一道咒文,放到了李云生的伤口处。 而何不争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收起了锦盒,却没有收起那柄匕首,非但没有反而握得更紧了。 大先生对第五处麒麟骨的封印也完成了。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最后转头看了一眼何不争。 看着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先生,何不争再次点点头,然后抬起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将匕首的刀刃正对着李云生的喉咙。 对于何不争的举动,大先生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平放在李云生胸口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 他看着李云生道。 “准备好了。” 李云生努力地保持着冷静。 他知道,五颗麒麟骨封印完毕,现在到了最凶险的融合阶段了。 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当初玉虚子可能就在这个阶段,出现了一点差错。 “牢牢记住。” 大先生将手贴近李云生的胸膛。 “你是李云生,你不是任何其他人。” 说完一股磅礴的真元自他掌心透出。 李云生只觉得一道暖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这道暖风一丝不剩地,钻到了自己体内,然后便感觉到身上那五道封印,好似五块烙铁一样灼烧着自己的皮肉。 而在大先生的视线中,李云生身上的那五道封印,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还是以五处穴位为中心在李云生身体上游走。 直至五处封印融合为一处。 也就在这时候,李云生身上那股钻心的灼烧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泰。 他感觉,自己的体内突然出现了一条充满了力量的金色河流,就如那九天的星河一样耀眼夺目。 不同的是,这条河流就在他体内,而且正在不停地给他温暖,给他力量。 刚刚因为术法造成的伤痛,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是说五处麒麟骨封印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吗?” 迷迷糊糊中,李云生想道。 “不管了,就这样吧,或许是孙老他们搞错……” “或许每个人遇到的情形不一样……” “好舒服啊,真想睡一会儿。” “算了,不想了,我睡一会。” 他在心底这么,断断续续地想道。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那条金色的、温暖的大河包裹着,再也没有烦恼,再也不用抉择,再也不用为什么而活。 “你好啊。” 就在这时候,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 迷迷糊糊中,李云生应了一声。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那张陌生的脸问道。 “我是谁?” 李云生木然地抬起头。 “我是谁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皱着眉道。 “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那陌生人忽然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 李云生疑惑道。 说完他摇了摇头,如同醉酒的孩童一般说道: “不对,我不叫这个名字。” “你记错了,你就这个名字。” 那人一脸和蔼地微笑道。 “是吗?” 李云生将信将疑。 “是。” 那人肯定道。 “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啊。” 李云生接过那张纸。 “念一遍。” 那人指着纸上的名字道。 “是个好名字,念一遍就归你了。” 他脸上露出蛊惑的笑容。 “好。” 李云生一脸开心地拿起那张纸。 而正当他张嘴准备念的时候。 “李云生……”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女子若隐若现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越发清晰,李云生猛地抬起头,然后大叫道: “这不是我的名字!这是哪儿?!” 他脑中一片混沌。 “这就是你的名字。” 那陌生人的脸陡然冷了下来。 “我是李云生!” 这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将昏睡中的李云生惊醒。 他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刚从吐出胸腔里的一口积水一般,猛地长吸了一口气。 石台、山谷、星空、大先生、何…… 感受中山谷有些微凉的空气,李云生扫视了一圈周遭的景物,直至看见何老正将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 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醒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再晚醒过来一秒,何不争的匕首就会砍小他的脑袋。 “你是谁?” 何老的匕首依旧抵着李云生。 “李云生!” 李云生不假思索地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何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拿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你刚刚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这时候一旁的大先生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术法完成之后,会形成一道全新的神魂,你如果醒不过来,你的身体就会被这神魂占据。” 他接着道。 这是一个凶险异常的术法,李云生很早就知道,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一波冲击居然是以幻术的形式出现,而他自己差一点就着了道。 “那现在算是完成了?” 李云生有些疲惫的问道。 大先生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何不争。 看到大先生投过来的目光,何不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昏迷后还能醒过来,你也算命大,也好,帮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他淡淡地说道。 “给他解开吧。” 他指了指那大石头。 何不争说的解开,自然是解开定住李云生的定身符。 李云生在上面足足被定了四五个时辰,再不解开,恐怕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闻言大先生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他手朝着那石台一挥。 顿时李云生只觉得周身一轻,然后坐了起来。 “小心。” 就在李云生坐起来的一瞬间,他突然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来自异域的神魂 “小心?” 听到这声音,何不争跟大先生一脸疑惑。 两人何许人也?即便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让他们警惕了起来。 “没什么。” 面对何不争跟大先生的疑惑,李云生突然满脸堆笑地摇头道。 “小心!” 可他话刚说完,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脸骤然换做一副极度痛苦的面容,嘴里急促地喊道。 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何不争跟大先生两人瞬间退开,跟李云生保持着一个相对安群的距离。 这李云生,转瞬间,换了两副面孔,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术法出现了问题。 但让何不争没想到的是……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李云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而且,李云生的一只手已经如利刃一般插进了何不争的腰部。 尽管堕境多年,但何不争对于自己的身法依旧非常自信。 所以“李云生”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这让他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并非他过于托大,而是此刻的“李云生”过于诡异。 “结阵!” 不顾身上的伤痛,何不争一面一脚踢开李云生,一面飞速回到他镇守的方位大吼了一句。 眼前的情形,有些超出孙武谋几人的预计。 几人当即心领神会,青虹、龙渊、惊鲵、琥珀四柄灵剑一同发出一阵清吟。 接着就只见,地面那些刻满了符咒的石块,一块块地飞升而起,最后合成一条条锁链,从四个方位将“李云生”锁了起来。 而大先生符笔一挥,原本让李云生躺着的石台,一道道赤色符文,如一条条章鱼的触手般,从石台之上飞射而出,生生地将李云生重新定在石台之上。 从重新布阵到困住“李云生”,五人的配合几乎在一息之内完成,这般默契跟手段,简直骇人。 这十州恐怕没人能挑得出毛病。 这还是何不争受伤,外加四人堕境的情况之下。 若是四人全盛之时,恐怕又是另一番骇人景象了。 虽然重新困住了李云生,但是几个人却没有松懈。 “老何,你怎么样了?” 不敢离开阵眼,孙武谋只能远远地望着何不争道。 “无碍。” 何不争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摇了摇头道。 这点伤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刚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云生老弟跟疯了一样?” 周伯仲疑惑道。 他们几人中,就属这周伯仲对这术法了解得最少。 他一生醉心剑术,对于其他的术法知之甚少,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术法是一把剑摆不平的。 “他跟玉虚子当年一样,被这术法中藏着的神魂夺了身躯。” 孙武谋也没有心思解释得太细,便把玉虚子搬了出来。 一说玉虚子,周伯仲就明白了,立刻皱着眉道: “这不就糟了?” “还用你说?” 钱潮生白了他一眼。 “别吵了。” 周伯仲正要反驳,却被孙武谋打断了。 “这大阵就是为了镇压那神魂用的,只要有这打阵的护持,只要李云生的神魂不被完全吞没,撑到天亮那神魂自然消逝。” 孙武谋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还有一件更糟的事情。” 何不争面色冰冷地看着石台上的李云生说道: “他抢走了我身上的麒麟骨。” 这一下孙武谋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那还等什么!” 说完一口精血喷到长剑之上,紧接着将身体里不多的一道真元导入剑中。 其余三人也如法炮制。 顿时原本黯淡的大阵华彩连连。 银色的星辉如尘屑一般落到石台上的李云生身上。 立时李云生血管暴突,如癫似狂地吼叫挣扎着。 不过片刻之后他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像是昏死了过去一般。 “去把他手里的麒麟骨夺过来!” 身形疲惫的孙武谋对大先生喊了一声。 大先生几乎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掰开了李云生那只死死地攥着拳头的手。 可是,除了一道血痕,李云生的手掌里空无一物。 而随着手掌被打开,刚刚还在昏睡的李云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转向大先生,嘴角勾起,露出一丝邪笑道: “找什么呢?” “第六块麒麟骨被他按进了手心!” 几乎不假思索大先生飞退而去。 听到大先生的话,孙武谋如坠冰窟。 与此同时,被附身的李云生,突然奋力地挣扎着,最后居然生生地撕开了几道定身符,坐了起来,然后试图扯开捆缚在他身上的锁链。 反应过来的大先生伏笔一挥,瞬间又是两道定身符落了下去,重新将李云生压在了石台之上。 虽然被压了下去,但被附身的李云生发出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笑声道: “你区区一个伪圣,压得了我几时?” 但真正令大先生不寒而栗的,还是他这句一语道破他修为的话,还有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口气。 “你到底是谁?既是高人,何故侵占一个小修者的躯体。” 大先生问道。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头顶的大阵又是一阵华光闪烁,一道银色星辉落了下来,再次将那被附身的李云生压得昏死过去。 “他什么都不是,大先生莫要被他言语蛊惑!” 孙武谋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这是在跟你拖延时间,好彻底吞噬李云生的神魂。” 孙武谋道。 “不。” 这时何不争的声音传来。 “李云生已经死了。” 他肯定地说道:“现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道来自未知深渊的神魂,我们术法失败了。” 闻言,大先生在内,几人一齐沉默了起来。 何不争一直是他们几个中间最冷静的一个,哪怕此时深受重伤。 “这东西是神是魔,你我都不清楚。” 何不争接着道。 “但你我必须清楚的是,他不属于这里,他不能活着,要是等他融合了第六块麒麟骨,这大阵便再也压制不住他了,到时候不光是秋水,哪怕十州,可能都要迎来大祸!” 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大先生自己也能感受得到,经管李云生身体里那个神魂十分虚弱,但是自从他出现后,大先生就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开始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大先生。” 尽管一脸的不甘,何不争仍旧坚定的说道: “杀了他。” 看了看何不争,再看看正满脸狰狞地挣扎着的李云生,大先生陷入了两难。 他没想到,现在轮到他抉择了。 “我喊他三声,如果他应了,那便还有救。” 大先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就决定道。 见他这么说,虽然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李云生的神魂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但何不争并没有反驳。 “李云生!” 大先生站在石台面前,大喝一声。 他之所以要喊李云生的名字,那是因为对于修者而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打开神魂大门的钥匙,只要李云生的神魂还在,就一定会听到,也一定会醒过来。 “李云生!” 第一声没反应,大先生接着喊了第二声。 而这一次,李云生醒了过来。 但是只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大先生就知道那不是李云生。 见“李云生”醒了过来,孙武谋他们再一次催动打阵,将那异域的神魂镇了下去。 因为这大阵天生便是用来镇压那神魂的,所以大先生他们也不怕,那异域的神魂伪装成李云生的口气回应。 喊了两声李云生都没有醒过来,大先生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拔出腰间的开山。 “李云生!” 一面再次喊了一声,一面将长剑对准了李云生的脖颈。 他也束手无策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凉如水 等了片刻。 李云生,依旧没有回应。 这已经是第三声了。 大先生也再无借口。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说起来李云生会做换骨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引荐。 因为在查询玉虚子的踪迹时,查到过这一段,遇到李云生后,自然便想到了用换骨术来解决他身上无根仙脉的问题。 而之所以让他下定决心,不惜代价地请动孙老他们,帮李云生做这个换骨术,一来是因为李云生的资质让他动了惜才之念,二来是因为李云生得了玉虚子传承。 今天的结果他其实曾经预想过。 但真的直接面对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甚至有些懊悔,若是当初不让李云生做这换骨术,兴许他还能多活几年。 尽管如此。 大先生还是很快抚平脑中的这种种念头。 懊悔归懊悔,这个被异域神魂侵占了身体的李云生,还是要杀的。 “呃……我是李云生!” 他刚要一剑斩下李云生的头颅,却没想到,李云生再次如同从溺水中苏醒过来一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一脸紧张地高喊道。 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地,李云生醒了。 他非但没有别那神魂吞噬,而且还在那神魂的压制下,苏醒了过来。 看着苏醒过来的李云生。 大先生也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仿佛也像李云生那样在地狱走了一遭那般。 孙武谋几人也是大喜过望,只见他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喊了一声道: “我们再来帮那小娃娃一把!” 说着另外三人齐声应了一句,然后就见到大阵之上,又是一阵星辉落在李云生身上。 原本看起来还在拼命挣扎,奋力地拜身体中另一处神魂撕扯的李云生,顿时轻松了许多。 “大先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好不容易喘一口气的李云生问道。 “你莫要管他是什么,你马上入寂,入二寂,集中神魂之力将那道神魂赶出来!” 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李云生不能有哪怕片刻的松懈。 “赶不出来呢?” 李云生皱眉道,这个问题看似有些傻,如果不是跟那神魂缠斗了这么久,他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那道神魂太难缠了,李云生能在他的攻击之下活过来,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李云生实在是没有自信能够把它赶出来? “那就跟他耗着,有我跟孙老他们帮你守阵,只要你能跟他耗下去,我们总能耗死他!” 大先生道。 他的这个方法虽然是无奈之举,但并不是对李云生的搪塞之词。 这大阵之上落下的每一道星辉,虽然对于那神魂的伤害微乎其微。 但若是积累起来,只要李云生能撑着,这来自异域的神魂,总能被这一点一点的磨死。 这办法虽简单粗暴了一些,对于目前的李云生来说,却是最好的方法。 “好!” 见大先生都这么说,李云生只有点头。 于是就见他一闭眼,立刻进入入寂状态,顿时脑内一片空明。 他开始直面那钻入他体内的神魂。 “没想到你居然是天授神魂,难怪我刚刚那把火没有把你烧死。” 那来自异域的神魂对李云生说道。 在李云生眼中,这陌生的神魂,就像是一团人形的黑色烟雾,浑身上下烟雾蒸腾着。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那只黑雾聚成的手上,升腾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然后毫无征兆地将那团火焰扔向李云生。 在没有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李云生忽然想起了从江百草那里学来的“守丹术”。 只是一个念头,一张淡青色的魂网出现在他身前,将那团黑色的火焰拦住。 “哦?” 那异域的神魂有些意外道。 李云生天授神魂本就有些出乎意料,现在发现他居然还能够简单的操纵神魂,就更加让他吃惊了。 不过意外之后,他那本无表情的脸上,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像是在狰狞地笑道: “那这样呢!” 说着他手一挥,漫天的黑色火焰,如同海啸一般,迎着李云生扑面而来。 这下本让李云生有些措手不及。 但就在那海啸一般的黑色火焰扑向他时,那异域神魂幻化的黑影忽然猛地抱住了脑袋,做出了一副极其痛苦的姿态,而他控制着的黑色火焰随之一滞。 而有了这个空档,李云生瞬间在他身前织出了一张巨大的魂网,将自己保护期内。 “老匹夫!待我出去,定要将你们吃的一干二净!” 那黑影仰头咆哮了一声。 这一声也随着李云生的嘴吼了出来。 此时石台上李云生的身体,正被一阵阵星辉包裹着。 原来刚刚黑影的突然停滞,都是因为被孙老他们大阵牵制的缘故。 “想要出来?没门!” 大先生冲着石台啐了一口道。 “我看谁耗死谁!” 孙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直接一口吞了进去。 紧接着何不争几人,也掏出丹药,当着那异域神魂的面,笑眯眯的服了下去。 因为有了上次玉虚子的教训,这一次孙武谋他们算是做足的功夫,他们几乎将百草堂补充真元的稀有丹药搜刮了一空,就是因为想到有可能要持久的耗下去。 “你们撑得住,这小子我看他撑不撑得住!” 见状,那异域的神魂冷哼了一声,紧接着李云生的身体又闭上了眼睛,继而猛烈地颤抖起来。 大先生跟孙武谋对视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 “看他的造化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云生。 那黑影似乎是要把对于孙武谋他们的愤怒,全部发泄到李云生的身上。 他手一伸,蒸腾的黑色火焰幻化做一把巨大的镰刀,然后一刀劈到李云生的魂网之上。 虽然李云生织出的魂网挡住了这一击,但是魂网却被那镰刀割开一个口子。 一股犹如刮心般撕裂神魂的痛楚,轰击着李云生的意识。 没什么比这更痛了。 尽管如此,李云生非但不能躲闪,还得不停地修复那魂网,然后继续抵御着那黑影的攻击。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波一波的痛楚。 虽然李云生不想叫出声,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李云生发出了哀嚎。 这声音一声一声的在山谷回荡。 大先生跟苏武谋几人,沉默不语。 而何不争默默地再次掏出丹药的瓶子,一口不知道吃下了多少丹药道: “周伯仲,别偷懒!” 紧接着大阵之上华彩连连。 …… 同一时间,白云观的后山。 夜凉如水。 杨万里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山顶李云生的住处。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那颗大槐下,坐到了桌子边上,掏出酒葫芦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孤家寡人 李云生跟体内这场拉锯一样的消耗战,整整持续到了五天五夜。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远远超出大先生跟孙武谋他们的预期。 首先是这异域神魂的强悍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这大阵是玉虚子根据天衍族羊皮卷中的描述,为这换骨术量身定做,用来专门对付因为换骨术而召唤出的异域神魂的。 若是普通邪魅恶魂,只消一道星辉,便可将它烧得灰飞烟灭,可这异域神魂居然能够抗衡这大阵五天五夜,足见其有多强大。 还有便是,这神魂居然丝毫不畏惧白昼! 这已经超出了几人,对于游魂的认知,超出他们几个的认知,也就是超出了十州的认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神魂来自十州之外。 其次超出他们预期的,就是李云生。 他能同这异魂相持五天五夜,这是几个人没有想过的事情。 能够坚持五天五夜,这绝对跟天赋跟运气无关。 这只能说明,李云生的神魂,实打实的能够抗衡那异魂。 就算从李云生每次醒过来的状态看,他似乎一直落在下风,可能跟这异魂相持这么久却依旧不被其吞噬,这是在实施换骨术前,孙武谋他们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异魂已经虚弱了很多。” 在再次启动了一次阵法之后,孙武谋带着一丝疲惫道。 “但李云生的神魂更虚弱。” 说话的是何不争。 “要不我冒些风险,神魂出窍去帮帮他?” 想了很久,大先生终于出口问道。 想要神魂出窍,必须修者神魂进入死寂,或者达到入圣阶品。 “不可。” 孙武谋立刻否定道: “这是换骨术大忌,按照换骨术造就的躯体,对于任何神魂都是只能进不能出,你现在进去会害死他!” 在羊皮卷上,天衍族就描述过这种禁忌,麒麟骨一旦跟修者经脉融合,便是一个天然的锁魂阵,它们不但吸收真元还会吸收神魂。 其实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李云生压制住了那异魂,那异魂便是李云生神魂天生的养料。 这一点,孙武谋既然说破,大先生不会不明白。 “古人说福祸相依,还真是如此。” 望着还在痛苦挣扎的李云生,大先生叹了口气道: “小子,自求多福吧。” 在外人看来,李云生能够抗衡那异魂五天五夜,很是了不起。 但这其中的苦楚,只有李云生能够明白。 他不是跟那异魂抗衡了五天五夜,而是被折磨了五天五夜。 “俗世的凌迟酷刑也莫过于此吧?” 李云生望着那异魂不紧不慢地,用镰刀一点一点地割破自己结成的魂网,在心里苦笑道。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微凉触感,李云生知道又是晚上了。 一到晚上这大阵的威力便会强许多,他在等待大先生他们再次启动大阵。 忍耐了五天,他想借着最后这波星宿之力对异魂的压制,顺势将它压制住。 于是他开始有意的收缩魂网,积蓄魂力。 “你我神魂交融,你在想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才刚这么一想,那异魂便咧嘴笑着,用它那异常刺耳的声音道。 说着他手中镰刀幻化成一把黑色长弓,然后引弓搭箭,一箭带着着破风之声朝李云生射来。 那箭矢穿过魂网砰的一声直接射中李云生,弓箭的力道让李云生倒飞而出。 直接被射中本体,虽不致命,但是李云生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这异魂似乎不想再给李云生喘息的机会,又是一箭射了过来。 李云生深吸一口气,抛开身上疼痛,一边跑一边,一口气连结三道魂网,才将那箭矢拦下来。 不过痛归痛,但是经过跟那异魂这么长时间的相持,李云生也弄明白了。 在这神魂之中,最危险的不是疼痛,而是被吞噬。 所以就算是那异魂弓箭的威力再强,只要他忍住这疼痛,用魂网同那异魂保持距离,不让它靠进,它就对李云生没有任何办法,这办法虽蠢了点,但却是最好的办法。 这也是李云生能跟他消耗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但李云生知道,无论如何,继续这么消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他。 突然那异魂身上突然冒出一阵银色的火焰,一直张狂的异魂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李云生知道,山谷里,孙武谋他们再次启动了大阵。 终于。 时机到了。 他一抬手,一连三道魂网如牢笼一般困住那异魂。 “这就想困住我?” 那异魂不屑道。 于此同时大阵的威能开始在减弱,那异魂重新站立了起来。 他一手抓住李云生的魂网,然后猛地一撕,直接将它撕了开来。 之所以那异魂如此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李云生神魂的运用上,就只会结一个魂网。 “你!……” “砰!” 正当那神魂,抬手准备再撕的时候,一声弓弦破空声响起,一根青色的箭矢贯穿了异魂的身体。 紧接着更多箭矢穿过那异魂的胸膛。 而那射箭的人正是李云生。 “你我神魂交融,你的就是我的。” 那异魂能够猜到李云生的想法,李云生自然也能看到他脑子里的东西。 这一点那异魂早就知道。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云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他的术法。 “我真是小看你了。” 那异魂语气冰冷。 说着他手上出现一柄长刀,异常凶猛地朝着李云生的魂网砍去。 李云生不慌不忙地一抬手,那道破损的魂网化作一团火焰,烧得那异魂一阵嘶吼。 与此同时,他停止入寂,神识回到身体冲孙武谋他们大喊道: “我控制住他了,快启动阵法,不要留任何余地!” 说完他再次入寂,就如同潜水一般,沉入神魂之中。 “他控制住了那异魂?!” 孙武谋有些诧异道。 不过马上诧异变作了欣喜,因为几人都能感觉到,李云生身体里那道异魂在挣扎。 “不遗余力!” 孙武谋只说了这一句,何不争几人立刻心领神会。 刹时,大阵之上光华闪烁如白昼。 那漫天星河之中,一道光柱直落到那石台之上。 而在李云生神识内,那原本就被李云生锁住的异魂,身上再次被一道白色的火焰包裹住。 那黑色烟雾组成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毁。 跟外面的孙武谋他们一样,李云生也不遗余力用掉自己所有神魂之力,对那异魂发起最后一波攻势。 眼见那异魂的身体被烧得只剩下一小团,李云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他在心里想到。 跟他一样这么想的还有,山谷里的孙武谋他们。 耗尽了全部真元,总算是将那异魂给消除了。 几个人从未想过,这换骨术会如此艰难,玉虚子那次好像也没有这样。 “赶快逼出那第六块麒麟骨。” 虽然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何不争依旧没有忘记那第六块麒麟骨的事情。 大先生闻言一点头,走到李云生身体前。 “你醒了?” 他发现李云生睁开了眼睛。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 “我来帮你逼出第六块麒麟骨。” 大先生说着就要伸手按住李云生的胸口。 “不必了。” 突然李云生打开了他的手,然后用一种陌生冰冷的语气道: “我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把它封印,拿出来多可惜。”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不是李云生!” 惊觉过后的大先生直接拔剑,一剑朝那石台斩去。 可已经迟了。 一团黑雾直接将整个石台包裹成了一个黑色圆球,生生挡住了大先生这一剑。 “别急,等我把这小子吃干净了,再慢慢跟你玩,你们烧了我一道神魂,我需要好好补一补。” 那异魂嘲讽道。 大先生跟孙武谋他们,如何也没能料到,这次召唤出来的异域神魂,居然强大到能够分出一道神魂的地步。 …… 就在大先生跟孙武谋在山谷内望着那颗黑色圆球束手无策时。 在白云观的后山醉了五天五夜的杨万里站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还是要你帮忙。” 说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颗老槐树。 “你……可愿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若不愿,我自不会难为你。” 他又补充了一句。 那老槐树无风自动,枝桠一阵摇曳。 突然,点点火星开始从老槐树的身上冒了出来。 骤然间这巨大的老槐树开始燃烧了起来,先是枝叶,然后是树干,一点一点地,火焰将老槐树全部包裹在其中。 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射在杨万里那张苍老的脸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燃烧着的老槐树,浑浊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随着一阵夜风吹来,带着火焰的灰烬如夏夜里成群的萤火虫,飞向李云生他们所在的山谷方向。 转眼间原本的参天大树化作灰烬,只剩下一截残缺的树干。 “这下,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望着那已烧成灰烬的老槐树,杨万里一反常态的声音有些哽咽道。 不过脸上依旧是那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的淡漠。 说完他又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然后他用他那并不好听的声音高声吟诵道: 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 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长梦 再回到山谷中。 见大先生的一剑被那黑雾挡了下来,何不争直接拔出鲸倪道: “撤阵吧,今番务必击杀这异魂,否则吾等黄泉之下再无颜面见那秋水列祖列宗。” 这并非因为他性情冷漠见死不救,实在是目前的情形,李云生已无存活的机会。 若是因为这私情,让那异魂重生,当真是得不偿失。 这么浅显的道理,大先生他们有岂会不明白? 他们几个对于何不争的话没有反驳,都拔起了守阵的佩剑,然后齐齐朝那被黑雾包裹住的李云生走去。 凭着他们几人的身手,杀死一个刚刚苏醒的异魂,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等一下。” 正当何不争准备蓄势出剑的时候,孙武谋叫住了他。 “不能等了!” 何不争转头看着他皱眉道。 可他这一转头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身后的天际,点点星火飞射而来,眨眼间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最后落到那黑雾幻化的圆球之上,顷刻间将那黑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当被黑雾包裹住的李云生显露出来之时,那点点星火瞬间没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声哀嚎从李云生嘴里发出。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还有……” 说这话的自然是李云生体内的异魂,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很快,孙武谋跟大先生他们便感觉到,那异魂气息彻底从李云生身体里消失了。 这一幕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这是?” 大先生一脸不解地指着石台上的李云生,看着孙武谋道。 “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弟子。” 孙武谋却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玩味地笑道。 “你是说……是杨老头?那刚刚那东西难道是……” 大先生一脸讶异,而后欲言又止。 “没想到,那传言是真的,难怪那阎狱这几百年来,一直咬着我们秋水不放。” 马上他神色一黯,自言自语地苦笑道。 “这事也怪不得杨老头。” 孙武谋摇头道。 “自然。” 大先生点头道。 “这件事等他醒过来,要不要告诉他?” 他看了一眼石台之上呼吸渐渐平稳的李云生道。 “等杨老头自己说吧。” 孙武谋道。 “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这世间最难凑齐的几样东西,全被他凑齐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伯仲突然看着李云生说道。 “你只看到他的运气,怎么没看到他刚刚那九死一生?” 钱潮生白了他一眼。 “运气这种说法只限于俗世,我们这仙府可没有运气这一说。” 知道两人又要吵起来,孙武谋立刻打断了他们。 “那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伯仲不解道。 “我之前就说过,这世间没有偶然,他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 孙武谋看着李云生道。 “那我们岂不是被玩弄于股掌?” 钱潮生言语间透着不悦。 “不能这么说。” 苏武谋一面收回手里佩剑,一面说道: “这事情就像我们院子里的那株野桃树,虽然我们搞不清楚它是如何生在我们院子里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是不是要挖掉他,就算不挖掉也可以选择不给它浇水,不给它嫁接,不给它剪枝。” “孙老头你说话能不能说得明白些,总是弄这些弯弯绕绕的,听得人一头雾水。” 周伯仲一脸郁闷道。 闻言众人一阵哄笑。 而在大先生苏武谋他们谈笑时,李云生却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 当那被苏老他们的大阵毁去的异魂,突然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时,他原本已经放弃了,他神魂已经透支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人任何手段能够抵抗那异魂。 可就在心灰意冷之时,那异魂突然被一道绯色的火焰包裹住,它疯狂的挣扎咒骂,可就是无法拜托那绯色的火焰,直至被烧得一干二净。 也就在那异魂被烧得干干净净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涌进许多从来没有过的记忆。 最开始这些记忆都很平静,虽然记忆中有昼夜的交替,季节的变化,但这些记忆似乎永远都是一个静止的角度,就好像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默默地年复一年地注视着周遭的变化一样。 在这漫长的平静的时光中,李云生看到一些奇怪的凶兽,让他吃惊的是,有些凶兽他曾经在一些典籍中看到过,那是一些早已在十州大陆消失的生物。 这平静的时光直到一群旅人的到来而结束。 这些人一个个相貌英武,身形高大异常,身上的服饰也不似十州居民,令李云生不解的是,他们突然开始对着这记忆的视角长跪不起。 而后的每一日,这些人都要过来跪拜一阵。 接下来的日子,李云生就看到一座座庙宇,一条条街道开始在这贫瘠的荒原冒了出来,一群孩童从年幼时在他身边嬉戏,一直到年迈时前来辞别,时光不停的飞逝着。 又是一段漫长的时光过后,不知道哪一日开始,一群从未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人闯了进来,他们烧毁庙宇,推倒房屋,将原本住在这里的族人一个个赶出来,无论他们如何哀求,都不肯放过他们,甚至是一些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死在了他们刀下。 这烧杀掳掠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有一天,在一阵刀斧砍伐声后,李云生的视线突然一黑。 这涌入他脑中的记忆出现了一段漫长的黑夜。 也不知道在这黑夜中渡过了多久,李云生终于久违的看到了日光,他能看到这是一个秋日的午后,一阵阵徐徐的爽风不时掠过,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座安静山峦,几只白鹭从天际盘旋而下落到山林之间。 这景色怎么这么熟悉? 看到这里,李云生心里突然十分诧异。 可下一秒,更加令他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一个少年满头大汗的担着两桶水从山脚爬了山来,他突然放下水桶,一脸诧异的望向“李云生”。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自己,正是那个刚入秋水的李云生。 紧接着,满心惊骇的李云生开始用一个旁观者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天天的在那小屋里看书吃饭,在门口练拳浇水,同桑小满吃饭吵架,一个人自学神机符…… 最后,这记忆刚好停止在了他出门去新雨楼的那天。 也就在这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做梦啊。” 看着头顶漫天璀璨的星空,听着耳畔大先生他们的说笑声,李云生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敬酒 李云生醒过来之后就被孙武谋他们背回了新雨楼。 换骨术虽然完成了,但后续的禁忌颇多,孙武谋没有让李云生立刻会白云观,而是让他先住几天观察一下。 对李云生来说,这换骨术虽然过程中痛苦异常,但完成之后却感觉如获新生,非但没有任何异样感,还觉得精力异常充沛。 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疑惑,那就是从醒来到现在,无论他吃再多的东西,他都依旧觉得非常饿。 这股难以言明的饥饿感,跟身体里那股充沛的体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除了这些,这换骨术过后,还有一件事情让李云生觉得喜忧参半。 喜就是醒来之后,他发现手上的蓍草手环那红色的格子多出了许多。 忧的是,他仔细数了数,格子不多不少二十六颗。 他隐约能够猜到,这格子增加是因为自己吞噬了异魂,壮大了自己的神魂,关于自己神魂壮大了许多,这一点他自己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但问题是这同样也证明了,就算他补充再多神魂,自己的寿元也会被锁死在四十岁,蓍草手环上那二十六个格子是他寿元的上限。 尽管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猜测被证实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李云生一边望着灶台上蒸笼冒出的热气,一边发着呆。 “吃饭了!” 只是失神了一下,他便一边将蒸的两屉馒头出笼,一边冲外面喊了一句。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外面吃吧。” 外面说话的是孙武谋。 “不错,这里还有杨老头的一坛酒,正好今天喝了。” 这个声音是大先生,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新雨楼没走,好在新雨楼大得很,再多几个人也住的下。 “老钱你搬一张桌子出来,老何老周搬椅子。” “来了。” “周伯仲你不搬椅子,跑去厨房作甚?” “我瞧瞧小六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 就在李云生一边将馒头捡到一个大竹篮里,一边有意无意地听着外面几人说话的时候。 “好香啊,小六,今天这又做了什么好菜?” 周伯仲来到厨房,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脸兴奋道。 “一些家常菜。” 李云生笑着道。 这周伯仲周老,虽然像个老顽童一样,但性子却是几人中间最真诚实在的,而且也是最捧场的。 这几天他做饭,周伯仲每每总是第一个进来尝一尝的,而且每次都会表情夸张的大呼好吃,就差没哭出来,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无疑最喜欢这种不吝赞美之词的食客。 所以李云生跟他相处最自在。 “我能不能尝尝?” 周伯仲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好。” 这几天他做饭的时候,周伯仲经常会进来尝尝,所以李云生早有准备,他每样菜都分出了一个小碟子,专门给周伯仲尝的。 见状周伯仲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地拿过筷子,一边吃着一面欢喜道: “小六你在这里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吃那钱老头做的饭了。” 李云生自然知道钱老头指的就是钱潮生,不过这时候他的脸色却是有些尴尬,因为钱潮生已经在门口了。 于是两人说不得又要争吵几句。 不过好在孙武谋及时进来了,两人吵了几句,就开始帮李云生端菜。 最后一个进来端菜的是何不争。 虽然话不多,但李云生也不是个认生的人,这几日的相处他跟这帮老头子也算是熟络了,唯独是这个何不争,他如何也熟络不起来。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做了换骨术之后,明显的感觉得到,这何不争对他隐约有种若有若无的警惕跟戒备。 “有点烫,小心。” 何不争端的是一锅刚出炉滚烫的汤,李云生本能地提醒了一句。 不过何不争的手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一般,依旧双手紧贴着汤盘那么端着。 听到李云生的提醒,他转头看了一眼李云生道: “练剑的人,一手的茧子,不怕烫,谢谢。”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下次能否熬些鱼汤,这排骨汤很好,但是我还是喜欢鱼汤。” “可以。” 李云生有些懵地点点头。 “下次我让我师兄再拿几尾鲜鱼过来。” 他一面将装馒头的篮子端起来跟何不争一起出去,一面说道。 “不需要劳烦你师兄,我知道一个钓鱼的好去处,就是不知道什么鱼熬汤最好。” 何不争道。 “那下次我跟何老一道去就好了。” 李云生道。 “只是你修行莫要耽误了。” “嗯,我会在空闲时间知会何老一声。” “这样甚好。” 两人神色严肃的边走边聊,若是被不认识他们的人看到,恐怕还以为两人在聊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殊不知两人只是在说何时一起去钓鱼罢了。 这三言两语间,李云生却发现,本来觉得对自己有所戒备的何老,现在似乎已经放下了戒备。 等他两入座,这一桌子人也就到齐了。 “原本叫了你师父,可他就是嫌远,就是不愿过来。” 见到李云生,孙武谋念叨了一句。 “我师父不太喜欢热闹。” 李云生帮杨万里解释了几句,不过说的也是实话,到白云观接近一年的时间,杨万里天天待在他那个酒窖,很少出门。 “那我们就不管他了,不过他要陪我们的酒,今天可就要算到你头上了。” 孙武谋打趣道。 “他算是大伤初愈,喝不得太多酒吧?” 一旁的钱潮生劝说道。 “就你会做好人?他哪里是大病初愈,他这是得了大大的福报,喝点就算得了什么!就他现在的身体,你砍他两刀都没事!” 周伯仲看着钱潮生一脸不屑道。 “这酒自然要喝。” 就在他们又要吵起来的时候,李云生笑着站了起来道。 看着桌边坐着的几个老人,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愧疚跟酸楚,因为就是这断断十日不到的时间,这几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如第一次来到新雨楼那样,给孙武谋几人一一敬酒。 端起酒杯的那一刹那,李云生只觉得这冥冥之中好像有那定数一般,他与眼前这几位老人的故事既是从敬酒开始,又是从敬酒结束。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知恩 这一顿酒喝了足足喝到了傍晚。 原本喝的面红耳赤的孙武谋几人,此时已经有的趴在桌上说着胡话,有的则干脆躺到了地上。 孙武谋跟周伯仲劝酒劝得最凶,不过也是醉得最快的,几碗酒下肚就已经有些人事不知了,孙武谋还好醉了便趴在了桌上,鼾声如雷地直接睡着了。 要命的是周伯仲,醉酒之后面不红耳不赤,但行为举止却极度嚣张,若不是一旁的钱潮生及时把他一拳砸翻在地,恐怕就要掀桌子了。 这钱潮生一拳砸趴下周伯仲之后,自己也趴在桌上呼呼的睡了过去。 唯独何不争,他不与人拼酒,别人劝酒更不喝,却偏偏喜欢自斟自饮,于是乎他被自己一碗接着一碗地给灌醉了。 就算是喝醉了,这何不争也表现得极其自律,李云生几乎是看着他,眯着眼睛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然后才爬上床盖好被子开始睡觉。 看得李云生佩服非常。 说来也奇怪,李云生原本沾酒便醉,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除了刚开始几碗酒下肚后脑子有些晕晕乎乎,之后再喝非但不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难道这换骨术还有增加酒量的功效?” 他在心里自嘲地想到。 除了李云生,还有一个没有醉的就是大先生。 大先生非但没有醉,而且酒还一直没有停过,他有时跟李云生碰个杯,有时夹一筷子桌上快要冷掉的菜,就是不说话。 他不愿意说话,李云生便也默不作声的陪着他喝着酒,因为换骨术后李云生食量暴增,所以他一口气蒸了两屉馒头,就这么用酒就着馒头吃着。 看看熟睡的孙老,再看看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的大先生,李云生突然想起了二师兄说过的一句话:“在这仙府,没有喝醉的修者,只有想醉的修者。” 所以这孙武谋他们之所以会醉,只不过是他们想要醉罢了,而大先生没醉,也只不过是他不想醉。 想跟不想,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其中却相隔无数挣扎跟念头。 时至春夏之交,春日里最后一抹寒意也被那从南海吹来的暖风吹回了北冥,这遍地芳菲,暖风拂面,在李云生看来,比碗里的酒更醉人。 “没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大先生突然拿起了酒坛,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有些失望地说道。 大先生的这一声没了,在李云生听来更像是说: “为什么我还没有醉。” 当然,李云生不会这么说。 他一声不吭的去到厨房泡了一壶茶,拿了两只茶杯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再给大先生倒了一杯。 “还是想喝酒。” 大先生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 “反正您再喝多少也不会醉,喝茶跟喝酒又有什么区别?” 李云生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馒头。 闻言大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也拿了一个馒头撕了一块放进嘴里道: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你到底是十四岁还是四十岁?” “我李家撑死只能活四十岁,要是按这个来算,十四岁也跟其他人四十岁差不多了。” 李云生自嘲道。 这句话说话,两人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再次李云生开道: “大先生,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们。” “何事?” 暖风拂面,大先生似乎有些困了。 “那日我分明记得,在我们烧了一道异魂之后,又有一道异魂冒了出来,就在我束手无策,等着被吞噬的时候,那道异魂却被一道绯色火焰给烧得一干二净,紧接着我的脑子里无端的出现了一段奇怪的记忆,这记忆不是我的,也不是那异魂的,不知道从何而来。” 李云生抬起头一脸困惑的望着大先生。 “所以我想问问,大先生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动?” 他接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醒来之后李云生其实试着问过孙武谋他们,但是他们几个每次含糊其辞,总是说的不够明白。 “没有什么异动。” 大先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其实他已经猜到李云生要问这件事情,不过就在李云生醒来的第二天,杨万里就特地传音给他,让他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李云生。 对于不告诉李云生的理由,杨万里并没有说,但是大先生猜也猜得到,要是换做是他恐怕也不愿意告诉李云生,毕竟对于一个进入仙府不足一年的修者来说,这样东西牵扯的因果足不是现在的李云生能够承受的。 见大先生回答得这么干脆,李云生也不好再问下去。 “在做换骨术之前,怕让你分心,所以没有跟你说太多。” 大先生突然递给李云生一卷羊皮纸。 “换骨术只不过是第一步,你非天衍族,真正要让你体内的麒麟骨发挥作用,让你跟一个普通修者一样修行,路还长着呢。” 他语种心长地说道。 “回去好好看看吧,接下来,我们就再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李云生接过那羊皮卷轴,大先生在旁边再次叮嘱了一句。 “谢谢大先生。” 他没有急着打开那卷轴,而是向大先生道了一声谢。 大先生这几句话也让他想明白了,既然换骨术成功了,就不要多想了,至于脑子里那段奇怪的记忆,是梦也好,还是另有蹊跷也罢,看起来都不是目前的他能够触碰的,现在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即可。 “我就不用谢了,你真要好好谢谢孙老他们。” 大先生看了一眼一旁打着呼噜的孙武谋。 李云生自然明白为何大先生会特意这么说。 “大先生,我当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突然李云生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从万兽谷回来,我就已经明白,医治好我,对于孙老他们将会意味着什么。我本可以拒绝,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没等大先生开口,李云生接着道。 “刚刚还说你不像个孩子,现在看来,你当真还是个孩子。” 闻言大先生哈哈一笑。 “你若是日后,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念着孙老他们这份恩情,这就不叫自私,只有那真正忘恩负义之徒,才算是自私自利之人。” 他接着道。 道理很浅显,却解开了李云生的一个心结。 而且,也是从这一天起,李云生开始在心里计算,他欠了秋水多少恩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麒麟身 门口那株老槐树烧得只剩下半截这件事,是李云生回到白云观后才知道的。 那天,他站在老槐树的那堆灰烬面前,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站了一下午。 他像是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自他来秋水的那一天起,有意无意的,他已然将这老槐树当成了自己的一个老友,陪他读书,看他练拳,看他练剑,风雨无阻。 他不痴不傻,这老槐树开花后,枝头槐花遇凛冬而不败,自然不可能是寻常树木。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老槐树那一堆灰烬后,他心里就出现了一个名字—— “长生木” 这根据就是自己在那陌生记忆里看到的自己,就跟老槐树看自己的角度一模一样。 一棵树有灵性还好说,但一棵树拥有着那般漫长复杂的记忆,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 如果真的有,那也只可能是传说中的长生木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想,想要确凿的证据,他只能去问师父杨万里。 第二天。 几乎一夜没睡的李云生去找了师父杨万里。 找杨万里自然是想问关于老槐树的事情。 不过杨万里进了酒窖许多天没有出来,说是今年的白酝酿的酿制到了紧要关头,所以他只见到了大师兄张安泰。 “前些天我去新雨楼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你门口那老槐树被雷劈中烧着了。” 见李云生问起的是这件事情,大师兄满是歉意的说道。 “被雷劈的怎会烧得那么干净?” 李云生不解。 “那老槐树恐怕是生出了神魂,所以引来了天雷。” 大师兄想了想说道。 “秋水灵气充沛,一些山精树妖受到秋水灵气滋养最后生出神魂,这事情在秋水倒也不算新鲜,只是混沌之物有了神魂,这不合天道便要受到天罚,若是受得过去它们便能继续修行,受不过去自然就跟你门前那株老槐树一样灰飞烟灭了。” 见李云生依旧满脸疑惑,大师兄便细细解释了起来。 尽管大师兄说的言之凿凿,但李云生依旧不认为,老槐树是被雷劈中烧毁的。 “谢谢大师兄告知,我先回去了。” 知道从大师兄这里问不出什么,李云生告辞道。 “今天来我家吃饭吧。” 大师兄苦笑道。 他有些不理解,为何李云生要执着于一颗老树。 “不了。” 李云生笑了笑拒绝道。 看得出小师弟今天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大师兄张安泰也就没有勉强,加之观里还有事情,他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而李云生则回到了后山山顶的小屋。 没了老槐树的遮蔽,这山头显得空旷刺眼了许多。 尽管李云生心里依旧有许多疑惑,但是关于老槐树的事情,今天之后他便主动搁置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养成了每日给老槐树浇水的习惯,他每次下山仍旧会本能的带两桶水上来,浇在老槐树那截烧剩下的“残肢”上。 不过就像大先生说的,对他来说完成换骨术只不过是修行的开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李云生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平静。 每天准时的下地干活,他的那几亩仙地在几个师兄的指点下,也被他弄的像模像样,一排排翠绿的麦苗已经长了出来。 除了观里的农活,他把以前用来看书的时间全部用来研读那一卷羊皮卷。 这羊皮卷上除了记载了换骨术的方法外,更是详细介绍了“天衍族”在接受换骨术之后,进行修行的方法,甚至详细到了修行哪一门功法,以及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总之是事无巨细。 通过这些日子废寝忘食一般的研读,李云生终于是将这里能自己能用到的东西删选出来了。 天衍族将接受过换骨术的族人称之为麒麟身,麒麟身修者的修行方法,跟普通修者五气归元筑基成丹完全不一样。 在天衍族的记载中,拥有麒麟身的修者,无一例外都是天衍族骁勇的战神。 不过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这记载,这麒麟身的修者更像是杀戮的化身。 正常的修者修行的目的不外乎于感悟天道,去浊化清最后羽化飞升与天地同寿。但麒麟身的修者修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身变得强大,然后充当天衍族杀伐的利器。 原本李云生以为,这是天衍族赋予拥有麒麟身修者的使命,但仔细研读羊皮卷之后李云生发现,这并非什么天衍族的使命,而是麒麟身修者的最终的归宿。 因为无法结丹,麒麟身修者,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一种天衍族特殊的练气功法,疯狂的聚敛天地灵气,炼化成真元填充到体内的麒麟骨中,麒麟骨那强大的容纳真元的能力,让这些麒麟身修者变成一座座行走的真元宝库。 所以往往一个天衍族,一个灵人级别的麒麟身修者,在麒麟骨内真元充足的情况下,可以轻易抹杀掉一名真人级别修者。 但同样的,因为普通修者要进行换骨术,必须先自毁丹田,所以这些麒麟身的修者的修为,将会永远的停留在他们接受换骨术的那一刻。 也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的修行不会有哪怕一丝的精进,这也是为什么说他们是天衍族杀戮工具的原因。 先前说过,一个灵人级别的麒麟身修者,在麒麟骨内真元充足的情况下,可以轻易抹杀掉一名真人级别修者。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麒麟身修者的第一个缺陷来了。 试想以一个灵人级别修者的身体,去调用相当于真人级别修者的真元,会对那身体造成多大的负荷? 所以麒麟身修者每一次越级杀戮,都相当于服下一颗慢性毒药,毒药药性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反噬己身了。 天衍族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所以他们在挑选进行换骨术的族人时相当严苛,除了根骨体格万里挑一之外,还必须至少是灵人级别修者。 甚至到后来,只有真人级别修者才有资格进行换骨术。 不过对于这两点,孙武谋跟大先生在决定给李云生进行换骨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 第一,李云生因为是无根仙脉,他那丹田跟废了几乎没有区别,所以不会引起麒麟骨的排斥。 而第二的,麒麟身修者境界无法提升这件事情,孙武谋自然也考虑过,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们一定要李云生突破上人境,哪怕是个伪上人境,才愿意帮他的原因。 因为虽然李云生突破之后,境界会立刻跌落,但是因为破境而收获的对天道的感悟,以及身体跟经脉的进化却是实实在在,不会因为境界跌落而消失的。 但是尽管如此,麒麟身修者的这两个缺陷,也同时在警告李云生,若是不能继续破境,就算拥有麒麟身也是枉然。 而接下来羊皮卷中引起李云生注意的,则是那作为麒麟身修者修炼的第一步—— “燃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燃骨 所谓“燃骨”依照羊皮卷轴上的文字描述,就是麒麟身修者将自身的一口真元,一鼓作气贯穿体内经脉连接的麒麟骨,由于首次打通麒麟骨跟经脉,会让麒麟骨像是烧着了一般,使人有一种灼烧感,故而称作燃骨。 这“燃骨”的第一口气很重要,如果能一鼓作气点燃体内所有麒麟骨最好,这样便能在日后的修习中省去不少麻烦。 但是不能全部点燃也不用灰心,日后修习中慢慢点燃即可。 始终无法点燃全部,甚至是一颗都点不燃,这种情况卷轴上也提到过一些,这些人都被天衍族称为换骨术的残次品。 因为无法“燃骨”也就表示体内的麒麟骨是死的,只能存储少量的真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先前大先生为什么说“换骨术”只是一个开始的原因。 越是强大越是真贵的东西,越是有诸多的限制跟禁忌。 对于这些李云生当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倒是不至于胆怯不前,希望渺茫总比完全没有希望好。 一颗麒麟骨都没法点燃的情况不多,而全部六颗麒麟骨都点燃的情况就更少。 若是按照一颗麒麟骨贮存一个真人级别修者的真元的量来计算,全部六颗麒麟骨就是六个真人的真元,这般庞大的真元数量,也只有那入圣级别的修者才能抗衡了。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从真元上来说,入圣境界的修者,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对于术法的理解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所以修者的实力在他们那个层次,就不是简单的真元数量能够衡量的了。 但就算是这样,要是天衍族“燃骨”六颗的麒麟身修者数量众多的话,可以想象这十州将会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因为有了燃骨这一说,天衍族同一境界进行换骨术的修者,最后衡量彼此实力的时候,用的都是对方燃骨的数量,如果不考虑对身体的损害以及寿元的减少,在麒麟骨修者中,一个燃骨一颗真人级别麒麟身修者,远不及一个燃骨二颗的灵人级别的修者。 这也是曾经在长生木跟麒麟骨数量充足时,天衍族大量对门下灵人级别修者进行“换骨术”的原因。 对于修者而言,如果说灵人境界跟上人境界隔着的是一条大河,那么灵人境界跟真人境之间隔着的就是一条汪洋大海,但是换骨术却能让人轻松的逾越这条大海,可以想象曾经的天衍族是何等的恐怖。 这么可怕的一族,怎么会突然一夜之间从十州消失了呢? 想着想着,李云生不由得想到了这一点上。 “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马上他又甩了甩头。 天衍族的生灭,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问题,别说能不能找到答案,就算是想想也是多余的。 于是他立刻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现在的李云生应该考虑的如何“燃骨”这件事情。 他想今天就进行第一次燃骨。 一来他不是一个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人,二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新雨楼休息得够久,就算是再休息几日,可能依旧是现在的这个状态。 一念至此,他便没有犹豫,站起起身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只有一轮明月挂在远山剪影的上空。 不过当他收回目光时,又看到门口老槐树的灰烬。 以前他修习之时就算不关窗,这一次他关上了窗户。 坐在床上,李云生先是正常的吐纳,然用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化作真元,最后催动其在体内经脉中流转。 果不其然,当那一口真元遇到第一颗麒麟骨时,像是被一层窗户纸挡住了一般。 不过到这里之后,他立刻停止了动作,将这口真元散去。 羊皮卷上说,第一口真元最重要,如果运气好足以一鼓作气,点燃所有麒麟骨。 所以李云生自然不会那么冒失,随意用一口真元去点燃这麒麟骨。 他刚刚的动作,只不过是在看看今晚天地灵气充裕跟他自身的状况。 一番试探,他觉得自己今晚状态不错,画龙诀运转顺畅,即便昏睡了那么多天,依旧能做到一个念头就能让画龙诀在体内运转,这都多亏了以前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修炼。 “二寂。” 端坐于床上的李云生,突然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他得大脑瞬间一片空明。 不知道是不是吞噬那异魂的缘故,李云生只觉得,这一次进入二寂,神魂能够感知的空间大了许多,虽然以前他进入二寂之后神魂感知就会增强,但是今天他只觉得,这相比以前进入二寂时更强了。 如果以前他能够感知的是方圆几里的天地灵气,那么此刻他感觉自己能够感知方圆几十里的天地灵气。 较之以前,增加了十倍有余。 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不过马上他便将这念头抛开,如同渔夫收网一样,将这方圆几十里的天地灵气拉动起来。 没过多久。 只见他的头微微扬起,嘴巴微张,体内画龙诀犹如一个漩涡般飞速转动起来。 一道低沉的吟啸声响起。 画龙诀,鲸吸。 在对待燃骨这件事情上,李云生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鲸吸过后,庞大的真元如海流一般汇聚过来。 白云观原本平静的后山,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将那山林间的一众飞禽走兽从睡梦中惊醒,林间骚乱一片。 而小屋里的李云生,面色依旧平静如常。 他驾轻就熟的将那数量庞大的天地灵气一一炼化,化作一道庞大而精纯的真元涌入那几条封印着麒麟骨的经脉之中。 那经脉与麒麟骨接口处的那层薄纸岂能阻挡这道真元的洪流。 顷刻只见真元冲破阻碍流入第一颗麒麟骨之中。 不过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这股真元在其中绕了一圈之后,接着往下一处麒麟骨冲了过去。 而那颗麒麟骨,一丝反应都没有,更不要说那股被烧着一般的灼热感。 这就表明,这一颗麒麟骨不愿接纳李云生的真元。 第一颗麒麟骨燃骨失败。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谷雨 第一颗麒麟骨燃骨失败,李云生并没太过在意,原本就算是曾经的天衍族,同时封印六颗麒麟骨的修者也不多,所以李云生从来没有想过一口气点燃六颗麒麟骨。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李云生的预料。 真元自云门那颗麒麟骨处顺流而下,再经过灵墟穴的那颗一路落下,没有一丝停滞顺流而下,一直流向神阙穴那最后一颗麒麟骨中。 这期间没有一颗麒麟骨燃骨成功。 纵使李云生再怎么镇定,也有些动摇了。 虽然这燃骨并不一定需要一次成功,但是羊皮卷上也说了,若是第一口真元一颗麒麟骨都没点燃,接下来想要点燃更多,可能会非常幸苦。 好在正当他要心灰意冷,最后一丝真元流过那神阙穴之际。 神阙穴上封印的那最后一颗麒麟骨被“点燃”了。 感受到那股烙铁灼烧般的疼痛,李云生非但没有任何痛楚,反而满心的欢喜。 不过也是在那一刻,感受着那口真元被自己那无底洞一般的丹田吸走时,他忽然想通了。 “哪能什么好事都落到你身上?” 睁开眼睛,李云生自嘲的说道。 相比天衍族那些废掉丹田进行换骨术的修者不同,李云生虽然是无根仙脉,但是丹田依旧完好,也就是说只要他可以突破,哪怕是伪境。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能继续破境,他就可以完美避开麒麟身修者,越阶使用高阶术法对身体跟神魂造成的伤害。 既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那么只点燃一颗麒麟骨这件事情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么一想,李云生此刻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非常庆幸。 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全部点燃麒麟骨有如何? 以他一个伪上人境的修为,哪里来那么多真元填满麒麟骨? 就算是一颗麒麟骨,他填不填得满都是未知数。 况且只要麒麟骨在那里,今天燃骨失败,还有明天嘛。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话虽这么说,李云生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继续尝试了几次,一直到今天鲸吸次数用完,神魂开始有些不堪重负才停止尝试。 结果嘛,自然依旧是失败,还是只有神阙穴上那颗麒麟骨亮着。 虽然这几次尝试依旧无法点燃其他麒麟骨,这一点令他有些沮丧,但也是因为这几次尝试,让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格外欣喜的事情。 因为燃骨成功,神阙穴上这颗麒麟骨可以储存真元,而不会再被他那无底洞一样的丹田吸过去。 所以他试着将自己这几次鲸吸炼化的真元,尽数纳入神阙穴的那颗麒麟骨中,最后他发现这三次鲸吸炼化的真元,如石沉大海一般看不见任何踪影。 这麒麟骨真如传闻中的一样,一颗麒麟骨至少能够容纳一个真人境界修者的真元。 也就是说假若他能用真元填满这颗麒麟骨,至少有能够抗衡一下真人级别的修者。 之所以说是抗衡而不是说有一战之力,那是因为李云生的这真元用完就没了,不像那真正的修者,丹田之内可让真元生生不息。 而且两者之间在术法领悟跟运用上又有天差地壤之别,一个修行才一年的修者,如何抗衡修行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怪物? 在这一点上李云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真要说这颗点燃的麒麟骨给李云生带来的变化,那就是让他原本一片漆黑的修行之路,终于有了一丝曙光。 …… 接下来的日子,李云生又重新回到了种地读书修炼的循环之中。 而这几期间,李云生每隔几天,就会去一趟新雨楼,帮孙武谋他们打扫一下屋子,洗一洗脏衣服,做一顿好吃的,他跟几个老人也愈发的熟络了起来。 他还去了一趟黄鹤楼,用他仅剩的一些功德币换了《画龙诀》的下篇,只是大先生这些日子不知去了哪里,也不在楼里。 相比于上篇的精细,《画龙诀》的下篇更像是一个补充,就比如上篇的鲸吸,在下篇之中则变成了对天地灵气炼化速度更快的“龙吟”。 不过要消化这下篇,李云生还要些时日。 他倒也不着急,按部就班的练习着。 除了画龙诀,有了真元补充的行云步跟打虎拳,则像是完全变了一种功法一般。所以李云生一有时间,便去向李长庚和张安泰请教。 而对于符箓李云生的练习也没有停下过,每日按部就班的画着一些基础符箓,这些基础符箓大多是玉虚子留下,其中李云生绘制的最多的还是那几道神机符所需的基础符箓,每天几乎像是掐着指头一样计算着对神魂的消耗。 虽然每天画的都不多,不过日积月累的到现在也存够了,几十套神机符的数量,只是除了神机鹤唳符,其他几道神机符李云生一直没有尝试过,他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好好练习一下另外几套神机符。 最近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他也明白了,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准备一些保命的手段。 所以十来天过去了,由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练习,其实李云生那颗麒麟骨里存储的真元依旧没有多少,大约也就存了一个上人境界修者一个循环的真元,再直白一些也就够李云生《秋水剑诀》出剑两三次。 …… 清明一过,转眼间便已经到谷雨了。 春日渐暮,一场场暖雨浇在新插的秧苗上,白云观田地里葱翠一片。 也不知是春日困乏的缘故。 还是因为昨晚被《画龙诀》上篇的那个难题。 李云生今天少有的晚起了。 他一脸困乏的从床上爬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的起了床。 只是他刚洗漱完毕,吃了些东西,就见到一只木鸟落到了他的窗口。 “这么早,难道是大师兄?” 依旧睡眼惺忪的李云生一边拿起那只木鸟,一边疑惑道。 不过打开那木鸟脚上绑着的字条,他发现自己猜错了,找他的不是大师兄,而是新雨楼的何老何不争。 只见那字条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几个字: “来回雁峰,九鲤湖,有大鱼。” 落款,何不争。 原来,是何老何不争邀他一起去钓鱼。 “大鱼?” 何老找他钓鱼,到并没有让李云生觉得奇怪,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喜欢安静的原因,对于钓鱼这件事情,可谓是志趣相投,前些日子他去新雨楼的时候,就跟何老一起出去钓过一次。 所以李云生并不觉得吃惊,这不是何老第一次喊他一起钓鱼。 让他比较在意的是,何老在纸条上强调的“大鱼”两个字。 “索性今天无事,就去看看何老说的那大鱼吧。” 因为这张纸条,李云生困意全无,穿好衣服拿好鱼竿就直奔回雁峰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鱼 回雁峰的九鲤湖地处秋水群峦南部边缘之地,离白云观有一段路程,不过李云生用了两张很早前为出远门准备的高阶神行符,这高阶神行符使人身轻如燕,步履如风一日千里也不再话下。 李云生赶到九鲤湖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一个老头握着一根鱼竿一动不动的坐在湖边。 这人自然就是何不争了。 “来了啊。” 等李云生走到他旁边,他才把目光从湖面转过来,冲李云生点了点头。 “嗯。”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寻个地方坐下。 何不争选的这个地方,旁边正是有一株大柳树,两人被树荫罩着虽烈日当头也不觉得灼热。 在柳树下有一张四方桌子,跟一个多余的凳子,显然都是何不争带过来的。 于是李云生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自己鱼竿跟鱼饵,还拿了一些茶水跟点心出来,茶壶上因为贴着保暖的符箓,所以茶水还热着。 不过他也没喊何不争过来吃,只是那么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径直搬了那小凳子在湖边坐下,将鱼钩上装上鱼饵,放入水中开始钓鱼。 “燃骨几颗?” 待李云生鱼钩下水,水面平静后,一旁的何不争突然问道。 很显然,换骨之后需要燃骨的事情,何不争他们很早就知道了。 “一颗。” 对于何不争的发问,李云生也不怎么吃惊,似乎早有所料,所以他回答得很平静。 “一颗啊……” 何不争显得有些意外。 “也好,慢慢来,急不得。” 他悠悠地说道。 他说话时脸色平和,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的严肃的模样,那两道剑眉似乎也被这湖面一缕缕的暖风给吹平了。 “谢谢何来告诫。” 李云生再次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到了水面自己的浮子上。 两人这一段对话之后,许久未曾开口,都是一脸专注的盯着湖面。 这九鲤湖的湖面格外平静,即便偶尔一阵徐风从湖面掠过,带起一片涟漪,但也总能马上平静下来。 因为修者神魂较之常人强大的许多的缘故,所以李云生往湖边一坐,脑中杂念一抛之后,这附近几百米内九鲤湖湖底的情形,已经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脑海。 不过修者钓鱼的乐趣也就在这,尽管知道湖底有鱼,鱼钩旁犹豫,但是却无法预知鱼儿会不会咬钩,什么时候咬钩,这是一种不确定的乐趣。 恐怕这也是李云生跟何不争这么喜欢钓鱼的缘故。 不过今天这九鲤湖…… 有些奇怪。 因为这方圆几百米内,李云生感知不到哪怕一条鱼的存在。 这偌大的九鲤湖没鱼,这自然就奇怪了。 而且何老何不争先前分明跟他说,九鲤湖有大鱼。 这就更奇怪了。 但何不争并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他说有鱼那就肯定有鱼,李云生心里对何不争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就这样,明知湖底无鱼,李云生依旧神色泰然的盯着湖面的浮子,等待着鱼儿的上钩。 两人这么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太阳已经从中天开始西斜,可李云生依旧没有钓到一条鱼。 不光是李云生,一旁的何不争也一条都没有钓到。 但是何不争的神色依旧泰然,看不到哪怕任何一丝的焦虑。 这中间,他还起身喝了一口李云生准备的茶,跟李云生闲聊了几句,但丝毫也没有提这九鲤湖湖中无鱼的事情。 又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依旧无鱼。 这时天边日暮,落霞映得湖面一片嫣红,湖面徐风中有了一丝凉意。 终于一动不动端坐两个时辰的何不争开口了,他转头满意的对李云生道: “坐得住,有耐性,很好。” 面对何不争的这番夸奖,李云生神色如常,他知道何不争还有话要说。 “你觉得此番鱼儿不上钩是何缘故?” 果不其然,何不争接着开口了。 “回何老,鱼儿不上钩,一来可能是这水底无鱼,二来也许是我们鱼饵不够好。” 李云生答道。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水里无鱼,还是我们鱼饵不够好?” 何不争继续问道。 “大概是鱼饵不够好吧。” 能让何不争等了一天,这九鲤湖不可能无鱼,而何不争绝不是那种会说大话开玩笑的人,所以他认定这湖里有鱼。 此言一处,何不争转头看了李云生良久,然后极其少见的展颜一笑道: “很好。”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鱼竿站了起来。 “这钓鱼就跟杀人一样,一要耐得住性子,二要舍得下饵。” 他一面卷起自己的袖子,一面说道。 等袖子卷起后,他径直走到那九鲤湖中。 不用想,李云生也已经明白了,这次钓鱼用得饵就是何不争本人。 “何老……” 一念至此,他立刻站了起来,想要下水去帮何不争。 “这是我的鱼!” 可没等他下水,何不争突然抬手制止了他,看李云生的目光中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杀意。 这何不争一下水,李云生的立刻感知到,一团汹涌的杀气从湖底迸发出来,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鱼从湖底游来。 紧接着李云生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那一条条小鱼开始相互撕咬吞噬,最后变成一条条大鱼,当那大鱼差不多跟一个人那么大小的时候,一个生着鱼鳞的白色无脸怪人撕破鱼肚子钻了出来。 “魔胎!” 李云生脑子里立刻出现在这个名字。 他终于明白何不争说的“大鱼”是什么了,那大鱼就是这些魔胎啊。 可当日萧长歌因为这魔胎身死秋水的事情,他依旧历历在目,现在这魔胎又出现在秋水,他再如何沉稳也无法镇定了。 “何老,这是魔胎,你一人很难对付,我们先逃吧!” 他冲湖面站着何不争喊道。 “唧唧……” 还没等何不争再开口,一个尖涩的笑声打断了他们。 只见离何不争不远处,一个无脸怪,撕开了一张嘴,露出他那尖锐的牙齿道: “十州第一猎魔人,现在沦落到见着我们要逃的地步吗?”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夜荈 “你这一声十州第一猎魔人,还真让我有些脸红。” 何不争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魔域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这一几十头魔胎,是幽泉那老鬼十几年的心血吧。” 他望了一眼水面还在一头头从水里爬出来的魔胎道。 不知不觉中,那一头头魔胎幻化的无脸怪已经将何不争完全包围住了,远远望去九鲤湖水面密密麻麻的被挤得满满的。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那几个老头子有些过担心过头。” 说话的还是先前那撕开了一个嘴巴的魔胎。 “至今也不愿意将您从我们魔族的必杀名册的前十上撤下来,所以您也看到了,今天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他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道。 “你倒是不像我以前遇到的魔域的那些家伙那样死板。” 何不争看了看眼前那魔胎。 “你承自魔裔哪一支的血脉。” 他接着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魔胎除了复制他人的术法跟能力来使用,还有一种方法便是魔族通过神魂在远处控制魔胎,很显然这具魔胎是有魔族的人控制的。 “步蟾宫,夜冥大公后人,夜荈。” 那魔胎并未隐瞒,说着还幻化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个身形高大满头银发一对金色竖瞳的妖异男子。 “夜冥啊……” 听到这个名字何不争显得很是感慨。 “您记起来了?” 那夜荈嘴角勾起道。 “记起来了,我杀的嘛。” 何不争点点头道。 “你说的还真是轻松啊,您杀的可是我们魔族当年第一大公。” 闻言那夜荈咧嘴一笑。 “我杀的大公可不止他一个。” 何不争不以为然道。 “是啊,说道这一点,我当真佩服您老。” 夜荈抱臂望向何不争。 “您的修为不说在十州,就算在当年的秋水也不算最强,可杀我魔族却反倒是最多的,我魔族赫赫有名的几个大公几乎都死在您手上,我当年第一次有权限阅读那些卷宗时,当真是看得冷汗连连。” 他一脸钦佩道。 “过奖了。” 何不争笑了笑。 “杀人与修行本就是两回事,修为高不见得会杀人。” 他接着说道。 “您说的很对。” 夜荈一脸的恭敬。 “所以我接到刺杀您的任务时,足有半个月没睡觉。” 他那金色的妖异竖瞳突然放大。 “怕的睡不着?” 何不争问道。 闻言夜荈摇了摇头。 “是兴奋得睡不着。” 他咧嘴笑着,眼神里满是极度狂热之色。 “一想到您这样的人物会死在我手里,我就兴奋得睡不着。” 他补充道。 “你不怕这是我的陷阱?” 何不争看了湖面的四周问道。 “我知道,您放下鱼钩那一刻就发现了我,但您也知道,这湖跟岸就是一个界线,岸上是您的天下,而这湖里我才是主宰。” 夜荈一脸自信的看向何不争。 “所以您一直在等我上岸,而我则一直在等你下水,很显然现在是我赢了,哪怕这里是秋水,只要在这九鲤湖里,谁能奈我何?” 他笑道。 “你何如笃定我会下水?要知道,我如果不下水,你可是前功尽弃了。” 何不争好奇的问道。 “因为您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您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魔族在你秋水做了什么,就跟你把自己做饵来引诱我一样,我也不过时将我自己做饵来引诱您,所以我在这九鲤湖放出了我的气息,让您知道我的存在。” 夜荈脸上微笑的弧度越拉越大了。 “很可惜,上钩的是您,我才是钓鱼的人。” 他声音里透着丝丝兴奋。 说着就只见,他手一挥,湖面上那些魔胎从四面八方朝何不争扑了过来。 “你待在岸上!” 岸上的李云生刚想下来,却被何不争用命令的口吻制止了。 说完就见他脚力一转,朝着一直扑过来的魔胎一踢,立时只见那魔胎的骨头如同散架了一般,瞬间如一具皮囊一般瘫在水面上。 接下来同样事情再次发生,何不争没有动用任何术法跟真元,完全是一拳一脚的打在那魔胎的身上,可那看起来不是很有力道拳脚,却异常奏效的让那一具具原本极其难缠的魔胎瘫倒在水面上。 眨眼间何不争的四周就已经倒下了一片。 远处看着湖面上这情形的李云生,此时也是满心的骇然,因为他跟那些魔胎交过手,知道他们有多难缠。特别是他们那惊人的恢复力,但是不知为何这些被何不争打到的魔胎,却全部如一具皮囊一样漂浮在水面,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看见这个情形的夜荈也挥了挥手,让这些魔胎停止攻击。 “这就是何老您的‘拆骨手’?厉害,厉害。” 他一语道破何不争的对付这些魔胎的手段,这倒不是他看破的,而是魔族的卷宗就记着,这何不争有一门专门对方魔胎的手段,能够快速找准魔胎关节肌肉最脆弱的地方,最后将魔胎的骨肉从体内拆解,让其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既能够让魔胎丧失战斗力,又能让他们不能再生。 说完只见那夜荈再次挥了挥手,那些魔胎瞬间散开,成一个圆形将何不争围在中间。 “这次我带来的这些魔胎品阶虽不高,但每一只都与我神魂极为吻合。” 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几乎是在同时,那一具具魔胎脸上也露出跟夜荈一模一样的笑容,转瞬之间湖面上多出了几十个夜荈。 这几十个夜荈围住何不争,然后慢慢抬起手,一团团闪烁着电光的圆球出现在他们手中。 魔胎不止能够复制敌人的能力,也能够复制魔族自己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这闪烁着电光的圆球是魔族的什么术法,但是李云生神魂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非常危险,危险到他的神魂都有些颤抖。 可就他神机符的符箓漂浮在周身,准备下水帮一把何不争的时候,却见到何老何不争面色平静的看了看天色道: “时辰差不多了。” 他话一落音,就听到那原本神色兴奋的夜荈面容开始扭曲,然后极度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 就见到那每一具夜荈容貌的魔胎,身上的骨肉开始一块一块地剥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食梦蛾 “往水里下了一点毒。” 何不争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观察了你一天,为何没看到?” 夜荈一脸的不解。 “因为我把毒放在鱼饵上了,你在等我下水,我也在等你中毒。” 说完,何不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滴蓝色的发着荧光的液体,倒在水面上。 “我记得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修行与杀人是两回事,对于我来说更擅长一些杀人的手段。” 他一面缓缓地倒着,一面淡淡的说道。 就在那蓝色液体落入湖水中之后,转瞬之间,九鲤湖的湖面连同那一具具魔胎一起被冰封起来,而且不是那种湖水表明的冰封,而是每一滴水都被冰冻住了。 一旁远远看着的李云生,终于明白为何自始至终何不争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了,原来这局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布好了,根本与两人谁先失去耐心无关。 简单来说就是,从这夜荈准备要刺杀何不争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因为只要在秋水何不争就不是他能杀得了的人。 做完这一切何不争,在李云生惊愕的目光中,慢慢走向那具最先开口跟他说话的魔胎。 “刺杀我这件事情,是你自己临时起意,而并非幽泉那老鬼的主意吧?” 他看着夜荈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夜荈一脸不甘心的问道。 “从你把那堆品阶连伯爵都不到的魔胎放出来的时候。” 何不争答道。 “幽泉要杀我,起码会派伯爵以上的魔胎。” 他接着道。 “你一个堕境的老头,也配我们出动伯爵品阶的魔胎?” 夜荈嘴硬道。 “我说过,杀人跟修行不一样,杀人是修行之外的另一门穴位,修为顶多之算一样杀人的手段。” 何不争拿出一柄匕首,然后用手指在夜荈的额头仔细丈量着,最后干净利落的一刀刺穿了夜荈的额头。 “你想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让夜荈发出一阵哀嚎。 “拿点我想要的东西。” 何不争依旧面色平静道。 说完他又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从小瓷瓶里拿出一只雪白的飞蛾,他将那飞蛾放在夜荈额头上那流血的窟窿上。 “这叫食梦蛾,它会吃掉你脑子里所有记忆。” 何不争一边默默的看着那飞蛾钻进夜荈的脑袋,一边说道。 “有点疼。” 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在那蛾子钻进脑子里的下一秒,这位魔族杀人如麻的夜荈子爵,终于明白夜家长辈们对他临行前的那番告诫——“切莫招惹何屠夫!”,这何屠夫是何不争在魔族的凶名,其实他们也不确定何不争是否还活着,但是依旧对夜荈告诫了一番。 “原来你是想要知道我魔族在秋水的部署!” 知道这是夜荈才弄清楚了何不争对付自己真正的用意,感受着自己神魂被撕裂的痛楚,终于明白了族内长辈们的良苦用心。 “你们步蟾宫夜家这一支血脉,表面上恭谦非常,可内心里却比哪一支都要狂妄自大,你在秋水的事情做完本就可以回去,如果不狂妄的想要杀我来证明你们夜家这一支血脉在魔族的地位,恐怕此时已经可以回家了。” 没有回答夜荈,何不争只是一面耐心的等待着食梦蛾吃着夜荈的神魂记忆,一面说道。 可就在这时候,夜荈的哀嚎声骤然停止了。 一道极其阴寒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想不到你真的还活着。” 一个陌生的声音借着何不争的嘴巴传出来,这声音比凛冬的寒风还要冷。 不过听到这个声音的何不争好像丝毫也不意外。 “你不也活着吗?步蟾宫宫主夜蝉公爵。” 这夜蝉宫主就是魔域步蟾宫宫主。 “饶他一条性命,我可以让你活得更久。” 那冰冷的声音道。 “活得更久的法子,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少,只不过像你们那么不人不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何不争一面继续用手指丈量着夜荈的额头,一面讥讽道。 话说完他拿起匕首,接着往自己刚刚丈量的那位置,在夜荈的额头上又插了一个窟窿,再次放进去一只食梦蛾,然后冷笑道: “你再不走,小心连你那一道神魂也一块吃了。” “当真要如此做绝吗?” 那夜蝉道。 何不争没回答他,只是第三次给夜荈的额头凿出一个窟窿,最后又放进去一只食梦蛾然后才说道: “去告诉幽泉老鬼,迟早我秋水的长剑,会荡平他的幽泉宫。” “那我就在步蟾宫,等着你们秋水的剑过来。” 夜蝉冷哼道。 他这话一说完,那夜荈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消散。 “夜蝉老祖,救救我,救救我……” 紧接着夜荈的凄惨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不过很快这声音就停止了,那具依附着夜荈神魂的魔胎没有了动静,而何不争的那三只蛾子也在此时从那三个血窟窿里爬了出来。 将那食梦蛾装进瓶子后,何不争才站了起来。 “干了这么一点活,就累得不行,真的是老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自嘲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传音符,对着那传音符道: “东西已经拿到,秋水周围其余血阵的位置已经弄清楚了。” 说完立刻收起传音符,开始往岸边走。 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看客的李云生,终于搞明白了何不争所说的大鱼是什么了。 原来这大鱼就是一直潜伏在秋水控制那些魔胎的魔族啊。 只是看着那一具具魔胎的尸体,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堕境的老头,居然毫不费力的制服了几十具魔胎,想想当日自己接着萧长歌的真元苦战魔胎的场景,心中越发的骇然。 “术业有专攻,我跟这些东西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 似乎是看穿了李云生心里所想,何不争一面走向李云生一面是说道。 “你若是想学,以后来新雨楼,我慢慢教你。” 他走到李云生跟前道。 闻言李云生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修行只是为了杀更厉害的人 于是乎,李云生除了日常的修炼,又多了一件事情可干。 …… “你说说,若是遇上成年狐妖,你该如何应付?” “哪一支血脉?” “空桑。” “偶然遇上最好遁走,其次还要看修为相差几何,修为若只是相差一阶,可先嘴含菖蒲……” …… 这几日新雨楼院子里,总会传来类似于这样的对话。 就如那私塾先生给学生授课一般,一问一答,像模像样的。 这学生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老师自然是何不争了。 而何不争“教”的自然也是他先前说的“杀人”的手段。 当然这“人”不止是指人类,还指妖族、魔族。 其实对于李云生来说,这杀人的手段,真要算得上熟悉又陌生。 自从来了这仙府,诸般人命如草芥的事迹,他从来就没少听,甚至于经常能够听到许多秋水弟子,下山行走时死在山下。 所以杀人这件事,李云生当真听了许多。 可仔细想想之,除了被一无名修者灌输真元,杀了那几名鬼差,他当真没杀过人。 这么一想,杀人这件事情,对于李云生来说,又是极其陌生的。 故而这次跟何不争学杀人的手段,对他来说是一段极其新奇的体验。 以前在他看来,练拳习剑就是杀人的手段,可自从听了何不争几堂课之后,发现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倒不是说修行于杀人无用,只是在何不争这里出现了一些偏差。 大多数修者修行不过是为了证道长生,而在何不争眼里—— “修行只是为了杀更厉害的人。” 当李云生第一次真切的从何不争口里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浑身都浸透着一股凉意。 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老人,说几句话都要歇息一会儿,他真的有一种夺门而逃的想法。 只因为这句话,他就明白了,为何魔族这么多年,仍旧将这个已至垂暮的老头,位列十大必杀的名册之内。 可以想象,这人曾经杀了多少魔族。 而更加让李云生听得脊背发凉的还是接下来,他对那些杀人手段精细的划分。 例如杀死人类修者,跟杀死妖族、魔族的手段就大不相同。 如果是杀人族修者,他会细到如何杀低阶修者跟高阶修者,如何杀修炼哪一类功法的修者,而妖族跟魔族,则会依据血脉族群来分。 这几堂课下来,李云生甚至有种,杀人比修行还要复杂许多的感觉。 不过何不争讲得很清楚,他听得认真,加之笔记功课做得全面,所以就算偶有困惑,也很快能够想明白,因而学得还算快,特别是一些如何应付妖族、魔族的手段,有时候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若是以私塾先生角度来评判的话,李云生算得上是个好学生。 日头西斜,今天“授课”算是结束了。 李云生进厨房给何不争他们做了一顿饭,一起吃了便回白云观去了。 而这一顿饭就算是他缴的学费了。 …… 见李云生走了,酒足饭饱的几个老头躺在椅子上,一面看着日落,一面开始聊了起来。 “老何,你怎么想到要教这小子这些?” 周伯仲对于何不争的举动很是好奇。 “你先前不还是说他,心性不稳,容易坠入魔道吗?” 他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麒麟骨取出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何不争没有回答周伯仲,而是反问道。 “还有什么感觉,累啊,多走几步路都累,我现在每天啊,哪儿也不想去了,就愿意在这院子里躺着。” 周伯仲说着长叹一口气,身子往后一躺。 “真没出息!” 钱潮生白了周伯仲一眼。 “算了,没力气跟你吵。” 闻言周伯仲眉头一皱,刚想起身去跟钱潮生吵,马上却又十分无力地躺了下去。 “老何,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意教他跟取出麒麟骨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来自己刚刚的那个问题。 “我取出麒麟骨之后,忽然觉得什么都看开了,什么正邪,什么善恶,都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在魂归黄泉之前找点事情做做。” 何不争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夕阳,慢悠悠的晃动着身下的躺椅。 “哪怕他日后真的经受不住那深渊的诱惑堕入了魔道,也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魔头,这也不算辱没了我何不争的名头。” 他慢悠悠的说道。 “还是老何你的想法有趣。” 听着何不争的这番话,一旁的孙武谋神色复杂,而周伯仲却哈哈大笑起来。 “等那小子再来,我也要教他剑法,我要教他成为一个剑法天下第一的大魔头。” 周伯仲笑完接着道。 “你这话是当真还是说笑?若是他真成了大魔头,忘恩负义要来对付秋水怎么办?” 钱潮生终于忍不住道。 “你这人,白白活了那么长的岁月,端地无趣,我说他会变成大魔头就他就一定会变成大魔头了?玩笑都开不得?” 周伯仲白了钱潮生一眼。 “相比他会不会入魔,你不觉得,在你我归寂百年之后的某一天,如果他用着我调教的剑法,将一个个十州自命不凡天才俊杰斩于剑下,然后大声的报出我周伯仲的名号这件事情更加有趣?” 他一脸神往地说道。 “对了对了,我都快要死了,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呢?那几个老不死定然也是有弟子的啊,我得找找,找找那几个老不死消息,趁我还记得,我要好好记下了来,来日让那小子一个一个的替我去找他们算账。” 突然他忽然有了精神,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一样,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一面走进屋子。 孙武谋三人则一头雾水的看了神神叨叨的周伯仲走进屋子里。 “他这是怎么了?” “算了,别管他了。” 钱潮生刚想跟上去,想要问问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却被苏武谋叫住了。 “魔族留在秋水的那些聚魔阵都找到了吗?” 苏武谋问钱潮生道。 “都按照老何给的位置找到了,这聚魔阵果然不止万兽谷那一处,这万幸我们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那聚魔阵聚集的煞气足以召出伯爵级别的魔族,到时候就真的头疼了,现在已经让白园的在着手破阵了。” 说起这件事情,钱潮生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仙府当真敢联手魔族吞我秋水?” 他接着问道。 “那仙府被一群商人把持着,价格给的合适,他们有何不敢?” 一旁的何不争冷笑道。 “鸿鹄已经下山了,他们最近几个月应该会消停一阵。” 孙武谋喝了口茶。 “若是能杀几个人就更好了。” 何不争的身子随着椅子晃了晃。 “那几个老匹夫,哪有那么好杀?若是能杀,我们几个当年就不会堕境了。” 孙武谋叹了口气道。 “是啊,鸿鹄已经做得够好,以一己之力独撑秋水这么些年。” 钱潮生也叹了口气。 “算了,那聚魔阵都找到就好。” 孙武谋摆了摆手, “我们这些一只脚已经入土的老头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说说李云生吧。” 说着他突然看向何不争。 “你那么用心的教他,当真只是因为看开了,为了打发时间?” 孙武谋问何不争道。 “一半是吧。” 何不争道。 “另一半呢?” “因为我开始怕死了。” 何不争笑着看了孙武谋一眼,然后转头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天接着道: “我那天钓鱼回来,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人对于死亡真正的恐惧,并不是死前的痛楚,而是死后,你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被抹去。所以我想教他一点东西,日后只要他哪怕用一次我教他东西,都能证明一次我存在过。” 何不争说完,没有人再说话了,三人都一动不动的躺在椅子上,仰头静静的望着天空,跟所有垂暮的老头一样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借剑 如果不是因为后背上的“蛇蛊”开始隐隐作痛,李云生都快要忘记了他与那蛇男在黑水崖定下的一月之期。 纵使孙武谋他们说过让李云生但去无妨,李云生自己却不敢托大。 对于跟那蛇男的交易,他已经想得很透彻,即便玉虚子没有在封印中留后手,只要能顺利的让那蛇男解除他身上的蛇蛊,就算那蛇男言而无信,他也只需逃出黑水崖便能获救,他相信那蛇男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在秋水追杀他。 所以关键是他必须抗住那蛇男解除封印后那一瞬的反扑,那种级别的妖物,只要李云生一着不慎,可能就进了对方的肚子。 这两天他一面尽可能的往那颗麒麟骨内储蓄真元,一面开始整理这些日子他绘制的符箓,因为这两样东西,是他目前最大的两样保命的手段。 但这真元的储蓄不是急得来的东西,而且因为麒麟骨非常排斥外来的真元,只会吸纳天地灵气炼化的真元,所以李云生不能够通过丹药之类的加速真元储蓄的速度。 而符箓,他手上最大的筹码就是玉虚子留给他的那一套神机符了。 虽然有了第一套神机鹤唳符的累计的经验,现在他驾驭其他神机符轻松了许多,但这些神机符他几乎没有尝试过,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这次准备的最多的还是神机鹤唳符。 之所以决定还是带神机鹤唳符,用得顺手是其一。 其次是因为神机鹤唳符本身就是这几套神机符中,最适合用来控敌逃跑的符箓。其他的神机符,比如那神机飞剑符,必须消耗施符者大量神魂不说,低阶的飞剑符威力不足的情况下,其实很难对付蛇男这种级别的妖物。 最后也是因为李云生画符时,一直都是用神机鹤唳符来练手,所以积蓄了不下十来套神机鹤唳符,不需要再耗费时间跟神魂去制符。 当然有了这十来套神机鹤唳符,李云生依旧不觉得稳妥。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到了新雨楼。 “你说你来借剑?” 新雨楼的院子里,何不争好奇的问道。 闻言李云生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李云生是来借剑的。 为了对付那蛇男,他需要一柄剑,而且现在他体内的真元,足以直撑他用剑了。 而特意来跟新雨楼里这几个老头子借,那是因为他需要一柄好剑。 就像之前徐鸿鹄在剑冢赠给他的是一柄好剑,不过李云生却不后悔没拿那柄剑,因为在他看来这选剑就跟书上写的娶老婆一样,一旦娶回家就得一心一意,一辈子待人家好,若是自己因为盛情难却收了那柄剑,最后却又因为不喜欢而冷落了它,这岂不是害了人家? “拿去吧。” 何不争一挥手,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出现在桌子上。 “你要去杀那妖蛇?” 一旁的周伯仲一面吃着李云生带来的梅子,一面好问道。 “杀……恐怕不行,只是为了防身。” 李云生苦笑道。 “那就是吓唬吓唬它咯?” 周伯仲一口将那剩余的梅子吞进嘴里,然后手一招一柄透着琉璃色光华的长剑,从新雨楼楼上的窗户里破窗而出落到周伯仲手里。 “我这琥珀,斩杀了不下十头蛇妖,就算那大妖也有一头,你只要拔剑,那蛇妖定会吓得尿裤子。” 说着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惊鲵一脸不屑道: “老何那惊鲵,中看不中用,他杀人用得又不是剑。” 闻言何不争也懒得理他,一边继续拿起那本未看完的书,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不过却没有把惊鲵收回去,似乎是想让李云生自己选。 “周伯仲!” 不过还没等李云生开口,新雨楼楼上拿剑被何不争琥珀捅穿窗户的房间,窗户砰的一声打开。 只见窗户里钱潮生探出了个脑袋。 “你就不能好好上来拿吗?” 他满脸怒火地说道。 “不就捅坏你一个窗户吗?你这人真是小气,我一会儿帮你修一不就好了!” 何不争却不耐烦的白了钱潮生一眼。 “拿我这琥珀对付那蛇妖决计没问题。” 说完他笑着对李云生强调了一句。 “你也好意思说你曾经杀过一头大妖?” 钱潮生趴在窗户边上冷笑道: “要不要我跟云生说说你当初被那大妖追得差点躲回秋水的事情啊?” “钱老头!” 周伯仲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在言语上占了上风的钱潮生得意道。 说完他从楼上将他的佩剑龙渊扔了下来。 砰的一声,那龙渊直接插在李云生身前的地面上。 “我的龙渊借你,那大蛇修为不浅,我的龙渊中有一道大妖残魂,你身上蛇蛊解除之后,你全力出剑定能将它震慑住片刻,届时你乘机逃出黑水崖。” 钱潮生对李云生道。 看着面前这三柄剑,再看看钱潮生他们三个,李云生沉默了几秒之后,面无表情的将那三柄剑都拿了起来,拿了跟绳子背在了背上,然后再向三人行了个谢礼,一声不吭转头走了。 钱潮生三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了那里。 “忘记跟他说只能选其中一把。” 何不争叹了口气道。 钱潮生跟何不争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在这新雨楼无聊的很,原本想看看李云生为难的表情逗趣一番,却没想到他三柄剑都拿去了,一时间心头怅然很是遗憾。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在外面溜达的孙武谋回到了新雨楼,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三人问道。 “没什么,刚刚李云生来借剑去对付那蛇妖,已经走了。” 似乎想要掩饰自己刚刚的窘态,周伯仲轻描淡写的说道。 “蛇妖?” 孙武谋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道: “坏了,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怎么了?”何不争放下了手里的书一脸疑惑道:“那蛇妖有玉虚子的封印,他应当可以的应付,你无须担心吧?” “我倒不是担心那蛇妖。” 孙武谋摆手道。 “这几日,为了清扫魔族留下血阵跟一些余下的魔胎,许多朱雀阁跟玄武阁的弟子此刻正在黑水崖,我担心云生会跟他们碰上,毕竟他身上有些事情跟那些弟子说不清楚。” 他有些担心道。 “你多虑了。” 何不争笑了笑。 “那小子脑筋好得很,知道事情的轻重,肯定会避开那些朱雀阁跟玄武阁的弟子的。” 周伯仲言语中带着一丝恼火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障目 正如孙武谋担心的那样,李云生才下到黑水崖,远远的就看到了几名玄武阁弟子跟朱雀阁弟子。 好在他反应很快,马上钻进了崖底的密林中,收敛了气息隐藏了起来。 此时这些弟子中,玄武阁的男弟子正帮着妖族弟子将那些妖族小孩孩童的尸体从山洞中搬出,朱雀阁的女弟子则负责在崖底搜寻一些还未落网的魔胎。 之前李云生在那崖底山洞看到的那残忍的血阵,就是为了召唤孵化这些魔胎用的。 不过因为血阵被破,这些尚未孵化的魔胎多数处于沉睡之中,就算有些醒了过来也因为发育时辰不够实力大减,朱雀阁的女弟子们大多能够应付,加之他们准备周全,又带了许多克制魔胎的药剂跟符箓过来,所以算不得什么难事。 在朱雀阁的女弟子中,李云生倒是看见了个熟人,就是那牧凝霜,其余的女弟子李云生有的见过也记得,但是就是不知道名字。 而玄武阁这边李云生倒是没看到熟人,就只知道为首的那个是玄武阁内门弟子施文轩,这人在玄武阁辈分不高,但是却在玄武阁自己的玄武榜中排名第十一,玄武阁虽然有朱皓轩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但能够排第十一其修为在秋水弟子中也不算低了,也正因为如此,李云生才记下了他的名字。 看了看这帮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李云生并不指望他们能很快把事情做完,所以他便干脆走到了密林的更深处,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爬了上去,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崖底这么多人,他也不怕那蛇妖这时候出来。 “李云生在不在?” 李云生的书才翻了几页,这突如起来的一个女子声音把他差点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在这黑水崖下,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个声音,没错,这声音正是公孙梨的孙女公孙晓。 闻声李云生直接用掉了一张“障目”把自己遮挡了起来,这姑奶奶是他在秋水最不想遇见的人,没有之一。 再说玄武阁跟朱雀阁的这两拨弟子,面对眼前这个银发金眸的少女一时间居然都愣住了。 跟万妖谷中的妖族接触,对于这些福地的弟子来说,本就算是一次极为新奇的经历,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的撇上一眼。 而公孙晓这种传承了狐妖血脉,举手投足之间总会流露出一丝魅惑妖女一出现,一些心性不稳的弟子顿时便被迷了心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放,就连一些朱雀阁的女弟子也都看得挪不开目光。 “李云生呢?李云生你出来!我闻道你的味道了!” 这公孙晓先是一脸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些玄武阁男弟子,继而嘟着嘴大吵大嚷了起来。 即便是这泼妇骂街一样的大喊大叫模样,看在那些涉世未深的弟子眼里,也是无比美好。 “姑娘,我们这里并没有一个叫李云生的弟子。” 施文轩的声音,如一注冷冽的清流一般,恰到好处的止住了公孙晓的大喊大叫,同时也将那些就差没流口水的玄武阁弟子给叫醒了。 “我又没问你!” 公孙晓冷哼了一声道,对于狐妖来说破了她们的魅术就是打她们的脸,就算这魅术不是她有意为之。 “不管姑娘你是不是问在下,没有这个人,就是没有这个人,如果姑娘很着急,我可以叫一些玄武阁弟子帮姑娘找找看。” 施文轩笑道,他生着一张娃娃脸,一对单眼皮笑起来眯成了一道弯弯的缝隙。他可不像初次见到公孙晓的李云生,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万妖谷谷主的孙女。 “你这种人虽然看起来斯文,心里想的东西,比他们还龌龊。” 公孙晓丝毫不领情道。 远远在树上听着这番对话的李云生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姑娘毒舌的功力,比她的魅术可要强很多。 “姑娘说笑了。” 面对公孙晓的这番话,虽然施文轩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是放在身后的手却死死地握起了拳头。 “奇怪了,刚刚明明闻道了他的味道,而且他跟那头蛇约好的日子,就是这几天呀。” 公孙晓自己暗自确认的一番,发现李云生真的不在,于是在心里纳闷道。 “你们这里有谁认识李云生的吗?” 发现李云生真的不在,她没有再去理会施文轩,而是冲着人群喊了一声。 这一下来自玄武阁的弟子跟朱雀阁的弟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那李云生莫非是白云观那种地的老六?” 有人嘀嘀咕咕道。 “你是认识他?” 公孙晓赶忙问那人道。 “不认识,之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人忙摇头,缩回了脑袋。 “凝霜师妹,你不是认识那李云生吗?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你帮他撑伞呢!” 突然朱雀阁的那群女弟子中,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言一出,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牧凝霜身上。 这人群里,不认识李云生的正常,但是不可能有不认识牧凝霜的。 “牧凝霜帮人撑伞?” 有些人难以置信的嘀咕道。 “没错,我也想起来了,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帮白云观那个不能修炼的老六撑伞,那白云观的老六好像就叫李云生,也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 “看她怎么说了,她若是说认识那李云生,就定然没错了。” 随着人群的议论纷纷,挡在牧凝霜跟公孙晓中间的人群退让了开来。 “你认识李云生。” 公孙晓走到牧凝霜面前。 闻言一直默默低头站着的牧凝霜,神色淡然的抬起了头。 这时公孙晓才真切的看清楚牧凝霜脸的时候,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暗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娘亲还好看的女孩子?那臭混蛋居然认识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你认识李云生?” 公孙晓又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何,此刻她异常期待牧凝霜的回答。 跟公孙晓一样在期待着牧凝霜回答的,还有朱雀阁那些女弟子,似乎只要牧凝霜说认识,她们就能坐实牧凝霜跟李云生有着许多撇不清的关系。 在她们看来,跟白云观那个废物扯上关系,肯定会让这牧凝霜从此抬不起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流言 “认识。” 牧凝霜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跟一个普通的弟子,甚至是女弟子承认她认识某个男弟子,或者说某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一样。 牧凝霜在秋水是出了名的对门内男弟子不假颜色的女子,甚至都没人看到她正眼瞧过哪个男弟子,而现在她居然亲口承认,她认识白云观那个没用的小徒弟,这就跟一只老虎突然吃素了一样不寻常。 于是场上顿时一片哗然,许多男弟子们都是一脸的惊愕,而一些女弟子则一脸轻蔑的冷笑着。 “你真的认识啊……” 相较于秋水弟子们的反应,公孙晓除了有些意外,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她顶多只是有些意外,那个臭混蛋居然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这件事情。 “嗯。”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周遭的那些议论一般,牧凝霜再次点点头。 “他今天真的没有来吗?” 公孙晓问道。 “今天来黑水崖的只有玄武阁跟朱雀阁的弟子,李云生是白云观的弟子自然不可能会来。” 牧凝霜解释道。 “找他有事吗?” 虽然她脸上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心里也很好奇,为何李云生会认识这位万兽谷的妖族少女。 至于耳畔那些流言蜚语,她自始至终就从未放在心上。 “本来想亲自交给他的,可我明天就要出谷了,你既然认识他,就帮我转交一下吧。” 公孙晓撇了撇嘴,然后递给牧凝霜一支匕首跟一封信笺。 “还有,记得告诉他,以后我公孙晓若是再遇着他,我一定杀了他!” 她杀气腾腾的补充了一句。 闻言牧凝霜眉头一皱,抚着剑柄的手忽然一紧。 “你居然生气了?还想杀我?” 妖族对于敌意跟杀气极其敏感,公孙晓话音才落下,就感觉到一股杀意从牧凝霜身上扑面而来。 “难道说你喜欢他?” 公孙晓皱眉问道,她向来说话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也不会考虑是否合乎时宜。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牧凝霜愣住了。 “晓儿!” 不过好在一声怒斥声化解了她的尴尬。 来人是公孙夜阑。 “回家!” 只见身形高大的公孙夜阑不由分说的直接夹起公孙晓。 说完他不顾拼命捶打着他的手臂,叫着嚷着让他放把她放下来的公孙晓,对长生的秋水弟子满是歉意的说道: “小女打搅了。” 而后在一群妖族侍从的簇拥之下离开了黑水崖。 “刚刚那难道是万妖谷的那只大妖?” “错不了,他刚刚看了我一眼,我差点喘不上气来。” 公孙夜阑走后,有的弟子开始议论纷纷道。 而看着公孙晓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牧凝霜忽然莫名地长吁了一口气。 “我在怕什么?”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她又满脸疑惑的不解道。 “凝霜师妹,你没事吧?” 这时施文轩走到了牧凝霜的跟前。 “没事。” 牧凝霜头也没抬的转身就走。 见状那施文轩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目光中一道阴狠的神色一闪而逝。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场的秋水弟子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一些男弟子时不时的会往牧凝霜这边神色复杂的瞟一眼,而朱雀阁一些看不惯牧凝霜的女弟子们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而在这些女弟子中,最看不惯牧凝霜的,当属那曾经跟牧凝霜交恶的白蓉蓉跟刘玉环了。 这白蓉蓉一直怨恨于自己青梅竹马的情郎被牧凝霜抢了去,而那刘玉环则是因为那次帮白蓉蓉出头,最后却反被牧凝霜教训,以至于让她一直在朱雀阁弟子中抬不起头。 最让她觉得恼怒的是,自那次比试之后,自己很快就被踢出了内门核心弟子之列,而牧凝霜却越发的受到芷兰师叔的器重。 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师叔要重用一个只会靠自己美色勾引有妇之夫的贱人?她觉得师叔跟门内一些师姐妹都被牧凝霜那看起来不是人间烟火外表蒙骗了,她一定要揭穿她背地里放荡的模样。 所以暗地里,这些日子以来,她一面跟踪牧凝霜,一面散播着各种各样虚实不一,牧凝霜跟秋水男弟子有染的谣言。 而刚刚那个阴阳怪气的,说牧凝霜认识李云生的也正是她。 虽然事发突然,她也没想到为何一个妖族少女会来问李云生的事情,可是转瞬之间,她便发现这是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牧凝霜真面目的大好机会。 因为没有谁比她更很明白,牧凝霜承认了她认识李云生这件事情,接下来将面临什么。 就算是牧凝霜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道。 以前她编造的那些谣言,多半经不起考究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牧凝霜既然亲口承认了他认识李云生,那么她接下来编纂的关于两人任何传言,都会让人信以为真。 她可以想象,若是让整个秋水都知道,这个表面上从来对任何男弟子都不多看一眼的牧凝霜,背地里居然是一个,连白云观没有修为的小弟子都会去主动勾搭的放荡女人,会在秋水弟子中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特别是以前那些对她心有爱慕的男弟子们,肯定无法接受自己倾慕的神女,跟一个废物有染的事情,这么一来这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最后便彻底能坐实了这牧凝霜“荡妇”的身份。 而到了这般田地,这秋水如何能容得下牧凝霜? 果然,这世间最会为难的女人的必然也是女人。 就在这刘玉环越想越是兴奋的时候,施文轩突然走了过来。 “玉环师妹,我刚刚发现那片林子里好像有魔胎胎卵的气息,劳烦你随我去一趟吧。” 他笑眯眯的看着刘玉环道。 “是……文轩师哥。” 原本刘玉环被吓了一跳,看到是施文轩立刻笑容满脸的点了点头。 而两人并肩前去的方向,正是李云生藏身的那片密林。 …… 再说李云生。 原本看到公孙晓离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刚打开书本准备开始看的时候,发现一男一女向他这么走了过来。 顿时只好再次放下手里的书,然后掏出一张障目符。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龌龊 “文轩师哥,这种地方……若是被发现了……” 李云生只看见那施文轩将刘玉环带到一棵大树后边,然后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而那刘玉环嘴上虽然拒绝但身子却半推半就。 虽然这画面不堪入目,但李云生的表情却很平静。 “我怎么听说,这施文轩酒色不沾,为何今日却这般荒淫?” 他反而十分不解的在心里疑惑道。 李云生在后山并非读一些死书,平日里也会跟师兄们打听一些其他福地弟子的事情,因为跟玄武阁“渊源”颇深,所以他特意去了解了一下玄武阁一些出色的弟子。 其中就有这施文轩。 这施文轩无论是玄武阁内的风评,还是几个师兄的评价,都只说是一个老实本分,严于律己的弟子,虽修行不算拔尖,但品行却挑不出一点毛病,是玄武阁阁主朱百炼最信任的一个弟子之一。 所以李云生才会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自古这类人面兽心之辈多得是,李云生在那些俗世的话本中就看过不少,因而意外至于并没觉得有多难以理解。 只是,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却引起了李云生的警觉。 “你先前跟我说,有办法帮让那牧凝霜顺从于我,办法呢?” 那施文轩在刘玉环身上摸索了一阵,忽然捏住刘玉环的下巴,脸色狠戾的问道。 “又是那个牧凝霜……” 听到施文轩提起牧凝霜,那刘玉环的神色明显一黯,继而一脸怨毒道。 “嗯?” 闻言施文轩一把捏住刘玉环的下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当初跟我许诺,可以帮我将那牧凝霜弄到手,我才托人向你们朱雀阁谏言留下你,你莫非是要反悔?” 他冷笑道。 这施文轩在青莲仙府的家族,家势不小,虽然在秋水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找人去朱雀阁求个情还是没问题的,而他当初愿意救下刘玉环,也正是因为觊觎牧凝霜而不得,便想着将刘玉环收买下来,帮他监视着牧凝霜。 “当然没有!” 那刘玉环赶忙辩解道。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让这牧凝霜身败名裂的法子!” 接着这刘玉环就将先前她所想的,一步一步构陷牧凝霜与李云生有染的法子告知了施文轩,不得不说刘玉环的这法子,端的是阴毒无耻至极。她不止是构陷牧凝霜与李云生有染,还让施文轩与她合谋,诬陷那牧凝霜勾引他,甚至想好了拿牧凝霜贴身之物作为证据,一步一步的让牧凝霜百口难辨。 “只要这牧凝霜身败名裂,到时候就算文轩师哥你强上了她,她又能如何?试问谁会相信一个荡妇的话?” 刘玉环望向牧凝霜的方向冷笑着道。 “不错。” 闻言施文轩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正好每个月秋水都有下山帮一些世家护送货物的任务,等那流言蜚语四起之时,你想法子让牧凝霜跟我接下同一桩任务。” 似乎能够想象接下来的画面,那施文轩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急不可耐地再次将那刘玉环按在树上,一时间这片昏暗的密林中旖旎一片。 听完两人的对话,李云生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这两人,继而转过头去用真元锁住了自己的听觉,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开始看书。 倒不是因为眼前这画面太过不堪入目,只是这两个人刚刚言语中散发出的恶意,令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他甚至觉得,那些来自魔域的魔胎,都要比在这树下纠缠着的两人干净许多。 大约过来半个时辰,黑水崖底下秋水弟子们开始陆续返回,而那施文轩跟刘玉环早也已经回到那群弟子中间。 李云生等那最后几名妖族子弟离开了黑水崖后才从树上跳下来。 施文轩跟刘玉环两人之间的龌龊事情,并没有让李云生忘记他此次来这黑水崖的目的。 就在李云生刚准备转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寒意,让他汗毛直竖,飞退了几步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于此同时几张符箓在他周身漂浮着。 “你们人族修者还真会挑地方快活,看得我老脸通红。” 毫无意外的,那蛇男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身后。 “许久不见,你的胆子怎么反倒变小了?” 那蛇男望着李云生眼神妖异的笑道。 “胆子小些才能活得久一点。” 李云生站直了身子放松了一下,不过周身的悬浮着的符箓却飞的更快了。 “你倒是想得明白。” 那蛇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们秋水,最近不太平啊,一股子魔族杂碎的尿骚味。” 他用鼻子嗅了嗅道。 对于这蛇男能这么轻而易举看穿秋水目前的处境,李云生倒也不是很惊讶,毕竟当初在那山洞里,这封印还未解开的蛇男就敢撕咬那魔族的血阵。 “秋水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还是来说说你身上这玉虚子前辈留下的封印吧。” 李云生将话题转移到封印上道。 “哦。” 听到玉虚子三个字,那蛇男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 “你居然知道我这封印是那小杂种布下的?” 那蛇男冷冷的说道。 “当然,我还知道你这封印,可不止是用了龙语这么简单。” 李云生微笑着看向那蛇男道。 他哪里知道玉虚子这封印是怎么回事?就算查遍了黄鹤楼的古籍,他都没找到关于这蛇男身上封印的线索。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让那蛇男以为自己手里还有玉虚子留下的后手。 听到李云生这么说,那蛇男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那又如何?” 他寒声道。 “你先帮我散去身上的蛇蛊。” 李云生看着那蛇男的眼睛。 “你帮我解开封印,我自然会解开你身上的蛊毒。” 那蛇男并未退让。 “我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也跟你没什么仇怨,咱们公平一些。” 李云生一脸诚恳的说道: “一起。” “好。” 那蛇男挑了挑眉同意道。 “吕苍黄!” 李云生很干脆的用龙语大喊了一声,然后静静的看着那蛇男。 声音方落,那捆绑在蛇男身上的锁链立时褪去了几分。 “很好。” 对于李云生的爽快,那蛇男颇为赞赏。 说完他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一串李云生听不懂的话。 不过他话说完,李云生便感觉到,体内那蛇蛊开始一点点的在他后背上聚集。 “吕苍黄!” 李云生又用龙语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蛇男又是一阵叽里咕噜。 于是两人一点点的将对方身上的蛊毒跟封印解开。 直到那蛇男身上的锁链全部褪去,而李云生身上的蛇蛊全部化作浓血流了出来。 两人身上的蛊毒跟封印都完全解除了。 但是他们依旧死死的盯着彼此,眼神中都充满了戒备。 “你不杀我?” 突然那蛇男开口道。 “杀你?” 李云生本能的疑惑道。 而就在这话说完,他便察觉到自己可能失言了,那蛇男莫名其妙的那句“你不杀我?”,可能是对方的试探,他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玉虚子这个封印。 “看样子,你并不知道这封印的要害,让我先撕烂你的嘴,然后再吃了你!” 果不其然,那蛇男面容扭曲的狂笑着扑向李云生。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苍吕 没有了封印束缚的蛇男,周身散发出一阵恐怖的威压,那周遭的草木瞬间被压塌。 好在反应过来的李云生,已经布置好了神机鹤唳符。 未等那蛇男扑过来,神机鹤唳已然炸响。 如他预期的那般,那蛇男的身形直接被神机鹤唳符轰击的倒飞而出。 可李云生刚想利用这个空挡抽身退去,一股杀意忽然笼罩全身。 几乎是本能,李云生抽出了身后龙渊,真元顺着龙渊迸射而出。 锵! 一道如烟雾般的墨色剑气同李云生手里的龙渊撞击在一起。 那剑气只是爆发出的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李云生手里的龙渊震飞,而后连同他脚下的站立的地面压的塌陷了下去,而那一道溢出的丝丝剑气,如同利刃一样轻而易举的切开了李云生的皮肤,转瞬之间他身上的衣服便被鲜血浸湿。 “失算了。” 李云生在心里这么想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能在这蛇男手下撑过几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道普通的剑气就让他有些直撑不住了。 “你刚刚那道符,倒像是那小杂种的手段,看来你跟他确实颇有机缘,只可惜,他没教过你这龙语封印之术。” 那蛇男完全化作人形,一身破衣烂衫的走到李云生跟前。 “凡是与那小杂种有关系的人,都该死。” 他笑眯眯地说道。 说完他抬起了手。 李云生只见到,那蛇男的手臂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犹如一根参天巨木,遮蔽了头顶的日光,带着呼啸的风声朝他拍了下来。 见状李云生不敢有丝毫保留,将体内那麒麟骨中的所有真元调了出来,澎湃的真元依照秋水剑诀的方式运转着,而他的右手已经握住背后的琥珀。 随着琥珀一点点的出鞘,在李云生的身前,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了蛇男那参天巨木般的手臂,它们两两僵持着,让周遭的空气爆发出一阵阵爆裂声。 “咦?” 那蛇男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剑势?” 他有些好奇到。 李云生没有说话,此刻他也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自己全力催动秋水剑诀,居然依旧无法拔出剑来。 “你用的是秋水剑诀吧?” 那蛇男继续道:“不错不错,虽然有些稚嫩,但路数却是对的,这秋水剑诀最善借势,若能大成,可借天地之势为己用,不过你还不行。” 说完他忽然加大了一分力道。 李云生刚拔出来的几寸剑身尽数被逼了回去,而他脚下站立的地面再次下陷了几尺,这让李云生看起来像是站立在一个巴掌形状的深坑里一样。 “这剑势虽然是这秋水剑诀最大的手段,但也同样是最大的破绽,想要对方你秋水剑诀,只需在你剑势初成之时压制住你的剑势,然后再一点点的消磨掉你的剑势,便能让你这秋水剑诀毫无用武之地。” 这蛇男看起来好像对秋水剑诀极其了解。 其实就算那蛇男不说,李云生也意识到了,只要自己手里的琥珀被压制得归鞘,他就算是彻底的输了,真元耗尽的他恐怕再无还手之力。 于是两人便像是拔河一样,你进我退的慢慢僵持着。 而就在李云生的这口气快要泄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蛇男被夕阳照射到的额头上,“吕苍黄”那三个用龙语写着的大字已然在,只是那三个字这次像是疤痕一样刻在了蛇男的额头。 “封印解除了,这三个字不是应该消失吗?” 就在李云生疑惑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蛇男先前说要撕烂自己嘴巴的那句话。 “难道这就是孙老他们说的玉虚子前辈封印的后招?” 一个念头忽然涌入李云生的脑中。 “吕苍黄。” 他一边奋力拔剑,一边艰难地用龙语叫出了这三个字。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字一出口。 那蛇男忽然双目圆睁,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 也正是这个空挡,李云生琥珀出鞘。 犹如一道冰凉的夜风从脸颊滑过,无声无息地,那蛇男的手臂连同他身后的树林,被李云生手里的琥珀劈做两半。 伴随着林间枝叶落下的哗哗声,那蛇男开始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叫声,他抱头蜷缩在地拼命的翻滚着。 李云生很清楚,他不是因为手臂被斩而发出的痛楚,而是因为玉虚子那封印。 只见那蛇男的额头,用龙语写着的玉虚子三个字的笔画开始一点点的从额头蔓延到全身。 “吕苍黄!” 虽然心里已经猜出一些,但是李云生还是试探着又叫了一句。 顿时那蛇男全身疯狂颤栗了起来,一片片鳞片从他皮肤里钻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 他怨毒的颤声道。 “吕苍黄。” 没有任何犹豫的,李云生蹲在他面前又喊了一声。 话音才落,那蛇男便化作了一条大黑蛇。 “别再念了,别再念了!” 他又念了几声,发现那大黑蛇越变越小,一直到化作拇指大小才停止变化。 “原来这龙语的吕苍黄三个字,即是解开封印的咒语,又是施加封印的咒语,那这么一来这封印岂不是根本无解?这玉虚子前辈难道说一直在逗他玩?不应该啊。” 李云生不由得想到。 他的好奇心一下在被勾起来了,盯着那条小黑蛇沉默了一下,忽然重新开口道。 “黄苍吕。” 他突发奇想的把那三个字用龙语倒着念了一遍。 只见话音落下后,那小黑蛇猛地大了一圈。 “原来这封印是这么玩的!” 李云生一脸惊喜道,一时间将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事情抛在了脑海,开始玩起了玉虚子那封印,将那黑蛇忽大忽小的变换着。 几次三番的,那黑蛇也不在叫唤了,像一条死蛇一般的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李云生对这封印也测试得差不多了,他对玉虚子愈发的佩服了起来,他刚刚观察了这么久,仍旧未曾看出这封印的端倪。 “怎么带回去呢?” 看了看地上那拇指大小的黑蛇,李云生皱了皱眉,他肯定不能将这蛇就这么扔在这里了,不过这么拎着被人看到了也不好,若是放在口袋里指不定会突然咬自己一口。 “对了,我有装白酝酿的小瓷瓶啊。” 他突然想起来,乾坤袋里放着的那个小瓷瓶。 说起来这小瓷瓶还是当初望龙峰下,那个老婆婆给她的,虽然他现在发现那可能是一个大妖。 于是他从乾坤袋里将那小瓷瓶拿了出来,然后捏起那小黑蛇就准备往小瓷瓶里放。 可这时,那原本昏迷着的小黑蛇,突然疯狂的扭动了起来,就是不肯钻进那小瓷瓶。 “放开我,这是炼……” “吕苍黄!” 那小黑蛇拼着最后一口气刚要说出一句话,却被李云生打断了,然后瘫软在李云生的手心里。 “炼什么?” 对于小黑蛇最后那句话,李云生也有些疑惑。 但是天色不早了,他也就没有多想,直接将那小黑蛇塞进了小瓷瓶中,然后在盖上瓶塞放入怀里,便起身准备会白云观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炼妖壶 也不知是那心理作祟,还是近来这段时日好天气的缘故,总之那后背上的蛇蛊去掉之后,李云生只觉身上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前些时日有些压抑的情绪也明朗了不少,每日里躺下就能睡天明就能醒,许多修炼时的困惑也迎刃而解了。 白云观最近农事渐多,尽管秋水最近一段时间不算太平,但仙田里的庄稼却没有耽误,庄户们在杨万里的安排下依旧安稳的干着活。 不过杨万里依旧很少出那酒窖,多数事情还是通过大师兄张安泰吩咐下去,然后让几个师兄跟李云生一起安排。 每次李云生问起怎么老是不见师父的时候,张安泰便只说师父在酿酒。 李云生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酒,要耗费师父如此多的心力跟时间。 再说到秋水最近的情况,李云生倒是从从几个师兄那里听说了一些。 首先是那魔胎的事情,在朱雀、凌云为首的几大福地协力下,秋水门内残余的魔胎被尽数封印焚毁,那召唤出那魔胎的血阵,也被白园一一毁去。 这件事情虽然开始时弄的有些人心惶惶,但后来除了在门内引起了短暂的一阵骚动外,也在最近这些日子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至少秋水门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不过秋水这边的事情才刚刚停息,秋水之外的十州仙府好似接力一般的开始热闹了起来。 在十州的各个州府,短短的一月之间,阎狱损失了将近十名甲等鬼差。 而最让人诧异的是,如此重创之下,阎狱非但一声不吭,反而将一些在各州巡视的鬼差尽数调回阎都,要知道这甲等鬼差可是阎狱最珍贵的战力。 坊间对于此事早就议论纷纷,但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此时实在是怪异,首先那能悄无声息杀死十来名甲等鬼差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其次就是阎狱这少见的示弱举动太不寻常。 虽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许多人都能肯定,那就是接下来这段日子,十州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后山山顶小屋的门口。 练习了一阵打虎拳跟秋水剑诀的李云生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手撑着脑袋半趴在桌子上,一面喘着气,一面看着老槐树那灰烬中的残骸。 此时小屋的周围早已葱翠一片,唯独这一处光秃秃的一片,显得格外刺眼。 大师兄张安泰前些天让李云生把这树桩给挖了,把山下园子里那一株百年大银杏弄上来,他保证那大银杏栽下去就能活,等那夏天来了,有这枝叶繁茂的大银杏遮蔽着,就算那日头最毒辣的正午,在这大树下喝酒吃肉也不会觉得热,倒了秋天这银杏叶子变作金黄色,一觉醒来铺满一地好看得很。 可就算大师兄说得这么动听,李云生也没打算把这老槐树的树桩挖走。 在他看来夏天可以不乘凉,但自己不能忘了故人,对他而言老槐树就是故人。 休息了一下,李云生拿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着小黑蛇的瓷瓶。 这些天因为观里农事繁忙,而他又急于将麒麟骨里消耗的真元补回去,所以一直没去管那小黑蛇。 只见他先将那小瓷瓶放在桌上,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两道定身符。 他这两道定身符自然不如大先生之前在那石头上布下的定身符,这是观里庄户果农为了防止树苗被大风吹断贴在小树苗上的,这时候拿出来只不过是为了防止那小黑蛇乱窜。 将那两张符箓催动之后,李云生这才再次拿起小瓷瓶,他把小瓷瓶翻转过来往下抖了抖,那条小黑蛇立刻从那小瓷瓶里被倒了出来。 果不其然,跟李云生猜想的一样,那小黑蛇下来之后,立刻开始四处逃窜,不过可惜被李云生那两道定身符死死的定在了桌面。 “不要,不要再把我装进去!” 还没等李云生开口,那小黑蛇突然开始哀求了起来。 它说话的声音虚弱了许多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一样。 可李云生记得,昨天把它放进去时,它说话还分明气势十足,根本不像今天这样。 “这小黑蛇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如今倒是惧怕起一个瓶子来了?而且这黑蛇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让我解开他的封印,而是让我不要把他装进这瓶子,难道这瓶子有什么古怪?” 李云生在心里疑惑道。 这瓶子里最初装着的那几粒糖丸有古怪李云生倒是知道,但他还真的从未想过这一个普通的小瓷瓶有什么古怪。 “我给你寻了个住处,你如今倒是挑三拣四了起来。” 他没有直接询问那小黑蛇,而是一副顽童的模样捏起那小蛇的尾巴,然后将他拿起来放在小瓷瓶的瓶口来回晃动着。 “求你了,求你了,我宁可你杀了我,取了我的妖丹,也不要再把我放进这瓶子里了。” 那蛇妖就差没哭出声来。 这妖蛇的实力,李云生可是亲眼见识过,若是它封印解除,实力极有可能与大先生相当。 是什么东西,能够吓得像是这种境界的人,连尊严都不要了哀求一个小辈? 李云生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我也没地方放啊,放在外面你跑了怎么办?” 虽然好奇,但是他依旧表现得非常有耐心,边说着还边又拎着那蛇妖在瓶口晃了晃。 “这可是炼妖壶啊小祖宗,我在里面就是生不如死啊!” 那蛇妖终于忍不住道。 “炼妖壶?” 这还是李云生头一次听这个名字。 可就在李云生刚想要继续询问那蛇妖这炼妖壶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的神魂察觉到,有人正在上山往他这里走来。 “你,你干什么!不要……” 根本没有理会那小黑蛇的反抗,李云生再次将那小黑蛇丢尽了小瓶子里,然后将小瓷瓶收了起来。 就在他把小瓷瓶收好没多久,山下那人已经来到了他小屋的门口。 “牧……师姐?” 李云生有些诧异道。 他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牧凝霜。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这是怎么了? “嗯……嗯。” 牧凝霜少见的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人让我带一件东西给你。” 她慢慢走到李云生面前,然后伸手递给李云生两样东西。 看着她手里那两样东西,李云生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了过来。 原来这两样东西正是那日在黑水崖底,公孙晓让牧凝霜代交给他的。 “原本几天之前就想给你送过来,有事……有事耽搁了。” 见李云生接过东西,牧凝霜立刻收回了手,然后把头偏了过去,没有正眼看着李云生,而是大眼睛扑闪着,装作一副打量李云生住处风景的模样。 她这么做倒不是故意不去看李云生,而是她实在是不善于说谎,怕对方从自己脸上的表情中看穿这个谎言。 因为她哪里是有事情耽搁了,只是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怎么送过来,有一次其实都走了到了一半,但还是原路返回了。 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突然害怕去见李云生。 “不碍事的,这东西什么时候送来都好,倒是麻烦师姐了。” 李云生谢道,他倒是完全没在意到牧凝霜说谎这一点。 “这东西?” 牧凝霜何等聪慧,立刻从李云生嘴里听出了端倪,因为对方说话的那口气,就好像早知道自己手里是什么东西一样。 “呃……托你送来的人给我打个招呼。” 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李云生,立刻编了一个很站不住脚的理由。 “师姐,进来坐把,外面风凉,我到屋里给你到一碗茶。” 同样不善于说谎的李云生,立刻转过头去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进,进屋?!……不,不了,我要回去了。” 牧凝霜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手紧紧的握住腰间的剑柄。 “哦,那好吧。” 听她语气那么坚决,李云生也没有挽留。 “嗯……” 可见到李云生回复得那么果断,牧凝霜忽然有觉得一阵失落,暗道: “我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还是转身往山下走了去。 “李师弟。” 走到下山山路路口的时候,牧凝霜忽然回头。 “这道传音符你还留着吗?” 她从怀里拿出当初桑小满丢下的传音符。 从很早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传音符那头就是李云生了,只不过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说破。 “还留着。” 李云生点了点头。 既然被对方看破,他也没打算继续瞒着。 “那,那我,我以后还可以向你请教吗?” 牧凝霜有些没底气的问道,她眼睛依旧无法正视李云生。 “好啊。” 李云生爽快的回答道。 在他看来,这并不算什么问题,而且有个人一起商量,对他这个没有师父教的人也有好处。 “谢谢!” 牧凝霜一直冷若冰川的脸,忽然像是融化了一样,露出了一个非常明媚的笑容,像极了她身后那道春日的暖阳。 说完,牧凝霜像是害怕李云生反悔似地立即转头,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地下了山去。 …… 回朱雀阁的路上,她一边走着,一边居然还会像个小女孩一般蹦跳了几步,有时还停下来看一看路边盛放着的野花,逗一逗路边吃草的小野鹿。 “我……这是怎么了?!” 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反常时,她已经站在了朱雀阁的门口。 “凝霜师妹,你刚刚是去哪了?” 突然,刘玉环出现在了牧凝霜面前。 她就像是在门口等着牧凝霜一样,而在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几个门内的师姐妹。 “白云观。” 牧凝霜的脸色重新冰冷了起来。 “去白云观找谁啊?” 那刘玉环继续冷笑着问道。 “李,李云生。” 她并没有打算隐瞒,而且那妖族少女要她帮忙将东西交给李云生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没必要隐瞒。 “我说的如何?” 那刘玉环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着旁边几位朱雀阁的同门姐妹道。 顿时那几人有的皱眉,有得则一脸鄙夷的看着牧凝霜。 牧凝霜并非蠢钝之人,她知道刘玉环想要做什么,之前那些流言也曾经传到过她耳朵里,但她压根不在乎。 “没做过的事,何必在乎?” 当有些与她关系还好的姐妹问她时,她就这么回答。 不过这一次,她有些低估了,这些流言蜚语的力度。 ……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在白云观后山的山顶,李云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突然想起来,他忘记提醒牧凝霜陆文轩跟刘玉环的事情。 可坐下来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直接跟她说,就很可能要暴露他那天也在黑水崖的事情。 而且就算牧凝霜没有多问关于他为何知道这些的事情,他这样没头没尾的跟牧凝霜说陆文轩跟刘玉环要害她,牧凝霜肯定也不会信吧? “那该怎么办?” 见识了陆文轩跟刘玉环两人那天的龌龊事情,李云生敢肯定,这两人是真的会找机会害牧凝霜。 一时间李云生有些犯难了。 “回头在传音符里提醒一下她不要接最近外出的任务吧。” 想起当日陆文轩跟刘玉环的对话,只要牧凝霜近期不要接一些外出的任务,那两人在门内肯定不敢造次。 又仔细想了想,李云生发现也只能这样了,于是转头回了自己的小屋。 …… 回到屋里,他又拿出了那只小瓷瓶。 先前因为牧凝霜的突然来访,他没能仔细询问那小黑蛇关于这小瓷瓶的事情。 这次为了防止再次有人惊扰,他关上了门窗,然后跟先前的步骤一样拿出了小黑蛇。 “醒醒,别装死了。” 坐在书桌前,李云生拿毛笔笔杆戳了戳那瘫死在符纸上的小黑蛇。 “黄……” “别念了!” 见那小黑蛇继续装死,李云生毫不犹豫的开始用龙语念起了“黄苍吕”这如同咒语一样的三个字,不过没等他念到第二个字,那小黑蛇的身子立刻挺直了,声音慌乱的打断了李云生。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活着出去,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它满是愤恨的说道。 大约是因为身体变小了,它的声音也变得跟个小男孩一样。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李云生趴在桌上,用笔杆子敲了敲它的脑袋道。 “说吧,说说这炼妖壶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理会小黑蛇那怨毒的目光,李云生拿起小瓷瓶在它眼前晃了晃。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好丑 “炼妖壶就是炼妖壶,还能是什么东西。” 那小黑蛇似乎对刚刚李云生那封印咒语威胁它感到很不满,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闻言,李云生二话不说,直接拎起小黑蛇的尾巴,然后往小瓷瓶离塞。 “哎呀,你这个人,玩笑也开不得?” 那小黑蛇赶紧开口道。 “我刚刚也是开个玩笑。” 把小黑蛇放回桌上,李云生微笑着看着它。 “说吧。” 他趴在桌上左手杵着脑袋,右手敲了敲桌子。 “事先说好了,我知道的并不多,到时候我知道的说完了,你莫又以为我故意不说。” 那小黑蛇有些害怕道。 “知道啦。” 李云生对这罗哩罗嗦的小黑蛇有些不耐烦了。 “这炼妖壶是妖族的一件厉害法器。” 看到李云生脸色变了,那小黑蛇也不再磨蹭。 “它的独到之处在于能炼化妖族骨血为精纯灵力,就如你们修者以灵草炼丹一样,只不过这炼妖壶用的是妖族骨血。” 它解释道。 听完这一番话,李云生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小黑蛇刚刚死活不肯告诉它这炼妖壶的用处,也明白了它为何如此恐惧这个小瓷瓶。 原来它是在害怕李云生把它放到炼妖壶里给炼化了。 “你别以为把我扔进去,就能将我炼化成灵力,这炼妖壶的用法,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小黑蛇像是看穿了李云生的想法一样说道。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看那小黑蛇紧张的口气,李云生有些好笑道。 特别是想起它先前在黑水崖底嚣张的模样,跟现在的这样子一对比,简直是性情大变。 也正因为如此,李云生在心里肯定,这小黑蛇无比惧怕这炼妖壶,因为这小黑蛇性情大变的契机,正是见到这炼妖壶的时候。 “你以后也不能有这个想法!” 小黑蛇道。 “要让我绝了这个念头也行。” 李云生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坐直了身子。 “你既然这么了解这炼妖壶,那你肯定知道这炼妖壶的用法吧?” 他看着小黑蛇问道。 “告诉我。” 不等那小黑蛇回答,他身子往前一探,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不行,绝无可能!” 小黑蛇一口拒绝道。 “没想到你还真知道这炼妖壶的用法。” 闻言李云生笑了笑,丝毫不恼的说道。 说完他便直接将那小黑蛇拿起了。 “你想做什么?” 小黑蛇紧张道。 “你不愿告诉我,就先在这炼妖壶中待几天好了,等你愿意告诉我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你……” 根本不给那小黑蛇拒绝的机会,李云生直接将它塞进了小瓷瓶,然后盖上了瓶塞。 他根本没想过这小黑蛇会老老实实交代它知道的东西,就连刚刚它说这小瓷瓶是叫炼妖壶,是一件很有名的法器这件事情,李云生都持怀疑态度。 所以这一次与这小黑蛇之间的谈话,李云生完完全全只是当做一种试探,所以他准备将那小黑蛇放置一段时间,磨一磨它那狡猾的性子再放它出来问问。 小黑蛇跟小瓷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李云生拿起了牧凝霜给他送来的那样东西—— 一把匕首跟一封信。 说实话,那天在黑水崖他其实就有些好奇,那公孙晓托牧凝霜带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今天一看居然是一把匕首跟一封信,不由得有些意外。 这匕首李云生认识,正是当初孙武谋让他给公孙梨送过去的那把。 “怎么又特地送回来?” 李云生一面想着,一面把那匕首放下,转而把目光看向了那封信。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要拆开,因为这信笺用的信封,一看便是女子喜欢用的那种,甚至上面还透着一股脂粉香。 所以这信无疑是公孙晓写给他的。 虽然与那公孙晓相处不算久,但对方那古怪的性格,李云生早就领教过了。 既然这信是她写的,那里面写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路数。 犹豫再三,李云生还是拆了。 “好丑。” 打开信纸的第一刻,李云生便脱口而出道。 他说的丑自然不是信纸,而是信纸上的字。 说实话,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妖族“大家闺秀”写出来的字,居然能丑到这种程度。这些字有大有小,横七竖八,笔画粗细不均,就如那雪地里山鸡的脚印一般。 强忍着这歪歪扭扭字迹给他带来的“不适”,李云生开始自己阅读起这封信来。 这信严格来说更像是一张字条,既无信件格式,行文也全是些大白话。 “姓李的,都是因为你,本姑娘被爹爹逼的要离开秋水了,也是因为你我爷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这笔账我日后一定要找你算。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十年之后到那这匕首到青丘府来找我,我们一决生死。到时候你若不来,我便当你是缩头乌龟。” 看着一行行比那字迹还要幼稚的话,李云生皱了皱眉,然后把信纸折好塞回了信封。 “青丘府……难道是那个九尾大妖的府邸?” 这青丘府在十州并不算什么密境,稍微知道一些十州仙府地理知识的修者都知道,这青丘府是妖族少有的几处,在十州明面上的领地,而青丘府的那头九尾大妖更有传闻是十州至高的存在。 相比这封信,李云生更好奇,为何这公孙晓能跟青丘府扯上关系。 想到青丘府的狐妖,李云生的目光又放到了那小瓷瓶上。 因为他一直都怀疑,这当初给他小瓷瓶的老婆婆跟她那孙女,极有可能也是狐妖。 “莫非那老婆婆跟青丘有关系?” 李云生心想道。 “就算不去赴这小妮子的约,以后若有机会,还真想去那青丘府走一遭。” …… 谷雨过后,白云观的田地里开始播种移苗、埯瓜点豆、施符驱虫,一座座山头新茶也要摘了。 因而除了从黑水崖回来那几日,李云生忙得一丝空闲也没有。 就连去新雨楼还剑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 一开始是因为从黑水崖回来之后,他急着恢复真元而耽误了,紧接着白云观这么一忙起来,让他一丝空闲也没有。 这么一来,马上都快要立夏了,李云生才抽出时间背了三柄剑送去新雨楼。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还剑 李云生将剑送到新雨楼的时候,孙武谋几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凉棚下喝茶下棋。 天气渐暖,正午时屋内已有些许暑气,这院子里的凉棚便成了几个老人消闲的好地方。 下棋的是孙武谋跟何不争,钱潮生跟周伯仲则在一旁看着。 孙武谋跟何不争静气凝神自不必说,但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钱潮生跟周伯仲也看得无比专注,李云生走进院子时,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四人没反应,李云生开始还以为是几个人太过专注,可当他看到四个老人鬓角那一缕缕白发时,忽然心头一空,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不过十来天没见,眼前这几个老人就已经衰老许多。 扫了一眼棋盘,李云生发现这盘棋已经是尾声了,于是没有做声,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果然,没过多久孙武谋就在钱潮生跟周伯仲的感慨叹息声中弃子认输。 “看了这么久,要不要下一盘。” 一边收拾棋盘的何不争,转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他的这一声,也让李云生心里安定了许多,原本他还以为这几个老人,神魂已经衰退到发现不了自己的地步,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也有真的没有发现李云生的。 “咦,云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周伯仲一脸惊讶的看着李云生。 “见过周老,刚到,你们看得太入神,没发现我。” 李云生对周伯仲点头道。 “何老,我是来还剑的,就不下了。” 他把身后背着的三柄剑放下,然后对何不争道。 “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吧。” 收拾好棋盘的孙武谋拿起一壶茶对李云生笑道。 大概是觉得这山中岁月太过无趣,周伯仲他们也没急着去拿剑,而是同样留李云生多坐一会。 今天白云观里事情不多,也正好最近修炼时还有不少困惑想要跟孙老他们请教,于是便点头留了下来。 “来来来,云生啊,你不愿意跟他下,那跟我下一盘。” 李云生才坐下,周伯仲就拉着他坐到了棋盘边上。 “姓何的下棋无趣的很,你不愿跟他下是对的,跟你周伯伯下,周伯伯下手绝不会像他那般狠辣。” 原来这周伯仲急着要李云生留下,是为了让李云生陪他下棋。 “你输给我们的棋,今日这是要在一个不会下棋的小孩子身上找回了么?” 钱潮生讥笑道。 他这一语正中周伯仲的要害,这些年,几人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最多的事情就是下棋。在他们几人中,何不争的棋下得最好,孙武谋其次,下得最差的就是这周伯仲了。 而且这周伯仲,棋下得差就算了,棋品也不是很好,最爱悔棋,一来二去几个人都不愿意跟他下了。 可偏偏他对下棋这件事情又喜欢得很,有时候为了下棋,甚至偷偷跑下山去。 刚刚看何不争跟孙武谋下,一时间把他的棋瘾给勾上来了,又正好看到了李云生,当然如何也不会放弃这个下棋的机会。 “你当真不会下棋?” 棋瘾上头,这周伯仲丝毫也没有理会钱潮生的挑衅,转而紧张起李云生是否真的不会下棋来。 “会一些。” 被强拉着在棋盘边上坐下的李云生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会下棋这件事情,其实除了桑小满秋水没几个人知道,可能大先生隐约知道一些,但是孙武谋他们还真不是很清楚。 “那就好!” 闻言周伯仲显得十分兴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许久没吃肉的人一样,看着李云生都开始双眼放光。 对于李云生跟周伯仲的对局,很显然孙武谋他们也很感兴趣,只觉得原本百无聊赖的一天,忽然找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乐子。 “他棋臭的很。” 何不争坐到了李云生边上,似乎是想让李云生不用紧张。 “老何,你莫要胡说,我以前还赢过你一盘!” 闻言周伯仲一脸的不愿意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赢过就是赢过!”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李云生跟周伯仲开始落子了。 只下了几十手,这周伯仲的棋力李云生便知道得差不多了,虽然何老说周伯仲下得很臭,但是较之桑小满就要好很多了,在他看来周伯仲应当算得上一个会下棋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在这几个人面前隐瞒自己的棋力,但也不想周伯仲太难堪。 于是过了一会儿,周伯仲突然一脸惊愕的看着棋盘道: “和棋?!” 面对这和棋的结局,何不争他们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却没到周伯仲的那种程度,李云生有周伯仲这种棋力他们并不觉得有多吃惊。 “下得很好。” 何不争仔细看了看棋盘,然后笑道: “这样也能下成和棋。” “周老下得很好,是一盘很好的棋,我下棋只不过是打发时间。” 一看何不争那眼神,李云生就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但还是故意岔开了话题。 “不错,这下棋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练剑才是要紧的事情。” 没有赢棋的何不争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剑道: “我上次说过教你用剑,不如就在今天吧。” 原本何不争也想跟李云生下一盘,但是周伯仲这么说,他忽然也有兴致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真的好些年没见过你用剑了。” 他好奇的看着周伯仲道。 这周伯仲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跟一个老小孩一样,但是若单论剑术上的造诣,何不争很清楚,这新雨楼没人高得过他。 “不说用剑,聊都聊得少了。” 说话的是孙武谋,他语气感慨道。 “是啊。” 闻言周伯仲苦笑了一下,轻抚手中的琥珀,脸色少有的正经了起来。 “没想到我花了大半生的精力在这剑上面,最后却连聊也不敢聊了。” 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孙武谋他们道: “不如今天,我们今天一起说过痛快,跟小云生说说,这让我们浸淫大半辈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说剑 于是孙武谋几人被周伯仲也拉进了议论的话题之中。 而这话题正是—— “剑为何物?” “剑是杀人的利器,所以剑越锋利越好,越快越好。” 何不争淡淡的说道,他的鲸倪就是这么一柄剑。 “非也,锋不锋利这是其次,为谁拔剑更重要,若是连一个拔剑的理由都没有,你的剑再锋利也不过是个屠夫。” 钱潮生摇头道。 “若是但论剑本身,他们说的也差不多了。” 孙武谋先是看了看何不争跟钱潮生两人,继而转头看向周伯仲道跟李云生道: “但是这都不过是‘庶人之剑’,南华子曾说过,庶人之剑,不过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劈肝肺。” 闻言周伯仲点了点头。 而孙武谋接着道: “于修者而言,修者之剑须得以山峦为锋,湖川为脊,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刑德,以阴阳磨剑,春夏养剑,而秋冬出剑。此剑一出上斩浮云,下劈地脉。” 说完他看向了李云生道: “只有这种剑才能斩断桎梏,叩开天门。” 对以前的李云生来说,剑就是剑,顶多只有好与坏之分,却从未想过对于修者而言剑还有这一重意思,他终于明白为何周伯仲特意要跟他专门“说剑”。 只是意图他明白了,可这些道理消化起来却让李云生有些吃力,毕竟他连秋水剑诀也不过是自学来的。 “正是如此!” 孙武谋这番话让周伯仲赞叹得连连点头,他接着跟李云生说道: “你若当真决定习剑,须得明白,剑就是我们修者意志跟神魂。” 握住琥珀的周伯仲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盯着李云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对于许多修者而言,相比剑术来说,其他术法兵器更易修炼,而且威力更大,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来,十州剑修日渐没落的缘故。 但是相比其他术法而言,唯有剑术最能体现修者意志,他不会为其他天地法则左右,他能感受到修者的不甘跟愤怒,这长剑中不屈意志,有时候比再多的真元都要有用。 对于秋水修者而言更是如此,我们秋水弟子手里的剑,就是直撑我们站立的最后一块骨头。” 纵使李云生拥有通明道心,对于这番话依旧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因为这几个人到现在为止,没说过任何剑招跟出剑的诀窍,说的都不过是一些人生所得。 这其中有许多,已然超出了李云生的对于剑的认知。 “不用着急。” 看到李云生有些吃力的神色,孙武谋宽慰道: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我们习剑几百年所得,你不用那么急着吃下去,南华子的话也一样,你只需要知道,对于剑修一途,你面前是一片汪洋,而不是一条小河就好,无论如何,你从汪洋中取水,再少也比小河中多一些。” “多说无益,还是教你些实际的吧。” 而周伯仲似乎也觉得这番话,跟李云生说得有些早,他挠了挠头,提起琥珀剑跟李云生招手道: “跟我来。” 看到平日里格外懒散的周伯仲,今天居然这么卖力,孙武谋跟何不争他们也饶有兴致跟了过去。 …… 新雨楼后院,一处开阔湖岸,湖岸放草遍地,阳光明媚,南面是一片竹林。 周伯仲将李云生跟孙武谋一行人带到了这里。 “接着。” 周伯仲把琥珀扔给李云生,自己从竹林里折了一根四尺长的竹子。 “我听大先生说,你偷学了秋水剑诀?” 他拿着竹子问道。 “学了。” 李云生点头。 “学了多少?” “前三式都学了,不过,用得好的只有第一式。” 李云生老实地说道,后两式用不好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耗费的真元过于庞大,对于目前的李云生来说有些奢侈。 “拔剑,用你用得最好的第一式攻击我。” 周伯仲手拿着竹竿冲李云生招手道: “让我先看看你练得如何。” 这原本是个很平常的要求,不过李云生却有些犯难了,因为他有些舍不得麒麟骨里面那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真元,上次同小黑蛇那一战,让李云生再次意识到,这秋水剑诀对于真元的挥霍,简直没有底线,有多少就能用多少。 当然,真元消耗的越多,威力自然越大。 “怎么了?怕出丑?这里没人笑话你。” 看到李云生犹豫不定的样子,周伯仲笑道。 “不是。” 李云生摇了摇头。 “周老你用竹子,会不会有些不安全?” 做好准备出剑的李云生忽然有些担心起周伯仲来,毕竟秋水剑诀的威力他很清楚,而且周伯仲堕境之后没了麒麟骨肯定实力大不如前。 闻言周伯仲哈哈大笑道: “我就算是真元全无,你也伤不了我!来吧!” 他知道李云生担心什么,却是浑然不以为意。 “你放心吧,他可是曾经十州第一剑,若是你那秋水剑诀第一式也能伤得了他,那些死在他剑下的十州剑豪们恐怕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一边的孙武谋他们也是哈哈大笑道。 对方都这么说了,李云生自然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不过他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一口气燃尽全部真元,而是算准了秋水剑诀第一式真元最低的消耗量,然后将那道真元从麒麟骨里调出,按照秋水剑诀的路径涌入各处经脉,最后…… 拔剑。 李云生的秋水剑诀第一式最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拔剑之时的蓄势。 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蓄势越久,威力越大。 此时一心等着李云生出剑的周伯仲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他还在耐心的等着李云生出剑。 不过李云生手中琥珀出鞘那一刻,周伯仲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孙武谋他们也一脸愕然。 “剑势?!” 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天地威压蜂涌而至,孙武谋他们在心里不可思议的疑惑道。 而随着李云生手里的琥珀,一点点的拔出,这股剑势越来越强,他们仿佛看到李云生后方的天际多出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这漩涡将那漫天的云彩都卷了进去。 “这是秋水剑诀第一式?!” 钱潮生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在秋水门的人面前施展他理解的秋水剑诀。 “铮!” 一声脆响,琥珀出鞘。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剑 伴随着这一声铮鸣,李云生一剑朝那周伯仲劈去。 就如这一式的名字一样,他只觉得手中长剑,好似有着百川灌河之势,一剑既出自当摧枯拉朽。 可还未等这念头从他脑子里散去,一道凉风忽而从他耳畔滑过,紧接着他全身莫名的汗毛直树,一股令他心悸的杀意从身前蜂涌而至。 李云生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好似在一瞬间放慢了一样,只见原本就要被自己手里琥珀劈中的周伯仲,此时眼神锋利,他身子一矮,然后犹如一头猛虎般,挣脱了自己剑势的枷锁,再从他长剑下穿过,最后用他手中的那根竹竿直刺自己的咽喉。 这一瞬,他有一种异常真实的错觉——吾命休矣。 不过周伯仲手中的竹竿,在离李云生咽喉还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自然不会真的伤到李云生。 李云生一面努力平复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一面一脸凝重的盯着眼前这个老头。 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在他眼中犹如老顽童一般的周伯仲,刚刚那平淡无奇的一剑,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李云生以前的认知中,剑术的威力无外乎于,取决于用剑诀激发修者体内真元的强弱,以及修者对那些精妙的剑招灵活施展。 可眼前这个老头,没有剑招,没有真元。 但是他的“剑”却像是有了灵魂一样,李云生甚至能感受得到,他“剑”中的情绪,如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的情绪。 “他的剑是活的。” 李云生心里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忽然有些明白,先前周伯仲那句“剑是修者的意志”的深意了。 就在李云生用着震惊的神色盯着周伯仲的时候,周伯仲此时脸上也露出了李云生一样凝重的神色,他同样抿着嘴盯着李云生。 虽然刚刚他破了李云生秋水剑诀的第一式,可脸上却没有丝毫平日里自满的神色。 哗啦…… 周伯仲身后的那片竹林,突然发出一阵哗啦声,只见大片的竹子,整齐的被切断倒了下来。 很显然这是拜李云生刚刚那一剑所赐。 周伯仲回头看了一眼竹林,然后再转头看向李云生。 “谁教你的?” 他问道。 “没人教,自己学的。” 李云生摇了摇头道。 “秋水剑诀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他不解道。 “一般人可不是你这个用法。” 孙武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秋水剑诀前三式都是引导弟子驭势,不过这个势是剑招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接着道。 “所以我这是练错了?” 李云生疑惑道。 “孙老头你不懂就不要在一边胡说八道。” 周伯仲一把将李云生拉到他跟前。 “你没错,是他们练错了,这秋水剑诀,从来就是教我们借这天地之势,哪里是什么一往无前的气势?只不过是那帮蠢驴理解错了罢了。” 他一脸欣喜的拍着李云生的肩膀,像是发现了一件什么稀罕事物似的打量着李云生,刚刚脸上那股凝重,早已一扫而空。 “既然练错了,那为何不改?朱雀阁的那些师叔师伯不应该不知道啊。” 周伯仲的这个回答,让李云生更加疑惑了。 “你别听他瞎说。” 钱潮生白了周伯仲一眼,走上前来。 “秋水剑诀是我们秋水门创建以来就存在的一门剑诀,最初的秋水剑诀只有三式,但因为这三式过于晦涩,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如同高山仰止一般,于是门内一些长老为了让普通弟子也能修习,便耗费了几百年光阴,将这三式剑诀改做了十式。寻常弟子哪能够一上来就能领悟剑势,只能一重一重的慢慢来,等修习得熟练了,有些弟子自然就能循序渐进的领悟那剑势了。” 他非常详细的解释道。 其实这些不过是常识,若是李云生是朱雀阁的弟子,自然早就知晓了。 不过钱潮生的话,李云生也算是让李云生明白了,自己大概是跳过了那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才会让周伯仲那么吃惊。 “不用你跟我徒弟解释,这些话我自然会跟他说。” 就在李云生这么想着的时候,周伯仲忽然一把搂住李云生的肩膀,像是母鸡护雏一般的将李云生护在身前,好像生怕被谁抢去了似的。 “徒弟?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你别把一颗好苗子教坏了。” 钱潮生又好气又好笑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周伯仲搂了搂李云生的肩膀道。 “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这小子悟性不错,但是根基太差,少不得要费我一番口舌。” 他冲钱潮生他们挥了挥手道。 对于周伯仲来说,他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捡着了一块好木料的木匠,这块料子他谁都不想让。 “走吧,我们回去喝酒吧。” 孙武谋拍了拍钱潮生的肩膀,钱潮生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孙武谋走了。 因为周伯仲刚刚的那一剑,李云生对于周伯仲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听到他说愿意教自己,他自然求之不得。 “周老,你刚刚那一剑,为何跟我以前见过的其他剑法都不一样?” 李云生问道。 “这个不着急,不着急。” 周伯仲摆了摆手。 “你能不能再跟刚才那样,施展一次秋水剑诀第一式?” 他问道。 “可以。” 虽然有些疑惑,李云生还是点了点头。 “那快,快再来一次。” 周伯仲显得很急切。 于是李云生按照周伯仲的要求,又施展了一次秋水第一式。 当周伯仲再次感受到,李云生的剑势之时,他忽然开心的大喊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老夫这百年来,苦思冥想的这几式剑法,终于不用带进棺材了!” “周老。” 李云生将琥珀归鞘,看向周伯仲。 “你的剑中有势这很难得,但这不过是秋水剑诀的基础,这样的剑势来的快去得也快,你若要再用精进须得将这剑势融入剑招之中。” 转瞬之间,这周伯仲的表情又变得认真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负心汉 这天在新雨楼后面那个竹林湖岸,周伯仲先是向李云生细致的解释了秋水剑诀中剑势的用法,然后又兴奋地跟李云生介绍他这些年脑海中所构想的那几剑。 李云生依稀记得,周伯仲在向他讲述他这些年剑术所得之时的表情,像极了小孩童在跟伙伴们分享新买的玩具。 自从来到这仙府之后,李云生便经常听到仙府中一些天才的盛名,不过他却始终不相信什么天才之类的言论,觉得这些人大抵不过是比寻常人在某一面上专注勤奋一些罢了。 天才不过是一些懒人的借口。 但是这一天周伯仲的对于剑术的种种想法,却让李云生忽然对他有了遇见了天才的感慨。 古人好格物,而周伯仲的这几式剑法,就跟儒家格物之道很相似。 他的剑法就好比那些雕刻大家,将一块朽木雕琢成一座佛像,用人的技艺跟情感赋予这朽木全新的神魂。 只不过周伯仲雕琢的对象有些不同,他雕琢的是自己手中的“剑”。 就如他构想的第一剑“伯仲”。 初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云生大吃一惊,等听到周伯仲解释完之后,他更是惊骇无比。 正如李云生猜想的一般,这伯仲指的正是周伯仲自己,首先李云生从未想过有人会以人自己的名字入剑,可听完周伯仲解释之后,他发现这周伯仲的意图,并不只是以自己做剑名这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以“周伯仲”这个人入剑。 简单来说,这一剑就是全盛时期的“周伯仲”。 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若听众不是李云生而是旁人,肯定要把周伯仲当成骗子或疯子。 疯子跟天才有时候当真是一线之隔。 不过这一次,李云生站在了天才的这一头,因为周伯仲的这个想法乍听匪夷所思,但细想之后却是惊世骇俗。 听着周伯仲的滔滔不绝的讲述,李云生仿佛回到了最初来到秋水的那段时光,那段日子里他对于修行这条路的好奇,远远胜过了对于自身诅咒的恐惧。 很明显,周伯仲这匪夷所思的想法,再次勾起了他对这条路的好奇。 也许是因为李云生那越发好奇的目光鼓励了周伯仲,那天他两一直在那河岸说到了深夜才回去。 回到新雨楼之后,更是在几老面前对李云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李云生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由得有些脸红,其实他那天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选择相信周伯仲,然后默默的一边听着一边把对方的话记下来。 要说理解周伯仲这些疯狂的想法,李云生觉得自己还早得很,这就跟下棋一样,棋力相差太大之后,弱的一方永远无法想象自己跟强的那一方的差距,更不要说理解强者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尽管这些匪夷所思的剑理李云生短时间无法理解,但是周伯仲所教授的招式跟心法李云生却是学习的很快,特别是在对于“剑势”的用法上,只不过断断几日光阴,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每次剑势都随着长剑出鞘而散去了,而是融合在了剑招之中。 这几天,李云生也理解了这周伯仲周老为何当日看到自己用出“剑势”会觉得欣喜。 因为周伯仲的这些剑招之中,剑势就是灵魂,没有剑势他们的那些想法都是空谈。 所以看到李云生对于剑势掌握越来越熟练,这周伯仲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这些天的经历,也让李云生发现,闭门造车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周伯仲几天的指点,他对于秋水剑诀的领悟可能要推迟好些年。 …… 这春夏之交经常阴雨绵绵,观里的农事也随之停了下来,于是李云生得了几天清闲。 不过虽然没出门干体力活,李云生在屋里也没有闲着。 之前因为给周伯仲示范秋水剑诀,他麒麟骨里好不容易储蓄的一些真元又用掉了许多,他正好乘着这几天空闲时间补充回来。 现在李云生补充真元的法子也简单,一是正常的呼吸吐纳,二是直接用鲸吸,鲸吸虽然快,但为了不损伤神魂,李云生一天用的次数至多只不过四次。 所以到现在为止,李云生的麒麟骨中储蓄的真元依旧不足十分之一。 今天鲸吸的次数用完,李云生休息了一会儿,从床上坐到窗口,准备拿出符纸跟符笔来制符。 因为下雨也不好去外面练拳跟练剑,只能在屋里画符了。 其实现在除了秋水剑诀,这些符箓可能是他手里最大的筹码。 特别是玉虚子留下的那些神机符,随着李云生对符箓一道知晓的越多,越是觉得这每一道神机符都玄妙无比。 加之李云生又偏偏对这些机巧之物特别感兴趣,所以最近他花费在符箓上面的时间,几乎跟秋水剑诀上一样多。 “谁?……” 正当他定气凝神准备落笔之时,忽然眉头一皱,他的神魂察觉到有人上山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屋前站着一个人影,不过雨下得很大,那人打着个伞,李云生隔着窗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来人是一个女子。 这是李云生唯一能够辨别的。 不过尽管看得很模糊,李云生脑子里依旧出现了一个名字——桑小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到是桑小满,李云生的嘴角不由得翘起,浅浅的笑了笑,想着对方大概又来蹭饭了,他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开始规划起了下午的菜谱。 但是奇怪的是,过了很久,那人还是默默的站在原地。 于是李云生好奇的站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究竟,可就在这时桑小满先前给他的那道传音符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要过来。” 传音符里传来了桑小满的声音,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往日的活力。 “怎么了。” 确定是桑小满之后李云生有些疑惑。 “你师父又罚你了?” 他打趣道。 “才不是。” 桑小满道。 “那你站在那里淋着雨干嘛?” 李云生杵着脑袋笑望着窗外的人影道。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负心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傻子 说完雨中的桑小满还跺了跺脚。 “负心汉?” 李云生坐直了身子,脑袋一歪一脸困惑。 “我因何负心,又负了谁?” 他对着传音符问道。 饶是他有着通明道心,对于这类事情依旧迟钝许都。 “哎呀,还装傻呢。” 雨中的桑小满又跺了跺脚。 “你跟朱雀阁那牧凝霜的事情,秋水早就人竟皆知了。” 她语气中带着委屈道。 “啊,是这事啊。” 李云生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先前刘玉环跟施文轩污蔑自己跟牧凝霜的事情来,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日,两人真的将这流言蜚语传遍了秋水。 “你先进来吧。” 他冲窗外的桑小满招了招手。 “不。” 那头的桑小满听起来像是气鼓鼓的一般说道。 “着凉了可不好。” 李云生劝道。 “你这负心汉,假惺惺的,还是关心你的牧凝霜去吧。” 桑小满依旧像是很生气。 “我就算与那牧凝霜有些什么,有不曾负了谁吧,你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李云生笑了笑,神色却依旧如常。 这秋水的弟子中,他跟桑小满打的交道最多,对方那一肚子古灵精怪,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注意。 “自然是负了你师姐我!” 那头的桑小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闻言李云生一愣,没等他来得及接话,只听那头的桑小满接着道: “你说说,我又是教你符箓,又是带你到处玩,谁欺负你我第一个帮你出头,什么好事情都想着你,你现在却要对另外一个女人好,是不是负了我?” 李云生被桑小满的歪理说得有些懵了。 还未等他想到怎么回答桑小满,就只听桑小满突然噗嗤一笑道: “真是傻子,逗你玩呢。” “我才不相信你有胆子对牧凝霜那些事情。” 她接着笑道。 “是真的。” 桑小满的话音才落,耳畔的传音符里就传来了李云生的声音。 “什么……是真的?” 她有些惊慌道。 “我跟牧凝霜。” 传音符那头,李云生的声音又传来了。 “嗯?” 雨中拿着伞的桑小满愣住了。 她确实从未想过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所以从未想过李云生会亲口承认这件事情,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信了?” 等桑小满醒过神来,李云生已经撑着伞站在了她面前。 “原来你这么好骗。” 他冲桑小满笑道。 桑小满则抬起头,用她那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云生。 “是啊,我很好骗的。” 两人这么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之后,桑小满咧嘴笑道。 说完她直接把手里的伞扔到一旁,然后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钻进李云生的雨伞里,然后一把搂主他的胳膊。 “快进屋做饭,我饿死了。” 她抬头望着李云生道。 …… 饭后。 “你吃这么多,小心要胖了。” 李云生递给桑小满一碗姜茶。 “乌鸦嘴。” 桑小满抬眼瞪了瞪李云生,然后接过茶杯。 二人在同一条长凳子上并排坐着,捧着茶眼睛望着窗外雨后的秋水群峦。 一时间屋里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喝茶声。 “我真的胖了?” 就在李云生都要忘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时候,桑小满突然转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李云生。 “没有。” 李云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吓死我了。” 桑小满拍了拍胸脯。 “小师弟,我要回家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桑小满突然开口道。 “嗯。” 李云生闻言愣了一下,不过马上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一个月前桑小满就跟他说过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些心里准备,而且桑小满本就只是秋水记名弟子,什么时候会炎州也不算意外。 “这次回家可能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桑小满的手在茶杯口的边缘划动着。 “我可能不会再回秋水了。” 她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闻言李云生心里忽然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跟我去炎州吧。” 桑小满接着道。 “去炎州?” 李云生从没想过这件事情,上次听桑小满那么说,也只当她是在说笑,他从未考虑过在这个时候离开秋水。 “你不用为难。” 桑小满把头视线重新挪到窗口。 “其实,我爹爹也没同意,而且桑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远不如秋水自在。” 她有些自嘲道。 “秋水离炎州不远。” 沉默了许久之后,李云生说道。 “是啊,所以以后要常来看师姐我。” 桑小满展颜一笑。 “嗯,等我把我手上的一些事情做好,我就会去看师姐你的。” 李云生认真的点头道。 “傻子。” 看到李云生这般认真的模样,桑小满苦笑着撇了撇嘴。 “唉……” 她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李云生问道。 “我本来只是想借着下雨过来看一眼就走的,不曾想还是没走成,还蹭了一顿饭。” 桑小满拿手杵着脑袋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样不是更好?” 李云生道。 “不好。” “哪里不好?” “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 桑小满话说道一半,忽然站了起来,拿手在李云生脑袋上拍了一记道: “傻子!” 说完她一转身拉开房门。 “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云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吃晚饭就拍屁股走人的情景。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莫名地觉得空荡荡的。 他跟着桑小满走了出去。 就在他刚走出到门口的时候,原本已经快要走到路口的桑小满忽然折返回来。 她站在李云生面前,杏目圆睁道: “我反悔了。” “反悔?” 李云生一头雾水。 “三年,最多三年,三年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见你了!” 桑小满斩钉截铁道。 “好。” 李云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道。 “我是认真的!” “嗯。” “三年,只等三年哦!”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你就是傻子。”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李云生送着桑小满下了山。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杀与被杀 秋水死人了。 一大早,下山打水的李云生,就听到观里的庄户在不停的议论着这件事情。 昨天才送走桑小满,今天就听到这个消息,李云生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于是他向那几名庄户仔细打听了一番,发现这件事情其实是发生在两天前,白云观消息有些闭塞,所以今天才传过来,据说秋水其他几处福地昨天已经炸开了锅。 按理说,仙府这种弱肉强食之地,死几个人不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李云生仔细听下来之后,跟其他秋水弟子一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死了的这几名全部来自凌云阁,死亡的地点是在离秋水西面千里之外的辽城,再精确一些是在从辽城会秋水的路上。 首先让人觉得奇怪是这死亡的地点。 当时他们已经出了辽城有百里,到了烽台山,只要穿过了烽台山再走几里地就能看到一处秋水的驻地,可就是这方圆不过几里的烽台山把他们困住了,一个都没有走出来。 这辽城本就是秋水的附属之地,他们不可能对秋水有异心,而烽台山中早就被秋水布下了许多驱赶妖兽的符箓阵法,也不可能是妖兽做的。 其次就是死了的这几个人。 这几名弟子的修为几乎全是灵人境界,有一个甚至半只脚踏入了真人境,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这几个人在这青莲仙府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是那些秋水弟子的看法,见识过了许多“怪物”之后,在李云生看来,在高阶修者面前低阶修者的性命,不过是蚂蚁一般的存在,有时候在境界上,两者差距不过是一阶,但对于天道的认知,对于术法的领悟,根本不是后者能够想象的。 所以他们想要悄无声息的捏死你这件事情的难点,只在于他们是否觉得你有被杀的理由。 真正让李云生觉得奇怪的是另外一点。 传言前去调查的人发现,这些凌云阁的弟子的尸体,几乎全部被肢解。 这些被肢解的尸体拼成了一句话: “秋水必亡。” 这摆明了,是冲着秋水来的。 在这青莲仙府,杀了秋水的人,还胆敢如此向秋水门叫嚣,也难怪会在秋水弟子中引起骚动跟恐慌。 初时李云生也跟这些弟子一样,只觉得义愤填膺,但是转念想想秋水在这仙府数千年,有些仇怨也算正常,被吵得沸沸扬扬,可能是这些年秋水的弟子,在先辈们羽翼的庇护下安逸得太久,遇到一丁点血腥便有些接受不了了。 “终究不过是仙府之间弱肉强食,杀与被杀这件事情。” 大概是因为自幼诅咒加身,对于这威胁生死之事看得淡了很多。 将水挑到了山顶。 李云生从厨房拿出一个瓢来,给屋前的花草,还有那株只剩下残骸的老槐树浇水。 “李云生。” 当他浇好水,准备把水桶放进厨房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云生拿瓢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警觉的神经在一瞬之间紧绷了起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神魂,根本没察觉到这个人上山。 “赵玄钧师兄?” 来人正是玄武阁赵玄钧。 看清楚来人,李云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但是内心依旧满是骇然,他对自己的神魂非常自信,只要不是像大先生这种级别的修者,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有事吗?” 将手里的瓢放进水桶中,李云生直起身子问道。 “不请自来,叨扰了。” 赵玄钧脸上虽然微笑着,但眼神着却同样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赵玄钧发现,就在刚刚,自己喊了李云生一声之后,面前的李云生身上忽然涌出了一股野兽般气息,虽然这李云生当时还背对着自己,但是同为修者,他能看出来李云生的身形,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经管他一直对这个在白云观务农的小师弟另眼相看,但对方不经意之间显露出的此等姿态,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受人之托,帮忙送两样东西过来。” 他拿着一个长长的木匣子,跟一个小锦盒走到李云生跟前。 “这是?” 看着这两件东西,李云生一脸的疑惑。 见李云生一脸疑惑,赵玄钧直接打开木匣子。 里面是赫然是一柄寒气凛然的长剑。 “青鱼?!” 李云生自然认得这柄剑。 “是小满师姐让你送过来的?” 他问道。 “嗯,她走的匆忙,又怕你不收,就托我送过来了。” 赵玄钧点头道。 “麻烦师兄了。” 李云生双手接过木匣跟小锦盒。 “这又是什么?” 李云生看着那小锦盒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给我的时候,让我不要打开。” 赵玄钧摊了摊手。 “我这小表妹,待你比待我好多了。” 他一脸苦笑道。 “玄钧师兄你怎么没跟小满师姐一起走。”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问道,先前桑小满跟他提起过,因为桑家在炎州遇到了一些事情,还有不想搀和仙府与秋水之间的浑水,这次桑家家主几乎把桑家的子弟都带回去了,据说还带走了一批秋水的弟子。 所以李云生才会这么问。 “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走。” 赵玄钧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风景。 “不过昨天之后我终于不用犹豫了,我决定还是留在秋水。” 他笑着重新把目光看向李云生。 “你大概也听说了吧,玄武阁有几名弟子死在了烽台山的事情。” 他接着说道。 “嗯,听说了。” 李云生点点头。 “这其中有我一位好友。” 赵玄钧原本明亮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回炎州。” 他冷冷的说道。 “云生兄,珍重。”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冲李云生做了个揖,然后转身往山下走去。 “替好友报仇……” 望着赵玄钧离开的背影,李云生忽然发起呆来。 “若是,死了的那几位弟子中,有一位是我的好友……或者说,是我几个师兄,我会怎么办?” 对于这次秋水弟子被杀这件事,李云生还是第一次联想到这个上面。 “如果真是这样,我还能轻松的认为这‘终究不过是仙府之间弱肉强食,杀与被杀这件事情。’吗?”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思索漩涡之中。 “我会杀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耗尽我的寿元,牺牲我的性命。” 沉默了许久。 在李云生的心底出现了这么一个答案。 “老六!” 突然山下一个响亮的声音,将李云生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粗犷的声音,一听就是李长庚。 “到观里来,师父有事情找你!” 只听李长庚接着喊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祸 将赵玄钧送来的东西放进屋子里,锁好门,李云生便下山了。 “刚刚那是凌云阁的赵玄钧吧?” 等在山脚下的三师兄李长庚看了看赵玄钧离开的方向问道。 “嗯。” 李云生点点然后头问道: “三师兄你也认识他?” “前一阵子观里观里交易了一批仙粮,就是他跟着护送的。” 李长庚回答道。 “他很不错,很强。” 他补充了一句道。 自己这个三师兄李云生很清楚,性子高傲耿直,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个不错,说明这赵玄钧确有过人之处。 这也间接证实了,先前李云生在刚见到赵玄钧时候的感觉。 “三师兄何出此言?我看他至多也就是灵人境。” 李云生故意这么说,想要从李长庚口里套出一些话来,他只知道赵玄钧给他一种压迫感,却不知道这压迫感到底从何而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 李长庚颇为得意的勾住了李云生的肩膀。 “边走边说,老头子等急了要骂人的。” 他指了指前面的路道。 “好。” 李云生点点头仍由他搭着。 “在这十州仙府,境界只不过是判断修者强弱的标尺之一,境界这种东西,真人以下只要你仙脉资质不是太差,够刻苦,活得够久,多吃些仙粮,总能爬上来。” 李长庚开始堪堪而谈。 “但是有些东西就不一样,比如十州有几个世家与生俱来的血脉天赋,比如宗门秘宝,还有那根本无从教起的对术法跟天道的领悟,这些都是判断修者强弱的标尺,其实这些以后等你出师了,多在十州仙府行走也就明白了。” “那赵玄钧师兄强在哪里?” 李云生直接问道。 “我说的这几点,他都占了。” 李长庚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 “这就是命,人与人的机缘从来就没有公平而言,你也不用羡慕他。” 他似乎是想要宽慰一下李云生。 “不会。” 李云生笑着摇头。 “能来白云观,能被师父收留,还能碰到师兄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机缘。” 他很认真的说道。 这并不是李云生恭维或者违心的话,他的的确确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错!” 李长庚咧嘴大笑。 “我们老六就是会说话,那赵玄钧虽然不错,但自然比不上我们老六,单凭会做菜这一点就甩了他好几条街。” 他揉了揉李云生的脑袋道。 “老六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是吗?我还没量过。” “你以前脑袋只到我肩膀这里,现在都到我下巴了,再长个一两年恐怕都要有我这般高了。” “哪里长得那么快?” “你师哥我说能长就能长!” “也不用长那么高。” ……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白云观门口。 此时观里正忙成一团。 看到这幅景象,李云生也不意外,最近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仙田较之普通田地又娇贵许多,有时候只要浇的水稍微多了一些,这块仙田可能就毁了,更不要说那些肆虐的妖虫了。 白云观掌管着秋水几万亩仙田,这个时节有多忙,可以想象。 不过话虽如此,因为白云观几百年来培养了许多能干的庄户,所以只要不遇到一些特殊灾害,这些庄户基本上都能处理得过来的。 “师父老六来了!” 还没进门,李长庚就冲着杨万里的书房大喊了一声。 “知道啦,你师父我还没聋,叫那么大声……” 书房里杨万里不满的嘀咕道。 “咦?大师兄、二师兄?” 一进门李云生看见张安泰跟李阑也在。 不过两人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在杨万里旁边,就像是没看见李云生跟李长庚一样。 “师父。” 他看师父杨万里似乎脸色不对,就没有冲两人打招呼。 “你先等一下。” 坐在书桌旁的杨万里,认真地翻阅着手里的小册子,头也没有回道。 这小册子李云生也有一个,这是杨万里给他们记录各处仙田状况用的,李云生目前负责的仙田不多,所以这小册子到现在为止基本上是空的。 现在杨万里翻阅的,毫无疑问,是李阑跟张安泰的。 过来一会儿,杨万里将两本账本都看完了才抬起头来。 “短短一个月,就废掉了近百亩仙田,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年我们很可能颗粒无收。” 他皱着眉头看向李阑跟张安泰道: “老大老二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从翻地下种,到施肥浇水,我每一步都派信得过的人看着,今天既无天灾又无虫祸,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张安泰一脸无奈道。 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李云生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是白云观的仙田出现了问题,短短一月之间,仙田之中种下的作物尽数暴毙,而张安泰完全找不到原因。 “你呢?” 杨万里看向李阑。 “不是天灾,那便只能是人祸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阑如实道: “看样子是有人偷偷在我们仙田里动了手脚。” 闻言杨万里看了一眼李阑,然后将两本小册子递给二人道: “既然是人祸,你们就把那个人找出来。” 说完他又看向李长庚道: “这段时间不太平,你下山去找老四老五,跟着他们,顺便让他们查查最近仙府有谁在打我们的注意。” “嗯!” 李长庚重重的点了点头。 跟几个师兄交代完,杨万里的目光落到了李云生身上。 “明天我们有一批仙粮要运出秋水,原本准备让你这几个师兄押送的,不过现在你看到了,我根本腾不出人手,所以才把你叫过来。” 杨万里说道。 “师父想让我押送?” 李云生问道。 “嗯,秋水的规矩,押送万斤以上的仙粮必须有我白云观的弟子在。” 杨万里将一个乾坤袋递给李云生。 “这袋子只有白云观的弟子能打开,你只需保管好这个乾坤袋,倒时候交道货主手里即可,别的你不用担心,会有朱雀阁跟玄武阁的弟子跟你同去,他们会负责你的安危。” 他解释道。 “那我是要把这仙粮送到哪?” 接过乾坤袋,李云生看向杨万里问道。 “辽城。” 杨万里神色平静的回答道。 不过听到这个名字,李云生一旁的几个师兄,脸色却瞬间大变。 “怎么会是那里?” 李阑皱眉道。 “前几天凌云阁的那几名弟子就是在去那里的路上被害的,让老六去……不好吧。” 张安泰也有些吃惊道。 “我们跟辽城的交易本就有两笔,先前凌云阁的弟子送去的是百草堂的一批丹药,若是因为几名弟子遇害,就放弃交易,以后仙府还有谁愿意跟我们秋水做生意?” 杨万里摆了摆手。 “你们就不用瞎操心了,这次凌云阁弟子被害之后,没有哪条路比去辽城的这条更安全,凌云阁的弟子们早已跟发了疯一样在哪条路上找寻那行凶之徒了。” 他苦笑道。 “不过,你若当真不愿意去,为师也不难为你,我再想办法。” 杨万里又接着道。 “不用。” 李云摇了摇头。 “我去。” 他面色平静道。 这件事情,杨万里他们当真多虑了,因为李云生从来就没想过要拒绝。 看到李云生都答应了,张安泰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反而因为李云生如此爽快的答应而感到开心,他们自然不想要一个胆小如鼠的六师弟。 “老六,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就躲到后头,先让玄武阁的人当着,用行云步跑回来,保命要紧,这不丢人。” 尽管如此,张安泰还是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有你这么当师哥的吗?” 杨万里拿起烟杆在张安泰头上敲了一记。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小瓶白酝酿道: “如果跑得没力气了就喝一口。”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任务 同一天的朱雀阁。 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朱雀阁刘玉环最开心“解气”的一段日子,因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加入了厌恶、谩骂牧凝霜的队伍,她觉得胸中的那口因为牧凝霜而生出的恶气,总算是抒发出来了。 这件事情,她自认为做的极好、极妙。 在编造关于牧凝霜跟李云生的流言蜚语时,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地一口气将牧凝霜逼到墙角,她选择的是一点一点的,利用阁内长老向众弟子授课,以及外出活动空档,先是春风化雨般细润无声地,向师姐妹们有意无意的说起当日在黑水崖的见闻。 而后又向另外一拨人,散播她编造的半真半假的言语。 就这么不到半月的时光,不光是朱雀阁就连其他福地都散满了这些流言蜚语。 精彩的是,这一拨拨人听到的截然不同,但是都指向牧凝霜跟李云生的流言,在有意无意的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原本许多不大信服的人,在对方口中关于牧凝霜的另一段传闻的佐证之下“言之凿凿”了。 古人说三人成虎,而刘玉环觉得自己比这做的更绝。 眼看着自己编造的谎言,变成了口耳相传,言之凿凿的事实,刘玉环心中的自得就不必言说了。 这件小事能够发酵成现在人尽皆知的地步,其实还要跟牧凝霜以及李云生的忽视有关。 李云生这段日子,每日除了下地就是修炼,何不争那些繁琐的杀人术就不必说了,之后还又跟着周伯仲学剑,时间掰成两份用都不够,哪里还会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白云观原本就有些闭塞,传到那里的时候,这些流言其实就已经有些变味了,李云生几个师兄又都是一些看得很开的人,对这种事情先不说信不信,就算是信了也只会哈哈一笑。 而牧凝霜则是那种连周遭目光都不会在乎的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根本不是事实的流言蜚语,她顶多只会疑惑这些同门为何放着好好修炼的时间不珍惜,反而在这里七嘴八舌的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惊动了副阁主芷兰师叔,恐怕牧凝霜到现在也没意识到它有多严重。 前几日,见到芷兰师叔,将牧凝霜特地留下来,刘玉环差些没有哭出来。 不用去想,她也知道那芷兰师叔将牧凝霜留下来是要说什么。 在她看来,就算那芷兰师叔这次不会对牧凝霜有何惩处,也至少让她心里对牧凝霜产生了一丝嫌隙,这样一来只要下一次牧凝霜哪怕再犯一点小错,势必都会让芷兰师叔大怒。 就算最后还是不会将牧凝霜驱逐下山,至少也不会重用于她。 要知道,在在刘玉环看来,牧凝霜对她做的最卑鄙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那次比试的之时,用为人不耻的手段暗算了她,最后靠“踩”着她的脑袋得到了芷兰师叔的赏识,亲自收了那牧凝霜作为关门弟子。 “如果不是你用了那卑鄙无耻下三滥的手段,如何能够胜得了我?如果那次胜的是我,那成为芷兰师叔关门弟子肯定也是我!牧凝霜!你既然这般歹毒地毁了我一生!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污秽缠身。” 朱雀阁的一间给弟子分发任务的厅堂,刘玉环一面等着派发着新任务,一面咬紧牙关愤狠地想到。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刘玉环心里是非常满意的,她甚至想着不用等到跟施文轩在下次任务中配合,再过一段时日就能让牧凝霜颜面扫地,到时候朱雀阁自然就容不得她。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自己的计划,因为凌云阁几名弟子的遇刺而突然搁浅。 因为这件事情,秋水再也没有人关系牧凝霜的那些绯闻艳事,转而都去议论这几名弟子遇刺的事情。 朱雀阁也不例外,几名掌门师叔,这几天都没心思管理阁内事务,有事没事的往秋水峰跑。 于是刘玉环苦心经营到这般田地的局面,几乎就要前功尽弃。 不过好在,这时候,一直在玄武阁按兵不动的施文轩终于给她消息了。 “务必让牧凝霜接下护送白云观仙粮的任务。” 看着施文轩今天中午给她送来的纸条,刘玉环只觉心里安定了许多。 这纸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很清楚,施文轩是准备早任务里直接“吃下”牧凝霜。 其实,这并不是刘玉环想要结果。 倒不是因为她“于心不忍”。 只不过是她不想看到施文轩跟牧凝霜搞在一起,无论施文轩出于哪种目的,作为一个女人,对于这个她某种意义上的男人,一直惦念着另一个女人这件事情,而且是她极度厌恶的女人这件事情,心里上总是过不去的。 但是这次自己的计划因为意外搁浅这件事情,让她心里有了紧迫感,她总觉得再不快点把牧凝霜这个女人拉进“深渊”,以后随着她日益被重要,自己恐怕很难再有机会了。 她对牧凝霜的怨恨,已经超过了对施文轩的占有欲。 “师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突然,一个冰冷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从刘玉环的身后传来。 只见不知何时,牧凝霜站在了刘玉环的身后。 “接那个任务,任务好处归我,你当日辱我之事,我从此之后既往不咎。” 刘玉环指着那堵发放任务的告示墙上那张刚刚贴上去的任务告示。 “我已经跟芷兰师叔告了假,过几天我会闭关半年,最近不会再接任务。” 牧凝霜扫了一眼那告示,再看了一眼那刘玉环,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就走。 她这番话倒也不是推辞,她的确跟芷兰仙子告了假。 那日芷兰仙子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的事情找了她,她不想辩驳,也不知道怎么辩驳,就向芷兰仙子告了假,要求闭关辟谷半年。 现在的弟子,已经少有吃得了辟谷闭关这种苦的,所以牧凝霜的这个举动虽然笨拙,但无疑是对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最好的回应。 “闭关?!” 牧凝霜的这个回答,直接让刘玉环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牧凝霜会以闭关作为她那些流言蜚语的回应,但这却又是万中无一的回应,闭关这件事情既能平息外界的流言,又能赢得掌门师叔的欢心。 她甚至可以想象,牧凝霜闭关突破出来之时,必将受到芷兰师叔的重用,倒时候自己那几句半真半假的流言蜚语根本不可能动得了她。 “凝霜师妹!” 她突然不管不顾地叫喊了起来。 “你不接这个任务,是害怕与那白云观的李云生撞见吗?你这样做,让我们这些平日里,在门派内帮你辩解的师姐妹何以自处?你连那李云生都不敢见,这以后如何向其他福地弟子辩解你的清白?” 虽然她知道这激将法可能起反作用,但是刘玉环已经再也想不出留下牧凝霜的办法了,今天要是不把她留下,等她闭关半年,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李云生?” 在一众朱雀阁弟子的瞩目中,牧凝霜转过头皱着眉看向刘玉环。 其实她并没有向刘玉环那样想那么多,她从未在意过那些流言蜚语,更加不会因为任务中有李云生而避嫌不接,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任务中有李云生。 牧凝霜没有理会刘玉环,径直走到那张告示前面,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刚刚没有答应刘玉环,只不过是因为她真的决定闭关一段时间,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她早就决定了要做的事情。 “居然是送东西到辽城,岂不是要经过‘烽台山’?” 看着那任务告示的内容,牧凝霜秀眉紧蹙。 这几天关于凌云阁弟子遇刺的事情,她也听说了,那几名弟子遇刺的地方正是在烽台山。 她想了想转过头。 “师妹,就算是为了给我们这些帮你说话的师姐妹争口气,你也要去啊。” 刘玉环走到牧凝霜跟前,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 “去不去是我自己的事情,师姐你不用操心。” 面对刘玉环这假惺惺的面孔,牧凝霜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到任务等级的地方,递上自己的腰牌道: “去辽城的任务帮我登记一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下山 尽管知道这次去辽城押送仙粮的任务,肯定会有其他福地弟子跟随护卫,但是在出发之前李云生依旧细心的准备了一番。 他带上了两套神机鹤唳符跟一套神机飞剑符,另外还有一套改进过的神机鹤唳符,这套神机鹤唳符的不同之处在于,这其中的每一张符箓都是丹青符,每一张符箓的品阶也提升了一级。 别看只是提升了一级,威力较之最初的神机鹤唳符高了两倍不止。 而那独有的一套神机飞剑符,虽然品阶跟未改进过的神机鹤唳符一样,但是相较而言神机鹤唳符更适合用来逃命,而神机飞剑符则完全是为了破敌而生,这初级飞剑符虽然无法跟那真人的飞剑相媲美,但是破开一个灵人境修者的防御还是轻而易举的,甚至出其不意之下能够伤到真人级别的修者。 当然,这些都是玉虚子说的,而李云生因为舍不得浪费符箓,只是对着林中大树尝试过一次,只知道这一道飞剑符劈开一颗四五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完全没问题。 如果只单单那它跟神机鹤唳符做对比,那应该比神机鹤唳符强许多。 除了神机符,李云生其他的乱七八糟的符箓也带了许多。 在黄鹤楼查阅四品以下的各类符箓还是比较容易的,这些符箓,都是李云生闲暇时,自己买来符纸边学边画的,因为有魂火石补充神魂损耗,最近这种二品三品的符箓,他还是敢画一些的。 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不过李云生还是十分仔细的把要带的东西都写了下来,然后一件一件的清点好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除了防身的,李云生还带了一些自己做的馒头干粮,以及消暑的酸梅汤,另外杨万里那一小瓶白酝酿也带上了。 等这一切收拾妥当,李云生的视线却被书桌上那一个长长的木匣子跟小锦盒吸引住了。 小锦盒没拆,李云生不知道桑小满在那里面放了什么,但是那木匣子里放着的东西,李云生确实知道的。 那是昨天赵玄钧给他送来的名剑青鱼,这柄曾经秋水赫赫有名常念真人的佩剑。 此刻李云生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带着它。 说起来这青鱼还是李云生当初帮桑小满下棋赢来的,现在桑小满赠还给他也算合情合理。 这青鱼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李云生面前了,之前桑小满就亲自给李云生送来过一次,之后在一夜城,李云生更是拿着这青鱼一剑斩了四名鬼差,他跟这青鱼某种意义上算是颇有渊源了。 不过即便如此,不知道为何,李云生的神魂对着青鱼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依旧极其抵触。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从不沾荤腥的人,被逼迫着大口吃肉一样。 所以每一次,李云生拿起这青鱼,都要在心里挣扎一番。 “老六,该走了!” 忽然,李阑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他来催李云生下山了,看起来秋水前往辽成的队伍已经动身了。 “来了!” 几乎是在李云生回应山下李阑的同一时间,他从墙上拿下一块平时用来包裹杂物的麻布,然后将剑匣中的青鱼取出来用麻布包裹着背在背上。 李阑的这一急促的催促声让李云生拿定了注意,最后决定还是带上青鱼。 他有感觉,这一趟辽城之行不会十分太平。 原本他是可以去白云观领拿一把别的剑的,不过因为有前车之鉴,对于修习秋水剑诀的李云生来说,普通的刀剑基本上用不了一次,这也是上次他为何特意去问孙老他们借剑的缘故。 下了山,李云生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树下等着自己的二师兄李阑。 “二师兄你不是还要去查仙田被毁的事情吗?” 李云生一边走了过去,一边随口问道。 “我刚好顺路下山,看到玄武阁有弟子来叫你,就打发他先走了,让他们在山下等你。” 李阑笑着走到李云生跟前。 “麻烦二师兄了。” 李云生谢道。 “你怎么老是这幅客客气气的模样。” 李阑拍了一下李云生的脑袋。 “我跟你说啊,你对山下玄武阁朱雀阁那帮小兔崽子可不要这么客气!” 他接着道。 “为何?” 李云生不解道。 “你待他们客气,他们定然以为你好欺负,说不得这一路上让你做这做那。” 李阑白了一眼李云生道。 说起来,李云生虽然下山的次数不少,不过大多数时候是跟着几个师兄,这次跟着其他福地的弟子出远门还真是第一次,这也难怪李阑不放心,还要专门过来叮嘱一下。 “嗯,我明白。” 李云生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看他这认真的模样,李阑哈哈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李云生道: “拿着!” “这是?” 看着这锦囊,李云生有些疑惑。 “我以前在秋水门那些老头子那里骗来的一株隐匿身形的灵草,据说打开之后半柱香之内就算是先天真人级别的修者,如果不是刻意用神魂探寻,也很难发现你的踪迹,不过只能用一次,用了这灵草就枯了。” 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觉得有些可惜道。 “既然这么贵重……” “拿着吧,这东西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而且这只是给你以防万一逃命用的,假若这一路上并未凶险,你到时候再还给我便是。” 不等李云生拒绝,李阑就打断了他道。 “那,多些二师兄……” “说了,不要这般客气!” 李阑又敲了一下李云生的脑袋。 “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李云生身后麻布包着的青鱼上,不过他只是停留了一下,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将头转了过去道: “走吧,他们估计要在山下等急了。” “嗯。” 李云生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朱雀阁姓牧的丫头这次也在押送的队伍里?”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说谎可不好。” “我没有。” 两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下了山。 正文 第二百章 山下 秋水门西面山门门口,一队人马在那里正整装待发。 这西面的山门颇为简陋,只是在一条蜿蜒而上的山路小径入口,设了一间凉亭。 大约是这些年过惯了太平日子,这间凉亭里多数时候是没人的,直到最近才又重新安排门内弟子轮守,轮值一天便是一个功德币,一些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很乐意干的。 不过像是今天这样坐得满满的景象倒是没见过。 这次护送仙粮前往辽城的依旧是玄武阁、朱雀阁跟凌云阁三处福地的弟子。 三处福地凌云阁来的弟子最多,这次一共来了五人,据说当初放榜的时候还有更多凌云阁弟子想要过来,只不过被阁主萧逸才拦下了,最后才选了这五名弟子。 萧逸才选的这五名弟子,并不是诸多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五人,都是一些心性沉稳相互之间配合默契的弟子。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害怕万一真的遇上了上次行刺的那帮人,这些弟子会在冲动之下乱了阵脚。 所以这五人的名单中并没有赵玄钧,不但没有赵玄钧,萧逸才为了让赵玄钧冷静下来,直接将他关进了面壁崖,拜托白园这段时间代为看管。 虽说这五人在凌云阁中算不得最强,但其实也弱不到哪里去。 凌云阁这五人中为首的弟子名叫薛朗,是凌云阁五人中实力最强修为最高的弟子,同时年纪也是最大性格也最沉稳。薛郎的实力在凌云阁所有弟子中,能够排入前三,目前已经踏入真人境。因为为人不张扬,所以在秋水中名声不显。 而另外四名弟子,分别是贺子石、云鸿熙、路高义、袁飞雨。 贺子石的实力在四人中仅次于薛琅,他的修为虽然只是灵人境,但是一手凌霄剑让他在凌云阁同辈弟子中罕有敌手。 云鸿熙、路高义、袁飞雨这三名弟子,无论修为还是对于剑术在凌云阁弟子中,都只能算是中上。萧逸才之所以会选他们,只不过是因为这三人在平日里配合默契,是秋水门中少有的三人便能组成剑阵的弟子,这三人若是不出差错,结成剑阵之后足以对付一名真人境的对手。 相比凌霄阁,玄武阁这次来的人就要少很多,只来了两人。 一人正是李云生曾经见过的施文轩,另外一人跟李云生说起来交情也不浅,正是当初跟着朱皓轩在黄鹤楼堵住李云生的秦琅。 玄武阁这次虽然只来了两人,但其实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施文轩在玄武阁的实力不低,秦琅弱了些但好歹在去年也踏入了灵人境,若是在平日里玄武阁派出这两个人,只是为了护送几万金仙粮,只怕门内都会有人说是小题大做。 朱雀阁来的人也不少,除了牧凝霜跟刘玉环,还有赵夜莲跟赵铃铛两姐妹,四人的实力除了刘玉环都不算弱。 所以这么一大帮子人护送几万斤仙粮,要是放在往常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几名弟子身死之后,依旧派人前往辽城完成跟辽城的交易这件事情,在哪怕秋水弟子眼中,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理解的事情。 秋水之所以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做给辽城以及秋水其他的附属城池看,让他们明白秋水还是以前那个没人敢侵犯的秋水,秋水不会因为几名弟子就放弃哪怕一桩交易。 说白了,这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一次去辽城,其实没有人相信,那帮刺杀凌云阁弟子的匪徒还在,那条通往辽城的路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很明显,没有人敢在秋水盛怒之下动手。 “这李云生真是好大的排场,让这么多师兄等这么久。” 等得不耐烦的秦琅皱着眉头道。 当初李长庚的两扁担,让秦琅对这个李云生一直记忆犹新,去年伤好了之后为了雪耻,每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终于让他在一年之内突破了灵人境界,总算恢复了他那让李长庚一扁担打碎的自尊心。 “秦琅师弟,你好像认识这李云生啊?这些日子,老是听你们谈起,我对这个人还真有些好奇了。” 施文轩有些好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牧凝霜那里瞟了几眼。 “一个仗着几个师兄有些实力,狐假虎威的家伙罢了,到了秋水这么久连个上人境都没有突破,白白浪费了我秋水那许多仙粮。” 尽管突破到了灵人境,这秦琅对李云生的怨恨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咦?” 施文轩一脸疑惑。 “为何我听到的是,这李云生仪表不凡,天资卓绝,就连凝霜师妹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牧凝霜。 “没想到,施师兄也会信这些以讹传讹的话。” 没等牧凝霜回答,一旁的赵夜莲抖了抖手上的葡萄头也不抬的冷笑道。 她将一颗葡萄剥了皮送到赵铃铛的嘴边。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赵夜莲喂食,让赵铃铛显得有些羞涩,犹豫了一下才一口咬住那颗葡萄。 “哦?” 那施文轩倒也不恼,只是一脸好奇的看向赵夜莲。 “师妹这么确定是以讹传讹,难道是知道内情?” 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李云生秉性如何我不清楚。” 赵夜莲拍了拍手,抬起头看着施文轩。 “但我师妹牧凝霜的个性我可清楚的很。” 她一把勾住牧凝霜的肩膀。 “我家小师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脏兮兮的臭男人!” 她冷冷地说道。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去辽城 这赵夜莲愿意站出来帮牧凝霜说话,倒不是因为跟牧凝霜关系很好,其实牧凝霜跟朱雀阁每个弟子关系都差不多,除了刘玉环这种无形中交恶的特例,基本上都是不咸不淡。 赵夜莲这么做,完全是本能地看不惯玄武阁的两个大男人,合起来欺负朱雀阁的一名女弟子。 加之她原本就是个急躁的性子,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早就有些坐不住了,施文轩刚刚那番话,无疑是让她急躁的情绪有了个发泄的地方。 “夜莲师妹误会了,我这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哪里会真的信了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 那施文轩连忙解释道。 他早就听说这赵夜莲是个小辣椒一般的性子,所以也不想在这里与她争辩些什么,毕竟这一路还很长。 “文轩师哥不信就好。” 见到施文轩示弱,赵夜莲脸上满满的一副打了胜仗的表情。 她这个人的性格,冲动起来连阁主都敢顶撞,但是只要你愿意顺着她的性子说话,她那满腔的火气自然就消了。 果不其然,她没有继续跟施文轩争执下去,而是接着又开始给赵铃铛喂葡萄。 不过一旁的刘玉环,看着眼前赵夜莲两姐妹,却是满脸的阴郁。 这次的计划,有施文轩暗中接应,在她看来可以算是十分周全,但唯独眼前这两个人完全是在她计划之外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跟牧凝霜接下这个任务之后,赵夜莲跟赵铃铛这两人仍旧执意要求加入这次去辽城的队伍。 而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芷兰师叔还答应了。 芷兰师叔会答应这两人,这绝非一个正常的举动,这赵夜莲跟赵铃铛都是炎州赵家的人,朱雀阁断然不敢让这两个人置身与险境之中,哪怕这个险境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名不副实,日后也会让朱雀阁在赵家那边落下口舌。 除了这一点,刘玉环之所以对这两个人的加入很不安,还是因为整个朱雀阁,就这两姐妹对牧凝霜有些好脸色,若这两个人见到牧凝霜遭遇不测,刘玉环敢肯定她们绝对会出手。 这不是刘玉环想看到的。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两姐妹的实力不俗! 尽管这两人阁内比试排名并不靠前,但是刘玉环曾经偷偷查阅过两人比试的记录,发现这两人来朱雀阁之后就少有败绩。 最恐怖的是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赵铃铛,在朱雀阁的记录的档案中,她一次都没有输过。 “谢谢师姐。” 在场内争论平息了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牧凝霜,在赵夜莲身后小声道了一声谢。 这一声差些把赵夜莲手里的葡萄吓得掉了下来。 不过等赵夜莲转头去看牧凝霜的时候,发现她又恢复了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在那里抱着一本剑谱埋头苦读着。 “这丫头真古怪,有话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吗?” 赵夜莲摇头苦笑了一下。 “你葡萄塞进到我鼻子里去了!” 就在赵夜莲走神的时候,手里给赵铃铛喂的葡萄塞错了位置。 赵铃铛这一声惊呼,引得凉亭中的众人一阵哄笑,就连那五名一直满脸严肃的五名凌云阁弟子,此时都由得咧嘴一笑。 “先不说最近那些流言蜚语。” 笑声过后,凌云阁的贺子石皱起了眉头。 “这李云生明知我们这么多人在等他,为何还会如此拖拉?” 他声音不大地冲薛朗说道。 “你我迥然一身,带好兵器就好,他可是还得去拿仙粮,自然比你们要多费一些时间。” 这薛朗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为人极其温和,明明在这一行人中,辈分修为最高,却没有丝毫的架子,甚至愿意帮没有见过一面的李云生开脱。 “反正我是看不惯这小子。” 贺子石撇着嘴哼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小孩子脾气。 不过如果按照年龄来算,这贺子石确实还是个孩子,他入门虽然比李云生早很多,但是年纪却比李云生还要小一岁。 “来了来了,子石师兄你看不惯的那小子来了!” 两人话刚落音,就听到一旁的云鸿熙指着下山的小路喊道,只见那山道上有个人影在慢慢走下来,正是让他们等了许久的李云生。 这云鸿熙跟贺子石完全相反,明明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年纪也不小了,却是一个孩童般的心性。 刚听贺子石说看不惯李云生,立刻不假思索的嚷嚷了出来。 “你是猪吗?!” 贺子石狠狠地拍了一下云鸿熙的大肉脑袋,虽然他年纪比云鸿熙小,但是因为入门早,对这年长的云鸿熙完全是一副大师哥的模样。 “薛师兄,他又说我是猪!” 云鸿熙拿他那小胖手指着贺子石道。 “好了好了,收拾一下你们的东西,准备赶路了。” 薛朗有些哭笑不得道。 就在两人争吵间,李云生已经到了山下。 凉亭里坐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李云生晚来这么久,要说众人还能笑脸相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李云生面对这一群板着个脸的师兄时,其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原本可以再快些,不过一路上被二师兄拉着他说话,一直到两人分开才加快了些脚程。 “让几位师兄久等了。” 李云生满脸歉意地说道。 “别,我们可受不起。” 秦琅冷哼了一声。 “仙粮在你们白云观手上,我们这些等是应该的。”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之所以故意拿仙粮来说事,其实是因为当初他跟朱皓轩拦劫李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云观对玄武阁一粒仙粮也不给,因为这件事情,玄武阁那些同门没少埋怨秦琅。 这秦琅举动施文轩看在眼里,不过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云生小师弟也莫要自责,你来的不算太晚,正是我们约好的时辰。”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薛朗立刻笑意盈盈地站了出来。 “大家都上马吧。” 他接着转头跟负责护卫的人道。 闻言秋水的众人纷纷上马。 “谢谢薛师兄。” 李云生自然看得出来,这薛朗是在替自己解围。 “云生小师弟客气了,你大师兄张安泰于我是故交,你来之前他就跟我交代过。” 薛朗依旧面带微笑道。 “你上车吧,这次你只需负责拿好仙粮,其他的都交给我们,你什么都不用管。” 他指了指旁边一辆刻满了符文的马车道。 这马车李云生见过几次,是专门用来押送贵重物品的,所以也不废话直接钻进了马车。 只是李云生没想到的是……朱雀阁的四位女弟子也同坐在马车里。 …… “我以前还当那些人在胡说。” 看见李云生上了马车,贺子石一脸不屑地说道: “原来这小子,真的连上人境都没有。” “贺子石,修为并不不等于一切。” 薛朗第一次对贺子石板起脸,他狠狠地在贺子石脑袋上敲了一记。 说完就直接跳上了那辆马车的车头,看起来这一路上是由薛朗亲自驾着这辆马车。 “诸位,这一路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将东西送到!莫要让一些人看我们秋水的笑话!” 坐在马车上,薛朗敛去了脸上的温和厉喝道: “走了,去辽城!” 说着扬起鞭子,在马背上狠狠地抽了一记。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投其所好 坐上马车之后,马车里的场景,让李云生有些吃惊。 原本看起来空间狭小的马车,李云生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十分宽敞,至少有一间客房的大小,人在里面都可以迈开腿跑起来。 这马车内部不仅仅空间大,里面还铺了地毯,放着一张楠木长桌,跟几把椅子,长桌上甚至摆了一个香炉,跟一套茶具,内部的装饰古朴简约,完全就是一间厢房的摆设。 短暂的讶异之后,李云生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这类袖里乾坤的法宝,李云生在书里也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这次秋水居然把它拿了出来。 而且李云生仔细扫了一眼马车内部墙壁上刻着的那一道道符文,清一色的高级符文,有些符文的复杂程度,甚至李云生都一时半会弄不明白,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就单靠着墙壁上镌刻的符文阵法,就足以应付真人级别修者的攻击。 “只是送几万斤仙粮,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一面找地方坐下,李云生一面在心里疑惑地想道。 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次的任务了。 就在他抬头找位子的时候,发现车里朱雀阁的四名弟子正看着自己。 这四名女弟子,除了牧凝霜李云生都不认识,不过昨天他已经托大师兄问过了跟他通行的几名秋水弟子的情况,在白园名录里秋水的每一名弟子都记录在案,不只是姓氏出生,就连个性样貌都有描述。 所以虽然跟这几个人并未谋面,但是李云生却并不觉得陌生。 “你就是李云生?” 首先开口的是坐在桌子左侧外面的赵夜莲。 “白云观李云生,见过夜莲师姐。” 赵夜莲问话的时候,李云生正挑位子坐下,于是他没急着坐下,而是站起来拱手道。 这些基本的礼数,大师兄张安泰经常跟他提起,因而李云生说起来很自然。 不过,听到李云生准确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赵夜莲却一脸的愕然,因为他印象中从来没跟李云生见过面。 而当接下来准确的报出了场内每个人的姓名,然后一一作揖行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赵夜莲一脸警惕道。 “知道师姐这次会与我同行,就托人打听了一下。” 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问,所以李云生也准备好了说辞,当然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隐瞒的事情,做事之前了解一下同伴的情况,这在李云生看来很正常,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恐怕你只打听了同行的女弟子吧?” 坐在长桌左侧的刘玉环阴阳怪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赵夜莲看李云生的神色,明显带着一丝鄙夷。 “刘师姐多虑了,如果我真是那种人,那现在肯定认不出刘师姐您了。” 李云生一边坐下一边面色平静的说道。李云生可以对前辈恭敬有礼,但也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此言一出,李云生本人不觉得如何,反倒是赵夜莲旁边的赵铃铛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来,那赵夜莲神色如常,但 其实李云生从这四人各自选择的位置中,已然看出了四人之间的关系。赵夜莲跟赵铃铛紧挨着坐一块,牧凝霜坐在赵铃铛的右侧,但却隔着一个椅子,看起来跟赵夜莲两人关系并不算亲密。 而那刘玉环则一个人坐在左侧最里面的位置,不但显得跟她们三个都很生疏,而且像是在故意隐藏自己。 “哼!” 刘玉环冷哼了一声。 “既然你不是这种人,那你倒是说说,外面那几个师兄姓甚名谁,有何喜好看看?” 一个入门没多久的小辈,胆敢在言语上讥讽自己,这让刘玉环憋了一肚子火,于是她抓着这个问题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在他看来李云生不可能去打听这所有人的身份,就算知道一两个也不会记得全部,更加不会去了解他们的喜好。 赵夜莲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所以明知刘玉环是故意在刁难李云生,也没有出声解围。 其实李云生很不理解,这刘玉环为何会拿这么简单的问题为难他,在他看来出发之前了解身边同伴的情况不过是一件很本份的事情,特别是在经过何不争的教导之后,他对这些事情变得非常敏感,不是同行的这几人,他连路上有几处驿站,经过几座山,山中有那些妖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很明显,当李云生详一人不漏的说出外面几人的姓名跟相貌时,刘玉环的脸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然后就见他坐在那角落里一言不发。 “这小子,居然真的不是在撒谎。” 坐在李云生面前的赵夜莲听着李云生说完,在心里感慨道。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李云生突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食盒。 “这草莓是个小铃铛师姐的。” 他将一小包新鲜的草莓递给赵铃铛。 “谢谢云生小师弟!” 小铃铛见状立即眼睛一亮,结果那一包草莓,笑容灿烂地说道。 “这个是给夜莲师姐的。” 李云生只是对小铃铛点点头,然后接着又将一个油纸包递给赵夜莲。 “给我的?……” 赵夜莲一脸茫然。 闻言李云生点点头,然后站起来又将拿出一个小纸包送到牧凝霜面前。 “我算了一下时间,这马车的最多一日八百里,我们在路上的时间还很长,昨天时间宽裕就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吃的。” 李云生坐回自己的位置,解释了几句。 他说完最后还拿出一壶消暑用的冰镇酸梅汤。 “桃酥饼……” 赵夜莲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包着的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桃酥饼,顿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谁说他是废物?这才上路,就摸清了我们所有人的底细,这种人怎么会是废物?如果这人是敌非友……” 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赵夜莲心里无比后怕的想道。 在她看来知道一个人的喜欢不难,但是能够立即付诸于行动就不简单了。 …… “知己知彼,然后投其所好。” 如果何不争能看到刚刚这一幕,肯定会很开心,因为这正是何不争教给李云生如何获取对方信任的方法之一。 在何不争的教导之下,李云生已经将修行跟做事分的很清楚,修行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但是做事情,特别是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首先要获得自己身边人的信任。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驿站 “你在看什么?” 马车上,赵夜莲看见李云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到窗户出往外面看一眼,然后再坐回来拿出笔在一张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我们秋水的前辈为了给我们指路,在秋水跟烽台山之间竖了十几块很大的路碑,我有些好奇想看看。” 李云生抬起头轻描淡写道,说着又埋头研究起手上的地图来。 这秋水与烽台山之间,在太古之时就是一片沼泽,能够行走的路径少之又少,只要一不小心一脚踏错了陷入沼泽,立时便会潜伏在沼泽烂泥中的妖兽吞没。 所以,自辽城成为秋水附属之地后,秋水门不但在这荒野沼泽之中铺了一条路,为了给来往的弟子指路,他们甚至在这一路上埋下了十几块高达百米的巨大路碑。 这些路碑基座设有阵法,碑面上更是刻满了各类精妙的符文,既有震慑这沼泽下妖兽的功效,又能如同灯塔一般给人引路。 之所以要这么做,还是因为从秋水到辽城的这片沼泽之地,一到午后便浓雾密布,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有了这路碑之后,浓雾一起,路碑上的符文便会自动生出一道道流光,远远望去那石碑就像是一盏流光四溢的大灯,哪怕是浓雾再厚依然能够看见,所以秋水弟子自此再也不会在这沼泽之中迷路了。 “没有起雾,那些路碑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赵夜莲百无聊赖道,说完她拿出一副棋跟赵铃铛玩了起来。 她说的没错,李云生他们今天经过这沼泽之时,很幸运的沼泽之中完全没有起雾,所以也用不上这些路碑了。 能遇上没起雾的时候,李云生也觉得自己这一行人很走运,因为若是真的起雾了,这一路上无可避免的会遇上许多妖兽。 虽然以他们这帮人的实力,这些妖兽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至少会延误他们许多赶路的时间。 借着这好天气的“东风”,一行人很顺利的在天黑之前到达了距离烽台山最近的那处驿站。 这一趟交易并不是很急,没有必要冒着走夜路的危险,虽然辽城近在眼前,一行人还是决定在这一处驿站休息一会儿。 “车上的大小姐们,我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马车随着两声马匹的嘶鸣声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谁冲着马车里的人嬉笑着喊了一声。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一阵大笑。 这人故意将“大小姐们”几个字说的很重,很显然是在讥笑马车里唯一的男子李云生,自从亲眼证实了李云生的修为确实连上人境界都没有,一行人自然而然的对李云生有了轻视之色。 不过此时的李云生,却像是入了迷似地看着桌上的地图,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喊声。 等他醒悟过来时,马车里就只剩下自己跟牧凝霜了。 “我们到了。” 见他抬起头,牧凝霜冲他点了点头。 “你,刚刚怎么了?为何看着这地图发呆……” 她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李云生收起地图。 “我们也下去吧。” 他微笑道。 “凝霜师姐,那张你传音符有没有戴着?” 下车前,李云生突然转头问道。 “带,带了。” 牧凝霜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道。 “那就好。” 没有再说下去,李云生径直跳下了马车。 此时秋水的一行人还在马车的旁边闲聊着,都没有进驿站。 他们这倒不是为了等李云生跟牧凝霜,只是这一路颠簸有些乏了,乘着天色还早在这驿站的外面透透气。 看着李云生跟牧凝霜两人一同走过来,秋水那些弟子的目光明显有些怪异。 要是换做其他两人,恐怕在这些目光中,早就躲闪不及的散开了,不过这两人却偏偏都是那种丝毫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人,所以他俩依旧浑然不觉地并肩走向驿站的门口。 “凝霜师妹,你磨蹭什么呢!” 这时候,赵夜莲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一把将李云生跟牧凝霜两人分开,然后径直挽住牧凝霜的手道: “听说这驿站里有温泉,你陪姐姐我泡一泡!” 说完就拽着牧凝霜飞快走向驿站。 “小铃铛,走!”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你就喜欢动手动脚的!” 路过赵铃铛跟前时,她完全不顾小铃铛的阻挠,一把顺手拎起小铃铛。 “虽然性子火辣了些,不过也是个好人。” 看着赵夜莲风一样的身影,李云生笑了笑。 他自然看得出,赵夜莲是在想着帮牧凝霜跟自己解围。 被赵夜莲这么大吵大闹的一阵嚷嚷,众人的视线也从李云生身上挪开了,纷纷将马匹牵进了驿站的马棚拴了起来,然后走进了驿站。 不得不说,秋水门很会做生意。 他们连这处位于荒野沼泽中的驿站都没有放过,短短的几十年间将这一处小小的驿站,完完全全改造成了一栋酒楼,这驿站不但装饰豪华,酒食丰富,甚至在酒楼的后院,开辟出来一处温泉浴场。 不过这个时候,正好是淡季,这驿站并没有多少旅客,虽灯火通明,但依旧掩饰不住里面的冷清。 “云生小师弟,怎么不进去?” 酒楼的门口,刚刚拴好马车的薛朗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 这薛朗的辈分资历,都要比李云生高很多,不过面对李云生时没有半点架子,虽然可能是因为李云生大师兄跟他相熟的缘故,但对后辈能做到这般地步,李云生心底着实钦佩,也有些明白他为何会是大师兄的好友。 “我这就进去,薛师哥今天一路幸苦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道。 “薛师哥,以前可曾来过这处驿站?” 刚要跨过门槛,李云生忽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来过很多次了,云生小师弟为何问起这个?” 薛朗也停止住了脚步。 “这驿站跟你之前来过的那次,可有什么变化?” 李云生接着问道。 “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薛朗不解的抬头大量了一下这驿站。 “你大师兄老是跟我说你心细如尘,我还当他是替你吹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薛朗忽然哈哈大笑道: “放心吧,到了这驿站,就等同于到了我们秋水地头,没人敢在我们秋水的地界放肆。” 他拍了拍李云生后背。 “嗯。” 李云生抬头看着薛朗,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进去吧,泡个热水澡,然后吃顿饱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温泉 能让这间小小的驿站,在短短几十年间变成一座酒楼,酒楼后院这一处天然的温泉功不可没。 不止是秋水的弟子,其他仙府往来的修者跟商人,穿过这一处巨大的沼泽之后,无不精疲力尽,这一池温汤正好帮他们解乏。 加之仙府这温泉,多少都流经过一些地底灵脉,因而温泉之中饱含了一些天地灵力,恰好弥补修者真元的损耗,一举两得。 所以秋水这一行人,吃饭之前都不约而同的来到驿站后院的澡堂。 “喂,云胖子,你怎么站在那上面还不脱衣服下来,怎地羞答答的跟个女娃娃似得!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女的?!” 澡堂之中忽然发出一阵哄笑。 李云生到这澡堂的时候,凌云阁的几名弟子跟玄武阁的秦琅已经泡在了那温汤之中。 只剩下云鸿熙跟他姗姗来迟。 这男子之间,一旦坦诚相待,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遮拦,见那云鸿熙扭扭捏捏的,于是贺子石一脸坏笑道。 有人开了头,起哄的声音便开始络绎不绝。 大约是看在他们今天幸苦的份上,薛朗只是在一旁闭目养神,仍由他们在那里闹着。 “贺子石,你这个王八蛋,你,你不要瞎说!” 云鸿熙脸色燥红。 说完,见到李云生从后面走过来,直接和着衣服跳进了澡池,最后在澡池里把衣服给脱了。 于是引来凌云阁那几名弟子一阵轻蔑的嘘声。 没法继续拿云鸿熙开玩笑,这几个凌云阁弟子的目光又看向了李云生。 他们看着李云生,李云生也同样奇怪的看着他们。 李云生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他们的好奇心。 当然云鸿熙的扭捏,也是他无法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迟疑多久,便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然后一件件仔仔细细折好,放在一旁的小木凳上,最后才转身走进浴池。 不过他转身之后,浴池里的那些人,却不说话了,目光中透着讶异跟不解。 其实,浴池里的那些人,想看云鸿熙脱掉衣服的样子,无非是想取笑他一身肥肉。 他们把目光转向李云生的时候,其实也无非是想取笑一下李云生身体的单薄瘦弱。 不过,此刻他们眼前看到的东西,似乎与他们想象的很不一样。 李云生的身体确实单薄,但是并不瘦弱,这些秋水的弟子年纪虽然都不大,但是眼界还是有的,李云生的身体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成果。 如果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惊讶,他们惊讶的是李云生身上那五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修者的身体大多恢复得都很快,能够留下疤痕的伤,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小伤。 其实不是因为这些人那奇怪的目光,李云生都快把身上这五条因为换骨术造成的伤疤给忘记了。 “呼……” 泡在温泉之中,李云生舒服得长吁了一口气。 “诶!” 突然对面的贺子石拍了一下水面。 “你那伤是怎么弄的?” 他冲李云生问道。 贺子石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最看不惯那些明明天赋很好,但却不肯努力的人,在他眼中云鸿熙就是这种人,所以时常会取笑他一番。 于此相反,他对那种修为一般,却很努力的人怀有敬意。 当他刚刚看到李云生身上那些锻炼的痕迹,还有那一身的伤的时候,对于李云生的观感已经好了很多,这才愿意跟李云生说话。 “这个?” 李云生指了指身上一处伤疤,然后笑道: “生了一场大病,治好之后就成这样了。” 闻言贺子石撇了撇嘴,没有继续问下去,但是心里却是知道,李云生没有说实话。 “那个施文轩好像不在……” 李云生在澡堂里扫视了一圈,除了凌云阁的弟子,只看见那正冷眼打量着他的秦琅,却没有见到施文轩。 他不动声色的挠了挠头发,就在他挠头的那个位置,一张传音符透过发丝若隐若现,原本上面黯淡的符文此刻发出淡淡的赤色流光。 没过多久,一个不大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文轩师哥,我,我来晚了。” 是刘玉环的声音。 “你俩还真的去见面了啊。” 李云生用手枕着头靠着池子的墙壁躺了下来。 他像听说书人说故事一样听着两人的对话。 …… 而此时驿站不远的某处林地。 “在这里动手?!” 刘玉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 施文轩点点头。 “这,这里可是秋水的驿站,里面全都是秋水的人,要是出了差错,你们跑都跑不了!” 刘玉环急道。 “放心吧,你按我说的做,不会有差错的。” 施文轩安慰地拍了拍刘玉环的肩膀道。 “文轩师哥,你,你先前不是说,要到了辽城,乘着在辽城游玩的时候动手吗?怎么会……” “我自有我的主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施文轩的厉喝声打断了。 “你听我的,今天晚上,你只需趁那牧凝霜入睡之后,然后将这药剂从门缝里倒进去就行了。” 施文轩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是什么药?” 刘玉环有些担心地看着那小瓶子。 “让她身败名裂就好,文轩师兄可别,别害了她性命,要是她真的死了,你我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你我还如何在秋水修习?” 她有些害怕地说道。 “没事的,这药水顶多让她好好睡一晚,不会要她性命。” 施文轩笑着轻抚了一下刘玉环的脑袋道。 …… 声音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而李云生也已经泡好澡穿好了衣服。 “薛朗师兄。” 他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薛朗。 “有事?” 薛朗回头问道。 “不知道薛朗师兄住在几号房?” 李云生问道。 “天字三号房。” 薛朗毫不迟疑地说道。 “云生小师弟问这个做什么?” 他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随口一问。”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 “薛朗师兄一起吃饭去吧。” 他接着道。 “走吧。” 薛朗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笑了笑。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星河 这秋水的驿站,本就是为了给秋水弟子歇脚解乏用的,因而给李云生一行人准备的这顿晚饭自然不会太差,哪怕是在这荒野沼泽之地,也硬是弄出了一桌子好饭菜。 不过饭菜虽然都上齐了,但众人都没有动筷子,大家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唯有那凌云阁的云鸿熙,看着桌上玲琅满目的饭菜,拼命的抿着嘴。 坐在对面的李云生,看着那云鸿熙那模样,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薛师兄,饭菜都快凉了,玄武阁的文轩师兄跟秦师兄怎么还不来啊。” 终于,这云鸿熙有些忍耐不住了,于是有向那薛朗问道。 原来,众人之所以还没动筷子,都是因为在等玄武阁的施文轩二人。 “你饿了就先吃,不要紧。” 薛朗依旧是一个老好人的模样。 “谢谢薛师哥。” 得了薛朗的许可,云鸿熙立即不客气的拿起了筷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转世么。” 坐在云鸿熙旁边的贺子石白了他一眼。 “那你有本事,有本事,别吃啊。” 那云鸿熙嘴里咬着一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肉反驳道。 “抱歉了,诸位,我来晚了。” 就在云鸿熙跟贺子石两人正吵着的时候,施文轩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一脸真诚地道歉道。 “文轩师弟哪里话,不晚不晚,来得正好。” 薛朗爽朗地笑道。 “怎么?秦琅师弟没跟你一起来?” 他向施文轩身后扫视了一眼道。 “他洗完澡,有些困顿,就先去睡了。” 施文轩一边走向酒桌,一边说道: “不用管他,他饿了自然会出来找吃的。” 既然作为同门的施文轩都这么说了,薛朗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道: “也好,文轩师弟,你快坐下吧。” 闻言施文轩的视线往酒桌上扫视了一圈,发现此时已经只余下两个空位子,一个空位子在北面牧凝霜旁边,另外一个位置则在西面李云生旁边。 那施文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牧凝霜旁边。 “凝霜师妹叨扰了。” 施文轩彬彬有礼地拱手道。 牧凝霜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犹豫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地站了起来,最后走到李云生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对于牧凝霜的举动,不光是桌上的人不解,就连坐在她旁边的李云生也很吃惊。 “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你这么一弄,不是又给人落下口舌吗?” 原本跟牧凝霜坐在一块的赵夜莲一脸的无奈。 “我早就想坐过来了。” 见众人都是一脸不解,牧凝霜终于开口了。 “这边的菜,看起来好吃一些。” 她表情认真的接着道,说完像是为了证实自己所说的,拿起筷子就在面前的一个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然后放进嘴里。 “哈哈哈……” 薛朗那犹如洪钟一般爽朗的笑声再次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场面。 “坐在哪边都一样,都一样!大家吃饭吧,吃饭吧!” 他接着拿起筷子道。 “是我唐突了。” 施文轩也跟着满是歉意地说道,说话间依旧是满脸彬彬有礼的笑容,若不是他拿筷子的手轻微的有些颤抖,可以说他此刻的从容淡然将会完美无缺。 ……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吃这道菜。” 就在旁边其他人大口朵颐之时,李云生不动声色的到了满满一杯茶放到牧凝霜旁边。 而牧凝霜则一言不发,直接纤指拿起杯子直接一饮而尽。 尽管她神色如常,但是双颊绯红,双眼则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阵雾气,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各有一汪泉水在里面拼命的打转,若不是她强忍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下次看清楚了再下筷子,这盘可是鬼椒,很辣的。” 李云生又给牧凝霜倒了一杯水。 “嗯!” 牧凝霜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原来刚刚牧凝霜随手夹的一筷子菜,是一盘辣得赫赫有名的鬼椒。 其实最初李云生还真以为牧凝霜是喜欢这道菜才坐到自己这边,因为这鬼椒虽然辣,但是对于喜欢吃辣的人来说,无疑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特别是看到牧凝霜那毫不犹豫的一筷子,让李云生以为牧凝霜是一个非常喜欢吃辣的人。 不过看到牧凝霜那被辣得通红的脸,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才有了两人私底下这一幕。 …… 饭毕,朱雀阁的几个女弟子早早回房间睡去了。 余下的男弟子则依旧在饭桌吧闲聊着。 “薛师兄,这次任务真的只是押送这几万斤仙粮?” “文轩师弟何出此言?” “没什么,就是觉得,区区几万斤仙粮,这么大动干戈,还让薛师兄你亲自押送,有些奇怪。” “文轩师弟多虑了,我们这一趟确实只是完成跟辽城后续的交易,你说的大动干戈倒并不至于,只不过是因为这次我凌云阁几名师弟遇刺的事情,秋水的长老们谨慎了一些。” 李云生虽然趴在窗口,但是耳朵里却是在听着施文轩跟薛朗的对话。 不过两人接下来都是些废话,李云生听到这里也就没再去仔细听。 对于这次的任务,李云生的想法其实也跟两人差不多,看似像是大动干戈,其实也都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任务罢了。 他抬起头,想让夜晚的凉风吹走一点脸上的倦意。 “居然能看到星星,放晴了?” 李云生忽然发现头顶的天空,星河闪烁着。 今天虽然很走运的没看到雾,但是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别说星星,就连太阳都看不到。 “那一团应该是天罡星宿吧……”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的天空道。 不过,就在他认出头顶的星宿时,他身上困意跟倦意忽然猛地消散开来。 “天罡?!” 他睁大了眼睛,然后飞快地拿出了一张地图跟一张星图,脑内开始飞快的计算着。 “这里……这个位置,不应该是秋水的驿站啊!” 演算了许久,李云生默默地收好地图跟星图,心里出现了一个无比古怪的念头。 “啊!……”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驿站的外面,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这沼泽荒原的夜空。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入瓮 “这好像是秦琅的声音。” 李云生心头的疑惑,被这声哀嚎盖了过去。 “这声音,怎么有些像我秦师弟?!” 原本坐在他身后跟薛朗聊天的施文轩飞快的来到窗户边,薛朗也紧随其后的走了过来。 透过驿站酒楼的窗户,只见到不远处的荒野之中,一个道赤色的光团从地面盘旋而上,这光团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条大鱼的形状盘旋在夜空之中,这大鱼的光晕越来越大,最后那半透明的鱼状赤色光晕几乎遮蔽了头顶整个夜空。 “是我们秋水的鲲鹏符。” 施文轩一脸惊愕道。 “肯定是我秦师弟!” 说完他冲着那赤色光晕所化的大鱼的方向,毫不犹豫地从窗户上纵身跃下。 “文轩师弟,莫要急躁,那可能是陷阱!” 等一旁薛朗的劝阻声响起时,施文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鲲鹏符,乃是秋水弟子外出时随身携带的求救符箓,李云生身上也带了一枚,符箓封印一解,便会化身成巨大的鲲鹏形状,方圆百里的秋水弟子都能看到。 所以这就是为何施文轩看见了这鲲鹏符之后,断定秦琅遇害的缘故。 “不行,不能让文轩师弟一个人去。” 薛朗看了看鲲鹏符的方位,接着转过头看向酒楼内。 “贺子石你待在驿站,云鸿熙你们三个跟我来!” 他看着贺子石几人吩咐道。 平日里喜欢打打闹闹的几个人,这一刻忽然变得格外听话,云鸿熙三个上前跟着薛朗,贺子石则默默地站在原地。 “云生小师弟你也留在驿站里,半个时辰之后若是我还未回来,你跟子石带着朱雀阁的几个姑娘,立刻乘着马车原路赶回秋水!” 薛朗看着李云生,格外严肃的嘱咐道。 “薛师……” 李云生想起刚刚自己猜测的事情,有些欲言又止,等他要开口的时候,薛朗已经带着云鸿熙三人跳下了酒楼,三人的身形飞快的莫入夜色之中。 他之所以犹豫,一来是因为这不过是他的推测,一时半会很难让薛朗理解。 二来,若是他这个推测成立,若此处真的不是秋水位于烽台山旁边的驿站,若是连这驿站都可以伪装,身边的人岂不是也能伪装? 也就是说,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这一行人里,没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不,我可以肯定,这里绝不是秋水的驿站。” 看了看头顶闪烁的星空,李云生一边轻拍着窗边的栏杆,一边想道,他此时的脸色变得格外冷静。 之所以如此肯定,他的依据有两个,第一个是秋水门埋在这沼泽之中那一块块巨大的引路石碑。 这么多年过去了,多数秋水的弟子只记得这石碑有在迷雾中引路的功能,并不知道这石碑还有另外一个非常朴实的功能,这个功能便是丈量路程。 这些石碑看似杂乱无序,但是每一块之间的间隔的距离都是相当的,所以很久以前秋水的弟子都用石碑来丈量路程。 不过随着秋水门实力越发强盛,这个功能其实就有些鸡肋,因为以秋水现在饲养的一些仙驹的脚力,再加上一些神行符箓辅助,往往最多只要一天,便能从秋水到达烽台山的这处驿站,一些修为高一些的弟子,甚至有过一天之内到达辽城的记录。 所以没有人再去费力的用石碑来丈量路程。 但是这一次,李云生从头到尾都记下来了,从秋水到这烽台山的驿站,他们一行人遇到了十一块石碑。 而正是这一点,让李云生在到达这驿站的时候,就开始疑惑。 因为按照地图上标明的位置,从秋水到这第一处驿站,李云生一行人至少会遇到十三块石碑! 当时李云生在马车上迟迟不肯下来,就是在拼命的回想,会不会是自己记录的时候中途漏了两块。 其实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身处马车之中,这马车行走的有快有慢,遗漏一两块也算正常。 而真正让李云生在心里确定,这里并不是秋水的驿站的原因,还是第二个依据。 也就是他头顶的那颗天罡星。 因为按照秋水地图标绘的这处驿站的位置,若是站在真正的驿站之内,李云生此刻所站立的位置,是不可能看得到天罡星的。 就算石碑的数量李云生可能会记错,但此刻在这天上闪烁的天罡星绝不会有假。 “在这片沼泽之中,唯有石头跟星星不会骗人。” 李云生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这句话。 “让开些。” 正当李云生在心里想着对策的时候,身后的贺子石走到窗户边,似乎是想要下去。 “既然薛朗师兄让你留在这里,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看他似乎是想要下去的样子,李云生提醒他道。 “怕了?” 贺子石有些瞧不起地看了眼李云生。 “放心吧,我只是去门口看看,师兄既然让我保护你们,我自然不会走远的。” 他一脸得意地说道。 说完身子轻盈地往下一跳。 听了这贺子石的一番话,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提醒贺子石,并不是因为薛朗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不想让这贺子石乱跑。 如果李云生猜测不错,此时他们所有人,已然身在瓮中,这时候轻举妄动,很有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不过,这贺子石执意要出去,李云生便没有再出言阻拦,而是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他走到驿站的门口。 他正好看看,这驿站里的人,对贺子石的“出瓮”有何举动。 很显然,既然能确定,这里并非真正的秋水驿站,那么住在这驿站的人,自然不会是真正的秋水弟子。 果不其然,就在贺子石想要出门的时候,一名在驿站看门的“弟子”走了出来。 “薛师兄说过,谁都不能出去!” 只听那名弟子喝止贺子石道。 “我就在门口看看,不会走远!” 贺子石有些不耐烦道。 只见他说完一把推开那弟子,然后径直走出驿站的大门。 而奇怪的是,那名弟子接下来只是发了几句牢骚,但是并没有继续阻拦贺子石,任由他大摇大摆走出驿站。 “咦?” 看到那名驿站弟子的举动,李云生十分意外。 “特地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驿站,不就是为了把我们这些人骗进来,然后调虎离山将薛朗弄走,最后将我们剩余的这批人来个瓮中捉鳖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把人放出去?” 李云生有些不理解了。 “那这帮人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把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默默地从窗口退了回来。 “而且设这局的人又是谁,会不会跟施文轩有关?他们又在图谋什么?我手里这几万斤仙粮?还是单纯想要我秋水弟子的性命?” 李云生虽然可以确定,这里并非真正的秋水驿站,但是一大堆困惑却接踵而至。 “既然搞不清楚你们要做什么,那我也只能当做最坏的打算来应对了。” 于是只见他一面若无其事地走回客房,一面将不经意的在酒楼的一些角落洒下几张符箓。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梦貘 秦琅在荒野沼泽之中发出求救符箓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整个驿站。 一群人在驿站的院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薛朗跟施文轩的消息。 人群中,除了贺子石以及朱雀阁的牧凝霜他们,剩下的都是驻守驿站的弟子跟一些从仙府中挑选过来的下人跟厨子。 这驿站驻守的弟子一共有六人。 秋水这些驻守在驿站的弟子,都是为了赚取功德币而来,大约三个月这些弟子就会轮换一遍。 其实这驻守驿站的任务,对于秋水弟子来说,是一桩美差。驿站的累活脏活都有下人干,这驻守驿站对他们来说,顶多苦闷乏味一些,特别是像是冬日这种商旅淡季,更是无所事事。 所以为了公允起见,秋水对这些驻守驿站的任务,都是采取福地轮换制,所以每处驿站驻守的弟子,基本上都出自同一处福地。 而这一次的六名弟子,都是来自玄武阁 这本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甚至在秦琅那枚鲲鹏符在夜空中亮起来之前,李云生都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但是这一刻李云生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若是连这驿站都是假的,那这些玄武阁的弟子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厨子跟下人……” 并不是因为他过于小心谨慎,而是这一桩桩怪事,让他不由得不谨慎。 毕竟就连这处驿站都可能是假的。 站在楼上看着底下那几名或是焦急,或是不安的玄武阁弟子,他在这些人脸上看不出一丝伪装。 因为这些人,李云生刚刚甚至再次怀疑自己的猜测。 不过每到这时候,头顶那颗北冥星就会把他的这些怀疑粉碎。 “饭菜没有毒,这栋楼除了房间多些,也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那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李云生从耳朵里拉出一条犹如银色丝线一般的虫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放回手里的小瓷瓶中。 这是何不争给他的,一种能够发现对修者身体有害毒物的异虫,名字叫银发虫。何不争一辈子都在杀人,这些保命的小手段,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利用刚刚的混乱,李云生已经将整个驿站查探了一个遍,他甚至绕着这驿站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驿站有何奇怪之处。 此刻李云生的感觉,就像是明明发现了一个陷阱,这陷阱却好像对自己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 一念至此,李云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陷阱,等的人,或者等的东西,并不是我,也并不是楼下这些弟子。” 一念至此,李云生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想到自己先前发现这驿站的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告诉薛朗。 现在看起来,若是当初自己告知了薛朗,可能这陷阱将会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启动。 因为就算这处“陷阱”此刻无害,但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肯定都被那布下陷阱的人看在眼里,能凭空在这荒野沼泽之中造一处一模一样的驿站的人,肯定有手段制止自己“戳破”真相。 其实李云生最开始有想过,就这么乘着混乱逃走,不过这念头一出来就被他否决了。 他倒不是因为放不下同门,只不过是因为他有预感,自己逃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他已经明白,从他下了马车进入这驿站的那一刻起,自己就算是入局了。 既然在局中,局外肯定是有人守着的,这么擅自走出去无异于找死。 所以李云生现在的境地有些尴尬,他明知道这里不安全,却不能跟任何人说,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在这陷阱收网之前,多做一些保命的手段,至于这些手段,自然也都是来自何不争。 “你等的人,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做完自己能做的,李云生面无表情的杵着脑袋趴在窗口,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在这驿站藏的那些东西,心里居然冒出一丝期待。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楼下的院子里,几名驻守驿站的玄武阁弟子大叫道。 闻言,李云生的目光看向院外,只见不远薛朗跟背着秦琅的施文轩从夜色中走了过来。 “难道说,这陷阱等的人也不是薛朗师兄?” 看着薛朗跟施文轩平安归来,李云生不由得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这么想着他下了楼,来到了院子里。 “你刚刚去哪了?” 刘玉环看到走过来的李云生,一脸厌恶地问道。 “今天吃的有些油腻,去厨房讨了一碗荞麦茶。” 李云生平静的答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思吃喝?!” 不等刘玉环说话,一旁的贺子石一脸不满的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径直朝着薛朗他们跑了过去。 “秦师兄怎么样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问道。 几乎是在同时,院子里站着的人都向薛朗围拢了过去。 “身体无碍,不过神魂被梦貘禁锢,要是不快些医治活不过今晚。” 只见施文轩一脸焦急地说道。 “梦貘?!这片沼泽之中的梦貘不是全被石碑封印了吗?” 赵夜莲惊愕道。 梦貘这种的妖兽,对于一些神魂不济的修者来说,简直是恶梦。 这片沼泽原本的确是梦貘栖息之地,这沼泽中常年的大雾就是它们的杰作,不过这些年雾虽然没消,但是因为那十三块大石碑的封印,已经极少有梦貘伤人的事情了。 “薛师兄……真的是那梦貘?” 赵夜莲接着问道。 “没错,不过师妹放心,石碑的封印已然在,那梦貘对秦师弟的一击,不过是回光返照。” 薛朗说道。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其实就是秦琅倒霉。 “薛兄你说的轻巧,我秦师弟怎么办?” 施文轩有些愤怒道。 “先把秦师弟送回房吧。” 薛朗皱了皱眉道。 “回房?回房间等死吗?!师哥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这梦貘的神魂禁锢之术,说是禁锢,其实就是那梦貘在进食!只要那只梦貘没死,它就会一点点的吃掉我秦师弟的神魂!” 施文轩不依不饶道。 “我知道。” 薛朗淡淡地说道。 “师兄你既然知,为何不去解开那石碑……” “我说了,我知道!” 薛朗打断了施文轩。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施文轩,一直和善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很严肃,停了几息之后,他继续看着施文轩道: “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人死在我前面。”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镇魂钉 薛朗跟施文轩两人谈话对峙时气氛异常森冷,以至于一肚子疑问的众人,直到两人将秦琅送进房间都没说上话。 两人把施文轩放在床上之后,更是直接关上了门,甚至在门上贴上了一张看门符,不让任何人进入。 围在门前的人,只能隐约听到两人之间的争吵声。 而两人争吵得最大声的就是“石碑”跟“梦貘”这两个词。 “这梦貘跟那石碑有什么关系?”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脱口而出道,尽管他读了不少的书,但是对这仙府的一些妖物不是很了解。 “我们秋水这些石碑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镇魂钉,这镇魂钉除了有穿云破雾引路的效用,还有镇压邪秽的作用,这片沼泽曾经梦貘横行,有一段时日简直就是修者墓地,直到秋水在这里钉下十三根镇魂钉,这些梦貘才算被封印起来,尽管现在这些梦貘依旧活着,但顶多只能吐出一些迷雾瘴气,迷倒一些路人,作不了大恶。” 李云生的话才刚落音,耳畔就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童声。 他转头一看,发现回答他的居然是牧凝霜。 “那这又跟就秦琅师兄有何关系?” 李云生也没有客气,接着问道。 “被梦貘伤了神魂,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杀了这头梦貘,但是想要杀掉那头梦貘,必须先解开镇魂钉的封印。” 牧凝霜咬了咬嘴唇。 “所以薛朗师兄才跟那施文轩争吵了这么久。” 她接着道。 “薛朗师哥能解除石碑的封印?” 李云生有些吃惊,因为按照他所了解的,这片沼泽其实算是秋水西面真正的门户,这十三块镇魂钉无异于十三道守门的关卡,在他看来按照薛朗在门中的地位,还不至于拥有解除封印的权限。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牧凝霜摇了摇头。 “就算是十六处福地的阁主跟观主们,也不一定有解开这石碑封印的手段。” 赵夜莲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把分开牧凝霜跟李云生,站在二人中间。 “而且,救那秦琅也不止那一种法子,你们就不要跟着操这个心了。” 她拍了拍李云生跟牧凝霜的肩膀道。 “那师姐可知道还有写什么法子?” 李云生看了一眼赵夜莲,然后问道。 “我要是知道,那姓施的找的人就是我了。” 赵夜莲白了李云生一眼。 李云生还以为这赵夜莲真的知道一些什么,原来也不过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罢了。 “胡说八道……” 突然李云生心里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赵夜莲道: “其实,我们楼下那辆马车颇为玄奥,我师父就说,这马车危难之中可保我们性命,或许上面有救治秦琅师兄的法子也说不一定。”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你以为薛朗师哥不知道?耐心的等他们出来吧。” 赵夜莲摆了摆手道。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施文轩跟薛朗走了出来。 施文轩眉头深锁,一副异常痛心的模样,而薛朗的表情却依旧温和。 “都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薛朗摆了摆手道。 而施文轩则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走开了。 “薛师哥,里面怎么样了?” 赵夜莲皱着眉看了一眼径直离开的施文轩,然后转头问道。 “回去休息吧。” 薛朗温和地笑了笑。 “一切有我呢。” 他温和地说道。 接下来,无论赵夜莲他们怎么问,薛朗依旧只是微笑着,让这些人回房休息。 于是乎,众人也只好一头雾水的回到了各自的屋里。 …… 牧凝霜刚一回到房间里,贴胸放着的传音符就微微一热,然后脑海中就传来了李云生的声音。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李云生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一样,显得有些低沉。 说实话,要是说话的这个人不是李云生,牧凝霜只怕早就已经关上了传音符。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奇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信,但是……” “我信。” 李云生的话还被说完,就被牧凝霜打断了,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回答的却异常果断。 “啊,好……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传音符那头的李云生对牧凝霜如此果断的回答有些吃惊,愣了一下然后接着道: “你现在,慢慢的走到窗户边上。” 传音符那头,李云生说道。 牧凝霜依言走到窗口,然后伸手准备去拉开窗帘。 “不要拉窗帘。” 像是预测到了牧凝霜的举动一样,传音符那头的李云生喝止道。 “你什么都不要走,找个凳子在窗户边坐下来,最好拿一本书出来看看。” 牧凝霜对于李云生的话,没有任何怀疑的照做着。 “不要着急,再等一下。” 李云生的声音安抚道。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牧凝霜脸上并没有任何一丝急躁,反而面对笑意的听着李云生的话。 而就在此刻。 原本漆黑一片的窗外,忽然亮起一道火光照亮,紧接着传来的是马匹惨烈的嘶鸣声。 “我们的马车被烧了。” 传音符那头的李云生,再次一语道破牧凝霜的困惑。 “还记得我之前对赵夜莲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们的马车里或许有救秦琅的东西。” 被李云生一提醒,牧凝霜也想起李云生先前说过的那句话。 “有人监视着我们,这里也不是秋水的驿站,如果你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传音符那头李云生接着道。 …… 将传音符收好,李云生躺在床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跟赵夜莲说这马车非常玄奥,其实就是试试是不是真的有人监视着他们,同时最后证实他的猜想。 其实知道在看到那马车燃烧的那一刻之前,他依旧对自己心里的猜测依旧有些怀疑,当看到那马车烧着之后,心里所有的怀疑全部烟消云散。 就算是拿这桑家的传音符跟牧凝霜说话,李云生心里也有些没底,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桑家一回,现在看起来,这监视他的人,似乎无法听到传音符里的内容,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等的人,等的东西都出现了,那么你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李云生嘴角抿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在心里默念道。 在看到施文轩背着秦琅进来的那一刻,李云生终于明白这陷阱,到底是为谁设的。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乾坤符 秦琅受伤马棚失火,对于这些秋水的弟子来说,今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过因为发现的及时,加上几匹马都训练有素,早早的就挣脱了缰绳,而那马车因为本身就有防火的符文保护,除了上面的帘子被烧毁了一些,并未有多大受损。 虚惊一场之后,众人纷纷表示困顿难耐,一个个都回屋休息了。 短暂的喧闹之后,驿站房间的灯火,一间间的熄灭了,头顶的月色跟星河,也被半夜爬上来的乌云遮住了。 驿站如同被这荒野的沼泽吞噬了一般,变得一片死寂,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 这情形,看起来像是驿站的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 “马棚里的那把火是谁让放的?” 驿站的一间房间里,一个黑影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差点就打草惊蛇!” 那声音充满了愤怒。 “几个小东西沉不住气而已,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一个尖涩的声音回应道。 “你当真有把握让那薛朗上钩?” 那黑影有些怀疑道。 “他一定会上钩的。” 那艰涩的声音自信道。 “这薛朗虽然禀性淳厚,但我觉得,为了区区一个秦琅的性命,还不至于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黑影摇头道。 “为了那秦琅?” 那艰涩的声音,嗤嗤一笑。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他可不是为了那秦琅的一条命。” 他嘲讽道。 “不是为了秦琅,那他是为了什么?” 黑影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为了我,为了杀我呀。” 那艰涩的声音,再次发出一阵嗤嗤的干笑声。 “你是说,你是说,他早已看穿了你我的计划?!” 黑影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声音显得无比慌乱。 “你慌什么!” 那尖涩的声音呵斥道。 “你以为区区一条秦琅的性命能让他上钩?你以为秋水的弟子都是你这德性?如果能钓到这条大鱼,我就是从身上先割几块肉喂他又有何妨?” 他接着对那黑影冷声道。 “既,既然,我,我们的计划都被他看破,我们哪里来的胜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秋水的驿站,都是有结界防御的!” 似乎是被这艰涩的声音震慑住了,那黑影说话时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谁跟你说……这里是秋水的驿站了?” 那艰涩的声音讥讽道。 而几乎是在这两个声音对话的同时。 一道黑影从驿站的一间房间里飞射而出,身形轻盈得犹如一直飞舞的蛾子消失在黑夜的沼泽之中。 “鱼儿……上钩了” 那艰涩的声音嗤嗤一笑。 …… 同一晚,同一时刻。 秋水白园面壁石下。 一直面壁而坐的赵玄钧突然睁开了眼睛。 “二哥,你听得见吗?” 一个声音从他手心处传过来。 他伸开手掌,一只传音符躺在他的掌心。 “听得到。” 听着这微热的传音符上传来的身影,赵玄钧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现在才跟我联系。” 他皱眉道。 “我也不想,今天一到这驿站就怪事连连,先是那秦琅被梦貘吃了神魂,然后我们的马车又被烧了,一直到现在我才有时间跟铃铛布置好结界跟你联系。” 传音符那头的女子埋怨道。 “你们房间结界可是按照我说的方法布置的?” “放心吧,都是照你说的布置的,我刚刚跟铃铛试了一下,我在里面吼破了嗓子铃铛在外面都听不到,现在铃铛还在外面守着呢。” 那女子把胸脯拍的嘭嘭响的保证道。 “那就好,把你们刚刚遇到的事情,仔细跟我说说。” 赵玄钧点点头道。 于是传音符那头的女子,将到驿站之后遇到的事情,一字不差的跟赵玄钧说了一遍。 “石碑?……梦貘?……” 听了之后,赵玄钧一阵沉默,然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词。 “你们的胃口还真是大。” 突然,赵玄钧嘴角勾起,目光变得异常冷冽。 “二哥,你在说什么?” 听到赵玄钧这异样的声音,传音符那头的女子有些害怕道。 “我找到那个杀死我梁师哥的人了。” 赵玄钧冷冷地说道。 “什么?!” 传音符那头的女子,惊愕道: “就是凌云阁死在烽台山的梁师哥?” “嗯。” 赵玄钧点点头。 “是谁?你说的那个杀死梁师哥的是谁?” 女子问道。 “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不过……” 赵玄钧左手握了握拳头。 “他应该就在你们附近。”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二哥,你可别吓我,要不是你,我跟铃铛早就回炎州了,才不会接这桩差事!” 女子不满道。 “放心吧,你哥我不会让你跟铃铛有半点危险的。” 赵玄钧宽慰道。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女子问道。 “我给你的那个锦囊,你现在打开。” 赵玄钧说道。 “锦囊?哦,哦,就是你不让我拆开的那个啊。” 传音符那头传来了一阵女子摸索的声音。 “找到了,现在我可以打开吗?” 女子好奇地问道。 “嗯,你打开。” 赵玄钧点头道。 “咦?是一张符箓?” 传音符那头,女子惊讶道。 “七级符箓!”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惊愕声从传音符那头传来。 “二哥,你哪里搞来的七级符箓?!” 女子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回来再告诉你,你现在先听我说。” 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女子会如此惊愕,赵玄钧面色平静的说道。 “我现在教你一句口令,还有几道手印,等一会儿若是这驿站之外有异动,就用这口令跟手印解开这道符箓。” 他接着叮嘱道。 “嗯,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七级符箓呢。” 女子似乎依旧沉浸在惊喜之中。 等赵玄钧将一连串复杂的口令跟手印告诉传音符那头的女子之后,女子疑惑地问道: “二哥,你这到底是什么符箓啊,居然要用这么复杂的手印跟口令才能打开” “乾坤符。” 赵玄钧面无表情道。 而传音符那头,女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沉默了几秒而后怒吼道: “你疯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蟠龙令 “小妹,你冷静些。” 赵玄钧皱着眉淡淡地说道。 “我很冷静。” 传音符那头的女子轻哼了一声。 “我相信我们家里,没有哪个看到这乾坤符比我更冷静!” 她气鼓鼓地说道。 “我还真当你只是让我过来帮你悼念一下故友,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想让我用这乾坤符调转乾坤,把你从秋水送过来!” “我跟你说,赵玄钧,这不可能,我绝不会打开这个乾坤符!” 女子丝毫也不给赵玄钧说话的机会。 “小妹……” 赵玄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行!这乾坤符折损寿元不说,只要有一丁点闪失,你就有可能会粉身碎骨啊!你是我哥,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可不等赵玄钧继续说,女子便再次语气坚决地拒绝道。 “求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赵玄钧低下头,他语气低沉恳切地说道。 “二哥!” 女子语气中满是不解。 “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杀死梁师哥的凶手,真的就在这附近,也无须你动手,我跟铃铛定会帮你手刃此人!” 她接着向赵玄钧劝道。 “不行,这个人必须我亲自来杀。” 赵玄钧摇头。 “你知我不愿像大哥一样在家呆着,来这万里之外的秋水修行,本就是为这一个快意恩仇,若是连梁师哥的仇都不能亲手报,我这修的哪门子的快意恩仇?”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恨。 “不行,总之就是不行!” 那头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依然大声拒绝道: “二哥你做什么,小妹都愿意帮你,但是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你怎么就这么倔……” 赵玄钧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夜莲姐姐,你快看那边!” 这时候,赵铃铛的声音突然从传音符中传来。 原来跟赵玄钧说话的,正是远在烽台山驿站的赵夜莲姐妹。 漆黑的房间中,赵夜莲顺着赵铃铛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窗户外面,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道赤色的流光照亮夜空。 而这赤色流光的源头,正是距离驿站最近的那块大石碑。 “怎么回事?” 传音符那头,赵玄钧急切的问道。 “好像有人在解开石碑的封印……” 赵夜莲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道。 “果然与我猜测的没错!” 赵玄钧猛地站了起来。 “快,小妹,打开乾坤符,让我过来!” 他急切地说道。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解开乾坤符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白园面壁吧。” 赵夜莲依旧拒绝道。 “你别胡闹了,我不过来,你们应付不了!” 赵玄钧真的有些急了。 “你在那边就不用瞎操心了,这驿站的周围光阵法结界就有不下十处,除非把全部十三块石碑都拔了,否则就算是先天真人也破不了驿站外面的结界。” 赵夜莲虽然也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只要是在这驿站之内,保命肯定是没问题的。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远处石碑上飘出的一缕缕如丝带一般的赤色流光,忽然在刹那之间全部消散。 咚! 突然,一声犹如闷鼓一般的声音忽然从远方的夜色中传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阵徐风犹如湖面的涟漪,透过窗户灌进屋里,这大风迎面而来,差点吹得赵夜莲都喘不过气来。 “好臭。” 赵铃铛小鼻子对着空气嗅了嗅道。 这阵大风,居然带过来一阵腐臭味。 “有东西,从沼泽里爬出来了。” 赵铃铛那原本天真的神色一敛,然后飞速的从床头拿过那柄足有她一人高的长剑,然后一把挑开窗户,只见夜色中一群群看不起模样的东西,朝着驿站这边涌动着围拢过来。 就算没有赵铃铛的提醒,赵夜莲也察觉到了,那一道道透着邪意的神识,正如针尖一般刺痛着他的神魂。 “快解开乾坤符让我过来!” 赵玄钧的声音再次从传音符中传来。 赵夜莲虽然心跳剧烈,但是仍旧没有答应赵玄钧,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符箓,一甩手将符箓射向窗外。 她扔出的只是一张普通的问路符。 只见那符箓犹如一道星矢般划破夜空,然后在空中炸开,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猛然间原本漆黑的夜色被照亮,那一团团从沼泽中爬出的东西也暴露在了问路符的光亮之下,那是一具具满是泥泞的腐烂尸体。 而就在问路符的光亮渐渐散去的时候,赵夜莲忽然看见在那群在泥泞中爬行的腐尸的正前方,一名容貌枯槁的鹰眼老叟正站在驿站的大门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赵夜莲这边。 …… 跟那群腐尸一同被照亮的,还有远处石碑旁的两个人影。 一个人正是薛朗,而另一人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从解开这镇魂钉的封印,到解决那头梦貘,只花了不到五息的时间,凌云阁的弟子果然个个不俗。” 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脸钦佩地拍了拍手。 “上次那四个小孩子也不错,就是脑筋有些不灵活。” 他嘴角勾起,带着一丝肉有若无的笑意道。 “戚白夜前辈谬赞,还是差了些,放了不少污秽出来。” 面对那书生的挑拨,薛朗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哦?” 薛朗一语道破了那男子的身份,让他颇为讶异。 “你认得我?” 男子笑道。 “魔族戚白夜爵爷,这十州何人不知?” 薛朗也笑道。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你还敢来解开这石碑的封印?” 戚白夜一脸好奇地摸着下巴道。 “我不解开这封印,白夜前辈您又怎会知道我此行身上带着蟠龙令?没有蟠龙令您怎会愿意过来?您不过来,我怎么杀您?” 薛朗说话的声音依旧憨厚温和。 但是每一个字却都透着杀意。 “哎呀,原来,我着了你们的道了啊。” 戚白夜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你就不怕,人没杀成,还丢了一个蟠龙令?” 他笑盈盈地看着薛朗道。 “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一边说着,薛朗一边径直拔出身后的长剑。 “其实,先不说,杀不杀得了我。” 戚白夜一脸轻松的抱胸而立,目光看向那驿站道: “虽然刚刚解开封印不过几息的时间,但是放出来的,这沼泽底下的东西应该足够把你那些师兄弟吃个干净吧?” “白夜前辈你也太小看我秋水了,这些东西想过我秋水驿站的结界都难。” 薛朗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啊?” 戚白夜突然一脸惊讶的模样。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可不是你秋水的驿站。” 他接着坏笑道。 闻言薛朗面色一沉,望向驿站那头,恰好此时几具腐尸爬过了最外围的一道结界。 可是,令薛朗骇然的是,那阵法结界只是闪烁了一下,然后任由那腐尸爬了过去,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好!” 薛朗纵身而起,不顾身后的戚白夜,径直往那“驿站”冲去。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的打开石碑的封印,就是他知道因为有驿站的保护,出不了太大的岔子,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处驿站居然是这魔族伪造的! 薛朗此行之前,就想过各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魔族会伪造驿站这件事情,简直是百密一疏。 “怎么这么急着走?不是要杀我吗?” 戚白夜身子一闪,冷笑着挡在薛朗跟前,不让他往驿站那头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自负的一剑 几乎在薛朗去解开石碑封印的前一刻。 施文轩如像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牧凝霜的房间门口。 直到那石碑解除封印时闪烁的流光,从廊道的窗口处滑过时,他的嘴角才慢慢勾起。 他提起手,准备叩门,却又放了下去,然后将手放在房门上,一道真元自丹田流出,贯穿他手臂处的经脉,力道从他的掌心跟指尖透出,力道不大不小,正好将方面后的门闩震断。 从抬手,到震断门闩,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施文轩对此,很满意,尽管他知道,此刻就算是他一脚用力踹开这房门,里面的牧凝霜也绝不会被惊醒。 推开房门后,施文轩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床上酣睡着的牧凝霜。 虽然此刻牧凝霜蒙着被子,但是施文轩却放佛能够透过那床被子,看到牧凝霜那曼妙的身姿,只觉得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神情亢奋。 特别是牧凝霜那轻柔的呼吸声,让他没走一步都变得越发地难以自持。 不过他还是竭力地抑制着自己稍许有些亢奋的情绪,因为他知道牧凝霜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毫无理智地“大口朵颐”那是野兽才有的行径,细嚼慢咽才是上等人类的做派。 终于,在施文轩感觉自己的心绪平和下来之后,他掩上房门不急不缓地走到牧凝霜的床前。 “你是不是走错房了?” 还没等施文轩伸手去掀开牧凝霜的被子。 牧凝霜那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被子下传了出来。 与她声音同一时间出来的,还有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那长剑没有半分犹豫地直刺施文轩胸口。 不过,那施文轩闪避的极快,牧凝霜的剑还未碰到他时,他就已经闪到房门门口。 “这屋子里明明都是忘晓水味道,你居然还能醒着?” 看到握着剑从床上坐起来的牧凝霜,施文轩一脸阴冷地问道。 “还真是忘晓水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从房间窗户处的角落传了出来。 “谁?!” 施文轩紧张地一声厉喝。 他的声音才刚落下,就见到一张带着一丝星火的小纸片飘到房间的油灯上,纸片点燃了油灯,将原本漆黑的房间跟施文轩那紧张的脸一起照的通亮。 “是你!?” 同样被照亮的还有刚刚那传出声音的角落。 只见李云生安然若素地站在那里。 “你说的这忘晓水,是不是用这蛾子粪便炼制的昏睡药剂?” 李云生一抬手,一只漂亮的蓝色蛾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立在了李云生的指尖。 这蓝色的蛾子,就是何不争的食梦蛾,前段时间因为李云生听他课时一点就通,何不争一高兴就顺手送了他一只。 而那忘晓水正是用这食梦蛾粪便炼制的药剂,这忘晓水一遇空气便会化成雾气,凡人吸食了之后会痴傻一生,修者吸入之后则会久睡不醒,最重要的是它会让修者醒而未醒,就是明明觉得自己很清醒,甚至能感觉到这周遭的事情,但就是动弹不得醒不过来。 这忘晓水的解药其实不少,不过最好的还是食梦蛾本身,这食梦蛾本就喜食毒物。 “你哪来的食梦蛾?” 看见这食梦蛾的施文轩,甚至比看见李云生的时候更吃惊,同时也明白了为何牧凝霜会清醒着。 此刻他虽然依旧镇定,但是内心确实无比骇然,抛开李云生哪里弄来的食梦蛾这件事情不说,刚好在自己让刘玉环给牧凝霜下毒时送来食梦蛾,这绝非巧合。 “难道他事先知晓了我的计划?” 施文轩有些难以置信道。 “这蛾子哪来不重要。” 李云生手一抖,那食梦蛾绕着他飞了一圈,然后钻入了他袖中不见了。 “倒是文轩师兄你,这么大晚上不声不响摸到凝霜师姐房里做什么?” 他明知故问道。 “你不也在吗?” 施文轩冷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窗外,见远处石碑上溢出的流光越来越多,他心头大定。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他连秋水都不怕了,还会害怕两个修为比他低一大截的后辈? “我跟师兄你可不一样,我是经过师姐允许之后才进来的。” 李云生双手拢入袖中认真的看着施文轩道。 “呵……看起来,我是被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给阴了。” 施文轩嘴角勾起低头无声地抖动着肩膀笑了笑,然后突然抬起头,长剑“锵”地一声从腰间出鞘,凌厉的一剑丝毫没有犹豫地刺向李云生。 明明离他最近的是牧凝霜,但他却选择了将第一剑“送”给李云生,一来是为了出其不意,二来则是因为他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使然——既然李云生毁了他这完美的计划,他就要轻松杀了李云生。 而且,在他看来,两个都是不是他的对手,先杀谁又有什么区别? 无疑,施文轩对自己这一剑,就跟对他进门时推门的那一掌一样满意。 无论是,速度、力道还是时机,都完美无缺。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看到了李云生喉咙被刺穿时拼命地捂住脖子满地翻滚的场景。 跟施文轩对自己的自信相比,李云生却只看到了施文轩剑中的自大跟自负。 就在施文轩出剑的同时,他拢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只见他右手是指一勾一弹。 几张符纸如闪电般从地上飞起,瞬间一聚一散,化作道道狂岚迎着施文轩那一剑,如巨人的一拳般轰击而去。 之所以李云生会觉得施文轩的这一剑是自大跟自负的一剑,不是因为这一剑不够好不够强,而是这一剑完全没有给他自己留后路,仍由满身的破绽暴露在李云生的面前。 李云生的这道神机鹤唳符原本只能御敌,而且对于施文轩这种修为的修者,就算是用来御敌也有些勉强。 但是,因为有备而发,而且面对的是施文轩这么自负的一剑,所以原本只能御敌的神机鹤唳符,此时如杀手锏一般轰击在满身破绽的施文轩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施文轩整个人撞在了房门上,神机符残余的力道甚至将房门都震碎了。 “凝霜师姐!” 随着李云生的这一声,牧凝霜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射向施文轩倒下的位置,她手里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对着施文轩的双腿斩下。 “啊!” 随着施文轩的一声哀嚎,他的两条腿齐齐被斩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桀桀 而就在牧凝霜斩断施文轩双腿之时,李云生已经脚踩行云步,如鬼魅般来到了施文轩的身后,一拳砸在正要奋力爬起的施文轩肩头,随着咔嚓一声,打虎拳的碎石劲直接将施文轩的肩骨震折,让还在争扎的施文轩哀嚎着瘫倒在地,紧接着又在另外一边的肩膀上砸下一拳。 不过感受着拳头上从施文轩肩头传来的罡气反震的力道。 李云生心里居然有些后怕,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的跟一个灵人上品的修者交手,他没想到在双脚被斩断,真元消散的情况下,这施文轩的身体居然能够本能地散发出这等力道。他心想,这要是在施文轩没有轻敌的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自己真的有胜算吗? 其实这时候的李云生想得有些多了。 他发现这施文轩那一剑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施文轩的自负没错。但是他能够看出这种自负,并不是因为施文轩对自己的轻视,还是因为他这些日子里,他跟着周伯仲他们修习剑术的结果。 因为看惯了周伯仲他们,无懈可击的出剑,才会让施文轩这自负的一剑显得如此破绽百出。 “现在怎么办?” 身后的牧凝霜提着滴血的剑看着李云生问道,她的神色比李云生想象中还要镇定许多。 相比李云生自己那接着神机符的一击,牧凝霜刚刚那一剑却是实打实惊艳,能让施文轩在生死关头无法抵抗的一剑,至少是灵人上品的水准,现在的牧凝霜对于秋水剑诀的领悟,已经跟当初困在第一式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下楼。” 李云生一把拎起施文轩。 “你们这对狗男女!” 那施文轩一边哀嚎着,一边大叫道: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以为斩了我双腿,折了我双臂,我便对付不了你们吗?牧凝霜你个小贱人,你放心,我马上就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把你……” 还没等施文轩说完,牧凝霜剑柄忽然在他喉头上重重的一击,立时施文轩口中只剩下哼哧之声。 “你以前跟着施文轩有过过节?” 李云生一面下楼,一面随意问道。 说实在的,这施文轩对于牧凝霜的执着,有些出乎李云生的意料。 “他想与我合修。” 牧凝霜面无表情地说道。 “合修?!” 正要下楼梯的李云生,一个踉跄险些一脚踏空了。 这合修指的是什么,李云生很清楚,所以才会如此惊讶。 “嗯。” 牧凝霜很自然地扶了一把李云生,然后接着道: “他跟我说施家祖上传下过一本男女合修之术,若他能在三十岁之前,依照那术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同修,日后修习自然一日千里,他依照那术法算出的生辰八字,然后找到了我,我……”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李云生猜也能猜到,这施文轩被牧凝霜拒绝了。 “不过他当时没有现在这般下作,就像你跟我说的一样,他变得有些不正常。” 牧凝霜接着道。 “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已经被种了一颗魔胎。” 李云生点头道。 “魔胎?” 牧凝霜秀眉微蹙。 “就是上次祸乱秋水的那些魔物?” “对,不过施文轩体内的这一只,看起来品阶要比那些高不少。”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楼下。 一出驿站,一阵冷冽的大风忽然朝着两人扑面而来。 大风来得快去的也快。 驿站的夜色又恢复了那如湖水般的平静,不过大风过后,驿站周遭的空气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味。 “桀、桀桀……快了,你们都要死了。” 一阵阴冷艰涩的笑声从施文轩的腹腔中传来。 这声音,跟施文轩原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走,去后院!” 不过李云生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边加快步伐一边说道。 “等一会,那些腐烂的骨头,会一点一点的啃噬你俩身上的骨肉,喝光你们身上的鲜血,而我将会再次重生。” 那声音继续说道。 “这就是那施文轩身体里的魔胎吗?” 牧凝霜边走边问道。 “对,不过别怕,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李云生说道。 说完,他停下了脚步,将手上拎着的施文轩扔在了地上。 “桀桀……” 躺倒在地上的施文轩,再次发出了一阵干涩的笑声。 “真可怜啊,死到临头都不自知,你们人类修者,就算是修习再长时间,也蠢得跟猪一样。” 他眼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嘴唇一动不动,却能发出声音,显得异常诡异。 “我们是不是死到临头我不清楚,不过你应该是活不长了。” 李云生蹲了下来,将施文轩拉起坐在地上。 “杀我?你就是把他剁成碎肉,我也不会死的。” 施文轩体内的魔胎冷笑道。 “是吗?” 李云生嘴角勾起。 “把剑借我用一下。” 他冲牧凝霜伸出手道。 闻言牧凝霜没说什么,直接将手里的剑递了过去,然后一脸好奇的想看看李云生准备做什么。 只见李云生用牧凝霜锋利的长剑,在施文轩的额头刺了一个渗入脑髓的血窟窿。 “就这样?” 那魔胎桀桀地大笑着,声音中充满了讽刺。 不过马上,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只见李云生将食梦蛾拿了出来,然后放入了那个血窟窿。 “如何?” 李云生笑看着那魔胎道。 “为什么,你会有吃梦蛾!” 那魔胎的声音开始慌乱。 先前因为处于沉睡状态,这魔胎并没看到李云生手里的吃梦蛾,现在看到他居然知道用吃梦蛾来对付魔胎,不禁大惊失色。 “莫慌,这蛾子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吃一具魔胎的神魂需要一些时间,你还不会死的那么快。” 李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喂!你们还看着干嘛?快帮我杀了他,杀了他啊,我都快要被这吃梦蛾吃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那魔胎干涩阴冷的声音,完全变成了慌乱了起来。 他朝着驿站开始大吼大叫。 “你是在喊他们吗?” 李云生随手拿出一张引路符,往后院黑暗的阴影处一扔。 在引路符的照射下,只见几具玄武阁弟子模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后院的角落里,这些其实同样是被种入魔胎的秋水弟子。 “不可能!” 那魔胎的声音有些发狂。 “这驿站全部都在爵爷神魂包围之下,你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们!” 他睁大了双眼怒视着李云生。 “我二师兄下山之前给了我这个,没想到刚好用着了。” 李云生拿出一只锦囊,然后再从锦囊里面拿出一颗只有几瓣叶子的小草,他把小草衔在嘴里,然后拉起牧凝霜的手看向那魔胎道: “更加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用。”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献祭 只见眨眼之间,李云生跟牧凝霜都凭空消失在了施文轩面前。 就连神魂都感知不到,他们任何的一丝气息。 “匿灵草!” 两人身形消失的瞬间,那占据施文轩身体的魔胎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这些人有问题的?” 他有些绝望地说道。 “被你们烧了的那辆马车。” 李云生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 “原来故意放出那假消息的就是你!” 那魔胎一脸的懊恼。 不过感受着吃梦蛾啃噬自己神魂的痛楚,他突然又歇斯底里地狂笑道: “就算你看穿了又怎么样?就算能杀了我,杀了这驿站所有人,你们也还是要死,你们秋水的弟子,一个都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而随着他的笑声落下,李云生感觉到,一道道神魂的刺痛感从驿站前面传来。 他回头一望,正好此时赵夜莲那张引路符在天空中升起,将这一片夜色照亮。 只见一大批腐尸正从沼泽中爬出,如蝗虫一般地朝着驿站这边涌来。 李云生的神魂,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些腐尸那充满了怨念跟杀意的气息。 尽管这些腐尸,看起来最多不过上人级别,但是这么庞大的数量,就算是一个腐尸咬一口也能把这驿站给吃没了。 而且,让李云生非常在意的是,这群腐尸前面,那三个泰然而立的身形。 这三个身形,首先看起来就很奇怪,因为就算在引路符那强光照射之下,这三道身影依旧是黑漆漆的,只看得清身形看不清相貌。 其次,就是这三个身影,那灼热而强大的神魂。 李云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神魂的压迫力,这种感觉跟他面对大先生他们不一样,这三人的神魂的压迫感是那种令人恐惧跟窒息的,不说比大先生更强大,但是绝对要比大先生的神魂更凶恶,这三人的神魂就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专为杀人的凶器一样。 “桀桀……” 看到李云生神色的变化,那施文轩冷笑了一声道: “看到了吗?你以为你很聪明,其实却不过是我魔族瓮中之鳖而已。” “凝霜师姐,打开驱魂阵。” 李云生没有回应施文轩,而是转过头看向牧凝霜。 “桀桀……” 那施文轩又是一阵怪笑。 “驱魂阵?我说的还不明白吗?这里根本就不是你们秋水的……” “我知道。” 还没等那施文轩说完,就被李云生给打断了。 只见他在施文轩身前蹲了下来,像是在他身上摸索着什么。 “你知道什么?” 那施文轩阴阳怪气的问道。 “知道这里不是秋水的驿站啊。” 李云生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一边撕开施文轩的上衣,将他的胸口袒露出来。 “你们秋水的弟子修为不行,嘴倒是挺硬。” 被魔胎附身的施文轩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知道都怎么不跑?” 他问道。 “我跑了,你们怎么上钩?” 李云生抬起头笑看了那施文轩一眼。 然后就在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他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一把插入了施文轩的胸膛。 在那施文轩满脸的愕然中,李云生手里的匕首,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胸口划开,最后从里面直接刮出一个完整的心脏。 “你,你想干什么?!” 因为此时控制施文轩身体的是魔胎,所以心脏被移除,那施文轩只是脸色变得煞白,但是依旧能够说话。 “你不是魔族的吗?” 李云生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到施文轩面前反问道: “怎么会连你们魔族的献祭之术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我魔族的献祭之术!” 施文轩体内那魔胎的声音,彻底的慌乱了。 “这天底下的学问,只要愿意学,有什么学不会的?” 李云生用匕首在那心脏上勾画出一个复杂而诡异的图案。 “这个献祭符画的如何?” 他把那心脏又在施文轩跟前晃了晃。 “你到底要做什么,胡乱献祭会让你万劫不复的。” “你说的不对。” 李云生把那颗心脏放到地上,然后后撤了几步。 “万劫不复的只有祭品,也就是你。” 他闭上了眼睛,嘴里开始吟诵着什么。 “不要,不要念了,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你将我献祭有何用?我只不过是一个小罗罗,外面那些才是大人物,没了驱魂阵你们挡不住他们的,等他们一进来,你们也活不成啊,你放过我,我定会想办法带你们逃走。” 那魔胎开始哀求道。 “没了驱魂阵。” 李云生念完睁开了眼睛。 “再造一坐就好了。” 他淡淡的说道。 “原来,原来,你故意擒住这施文轩,然后诱我出来,就是想要用我献祭换来的神力,重新构制驱魂阵!” 那魔胎瞬间面如死灰。 他话音才落,身旁那颗心脏突然龟裂开来。 一只只扭曲变形的黑手从那心脏之中伸了出来,一点一点扒住施文轩的身体,伴随着魔胎的哀嚎声,一块一块地将上面的骨肉撕扯下来,拉入那颗此刻如同黑色漩涡一般的心脏之中。 “你们这些人族修者,平日里满口仁义,就算我十恶不赦,这施文轩何其无辜?你那他的身体献祭,与魔鬼做交易,这所作所为与我魔族有何区别?” 知道求饶已经无用,那魔胎突然破口大骂起来。 “为何我看到人族修者,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李云生看着那施文轩的身体,一点点的被吞噬,神色依旧十分平静。 “而且,若今天被献祭的是我,你可会跟我讲仁义?” 他笑道。 居然跟一个魔族谈仁义,李云生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魔族也好,人族也罢,其实说白了除了两方立场不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遇见弱者便说弱肉强食,遇到强者便要讲仁义道德的家伙。 他转过身望向牧凝霜道: “师姐,可以开始了。” 闻言那头的牧凝霜冲李云生点点头。 而后,就见到两人几乎同时,将一张燃烧着的符箓扔到了地上。 瞬间,一道惨白色的磷火从地面上升起,然后按照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的形状燃烧开来。 眨眼间,一道包裹着整座驿站的巨大阵法图案,出现在了这荒野沼泽之中。 于此同时,钉在这荒野之中的十三根镇魂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流光四起,如同空中飞舞着的点点薪火一般,接着一阵疾风朝驿站的方向吹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驱魂阵 荒野沼泽中,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从沼泽中爬出的腐尸,穿过了驿站形同虚设的第一道结界,薛朗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而戚白夜则嘴角勾起。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打了个响指,那群腐尸行进的速度顿时慢了许多。 “什么交易?” 被挡住去路的薛朗神情少有的冷冽了起来。 “给我蟠龙令,我放你跟你那些师弟一条生路。” 戚白夜一脸真诚地看着薛朗。 “不可能。” 薛朗摇了摇头。 “蟠龙令便是打开秋水大门的钥匙,若是交给了你,我秋水对魔族岂不是门户大开。” 他苦笑道。 “你好像搞错了。” 戚白夜也摇了摇头。 “有了蟠龙令,只能说让我们进入你秋水的领地方便了一些,我幽泉宫若真的要攻打你秋水,就算你们有这些镇魂钉也没用,拆掉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又打了个响指。 立刻那群腐尸便如同疯魔了一般,在旷野中朝着驿站的大门奔跑了起来,一瞬之间突破原本的第二重阵法防御结界,现在驿站外面的结界,按理来说只剩下最后一层了。 “这么枉送了性命,又是何必呢?” 戚白夜一脸可惜的看着薛朗道。 “给我吧,一块蟠龙令,换十条性命,很合算。” 他向薛朗伸出了手。 “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薛朗,我绝对不会做着不怎么赚钱的交易。” 他补充了一句。 这话倒不是恭维,戚白夜虽然不惧薛朗,但是若是对方执意跟他纠缠,戚白夜非常明白,自己同样落不到什么好处,能够毫发无损地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他得到的消息中,这薛朗为人非常仁厚,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师弟送死,愿意解开封印救这秦琅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不能这么来算。” 薛朗苦涩地一笑。 “让我再,再考虑……考虑,一下。” 他神色黯淡地说道。 见状戚白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看起来眼前的这薛朗似乎有些松动了,于是目光看向驿站那头。 只见那站在群腐尸最前面的三道身影,像是收到了戚白夜的指示一般,手一挥,那群混杂着人类的跟妖兽的腐尸,用它们那残缺的肢体,咆哮嘶吼着朝那驿站狂奔而去。 很快,成百上千头魔化的腐尸越过了,本应是驿站最后一处结界的位置。 “如何?” 戚白夜看向薛朗。 “还需要考虑吗?” 他带着一丝轻蔑地笑看着薛朗道。 “这……” 当他看到薛朗眼神中闪烁出了惊慌失措时,他感觉这件事情差不多成了。 “还是人类好骗。” 他在心底讥讽道,他可没准备给这群秋水弟子留活口。 “拿来吧。” 戚白夜再次向薛朗伸出手。 “唉……” 见状薛朗叹了一口气。 他神色颓然地向戚白夜伸出了手,但是握住蟠龙令的手,拳头依旧死死地攥着,就是不愿意松开。 戚白夜冷笑。 他将薛朗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可等到薛朗的掌心袒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原本带着一丝兴奋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冰块。 “薛朗!你找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闪电般飞退而去。 只见薛朗掌心,并不是是什么蟠龙令,而是一道雷罡之气浓郁的符箓——惊雷符。 就在他飞退的瞬间,一道雷罡犹如飞鸟一般,带着一声刺耳破空之声,笔直的轰向戚白夜。 饶是戚白夜闪退得及时,但依旧没法快过闪电的速度,加之这隶属“天象符”的稀有符箓惊雷符,专破魔族护体煞气,所以戚白夜的一条左臂直接被雷罡炸断。 “对不住,对不住。” 薛朗满脸歉意的望着异常狼狈的戚白夜。 “手一抖,拿错了。” 他笑道。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对不住,但是手里却早已拔出佩剑,身形犹如一阵清风扑向戚白夜。 他似乎不想给戚白夜,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真的不顾你那些师弟的死活了?” 这戚白夜也不愧是久经沙场,尽管被薛朗偷袭重伤,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面对薛朗劈将过来的一剑,他不慌不忙地探出另外一只手,一道道黑色煞气,犹如飞剑一般从他掌心飞射而出,生生地扛出了薛朗的这一剑。 不过,薛朗这看似温和的一剑,却跟他的个性一样,厚积薄发,尽管被戚白夜的如同剑罡一般的煞气封住了剑势,但是这一剑的后劲依旧震得戚白夜周身的煞气七零八落。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就好好看看,你的那些师弟们,是怎么被我们折磨至死吧。” 说着,就在戚白夜的示意之下,那群腐尸冲向了驿站的大门。 可下一秒,戚白夜愣住了。 不知何时,漫天赤色的薪火,从天际飘来,笼罩着驿站的上空。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光华在驿站的四周升起,在驿站的四周组成了,一幅巨大且复杂的阵法图案。 像是受到了那阵法的吸引,漫天的薪火,如同赤色雪花一样,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 这其中有一片“雪花”刚好落到了,一具腐尸之上,眨眼之间,这腐尸就如同一块被点燃的纸片,被烧得只剩下灰烬。 “驱魂阵?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驱魂阵?!” 戚白夜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 “撤!” 马上反应过来的他,当即大吼着命令道。 他话才落音,薛朗的长剑便如夏日的暴雨一样,落到他的跟前。 “如何?” 薛朗一剑震碎戚白夜跟前的一道煞气。 “我这些小师弟不错吧?” 他满脸宠溺地笑道。 “这驱魂阵是你那些没用的师弟布的?!连你都不知道,这里不是秋水的驿站,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戚白夜一脸的难以置信。 “说实话,我也有些吃惊。” 薛朗哈哈一笑。 “你笑得,太早了。” 戚白夜,奋力格挡开薛朗的一剑,然后一手狠狠地将断臂,连同上面残余的雷罡齐齐切断。 然后就见到,一条全新的手臂飞速生长出来。 “我的手下,食人鬼韦二两你认识吗?他应该对你那些白白嫩嫩的师弟,很感兴趣。” 说完戚白夜开始双手结印。 “我觉得与其,让他对付我那些师弟,不如过来一起对付我。” 听到食人鬼韦二两的名字,薛朗的脸色确实有些变了。 “对付你。” 戚白夜冷哼一声。 “我堂堂一个伯爵,还不需要帮手。” 说完,就只见一道道咒文,开始爬上戚白夜的全身。 转瞬只见,他便从一个书生的模样,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还是这幅模样自在。” 戚白夜长着那血盘大口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浊气 “喂,你怎么停下来了?” 赵夜莲的跟赵铃铛的房间内,赵玄钧急迫的声音从赵夜莲手里的传音符中响起。 “那,那些怪物,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要冲过来,现在又跑了。” 赵夜莲愕然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她此时说话的语气有些虚弱。 “是,驱魂阵,他们是被驱魂阵赶跑的。” 站在窗户边上的赵铃铛说道。 “驱魂阵?” 传音符那头,赵玄钧一头雾水。 “刚刚驿站外面的驱魂阵不是失效了吗?” 他不解道。 “有人在驿站周围,重新布置了去驱魂阵。” 赵铃铛看了一眼窗外驿站地面上,由一条条白色磷火组成的复杂符文图案道。 “不可能。” 赵玄钧否定道: “驱魂阵必须用灵宝做眼,沟通周遭灵脉提供灵力,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找到代替的灵宝。” “还有一种方法,以前太爷爷跟我们说过,不知道堂哥你还记不记得。” 炎州赵家跟桑家不一样,桑家精通符箓,而赵家精通阵法,因而赵铃铛一眼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在这阵法中,闻到了污秽之气。” 她补充了一句道。 “魔族的献祭妖法?!” 传音符里,赵玄钧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换我过来,赵夜莲!” 这一次,赵玄钧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 “堂哥,你现在过来的确不是最好的时候。” 赵夜莲刚想反驳,却被赵铃铛打断了,这赵铃铛看起来不过是个孩童,但是此时的处变不惊较之成人都要超出许多。 “此刻薛朗师兄已经在驿站外跟魔族的妖人打起来了,你现在是我们在这里最后的底牌,在没有探清魔族的来意跟战力的情况下你就过来,不妥。” 她冷静超然地说道。 赵铃铛的一席话,让赵夜莲跟赵玄钧都有些汗颜。 “那现在怎么办?” 赵夜莲问道。 “我先下楼看看,夜莲姐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等一会儿,我会传音告知你,到时候你再把堂哥换过来。” 赵铃铛细致地安排道。 …… 于此同时,李云生跟牧凝霜已经从后院来到了前院。 “这就是魔族最可怕的手段?” 隔着一层绯色的光幕,望着光幕外面或是嘶吼,或是咆哮的那成千上万头腐尸,李云生有些感慨道。 心想幸好驱魂阵及时发挥效用,否则这么一群上人级别,根本不怕死伤的腐尸冲进来,这驿站里的人恐怕没有个能逃掉。 “嘶嘶……” 就在他望着阵外的腐尸之时,忽然一丝凉意犹如丝带一样缠住了他右手食指,然后顺着指尖,沿着手臂的经脉涌入李云生心窝之中,令李云生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一旁的牧凝霜问道。 “没什么。” 李云生看了牧凝霜一眼,然后笑了笑。 这突然涌入心窝的寒意,自然不是一句没什么就能糊弄过去的。 在何不争教他魔族献祭之法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交代过了,这是每一次献祭都会出现的浊气反噬。 魔族将这种副作用称之为神之恩赐,何不争则叫他深渊诅咒。 因为对于魔族而言,这一丝浊气,就如灵丹妙药一样,能够让他们实力大增。 而对于人类修者而言,这一丝浊气如果不能及时炼化,就如同那来自深渊的诅咒一般,终其一生纠缠者那名修者,让他有失去心智,最终成为魔族傀儡。 若是不想成为没有心智的傀儡,那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修习魔族功法。 其实魔族与人类修者之间的矛盾,从这小小的一丝浊气里面便可窥见一二。 魔族为了增强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停地纳入这浊气,而想要得到更多的浊气的方法就是献祭。 在他们献祭的祭品中,牛羊禽兽最次,人类血肉为上品,修者血肉最佳,而且是修为越高的修者作为祭品献祭,获得的浊气就越多。 所以魔族最喜欢生灵涂炭,最喜欢猎杀人类修者。 这么一来,两方之间的仇怨,几乎无解。 将这浊气弄出体内的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大多数门派的练气功法都能够做到,就更不要说李云生的画龙诀了。 他默默地将画龙诀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很快就将那一道浊气逼了出来。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薛朗师兄一把?” 牧凝霜感受着远方传来的一股股狂暴灼热的气浪,有些担心道。 “虽然我也很想过去帮忙。” 李云生苦笑了一下。 “不过,那不是我们两个能够插手的。” 他望着远处夜色中流光四溢的石碑道。 尽管此时他还不知道那名跟薛朗交手的正是杀死苏灵运的戚白夜,但是从这一阵阵吹拂过来的微风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名前来刺杀的魔族修者非常可怕。 以至于他有些诧异,薛朗能够跟他僵持到这种地步。 “那,要是薛朗师兄有个什么不测,我们不就成了……” 牧凝霜不解道。在她看来,就算可能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薛朗师兄一个人苦战啊。 “别急。” 李云生后退了几步,与牧凝霜并排站着道: “这个驱魂阵,至少能够直撑半个时辰,就算是跟薛朗师兄交手的那人来了也一样。” “那半个时辰之后呢?” “驱魂阵启动之后,秋水那边定然会知道消息,他们派人赶过来至多只需要半个时辰。所以你我在这里待着不要给薛朗师兄添麻烦就好,放心吧,想要要杀一名真人境界的修者,不会那么容易的。” “你……难道从一开始就都算好了?” 牧凝霜有些吃惊道。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以我们这帮人的修为跟实力,想要活下去,其实就只有依靠驿站驱魂阵这么一个法子。” 他笑了笑。 “但问题是,这里跟我们不是我们的驿站,能发现这一点,然后重新布置驱魂阵,哪里那么简单……” 牧凝霜在下心里苦笑道。 “原来你们在这儿!” 忽然驿站酒楼内走出一群人。 牧凝霜抬眼一看,正是凌云阁的贺子石,还有玄武阁的赵铃铛他们。 “别靠近他们!” 正当贺子石要朝李云生走过来的时候,他身后的刘玉环却发疯了一样大吼了起来。 “他们是魔族的奸细,他们杀了文轩师兄!” 她指着李云生状若疯魔地说道。 “你看起来……” 见状,牧凝霜朝李云生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说道: “百密一疏。”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奸细? “魔族的奸细?” 云鸿熙用他那胖嘟嘟的手摸了摸脑袋。 “玉环师姐你莫要乱说,云生师弟跟凝霜师妹,怎么会是奸细呢?” 他满脸疑惑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内讧了。” 贺子石白了刘玉环一眼,这一路上刘玉环跟李云生之间的嫌隙,他都看在眼里,加之本就看刘玉环不怎么顺眼,故而他的第一反应是刘玉环在故意找茬。 “我这不是内讧!” 刘玉环忙摇头。 “贺师弟,你们跟我到后院看一眼,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个就是魔族的奸细。” 她拉着贺子石不由分说地往后院走去。 不用看,李云生也知道她是想要带这群人去看贺子石的尸体。 想着施文轩那具被自己作为阵眼“献祭”的身体,李云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因为那手法一看就是出自魔族,刘玉环用这个栽赃他,他简直百口莫辩。 “怎么办?” 看着走向后院的那群人,牧凝霜皱眉道。 “过去看看吧,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李云生叹了口气。 “等一下,要是这帮人真的怎么都说不通,你记得先躲到那马车。” 他转头指了指马棚的位置跟牧凝霜说道。 闻言牧凝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看见施文轩的尸体,还有那献祭的阵法,一群人看向李云生跟牧凝霜的目光,变得警惕又恐惧。 “你怎么解释?” 贺子石问道。 “是我杀了他。” 李云生面色波澜不惊。 “你这是承认了你就是魔族的奸细?” 贺子石拔出佩剑,一旁的凌云阁弟子也都跟着拔出了剑。 “不。” 李云生摇头。 “他才是奸细,所以我杀了他。” 他指了指施文轩道。 “你,血口……喷人!”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施文轩本人。 “是他,就是他,因为,因为我发现了他奸细的身份,他便要杀,杀我,灭口!” 那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施文轩,突然转醒,然后奄奄一息地说道。 “他不是死了吗?” 一旁的牧凝霜望着施文轩的身体,小声地说道。 在刚刚献祭完成的时候,施文轩跟他体内那魔胎的神魂就都已经被拉入深渊,理应死透了才对。 “看起来,附近有魔族的人正在操控这具身体,魔族最擅长攻击他人神魂,我怀疑那刘玉环也是**控了。” 李云生看起来神色依旧冷静。 “而且,有这个实力的魔族修者,只要我们这阵法一破,我们这些人恐怕都很难活下来。” “小胖,结阵!” 就在李云生暗中查探,这附近到底是谁控制了刘玉环跟施文轩的时候,却听到贺子石一声厉喝。 只见那云鸿熙随即跟他身旁的两名师兄,手中长剑一抖,三人脚下步伐精确各守一位,隐约间三道剑罡交相呼应,犹如一道无形墙壁将一群人笼罩其内。 看着这三人结阵的气势,李云生眼前一亮道: “厉害、厉害,这三个人的修为原本都不算亮眼,结剑阵之后却浑然一体,实力何止增加三倍?难怪师门会选这三个人过来,等会儿就算是这驱魂阵破了,他们三个保命肯定没问题了。” 感受着从剑阵之上溢出的剑罡,一阵阵地扑打在自己脸颊上,李云生暗自点头称赞。 “你还夸他们?” 牧凝霜白了李云生一眼。 “一个个笨的跟猪一样,谁是敌谁是友都分不清!” 她埋怨道。 “你们这两个魔族奸细,此前我凌云阁的四位师兄,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 那贺子石站在剑阵之后,一脸悲痛地问道。 “怎么?怕的不敢说话了?有胆做,没胆认,你们魔族都是孬种不成?” 他怒道。 “我二人,并非魔族奸细,如何来认?” 牧凝霜苦笑道。 “事实就在眼前,你狡辩何用?” 贺子石冷笑道: “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以慰我凌云阁那几位师兄在天之灵!” “贺师弟,莫要着了他们的道,他们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来破坏这驱魂阵。” 贺子石正要对李云生动手,却被施文轩拦了下来。 “文轩师哥何出此言?” 贺子石不解道。 “我身下这阵法,就是魔族用来破坏我们驱魂阵的手段,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它就能毁掉我们的驱魂阵,到时候外面那些魔物便能长驱直入了!” 那施文轩说话的神情跟语气极富感染力,让人根本不愿意去怀疑他这些话的真伪。 “原来,他们的目的还是驱魂阵啊。” 李云生接下背上用麻布包裹着的青鱼,杵在了身前。 “是不是施文轩从阵眼挪开,你布置的驱魂阵就无效了?” 牧凝霜问道。 “当然。” 李云生点点头。 “献祭中断,驱魂阵灵力无以为继,自然就灭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蠢。” 他叹了口气。 “喂,贺子石,你挪开他,我们这驱魂阵可就真的破了!那里可不是用来破坏驱魂阵的手段,那是这驱魂阵的阵眼,我们是在用献祭的手法,给驱魂阵提供灵力!” 牧凝霜皱着眉冲贺子石喊道。 “献祭?” 贺子石冷笑。 “献祭不就是魔族的手段吗?你这是不打自招。” 他轻蔑地说道。 说完,他便开始动手,师徒将施文轩的身体从献祭的阵法中拉出来。 “没用的,除非是对阵法精通的弟子,否则根本看不出端倪,我们这两个本就不怎么擅长劝人的人,很难说服他们。” 李云生摇了摇头。 “难道我们只能看着?” 牧凝霜有些不甘心。 “倒是还有个法子,就是将那个控制施文轩身体的神魂,从里面赶出去。” 李云生道。 “驱赶神魂?” 闻言牧凝霜一愣。 “别,魔族修者本就擅长神魂的操纵,我们普通人类修者的神魂根本无法跟他们抗衡,这是以卵击石。” 牧凝霜拼命摇头。 “你跟我会马车,别管这些笨蛋的死活了!” 她一把拉起李云生的胳膊道。 “驱魂阵破了,就算有马车,我们也很难活下来。” 李云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不过驱魂阵一破,纵然那马车能够抵挡那写腐尸一阵,但却没法抵挡潜伏在暗处那几个魔族大高手。 “我试试,你就这样扶住我。” 他看了眼牧凝霜。 “随便你。” 见自己好言相劝无用,牧凝霜似乎觉得有些委屈,她撇了撇嘴,不过手臂依然紧紧地抓住李云生的胳膊。 李云生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 “二寂!” 他直接进入二寂状态。 这入寂的状态并非神魂出窍,只不过是封闭自己的五感,然神魂的感知能力增强,甚至让神魂变成一种御敌的手段。 “这家伙居然就这样进入二寂……” 牧凝霜还是第一次看到同辈的弟子,能够直接进入二寂的状态,不由得有些吃惊。 同时,她忽然感觉到,一缕清风从自己旁边吹起,往施文轩的方向吹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韦二两 想要将献祭的祭品拖出去,就像是虎口夺食,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一时半会,驿站上空的驱魂阵并不会散。 入寂之后通过神魂来“行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辨别物体方位的手段,从看或听完全变成了神魂的感应。 花了一些时间,李云生的神魂终于感应到了施文轩。 而站在施文轩旁边防护的几名弟子,除了感觉到一阵凉风拂过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其实也是神魂玄奥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当初人类与魔族交战之时,因为魔族擅长修炼神魂,人类修者吃了很多亏。 这次魔族在成功引诱薛朗解除石碑封印,却依旧盯着驿站里的众人不放,不惜冒着风雪控制祭品的神魂,也要破坏驱魂阵,李云生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这么做,只能说驿站里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如果不是杀了施文轩,可能他们已经得手了。 这也是李云生,没有听牧凝霜的,丢下这些人逃走的原因之一。 “来吧……” 李云生望着那施文轩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单单依靠神魂的精神力对持的事情,李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从当初百草堂的丹炉开始,一直做换骨术时差点被那来自异域的神魂吞噬,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用神魂面对对方了。 虽然因为之前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些底气,但是同样的,他也非常明白,这件事情有多恐怖。 ——只要少有闪失,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神魂的损伤,可不是一般的灵丹妙药能够修复的。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吧。” 一念至此,他不再犹豫,直接将神魂包裹住施文轩。 在一旁扶住李云生的牧凝霜,只觉得李云生的身体突然猛地一沉,若不是有她扶着可能就直接栽倒在地了。 而另一头,李云生的神魂,跟施文轩的身体才刚一接触,他立刻便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洞一样,疯狂地沉了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让神魂进入别人的身体,这突然起来的异状之下,他也只能尽力保持镇定。 就在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森寒刺骨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还有那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一个苍老诡异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地说道。 紧接着,李云生的面前出现在了一张漂浮着的惨白的老头的脸。 “原来……是你?!” 听到这个声音的李云生,整个人都开始颤栗了起来。 这个声音,李云生太熟悉了,虽然样子跟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这个声音,这个说话的语调。 李云生不可能忘记。 “听你的口气。” 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你好像认识我。” 他问道。 “食人鬼,韦二两。” 李云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能够用神识找到我,还能认出我,这秋水门,看起来也不尽是些蠢驴嘛。” 那韦二两桀桀一笑。 “过奖了。” 李云生笑了笑。 他的神魂虽然在对韦二两笑,但是身体却依旧在颤抖,以至于扶着他的牧凝霜在他的耳边低声询问,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就为了区区这几个小辈,没想到居然能够惊动韦二两前辈。” 他笑问道。 “你是在套我的话?” 韦二两问道。 “不敢,就是想确认下,韦二两前辈,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李云生道。 “我就在你身后。” 那韦二两再次桀桀一笑。 “再等一下,这驱魂阵一破,我的手一定会第一时间掏出你热乎乎的心脏。” 他怪笑着道。 “前辈还真是爱说笑。” 李云生虽然说着恭敬的话,但语气全然没有半点恭敬。 “你这是不是打算过来,把我从这具骨肉里赶出去?” 韦二两笑看着李云生道。 “看到是前辈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 “哦?” 韦二两那惨白的脸开始有些扭曲。 “不会是害怕了吧?” “没有。” 李云生再次摇头。 “那是为何?” 韦二两的那张脸依旧浮满笑容。 “因为我想直接杀了您。” 李云生的声音彻底的冰冷了下来。 “你也配?” 韦二两哈哈一笑,而后那张脸一阵扭曲,飞速地化作一只利爪朝李云生抓来。 此刻的李云生,面对这个曾经在太虚幻境杀了苏灵运的人,内心积蓄的愤怒已然到了一个临界点,当即不管不顾地在手心燃起一道黑色火焰朝那利爪扑了过去。 “赵铃铛,你疯了!” 就在此时,施文轩的神魂突然崩塌,李云生跟韦二两二人的神魂同时被弹了出来。 李云生入寂的状态被打破,神魂回到了身体,耳边同时传来了贺子石的怒喝声。 “你没事吧!” 吓了一跳的牧凝霜,怕了拍李云生后背问道。 “没事。” 李云生猛地喘了一口气道。 突然被打破入寂状态,引起的神魂的不适让他干呕了几声。 不过此时他脸上更多的,依旧是对韦二两的怒意。 “那边怎么了?” 看他着贺子石那头问道。 “刚刚赵铃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剑将施文轩的头给割了下来。” 牧凝霜也是一脸疑惑道。 “贺师兄,你还没看出来吗?” 只见那赵铃铛指了指施文轩那被献祭召唤出来的黑色触手一点点撕碎的脑袋。 “文轩师兄被魔族控制了神魂,如果你真的按照他说的做了,这驱魂阵就真的毁了,外面那些鬼东西就会肆无忌惮的涌进来。” 她说着把头转向李云生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魔族的献祭之术,不过这里确实是驱魂阵的阵眼。” “贺师弟,你莫要相信她,你再不快点,我们就真的都要死在这里了。” 那刘玉环又跳了出来。 “为何你刚才不说?” 贺子石没有理会刘玉环问道。 “我刚刚也很奇怪啊,因为驱魂阵跟我以前书上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赵铃铛摊手道。 “喂,你也过来跟他解释一下吧,既然这驱魂阵是你刚刚布置,你好好说他肯定能明白的。” 她冲远处站着的李云生挥了挥手。 “爱信不信,随便你们。” 李云生看了一眼赵铃铛再看了眼贺子石,然后径直转过身看向身后漆黑的夜色。 就在牧凝霜诧异,李云生的神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的时候,只听李云生冲着夜色大喊道: “你在那儿吧?” 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你发什么神经?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驱魂阵!” 反倒是身后的贺子石皱着没诧异的问了一句。 “韦二两,你在不在!” 丝毫没有理会贺子石,李云生再次冲着阵外的夜色大吼了一声。 “桀桀……” 终于夜色中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 “我在这里,你敢过来吗?” 阵外,一个老头从夜色中走出来,他隔着大阵绯色的光幕看着李云生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四声鲸吸 这老头正是韦二两。 此刻的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形微驼,半眯着的双眼,纵然是在这夜色之中,也流露出一抹清亮的光泽。 “你看起来,不止是知道我认识我这么简单。” 韦二两抬起头看向李云生。 “我老了,记性变得不太好,是不是,杀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人,都记不太清了……难道说你也有什么亲朋好友死在过我手里?”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气若游丝,但若有若无地,总带着一丝轻蔑跟挑衅。 李云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恕我直言,你若是想要我道歉,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李云生不说话,那韦二两嘿嘿一笑。 “你若是想杀了我,那你可能得从那里走过来。” 他指了指李云生身前的大阵。 “他这是故意激你出去,莫要上当了。” 牧凝霜有些紧张地拉住李云生的胳膊,她发现自从这老头出现过后,李云生一直镇定的神色突然有些动摇了。 “没事。” 李云生拿开牧凝霜的手。 正如牧凝霜所想,此时的他的确动摇了,因为韦二两的出现,并不在他原本的计算之中。 “那边正跟我薛朗师兄交手的,是不是你的主子戚白夜?” 李云生问道。 “哦?” 听到李云生提起戚白夜这个名字,韦二两的神色立刻警觉了起来。 “戚伯爵你也认识?” 他脸上的笑容渐冷。 “没错。” 自己的猜想被确认,李云生的目光顿时变得锋利了起来。 “认识我的不少,认识戚伯爵的可不多,小友你不简单啊,你若是来跟戚伯爵叙叙旧的,我不介意等爵爷忙完了,帮你引荐一下。” 那韦二两又嘿嘿一笑。 “如何?” 他一脸笑意地问道。 “不用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 尽管他此刻已经在极力地控制着心头的愤怒,但是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是曾经差点动摇过他道心的人,他的出现,并非简单地讶异住自己的愤怒就行了。 这韦二两算得上是李云生道途之中的一块绊脚石,就算你可以绕过他,或者装作没看见,但依旧无法否定那块石头依然拦在那里的事实。 大先生先前就跟李云生说过,修行这件事情,可以“欺上”可以“瞒下”,但唯独不能自欺。 “离得这么近,等我杀了你,他自然会找过来。” “桀桀……” 韦二两一阵怪笑。 “你们秋水的弟子,怎地变得如此会说笑。” 他带着一丝轻蔑的神色道。 “老人家你误会了,这不是说笑。” 李云生也笑了笑。 正如李云生自己所说,他确实不是说笑。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愤怒,但是无法欺骗自己要杀了眼前这个人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一刻选择自欺,可能日后的修行将会寸步难行,真要是这样,今天这么侥幸偷生还有什么意义?他们父子苦苦寻觅仙府的十来年有何意义?若真的要偷生,当年在俗世做个卖货郎,娶妻生子了此残生不就好了? 对李云生来说,他的修行,不就是向死而生。 “贺师弟,你看他跟那魔族相谈甚欢的模样,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这时候,刚刚因为被赵铃铛戳穿而一直沉默的刘玉环,一副终于抓到你把柄的模样看着李云生吵嚷了起来。 “李云生,你该如何解释?” 贺子石皱眉道。 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了,原本已经有些相信李云生跟赵铃铛的说法,可现在看到李云生跟魔族交谈的模样,心里又有些动摇了起来。 这也不怪他,李云生重置驱魂阵的时候用了魔族的术法,而后又径直喊出阵外韦二两的名讳,就跟事先知道韦二两在一样,难免会让贺子石这些不知情的人感到疑惑。 “贺子石,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李云生,深知内情的牧凝霜有些愤愤不平,在她看来这帮人如果不是李云生,早就死在梦里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要吵起来的时候,一声悠长的鲸吟穿破了夜色里的迷雾。 李云生站在那韦二两的面前,旁若无人的运转画龙诀做了第一次鲸吸。 而他奇怪的举动,成功震慑住了阵内所有人,还有站在他面前的韦二两。 原本一脸轻松的韦二两,此刻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李云生。 消化掉第一口鲸吸转化的真元,李云生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了眼盯着他的韦二两,然后再次仰起头。 第二次鲸吸。 李云生的第一次鲸吸众人都没有注意,第二次鲸吸的时候,众人终于看清李云生为何会发出这诡异的叫声。 这里修者,尽管修为都不算顶尖,但是眼力还都是有的。 李云生一声鲸吟之后,天地灵气那疯狂的涌动,他们不可能感受不到,那一阵阵被天地灵气搅动而起的大风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是,有人居然能够一口吞下这么庞大的天地灵气。 而且,几息之间便能飞速炼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第二次鲸吸之后李云生的周身的气息,已经直逼灵人境界。 两次鲸吟,便能让一个看起来没有修为的人,晋升到上人巅峰。 贺子石他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就算是一直知道一些李云生底细的牧凝霜,此刻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仿佛不认识眼前此刻的李云生一般。 而那韦二两此刻则挺直了他那一直佝偻着的身子,看向李云生的神色从好奇变作了慎重。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这种特殊状况,李云生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底牌,不过现在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但是,第二次鲸吸过后,李云生并没有停顿下来。 只见他再次仰起头,然后一次性连续两次鲸吸。 于是众人惊诧的看到,转眼之间,李云生从毫无修为,直接攀升到了灵人上境。 境界的攀升,让他在众人眼中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且明明只是灵人境,却让同为灵人境的贺子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特别是在李云生将手放到青鱼剑柄之上的时候,他就像是心脏被猛然撞击了一下那般,涌出一股窒息感。 “你见过杀自家主子的奸细吗?” 四声鲸吸是李云生的极限了,他一面将手按在身后青鱼的剑柄之上,一边回望贺子石一眼。 说完,他把头转向面前的韦二两。 “我来杀你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重罗刹门 话音才落,只听青鱼发出一阵极度雀跃的剑吟声,然后如一道流光一样从剑鞘中飞出。 李云生一直“养”在剑鞘之中的剑势,犹如那秋水剑诀第一式的名字一样,像那百川灌河一般奔腾而出。 而在周遭人的感觉,则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忽然落到了肩膀上,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秋水剑诀!” 那韦二两原本只是有些慎重的脸,瞬间变作了警惕。 不过这警惕有些迟了,加之两人离的太近,还没等李云生的身子从阵中出来,那股剑势跟剑意就已经蜂涌而至。 眨眼间就将韦二两身前那层煞气,如秋风扫落叶般破去,来不及再次召集煞气防护的韦二两,只能抓起身旁的一具腐尸来挡住李云生的这一剑。 可他依旧小瞧了这一剑。 经过周伯仲的调教之后,李云生的这一剑,不再如以前那样一剑便燃尽所有真元,剑势因此也不像以前那般铺天盖地,连天际的浮云都能斩断。 但是这一剑却更像是一剑。 那原本随着李云生拔剑奔涌而出的剑势,在剑青鱼完全出鞘,一剑刺向韦二两之时,骤然收敛。 虚无缥缈的剑势忽然像是化作实质,犹如如流转的烟云一般缠绕在青鱼的剑身。 当这一剑刺中韦二两抓起的那具腐尸的一颤那,韦二两只觉得背脊一凉。 多年来厮杀的历练告诉他,这一刻,这一剑,非常危险。 “三重罗刹门!” 几乎不假思索,韦二两撕断抓着那腐尸的右臂,口中飞快地吟诵出一段密语,随之一声厉喝。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完成。 随后,就只见他那只断臂,连同那句腐尸,犹如铜炉中的香纸一般,嘭地燃起,化作灰烬。 而在灰烬之中,三重血迹斑斑的挂满了尸骨的大门,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挡在李云生跟韦二两中间。 下一刻,李云生的手里的青鱼,如一道流光般刺中了那第一道门。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看似徐风掠过的一剑,力道却如同天外落下的陨石一般,与那第一道门相撞之下,连同地面都发出一阵颤动。 第一道门在这一剑下,被轻易的切开。 随之而来的第二道门,也被震得粉碎。 直到遇到第三道门,李云生手里的青鱼才停了下来。 连破两道门,李云生这一剑的剑势已然耗尽。 “可惜。” 李云生收回青鱼,看着那堵已经开裂的门道。 他觉得可惜,是因为这一剑是这些日子以来,李云生出的最好的一剑。 秋水剑诀的剑势“起”势虽然难,但是“收”势更难,而最难的还是将那原本足以遮天蔽日的剑势,尽数收入这几尺长剑之中。 这也正是这段时日李云生在周伯仲那里学的东西,刚刚绕在青鱼之上如丝带一般,流转着那一抹烟云才是这一剑最开怕的地方,也正是剑势凝聚之后的姿态,这剑势凝聚之后的威力,就像刚刚那样,一柄青钢剑足有斩裂一座山峦。 不过现在的李云生还差一些,所以他觉得可惜,要不然这韦二两的第三道门也碎了,再好一些可能韦二两已经身首异处。 另外一个让他觉得可惜的地方,就是这一剑的时机很好,因为他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要是严阵以待,自己恐怕很难再有这样出剑的机会。 虽然他觉得可惜,不过在旁人眼中,他的这一剑委实可怕。 牧凝霜跟赵铃铛他们本就学的是秋水剑诀,所以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李云生这一剑正是出自秋水剑诀的第一式。 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式简单的百川灌河,在眼前这少年手里,居然生出了撼动山峦之力。 “我们跟他学的是同一种剑法?” 两人不由得在脑子里生出了这个想法。 牧凝霜上次在青莲诗会上看过李云生出剑,但她此刻能感觉得到,李云生对于秋水剑诀的领悟,又进了一重。 “小铃铛,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么大动静?” 赵铃铛的耳朵里,传来了赵夜莲急切的询问声。 “白云观的那个小哥哥,差点一剑破了三重罗刹门,用的还是秋水剑诀。” 赵铃铛乃是世家出生,这魔族的罗刹门多说也知道一些。 “是那个李云生?!” 她耳朵里传来了赵玄钧的声音。 “对。” “让我过来。” “别急呀,好戏才刚刚开始,大鱼还在后头,你一来他们肯定全都跑了,现在有这个小哥哥撑着刚刚好。” 那赵铃铛嘻嘻一笑,然后关上了传音符,朝着牧凝霜那边走了过去。 比起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了牧凝霜跟赵铃铛,贺子石几个此刻脸上则完全是愕然,李云生的那一剑也好,韦二两的三重罗刹门也罢,对这些初临战场的弟子来说,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相比这些局外人,作为局内人的韦二两,对于李云生的这一剑则是充满了后怕。 这后怕,倒不是说怕了眼前这少年,而是在为自己先前的轻视感到后怕。 如果不是因为李云生先前在施文轩身体里,查探到了他的神魂这一点,他对于李云生的轻视可能更重。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怎么看李云生都不过是一个神魂强一点的少年。 而人族修者在魔族修者面前提神魂,这显然是自取其辱,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太在意李云生,之所以出现也不过是因为在阵外待得无趣,想要找些事情做。 哪怕是最后,李云生在短暂的四声鲸吸之下,境界一下子提升到了灵人境界,他也不曾想过对付李云生的这一剑会让他以一条手臂的代价,祭出三重罗刹门。 会祭出三重罗刹门,完完全全是因为他厮杀多年生死关头的直觉,对于神魂强大的魔族来说,一直特别相信这虚无缥缈的直觉。 这一次很显然,韦二两的直觉再次救了他一命。 三重罗刹门被破了两重,这对韦二两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一次祭出罗刹门被破了两重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这小子,不会还藏着什么吧,要是刚刚那样的一剑,再来几次,我可没那么多罗刹门来挡啊。” 韦二两看李云生的神情,已经由之前的过分轻视,变成了过分重视。 “先用小鬼试探一下他的虚实。” 看着面前的最后一重罗刹门化作一缕黑气散开,韦二两挥了挥手。 只见几百头各种妖兽跟修者的腐尸,开始如癫似狂地扑向李云生。 他韦二两恶名远扬许久,却依旧活动好好的,一来是有种傲然的实力,二来便是这遇事之后的谨慎,一旦认定李云生可能会威胁到他,便再无半点轻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上士 如同韦二两想要试探李云生。 李云生其实也很想知道韦二两的底细。 他是第一次面对魔族的修士,对于魔族的功法跟修为所知甚少,如果像刚刚那“三重罗刹门”一样的术法,这韦二两还能多来几次,李云生心里就有些虚了。 而当李云生看到那韦二两在自己刚刚那一剑之后,居然没有马上还击,而是让一群腐尸冲了过来,李云生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很显然,这韦二两没有亲自还击,肯定也是心里没底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同时也说明了像是“三重罗刹门”这类的术法,他可能并不能随意施展。 相比摸不清底细的韦二两,李云生对这些腐尸倒是很了解。 魔族召集的这些腐尸,一来是作为战力使用,二来则是作为献祭的祭品,虽然品次差了一些但是聊胜于无。 他们控制在这些腐尸的方法,则是依靠强大的神魂,还有魔族独有的秘术。 因而这些腐尸,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依靠单纯嗜血的本能而行动,所以面对这声势浩大扑过来的腐尸,李云生并没有过于惊慌,大多数腐尸他都能用行云步轻易的闪过,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但是他很清楚,这不是面前这韦二两的实力,因为按照何不争跟他说过的,魔族高阶修士对于这些腐尸就不止是指挥下命令这么简单,他们会真正的控制这些腐尸作为他们的分身。 因为这是最好的评判神魂强大的方法,所以这也变成了魔族最初等级品阶划分方法。 “虽然看起来有几百头腐尸冲过来,但是实际上在他完全控制之下的腐尸应该是三十头。” 李云生脚步一滑,整个人便轻松的绕到了一头正准备攻击他的腐尸身后,而这头腐尸不跟其他腐尸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居然预判到了李云生的行动,飞快的以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扭头咬向李云生。 好在李云生早有防备,青鱼一扫直接那那头腐尸拍得倒飞而出。 像是这种腐尸,他刚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大约在三十头左右。 “三十头的话,这韦二两的品阶应该是男爵或者上士,魔族的上士跟男爵差不多应该是人类修者灵人境上品的修为。” 李云生一面再次躲过几头腐尸的攻击,一面在心里想着。 魔族的品阶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五等,这五等中男爵地位修为最低,公爵地位修为最高,而他们评判的基础标准就是一次性神魂控制死物的数量。 比如男爵最低必须控制三十头,想要升级到子爵则必须升到五十头,而若想要再进一步上升到伯爵就必须一次性控制三百头,而这只是晋升伯爵的条件之一,之后的爵位则更加苛刻。 但是最苛刻的还是这五等爵位,只有拥有纯净世族血脉的魔族子弟才能享有。 若是血统不纯,纵使你再刻苦也没用,你的修为修炼到与男爵相当之后将很难再进一步。 而魔族把这些血统不纯的人统称为士,而士又分为上士、中士、下士,而上士的修为大约跟男爵平齐。 “也不能这么算,如果他真是上士还真有些麻烦了,我记得何老曾经说过,魔族上士是一个很特殊的品阶,因为血脉不纯的缘故,有些魔裔无所不用其极地提升修为,身上的手段比一些子爵还要多。” 在魔族之中,有极少特别的上士依靠献祭,最终修为可以攀升到与子爵平齐,甚至接近伯爵的地步。 正因为这样以前与魔族大战时,人族修者之中就流传着,宁可遇到十个男爵也不愿意碰到一个上士。 “算了,至少能确定,这人的修为差不多在真人的品阶。” 一番计较之后,李云生在心底确定了这韦二两的等级,于是他乘着那四口鲸吸转化的真元还未完全散去,一口气再次将这些真元燃尽。 他一边用行云步灵巧从一头头腐尸身边穿梭而过,一边运起秋水剑诀,顿时只见一道如丝带般的烟云又缠绕到了李云生手上的青鱼上,瞬间青鱼周遭的空间变得一沉。 “还好,没有浪费这口真元。” 再次成功凝势,李云生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一道真元灌注到双脚的经脉之中。 有了真元催动的行云步,顿时带起了一阵破风之声,那匪夷所思的行走轨迹,让李云生看起来犹如瞬移一般来到了韦二两面前,两人只见相差不过百来步。 “终于肯动真格的了?” 感受到,李云生手中长剑之中威势,韦二两一阵狞笑,他等的就是李云生再次出剑。 说着,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是指粗细,四五寸长短的树枝,一咬牙眼露凶芒地从插入自己的太阳穴。 那树枝刺穿皮肉,渗出脑浆血液的场景,看得人不寒而栗。 可是,那韦二两非但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双目充血变得异常兴奋,一道道黑气犹如从他的周身笔直地飘向身后。 “嘣……” 一声犹如弓弦断裂的声音突然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响起。 然后就见到韦二两身后荒野之中,几十头腐尸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四肢被提起,然后身体一阵扭曲,一个个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眶之中,出现了一粒黄豆大笑的红光。 最后这些形如傀儡的腐尸,一个个嘶吼着从韦二两身后冲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李云生汹涌地扑来。 “至少八十头至少上人境,接近灵人境,被完全操控,而且觉醒身前记忆本源的腐尸……” 李云生的神魂一扫,立即嘴角勾起。 “这韦二两看起来就是魔族传说中的上士无疑了。” 所谓觉醒了本源记忆,是指这些腐尸,被这韦二两用秘法唤醒了身形战斗的记忆,已经跟那些只会用最撕咬的腐尸不一样了,冲向李云生的就是会使用各种武技术法的上百名上人境界的修者。 不过李云生的脚下的行云步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一丝,行云步夹杂这破风之声让他呼啸着电射而出。 “就这么冲过来?” 韦二两轻蔑地一笑。 “还真是狂妄。” 不过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他的神色便凝住了。 “消失……了?!” 因为刚刚还在他眼前的李云生,眨眼之间消失了,消失得连神魂都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剑 而就在这么转念之间,青鱼带着蒙蒙银色微光的剑刃,像是将这夜色割破了一个缺口一般,带着李云生从那缺口飞射而出,直刺韦二两而去,完全绕过了原本挡在了他跟韦二两之间的那七八十头腐尸。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步。 而这十步的距离,根本容不得韦二两去思考,甚至献祭召出罗刹门。 “哼。” 韦二两一声冷哼。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剑能不能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退反进,而他的身体在眨眼之间,像是膨胀了一圈那般,从一个垂暮老朽,变作了一个肌肉虬结的九尺大汉,一手握住一柄巨斧迎着李云生的那一剑劈去。 这以攻为守的对策,并没有让李云生感到意外,他也没有任何打算避开这一斧。 于是青鱼没有任何意外的跟那柄巨斧撞在了一起。 对于刚刚李云生凭空消失牧凝霜并不意味,李云生身上那株隐匿身形的灵草她是见过的,不过韦二两身形突然的变化,还有凭空出现的那柄巨斧,让她有些担心了起来。 以她对魔族的认知,韦二两的这个状态,普通的魔族修士可做不到。 不过这时候担心,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刺耳的巨响跟震动响彻夜空下的沼泽之地。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巨斧面前宛若树枝一般的青鱼,居然一剑将手持巨斧的韦二两震飞。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剑!”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韦二两,气喘吁吁地惊愕道。 没有用罗刹门挡住李云生这一剑的韦二两,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李云生这一剑可怕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这一柄不足五尺的小剑,一剑劈斩到他手中大斧上的时候,居然让感觉好似一座大山一般当头压下。 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的韦二两,差一些便巨斧脱手,成了这剑下亡魂。 其实跟他一样,此时的李云生也很吃惊,他原本是想靠这一剑逼那韦二两露出底牌,从而摸清他的底细。 但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这韦二两既没有再次召出那罗刹门,更没有使用其他术法来抵御自己这一剑,而是完全靠他身体的力量跟那一柄巨斧来接住了他的这一剑。 在李云生看来,能够化解自己这一剑的办法有很多,但是单靠力量来硬碰硬的化解,他还从未想过。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秋水剑诀凝势之后的一剑有多重,按照周伯的说法,这一剑就好比将一小山拿在手中挥舞。 所以有人只靠力量跟身体抗住这一剑,李云生觉得有些诧异。‘’ “看起来,书上说这些魔裔极擅炼体,果然不假。” 虽然在这里这一番计较,但是李云生脚上却没有停下。 他原本想要接着那株隐匿身形的灵草,给这韦二两一点惊吓,好让他显露出自己的底牌,不过他低估了魔族的实力,加之这株灵草效用也到期,现在看起来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欲速则不达,还是要慢慢来。” 只见李云生提着青鱼剑,踏着行云步朝那已然站起身来的韦二两冲去。 没有了那灵草他也不怕,行云步诡异的步伐加上他越发熟练的演算,别说这些腐尸近不了他的身,他自信自己要是想逃,这韦二两也奈他不何。 而且他现在的每一剑,不在需要跟以前一样,一剑就燃尽了所有真元,他有时间慢慢探明对方的底细跟破绽,刚刚那两剑至少让他清楚了,对方依靠身体就能接住自己这一剑。 看着再次向自己冲过来的李云生,韦二两皱了皱眉头,只见他巨斧一扫,将身边十几头腐尸尽数腰斩,那些被腰斩的腐尸顿时化作一道道黑气,从韦二两的鼻孔中钻了进去。 原本还有些颓色的韦二两,立刻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抬起巨斧,朝李云生冲了过去。 “这魔族,还真是方便啊。” 看见这一幕的李云生嘴角苦笑,然后目光开始锁定冲过来韦二两,并将一道真元送入双腿之中。 “坎离位。” 就在两人不足一丈,韦二两抢先着一斧劈过来的时候,李云生嘴里默念了一句,灌输了真元的行云步,让他原本只有七步的演算无限增加。 一眨眼间李云生便从韦二两的斧子下贴面而过,一剑从韦二两的腹部邪劈而上。 没想到的是这韦二两非但身形变得强壮无比,动作也变得异常灵活,他顺着手里巨斧下劈之势,一个凌空翻滚正好躲过李云生这一剑。 按理说这一剑一斧这一回合已经结束,李云生背对着韦二两已经无法顺势出第二剑。 可是偏偏行云步,就不是这种按照常理来走的步伐,只见那韦二两身子还未落地,李云生已然转身,第二剑斩向了韦二两的后背。 而李云生站立的位置,正是先前演算好的坎离位,刚刚那一剑不过是虚,而在坎离位上的这一剑才是货真价实,想要杀那韦二两的一剑。 杀人的技巧,跟骗人的技巧,有时候是相通的,这也是何不争教给他的。 虽然身后的那一剑处于韦二两的盲区,但是双脚一落地,这韦二两就已经如芒在背,察觉到了这一剑。 这是十分让他憋屈的一剑,一来他看不见,二来躲不了,这李云生挑选的位置跟时机,简直妙到毫巅。 “砰!” 再一次,这地动山摇的炸裂声,在这夜色里响起。 这一剑直接将韦二两连同身下的地面砸的凹陷出了一个十来丈的大坑。 不过李云生知道,这韦二两还没有死。 因为青鱼的剑刃并没有刺穿他的身体,在青鱼斩向他后背的时候,一根根白骨犹如利剑一般从那韦二两的后背刺出,挡住了青鱼的这一剑。 看着那深坑之中慢慢爬起的韦二两,李云生并没有急着动手,能用身体抗住他这一剑的人,他并不认为这样简单的追击能够杀得了他。 与其做一些无用功,还不如好好看看对手的反应,然后计算下一手的对策,单凭冲动跟热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比如那从韦二两身体里突如其来冒出来的白骨是什么,还有自己青鱼上那渐渐淡去的白色烟云。 不过他手里的青鱼此时忽然冒出呜呜的剑吟声,像是对刚刚那一剑很是不甘心。 “莫急。” 李云生游戏好奇的看了眼手里的青鱼,然后像是安抚一般地淡淡道。 …… “真是可怕。” 驿站的驱魂阵内,赵铃铛站在牧凝霜身旁喃喃地说道。 “没错,那魔族是挺可怕的。” 牧凝霜望着那再次站起来的韦二两,还有周身之上传来的一阵有一阵威压与杀意,很明显刚刚李云生那一剑非但没有让他有半点损伤,反而让他再次变强了。 “凝霜姐姐,我说的不是那魔族妖人哦。” 赵铃铛撇着嘴摇头道。 “嗯?” 闻言牧凝霜一脸不解。 “我说的是云生小哥。” 赵铃铛笑嘻嘻地说道。 “云生……李云生怎么可怕了?” 牧凝霜不解道。 “都到了这般田地,还能冷静的看着那妖人难道不可怕吗?” 赵铃铛指了指远处的李云生。 “冷静得可怕。” 她加重了一丝语气道。 经这赵铃铛一提醒,牧凝霜忽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说刚刚那惊艳的两剑,哪怕此时能够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那魔族妖人的人,当真只能用冷静得可怕来形容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魂契 大约是下棋时养成的习惯,这份冷静对于李云生来说,已然是本能。 不过往往胜负,并不只是单靠冷静就能左右的。 虽然不过几息时间,但是站在那大坑边上的李云生,脑中却已经闪过了许多想法跟念头。 他要根据韦二两此时的状况,判明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如果他刚刚的那两剑杀不了这韦二两,接下来对他来说局势要被动很多,甚至于说他自己可能把性命搭在这里。 因为一来这两剑之后,要是韦二两不死,他肯定会提高警惕。二来,这两剑某种意义上来说,让韦二两探明了李云生的一部分根底。 如果他不蠢的话,想必已经开始意识到李云生行云步跟秋水剑诀的不凡之处了。 而且这两剑其实跟李云生最初的设想有很大的落差。 因为在他设想之中,这两剑至少要逼那韦二两露出他的底牌——解开“魂契”。 所谓魂契,简单来说,就是魔族与残存在深渊中的恶灵订下的契约。 魂契这个说法,在十州的诸多典籍里都有。 在魔族下等血脉的魔裔,为了更进一步,会选择跟深渊中的恶灵订下契约,然后再次突破,而且唯有这种签下魂契的魔裔,才能晋升为上士。 所以第一剑探明韦二两上士的品阶之后,李云生一直期望第二剑能够让韦二两解开魂契。 因为按照他的计算,只有在他四口鲸吸换来的真元耗尽前,逼迫那韦二两展露全部实力,他才有一点胜算。 而此时坑底那韦二两,依旧不过是普通的状态,顶多消耗了一些浊气跟血脉的力量。 “我小看你了。” 韦二两站在坑底,目光淡然地看着李云生,他此时笔直地站立着,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撕碎,只看到周身的骨骼跟肌肉好似虫子自已不停地蠕动着,两排白骨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从他后背穿出,两条大腿上的肌肉,不但异常粗大,而且好似螺旋状地紧绷着。 虽然这不是解开魂契的状态,但眼前这韦二两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单纯又直接的恐怖力量跟杀意,让李云生不由得一阵心悸,虽然早知道魔族善于炼体,但是仍旧超出了李云生的想象。 “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小看我。” 李云生虽然模样轻松,不过体内依着秋水剑诀运转的真元,以及握住青鱼的手却是没有半丝松懈。 “你刚刚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再出一剑,这一剑或许就能够杀了我,不过你却没动手。” 韦二两抬起了手里的巨斧,另一只手一挥。 只见一根根白骨好似猛兽嘴里的獠牙一样从那坑底钻出,眨眼间那土坑就变成了一个巨大刀山陷阱。 可想而知,刚刚要是李云生冲过去,恐怕此时已经被插成刺猬了。 望着那土坑里的情形,李云生可没有心情因为刚刚的决断而沾沾自喜,只觉得魔族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实在是有些可怕。 “果然秋水还是有些聪明人,不过,老头子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聪明人” 那韦二两突然嗤嗤一笑。 “不知道你的味道,比起我上次吃的那老棋圣……” 他话还没说完。 李云生已经冷着脸,纵身一跃,一剑劈了下去。 见状,那韦二两猛地双腿微曲,咚的一声,一蹬地,整个人挥着巨斧好似一颗炮弹那般迎着李云生的那一剑劈去。 这一剑李云生没有任何算计,完全是出于愤怒,所以直来直去,一剑生生地劈在韦二两的巨斧上,震得韦二两再次“砰”的一声被砸下地面。 不过这一次,韦二两只是飞退了几步便站定了。 “你的剑,好像没有先前那样重了。” 这一剑虽然依旧把韦二两的双手震得血肉模糊,但是韦二两却一脸欣喜。 “看起来,我猜的没错,你那提升实力的秘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恶狠狠地笑道。 说完提着巨斧再次朝李云生奔袭而去。 “杀你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 冷静下了一些的李云生,看了那冲过来的韦二两一眼,甩了甩手里的青鱼,然后行云步一脚踏出,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了韦二两左侧的头顶,青鱼带着破空之声刺向韦二两那肌肉扎结的脖颈。 “你以为我不会提防你这古怪的步伐了吗?” 韦二两一声冷笑,然后整个身子猛地扭曲,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一斧头劈向李云生的那一剑。 可就在那巨斧要再次拦住李云生手里的青鱼时,一张符箓不知何时飘到了李云生的脚底。 符纸自燃,一阵风啸声响起。 “嘭”的一声闷响,李云生的身形被脚底那张符箓生出的风岚一推,正好错开了韦二两的这一斧,青鱼与那巨斧擦肩而过,转而一剑斩向韦二两的腰部。 “砰”的一声,韦二两两人带斧,再次被劈飞。 “还真是硬。” 这一剑虽然砍中韦二两,不过李云生却感觉跟砍到了铁块上一样,不由得感慨这魔族身体的结实。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剑依旧让韦二两很不好受,身上被劈开一个大口子不说,这一剑霸道气势跟力道,直接震伤了他全身的骨骼跟经脉。 要不是他血脉中原本就残存着一丝控制骨骼跟肌肉的能力,恐怕这一剑下来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既然你还不肯解开魂契,那就打到你解开。” 看了一眼青鱼上那越发稀薄的白色烟云,李云生长吸了一口气,几道符箓在他周身悬浮着,继而行云步连踏七步,整个人犹如这夜色中的鬼魅一般出现在才刚刚爬起来的韦二两身前,他不再给韦二两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就不行撕不开你那身臭皮囊!” 借着行云步跟一道道看似不起眼的符箓,李云生的剑,一次又一次地躲开韦二两的防御,刺中他的身体。 断断几息之间,韦二两的周身已经中了不下四五剑。 “这云生小哥哥,好快的剑,好厉害的算计,虽然只是一些基础符箓,可是每次用的都恰到好处,就算是桑家的人,我也没见过敢将符箓这么用的。” 韦二两跟李云生之间,这突如其来再次逆转的局势,看得一旁的牧凝霜跟赵铃铛心惊不已。 特别是,每次李云生看似被动的局面,被一道小小的符箓化解时,两人都不由得惊呼连连。 “不过,云生小哥哥这么多剑,都没让那个韦二两重伤,恐怕接下来要危险了。” 赵铃铛忽然面色凝重了起来。 “为何?” 牧凝霜皱着眉问道,虽然身旁的赵铃铛年纪不大,不过包括牧凝霜在内,朱雀阁里的弟子从没有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她可是朱雀榜前三的常客。 “看这人的模样跟功法,应该不是魔族的贵族,但能够抗住云生小哥哥那几剑,能将身体修炼到这般天地不是贵族那唯有魔族的上士了。” 赵铃铛回答道。 “上士又如何?” 牧凝霜继续问道。 “低等血脉的魔裔,想要成为上士,摆脱血脉的束缚继续修炼,就必须与恶灵缔结魂契,解开魂契之后的他们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回答牧凝霜的并不是赵铃铛,而是已经走过来的贺子石。 “小贺,既然那云生师弟并不是奸细,不如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胖滚滚的云鸿熙也走了过来,听刚刚贺子石那么说,他忽然有些不忍道。 “真是……笨!” 贺子石瞪了云鸿熙一眼。 “谁让他不知死活的出去,你不怕死你可以去帮他。” 他抱臂扭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 见贺子石这么说,云鸿熙一下子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向来没什么主见,看了看身后两名师兄,见他们也摇头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牧凝霜看了一眼贺子石,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一手握住腰间的剑柄,然后径直朝那阵外走去。 “你不要命了!” 贺子石皱眉道。 牧凝霜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凝霜姐姐。” 眼看着她就要一步踏出驱魂阵的时候,赵铃铛一把拉住了她。 “莫急,云生小哥哥不会有事的。” 她可爱的小圆脸上,乌溜溜的眼睛冲牧凝霜眨了眨。 说完她便立刻传音还在驿站屋里的赵夜莲道: “可以开始解开乾坤符,换堂哥过来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燃血 果不其然,随着李云生的真元逐渐耗尽,他脚下的行云步愈发沉重,手里的青鱼也变得越来越迟钝,已然不复先前那般迅捷锋利,先前剑身之上那股撼动山岳之势,已经荡然无存。 青鱼的剑刃甚至开始无法刺穿,韦二两血脉变异之后的身体。 这一点,感受最明显的自然还是韦二两本人,以往李云生的每一剑,都会耗费他许多气血来抵御,而现在尽管李云生的每一剑依然刁钻凌厉,但是已经对韦二两的身体造不成任何威胁。 这对刚刚差点被逼入绝境的韦二两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 所以当看到李云生的剑再次袭来时,韦二两一改以往的守势,看准李云生这一剑刺来的位置,身子微微一闪躲开致命部位,任由这一剑刺入自己的身体,然后用他那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的肌肉跟骨骼死死地卡出这一剑。 似乎李云生也没有想到,韦二两敢这么做,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这一闪念之间,韦二两另一只手上的巨斧已经劈向了李云生。 别无他法,李云生的身体可没有韦二两这魔族那般结实,他唯有弃剑退避。 “黔驴技穷了吧?” 隐忍了这么久的韦二两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就算是李云生最初的那几剑,他也并非没有硬拼的手段,但是他的性格还是选择了隐忍。 相比魔族贵族们张扬,韦二两这种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下等魔裔,最善隐忍,他们就像是毒蛇一样,会静静地看着你露出破绽,然后悄无声息地给你致命的一击。 正如李云生一直在等他显露出解放“魂契”的状态,他也一直在等李云生露出马脚。 因为从李云生突然之间修为暴涨开始,他认定李云生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所以便一直只是单纯的用血气来抵御李云生的每一剑。 “剑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他一把扯下胸口被层层肌肉跟骨骼包裹住的青鱼,拿在手里挥了挥笑看着李云生。 “……” 此时的李云生依旧气喘吁吁,没了真元的辅助,他刚刚躲闪韦二两那一斧,完全靠的的体力,因而有些吃力。 “看样子,你不只是黔驴技穷,你这是穷途末路了。” 韦二两将手里的青鱼随地一扔,然后弓步俯身诡异地舔了舔嘴唇笑看着李云生道: “刚刚我说我吃了老棋圣,你好像有些不高兴?难道说你俩有些渊源?” 说着他后脚猛地踏在有些泥泞的地面上,一阵阵灼热的气息从他身上的骨骼跟肌肉上冒出,就好似冬天水沸腾时的白雾一样。 与单纯的用血气让骨肉再生不一样,韦二两的这副模样,只有魔族在将血气转化化作力量时才会出现。 “等一会儿,到了我肚子里,你俩可以慢慢叙叙旧。” 他一声狞笑过后,脚力一转,猛地一蹬地,随着地面的一阵颤动,他整个人好似一颗炮弹那般,带着浑身的热气,朝着李云生飞扑而去。 实话说,李云生确实没有想到,这韦二两在不解开“魂契”的情况下,还能留这么一手。 不过失算归失算,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波澜不惊。 几乎是一息之间,韦二两就已经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来到李云生面前。 他的巨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朝李云生竖劈而下。 “西南戊午位……” 由于韦二两的速度太快,李云生计算行云步躲闪的方位变得异常复杂。 不过,全力以赴之下,李云生还是犹如飞蛾一般几乎贴着韦二两从他身侧闪过。 “哼!” 一斧落空,韦二两一声冷笑一声,然后就见他的另一只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来,一拳重重轰向李云生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撞飞。 虽然李云生躲过了那一斧,却忘记了韦二两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好似活的一样可以任意扭曲。 而韦二两似乎不想给李云生任何喘息的机会,还未等李云生的身体落下,就是猛地高高跃起,像是劈柴一样,拿着斧头劈向尚未落地的李云生。 结结实实地受了韦二两的这一拳,李云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一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李云生!”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呼喝声。 这声音犹如一盘凉水将他浇醒。 立时,他眼角的一抹余光看到,已经高高跃起一斧头劈过来的韦二两。 几乎是本能地,一张破风符滑向他的掌心。 “砰”的一声,一道风岚从他掌心炸开,千钧一发之间,破风符反震的力道将他从韦二两斧头下推开。 李云生一阵翻滚地落到了地上,几乎不假思索地拿出一瓶白酝酿灌到肚子里。 感受到体内升起的一道道热流,他飞快地爬了起来,再次躲闪掉韦二两扑过来的一斧。 “你杀不了我!只要我回到驱魔阵,你耐我何?” 李云生一边用行云步以一种奇怪的轨迹躲闪着韦二两的追捕,一边吐出嘴里的一口污血。 “魔族上士不过如此。” 他冷笑道。 这么简单的挑衅,韦二两自然不会上当,但是当他看到李云生跑得离驿站越来越近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心思钓的一条鱼,可不想就这么让他跑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用李云生来逼出那些躲在阵里的秋水弟子。 要知道,他们魔族此行的任务,一是蟠龙令,二则是以最残忍的手段,杀光此行所有的秋水弟子,制造对秋水对魔族的恐慌,最终让他们自乱阵脚! “你逃不掉的!” 韦二两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再次将一根奇怪的树枝直直地插入自己的脑门。 “燃血二重。” 树枝插入脑门的一瞬间,原本他周身蒸腾的白色雾气,忽然变成了血色。 骤然间,韦二两周身的威压暴涨一重不止。 而他那柄巨斧,忽然化作了一柄赤色大剑。 “砰!” 一声非常刺耳的破风声过后,韦二两整个人好似一团血色的雾气,眨眼之间站到李云生身前。 “逃啊!” 他冷冷的看着李云生。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李云生的神色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镇定许多。 “不逃了。” 李云生微微一笑。 而几乎是在他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韦二两只看到两人中间,一道由鲜血勾画的符箓无声漂浮着。 “山字符!” 说出这个名字的不是韦二两,而是已经来到驱魂阵外,准备向李云生施以援手的赵铃铛。 随着她的这一声。 韦二两那散发着血色雾气的高大身躯,骤然一沉,在李云生面前,弯下来了腰了。 “你敢骗我!” 韦二两的怒吼响彻夜空。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试探 李云生对于韦二两的怒吼视若无睹,只是神色冷静的看着对方。 “你还不解开魂契吗?” 他问道。 “小……小杂种……” 那韦二两一面依靠着一身血气幻化的怪力,死命地硬撑山字符巨压,一面奋力地破口大骂道。 “你也配!” 闻言李云生笑了笑。 顿时只见山字符血色流光四溢,韦二两双脚站立的地面猛地下陷了半尺,他的整个身子也随之往下一弯,如同向李云生鞠躬谢罪一般。 “李云生!!” 魔族能爬到韦二两这个位置的,大多是一些心高气傲之辈,让他们低头弯腰,有时候比要他们性命更严重。 “我定会一寸,一寸撕开你的皮肉,喝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禁锢你的神魂,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话才出口,脚下的地面又凹陷进去了半尺。 “这是山字符?!” 身后阵内的牧凝霜,看到李云生居然靠着一道云箓便控制住了韦二两,十分的诧异。 “嗯。” 赵铃铛眼神中闪烁出一丝兴奋。 “还是桑家的山字符!” 她嘴角勾起道。 山字符始见于道藏,在云箓中算是很普通的一种,不过道藏传世近万载,正因为常见,所以后世对于山字符的改进最多。 特别是桑家的山字符,不但将施符的步骤化繁为简,还直接破除了山字符的品阶限制,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的神魂够强大,山字符持续的时间便会越长越强大。 所以李云生才敢将自己最后的手段托付在山字符上,特别因为上一次换骨术之后神魂的暴涨,让他对驾驭山字符更加有信心了。 “云生小哥哥。” 赵铃铛扯开嗓子向李云生喊道: “你控制住他,我堂哥马上就到!” 她口中的堂哥自然是指赵玄钧,因为解开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赵玄钧还没有过来。 虽然李云生听到了赵铃铛的声音,不过此刻的他却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就算自己这山字符不停的在施压,那韦二两的血气所化的力量依旧在暴涨,甚至到了一个此消彼长的地步。 “我看你困的住我几时!” 随着韦二两周身一阵血气涌动,他如同扛起了一尊千斤巨鼎一般地重新站直了身子。 让人惊骇不已的是,他整个人像是在这压力之下进化了一样,那两条大腿上扎结的肌肉此时足有两人合抱的粗细,完全变作了一副怪物的模样。 “难怪魔族被绞杀了这么些年,一直无法斩草除根,看起来这些东西不管外界环境再恶劣,都能找到自己生存的方法。” 一念至此,李云生都不由得对这些魔族心生敬意。 “不过换个说法,人类能跟这种东西共存数万年,而且略有优势,说起来还是人类要更强一些。” 转念这么一想,李云生心中不由得释然。 “差不多了,这韦二两的血气,看起来已经没有保留了。” 突然李云生喃喃地说了一句。 说完就只见到,一道道符箓从他口袋里飘出,然后如一道符文锁链一样,将整个山字符的区域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应该有三四十张符箓了吧,虽然品阶都不高,但是能用神魂一口气控制这么多符箓,就算是桑家的哥哥姐姐,我也没见过多少能这么做的,不过……” 赵铃铛诧异道。 “他这是想干嘛?!” 不过话说完,她忽然眉头一皱。 “云生小哥哥,你最好莫要乱来,还是等我堂哥过来最稳妥!” 她有些担心地冲李云生喊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怕李云生急功近利,想要自己处理韦二两。 但是山字符是非常容易崩溃的,这时候一心两用,万一有个闪失,山字符破了,把韦二两放了出来,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李云生没有理会赵铃铛,而是集中心神,看向那绕着山字符飞舞的几十道符箓。 “这!……” 忽然赵铃铛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她看见,一道符箓不声不响的,钻入了山字符所控制的区域,无视山字符的重力,悬浮在韦二两的面前。 “这很难吗?” 看着赵铃铛那一脸的难以置信,牧凝霜有些不解道。 “难!很难!” 赵铃铛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 跟赵铃铛一样,其实以前李云生也觉得这很难,特别是第一次在玉虚子留下的书中看到这个的时候,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么做就跟在黑夜里穿针引线一样,而且还是左右手同时拿着线,然后再穿不同的针。 不过因为很多神机符需要这么做,李云生也只好不停的尝试,好在熟能生巧,现在的他勉勉强强总算能够做到了。 “嘭!” 忽然那道悬浮在韦二两面前的符箓自动燃起,紧接着发出一声并不大的闷响,然后化作一道火蛇射向韦二两的面门。 空气中立时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 “唉……可惜了。” 赵铃铛看着那道火蛇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不是打中了吗?可惜什么?” 牧凝霜歪头不解道。 “要是刚刚那道符箓,是四品以上的火蛇符,那韦二两的脑袋恐怕都要被炸飞了。” 赵铃铛撇着嘴。 “可惜只是一道一品火蛇符,也就能烧烧他的眼皮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 “别急,我觉得云生师弟,刚刚只是在试探。” 牧凝霜对李云生似乎很有信心。 “试探?” 这一次轮到赵铃铛一头雾水。 “你是在给我挠痒吗?” 韦二两冷哼一声轻蔑地笑道。 刚刚这一瞬,韦二两非但没受伤,而且周身的血气看起来,好像还更加旺盛了一些。 李云生刚刚的举动,虽然没有破坏山字符,但是却有意无意地降低了山字符的压力,让韦二两喘了口气。 从他此时的状态来看,他要挣脱山字符的束缚,可能不需要多长时间。 对于这一点,李云生自然看在眼里,他并没有理会韦二两的挑衅,而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几十道绕着山字符飞舞的符箓。 正是牧凝霜所说,刚刚李云生的那一道符,的的确确只是李云生一个小小的尝试。 尝试的结果,自然不是韦二两口中的所说的“挠痒”。 “有时间说笑,不如把你脸上烧焦的皮肉恢复一下,挺难看的。” 李云生抬起头笑看着韦二两道。 与此同时,两道符箓如秋日树梢上飘下的落叶,悄无声息的钻入山字符的控制区域,然后悬浮“站立”在韦二两的面前。 而听到李云生刚刚那句话之后,韦二两原本那带着些许得意的神色突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愤怒。 “还是说,你的血气,在这个状态之下,无法像先前那样治愈身上的伤?” 他这话一说完,又有四道符箓悄无声息地飘到他面前。 这六道符箓,正好组成一套神机鹤唳符。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源 “一口气放进去六道低阶符箓,这云生小哥哥,到底想干嘛?” 赵铃铛愈发的看不懂李云生了。 在她看来,能一边操纵山字符,一边同时操纵六道符箓而且相互不抵触,的确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但同样的,在她看来,就算是六道低阶的符箓,一同释放威能,无法伤害到韦二两的根本。 像韦二两这种魔族修士,皮肉上的伤害,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跟不要说杀死他们。 别说杀了他,这样子乱搞,很可能造成山字符灵力紊乱,让韦二两拜托山字符的控制。 不过,就在她想要开口提醒李云生的时候,李云生突然开口了。 “你魔族血源能力,应该是普通的苦修之力吧?” 只见他一面操纵着六道符箓慢慢聚合,一面对韦二两笑问道。 “……” 韦二两没有说话。 李云生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什么要害。 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死死盯着李云生,他脸上那道被烧伤的疤痕,让他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魔族的力量来自于他们的血脉,对于跟他们交战了几千年的人类修者而言,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每一位魔裔,血脉中蕴含的力量就大不相同了。 在李云生看过的许多典籍中,正史也好野史也罢,在人类修者与魔族交手的记录中,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这一点。 许多人类修者,甚至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曾经因为魔族这诡异的血脉能力而吃了大亏,有得甚至殒命与此。 因而面对魔族,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对方的血脉能力,否则你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在对方血脉能力施展之时前功尽弃,更不要说面对缔结了魂契的魔族了。 好在,那一道火蛇符,还有韦二两脸上那没有及时愈合的伤,让李云生终于确定了这韦二两的血脉的能力。 韦二两的沉默,并没有让李云生觉得意外。 因为他能感觉到到,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慢慢的积蓄力量,试图接下来一举冲破山字符的束缚。 “这种能力在魔族下等血脉中很常见,激发血脉的能力之后,会让你们肌肉骨骼增殖,力量倍长,之所以说这是苦修之力,那是因为这种能力往往受伤的次数越多就越强,不但力量会越来越大,对于身体损伤的恢复力也越来越快,甚至这种血脉能力进化到极致之后,只要没有灰飞烟灭,哪怕只剩下一丝的血肉,身体都会自动恢复如初。” 只见面不改色的李云生,依旧慢悠悠的说着。 不过此时,韦二两面前的六道符箓,此时已经聚合到了一块,只是六道符箓像是在角力一般,谁也不愿意“臣服”于谁。 在一边控制着山字符的情况下,神机符的融合速度,远远低于往常。 “不过,这种能力有一个缺陷……” 随着李云生的再次开口,终于有两道符箓“啪”的一声,按照一个特殊的形状,彼此契合到了一块。 “当血气使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恢复力跟增殖力只能二选其一,就比如现在,你将你所有血气都化作了气力,来抵御挣脱我的山字符,这种情况之下,你的身体如果再受到伤害,哪怕连一品火蛇符这种低阶符箓造成的伤害都治愈不了。” 李云生话音才落,随着“啪、啪”两声脆响,这道神机鹤唳符终于完成了。 “你,看样子知道得不少。” 这一次韦二两的脸上,既没有愤怒,有没有嘲讽,格外的冷静。 “哪里,哪里……” 李云生笑了笑。 “关于魔族的东西都很隐晦,我知道的不多,只不过是因为很早就决定要杀你,所以向一些老前辈请教了不少。” 他淡淡地说道。 神机鹤唳慢慢漂浮到了韦二两的额头。 这里是魔族最为脆弱的一个部位,也是魔族血核所在的部位。 “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何这么想要我的性命,但是……” 韦二两抬起了头,看向李云生的眼神里,满是讥讽。 “用六道低阶符箓来杀我,这难道也是你那老前辈教你的?” 他笑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李云生神色淡然地说道。 他已经察觉到,一道有些炙热罡气,正渐渐地在韦二两周身凝聚,想必这正是他刚刚乘着山字符松动之时积蓄的。 于是李云生毫不迟疑地捏出了一个手印,解开了神机鹤唳符。 因为收到山字符的压迫,神机鹤唳符解封时的姿态,看起来好似一团迸射出一道道蓝色流光的花朵,一点点地悠悠盛放。 就在神机鹤唳开始“盛放”的那一刹那,赵铃铛跟韦二两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这神机鹤唳的端倪。 “这是什么鬼符箓!” 自认为对符箓还算了解的赵铃铛一脸愕然,她从没想过,有人能把六种属性完全不一样的符箓柔和在一块,关键是还能释放出这么骇人的威能。 如果说赵铃铛能够察觉到这神机鹤唳符的异常,是因为她对于符箓的了解,韦二两能够察觉,则完全是靠的是生死之间的直觉。 那神机鹤唳符,流光乍现的一刹那,一股令他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将他包裹。 不过,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积蓄的那些力量,还未完全催发出来,那神机鹤唳符便在一瞬间“绽放”了。 一声犹如云鹤般尖锐的嘶鸣声,穿透了这夜色中的迷雾,响彻这片荒野。 刹那之间,只见无数道,散发着微光的白色风刃,化作一道道锋利的“镰刀”,在山字符的禁锢的区域,犹如暴风雪一样,带着一声声破空声飞速乱舞。 听着阵外韦二两发出的那一阵阵哀嚎声,再看着眼前这幅“风刃”乱舞的场景,赵铃铛跟牧凝霜皆是一阵目瞪口呆。 几息之后,风声停歇。 山字符上血色的流光依旧刺目显眼,但是符下的韦二两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副枯骨。 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大片大片的白骨外露着,一些内脏甚至流到了地上,而头颅整整被切除了半边,嘴部以上的区域完全消失。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猫捉老鼠 “夜莲姐,你那边好了吗?” 驿站房间里,赵夜莲的传音符里传来了,赵铃铛急切又兴奋的声音。 “怎么了?情况有变?!” 赵夜莲跟令我一头的赵玄钧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 此时房间里的情形,看起来有些诡异。 赵夜莲的右肩连同手臂,已经齐齐消失,而在她对面,出现了一条男人的胳膊跟肩膀,还有一小部分身体跟大腿。 其实这正是乾坤符打开后,赵夜莲跟赵玄钧身体对调时的场景,只不过因为赵夜莲修为不够,完全打开乾坤符,需要不少的时间,这也是赵玄钧吃吃没有出现的原因。 “铃铛你别急,我很快就能将玄钧哥换过来!” 一滴汗珠在赵夜莲的额头滑下,她实在是低估了这乾坤符,她没想到自己顷尽全部真元,也不能让它再快分毫。 “不是的夜莲姐!” 那头赵铃铛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兴奋。 “我是想跟你说,这个李云生,太有趣了!你刚刚没看见,真的太可惜了,我跟你说,他刚刚不但用了桑家的山字符,而且,而且……” 她有些语无伦次道。 “你别急,慢慢说。” 赵夜莲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状况。 “你说的李云生,可是白云观的小师弟?” 问这话的是赵玄钧。 “对,就是她。” 另外一头的赵铃铛连连点头。 “那就对了,他的山字符,应该是小满教的。” 赵玄钧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小满姐姐?!” 那头的赵铃铛显得有些吃惊。 “然后呢?现在那头是什么情况,据我所知韦二两可不好对付。” 似乎不想在桑小满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赵玄钧岔开话题问道。 “你们肯定都猜不到。” 赵铃铛带着一丝神秘道。 “死丫头,别卖关子!” 赵夜莲终于忍不住训斥了一声。 “韦二两死了,被云生小哥哥杀死的。” 赵铃铛像是在压抑着心底的雀跃,小声地说道。 “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赵玄钧跟赵夜莲都是一脸惊愕。 特别是赵玄钧,他不像这些人,不怎么了解韦二两,韦二两的恶名他很早就听过,这个人的名声在仙府可谓是臭名昭著,不知道多少修者想要找他寻仇,但他却依旧好好的活着,足见其有着诸多过人之处。 “怎么死的?说得详细一些。” 赵玄钧冷静了下来,赶忙问道。 “那云生小哥哥,先是用山字符压住那韦二两。” 于是赵铃铛,将刚刚目睹的全部情形,事无巨细的告知了赵玄钧。 初时,听到赵铃铛形容李云生的那两剑,赵玄钧也是一脸惊愕,因为这两剑越是习剑之人,越能看出其中的妙处,而那道山字符,赵玄钧的关注的点并不在李云生为何会桑家的山字符这件事情上,而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用山字符。 当他想明白之后,顿时对这个比自己辈分还小的小师弟,感到由衷的钦佩。 而后,李云生施展符箓的那些手段,他也惊叹不已。 但是,赵玄钧的疑惑也在这里。 因为……在他看来,就算这样,李云生也杀不了韦二两。 如果韦二两是普通的魔族修士还好,但是据赵玄钧所知,这韦二两是一个上士,一个与恶灵缔结契约的魔族上士。 如果李云生仅仅用这些手段,是杀不了一个缔结了魂契的上士的,曾经十州的许多修者,都死在魔族的这一手上。 “你赶快告诉李云生,让他回来,回到驱魂阵里来!” 赵玄钧当即十分紧迫地大喊道。 “回来?那韦二两不是已经……” “韦二两没死,他在外面很危险!” 赵铃铛的声音满是疑惑,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赵玄钧打断了。 “没死?” 驿站外面的赵铃铛,歪着脑袋,看着面前不远处,依旧被封印在山字符中的韦二两。 此时韦二两的那副模样,被赵玄钧说成是没死,赵铃铛如何也理解不了。 “堂哥,你不会弄……错……” “嘶……呼……” 她的话还没说完,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悠长而清晰的吸气吐气之声,像是有人做了一次冗长的深呼吸。 但这呼吸的声音,却无比清晰,清晰得连驿站里的赵夜莲都听到了。 而这声音,也透过传音符,传到了赵玄钧耳中。 “让李云生回来,韦二两正在解开魂契!” 赵玄钧几乎是吼着跟赵铃铛喊道。 即便赵铃铛不知道解开魂契是什么意思,但是当看到原本身子一动不动,如一具枯骨般后仰着的韦二两,突然直起了身子,没了上半部分的脑袋上,一张大嘴张合着,一股股黑色的浊气从他嘴巴里,如同烟雾一样流淌出来的时候。 赵铃铛不假思索地喊道: “云生小哥哥,快回来!” 一旁的牧凝霜几乎是在赵铃铛喊出声的同时,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出鞘。 “不要过来。” 可当她正要冲出的时候,却被李云生阻止了。 “别急,我暂时还能处理。” 他转头看了一眼牧凝霜道。 尽管非常担心,但牧凝霜还是止住了脚步,选择相信李云生。 而李云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韦二两解开魂契,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从没想过,一道神机鹤唳就能彻底解决韦二两。 只有杀死解开魂契状态的韦二两,才算是真的杀了他,否则他有很多方法,靠着神魂遁走。 就在刚刚赵铃铛与赵玄钧说话的时候,李云生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比如,他捡回了,刚刚掉落的青鱼,然后将青鱼重新归鞘。 “你把我吵醒,就是因为这乳臭未干小子?” 一道冰冷且透着威严的声音,从韦二两那张嘴里发出。 这声音就像是一声声沉闷的鼓点一般,敲击在这夜色中,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很显然,说这话的不是韦二两,而是韦二两体内那恶灵。 “是,是的……大人。” 韦二两的声音满是怯懦。 “人类的小杂种。” 那恶灵控制中韦二两那残破不堪的身躯,硬生生地在山字符的巨压之下,弯过了腰来低头看着李云生。 “有没有见过猫捉老鼠?” 他用一种戏谑的声音笑问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零 他说话间,只是一弯腰,李云生便觉得自己的山字符,好像要散了一般。 而且,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像是坠入了一座冰窟一般。 眼前韦二两体内那道恶灵,似乎强得有些超出李云生的想象。 “看过。” 李云生面色沉静地点头道。 “那不如我们来玩一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韦二两的身体猛地向前踏出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却李云生感到一阵心悸。 “正好这魂契解开还要一下,等一下你先跑,我数到十就来抓你,如何?” 那恶灵饶有兴致地说道。 闻言,李云生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你不想玩?” 那声音骤然变冷。 “不是。” 李云生依旧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摇头?” 那恶灵冷笑道。 “规则改一下。” 李云生笑看着那韦二两的身体道: “我来做猫,你做老鼠。” 言罢,他的手放到了青鱼的剑柄上,与此同时一道真元从一直沉寂的麒麟骨中钻出,青鱼陡然间发出一声兴奋的剑吟声。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拔剑,只是蓄势待发,像是倒计时一般地说道: “十。” 压根没等那韦二两同意,他便擅自将两人的身份交换了。 而这一刻,将麒麟骨中积蓄真元全部倾泄而出的李云生,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哪里还是刚刚那个面容青涩的少年。 “老鼠就是老鼠,就算是在笼子外面,你还是老鼠。” 韦二两身体里那个恶灵的声音冰冷中带着轻蔑,他感受到了李云生的变化,也知道对方留有后手,但依旧不在乎。 因为在他眼里,蝼蚁就算是再怎么挣扎也是蝼蚁,这是一种出自他灵魂深处的自傲。 说完,就看到韦二两原本如枯骨一般的身体周围,一颗颗血珠开始飞快地凝结起来,然后化作一条条血线,汇聚到那半颗头颅之上,形成一颗赤红的大血珠子。 而韦二两如同枯骨一般的身躯上,那些残存的肌肉疯狂的蠕动着,最后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飞速的生长,一点点的盖住他身上那些森森白骨。 眨眼间,除了头颅,韦二两的身体变得完好如初。 这幅重生后的躯体,没有了先前那般的臃肿,明明不那么健硕,但是却给人一种每一根毫毛都透着力量的诡异感觉。 而且,一道道细细的电光,犹如一条条路径不规则的细线,缠绕在这幅身体的周身。 虽然并未显山露水,但是很明显,解开魂契之后的韦二两,已经脱胎换骨。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那恶灵自信的声音从那一张一合的嘴中穿来。 “你老老实实的当一只老鼠,我要是玩的高兴了,说不定会收了你的神魂。” 他笑道。 “九。” 李云生回答那韦二两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九字。 而这九字脱口而出之后,李云生的境界犹如无中生有一般瞬间拔高了一成。 像是在回应李云生的这一声一样,一阵闷雷在这漆黑的夜色里炸响。 “堂哥,你要是再不过来,可能会错过一场好戏!” 赵铃铛在愣了一下之后,然后冲着传音符喃喃地说了一句,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李云生。 只要是一个稍微有些见识的修者,都能从李云生此刻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中感觉到李云生的变化,一些原本企图靠近的腐尸,在此刻骤然停住了脚步,它们像是深陷泥泞一般,看起来寸步难行。 “八。” 又是自顾自地一声倒数,这一声落下之后,青鱼随即再次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剑吟之声,这声音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也正是在此时,一直潜伏在夜色中的两道身影走了出来,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滚!” 那两道身影才一出现,韦二两身体里的恶灵便发出一声呵斥。 顿时,那两道身影停住了脚步。 “我的事情,你们也配插手?” 那恶灵冷哼道。 “真的不用帮手?” 李云生看着韦二两笑道,说完他的脚后撤了一步,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姿势,一手紧紧握住青鱼的剑柄。 “你们人族修者,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韦二两身体猛然下蹲,一手握拳做出一个出拳的动作,一丝丝电光绕着他的身体开始飞舞,那原本只剩半颗的头颅,此时已经在那血色珠子的修补之下,恢复到了鼻子山根的位置。 控制着山字符的李云生能够感觉到,只要等这韦二两的脑袋全部恢复,这山字符在他面前恐怕就跟纸做的一样。 “七。” 不过李云生还是不急不缓地倒数着。 这段僵持的时间里,唯有李云生的倒数声,跟韦二两周身的滋滋的闪电声,静得可怕。 “六。” 数到六,李云生突然身子往下一沉,毫无征兆地,青鱼从剑鞘中露出一道发丝一般的粗细的缝隙。 可就是这一道缝隙,让李云生倾尽所有真元所化的一剑,如从天空云层中探出的龙首一般,显露出了端倪。 这一瞬间,众人心头没有来由地骤然一紧,然后忽然脸上忽然感觉到,一道悠悠的徐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划过众人的脸颊,然后在众人脸上留下一道发丝般细小的伤口,瞬间一串血珠从伤口处钻出来。 “血?” 云鸿熙一抹脸颊,然后惊愕道。 “还不上去阻止他出剑!” 可还没等他弄清楚,为什么脸上会有一道伤口的时候,此时已经差不多完全解开魂契的韦二两,忽然大吼了一声。 他这一声,自然是对暗处那两道身影吼的。 而这个刚刚还不屑于别人帮忙,高傲的恶灵,在刚刚那缕徐风从他鼻尖滑过的时候,感受到了恐惧。 “秋水剑诀!” 而且还是味道十分熟悉的恐惧。 他很早就知晓,面前这小孩会用秋水剑诀,但是从没想过,一个这么大的小孩,剑里的味道居然能让他感到恐惧。 随着他的这一声,黑暗中藏着的那两个身影终于露面了,他们收到命令之后,不假思索地冲向了李云生。 李云生没有回头,只是一咬牙,然后在嘴里默念道: “山字符。” 瞬间,两声嗡鸣之声过后,两道身影猛然砸落在地面动弹不得,而在他们的头顶,两道血色的符箓流光四溢。 原来,李云生早就察觉到了这两个人。 “一。” 面色惨白的李云生,声音格外坚毅地从嘴里吐出。 显然,同时三道山字符,给他的神魂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不是数到十吗!” 那韦二两怒吼道。 “骗你的。” 李云生带着一丝血迹的嘴角勾起。 “你敢骗我!!啊……” 骤然间,韦二两身体的恶灵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一道道电光犹如匹练一般在他周身涌动。他那颗破损的头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零。” 最后一个数字数完,李云生低下头,紧紧地握住了青鱼的剑柄。 周遭一片死寂。 …… “一心三用,同时控制三道山字符?!”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铃铛一脸木然。 “堂哥,桑家有人能同时控制三道山字符吗?” 她对这传音符喃喃道。 不过,还没等她收到赵玄钧的回答,一声像是压抑了百年的剑吟直冲云霄。 李云生拔剑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浮光掠影 “堂哥,这云生小哥哥,用的是什么剑法?怎么看起来比刚刚的秋水剑诀还厉害……” 赵铃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你说什么?铃铛,你的话我听不清,你在阵内不要出去,切记切记,我马上就过来了!” 尽管耳畔还断断续续的响着赵玄钧的声音,但是赵铃铛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的视线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情形给吸引住了。 只见伴随着李云生手里长剑那带着一丝怆然的剑鸣声,那长剑的剑身一点点地被李云生拔出剑鞘。 随着那青鱼剑身而出,赵铃铛能看得见的,是在这漆黑的夜色里,青鱼剑鞘中那一道匹练般的流光。这道流光慢慢溢出的情形,就如同裁缝手里的剪刀,一点一点地将这一片漆黑的天地,慢慢地一分为二裁剪开来一般。 而赵铃铛看不见的,则是在这夜色中,涌动的烈风以及头顶翻滚的层云,还有李云生积蓄了许久那恐惧的剑势。 赵铃铛看不见,但是韦二两跟他体内的恶灵却一清二楚。 寻常人只瞧见李云生正在拔剑,而韦二两看到的却是一只剑势所化的无形的巨手,从李云生剑鞘中蜂拥而出,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恍惚中,这韦二两有了一种错觉,面前的李云生,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他千百年前遇到的那群人类修士,那群视死如归一往无前,假天道为己用的修士。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恐惧或者懊恼,于此相反,他停止了愤怒,变得异常兴奋。 “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有人让我有这种感觉。” 他放弃了继续解开魂契的举动,而是不管不顾地握紧了拳头,绷紧了身体,于是一道道爆裂的雷罡,在他周身飞舞旋转,疯狂地撕裂着他刚刚恢复的身体,可他却全然不在乎,任由这些雷刚在他周身肆虐。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玉石碎裂声响起。 李云生的山字符,被韦二两周身暴虐的雷罡彻底撕碎。 身携道道雷罡的韦二两,如同出笼猛虎一般,但着一阵阵轰鸣的雷声,挣脱李云生那怒海狂涛一般剑势的束缚,一拳砸向李云生。 这一拳的声势,在旁人眼中,足以逆转李云生刚刚释放出来的那股剑势。 可是,这一拳来的有些迟了。 因为,李云生的剑已然出窍。 相比拔剑时的声势,出窍后的这一剑,显得十分朴素,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 远不如韦二两携着漫天雷罡的这一拳。 不过这一剑很快,快得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一闪而逝。 也就在这一闪而逝,浮光掠过韦二两眼瞳的瞬间,组成那道浮光的一条条细不可察的剑芒,穿透了韦二两的每一寸皮肤跟骨肉,将韦二两连同他那周身的雷罡切割成了一团血雨。 刹那间,天地再次一片死寂,唯有李云生粗重的喘息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望着那一摊血水,李云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决定杀韦二两,对于此时的李云生来说,本就是一个铤而走险的举动,他自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过于轻视自己,加之以前对魔族做过一些功课,他这次的胜算三成都不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让牧凝霜来帮自己,因为刚刚的每一步,少有一点差池,或者那一处时机不对,就不可能有刚刚那一剑了。 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相信别人。 “刚刚那难道是浮光掠影?……” 看着刚刚李云生那一剑,愣了许久的牧凝霜,不自觉地喉头耸动,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喃喃自语道。 “你说云生小哥哥,刚刚用的是我们秋水剑诀的第二式浮光掠影?!” 一旁的赵铃铛闻言,也是一脸愕然。 “这第二式,我最熟了,这绝不是浮光掠影。” 赵铃铛摇头道。 她放弃赵家优渥的条件,来秋水就是因为想学秋水剑诀,所以对于秋水剑诀她自认为学的很用心,李云生刚刚那一剑虽然令人骇人,但在她看来绝不是浮光掠影。 “我也不确定。” 牧凝霜苦笑着摇了摇头。 尽管她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却已经认定那是浮光掠影,因为有了先前被李云生指点的经历之后,她对于秋水剑诀的思路,已经跟朱雀阁的一些弟子大不相同了。 “凝霜师姐。” 忽然李云生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牧凝霜抬头一看,只见到李云生正费力地站了起来,转头望向了自己这边。 “我可能需要你们帮帮忙。” 已然面无血色的李云生,苦笑着看了一眼正朝他扑过来的一些腐尸。 刚刚李云生那一剑,的确是牧凝霜跟赵铃铛所议论的“浮光掠影”,也是因为对手是韦二两,他才会毫无保留的用了这一剑。 他其实从牧凝霜哪里已经早就弄清楚朱雀阁是怎么教授这一剑的,不过就如同第一式百川灌河一样,无法凝聚剑势的秋水剑诀,其实就是一份普通的仙府剑诀,所以李云生这一剑的思路,从最开始就跟他们不一样,因为才会让赵铃铛觉得怪异。 不过尽管如此,这一剑还是有些出乎李云生的意料,无论是从这一剑的威力,还是这一剑的副作用上。 虽然他杀韦二两,是利用了对方解放魂契未完成的那个空档,但是刚刚那一剑最后的威力,让他相信就算对方真的完全解开了魂契,这一剑依旧能杀了他。 至于副作用,那就是麒麟骨里挥霍一空的丹田,还有他这幅精疲力尽的身体。 “来了!” 闻言,牧凝霜毫不犹豫的冲出了驱魂阵。 这一次赵铃铛并没有阻止她,倒不是因为韦二两已经死了,而是赵玄钧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堂哥,你来晚了。” 赵铃铛一脸遗憾地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赵玄钧一头雾水。 “先去帮忙,我慢慢跟你说。” 她说着一把拉住赵玄钧往阵外走去。 “等一下。” 突然,赵玄钧一把拉住了赵铃铛。 “看起来我还没来晚。” 赵玄钧冷笑着扶住了腰间的剑柄。 而就在他说话只见,赵铃铛也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生畏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 “你先别出去。” 赵玄钧按住赵铃铛,然后自己如一道残影般,射向李云生所在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萧逸才 就在赵玄钧发现异样的同时,李云生的神魂也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戚白夜?!” 几乎是本能,李云生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名字。 没有什么比神魂的记忆更准确,戚白夜的神魂散发出的那种味道,李云生一辈子都忘不了。 “薛朗师兄没拦住那戚白夜?” 只是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薛朗师兄居然没拦住戚白夜。 虽然苏灵运的死,戚白夜才是主谋,但是目前的李云生还没自大到去对付戚白夜。 他能够在这里毫无顾忌的对付韦二两,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相信薛朗能够拦住戚白夜。 “等等……” 一念至此,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不顾周身的伤痛,冲到那滩血肉跟前,直接拿手进去拼命的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 李云生鲜血淋漓的手里,捏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赤色珠子。 这是魔族的血核,魔族修者的神魂便寄存于此,毁了他韦二两才算彻底的死了。 “幸好找了一下,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硬。” 看着手里的血核,李云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这血核的坚韧程度感到叹为观止,他没想到这血核连那一剑都毁不了。 “走吧!” 正在李云生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牧凝霜长剑上流光一转,如疾风扫落叶一般将正要围住李云生的几名腐尸斩飞,然后一把伸手拉起李云生。 虽然没有李云生他们那么敏感,但是牧凝霜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 而就在两人转身的那一刹,李云生忽然汗毛直竖,一股阴寒刺骨的风,如同冬日里的冷水浇在后背上一样。 “他来了!” 李云生警觉顿生,也不顾已经筋疲力尽的身子,奋力地想要加快步子。 可是就在他迈开步子的时候,牧凝霜的胳膊却死死地勾住了他。 他心头一寒,心头涌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回头一看,只见牧凝霜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副极其痛苦的面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水中奋力挣扎一般,而她的身体则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 还没等李云生弄清状况,牧凝霜原本那紧锁的眉头陡然展开,一抹笑意出现在她嘴角。 “小心!” 这一声小心,几乎跟牧凝霜脸上那一抹笑意同时出现,然后一个人影将李云生从牧凝霜的身边拉开。 而就在那一瞬,李云生瞥见牧凝霜手里的长剑,正一剑刺向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她的神魂被控制了。” 说这话的,正是把李云生从险境中拉出来的那个人。 “玄钧师兄?” 李云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玄钧会出现在这里。 “有办法吗?” 李云生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神情再次变得异常痛苦的牧凝霜。 对于赵玄钧的出现意外归意外,可是眼前的情形,比赵玄钧为什么会在这里更紧迫。 “先看看。” 赵玄钧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这么无奈,是因为他很清楚,能够这么轻易地控制一个修者神魂的魔族,自己这几个人很难应付。 因为神魂这个东西,就算是对魔族来说,也是一件非常脆弱的事物,控制他人神魂这件事情,如果是在违背对方意愿的情况之下,只有神魂非常强大的魔裔才能做到,否则非常容易造成神魂的混乱,甚至是消亡。 这类神魂极其强大的魔裔往往都是来自魔族的贵族血脉,甚至是皇族血脉。 而这两类魔裔,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戚白夜,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辈,传回幽泉宫不怕笑话吗?” 一道破风声响起,薛朗的身影落到李云生跟赵玄钧一侧。 下一刻,戚白夜也突然从夜色中走了出来,站到了牧凝霜身旁。 不过此时的戚白夜显得有些狼狈,浑身血污不说,一条胳膊还断成了半截。 “你堂堂凌云阁阁主萧逸才,都能放下身段伪装成弟子埋伏于我,我又怕什么笑话?” 戚白夜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赵玄钧跟李云生听到这句话顿时一脸目瞪口呆。 他俩齐齐转过头看向薛朗。 只见这“薛朗”白了两人一眼,然后一手撕下了脸上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正是凌云阁阁主萧逸才。 “师父你怎么……” 赵玄钧先是有些发懵,继而恍然大悟道: “难怪你不让我来,偏要让身材模样跟你相近的薛师哥来,原来是为了方便你……” “啪!”的一声,赵玄钧话还没说完,萧逸才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他脑袋上。 “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冷冷地瞪了赵玄钧一眼。 顿时赵玄钧只好闭嘴。 这个平日里赵家高傲的公子哥,在师父萧逸才面前也只是个毛头小子。 而一旁的李云生看到萧逸才后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戚白夜此刻会满身是伤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另外一件事就有些不明白。 “这戚白夜被萧阁主您拦着,那此刻挟持了牧凝霜神魂的是谁?” 李云生不解道。 有萧逸才出手,在李云生看来,戚白夜不可能有机会出手的。 “他血脉的能力是‘双生’,能将神魂一分为二。” 萧逸才的面色有些惭愧,在他看来要是自己早些发现这一点,牧凝霜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放人吧。” 回答了完李云生,萧逸才转头神色冷漠地看向戚白夜,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我想过你们凌云阁会来不少实力不错的人,但你堂堂凌云阁阁主,为了几名弟子愿意前来以身犯险,我还真没想到。” 戚白夜苦笑。 “要真让你猜到我会来,我面前站着的应该是岐伯爵他们吧。” 萧逸才冷声道。 “岐伯都差了些,至少来一名大公。” 戚白夜一脸真诚的笑道。 “你以为在我面前拖延时间有用吗?” 萧逸才提起了剑指着戚白夜。 “放人可以。” 戚白夜抬起头看向李云生道: “我奴才的血核。” 他的目光落到李云生身上的时候,立即恢复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的姿态。 “拿来!” 戚白夜眼神漠然一字一顿地寒声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血核 这戚白夜倒也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是这些魔族这些血统高贵的子弟向来如此。 但相比戚白夜的态度,李云生更好奇他的意图。——“一个韦二两值得他冒这个风险来解救吗?” “你说的是这个?” 李云生明知故问的将那颗雪珠捏在手里瞧了瞧。 “别跟我耍滑头,你那些小把戏,骗得了我那蠢奴才,可骗不了我。” 戚白夜轻蔑道。 说完他的手在牧凝霜肩膀上拍了拍。 顿时牧凝霜整个人开始颤栗了起来,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拿来吧。” 戚白夜冲李云生伸出了手,顺势还在牧凝霜身上踢了两脚。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因为萧逸才的道来,一直没有出声的赵玄钧冷声道。 “过不过分,你赵公子不是看的很清楚吗?” 这戚白夜邪笑着,干脆一直脚踏在了牧凝霜的背上。 “你……” 见状赵玄钧皱了皱眉,瞥了眼萧逸才,而萧逸才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玄钧立时不吭声了。 其实他很清楚,这戚白夜在他师父萧逸才面前都敢如此有恃无恐,自然是有那随时脱身的法子。 像戚白夜这类血脉高贵的魔裔,大多都是留有不少家族保命的手段,不说他们魔族,就连他赵玄钧自己这种手段都有不少。 此刻他不过是想要多捞一些好处罢了。 而萧逸才静观其变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如果能杀他早就杀了。 其实萧逸才一点都不担心戚白夜会拿牧凝霜怎么样,一个魔族上士跟一个不过灵人修为的弟子,两者之间的分量摆在那里,这戚白夜自然是算得来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 于是,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抛给了此时正拿着血核的李云生。 看着牧凝霜痛苦的神色,还有戚白夜踩在牧凝霜身上的那条腿,李云生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看了戚白夜一眼道: “给你可以,不过你得先拿开你的脚,然后撤回你的神魂。” “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戚白夜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李云生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下头,是从袖子里拿出那只吃梦蛾,将他放到了掌心的血珠子上,察觉到了神魂的味道,这吃梦蛾兴奋地扑闪着翅膀。 “你在威胁我?” 戚白夜自然认得吃梦蛾,他吃惊之余有些恼怒道。先前因为萧逸才的纠缠,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么的情形,所以没有看到李云生用吃梦蛾。 “很明显,是的。” 李云生面色淡然道。 “我随时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戚白夜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那我也不介意让我这只蛾子饱餐一顿。” 李云生丝毫不退让。 “你应该知道这吃梦蛾,除了喜欢吃你们魔族神魂,还有吃下对方生前所以记忆这种能力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云生说的这一点,别说戚白夜,就连萧逸才都没有想到,他虽然剑术聊得,但对这些偏门却是一窍不通。 听了李云生的这番话,他甚至生出了重新,衡量牧凝霜跟这血核之间价值的心思,毕竟牺牲一人便可以获得魔族许多隐秘,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划算的。 要是放在往日的战场上,为了得到魔族的一些讯息,牺牲几百名修者的情况都有。 萧逸才神色的变化,戚白夜自然看在眼里。 不要看他表面上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实则心思极为细腻,否则魔族也不会放他出来行走,他刚刚的一些举动跟言语,大多有虚有实,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无法探明他的心思。 尽管众人的神色都很平静,但是他很清楚,就像他直到此刻也没有放弃寻找机会杀死萧逸才一样,萧逸才同样也并没有那怕片刻放下杀死自己的想法。 “小子,如果你知道我子合宫戚家有多记仇,你今日绝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情。” 戚白夜嘴角勾起冷笑道。 听到对方说起记仇,李云生忽然心头一阵触动,不过他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戚白夜道: “记仇这种毛病,可不止你们子合宫戚家有。” “懒得跟你废话。” 戚白夜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看向萧逸才道: “我先放了她可以,但是我要这小子先把东西送过来。” 他说完用手指了指李云生。 像是为了先是他的诚意,他收回了控制牧凝霜的神魂。 “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赵玄钧有些怒不可遏地说道: “放人就放人,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如果真是放人那么简单,我哪里会在这里跟你们废这么多口舌?” 戚白夜不怒反笑,他没有看赵玄钧,而是盯着萧逸才。 “白云观的那小子。” 萧逸才迎着赵玄钧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李云生道: “你去把朱雀阁那小姑娘换回来吧,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阁主言重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到牧凝霜的跟前,两人距离不过三尺。 此时牧凝霜已经站了起来,她脸色非常难看,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刚刚被戚白夜控制神魂的痛楚可见一斑。 “都怪我刚刚疏忽……” 牧凝霜疲惫的脸上满是的自责,像是在怪自己刚刚没有提防戚白夜,才导致现在凭空生出这么多事端。 “不怪你。” 李云生冲牧凝霜摇了摇头。 “别打情骂俏了,滚吧。” 身后的戚白夜猛地将牧凝霜推了一把。 牧凝霜一个踉跄差些摔倒。 “你先走。” 李云生扶住她低声道。 “拿来。” 牧凝霜一回到萧逸才那边,戚白夜便再次向李云生伸出了手。 就在他伸出手的同时,李云生感到一股极其阴凉的气息,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一点点地缠绕到了他身上。 不过很快,他身后萧逸才的方向涌来了一股暖意,非常轻松地化解了这股寒意。 很显然,在李云生看不到的暗处,戚白夜跟萧逸才两人依旧在较量着。 “拿去。” 李云生翻手将那颗血核递给韦二两。 韦二两看着那颗血核,笑眯眯不紧不慢地从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手指碰到那血核的一瞬,一滴精血从他的指尖低落,正好滴在那颗血核之上。 还没等李云生反应过来,那戚白夜突然飞快地掐住李云生的嘴巴,将那颗血核直接送入了李云生嘴里,顺势用鲜血在李云生的脖子画下一串诡异血符。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快……逃! 李云生想过对方可能会挟持自己,或者直接杀了自己,为此他甚至在身后,将神机飞剑符的几道符箓都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戚白夜会把血核塞进自己嘴里。 一个吐纳天地灵气,修习三千道藏的人类修者,吐下魔族的血核会有什么后果,李云生不用想也很清楚。 ——自天地初开之时,这浊气与灵气,本就是两股不可调和的力量,如果少量的一丝还好,顶多只是排斥,可是现在李云生体内那是魔族上士浊气的结晶血核,还有李云生体内炼化天地灵气得来真元,这两种东西被强行纠缠在一起,融入经脉之后迸发的威力,不亚于一道五品天象符。 别说让那吞下血核的修者殒命,就算是修者周遭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可为时已晚,那颗藏着韦二两神魂的血核,就像是生了跟一样地卡在了他喉咙里。 而做完这一切的戚白夜,身后陡然生出双翼,只见冲天而起。 他一面飞速逃遁一面大喊道: “狗奴才,我戚家待你不薄,为我们戚家献上你的神魂吧!” 他这话自然不是对李云生说的,而是对李云生体内那血核说的。 话音才落,李云生立时便感觉到浑身如坠冰窟。 血核如体后的异样特征开始出现了。 李云生感觉到,一道道浊气从那血核之上蜂拥而出,飞速地占据了自己的各处经脉,但马上自己的经脉跟那一丝丝残存的真元便开始对这些浊气拼命的排斥。 而为了对抗这股浊气,画龙诀像是失控了一般的开始自动运转了起来,而后更多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被引入体内。 于是这一清一浊两种灵力,开始犹如沸油遇上凉水一般爆裂开来,这两种杂糅在一起的灵力,变成了一股不受控制,狂暴无匹的力量,隐约中已经开始水火不容,眼看着就要撕裂他的筋脉。 李云生拼命地保持着头脑的情形,一名竭力阻止画龙诀的运转,一面调和着这一清一浊两股灵气,尽量让它们不要碰撞到一起。 可同一条经脉之内,想要两者不碰到,何其困难。 而让他更加无助的是。 他感觉到韦二两的神魂从那血核中钻了出来,那张带着冷笑的脸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开始拼命的侵占自己的神魂,然后控制他的身体。 这一刻,李云生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戚白夜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救韦二两,他只是需要韦二两的血核来阻止萧逸才的追杀。 因为此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萧逸才他们。 而此时的萧逸才,就像刚刚李云生的反应一样,他也没有想到戚白夜会用这一招。 骤然明白过来,这戚白夜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演戏,他不是要救韦二两,他是一直谋划着的就是如何暗杀自己。 “萧逸才,他可是你秋水的弟子,你救还是不救?” 远处的戚白夜凌空而立,像是看戏一样的看着这边的情形。 不过他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到底下踉踉跄跄,像是在拼命挣扎一样的李云生,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丝惊奇:“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硬的,扛了这么久。” 其实这种做法就算是魔族也很少用,原因嘛,一来是不划算,这不过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二来就是完全不可控,浊气与灵气相遇之后会发生什么,什么时候发生什么,其实都是不可控的。 但是按照戚白夜所了解的,这个过程往往都很快,至少比现在场下李云生快。 “你们先走。” 萧逸才没有理会戚白夜的挑衅,而是对身旁的赵玄钧他们说道。 说完剑一挥,不等赵玄钧几人拒绝,一股无形推力随着他手里的长剑倾泄而出,将身后的赵玄钧跟牧凝霜,轻描淡写一般地直接“推”回驿站。 看着踉踉跄跄不受控制地走过来的李云生,他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今天就算是再来几个戚白夜,这萧逸才也不怕,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情形。 若只是单纯浊气入体,他也有法子,但现在李云生是血核入体,而且看起来神魂还被血核中那道神魂给侵占了。 若来的是其他师兄,或许还有法子,但是他没有法子。 以往秋水之外的人多称他为剑圣,但是秋水与他相熟的师兄们都叫他剑痴,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除了剑他什么都不会。 叹了口气之后,他将手里长剑平握着,立时众人只觉得这天像是要塌下来一般,一股无形威压落到众人肩头,李云生的身形随之一滞。 就连远处空中站立着的戚白夜身子都晃了晃。 “我觉得,既然你救不了他,你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戚白夜身后双翼一抖又稳住了身形。 他此时站立的这个位置,是他精心计算过的,只要他保持这个距离萧逸才就杀不了他。 闻言萧逸才往戚白夜的位置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戚白夜便感觉无尽杀机如天门的云层一样蜂涌而止。 骇人之余,他十分欢喜,因为这萧逸才终于动怒了,这是从刚刚交手到现在,萧逸才第一次露出与他身份不符的神情。 他之所以依旧留在这里没走,就是因为他还没死心,只要萧逸才露出一个微小的破绽,他都会不惜一切的将其格杀,哪怕是以命换命。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萧逸才仅仅显露了一丝怒意,并没有别的举动,他依旧默默的看着李云生非常吃力地走向他。 其实他在心里,已经好几次,想要帮李云生结束痛苦,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李云生如果死在他手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杨万里交差。 而就在两人犹豫跟僵持之时。 一直踉踉跄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李云生,忽而停住了脚步。 李云生的神魂终于彻底无法控制这体内的清浊二汽,两道气流一黑一白,宛若牛奶跟墨汁一样交汇在了一起。 短暂的平静,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而韦二两的那道神魂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瞬间彻底的侵占了李云生的意识,于是李云生原本停下的脚步骤然发力,如一道风一样冲向萧逸才。 “一起共赴黄泉吧,我会将你一同拉入那万丈深渊。” 韦二两的神魂,接着李云生的嘴巴喃喃道。 他的魂力也消耗殆尽了。 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团黑色煞气突然涌入了李云生的神识,还有李云生身体里的各处经脉,那原本已经开始爆裂的清浊二气,因为这道黑色的煞气陡然凝固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那团黑色的煞气在韦二两面前不停地变化着形状,最后这煞气化作了一条黑色巨蟒一口将韦二两吞下。 几乎在这煞气吞下韦二两神魂的同一时刻,李云生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面无表情,双瞳无光地扭转过头去,望向夜空中站立着的戚白夜。 顿时,戚白夜忽然心头一凛。 “不对劲啊,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而正当他发出感慨的时候,神识之中传来了韦二两的声音: “快……逃!是……孽……”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浊雨 “孽?孽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韦二两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让戚白夜一头的雾水。 可还没等戚白夜弄清楚韦二两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唧——” 一声极度刺耳的尖叫声撕裂夜空。 这声音如同浪涛一般,一重接一重地在这夜色中荡开。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地面上那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李云生。 他刚刚不过短暂地平静了一瞬,而后整个人状若疯魔地抱着头开始嘶吼了起来。 只见他此刻仰着头,周身被一团比这夜色还要黑的煞气笼罩着,而仔细一看这黑色煞气之中,一根根根绯色丝线时隐时现。 “我还当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奴才搞错了。” 看清楚地上的情形,韦二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李云生此刻的模样,正是清浊二气要在体内爆裂的前兆。 于是心下大定的戚白夜,重新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他最喜欢看到萧逸才这类受人敬仰的修者,绝望而无力的时候露出的表情。 不过马上,令他诧异的是。 只见那地面上的李云生,短暂的狂暴之后,突然再次平静了下来,他周遭的黑色煞气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在他身后旋转着。 紧接着,他便见到那李云生忽然抬起头,毫无生气地看着他。 “找到你了。” 忽然一声低沉而沙哑声音,从那脸上毫无情绪的李云生嘴里发出。 虽然戚白夜很清楚,两人只见的距离相隔很远,但是李云生此言一出,他只觉得他们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 “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他心中陡然间再次生出一丝惧意。 “下雨了?” 突然,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手一抹。 “黑色的雨?” 他看着手上那黑水,先是疑惑,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道: “浊……雨!!?” 与此同时,他双翼一阵,开始疯狂奔逃。 这浊雨,并不是真的雨,而是神魂之力强大一定程度之后引发的异象,这种异象很特别,只有魔族才会感知到,所以对于魔族而言,若是遇到能让他们感知此等异象的修者,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找到你了。” 底下木然站立着的李云生,再次重复了一句,而后望着戚白夜逃跑的方向,僵硬的手掌轻轻一握。 这寂静的夜色之中,忽而响起了一阵阵靡靡之音。 一道道绯色的符文,随着李云生的这一握骤然绽放,犹如赤色的飞雪一般瞬间布满了这一整片天地。 而那戚白夜在这片绯色“飞雪”中,愈飞愈慢,每一道符文落到他身上之时,他身上的那一处立时化作虚无。 他就像是陷入了这沼泽之中的旅人,先是恐惧继而哀嚎最后绝望。 最后在挣扎中彻底化作虚无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戚白夜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 赵铃铛一脸愕然。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在这群人眼里,其实很莫名其妙,因为他们看不见那些符文,更加看不到那一片浊雨,他们只看到李云生木然地站在那里,而戚白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就这么让他跑了?!” 赵铃铛有些不满地看着赵玄钧道。 “去看看李师弟吧。” 赵玄钧摇了摇头。 “别过来!” 而当他们正要走出驱魂阵的时候,萧逸才再次喝止了他们,并且放出一到罡气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师父,干嘛不让我们出去!” 赵玄钧不解道。 萧逸才没有理会赵玄钧,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李云生。 那戚白夜消失之后,那已经失去自己意识的李云生,像是陡然丧失了生存的意义一样,木然无助的转头看向萧逸才。 一直背面看着李云生的萧逸才,此时第一次看清楚李云生此时的正脸。 此时的李云生,七窍流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意。 他如同本能一般地,朝萧逸才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跟刚刚杀死了戚白夜一样的手势。 饶是萧逸才见多识广,也看不出李云生这到底是怎么了,因为按理说一个修者同时吸纳了浊气跟清气之后,是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的。 这萧逸才并没有如戚白夜那般惊慌,他神色镇定的握着手里的剑直直地盯着李云生。 “你也要杀我吗?” 萧逸才淡淡地问道。 听到萧逸才的这句话,那李云生突然一脸茫然。 愣了一下之后,他忽然抱住了脑袋,然后又是“唧——”的一声开始嘶吼了起来。 紧接着他那周身的煞气骤然暴涨。 不过这一次,那漆黑的煞气之中,一条条绯色的气流,犹如云层中的闪电一样若隐若现,像是在拼命地遏制这黑色的煞气一般。 但这却让李云生变得更加痛苦,他开始一边嘶吼,一边奋力地用双手捶打着地面,一双手被锤得血肉模糊。 “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试试吧,先前若不是我大意,你也不至如此。” 看着眼前这少年痛苦的模样,萧逸才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到他的额头,顿时一股浩瀚的真元将李云生包裹其中。 顿时,李云生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却只是表面上的安静,因为那原本捶打在地面,还有那一声声嘶吼的力道,尽数释放在了萧逸才身上。 “神魂…封印?!”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力量,萧逸才初始之时还能够靠修为硬抗,可是慢慢地他发现,这一声声嘶吼声之中居然隐藏着一道道神魂攻击,这一声声看起来像是发泄一样的嘶吼,居然带着一重重神魂封印,想要拼命地封印住萧逸才的记忆。 终于在李云生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声过后,饶是萧逸才也还是支撑不住,毕竟他不过是单纯的防御,只见他整个人被这力道生生震得飞退而出,长长地吐了一口鲜血,险些就站立不稳了。 而萧逸才的突然退开,让这一道道被他压抑着的力量直接释放出了出来,那带着神魂攻击的嘶吼声直接让赵玄钧他们昏阙倒地。 而李云生也如同精疲力竭一般,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登天云 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李云生做了长长第一个梦。 这梦的内容倒并不是很有趣,因为这梦反反复复的只有一个片段,就是自己站在俗世老家祖屋的门口,漫无目的的游荡徘徊。 他年幼的时候,因为常常听父亲李山竹说起祖上的事情,所以对那栋已经改名换姓的祖屋很好奇,有一次居然约了同村的小友偷偷去城里看了一眼。 看到那栋祖屋之后,他有些许失望,因为跟他所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只不过是一栋破败的老房子。 但是李云生梦里的这祖屋却不一样,高门大宅,完全没有半点破落的模样,甚至超出了李云生曾经的想象。 他好几次,想要走进去看看,可每次到那门口就会有一股无形的推力将他推出去,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最后他也就放弃了。 做这个梦的时候,李云生其实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甚至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嘶吼声。 但是他却不想去管,像是被这梦魇俘获了一般,对这梦之外的事情完全提不起干劲,哪怕这只是一个单调而乏味的梦,哪怕梦里他只能木然地在祖屋的门口徘徊。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来了?” 原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在梦境中徘徊下去的李云生,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独自在这梦境中徘徊了这么久的他,从未想过这一成不变的梦境,居然在此刻有了变化。 他猛然惊觉地朝后看去。 “滚回去!” 还没等李云生看清楚身后来人的模样,一个声音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他耳畔炸响。 紧接着,这梦境骤然崩塌,周遭的一切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和尚?” 不过尽管只是一瞬,但是李云生还是瞥见了身后那人的一个轮廓。 是一个僧人的模样。 …… “你终于醒了!” 梦境坍塌后的下一刻,一阵刺眼的强光跟一名女子惊喜的声音,将李云生带回到了现实。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牧凝霜那张素净脸,还有被风卷起的帘子后透进来的日光。 牧凝霜鬓角一缕发丝垂下,看起来有些憔悴,她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抓着李云生的衣角。 “这里是……马车?” 李云生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然后问道。 此刻尽管醒过来了,但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说话的声音非常的虚弱。 “嗯,萧阁主让我我们几个先回秋水,其余的事情交给他们。” 牧凝霜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如释重负的神色,她对于先前不小心被戚白夜用神魂控制住,导致李云生身处险境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你感觉如何,要不要吃一些东西?” 她赶忙接着问道。 “没事了。” 李云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这幅身体目前的状况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他十分清楚已经没有大碍。 “凝霜小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亲眼看着萧阁主给他喂了一堆丹药,他死不了的。” 一旁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李云生转头一看,发现是赵铃铛。 “云生小哥哥,我有个问题正想要问问你。” 见李云生看向她,赵铃铛一把将头凑了过去。 “你那桑家的山字符到底是谁教的?” 她怪笑着问道。 闻言李云生不动声色的将头转了过去看向牧凝霜。 “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那戚白夜最后怎……” 他本想岔开了话题,可是就在他这话问出口的那一刹,一断画面随之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不由得停止了发问。 因为这画面正是他失去知觉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包括自己变成那疯魔的状态,还有戚白夜像是见鬼了一样疯狂逃窜的模样。 这一段段匪夷所思的画面,再一次冲击着李云生的意识。 “怎么会这样?” 他睁大了眼睛喃喃地说道。 虽然并不是连贯的记忆,但是这些画面显露出来的信息,足以让李云生感到惊愕。 “什么怎么会那样?” 牧凝霜那双大眼睛满是不解。 “那段时间的事情,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我听萧阁主说是那戚白夜最后用了神魂攻击,才让我们忘了你昏迷之后那段时间的事情。” 她接着对李云生说道。 “不记得?!” 李云生一头雾水,他努力的保持着镇定,暗自疑道:“为什么连凝霜师姐他们都忘记的事情,我这个当时失去知觉的人脑子里会有这段记忆?” “对,不记得了,后来的事情都是萧阁主跟我们说的。” 牧凝霜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也不记得?” 李云生转头问赵铃铛。 “不记得,我就记得你被那戚白夜挟持,他往你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之后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赵铃铛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那……” 李云生努力地坐了起来。 “萧阁主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他看着牧凝霜问道。 牧凝霜先是扶了李云生一把,然后道: “萧阁主也只说那戚白夜觉得讨不了好处然后就跑了。” 而后牧凝霜便将萧逸才的话,跟李云生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跑了?” 这跟李云生脑海中的那段画面可不一样,在李云生脑海中的那些画面里,戚白夜可不像是跑了,更像是遇见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物夺命而逃。 虽然李云生也不明白,这段画面里,戚白夜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嘶吼,萧逸才又为什么会倒在自己面前,但是他可以肯定绝不是萧逸才说的这样。 “回去……问问孙老他们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云生只要仔细的去回想那段画面,并且尝试着将这些画面连接起来,自己的神魂便开始疯狂地被消耗。 “嘭!” 就在李云生一头雾水的时候,这马车不知道为何骤然停下。 “怎么回事?” 牧凝霜一脸讶异。 “登天云!!是天门登天云!” 她刚想下车看看,耳边却传来了马车外面一些秋水弟子的惊呼声。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万八千重封印 尽管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李云生仍旧是在牧凝霜她们之后,也下了马车。 “怎么了?” 看到下了马车后的牧凝霜跟赵铃铛两人,如同石化了似地站在原地,李云生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看那边……” 牧凝霜用手往身前指了指。 闻言李云生一抬头,恰巧此时一阵爽风吹来,将李云生额前鬓角的头发一同吹起。 伴随着这一阵爽风带来的心旷神怡之感,李云生的目光凝住了。 视线随着牧凝霜手指的位置望去,视线顺着这荒野平原一路看去,只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秋水群峦之上,一块块犹如龙鳞一般金色云朵,组成一个宛若天盖一般的巨大云层笼罩其上。 在这仙府这类奇景李云生见得其实不算少,但此刻秋水群峦头顶的这云朵,很明显跟那些借着日光余晖,才有了色彩的云朵不一样。 因为此时太阳的位置已然不在那云层的上空,可这云朵依旧散发出金色的光晕。 而且就算是隔着这么远,李云生依旧能感受到,自那层云之上汹涌而来的天地灵气,正混杂在这一阵阵大风中迎面吹拂而来。 “真的是……登天云。” 先前听到马车外秋水弟子叫喊的时候,李云生因为心思都在脑内凭空出现的那一段段画面上,所以并没有太在意那些弟子在喊叫什么,直到现在亲眼看到这般静香之时才回想起来。 所谓登天云,依照道藏的记载,每每有仙府修者能够触摸到天门的门槛的时候,这种形似龙鳞携着浓厚天地灵气而来的云朵便会出现。 正因如此,古人们便将这种云称作“登天云”,有一步登天之意。 而登天云的出现,正是“天门”洞开的先兆。 至多三个月,此处必有一名修者叩响天门。 看清此刻那登天云的下方正是秋水,牧凝霜疑惑道: “我们秋水有人要叩天门?难道……难道是掌门?” 此时虽然距离徐鸿鹄算出自己叩天门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年,但是无论是十州仙府,还是秋水门自己人,知道徐鸿鹄即将叩天门的人仍旧不多。 “定然是我们掌门!” 赵铃铛望着运出的登天云一脸的兴奋。 “十州已经多少年,没有能有资格叩天门了,我们掌门太厉害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再说我们秋水没落了!” 她十分欢喜地说道。 跟牧凝霜她们一样,李云生也是看到这登天云,才知道秋水可能马上有人要叩天门了。 同样跟这些人猜想的一样,李云生觉得这个将要叩天门的人是掌门徐鸿鹄无疑。 可是跟赵铃铛满脸笑意不同的是,李云生这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知道徐鸿鹄要叩天门这件事情,但是秋水目前被群狼环伺的处境,他却从种种迹象中感觉到了。 而徐鸿鹄这时候叩天门,对于秋水来说,无论徐掌门成功与否,无疑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徐鸿鹄能否叩开天门谁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十州仙府只要是个人都很清楚,那就是最多半年,徐鸿鹄定会离开秋水。 这也就意味着,十州将会出现一个千年来最弱的秋水门。 所以看着眼前的场景,李云生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希望我猜错了,这叩天门的并不是掌门。”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李云生十分清楚,这秋水叩天门者不是掌门的机率微乎其微。 不是徐鸿鹄,这秋水还有谁能有此等实力能让天门现世? …… 此时此刻,同样遥望着秋水群峦之上这一幕的,还有魔族幽泉宫的一个枯瘦的老头。 尽管相隔千万里之遥,不可能从幽泉宫看到秋水,但这个老头依旧一动不动地背手站立着,然后目不转睛透过窗户望着秋水的方向。 “步蟾宫宫主夜蝉叩见主上。” 一名衣着华贵的冷俊男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来了啊,起来吧。” 老头头也不回道。 他说着忽然仰起头,用他那高耸的鹰钩鼻迎着吹拂过来的空气嗅了嗅。 “闻到了没?” 他一脸享受地说问道。 “恕夜蝉愚昧……” “这是从天门吹来的风。” 那男子一脸惶恐,好似马上又要跪下,不过却被老头打断了。 “原来主上已经知道了。” 那夜蝉一脸惊愕,他刚刚收到秋水出现登天云的消息,没想到这边已经知道了。 “这次叩天门的我们猜测应该是秋水掌门徐鸿鹄。” 他接着道。 “不是那老不死的,还会有谁?” 老头转身坐下,拿起一壶茶给自己到了一杯。 “我说前些日子那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要走了啊。” 他一面回想着前些日子徐鸿鹄前来邀他喝茶的场景,一面摇头笑了笑。 “若真是徐鸿鹄,那我们这次计划应该会顺利许多。” 夜蝉若有所思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主上。”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 “说。” 老头头也没抬地说道。 “前些日子奉命去给秋水弄些麻烦的,那戚家那小家伙戚白夜死了。” 他低头道。 “怎么死的?” 老头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夜蝉看起来有些心虚,毕竟手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明显十分失职。 “探子带回来的消失,说凌云阁阁主萧逸才,伪装成他门下弟子混进了这次任务之中……” 他赶忙补充道。 “萧逸才啊……” 提起萧逸才的名字,那老头笑了笑。 “当年那个总是躲在徐鸿鹄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也长大了。” 他一脸回味道。 “如果有这小子在,那戚白夜倒死的不冤,不过……” 他转头看向夜蝉道: “你刚刚为何说不知道?” “您有所不知……” 夜蝉脸上滑过一滴冷汗道: “我们用招魂幡召回那戚白夜的一丝残魂,照理说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丝讯息,可是属下无能,这一丝残魂好像被人封印了,我们什么都没查到,这才来找您的。” “哦?” 那老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连你都破不了这封印?” 他惊讶道。 “夜蝉无能!” 那男子一脸愧色。 “给我瞧瞧吧。” 老头放下了杯子。 夜蝉立刻恭恭敬敬地将一方印鉴放到老头面前,那戚白夜的一丝残魂就锁在这印鉴之中。 只见这老头手指轻轻的在哪玉石印鉴上一点,立时空气中荡开一道微不可查的气浪涟漪。 见状这老头皱了皱眉,然后再次伸出手指往那印鉴上点去。 这一次的反应更大,还没等老头的手接触到那方印鉴,一道道咒文立即挡在了老头的指尖,老头破开一重立刻又出现一重。 这般局面,一直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 “厉害。” 那老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由衷地赞叹道。 听闻老头的这一声厉害,夜蝉不由得眉头一跳,老头的一声赞许在夜蝉极其少见。这也就表明,这个问题真的非常棘手。 “也难怪你们没有办法…” 老头的脸色变得凝重。 “这上面至少有一万八千重神魂封印。” 他抬头看向夜蝉道。 “一万…八千重?!” 这个在十洲凶名赫赫的魔族步蟾宫宫主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恐慌。 “没想到,秋水除了徐鸿鹄,还有这号人物。” 他皱眉道。 “这封印的叠加,道其实对我魔族而言也不难,能做到这点的人其实不少,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一口气加上一万道封印的就不多了。” 老头沉吟道。 “您也不行?” 夜蝉问道。 “年轻时或许可以,现在嘛……也就能帮老祖们做一些杂事了。” 老头笑道。 “那幽泉宫的几位老祖呢?”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夜蝉脸上露出了一丝胆怯。 “若是这种级别的封印。” 老头笑着敲了敲桌子道: “如果不计较得失,几位老祖,一息之内可布下十万重。” 顿时那夜蝉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现在倒有些麻烦。” 他拿起那方印鉴道: “上次徐鸿鹄那么一闹,几位老祖不得不提前闭关,所有这印鉴之上的封印,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解开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夜蝉摇头道。 “在没弄清楚这人是谁之前,让你的人切莫轻举妄动。” 老头吩咐道。 “可是我们与仙府的……” “夜蝉你记住,于我们而言,仙府与秋水是没什么分别的,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这舟是死是活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这段时间尽量安份些,能做个看客就做个看客。” 老头收起印鉴,转头看也不看夜蝉一眼便径直走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审讯 一月后—— 李云生一行人在烽台上遇袭的事情,原本对十州而言都算得上一件大事,可是因为登天云的出现,这件事情完全被盖过去了。 这一个月以来,往日里十分平静的秋水,因为头顶的登天云变得喧哗异常,各州仙府跟门派的访客使者络绎不绝,有道喜的,有看热闹的,但更多的还是来打听:“到底是谁要叩天门?”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猜测,秋水那即将叩天门的人,无疑正是秋水现任掌门徐鸿鹄,但是不管各州仙府,各大门派如何逼问,秋水就是不愿开口证实。 不过,十州对于登天云的热情,渐渐的也随着秋水头顶登天云的散去而日渐平息。 因为这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秋水峰长老门,总算是能够腾出手来处理一下秋水内部的事务。 一件因为登天云的出现,而积压了一月的事情 ——“玄武阁控诉白云观弟子李云生,使用魔族手段残杀玄武阁弟子施文轩。” 秋水峰忘言殿内。 虽然徐鸿鹄已经回秋水了,不过处理内务的还是代掌门宋书文。 其实宋书文接到玄武阁阁主的控诉,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与李云生他们回到秋水正是同一日,不过当时登天云初现秋水,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处理这件事情。 除了腾不出人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宋书文本身对于玄武阁的控诉,就一直持着怀疑的态度,虽然那段时间忙得腾不出人手,但他仍旧找人向一起同去的朱雀阁以及凌云阁的弟子打听了这件事情。 他从凌云阁跟朱雀阁的弟子听来的消息,几乎与玄武阁那边给他的讯息正好相反,李云生非但不是魔族奸细,而且令人意外的以一己之力杀死了一名魔族的上士。 而对于施文轩的死,这些弟子也给出了解释,那就是当时施文轩被魔族控制了心神,意图加害其余秋水弟子,最后被李云生发现将其处死。 从这些凌云阁跟朱雀阁弟子的证词上,这件事情的原委脉络其实已经很清晰了——施文轩的的确确是被李云生杀的,但事出有因,当时施文轩已经被魔族控制,最后不得已而杀之,而非玄武阁控诉的蓄意残杀。 关于施文轩被魔族控制心神的证据,朱雀阁一名名叫牧凝霜的女弟子,甚至拿出了一块记录了当时施文轩被控制心神之后“发狂”情形的拓影石。 原本到了这里,事情就可以告一段了。 因为玄武阁在这次魔族的伏击中死了这么多弟子,朱百炼有些情绪,宋书文也很理解。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施文轩的死因上。 因为前几天戒律司给他带来消息,他们从带回来的施文轩尸体残骸上,真的发现了残余的浊气,而且经过他们的推断,李云生用的还是魔族最残忍的献祭之术。 这么一来,李云生的问题,就从残杀同门,变成了修习魔族术法。 在十州仙府的修真门派之中,修习魔族功法的罪名,甚至要大过残杀同门。 而且,更重要的是,宋书文要搞清楚,是谁教的李云生献祭之术。 “师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正当宋书文埋头看卷宗的时候,白园园主刘青青杵着拐杖走进了忘言殿,一名满头银发的少年小心的搀扶着她。 “最近事情比较多,只好起得早些了。” 宋书文一边说一边抬头道。 “行远?” 当他看到刘青青身边的银发少年时显得有些吃惊。 “见过,宋伯伯。” 这少年对宋书文躬身行礼道,不过搀扶着刘青青的手却依旧没有放下来。 “什么时候从北冥回来的?” 宋书文问道。 “回来有两个月了,这几天才放我们出来透透气。” 少年似乎有些埋怨。 “两个月……” 宋书文一愣,然后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道: “我这记性,让你们回来的密令还是我写的,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这少年乃是刘青青的养子,从三年前就开始替秋水驻守在北冥,两个月之前,宋书文得到掌门徐鸿鹄的授意,让驻守在外面的秋水弟子全部返回秋水。 只不过这两个月之间,掌门徐鸿鹄在十州天天闹腾,每天都会有许多其他门派跟仙府的信件送过来,最近加上登天云的出现,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 “你也找个凳子坐吧。” 见刘行远扶着他娘亲坐下之后,十分乖巧懂事地站在了一旁,宋书文笑着冲他示意道。 “白云观那小子呢?” 离家多年的养子回家,刘青青的心情似乎不错。 “已经派人去叫了,应该快到了。” 宋书文放下了手里的卷宗。 这次审讯李云生,除了白园园主他并没有叫其他人。 一来,秋水弟子修习魔族功法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定然有损秋水声望。二来,就是他的一点私心,他知道大先生很喜欢白云观这小弟子,而他对李云生的印象也不差,万一这小弟子真的在旁人诱导之下修习的魔族功法,他这样也好尽量将这件事情控制住。 不过,根据他的了解,这李云生极少出门,真的修习魔族功法的几率很小,从施文轩身上查出的那些浊气,极有可能是误会。 今天将刘青青请过来,就是为了当面跟李云生查明这件事情。 “你先去派去监视的那些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刘青青问道。 施文轩的尸体的残骸是她亲自检查的,她可以非常确定,这施文轩就是死在魔族献祭之下,所以他不像宋书文这般还存有疑虑,她已经认定李云生修习了魔族功法,接下来只需要讨论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了。 “没有。” 宋书文摇头。 “他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除了观里的农活,就是看书。”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忘言殿 “像他这个年纪,心性如此恬淡的弟子,现在还真不多了。” 宋书文抬起头意味颇深地看向刘行远。 这刘行远当初被刘青青送出秋水,就是因为个性顽劣,想让他在秋水磨砺一下性子。 “宋伯,您看我干嘛,我现在可改了很多。” 刘行远有些不满地说道。 “怎么跟你宋伯伯说话呢?” 刘青青瞪了那刘行远一眼接着道: “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等我下山时在来接我。” “好的,娘亲!” 刘行远闻言如蒙大赦一般出了门去。 皱着眉头看了眼刘行远一溜烟跑出去的背影,刘青青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目光柔和地看向宋书文道: “若是往常那段日子能坐得住倒也还好,可这一个月,顶着头顶的登天云,还能坐得住的,我看就有些不寻常。” 毕竟是在秋水掌管戒律的,这刘青青看事情的角度明显跟宋书文不一样。 “是了……” 宋书文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 “这个时候还能坐得住,已经不是寻常的心性恬淡了。” 宋书文似乎对于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师兄你这次单单只叫我来,不会只是害怕把这件事情弄大这么简单吧?” 刘青青问道。 “被师妹你看出来了。” 宋书文呵呵一笑。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刘青青有些疑惑的问到。 “师妹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宋书文道。 “整件事。” 刘青青道。 “虽然那李云生我的确早有接触,而这孩子身上也颇多惊喜,但他修习魔族术法这件事情,我到真是有些意外。” 宋书文道。 “有没有修炼,其实还要见到他本人,我才能确定。” 刘青青摇了摇头。 “不过若是他真的修习了魔族术法,你当如何处置?” 她问道。 “那就要看到底是秋水哪位前辈教他的了。” 宋书文笑道。 “这还用问么,自然是魔族的…” 闻言刘青青先是有些不以为然地脱口而出,继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长大了嘴巴,转而问道:“你是说…他是那些人教的?!” “只是我的猜测。” 宋书文摇头道: “我有一次跟大先生去拜访那几位老前辈的时候,恰巧遇见他跟他师父杨万里。” “原来这些老家伙,真的跟传言一样还活着!” 刘青青一脸的讶异。 “那你为何不直接向他们求证?” 她不解道。 “那一次见面之后,那几位老人家修改了门前的阵法,我又不好强行破阵,除非他们出来,我是想见也见不到了。” 宋书文一脸苦涩。 “连你都不见?” 刘青青十分意外。 “对…” 宋书文满脸的无奈。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一些怨气的。 “他们连你都不见,难道会见去见区区白云观一名小弟子?” 刘青青继续问道。 “前一阵子,这李云生的确频繁外出,但是不是去几个老前辈那里,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都找不到他们现在的住处。” 宋书文喝了一口茶苦笑道。 “所以我才只叫了你来,万一真是那几个老前辈教出来的,这事情就不好闹得太大了。” 他叹了口气道。 “这些老祖宗脾气还真是难琢磨。” 刘青青似乎对这些老前辈没什么好感。 “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她问道: “我是说,朱百炼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宋书文摇了摇头。 “其实门派内,这个前辈还活着的事情,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我若不是做了这代掌门,恐怕到现在也见不到他们。” 他苦笑道。 “那朱百炼那里你怎么交代?” 她转头问道。 “还能怎么交代?如果这事真是那几个老祖宗做的,他也只能闭嘴了,而且…” 宋书文的目光变得格外严肃: “他这么做,到底不过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想把峰台山这件事情的焦点从他那被魔族蛊惑的弟子施文轩身上,转移到白云观的李云生这里,旁人不知内情我还不知道吗?那施文轩哪里是被蛊惑?分明是自甘堕落!” 说到这里,宋书文的神色明显带着一丝愤怒。 “师哥你别激动。” 刘青青劝慰道: “朱百炼这个人只是好面子,其他都还好,目前我们秋水周遭群狼环伺,最好不要自乱阵脚,叫外人看笑话。” “宋掌门,说谁自甘堕落呢?” 就在这时,忘言殿的门口,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形走了进来。 不是旁人,正是玄武阁阁主朱百炼。 “宋掌门,我…” 一名在门外护卫的弟子,在朱百炼身后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道。 “给朱阁主拿把椅子。” 宋书文对那弟子面表情地说道。 “不用。” 朱百炼一摆手。 “我站着!” 他语气傲然道。 而他这话才说完,忘言殿前再次来了几道人影,宋书文抬眼一看,当即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因为这些人赫然便是,秋水各处洞天福地的阁主观主。 “师哥,你不想把事情闹大,看起来有人要把这事情闹大啊。” 刘青青偷偷笑道。 这不请自到的这些人,不用问她也知道是朱百炼请来的。 闻言宋书文气得脸色发白,低声道: “这个朱百炼,怎么蠢得跟一头猪一样,你既然要闹大,我看你等会怎么收场!” 他一把坐在了椅子上,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喂,宋掌门,人呢?白云观那小兔崽子呢?杀了我玄武阁的弟子,就这么没个交代吗?” 朱百炼转头看向宋书文,一脸挑衅地问到。 … 李云生人呢? 当然是在赶来的路上了。 从峰台山回来之后,李云生几乎进入闭关的状态,除了每日观里的事情,他几乎没有出过门,就连新雨楼都没有去过。 之所以闭门不出,一来是为了养伤,二来则是因为头顶那登天云给他带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开始拼命地向麒麟骨里储蓄真元,这是现在唯一一件能让他增加安全感的事情。 为了储蓄真元,他最近都开始不惜消耗神魂。所以他母亲修炼的状态就是,消耗神魂获取真元,然后再去从太虚幻境中补充神魂,然后再次将这神魂化作真元,如此往复着。 虽然这过程十分艰辛,但是效果却很明显,因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将那颗麒麟骨填充了一般。 而这次经过跟魔族那场恶战,算是因祸得福,回来之后他意外的发现,体内第二颗麒麟骨被点燃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早代掌门的这一纸密令,此时的李云生恐怕还沉静在修炼之中。 “忘言殿啊……” 从秋水峰的山脚向上望去,李云生一脸感慨道:“上次来这里,还是刚进秋水的时候。”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叙旧? 其实忘言殿为什么让他过来一趟,李云生倒是向那送信的弟子打听过。 不过,对方只说代掌门想见他一面,跟他叙叙旧。 “叙旧啊……” 李云生一面上山,一面低头自语到。 尽管来人只说是叙旧,不过李云生却不觉得忘言殿是一个叙旧的地方。 通往峰顶忘言殿的这段山路,看似蜿蜒入云端,但对于此时的李云生来说,只需提两口气,放快些脚力也就到了。 不过看了看天色,发现还没到约好的时辰,李云生便也就不着急了,马上像个普通游客一般,一面沿着山道闲庭漫步着,一面打量着山间的景致。 他此刻还不知道,正当他闲庭漫步之时,忘言殿已经炸了锅。 而正当他由一条条蜿蜒小径,穿过一道道密林屏障,来道忘言殿门前,正要拾阶而上的时候,一个银发少年恰巧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下来。 两人正要擦肩而过,那银发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李云生道: “你不会就是那个李云生吧?” “是我。” 李云生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是秋水的弟子?” 少年像是没听到李云生的话一般,皱着眉问道。 “自然。” 这少年反常的举动也让李云生疑惑了起来。 “你是?” 他疑惑地问那少年道。 “我是谁不重要,上去吧,他们都在上面等你呢。” 少年摆了摆手。 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走。 “他们?” 闻言李云生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忘言殿,再看了眼身后已经走远的那银发少年。 “看起来,宋掌门不止请了我一个人叙旧呢。” 他苦笑道。 说完径直朝那忘言殿的大门走去。 …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子。” 走下台阶,那银发少年挠了挠头,回望那台阶之上李云生的背影道。 “算了,不管了,找赵玄钧玩去。” 说着他一个起落消失在了山间。 … 忘言殿门口。 看到李云生走过来,门前两名看守的弟子当即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还没等李云生开口二人当即上前道:“师弟来了就进去吧” “好,好…” 李云生满头雾水地点了点头,继而一脚跨过了门槛踏进了忘言殿。 “还真是…叙旧呢……” 一进忘言殿,李云生就只觉得左右两侧,两股威压如排山到海般向他压过来。 李云生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只见忘言殿两侧,以玄武阁为首的,十六处福地,一堂、三阁、五居、七观的堂主、阁主、观主们,居然来了大半。 “白云观李云生,见过掌门,见过各位师叔伯。” 李云生定了定心神,最后还是从容地走到了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朝着宋书文跟一众前辈各自行了个礼。 这忘言殿中,此时就他一个小辈,如此行礼丝毫不为过。 “云生你来这里来做什么?” 李云生的话才落音,还没等代掌门宋书文开口,一个苍老的声音疑惑地问道。 众人转头一看,发现说话这人赫然便是百草堂堂主江百草。 “回禀江师伯。” 李云生倒是早早就看见了江百草,他面无表情地再次行了个礼道: “掌门让我来叙叙旧。” “叙旧?” 闻言江百草一脸愕然地看向宋书文。 宋书文见状一脸尴尬,一旁的刘园主噗嗤一声险些笑了出来。 “唉……云生师侄说得没错,我原本确实只是邀他来叙叙旧,哪晓得朱阁主把您老跟各住师兄都请来了。” 他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道。 这里的人虽然职权差不多,不过论起辈分,没人比得上江百草,所以就算是身为代掌门的宋书文,面对江百草也是异常恭敬。 不过他这番话却顺利地把矛头跟话题都转移到玄武阁的朱百炼身上。 “朱百炼,你到底搞什么鬼?你拿那灵鹤水诓我过来,就为了让我看他两叙旧?!” 江百草望着朱百炼冷声道。 他江百草可不是傻子,一看到李云生,马上就明白了这朱百炼想干什么了,顿时有些后悔拿那半瓶灵鹤水了,但拿人手短,来都来了他也只能嘴上埋怨一下了。 其余的福地长老,大都跟江百草一样,都是被朱百炼软磨硬泡过来的,江百草能看出来,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 “江老,您别激动,我请诸位来,只是想让诸位帮我做个见证。” 朱百炼丝毫不恼。 “我有个徒弟,名叫施文轩,一个月前死在了烽台山便是那片荒野之中,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正所谓生死有命,这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现在居然有人污蔑我那徒儿是哪魔族奸细!为了洗清我那徒儿的清白,这才厚颜无耻的将诸位请到这里来,替我做一个公证。”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 “死无对证,你让我怎么帮你公证?” 说话的是松涛居的云中子,他一脸慵懒地斜依在座位上,好似没睡醒一般地说道。 “云中兄,你此言差矣,这证据就在我徒儿死后残躯之上!” 朱百炼冷笑着看向李云生道: “当日正是此子,声称我那文轩徒儿是那魔族奸细,然后十分歹毒地伙同凌云阁女弟子将我徒儿残忍杀害!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白园刘师姐,在我那可怜的徒儿身上的伤口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转头看向场内众人,一脸悲愤道: “是浊气!能在伤口中留下浊气的杀人手段,只有魔族的术法,也就是说那个杀害我徒儿的凶手,用的都是魔族的手段!诸位现在明白了吗?这个口口声声污蔑我徒儿是魔族奸细的小子,正是用魔族的手段杀害我徒儿了,何其歹毒!” 说完,朱百炼重新转头看向李云生,他那森冷的目光,犹如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剐向李云生。 朱百炼刚刚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雷电一般在李云生耳畔炸响,那一阵阵咄咄逼人的威压令李云生心悸不已。 不过听了他的这一番话,李云生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这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此子到底是黑还是白? 李云生大致的在自己脑海里梳理了一下—— 应该是秋水白园的人,在施文轩尸体的残骸中发现了浊气,为了这件事情代掌门宋书文约了自己“叙旧”,不过这件事情却被不知道怎么被朱百炼知道,于是他请来这么多福地的师叔伯们,想要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就是那个使用魔族手段杀害施文轩的人。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用魔族的手段杀害了施文轩。” 看着朱百炼那愤怒得有些充血的眼神,李云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把我揪出来?或者说,证明我用了魔族的手段,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云生在心里想道。 “无话可说了吗?” 朱百炼炸雷般的声音再次将暗自思索着的李云生惊醒。 “朱阁主你说得不全对。”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神色镇定地看向朱百炼道: “施文轩师兄是不是魔族奸细我不敢肯定,但他体内的魔胎却是货真价实的。” “口说无凭,证据呢?” 朱百炼瞪着李云生,向他伸出手道。 两人原本身形就相差许多,所以站在朱百炼面前的李云生,此刻就像是站在老虎面前的兔子一样。 不过这只“兔子”镇定自若的目光,却让在场的众人眼前一亮。 “啧啧……” 宋书文一旁的刘青青低声咋舌道: “我还真没看出来,杨万里居然教出了一个这么性子沉稳的徒弟。”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她戳了戳宋书文低声道。 “静观其变。” 宋书文冷冷道,生生地被这朱百炼摆了一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一想到朱百炼的算盘很有可能落空,他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凌云阁的牧师姐那里有一份拓影石,应该已经交给刘园主了吧?” 李云生看向刘青青道。 当时在埋伏施文轩的时候,李云生为了留下证据,事先跟牧凝霜就在房间里布置了拓影石,正好记录了当时的情形。 “不错,那拓影石里我看过了,施文轩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刘青青点头道。 “你与那姓牧的丫头本就沆瀣一气,那拓影石不过是你们为了陷害我徒儿才弄出来的东西,做不得数!” 朱百炼冷笑道。 “朱阁主说我跟牧师姐沆瀣一气。” 李云生像刚才的朱百炼一样伸出了手道: “证据呢?” 早知道朱百炼会咬死自己跟牧凝霜是一伙的,但这种只凭臆测得出来的结论自然站不住脚。 李云生此时也很无奈,他有很多种方法证明施文轩是魔族傀儡,但是每一种他都不敢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而且若是置身事外的去想想,用施文轩的身体献祭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做法。 不过李云生处变不惊的姿态,让场上的众人愈发的觉得有趣起来。 原本有些索然无味的众人,此时突然都有了精神。 朱百炼此刻其实也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孩能在他一道道威压之下,还能够应变自如。 说实在的,他堂堂一个阁主,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屁孩在这殿堂之上争辩,已经是一件令他很没面子的事情。 在他最初的计划中,这李云生他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搞定。 接下来他只需要应付宋书文这边,让他跟这一众福地之主坐实了李云生修习魔族功法的名头,然后拿这件事去向掌门施压,撤去白云观杨万里的观主之职,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徐鸿鹄绝不愿意门内再生事端,到时候肯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 “你大可如此狡辩,反正我徒儿已死,现在是死无对证。” 朱百炼话费一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他把目光看向宋书文。 “我徒儿是不是魔族奸细此事可再议,但此子是否修习过魔族功法,我相信宋掌门定有法子判断!” 这一点,才是朱百炼自认为握住的最大筹码。 从收到白园在施文轩伤口中发现浊气开始,他就在谋划这一步,今天更是出其不意的请来这么多秋水德高望重之人,就是为了向宋书文施压,只要今天在李云生身上发现了浊气,白云观弟子修习魔族功法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在仙府,修者使用魔族术法杀害同门这件事情,不是谁想压就能压下去的! “百炼师弟…” 宋书文闻言叹了口气看向朱百炼。 “做事何必如此决绝?不如你今日先回去,等我跟青青师妹检查好了,再一起定夺如何?”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李云生是否真的修炼了魔族功法,他都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 “宋师哥,我朱百炼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你们那套弯弯绕绕,什么事情都无外乎黑与白两种结果。” 朱百炼一脸的义正严辞。 “今日当着诸位师兄前辈的面,我只想宋师哥告诉我,此子,到底,是黑,还是白!” 他扫了一眼场内的众人,然后指着李云生一字一顿地说道。 “咳咳咳…” 这朱百炼表面上只是指着李云生,可暗地里却用那一道道无形的威压猛力地撞击着李云生的脏腑,让李云生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 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李云生要躲要扛,其实都可以,不过此时此刻在这忘言殿内,他却不想暴露自己,只好用身体硬撑着。 “好!你要看,我就让你看!” 宋书文被那朱百炼咄咄逼人的模样气的大声道。 刚刚他虽然看似是在偷袭李云生,但真正的意图却是在逼迫宋书文。 “师妹,你来处理吧!” 他看向刘青青道。 “师哥…这…” 刘青青有些犹豫,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真的发现李云生修习了魔族术法,对于李云生来说那就真的是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这朱百炼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猪,他要作死,你我不必拦着,若这小孩身上真要是有浊气,也不是你我能够管得了的!” 就在刘青青犹豫的时候,宋书文忽然传音到她耳中。 听着宋书文气话,刘青青差些噗嗤笑出声来。 “孩子,你过来。” 她敛去脸上的笑容,向李云生招了招手。 说完,另一只手一翻,一条四尺长,通体洁白无瑕,散发着摄人寒意的戒尺出现在她掌心。 “白水尺?” 那差些昏昏欲睡的云中子突然变得精神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证据确凿 这白水尺,算得上是白园的圣物,形如戒尺通体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的杂色跟瑕疵。 这看起来洁白无垢的白水尺,实质上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兵器,因为它是这世间少有的几样,可以将咒术的力量毫无损耗地封印其中兵器,所以你可以说刘青青此刻手里握着的,可能是几百道可怕咒术的实体。 不过,刘青青在这种场合拿出来,却并不是因为这一点。 而是,想要利用这白水尺“无垢”的特点来探查李云生是否用过魔族术法。 无论是何种魔族术法,施展之后,施术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丝浊气。 虽然,这一丝浊气很容易就能被炼化,或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天地灵气粉碎,但是作为无垢的法器的白水尺,不会在乎这些,只要你曾经施展过魔族术法,沾染过哪怕一丁点的浊气,它都能够察觉到。 “把手放在上面。” 刘青青脸色温和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李云生道。 “就像这样,将你的一道真元放进去。” 她用另一只手在白水尺上轻轻的一点,一丝真元立时顺着她的指尖钻入白水尺之中。 顿时,这洁净通透的白水尺中,显现出一道游动着的青色雾霭。 但是很快,这一道青色雾霭便散去。 “没想到,刘园主的真元依旧如此精纯。” 坐在对面的云中子,望着白水尺中一闪而逝的青色雾霭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白水尺除了能够鉴别清浊之气,还能够将真元的精纯程度,通过尺中的颜色变幻显现出来。 多说修者的真元进入白水尺之后,显现都是一条灰色的雾霭,像刘青青这种清澈青色,是真元精纯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现象。 而传闻中,入圣级别的修者,真元显现的颜色是毫无杂质的紫金色。 云中子这个说法,令许多人出言附和,一时间原本气氛有些沉闷的忘言殿居然热闹了起来。倒不为其他,这忘言殿内,有着青色真元的修者其实不少,只是刘青青这般年纪,还有往常那一副垂暮的神态,跟此刻真精纯的真元有些落差。 “诸位,还是正事要紧吧。” 似乎不想让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朱百炼很快干咳了一声道。 “明白了吗?” 刘青青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周遭的声音一般,接着一脸和蔼地看着李云生道。 本刚刚那一下本就是随意为之,不过她并没有借此机会岔开话题的意思,白水尺都拿出来了,自然要探明这李云生的虚实。 “明白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 说完他从刘青青手中接过了白水尺。 其实别看他此刻依旧一脸沉稳的神色,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因为毕竟他的的确确用了献祭之术,也察觉到了那一丝流到他身上的浊气,尽管他很清楚那道浊气已经被他炼化,可是依旧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后来出现在他脑海中,那断断续续碎片一般的记忆。 “怎么?” 看见李云生有些犹豫,朱百炼走到了他跟前冷声道: “怕了?” 李云生转头看了一眼朱百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白水尺。 “算了,是祸躲不过。” 他这么想着,很快便将一道真元导引到了指尖,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的手指还是在那白水尺上轻轻地点了一点,将一道真元送入其中。 于是在场的众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李云生手里的白水尺。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中,通透无暇的白水尺有了变化,一丝黑气在其中犹如滴入净水之中的墨汁缓缓散开。 “是浊气!” 朱百炼一脸大喜。 “你们看到了吧,这的的确确就是浊气。” 说着他一把揪住李云生的衣领。 “说!是谁教的你这魔族功法!” 他冲李云生逼问道。 因为浊气的出现,像宋书文这样其实心里有些偏向李云生的人,瞬间没了立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百炼对李云生进行逼问。 “砰!” 而就在这个时候,忘言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势如风雷的威压从大门处咆哮而来,即便是云中子这些人一时间都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朱百炼,你想做什么?” 随着这一声厉喝,众人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萧阁主,你怎么来了?” 宋书文看着一步一步走到李云生跟前的萧逸才有些讶异地问道。 “放手!” 萧逸才一把扶住李云生的肩膀道。 “凭什么?!” 朱百炼冷冷地看着萧逸才道。 “凭他在烽台山救了我们所有人。” 萧逸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你别以为,你今天在这里信口雌黄就能救这小子,今天既然我已经查出他体内有浊气,就算是徐鸿鹄来了也休想将他带走!” 朱百炼斩钉截铁道。 “萧阁主可不像是一个信口雌黄之人。” 云中子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跟前。 “我倒是很好奇,这位小师侄是怎么救了你们所有人。” 他看着萧逸才笑道。 “我也很好奇。” 江百草也来到一旁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再看向萧逸才。 “江老,你也看见了,此子体内存有浊气,而我文轩徒儿的伤口也有浊气,又有同去弟子的证词,能够证明我文轩徒儿就是他杀的,你们为何还要听信这萧逸才的一派胡言?” 朱百炼显得异常痛心道。 “还文轩徒儿……” 萧逸才白了朱百炼一眼。 “若不是你那文轩好徒儿,私通魔族暴露我们的行踪,幸好李云生及时发现,不然我们这一行人,那一晚就都要死在那堆腐尸嘴里了。” 他冷笑道。 “萧老儿,我徒儿已死,你大可信口雌黄,说他是魔族奸细。” 朱百炼也是愤怒异常道: “但这李云生用魔族功法杀我徒儿的事情现在证据确凿,你如何狡辩?” “在场的诸位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萧逸才没有看朱百炼,而是看向在场的众人。 “敢问诸位,谁手里没几样见不得人的保命手段?” 说完他转头盯着朱百炼接着道: “你朱百炼就没有吗?如果能救我秋水十来条性命,就算用了魔族功法又如何?”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确实很像,非常像! “萧逸才,你总他救那么多秋水弟子,但据我所知,当日在那烽台山来的魔族可不少,你说他杀了我文轩徒儿便能救这些人,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朱百炼冷哼道。 “当日的情形诸位想必也有所了解。” 萧逸才没有理会众人,而是转头看向江百草云中子等人。 “我们被骗进了魔族的一个陷阱,他们在去往驿站的路上,做了一间一模一样的驿站,甚至周遭的事物都造的毫无二致,说来惭愧,我虽易容同往,但当时的确并未发现这一点。” 他放低了一些声音道。 “如果说这驿站是陷阱,里面布有机关阵法,按理说萧阁主你不会发现不了啊。” 云中子疑惑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驿站虽然是个陷阱,但是驿站的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驿站搭建的材料都跟秋水原本的驿站一模一样,加上我当时为了隐藏身份服用了敛气丹,神魂之力被封印大半所以没能及时探查出来。” 萧逸才苦笑道。 “萧阁主你是想说,连你都没发现的异状,这李云生发现了?” 云中子把目光看向李云生。 “你自己说吧。” 萧逸才看了李云生一眼道。 “回禀云中子前辈。” 李云生向云中子作揖道: “我当日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 “朱阁主,何不让他把话好好说完?我们这么些人在这里,难道还怕他跑了吗?” 一旁的朱百炼刚想插话,却被云中子打断了。 “你说说,你哪里觉得不对劲了?” 云中子再次看向李云生问道。 “因为当时我们处在荒野平原之中,周遭没有参照的景物,加之这片沼泽常年浓雾密布,所以单看驿站本身确实很难发现异样。” 李云生对那云中子点了点头。 “但是因为这次任务之前,我就对我们秋水埋在这片荒野沼泽之中的镇魂钉很感兴趣,所以一路之上我曾经暗自记下过我们经过的镇魂钉的数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地图递给云中子。 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隐瞒一些什么了。 “不错……” 云中子将那张地图放在手里赞叹了一句,他想起他们年轻时候,经过那条路也会这么做标记,不过这些年来安逸惯了,现在的弟子很少这么做了,大多数人已经只认驿站不认镇魂钉了。 “不过据我所知,那一带的镇魂钉,为了不破坏上面符文的功效,每一根都一模一样常人根本无法区分,如果只是单纯靠这么一路用肉眼去记录,其实很容易出错。” 他之指出了这其中一个令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没错,这一点也是为什么我没有跟萧阁主汇报的原因。” 李云生点点头道。 “那你后来是怎么确认的?” 云中子继续问道。 “后来之所以能够确认,还多亏了当天晚上的好天气。” 李云生从袖中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副星图,递给云中子。 “星图?” 接过李云生递过来的星图,云中子疑惑了道。 “这是一幅秋水周边的星象图,比较特别的地方是绘制这张星图的前辈,将其中一些星辰的轨迹,按照二十四节气标注出了具体的方位。” 李云生接着解释道。 “你是说,头顶星星的位置不对?!” 不过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云中子脸色的疑惑已经骤然消散,确认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这份惊愕不是因为魔族的处心积虑,而是眼前这少年远远超出常人的缜密心思。 “星星的位置不对?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江百草皱起了眉头。 不只是江百草,就连宋书文也没有相通这一点满脸的疑惑。 “回江师伯。” 李云生解释道: “这一路上的镇魂钉我可以数错,这驿站魔族也可以伪造,甚至拿驿站中的温泉,魔族也能够造出一模一样的,但唯独我们头顶这片星河,魔族造不了假。”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 “比如我当晚从窗户外面看到的那颗北冥星,按照这张星图记载,在那一天是绝不会出现在秋水驿站的窗口的。” 这么一说,忘言殿里的众人,终于算是理解,为什么云中子会说星星的位置不对了。 不过理解之后,忘言殿内居然变得一片死寂。 “这么缜密的心思,不应该是你白园的作风吗?” 宋书文半开玩笑地向刘青青问道。 “这……确实很像,非常像!” 不过没想到的是,刘青青居然开始一脸严肃地打量起李云生来。 “既然他那么早就发现了,那为何不告诉你?如果他能够及时告知你,还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吗?” 朱百炼突然看向萧逸才。 “所以说,这依旧不过是他的狡辩之词,你萧逸才如何还看不出来?” 他显得非常痛心疾首道。 “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萧逸才没有理会朱百炼,而是看向李云生,他能够从当日后来的情形断定李云生的无辜,但并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虽然只是我的只觉,但是我进那驿站之后,就觉得我们被监视了,如果当时我贸然告知萧阁主,你信不信还是其次,我的下场恐怕就跟我们那辆马车一样了。” 李云生苦笑道。 他提起马车,萧逸才立刻醒悟了过来道: “当晚那辆突然烧起来的马车也跟你有关系?” “我想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监视我们,就跟朱雀阁的凝霜师姐撒了个谎,说我们马车里救治秦师兄的方法。” 李云生点了点头。 “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当真了,没过多久就烧了我们那辆马车。” 他有些好笑道。 “连魔族都被玩弄于股掌,这小孩不去你们白园真有些可惜了。” 宋书文给刘青青传音道。 “你别吵,接着听。” 刘青青摆了摆手一脸严肃道。 “然后呢?我出去之后你做了什么?” 萧逸才目光冷冽地看着李云生,这情形看起来倒像是他变成审问李云生的那个人。 不过这些天以来,他确实都在想这个问题,他当时出去虽说是为了引诱戚白夜现身,但是事后想象却感到十分后怕,因为很明显他种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帮留在驿站的弟子最后能够都活下来,连他都感到非常意外。 “然后幸亏我二师兄下山前给了我一株隐匿身形的灵草,我借着这支灵草暗中对那些被魔胎控制的驿站弟子动了些手脚。” 李云生有些隐晦地说道。 “动了些手脚?你是在暗中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刺杀我文轩徒儿吧!” 朱百炼立刻像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一样阴阳怪气道。 “说具体一些。” 萧逸才皱了皱眉。 “我在布置驱魂阵。” 沉默了一下,李云生终于还是抬起了头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驱魂阵?” 云中子讶异道: “你怎么想到要布置驱魂阵?” “虽然当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魔族要袭击我们,但如果细想布置这个陷阱的人目的何在,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驱魂阵这一点。” 李云生解释道。 “原来那驱魂阵真的是你布下的。” 萧逸才想起那晚,就在那群腐蚀眼看就要冲入驿站时,驿站外围升起的那道救命的光幕,即便此时心中依旧满是后怕。 “不用再跟他们解释了,我们走吧。” 他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异常决绝地说道。 确认了当初那道驱魂阵是李云生布下的之后,萧逸才便决定了,就算没有先前掌门的指示,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这少年。 “他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清楚,是不是他杀了我那徒儿,更加没有说清楚我那徒儿身上的浊气从何而来。” 朱百炼周身罡气四溢,大有一副不惜动手的姿态。 “我再说一次。” 萧逸才转过头丝毫不惧地看着朱百炼,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该死。” “朱阁主,萧阁主,这里是忘言殿,在这里动手不太好吧。” 宋书文终于站了起来。 他用一道温和的罡气试着将二人分开。 “其实我也很好奇。” 云中子再次站了出来,他走到了朱百炼跟萧逸才的中间,并且将朱百炼跟李云生隔开。 “你是怎么布置这驱魂阵的。” 他侧脸看着李云生道。 闻言李云生先是看了看萧逸才,发现对方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驱魂阵本身不难。” “不难?” 云中子咧嘴一笑。 殿内的其他人闻言也是面带笑意。 “真要说难的地方,可能是那一千多道符文每一道都不太一样,记起来有些困难……吧。” 看着云中子的眼神,李云生感觉有些尴尬。 “难点是在于,我们秋水的驱魂阵是跟镇魂钉融合的,所以必须依据镇魂钉的方位,再参照星图跟地图的方位,对驱魂阵的位置做一些演算。” 说着李云生又看了云中子一眼,不过这一次云中子没有打断他,而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因为恰巧我学的行云步对方位演算要求也很高,所以只是演算的话,给我一些时间倒也难不倒我……但是,有一样东西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办法……” “但是,你没有东西做阵眼。” 还没等李云生说完,云中子便打断了他,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道。 闻言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没有阵眼,那最后是怎么激活驱魂……阵……” 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不过这个声音就如同湖底偶然冒出的一串泡泡,很快就消失在大殿里的沉默之中。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是聪明人,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能想到李云生最后是拿什么做阵眼了。 “所以你就拿我那徒儿做了阵眼?!” 朱百炼的脸完全阴沉了下来。 “你说!是还不是!” 他质问道。 “是。”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以肉身做阵眼,我秋水可没有这门术法,你到底是对我那徒儿用了何种残忍手段。” 朱百炼呼气粗重地说道。 李云生能够感觉到,如果不是萧逸才站在他身边,云中子又拦住他跟朱百炼中间,恐怕此刻他已经被朱百炼的那暴烈的罡气给撕碎了。 “献祭。” 此时此刻,李云生并没打算继续隐瞒,毕竟刚刚白水尺都已经测出来他体内的浊气。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魔族术法残害同门!” 朱百炼一剑狠狠地插在地面,地面猛地颤动了一下,一道烈风从李云生耳畔刮过,顿时殿内防护阵法流光四溢。 “虽然术法出自魔族,但究其根源也不过是一门生存手段,而当时施文轩的状态,已经算不得同门,我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一边压制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真元,李云生一面冷静地说道。 “你还要狡辩?这魔族术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朱百炼皱起了眉头道: “是不是杨万里?” 他朱百炼想要揪出来的,从来不是一个李云生,而是李云生身后的,他已经了解的很透彻,李云生能够学习魔族术法的地方除了秋水没有其他的地方,所以教他的这个人必然也是秋水的人。 而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杨万里! “不用跟他废话了。” 萧逸才腰间长剑骤然出鞘,一声清脆的剑鸣过后,只见他长剑在空中一划,立时李云生便觉得周身的压力突然一减,刚刚被朱百炼的威压跟罡气锁住的身体被释放了出来。 “想必这个中原委,诸位也看清了,此子救人之功足以抵过。” 他一把抓住李云生的胳膊,一边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理都不理朱百炼拉着李云生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身后的众人,包括宋书文在内,此刻似乎还沉浸在李云生用献祭之法给驱魂阵做阵眼,这等匪夷所思的大胆想法之中,对于萧逸才的行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不过朱百炼怎么会沉默? 只见他身子一闪便挡在萧逸才跟李云生二人面前。 “就算你狡辩说他这次功过相抵,那教他献祭之术那人是何种居心,你萧逸才就没想过吗?放任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在暗处,你当真睡得安稳?” 他用剑指着萧逸才道。 “你让……” “咳咳咳……” 萧逸才提着剑,刚想警告朱百炼让开,不过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你当着我了。” 朱百炼身后,一个身形瘦高,皮肤白得有些透明,一脸疤痕的老头拍了拍朱百炼的肩膀道。 虽然老人只是这么轻轻的拍了一下,却让朱百炼感觉浑身寒毛直竖,密集的冷汗从他脑门中溢出。 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毫无缘由地将朱百炼包裹住了。 “你,你是……谁?” 朱百炼僵硬地转过头,一脸惊愕地问道。 而于此同时,在宋书文旁边,刚刚一直一副苦思冥想模样的刘青青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道: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这李云生像谁了。” 她一把拉住宋书文的胳膊道: “像我们白园老祖,何老,何不争!你说像不像?” 闻言宋书文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不用你猜了,何老已经来了。” 他指着大殿的门口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金色的真元 “您,您是……何老?” 朱百炼有些颤抖地问道。 何不争这个名字,年轻一代的秋水弟子或许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此时这忘言殿里的如何会不记得? 只是,他们像此刻的朱百炼一样,都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何不争还活着这件事情。 毕竟他们已经有上百年,没听到过关于何不争的消息了。 传言中何不争要么是堕境终老,要么便是死在了魔族的暗杀之中,而像大先生跟宋书文这样,少有的几个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又总是守口如瓶,所以此刻何不争如此真切的站在他们面前,怎么叫他们不觉得吃惊?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何不争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朱百炼一眼。 “当初你爹爹引你进山时,你才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没想到百来年的光阴就这么一闪而过了。” 他语气略带回味地说道。 “当,当然记得,家父曾经多次提起您。” 朱百炼的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他如此恭敬,当然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而且此时的何不争气息虚弱,修为更是一落千丈,他更加不至于如此。 但是作为一个上位修者的本能,还有何不争身上那云淡风轻却蚀骨夺魂的杀意却不停的警告他,这何不争非常危险,甚至比身后的萧逸才还要危险。 “白园刘青青拜见祖师爷!” 发现何不争出现在门口之后,刘青青当即飞身而至跪拜在何不争跟前。 白园到处都挂着何不争的画像,这刘青青自然不会认不出。 “丫头你起来吧。” 何不争少有的笑了笑,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刘青青扶起。 “谢祖师爷。” 刘青青站了起来。 “这些你一个人撑着白园,幸苦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道。 看着刘青青年纪不大却已经老态龙钟何不争有些过意不去,为了继承白园,刘青青修习了何不争留下的咒术,而这咒术几乎都是七分伤敌三分损己的招数,若是修行更不上便很难化解这些损伤,刘青青这副模样就是很好的证明。 “祖师爷言重了,能守着白园是我毕生的幸事。” 刘青青摇了摇头。 “老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白园?” 她抬头问道。 “老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息歇息。” 何不争道。 闻言刘青青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何不争抬手制止了。 “跟我走吧。” 只见何不争从朱百炼的身旁走过,来到李云生的跟前。 “谢谢何老。” 李云生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何老,您,您不能带他走!” 朱百炼犹豫了再三还是再次挡在了何不争面前拦住了李云生。 “若何老您找他有事,等我弄清楚他那献祭之术到底是谁教的也不迟!” 他咬了咬牙道。 “你不用问了。” 何不争抬起头看向朱百炼道: “是我的教的。”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朝着朱百炼当头浇下,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献祭之术只是一个求生的手段罢了,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何不争朝李云生招了招手。 李云生于是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地走到了何不争身侧。 “那蛾子你用了吧?” 何不争对李云生道。 “用了。” 闻言李云生赶紧拿出那只吃梦蛾。 其实这只吃梦蛾当初吃下过施文轩的记忆,只不过李云生不想牵扯出何不争,所以一直藏着没拿出来。 “宋掌门,你拿去查查吧,查完了放它回来就行了。” 何不争接过吃梦蛾,手一抖那蛾子就朝宋书文飞去。 望着那飞过来的吃梦蛾,众人心头不由得一寒,这小东西可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看到吃梦蛾,有听到李云生那献祭之术是何不争教的,众人马上也就明白了何不争的意图,想必这吃梦蛾里,记录了当日情形。 “谢,谢何老。” 宋书文脸皮抽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手让那吃梦蛾停自己的掌心。 “走吧。” 何不争头也不回的跟李云生说了一句。 而这一次,没人再敢阻拦他两。 …… 秋水峰下的山路上。 “你觉得你这次做的如何?” 何不争跟李云生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聊着。 “不好。” 李云生道。 “哪里不好?” “不该用献祭之术。” “不对。” 闻言何不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又接着往前走。 “手段不是问题。” 何不争沉默了一下说道: “有些事情,你既然认定是对了,手段就不重要。” “既然如此,哪里不对?” 李云生问道。 “你今天被叫到了这里,就是不对。” 何不争道。 “你做的还不够干净。” 他回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跟我回新雨楼住几天。” 他一边说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要去住几天?” “那几个老家伙说想你了。” …… 忘言殿。 何不争跟李云生一走,忘言殿很快也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宋书文跟刘青青了。 “没想到何老他们居然真的收了那李云生做弟子。” 宋书文坐在椅子上感慨道。 “师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刘青青听宋书文的口气,好像很早就知道李云生跟何不争他们有交集一样。 “我其实也是去年才知道何老还活着,当时还是大先生带我去见的他们。” 宋书文于是把当时跟大先生在新雨楼遇见李云生跟杨万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白云观的小徒弟居然有如此机缘!” 刘青青有些吃惊道。 “是啊……” 宋书文站了起来。 “我也该走了,这吃梦蛾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将吃梦蛾递给刘青青。 “嗯……咦?” 就在刘青青抬手准备接过吃梦蛾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百尺,里面那道浊气居然依旧如游丝一般漂荡其中。 “这浊气居然能存这么久?” 刘青青有些意外。 “有什么问题吗?” 宋书文问道。 闻言刘青青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试探一般地将自己的一道真元送了白水尺中。 瞬间就只见那道真元化作一缕青气漂荡其中。 事情道这里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但是下一刻,两人惊愕的发现,那一缕浊气如一条黑蛇一般地将那缕青气吞噬了。 “这是……”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此时白水尺中的变化依旧没有停止,那道吞噬了青气的黑气忽然慢慢褪去黑色,化作一缕金色气流,一直过了许久才慢慢散去。 “金色……真元?”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万八千道封印解除 秋水峰一间幽僻的小庭院里,一株大榕树下,徐鸿鹄独自摆弄着棋盘像是在打谱。 “怎么去了这么久?” 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碰到一件怪事。” 来人正是从忘言殿回来的萧逸才。 “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闻言徐鸿鹄终于抬起了头看了萧逸才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小石凳。 “谢师父。” 萧逸才点点头坐下。 “我让你去帮那李云生解围,可还算顺利?” 徐鸿鹄在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然后问道。 “除了朱百炼有些蛮不讲理,其他都还好。” 萧逸才喝了一口茶。 “很明显,他是要将与魔族勾结的名头按在白云观头上。” 他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的杯子道。 “恐怕不止白云观吧。” 徐鸿鹄笑了笑。 “他还想把这名头按在秋水头上不成?” 萧逸才眉头一皱。 “玄武阁是我们秋水与那仙府世家走得最近的一脉,如今仙府要对付秋水,他这种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徐鸿鹄没有直接回答。 闻言萧逸才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 徐鸿鹄问道。 “我去杀了这个忘恩负义家伙。” 萧逸才这话不是随便说的,此时此刻,他周身已经布满了杀意。 “不急。” 徐鸿鹄拍了拍桌子。 “话还没说完。” 他笑道。 “我其实还是不太明白。” 萧逸才一面坐下一面满脸疑惑道: “如今魔族虎视眈眈,为何仙府还要想方设法的找我们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徐鸿鹄。 “十州的灵脉福地,千年前就被各大门派瓜分殆尽,仙府想要继续壮大自然就要从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身上下手了,而我们秋水占据了十州最大的一条灵脉,他们眼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鸿鹄一手托腮盯着棋盘慢悠悠地说道。 “这么内讧不是让魔族坐收渔翁之力吗?” 萧逸才不解道。 “我的好徒儿啊。” 徐鸿鹄拍了拍萧逸才的脑袋道: “十州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个十州了,修者跟魔族的关系,也已经不是单纯的善与恶,敌与友的关系了。” “我还是不明白。” 萧逸才摇了摇头。 “不明白也挺好的。” 徐鸿鹄将手里剩余的棋子扔到棋盒里。 “你不是说你刚刚遇到了一件怪事吗?” 徐鸿鹄问道。 “我都差点忘记了。” 萧逸才一拍脑袋道: “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一个如剑匣一般的锦盒放到桌上。 “白水尺?” 徐鸿鹄发现这里面赫然放着一柄白水尺。 闻言萧逸才将白水尺从里面拿了出来递给徐鸿鹄道: “你看看这里面。” 他指着那白水尺中那一道犹如丝线游动着的金色气流道。 “金色的真元?!” 这白水尺徐鸿鹄自然认得,更加知道这白水尺辨识灵气跟浊气的功能。 “这是谁的?” 他问道。 “李云生。” 萧逸才眼神锐利地看着徐鸿鹄道。 “原本我已经下山了,可却被宋书文急匆匆的叫回了忘言殿,然后他就给我看了这个。” 于是萧逸才便将宋书文跟刘青青发现这道金色真元的过程跟徐鸿鹄说了一遍。 “谁都知道,这清灵之气与混浊之气不可能相容,可那李云生的浊气却分明吞噬了刘园主的灵气。” 萧逸才一脸的不解。 而徐鸿鹄则看着白水尺中那道金色的真元久久不语。 “那只能说,李云生送进去的那道真元不是浊气。” 过了许久,徐鸿鹄才放下那白水尺。 “灵气与浊气只会相斥不能相容,这是大道至理。” 他淡淡地说道。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眼前白水尺中的东西却让他对这大道至理有了些许动摇。 “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原本也有一件跟着李云生有关的怪事要跟你说。” 沉默了一下,萧逸才抬头看向徐鸿鹄道。 “什么事情?” 徐鸿鹄问道。 “这次如果不是你让我去帮他解围,还有看在他救了我凌云阁几名弟子的份上,我其实很想让他去白园住一段日子。” 萧逸才苦笑道。 “为什么?” 徐鸿鹄问道。 “从烽台山回来之后,我一直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而这件忘记了的事情很可能跟那李云生有关。” 犹豫了一下,萧逸才开口道。 “忘记了什么?” 徐鸿鹄的目光变得冷冽了起来。 “对。” 萧逸才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我忘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敢肯定我绝对忘记了什么,而且忘记的这件事情跟李云生有关。” 他异常肯定道。 “你别动。” 徐鸿鹄忽然一脸严肃道。 能让萧逸才这种修为的修者,忘记一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着,只见他抬起手,手指看似随意地向萧逸才的眉间点去。 可当徐鸿鹄的指尖距离萧逸才的眉心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徐鸿鹄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一道道符文组成的蛛网挡在了徐鸿鹄的指尖之前。 啪 随着一道电弧在徐鸿鹄的指尖炸开。 “神魂封印。” 徐鸿鹄收回手指,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 萧逸才说着一手握拳狠狠地在桌上锤了一下。 虽然他很早隐约的就猜到了一些,但是一个修者无声无息地被封印了神魂这件事情,还是让他的自尊心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解得开吗?”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徐鸿鹄道。 “试试。” 徐鸿鹄将手指在水杯里蘸了蘸,然后重新抬起手,用那根手指指向萧逸才的眉心。 他的脸上虽然一片淡然,但是内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怒意,心想:“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如此戏弄我徐鸿鹄的弟子!” “忍耐一下。” 他提醒萧逸才道。 “无碍,师父你放手做就好,不用担心我。” 萧逸才神态自若道。 闻言徐鸿鹄点了点头。 只见他再次一指点向萧逸才的眉间。 顿时,一道道符文随着一声声电弧的噼啪声在萧逸才的眉心处不断破裂再生。 一时间这小小的院落狂风四起,而院落头顶的青天白日,转瞬之间黑云涌动。 这般情形一直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一直到天色暗了下去,徐鸿鹄的手指才终于点中了萧逸才的眉心。 这不过方寸的距离,居然让徐鸿鹄花了三个时辰,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居然布下了一万零八千重封印。” 一滴汗珠从徐鸿鹄的额头落下,他有些愕然地说道。 而当他的指尖落到萧逸才的眉心之后。 一团黑色的煞气被徐鸿鹄从萧逸才的眉心拉扯了出来,但是不过只是一瞬的光阴,这团黑色的煞气犹如褪色了一般化作一团金色的雾气消散在徐鸿鹄的指尖。 “又是这金色的真元?” 顿时徐鸿鹄愣住了。 “是他,果然是他!” 神魂封印被解除的萧逸才,终于看清楚了当晚那段被封印住的记忆,也就是李云生被迫吞下血核之后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这李云生服下血核还没事?!” 只见他一脸讶异地自言自语道。 “这李云生果然有古怪!” 他一把站了起来,像是现在就要去找李云生。 “站住!” 萧逸才的记忆,刚刚随着封印被破,也传入了徐鸿鹄的脑中,他一面静静地看着脑中的画面,一面叫住了萧逸才。 “师父,这事情我必须问清楚!” 萧逸才道。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的话,就忘了这件事情。” 徐鸿鹄神色严肃的看着萧逸才道。 “为什么?!” 萧逸才一脸不解道。 “听我的,忘了这件事情,然后离开秋水。” 徐鸿鹄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萧逸才说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恶水赋 对于控诉李云生滥用魔族术法的事情,从忘言殿回来之后,玄武阁的朱百炼有些意外地选择了沉默,而当时在场的那些福地长老,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守口如瓶,于是发生在烽台山的这桩事情彻底被平息了下来。 至于刘青青在白水尺中发现的那一缕金色的真元,徐鸿鹄的答复只有简单的“无碍”两个字,这虽然让刘青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掌门都发话了,她也不好继续深究,加上最近门派事情很多,这件事也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的平息,并不代表秋水迎来了安宁,毕竟相比“登天云”的出现,这不过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此时的秋水,依旧处于十州的风口浪尖之上。 特别是几天之后,一篇名为《恶水赋》,声讨秋水“倚老卖老”“为祸一方”的檄文,一夜之间传遍十州,让秋水的名头响彻十州。 一时间十州人人都在谈论秋水。 白云观后山的小屋里门口。 李云生此时正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一页抄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一口馒头一行字,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篇《恶水赋》。 他昨日刚从新雨楼回来,二师兄李澜就塞了这张纸给他,昨天因为天色已晚他并未细看,所以刚刚吃早饭的时候,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这《恶水赋》虽然通篇没有提秋水,但稍微愿意动点脑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恶水指的就是秋水。而且这《恶水赋》中那段述说青莲诗会当日“恶水斩桃花”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在映射当日大先生搅乱青莲诗会情形。 尽管这《恶水赋》通篇都在声讨秋水,将秋水比作十州的蛀虫跟贪得无厌的硕鼠,但不得不说,这篇《恶水赋》行文流畅词藻华丽,且朗朗上口,特别是中间那几句声讨秋水贪得无厌的句子,遣词造句极有气势,看的人义愤填膺,让人恨不得立刻拿起刀剑,将那“恶水”除之而后快。 “难怪二师兄说这篇文章连仙府五六岁孩童都能背得出来。” 放下手里的馒头李云生喝了一口碗里的粥。 “柳子路?” 他看到文末的落款,当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写的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柳子路正是当初在青莲诗会上,那名向牧凝霜献殷勤的男子。 “文章确实写的不错,不过这短短数日的时间就能传遍十州,这显然不是文章的好坏能够决定的。” 他将那团纸揉做一团,掌心内一道剑罡一绞,瞬间将那团纸切成粉末,随风飘到了山下。 看着晨曦的光晕中,依旧宁静的秋水群峦,李云生忽然对这篇《恶水赋》感到极度厌恶。 登天云的出现对普通的秋水弟子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对知晓一些内情的李云生来说,这不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而这篇《恶水赋》无疑,正是暴雨将至的第一道风声,毫无疑问有人想要借此诋毁秋水的声望,毕竟杀了一个“恶人”那叫正义。 “秋水可不是你文章里的恶水。” 他低语了一句,然后端着盘子走进了厨房。 洗完碗回到书房的李云生在窗前的书桌旁坐下,他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拿起一张符纸摆在桌上。 “我记得前些日子,在太虚幻境,有个文章写的很好的人指明要找我下棋……” 他一面将符纸放好,拿出符笔蘸上墨水准备画符,一面依旧杵着脑袋在回想着那个写文章很好还找他下棋的人。 “想起来了,那人叫徐渭。” 李云生忽然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这徐渭写文章比起那柳子路来如何。”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笔。 “今晚去太虚幻境问问吧。” 关于《恶水赋》的事情,李云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提起笔开始专心绘制符箓。 从烽台山回来之后的一个月,李云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重新凝聚消耗掉的真元上,为此他甚至不惜损耗神魂来补充真元,最近则开始绘制损耗掉的符箓。 之所以这么急迫,一来是因为烽台山的那一战,让他深深的意识到了真元不足所带来的隐患,二来就是因为头顶的“登天云”,与其他弟子不同,在他看来这登天云带来的并不是祥瑞,而是渐渐临近的祸事。 为了补充消耗掉的神魂,这一个月里面,李云生几乎每天都会进入太虚幻境补充魂火石。 最开始为了不太张扬,他选择通过擂台赛来赢取魂火石,但渐渐的发现这个方法太慢了,于是便铤而走险的直接张榜“赌棋”。 他的规则很简单,赢了他可以得到两千魂火石,输了只需给他一百。 在这种看似暴利的诱惑下,无数太虚幻境中的修者前赴后继的排着队来跟他下棋。 当然这些人毫无疑问一盘都赢不了。 这件事情,在太虚幻境中一度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过,有意思的是,高手最多的烂柯棋院却明令禁止棋院弟子前来挑战,只说这种赌局辱没了棋道。 棋院的一些看过李云生妖族少女那一局的长老们,更是对李云生的做法痛心疾首,说他这种为了金钱跟利益而下棋的做法十分不耻。 为此他们甚至将曾经排进“烂柯榜”前二十的“李白”这个名字提出了榜单。 对于被剔出烂柯榜的事情,李云生丝毫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如何拿到更多的魂火石,换取更好的补充神魂的方剂。 这种做法对李云生来说,唯一的弊端就是前来挑战的人越来越少了,半个月之后每晚来挑战李云生的人甚至只有寥寥两三人。 不过李云生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这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之间将他输了赔一千魂火石的赌注,提升到了一万魂火石。 于是出于赌徒心理的人,挑战李云生的人又开始络绎不绝。 最近因为魂火石已经差不多够用了,李云生开始限制每晚的挑战人数,将以前的来者不拒该做一万最多五人。 他现在需要留一些时间出来练习秋水剑诀跟行云步。 烽台山那一战,李云生回来的时候虽然满身的伤,不过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这其中最大的好处,当属那被点亮的第二颗麒麟骨,有了这一颗麒麟骨也就意味着,在两颗麒麟骨中真元都储存满的情况之下,李云生将拥有相当于两个真人级别修者的真元。 对于李云生来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对手,这都将是他最大的底牌。 当然,前提是要尽快将这两颗麒麟骨填满。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坐以待毙?(桑小满生日快乐!) 最近虽然秋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但白云观却依旧如常,总是忙完一阵然后清闲一阵。 于是趁着今日观内清闲,李云生一面坐在窗前绘制符箓,一面乘着这个机会开始慢慢梳理着近来修习所得,特别是烽台山跟韦二两那一战的感悟。 除了一颗麒麟骨被他用近乎疯狂的法子储满了接近一半的真元之外,因为这段时日疯狂地炼化天地灵气的缘故,画龙诀的下篇也基本上被他消化得差不多了。 上下两篇画龙诀融会贯通的结果,就是李云生炼化天地灵气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倍,现在他进行鲸吸的时候,对神魂的消耗已经小了很多,一日之内鲸吸次数的上限由四次变成六次。 而且就像玉虚子在天衍族古卷中批注的那样,李云生已经开始能够感觉到《画龙诀》正一点点地再跟自己体内的麒麟骨产生呼应。这是他以前自己修炼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体验,跟韦二两的那场对决,仿佛让这种微妙的感觉苏醒了一般。 《画龙诀》跟麒麟身产生感应,这对《画龙诀》几乎修习到瓶颈的李云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代表着《画龙诀》开始真正的认可李云生的这具身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画龙诀》这种吐纳炼气功法根本就不是为人类修者准备,在被玉虚子修改之前,这是货真价实的龙族的功法,这种功法天生对人体会产生排斥。 李云生在修习到下卷之后,对于这一点越发的深有体会。先不说它会消耗神魂这一点,单说它在身体经脉中那万中无一的运行路径,只要稍微走错一点就是死路一条。 大多数炼气功法,都会跟人体相辅相成,但这画龙诀则完全是靠修者用神魂来引导。这也间接证明了它在排斥着人类的身体。 但是从换上麒麟骨之后第一次施展画龙诀开始,李云生就明显感觉到画龙诀温顺了许多。 而现在,他甚至可以偶尔做到心念一动,画龙诀便自动运转的地步,更甚至于就像当初他受到韦二两重创时,画龙诀居然有一瞬开始自动凝聚真元修复他身上的创伤。 这些天修习画龙诀的时候,李云生有时候在想,当初玉虚子是不是正是艳羡龙族强大的吐纳天地灵气的能力,才写了这本画龙诀,然后为了画龙诀找到天衍族制造麒麟身的古卷。 也许正如这功法的名字“画龙”一样,说不定画龙诀大成之日,人类修者真的能够像龙族那样吐纳。 要是在以前李云生或许会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但是现在有了这真切的体验之后,如果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很有把握能够做到。 而且画龙诀上也清清楚楚写着,鲸吸之后就是龙吟,尽管玉虚子对龙吟没有任何描述,但是李云生觉得玉虚子“龙吟”这名字是不会乱取的。 不得不说,周伯仲向他宣扬的那套“以战修身”的理论,某种意义上十分有用,烽台山的这一趟就是很好的证明。 虽然这些愿景都很好,正如他对将画龙诀练到大成的前提是“时间充足”一样,其实李云生最缺也正是时间。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放下了手里的符笔,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蓍草手环。 此时蓍草手环上,代表着他寿元的血色小格子,已经有十七颗了。 这也是这些天他在太虚幻境中修复神魂的成果之一,如果按照一个小格子一年寿元来说,现在距离他一家诅咒中的寿命上限还差九颗。 按照李云生现在的这个赚取魂火石的速度,应该只要大半个月就能完全补足先前因为突破伪上人境而消耗的神魂。 他十分好奇,等这二十六个格子全满之后,自己继续在太虚幻境中服用修补神魂的方剂,能不能让着二十六个格子再涨几格,如果能那也就意味着他一家的诅咒可以解开了,虽然这方法有些费力,但好歹算是有解了。 “今天这些二品符箓看起来做的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书桌前不知不觉已经厚厚的一叠符箓,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最近因为神魂充足,他制符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特别是这些别人瞧不上的一品二品符箓,这段时间他一口气画了许多。 相比以前随意拿黄纸来画,这一次他为了让这些符箓威力保存的期限更长全部选择了用符纸来画。 虽然符纸的品质不是很好,但保存个半年一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就算是这些劣等符纸也差不多花光了他最后的一部分积蓄。 还是因为上次烽台山的教训,让他感受到了这些符箓的重要性,虽说只是一些基础符箓,但是在与韦二两的交手中,正是这些低阶基础符箓帮他拖延了许多时间。 不过这么多的低阶符箓,他倒也不是随手乱画的,这些符箓几乎全是能够组成神机符的低阶符箓,只要他神魂到时候能够支撑得住,一口气让这些低阶符箓组成几十道“神机鹤唳符”也不无可能。 几十道神机鹤唳符同时炸开的场景,李云生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刺激跟“头疼”,这头疼当然是因为他神魂被榨干的结果。 除了这些低阶符箓,李云生其实也还在准备几道高阶符箓,跟几套全新的神机符,不过因为材料跟时间的关系,他还在筹备中,这些高阶符箓的材料可不是李云生轻易能够弄到手的,就算是收集好的一些材料,李云生没有完全的把握也不敢轻易尝试绘制,毕竟这些材料如果废了他可没有办法搞到第二批。 想到这里李云生唯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算了,急也急不来。”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登天云的出现的确让他修炼的急迫感增加了许多,特别是前两天跟何老他们确认了,叩天门的人的确是掌门徐鸿鹄之后。 在他看来叩天门无论成败都意味着掌门将要离开秋水,纵使秋水可能还有他不知道的一些手段,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能够肯定的是,一个月之后秋水肯定会遭遇一场动乱,甚至可能是浩劫。 李云生自觉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坐以待毙。 他曾经想过是不是要不要把自己的这些猜想公之于众,好让秋水的弟子多一些防范,但仔细想想之后,他发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做法。 第一,现在整个秋水门上下对于登天云的出现皆是一片欢呼之声,就算是他声嘶力竭的向众人大声疾呼恐怕别人也只当他是个疯子。 第二,包括大先生宋书文他们在内的这些秋水长老们知道的不可能比他少。 也就是说相信他的人不需要他提醒,而不信他的人告诫了也无用。 不过他转念想想,就算这些弟子知道而且相信了也没用,有用的只有那天在忘言殿上的那些人,所以既然他们已经清楚了,肯定此时此刻已经在暗中布置着对策。 甚至他想到前些日子一直行踪不定师父跟师兄们,是不是正在对即将到来的那场暴风骤雨做着防范。 但是李云生还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上。 “天气不错,去忘川涯练习一下新推演出来的行云步吧。” 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日光,李云生推开窗户深呼吸道。 说完只见他手指一挥,桌上那一叠符箓立即犹如蝴蝶一般绕着他的周身飞散开来,随着他的身子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虽然是准备下山练习“行云步”,但李云生依旧没有放松对符箓的修行,正好利用这个空挡练习一下神魂对符箓的控制。 下山前他先去厨房拿了几个混杂着仙粮蒸的馒头,当作是接下来一天的干粮,然后绕到了小屋的后面。 他说的忘川涯,正是在他小屋的后方。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笨拙的练习 因为地形的关系,这忘川涯在白云观中十分隐蔽,若是按照正常的路径走下去,李云生大概要绕几十里的路,但要是直接从小屋后的山崖上抓着藤曼爬下去就要便捷许多。 这条捷径还是当初修葺这间小屋子的时候几个师兄跟他说的,李云生记得当初提起忘川涯,还是因为三师兄嘴馋,想要吃忘川涯下采的松茸。 忘川崖隐蔽归隐蔽,但是崖下除了一片原始密林跟三师兄惦记的松茸,其他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平日里别说人就连鸟兽的很少。 但李云生却是很喜欢那里的隐蔽跟清静,特别是在练习行云步这种需要神魂高度集中功法的时候,不怕被打扰而影响修炼的进度。 站在屋后山崖的边缘,李云生先是看了一眼紧紧地困在崖壁边缘的几根藤曼,然后再看了看绕在他周身悬浮着的符箓,忽然心念一动。 只不过因为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他便放弃了以前那种沿着藤曼爬起去的做法。 突然他手往前一指,身旁的十几道符箓,便如同台阶一样的往山崖底下,一道道地铺下去,每张符箓间隔十来米左右。 随后就只见李云生纵身跃下山崖,一脚踩住最上面的一道符箓,于此同时那张符箓化作一道强风将李云生下坠的身形托起,然后李云生再次借势跃起踩在下一道符箓之上,最后如法泡制地依次踩在符箓之上落道涯底。 远远看出,李云生的模样,就像是在踏风而行一般。 不过在十州,要做到踏风而行,唯有修为到了真人级别才可以。 李云生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真人的感觉。 这异想天开的法子,虽然看起来简便,但踩在涯底草地上的李云生却是后怕不已。 因为刚刚踩在第一道符箓上的时候,控制符箓的神魂就差点承受不住,让李云生来不及解开那道破风符。 要是那道破风符没解开,李云生恐怕就要一脚踏空直接落到涯底。 以李云生现在的身体状况,死是死不了,但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可话说回来,虽然这法子有些鲁莽,但是李云生却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锻炼神魂控制力的方法,心想着是不是接下来每天都这么练习一次。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的记着这件事情。 没有继续细想,他紧了紧鞋帮子,然后将带的包裹放在了一旁,一面走向林子里一处空旷一点的位置,一面沿路不停地拾起一些地面上的小石块。 来忘川涯,李云生主要还是为了练习行云步跟秋水剑诀。 因为这两样功法,修习到他目前的地步已经有些过于引人侧目了。 像是秋水剑诀,第一式的百川灌河还好,第二式的浮光掠影动静简直太大了,一个没收住毁掉一片林子都是正常的。 当然,因为真元消耗巨大的关系,李云生很少这么练习,他大多时间都是跑去新雨楼跟周伯仲切磋,尽管多数时间两人只是那树枝比划,但李云生仍旧受益良多。 至于行云步,有真元相辅相成的之后,已经跟当初的行云步有着天壤之别了。 当初大师兄张安泰因为知道李云生无根仙脉的资质,为了体谅李云生才教了他这不需要真元配合的行云步, 但事实上,有了真元配合的行云步才算得上名副其实的“行云”步。 没有真元的配合,地面上的七步就是行云步的极限,而有了真元行云步就再也不用局限于地面,李云生可以行走的区域则变成了以“七步”为起点的整个一片立体空间。 这么一来,李云生演算的方位就从基础前后左右,增加了一个上下。虽然只是增加了一个上下,但方位的演算量却增加了十倍不止。 当初在面对韦二两的时候,李云生自己曾经想过,如果他当时空间的方位推演再熟练一些,他将会更加从容,而不需要依靠符箓来补充方位推演精确度不足的问题。 “先来三颗吧。” 李云生将刚刚捡起来的小石块全部堆在地上,然后取了三颗放在手心。 只见他握住那三颗小石块,深吸了一口气道: “来吧!” 说完他手一抖,手上的力道震的三颗小石块朝着树林上空的三个方位飞射而出。 而几乎是在石子飞出去的同一瞬间,李云生行云步一脚踏出,顿时三道青色幻影同时出现在小石块的三个方位。 不过眨眼之间,三道青色幻影消散,而李云生则像是纹丝未动一样,只是慢慢地收回刚刚踏出去的那一只脚。 “还是,一……颗啊。” 他摊开手,手掌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颗小石块。 其实上次练习的时候,他已经接到过两颗,他原以为这次应该能接三颗,但没想到连两颗都没接到,顿时有些失望。 将这些石子扔出去又接住的方法其实有很多,比如那真人级别的修者,单靠速度就能做到。 但是李云生的行云步靠的并不是速度,而是复杂的方位演算,李云生必须在小石块扔出去的瞬间判断出它的方位,然后通过复杂的推演以行云步的步伐来缩短他跟小石块的距离,有些类似于缩地成寸的功法,但二者实现的方式不一样。 要是小石块的位置在地面,李云生还好做一些,但是在天上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过李云生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练习,就是想要用这种看似笨拙的方法来熟能生巧,让自己的推演速度跟准确度都增加。 所以这次没成功,李云生也只是拍拍手,然后再拿起三颗小石块仍向空中。 而后,就只见到这忘川涯的山林间,不停的传来小石子的破风之声。 这些日子以来,李云生都是这么一次次的练习着,饿了便吃几口干粮,然后一直到天色开始变暗,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才停手。 天色再次暗淡下去,李云生坐在林子里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喘着气。 今天的练习很不理想,非但没有完成一次接住三块石头的目标,连一次接两块小石头也都常常失败。 暗自回想了一会儿今日的练习过程,李云生才慢慢站起来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崖壁走去。 他准备回屋了。 尽管今天练习的成果让他有些许气馁,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坐在这里发呆。 因为夜晚的这段时间,是他进入太虚幻境,最宝贵的赚取魂火石补充神魂的时间。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谁是李白? 就在李云生悠然的回屋,然后挑水做饭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州鹿柴宗的一间书院中,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头有些不耐烦的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而在他身后的一方石桌旁,一个面容清灵的少女正端坐石凳上,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 而老人虽然总是来回走动着,但是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少女。 突然,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女,张开了嘴巴一颗小石珠从她嘴中飞出悬浮在她面前,然后就见到她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悠悠,他来了吗?” 老人带着一丝欣喜地走到少女面前。 “没……” 少女撇了撇嘴。 “爷爷,你干嘛非得找这个人下棋,还让我用徐渭表哥的名字去挑战他,要是被表哥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少女有些担心道。 “唉……我以为他看在你表哥诗狂徐渭的名头上会接了这挑战,谁知道他居然消失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他还来不来了,早知道我应该再早一些找他。” 听了少女的话,老人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见老人这幅模样,少女马上安慰道: “爷爷你别担心,我看那人好像很需要魂火石,这几天可能是有事情耽搁了,我等会儿再去帮你看看。” “还是我悠悠懂事,不像徐渭那个兔崽子。” 老人一脸宽慰地笑道。 “不过爷爷,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下棋呀?” 少女嘻嘻一笑,然后趴在石桌上素手托脸睁着一双清透的大眼睛望着老人道。 “书院里的那些叔叔伯伯我看下得不比他差呀。” 她又补充了一句。 “他比书院里的这些人都强。” 老人摇了摇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这样啊,原来爷爷你只是想找下得更好的人下棋呀。” 少女虽然有些吃惊,但其实并不理解比书院里的叔叔伯伯们还强是个什么概念,甚至不觉得棋下得好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爷爷我曾经在烂柯书院看过一盘残局,这么多年我问了很多人都没解开,所以我很想看看这个叫李白的人,能不能帮我解开。” 老人笑了笑,又恢复了他那和善的面孔。 “残局?” 少女满头雾水地歪着脑袋道。 “你还小,以后再好好跟你说。” 老人摆了摆手。 “来来来,陪爷爷下一盘,悠悠最近下得不错了。” 他拿过棋子对少女道。 “好呀。” 少女笑盈盈的答应道。 “可是,爷爷,我觉得,你如果直接用你长州鹿柴宗老宗主的名号,可能比我们表哥更管用。” 少女一边拿好棋子一边问道。 “你爷爷连太虚幻境都不敢去了,哪里还敢用这个名号,而且要是万一输了,我岂不是在那帮老家伙面前颜面无存?” 老人讪笑道。 “爷爷一定不会输的,你可是去过烂柯书院的人。” “乖孙女说我不会输,我就一定不会输。” 老人呵呵一笑,显得很开心。 原来,这老人正是长州赫赫有名的鹿柴宗前任宗主许慎,而那小女孩则是他的小孙女许悠悠。 由于长州跟瀛洲两地时差的缘故,瀛洲的深夜正是长州的清晨。 而差不多在这同一时刻,在十州的各地许多地方,有着很多像许慎这样等着李云生来太虚幻境下棋的人。 这其中更不乏许慎这种十州巨头。 恐怕李云生自己也没想到,他这每晚准时摆局赌棋的举动,在十州的棋士之间近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他几乎每晚都在太虚幻境里肆无忌惮的摆擂赌棋,但他也始终只当自己是利用夜间闲暇的时间,通过下棋挣一些魂火石来补充白日里因为修炼损耗神魂罢了。 特别是刚从烽台山回来身体虚弱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跟精力去考虑这些,他所考虑的只有赢棋拿魂火石这件事情。 不过在太虚幻境中的烂柯棋院命令禁止门下弟子参与的情况之下,依旧能引发十州的关注,这其中功不可没的主要还是因为长州一个叫做曹夜明的人。 因为就在李云生闷头下棋赚取魂火石的日子里,与他下过棋的这些人中,有一名名叫曹夜明的男子,突然在家中饮鸩自杀而亡,而他死前只留下了一张几乎看烂了的棋谱,还有写在墙壁上的一句话——“技不如人,无颜苟活。” 若是普通人,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去深究。 但是这曹夜明是十州赫赫有名的棋痴,曾经踏入过烂柯榜前十的人! 棋痴曹夜明的死,让李云生在太虚幻境中那个李白的身份,一夜之间传遍十州。 随着这件事情在太虚幻境中传开,李云生这些天下过的棋谱,几乎跟柳子路那篇《恶水赋》一般飞快地在十州传开,这才引发了这些天的轰动。 特别是李云生没去太虚幻境的这几天,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十州的棋师以及好事者,甚至不惜耗费高昂的费用,突破太虚幻境对区域的禁制来到太虚幻境白鹭城看棋。 就算是他因为去新雨楼没有出现在太虚幻境的三天,也依旧有许多人每晚在太虚幻境守着,而他不会再出现的传音,也一度让许多人异常失望,一些有手段的人甚至开始在暗中搜寻李云生的真实身份,不过好在桑小满给李云生的这颗子虚石出自炎州桑家,有能力查到李云生的人并不多。 “谁是李白”这个问题一时成为了十州一些下棋人之间每每都会聊起来的话题。 要不是秋水门因为登天云的出现,恐怕此时门派内对这件事也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尽管太虚幻境已经开始吵得热火朝天,他平日里下棋的那一方擂台也被挤得水泄不通,但是李云生却全然不知道地收拾着屋子。 刚吃过饭,他并没有急着躺下,而是将打虎拳练了一遍,然后下山去栖月坛洗了个澡,这才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将白天弄乱的一些书本杂物重新规整一下。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他才将屋前布置好一些警戒的阵法跟符箓,然后才拿出子虚石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三天没去,上次约的那些人还在不在,如果不在就只好再找别人下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下,实在不行,就把魂火石的赔率再弄高一些吧。” 躺在床上,一边将子虚石放进嘴里,李云生一边想到。 “唉……这魂火石,越来越难赚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子虚石头放入了嘴里,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闪耀着光芒的白子 太虚幻境白鹭城,一处乙字号大木牌的擂台,此时已经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天,这九霄盟在白鹭城中设立的诸多擂台,就数这一处最为壮观,人多不说,而且擂台的模样也跟别处不同。 其他擂台多是岩石磊砌成的高台,唯有这一处芳草凄凄,巨木成荫,好似一处没有了围墙的小庭院,而在庭院的中央树荫的草地上,简单地放了两张凳子一张桌子,一方棋盘,两盒棋子,还有两杯茶。 如果不是庭院之中那株大榕树上,挂着一个印有九霄标志的大木牌,还有一个“乙”字,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擂台。 “虞老,要是今天……那李白先生,还不来怎么办?” 在这擂台庭院的入口处,一个九霄的侍从忽然凑到一个驼背老者跟前小声地说道。 “等。” 驼背老头面色波澜不惊地吐出了一个字。 “这……不太好吧,我九霄的信誉……” 那侍从皱眉苦脸地说道。 驼背老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冷冷地看了那侍从一眼,那侍从当即浑身打了个寒颤道: “我,我先去看看,看看李白先生有没有来。” 侍从落荒而逃。 看了一眼那离开的侍从,驼背老头将双手揣进了袖口之中,然后转头扫了一眼结界之外已经渐渐开始有些骚动的围观着。 “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驼背老头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淡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驼背老头名叫虞天干,九霄的人都尊称他为虞老,这虞老正是九霄在白鹭城的负责人,当初李云生初入太虚幻境,参加守擂比试之时遇到的正是他。 当初李云生在太虚幻境中,连续两次破境,并且干净利落的胜了对手仇老三,让这驼背老人眼前一亮。 不过那次之后,李云生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参加擂台这边的比试,反倒是在烂柯书院那边闹出了很大一番动静。 一直到一个月前,这虞天干再次遇到了李云生,准确地说是李云生特意找到了虞天干。 而虞天干,听到李云生的来意也是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化名李白的少年跟他说,他要挑战全天下下棋的人,然后问他是否能让九霄为他设擂台。 以下棋作为比试方式的擂台,九霄并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在白鹭城绝对是第一次。 虞天干当时还记得他问那个叫李白少年的问题: “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 而那少年很平静的告诉他:“九成。” 虞天干被吓了一跳,他闲暇时也下棋,而下棋的人都知道,面对十州所有下棋的人九成的胜率是一个什么概念。 他虽然对那个少年颇有好感,但是九成胜率这个回答依旧让他觉得有些狂妄。 但是同样的,李云生这个回答让他看到了商机,一个少年号称对战十州下棋的人有九成的胜算,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卖点。 所以尽管觉得李云生有些狂妄,但是虞天干还是答应了李云生,以九霄的名义帮他设这个擂台。 原本虞天干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过于伤心,但是接下来将近一个月事态的发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名名叫李白的少年,从第一盘棋开始,就一盘没输过! 这胜率甚至远超他所说的九成,尽管烂柯棋院的弟子并未参赛,但是虞天干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得知了这个月来挑战李云生的棋手们,至少有十人曾经进过烂柯榜,甚至有一两人现在还在烂柯榜上。 但是面对这些人,这名叫李白的少年依旧像是碾压一般的取胜。 而棋痴曹夜明的死,让这件事情的发展,真正超出虞天干的控制。 原本只是出于一点私情设立的擂台,忽然之间开始让整个十州瞩目了起来,这一次就连九霄盟的盟主都亲自让人给虞天干带话,一定要做好这件事情。 这对虞天干来说,原版本算是一场意外之喜,因为不用想他也知道,只要这件事情做好,九霄的名头打响,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离开白鹭城这个小地方了。 于是原本那处小小的擂台,变成了今日这幅有些夸张的模样。 只是豪华的擂台搭好了,李白人却消失了,这让虞天干只觉得有些苦笑不得。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计较得失的人,甚至他会觉得,这名叫李白的少年不来是对的,如果这李白有些背景还好,要是没有背景,接下来的事态恐怕他很难收场,毕竟从现在开始来挑战他的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些普通人了,对于这些人,输了赢了都不好收场。 “你们九霄就是这么让客人干等着的吗?” “三天了,那李白再不来,你九霄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终于结界之外,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叫嚷。 虞天干看了人群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想道: “今天要是还不来,便终止了这擂台吧。” 钱财还在其次,这次九霄的投入并不多,只是可能会坏了名声,毕竟让天下人看笑话了。 “虞老!虞老!这边,这边!” 忽然结界外看台的人群中传来一个虞天干熟悉的声音。 他有些惊喜的抬眼一看,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正在人群中拼命地朝他挥手,而这人正是这让他等了许久的李白。 见状他也没有多问些什么,直接走到了结界旁边,然后穿过擂台从人群中将李云生拉了上来。 “你终于来了。” 将李云生拉入结界,虞天干带着一丝欣喜笑道。 “怎么今天会有这么多人?” 李云生摸了摸额头的汗,一头雾水地问道。 他来到太虚幻境之后,原本想沿着着熟悉的那条路直接走到擂台,却没有想到,原本简单的擂台突然大变样,而且擂台的周边还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挤了叙旧才挤了进来。 “你还不知道?” 虞天干一脸苦笑地问道。 “知道什么?” 李云生一脸的不解。 “我这些天家里有事情,一直没空过来,也没有时间去打听外面的消息。” 他补充了一句。 如果虞天干知道李云生“家”的头顶这些天一直悬着一团“登天云”定会理解李云生为何听不到外面的消息。 “边走边说。” 他拉着李云生来到擂台棋盘边上。 “原来那个叫做曹夜明的真是长州的棋痴曹夜明啊。” 听了虞天干的话,李云生满脸讶异地。 “可惜了,他其实很厉害。” 他摇了摇头一脸可惜道。 见状虞天干苦笑,心道:“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这么多人等你,你多少说两句吧,说完我们就开始了。” 他看了李云生一眼道。 “说两句啊……” 看了看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李云生一愣。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到擂台中央向台下的众人躬身道: “我是李云……李白!让诸位久等了。” 底下的众人许多是没见过李云生的,刚刚看李云生跟虞天干窃窃私语就有些怀疑,此时李云生站出来证实自己就是李白,台下立刻一片哗然。 立刻,潜伏在人群中的各个州府世家的探子们,开始往家里传话。 一时间太虚幻境之外十州仙府的许多地方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道道消息传回到一间间棋院,一间间书院,还有一个个对此事关注的人耳中。 等了三天,那个下棋下死了棋痴曹夜明的李白终于回来了。 长州鹿柴书院的庭院内,许悠悠再次从太虚幻境中出来,她一脸欣喜看着满脸焦急的爷爷许慎道:“来了,那个叫李白的来了。” 闻言许慎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手一挥,庭院之内一道流光闪过,一道阵法结界在庭院之中竖起。 “悠悠,我们应该是排在最后一个上场,你先别急着进去,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下棋的时候你要切记,一定不要看错了位置。” 只见许慎一脸严肃地坐在棋盘边上。 “来,我先给你渡一道真元,等会那九霄肯定会布置结界防止你我传音,到时候我这道真元会助你破开结界。” 他将一根手指按住了许悠悠的额头。 “嗯。” 许悠悠乖巧地点了点头。 爷爷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此同时,凤麟洲的一间棋院内,一群人正神色严峻地围坐在一方棋盘边上。 “外面没人吧。” 一个中年人声音低沉地问道。 “娄老爷放心,外面除了我布下的结界,还有至少三重守卫,不会有任何外人进来。” 一个有些艰涩的声音恭谨地回答道。 “刚刚得到消息,那李白已经重回太虚幻境了,今日擂台的棋局继续,我通过九霄的朋友那道了这次挑战的资格,顺序排在第三。” 那被称为娄老爷的中年人沉声道。 “娄老爷放心,我们四人钻研这李白的棋谱接近半个月,以我四人之力解棋,只要娄少爷能够将落字的方位准确的告知我们,我们绝无输棋的可能。” 中年男子旁边,一个长脸男子嘴角翘起一脸自信道。 闻声坐在棋盘左右两侧的另外三人纷纷点头附和。 “固儿。” 中年男子抬头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爹,你就放心吧。” 少年拿了一串桌子上放着的葡萄,直接仰起头咬了几颗开始大口嚼了起来。 “那小子,一个人难道下得过我们六个人?” 他满嘴葡萄地说道。 “你给我认真一点!” 中年男人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葡萄。 “我已经得到消息,烂柯棋院的那些老不死的这次都特地去了太虚幻境,只要你赢了这一盘,今年定可获邀进入烂柯棋院,烂柯棋院的密藏,我娄家只要能得其一,定会由此发迹!就算拿不到密藏,我娄家在凤麟洲的声望定会倍增。” 他对少年警告道。 “知道啦,爹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能搞定九霄的结界,让我跟你们的传音畅通无阻,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少年拍了拍手一脸谄笑道。 “这个你放心,你这次用的子虚石,是我找人特制的,专门破解九霄那阻止传音的结界。” 中年男子一脸自信地说道。 “这就好,看我这次怎么羞辱那小子,居然敢狂妄到要挑战十州的棋手。” 少年一脸得意地伸了个懒腰道。 “跟他一比我还真的低调啊,对吧,老爹。” 他朝中年男子挑了挑眉。 “别废话了,进去吧!” 中年男子一脸无语滴白了他一眼。 与外面的纷纷扰扰相比,李云生显得异常平静,跟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只见他说完便神色如常地走回到棋盘边坐下,安静地等着第一位挑战着。 “我好了虞老。” 他看了虞天干一眼。 虞老面带微笑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擂台的最前面,冲着台下喊了一声道: “诸位久候了,今日第一位挑战李白先生的是来自玄州的勾俊誉。” 每日挑战李云生的人,都是九霄来定的,这也是当初九霄答应李云生替他作保做着赌局的条件之一。 对于这一点,李云生其实完全无所谓,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输,只不过因为跟烂柯榜前二十的人下过,心想再怎么输也就输给这一二十个人,而且总不至于天天都碰到这些人。 虽然李云生听到这个勾俊誉的名字面色如常,但是看台之上却是再次一片哗然。 众人没想到,时隔三天,第一场对局就这般刺激。 因为这勾俊誉在十州也算小有名气,曾经一度爬进过烂柯榜的前三十,所以对于这个名字不少人都知道。 因为九霄的侍从们事先沟通过,所以这勾俊誉不像李云生那样是从看台人群中挤过来的,而是从九霄设置的入口轻松地走到棋盘旁边。 看到走过来的勾俊誉,李云生刚想站起来迎接,却被勾俊誉抬手止住了。 “李白先生不必起身。” 这勾俊誉显得很客气,而且他略带轻柔的声音,跟他那一脸粗犷的凶恶模样丝毫不相称。 “先生见笑了,我现实中其实不长这样。” 似乎是看到了李云生脸上异样,他一边坐下,一边尴尬地摸了摸脸道。 “哪里,不会。” 李云生摇了摇头。 “我看过先生之前下得棋,非常精彩。” 勾俊誉一敬意道,不过这敬意在他那粗犷凶恶的脸上略显不协调。 “谢谢。” 李云生点点头。 “对局的时间是一个半时辰。” 虞老走到棋盘边上,然后将两个沙漏分别放在两人的旁边。 这沙漏是为了计时用的,棋局开始先行黑子一方沙漏先落,直至落子沙漏便会自动停下,然后白字一方的沙漏开始流动,直至白字一方落子才会停下,而后依次循环。 “我自觉敌不过先生,先生让我先手如何?” 勾俊誉一副女儿家的姿态,目光流转,满脸期盼地问道。 “不了吧。” 这十分违和的模样让李云生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是猜先吧。” 他从棋盒中抓出了一把子。 “哼……” 那勾俊誉撇了撇嘴,然后一脸“哀怨”地在李云生手上捏了一把。 李云生只觉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回了手。 不止是李云生,就连擂台下的看客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勾俊誉到底是男是女啊,怎么这般恶心。” 有人问道。 “有人说他是女的,也有人说他是男的,现实中见过他的人不多。” 有人笑道。 “客人,莫要浪费时间。” 这时候虞老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看向勾俊誉。 “好了,好了,猜先就猜先,啰嗦……” 勾俊誉埋怨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而李云生则跟虞老相视苦笑。 猜先得结果是李云生执白,勾俊誉执黑,于是这勾俊誉又是一阵欢呼雀跃,直到虞老再次制止他才停下来。 “啧啧,我估计的没错,就是个小屁孩。” 看到李云生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这勾俊誉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小子总算是被自己扰乱了心神。 “哎呀,这一步下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他继续着自己扰乱对方心绪的计划。 “啪!” 就在他满以为李云生接下来会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一粒白子像是闪烁着光芒一般啪地一声落到了棋盘上。 “哟,李白先生吓得这么急干嘛,吓死我了……” 他语气“软糯”地埋怨道。 这一声听得场外的众人又是一阵心惊。 “啪!” 而棋盘对面的李云生,回应勾俊誉则依旧是看似不假思索地一子。 “这小子……” 勾俊誉发现面前的李白,非但没有被他干扰,反而眼神异常的清冽。 “李白先生真是性急呢!” “啪!” 勾俊誉一面落子一面说道,他的声音更加的“魅惑”。 可他话才说完,一粒闪耀着光芒的白子,“啪”的一声再次落到棋盘上。 一时间,他长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对面的李白身上汹涌袭来,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该你了。” 对面久久不落子,李云生抬起头,眼神冷冽地看了勾俊誉一眼。 勾俊誉被这眼神看得一怔,然后赶紧从棋盒中捏出了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 而几乎在他落子的同时,再次“啪”的一声,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这一次,勾俊誉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像是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光是勾俊誉,就连场外的观众,此时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从李云生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气势。 他们甚至都忘记去看投影在头顶虚空的大棋盘上的棋局。 而接下来的对弈,则完全变成了一个追击战。 无论勾俊誉下得有多快,李云生的棋总是紧随其后落下,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一样。 先前一直很多话的勾俊誉,此时几乎连张嘴的时间都没有了,额头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滚落到棋盘上。 “这小子,是在乱下吗?” 有些不懂棋只是来凑热闹的人,看着李云生那么快的落子好奇地问道。 “不懂就别乱说。” 他一旁的同伴立刻白了他一眼。 “从头到尾,这白棋都在压着黑棋打。” 他一脸钦佩地说道: “我以前还当这个人在吹牛,没想到是真的很厉害。” “下这么快,肯定会出破绽的,这勾俊誉可不是废物,时间还长,慢慢看。” 另一个围观的人则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他的话说完没过多久,勾俊誉便垂下了头,然后一脸颓然地将手里的棋子扔到了棋盒之中。 “我输了。” 他抬起头,一脸不甘心地说道。 这一次他的声音跟眼神都很正常。 “你是谁?” 他死死地盯着李云生问道。 “李白。” 李云生抬起头神色淡然地看了那勾俊誉一眼。 “虞老,下一个。” 说完,他转头看向虞老道。 勾俊誉输了。 擂台下的人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没想到这勾俊誉居然连半个时辰都没支撑住就败了,那位说李云生下得这么快会有破绽的看客此时则灰溜溜地钻出了人群。 于此同时,太虚幻境之外,许慎一面听着孙女许悠悠口述的棋路,一面落下了最后一子。 “怎么那勾俊誉这么快就投子了,明明还有好多地可以争抢。” 许悠悠不解地跟许慎传音道。 “因为那勾俊誉本身就下得不错,他已经判断出了他的败局,所以就老老实实的投了。” 许慎一面回味着这局棋一面笑道。 “那爷爷你也觉得他输了吗?” 许悠悠继续问道。 “完败。” 许慎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悠悠你休息一会儿吧,下一局不用给我复述棋谱。” “为什么?” “因为那李白下一局的对手很弱。” “哦,好的。” 于此同时凤麟洲娄家也已经得知了勾俊誉输棋的消息。 “没想到这勾俊誉居然输得这么快。” 娄家家主皱起了眉头。 “我原本还想让他多消耗些那李白的心神呢。” 他一脸愁色道。 “娄老爷莫急,这勾俊誉最近的棋力已大不如前,而且这盘棋上哪李白下得也就一般,如果是这种棋都不需要我四人联手对付。” 坐在娄家主旁边的一名棋师冷笑道。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娄家主松了口气道。 “下一场他的对手是谁?” 他接着问道。 “常莫愁。” 回答他的还是那位棋师。 “这常莫愁我打听过,棋力远不如勾俊誉,恐怕他是拦不住那李白了,但是再下一局的那个徐渭,应该不简单。。” 另一名棋师道。 “是谁?” 娄家主问道。 “长州第一才子,诗狂徐渭。” 那棋师答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以六敌一 正如娄家人预测的那样,这常莫愁的棋力较之勾俊誉都要差许多,更不要说跟李云生下了。 第二局几乎毫无悬念地被李云生拿下。 只是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这常莫愁的脸皮极厚,分明棋盘上的局势早早就已经没有胜算,可他却迟迟不肯认输,最后一直拖到时间耗尽,才在一片嘘声之中一脸得意地投子离场,好似这一局棋赢得是他一般。 哪怕是在仙府,这类爱出风头,贪慕虚荣的人也不在少数。 相比场下反感的观众,李云生则要淡定许多,毕竟在这里下了个把月,前来找他下棋的人,形形色色那种人都有,像是这种故意拖延时间不肯认输已经算是好的了。 对于这种特意前来送魂火石的,李云生当然来者不拒。 而跟九霄合作,李云生最满意的一点也正是不用操心收钱这件事情,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敢在九霄跟前赖账,所以李云生下完棋都只需要问虞老拿钱走人,省去了他跟那些人磨嘴皮子的功夫。 “怎么还不开始啊!” “是啊,下一个!” 第二个挑战的人常莫愁下场之后,九霄的虞老久久没有去领下一个人上场,而是在李云生的一侧一言不发地站立着。 “虞老,我休息好了。” 听到场下的声音,李云生对虞老报以微笑道。 他知道虞老这是在故意给他拖延时间休息,怕他连战两盘之后神魂有些吃力。 “好的。” 虞老也对李云生还以浅笑,这才起身去领着下一个挑战者上场。 虽说他只是生意人,但这些时日观察下来,他对眼前这个不骄不躁的年轻很有好感,所以在这些他能够掌控的地方,尽量地对李云生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 没过多久,就只见虞老领了少年上来。 虽然是在太虚幻境之中,但是从踏上擂台的第一步开始,这少年那一副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模样便显露无遗。 对于这少年的身份,李云生没什么好奇心,不过在那少年走到棋盘前的时候,他依然礼貌性的站了起来。 “你就是李白?” 少年撅着嘴挑了挑眉问道。 “是。”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满是恶意,不过李云生依旧神色平静。 “听说你这段时间,在这里赢了很多人?” “侥幸赢了几局。” 李云生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 “我觉得也是。” 少年嘴角勾起,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一脸得意地问道。 “不知道。” 李云生摇了摇头。 “我是长州倾城剑娄家长子娄固。” 他将自己的家事跟名号异常响亮地喊了出来。 说到这里这娄固先是一脸得意地朝场下扫视了一眼,而后转头看着李云生道: “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的吗?” “不是下棋吗?” 李云生笑道。 “不。” 那娄固摇头。 “我是来赢你的!” 他把我是来赢你的这几句话说得异常大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话音才落,顿时场下一片哗然。 其实能说出这番话这倒不完全是因为这娄固本就喜欢哗众取宠,这其实是娄家家主事先特意交代过的。 因为今天这盘棋娄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娄固的声明远播十州,传到烂柯棋院的那些人耳朵里去,所以家主娄霄汉事先就跟娄固重点交代过,下棋之前一定要把声势弄大,大到对方无法收场。 只是娄固这么做作的做法,就连家主娄霄汉也直摇头,更不要说场下那些根本不嫌事多的吃瓜群众了。 “口气这么大,要是输了怎么办?” 台下有人笑骂道。 长州娄家的名声,其实在十州并不怎么大,甚至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娄固不过是跟刚刚的常莫愁一样前来哗众取宠的。 “输?” 这娄固自幼在家骄纵惯了,现在年纪还不大,常常走到的区域大多都在娄家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从小到大听到的都不过是奉承恭维的话,现在居然听到有人敢讥讽他,顿时冷笑道: “要是我今天输了,我愿意赔百倍的魂火石。” 说到这里,他指着李云生道: “但如果是你输了,我要你向我下跪赔罪,然后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虞老。” 李云生有些厌烦眼前这小子的呱噪了,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看向虞老皱眉问道: “这合规矩吗?” “云生先生若答应,就是合规的。” 虞老双手操在袖子里的虞老笑了笑。 “至于让双方守规矩的事情就放心的交给我们九霄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说到九霄的时候,语气里透着森森寒意,就连那狂妄的娄固都不由得神色一凝,收起了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那就好。”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看也没看娄固直接坐下。 “来吧,猜先。” 他将沙漏翻转了过来,然后从棋盒里抓出一把棋子握在手里放在棋盘上。 说着,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也已经坐下的娄固。 “好。” 此时坐在棋盘前的娄固已经完全收敛起了脸色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傲气。 “果然是虚张声势。”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说了一句。 他感觉到,这娄固刚刚那嚣张跋扈的姿态,很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其实对于这种人,李云生最近也习惯了,他下了这么多盘棋,就没有真正遇到过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可惜,我想要黑的。” 娄固猜错拿了白子。 李云生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执黑落下第一子。 刚刚因为这娄固的虚张声势,已经耗去了李云生许多宝贵的时间,他不想再陪他玩下去了。 不过,娄固刚刚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对李云生说的,而是对远在长州那间屋子里的人说的。 “固儿执白,那李白第一子落在三三,诸位先生有何见解。” 屋子里家主娄霄汉沉声问道。 “娄老爷莫急,执白很好。” 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道: “在哪李云生以前执黑的棋局中,破绽颇多。” 说着他手指在棋盘上一点道: “告诉少年,将第一粒白子落在这儿。” 说完,他马上将头转向身边另外三位棋师道: “诸位师兄,请入寂,我需要你们帮我尽快推演出接下来的棋路!” “是!” 三人立刻齐声附和。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我下不了,真的下不了了 相比娄固刚刚行为上的张扬,此刻坐在棋盘前的他变得安分了许多。 不过比起这份安分,让众人更加诧异的还是他那不俗的棋力。 行棋已经过了三四十手,除了初始的布局稍显稳妥之外,众人发现居然跳不出这娄固半点毛病,甚至还化解了一次李云生巧妙地攻击,那几手化解的方法,让先前有些瞧不起他的众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咦?这人的棋好奇怪。” 不过李云生的观感却跟其他人不一样。 娄固下得不错虽然不假,但是从这几手看下来,李云生更多的感到别扭,那感觉就像是在跟好几个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人谈话一样。 “反正下得有些无聊,不如来试试。” 他到没感觉到威胁,只是心里非常好奇,就像突然遇到一个谜题,非常想要知道谜底一样。 而此时九霄的贵宾厢房内,一道如蜃楼般的虚像出现在厢房的中间,这虚像的内容正是此时李云生跟娄固对弈的景象。 “这娄固下得……好像还不错。” 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杵着脑袋道。 “还行,比刚刚那两个要好。” 与他同桌的一名白衣书生摇了摇手里的擅自面色淡然地说道。 “哟,这不是生州的怒刀柳关山真人跟炎州赤瞳真人宋长风吗?”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长的汉子,跟一个满脸慌乱的九霄下人站在门口。 “两位大人实在是抱歉,我说拦也拦不住……” 那名九霄的下人急得头快哭了出来,看见两人脸上的怒色赶忙解释道。 “没事了。” 闻言宋长风转过了头去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而柳关山则笑着地朝那下了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淡淡的看向那黝黑的汉子道: “来了就进来吧,庞卫兄。” “嘿嘿,谢谢关山兄了。” 闻言那庞卫便咧着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你是不知道,今天九霄这些观战的厢房全部被订满了,据说另外几个房间坐的都是十州的大人物,害得我门都不敢去敲,那下人说里面是二位,我这才敢推门进来……没想到现在看一盘棋都这么难。” 庞卫一边感慨一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那庞卫兄为何不在下面看?” 柳关山给庞卫倒了一杯茶。 “嘿嘿,关山兄何苦取笑我?谁不知道我庞卫现在在太虚幻境的光景如那过街老鼠一般……” 那庞卫接过茶,然后讪笑道。 “你刚刚说九霄的观战的厢房里来了不少大人物,你可知道都有谁?” 柳关山试探地问道。 “其他房间具体都有谁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们隔壁这位……” 庞卫放下杯子压低了声音卖着关子道。 “不愿说就滚。”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长风头也不会地冷哼了一声。 闻言那庞卫尴尬地一笑道: “昆仑府南宫家。” 虽然并没有说具体是谁,但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宋长风跟柳关山的神色皆是一凛。 “看棋。” 宋长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目光转重新转会虚像中的棋盘上。 柳关山跟庞卫也没有再说话,跟着把视线放到了棋局之上。 不过没过多久,三人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瞪得圆圆的。 “局势……居然反转了?” 柳关山喃喃道。 尽管那娄固一直下得不错,但是刚刚自始至终优势还是在黑棋李白那边,他们都没想到短短的十几手,这黑棋的先前的优势,居然白棋刚刚的一手妙招反转了,瞬间优势全无。 “你对长州娄家有了解吗?” 宋长风转头问柳关山道。 “只知道是一个小世家。” 柳关山摇头道。 “这娄家其实在百余年前兴盛过一段时间。” 这时候两人身后的庞卫突然开口道。 “今天上场的五人我都查过,这娄家现在虽然没落了,但是百余年前曾经兴盛过。” 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柳关山不解。 “世家的盛衰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娄家的兴盛的方式却比较特别。” 庞卫摇头。 “这娄家是在当时的家主受邀去过一次烂柯棋院之后才兴盛的。” 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 一听到这里,柳关山二人瞬间明白了。 “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啊。” 柳关山捏了一粒花生放进嘴里咧嘴一笑。 “那他是知道了,赢了那李白有机会进入烂柯棋院的消息咯?” 宋长风冷笑道。 “看起来不止是知道了,而且还是有备而来。” 柳关山拍了拍手,然后一动不动的地双手抱胸地盯着那虚像中的棋局。 “你觉得那李白会输吗?” 宋长风问道。 “如果娄家有备而来,很可能会输,毕竟下棋这东西有法可循,他的长处跟弱点早就写在了先前的那么多棋局之中。” 柳关山皱了皱眉。 …… 正如柳关山他们看到的那样,娄固的那一手有些出其不意的“妙招”,让李云生第一次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娄固一眼。 “承让。” 见状娄固嘴角勾起拱手笑道。 “承让?” 娄固的话让李云生头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暗道: “原来他以为我是在夸他这手棋啊。” “你们下得不错。” 他一面笑看了那娄固一眼,一面捏出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刚刚那娄固的那一手,虽然让李云生在转瞬之间丧失了优势,但是李云生却用这一手试探出了娄固的根底。 “你们?” 李云生的声音不大,刚好被娄固听见。 只见那娄固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他冲李云生冷冷地一笑然后用气声道: “那又如何?赢的还会是我。” “不就是一千魂火石吗,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李云生再次苦笑,他还不知道那个关于胜了他就能获邀去烂柯棋院的传闻,所以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为了区区一千魂火石会花这么大的心思。 其实他早就想过,若是赢得太狠会引起各方关注的问题,所以在下棋的时候他会尽量下手不会太狠,就算是今天的第一局,他也不过是下得快了些,所以现在世面上流出去的那些棋谱,多数都很普通,偶有几局也被他隐藏的很好。 “看起来今天这棋想要有赢需要多费些心思了。” 李云生随手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在心里这么想道。 他没有急着落子,而是在心里开始飞速的推演起了棋路来。 “按照他落子的风格,他后面至少有四个人在帮他推演棋路,而且是依照我们平日里的落子的习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是想在我落子之后,合四人之力推演出最好的一步棋,这几个人实力不俗每人差不多都能推演到后四五十手,合四人之力推演的路数还真不少……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演算,那就给你出点更难些的题目吧……” 于是李云生开始了他这么些天的第一次长考。 不过李云生的长考,在旁观者看来更像是遇到了难题。 特别是娄家的那些棋师们此时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诸位幸苦了,再坚持一会儿,他肯定就会投子认输了。” 娄家家主抱拳拜谢道。 “娄老爷哪里话,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他对面的一位棋师父摆手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合四人之力推演行棋的路数,这李白居然能硬撑到现在,还真有些本事。” 另外一名棋师有些感慨道。 “没错,我都开始觉得神魂有些吃力了。” 又一名棋师附和道。 “大家能这么认真的应对这很好。” 坐在娄家家主旁边的那位棋师拍了拍手。 “但是莫要虚涨他人威风,就算他下得再好,也不可能是我们四个人的对手。” 看到娄老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即喝止了众人对李白的称赞。 “无妨无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倒是那娄霄汉显得极为大度,只是呵呵一笑。 “爹,他落子了。” 而就在这时,娄霄汉脑子里出现了儿子娄固的声音。 “诸位,那李白落子了。” 娄霄汉抬手示意四名棋师道。 说完,他捏了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 “这里?” 一个棋师有些意外,他发现李云生下在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位置上。 “为什么是这里?” 另外三名棋师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他不会是下错了吧,这很明显是一步臭棋啊?” 就连娄霄汉这个半吊子,这时候也发现李白这一步棋走得有些莫名其妙。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花点时间推演一下吧。” 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想了想然后说道。 “好。” 对于他稳妥的做法另外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在坐在娄霄汉旁边那名棋师的分工下,四人开始按照这一粒棋子可能有的发展开始推演起来。 四人很快就都睁开了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肯定地对娄霄汉道: “的确是一步坏棋。” 四人分别按照不同的路径,推演了上百步棋路,最后发现这的确是一部坏棋。 “至少六十手之后,这一粒子都没有任何用处。” 他补充了一句。 后六十手是他们几个人推演的极限,但是后六十手都没用,这粒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废子。 “那就落子吧!” 因为刚刚扭转局势的那一子,娄霄汉还是很相信这几个人的。 “娄老爷放下,他绝对撑不过六十手!” 娄霄汉旁边那名棋师异常自信道。 说着他干净利落地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这一手同样是他们四人刚刚推演出来最好的一步棋。 跟娄家人看到刚刚李云生那一手“败着”的反应一眼,看台下的众人放佛觉得自己眼花了,李云生刚刚那一步走的位置,在他们看来简直臭不可闻,是显而易见的一手败着。 同样在贵宾厢房的柳关山跟宋长风也是一脸的不解。 “败了!” 柳关山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后仰着摇了摇头。 “看样子要让着娄家捡个便宜咯。” 柳关山身后的庞卫叹了口气道。 而宋长风则久久抿嘴不语,直到看到那娄固再次落子才开口道: “也不一定是废着,也有可能是你我没想到的妙手。” “何以见得?” 对于宋长风的性格柳关山还是很了解的,轻易不会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直觉。” 宋长风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若是旁人这么说,柳关山可能当他是在说笑,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直觉,他可不敢当成是说笑,毕竟对方可是十州排得上号的神算子。 听宋长风这么一说,柳关山对于接下来的局势更加好奇起来了,他坐直了身子不再说话,目光死死地盯着虚像里的那一方棋盘。 对于场下观众的反应,李云生似乎早就料到了,神色依旧如常,反倒是当一脸得意的娄固接着落子之时,李云生突然莫名地嘴角翘起笑了笑。 “居然对这一粒子视若无睹,早知道这样就没必要那么费神的下在这里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捏了一粒黑子按在了棋盘上。 又是一步看似无足轻重的棋。 这一下场下的众人从小声的议论,开始变成大声的哗然了,一些人甚至开始大骂李云生下得太臭,让他们白白地等了这么久。 而娄家那边,经过四名棋师的推演,再次让无视了李云生的这一步棋。 “输了输了,没什么看头了,走吧走吧……” “还下什么下,认输吧,这都下得什么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的开始在催促李云生认输。 李云生依旧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一步一步下着。 而棋盘上的局势从表面上来看,黑子已经逐渐转攻为守开始不断龟缩,而白色则气势如虹不停地蚕食着黑子的领地。 场外议论的焦点,已经开始从李云生的那两手败着,逐渐变成了李云生为何不认输这一点上,在他们看来李云生的黑棋断然已经没有了反扑的可能。 可当棋子走到距离李云生那一步“臭棋”不多不少六十手的时候,刚刚让娄家少年落下手中白子的那名棋师突然大叫了一声: “不好!” 而李云生连让他解释到底是哪里不好的时间都没给就落子了。 于是只见那娄家家主娄霄汉,在满脸不解的神色中听到了儿子娄固传来的声音,然后习惯性地将手里黑子放到了棋盘上刚刚娄固所说的位置。 这一子落下,原本还在疑惑的另外三名棋师瞬间脸色煞白。 只见先前李云生的那粒臭棋,在这一粒黑棋落下之后活过来了。 非但是活过来了,而且变成了一柄挖骨尖,直接刺进了白子的胸膛。 刹那之间,白子先前苦心经营的局面土崩瓦解,棋盘上的局面开始变得异常复杂! 这一手,不多不少,正好在四人推演极限的第六十手之后。 一想到这里,四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坐在娄霄汉对面的那名棋师道: “他不会早就料到这一手了吧?” “这不可能!我们四个人也才推演到第六十手,这应该是他运气好,误打误撞碰到了。” 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斩钉截铁地说道。 “诸位,这到底怎么回事?” 娄霄汉的棋力不够,暂时还没看出棋盘上的变故,只得紧张地问道。 他几乎将他所有身家压在了这一盘棋上,这局棋对他来说不能有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放心吧娄老爷。” 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敛了敛心神努力地恢复了脸上的平静。 “刚刚这一手棋,虽然凑巧搅乱了我们先前的布局,但是却也让局面变得复杂了起来,而应付复杂的局面其实是我们四个人的优势,他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推演不过我们四个人!” 他沉声对娄霄汉道。 其实这么说也是有点道理的,李云生的这一步棋虽然很巧妙的化解了黑子的危机,但代价却是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这种复杂的局面只要稍微有点推演出错,很可能满盘皆输。 “那你们千万稳当一些,这盘棋我绝不能输!” 事到如今娄霄汉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这些人。 “放心吧,娄老爷!” 经过坐在娄霄汉旁边的棋师这么一说,其余三名棋师似乎也都重新恢复了自信。 这倒也不能说他们是在硬撑,只不过按照常理,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四个人同时推演的情况,无论怎么说都要比一个人强。 而在太虚幻境内,李云生刚刚那近乎起死回生的一手,顿时让刚刚还在讥讽他的人闭上了嘴巴,不过仍有许多人嘴硬说这不过是李云生瞎猫碰上死耗子走出的一步。 相比场内围观的普通人,柳关山他们则要看得透彻许多。 “我没看错吧。” 见到李云生这一手救活刚刚那一粒废子之后,柳关山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怎么还会有一这一手?!” 他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李云生刚刚下的这一手,他想都没有想过。 “别告诉我,他在下那一手’败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手……” 庞卫的脸色突然也有些难看。 李云生的这一手,对他们这些棋力不错的人来说,不亚于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想到了,目前的局面,正是他那一手长考过后的结果。” 宋长风笑了笑。 “不可能,我觉得这是凑巧。” 柳关山摇了摇头还是否认道。 “如果真的想到了,那他得推演多少步,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庞大的推演步数,抛却技巧不说,他的神魂得多强大?” 他转头看向宋长风问道。 “谁知道呢。” 宋长风似乎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而且,他这一步虽然救活了那粒黑子,但是目前棋盘上的局面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这么复杂的局面,一旦推演出错,就是满盘皆输,真的能够料到这一手的人,是不可能让事态变成这样的!” 柳关山依旧在极力证明着自己的论断。 “局势虽然复杂,但这是相互,或许他就是故意引入这复杂的局面,想要看看那娄固怎么应付呢?” 宋长风轻描淡写一般地托着下巴眼睛看着虚像中的棋盘笑道。 “这太荒谬了,这是一场重要的对弈,这不是儿戏!” 柳关山不服道。 “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儿戏。” 宋长风再次笑了笑。 “你!” 柳关山气的不行。 “两位,还是好好看棋吧,要是这局面那李白能够应付自如,那长风真人说得可能就没错。” 庞卫和事老一般笑呵呵地说道。 如果说李云生把这盘棋当成儿戏,那真的有些冤枉李云生了。 他还是很认真的,毕竟一万块魂火石呢,赢完这一盘他都可以收摊回家好好修炼了。 经过一阵讨论之后,娄固那边终于再次落子。 李云生则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直接跟着落子。 于是再次轮到娄家这边四个棋师开始疯狂推演棋路,最后才又姗姗来迟一般地落下一子。 周而复始,无论娄家这边下得多块,李云生永远都像是没有想过似地跟着落子。 可让娄家那些棋师吐血的是,这李云生看似随意的落子精准到令他们绝望,它就像是庖丁解牛一般不拖泥不带水地肢解着白子的优势,而且顺便将棋盘的局面再次搅乱变得无比复杂。 而看到这一幕的柳关山彻底的不说话。 没人能想到,先前气势如虹的娄固,因为那一子开始变得犹疑不定,缩手缩脚。 当然缩手缩脚的不是娄固本人,此时的娄固正在用传音疯狂的怒骂着那头的棋师们。 终于,在娄家那间小屋之内,有一名棋师因为神魂消耗过度,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少了一个人的支援,立刻让另外三人压力倍增,忽然之间对他们来说,每下一步都变成了一次漫长的煎熬。 “娄老爷,认输吧……” 面对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复杂棋路,坐在娄霄汉旁边的那名棋师,看了看身边两名已经开始因为神魂消耗过度而神魂颤栗的同伴,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地开口道。 “认输?” 娄霄汉有些难以置信地怒道: “我把全部身家压在你们身上你让我认输?你们不是还没死吗?还没死就继续下!” “我下不了,真的下不了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那名棋师抱住了脑袋异常痛苦地哀求道。 “下,给我下,你们不下,我便将你们剁碎了喂狗!“ 娄霄汉气得火冒三丈。 “那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死也不想下了。“ 另外两名棋师齐声道,两人眼中露出一股只有濒死之人才有的绝望。 此时棋盘上的局面,对于这些棋师来说,只有无尽的绝望,他们就像是走在永无尽头的沙漠之中,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他们在精神上已经完全崩溃了。 …… “认输吧,固儿。“ 太虚幻境这边,让娄固没想到的是,催促等待了许久的他,没想到最后居然等来的是,娄霄汉这句很苍白无力的话。 “我不要认输,要认输你们认输,我绝不认输!” 他忽然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 而马上台上台下的惊异的目光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怎么,他们让你认输?” 李云生抬起头看着娄固笑了笑。 “我不认……” “闭嘴,没用的东西,快投子认输,然后回来,不然我们整个娄家都要被你害死!” 娄固咬着牙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脑海中娄霄汉的声音喝止了。 “我输了。” 沉默了半响,那娄固突然一把将手里的棋子砸向棋盘,然后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李云生没有拦他,因为看见虞老已经跟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揭穿娄固,倒不是托大,只不过确实没找到好的证据,不过他觉得虞老应该已经从那娄固的言语中看出了一些,所以更加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引人注目。 于是他神色淡然地吃了一块魂火石,然后喝了一口九霄的下人新换的茶,悠然地等待着下一个对手的上场。 这李云生虽然很淡然,但是场下却早已经炸开了锅。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是不是,下,下得不好? 这场下之所以的沸腾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李云生赢下了这一局,而是因为许多人都看不明白为何娄固会主动投子认输。 因为在他们眼里,此时棋盘上白棋的局面虽然失去了优势,但也谈不上劣势,明明还有许多地方可以争抢一下,尽管此时的局面有些复杂,但那娄固前几手明明应付得很好,突然就这么认输显然不合理。 首先这些人肯定不会知道,支撑娄固的是他身后的那几名棋师,其次他们肯定更加不知道,这些棋师已经无力再跟李云生比拼那复杂而庞大的演算了。 …… “我还是看不明白。” 九霄的贵宾厢房内,柳关山重重嘀靠在了椅子上,他那两道粗直的眉毛紧锁着,目光仍旧注视着那盘已经下完的棋。 他忽然再次坐直了身子,一脸不解地说道: “我承认这李白那扭转局势的一手不是巧合,也承认目前的棋盘上的局面很复杂,但还不至于让那娄固的黑子就此认输吧?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你真的能继续下下去?” 他的话被宋长风打断了。 只见宋长风带着一丝鄙夷地看向柳关山。 “怎么不能?” 柳关山不甘示弱道。 “那你看看,如果是你,白棋接下来该怎么走。” 宋长风耸了耸肩道。 “下就下!” 那柳关山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棋子,开始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在脑子里推演着棋路。 其实刚刚在看棋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推演过,发现白棋能走的地方其实不少,因而才会如此自信,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他自认为他看到娄固没有看到的生路。 可是一旦从旁观者变成局内人,柳关山忽然愣住了,手上拿着的棋子过了许久都没放下去。 正如他先前以旁观者视角所看到的,白棋的生路确实有,但是想要明确的找出这条生路,却像是海底捞针一般,无数纷繁复杂的棋路开始一道道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只有不停的推演着棋路,试图从这乱麻一眼的棋路中找到那条生路。 随着他额头上那滴挂了许久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柳关山终于还是选择将那粒在他手里拿了许久的白棋重新放回了棋盒之中。 他放弃了。 他放弃并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下,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那娄固投子认输的原因——这局棋太复杂了,就算是他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也没有什么信心在下下去了。 “李白扭转局势的那一粒子,跟他之前看似败招的那手棋,犹如两柄快刀,将那原本明朗的局面砍成了一团乱麻,这团乱麻乍看之下废一些心思的确是可以解开的,就跟刚刚的你一样。” 尽管此时的柳关山一脸沮丧,但宋长风依旧没忘记挖苦他一把。 “但是事实是,这两粒子并非普通的乱搅一气,它们十分巧妙地将这团乱麻分解成了数十团相互依存的乱麻。这一团团乱麻,其实就是大龙之间的混战,平常的棋局里有个三四条大龙混战局面就已经会变得复杂异常了,可这李白的那两粒子至少挑起了十龙混战。” 他带着一丝敬意地说道。 虽然依旧有些不服气,但是柳关山对宋长风的话却无法反驳,他虽然发现的晚了一些,但也算后知后觉,他刚刚之所以举棋不定,原因正如宋长风所说,接下来这棋局上每落下的一子,都会牵扯好棋盘上好几处局势的变化,说是下错一子满盘皆输一点都不为过。 “长风真人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棋盘上复杂的局面应该是相互的,这棋娄固难下,但是那李白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啊,而且这局面开始的时候,那娄固分明有一两手棋走得不错,如果他真应付不了,为何要在下了两步之后投子认输?” 发问的是庞卫,在宋长风的点拨之下,他也发现了这局棋的关键所在,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娄固的确在这复杂局面形成之初下了两手好棋,但这两手棋花费的时间你们也看到了,可那李白落子的速度几乎都是不假思索的,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宋长风一面望着那棋局,一面搓了搓手。 “你这么说是没错。” 柳关山挠了挠头。 “但是我还是觉得那娄固这个时候认输有些不寻常。” 他抬头看向宋长风。 “如果你把那娄固看成一具只会按照命令落子的傀儡,你可能就不用如此纠结了。” 宋长风嘴角翘起意味深长地说道。 闻言柳关山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帮拿娄固?” 他大惊失色道。 “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宋长风点头道。 “以你偷东西的经验,能在九霄的禁制之下做到传音入密吗?” 柳关山紧锁着眉头看向了庞卫。 柳关山之所以问庞卫,那是因为这庞卫,乃是十州有名的盗贼。 “做……肯定做得到,就是,敢跟不敢的问题,毕竟这是九霄的地头……” 庞卫苦笑,这个问题他虽然答得上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么说起来,那李白其实是在以一敌四了?” 柳关山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你觉得李白看出来了吗?” 他问宋长风道。 “应该是看出来了。” 宋长风双手交叉而握,撑住自己的下巴。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十龙相争的局面是他故意用来刁难那娄固背后的棋师们的。” 说到这里,宋长风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异常兴奋的神采。 “以一敌四还能镇定自若,这李白的棋力到底有多强?!” 柳关山惊诧道。 “这正是你我这次废了这么大心力到这里观棋的原因吗?” 宋长风抬起了下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柳关山道: “帮我跟九霄预定明天的对局,无论他们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这柳关山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宋长风露出这种饥渴而兴奋的表情。 “放心吧,明天我一定让你跟他下!” 说着柳关山直接推门而出去。 而就在柳关山出去没多久,李云生第四局的对手投子认输了。 …… 因为第三局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李云生第四局便放快了一些,好在第四局的对手很识趣,发现再无胜算的时候并没有像那常莫愁一样拖延时间,而是主动中盘认输了。 接下就是众人期盼已久的第五局,挑战者长州第一才子徐渭。 徐渭的名头在十州,较之那青莲仙府的柳子路都要响许多,今天不少观战的人正是听说了徐渭的名头才过来的。 这徐渭虽然是以诗书才气名闻十州,但是棋艺却也不差,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短暂地进入过烂柯榜的前十,所以这一局棋无论是这些围观的人,还是李云生本人都很期待。 “悠悠,你去吧,对局开始之前不用联系我。” 而在长州鹿柴书院,早早就看出这人败局已定的许慎对许悠悠嘱咐道。 “爷爷,这,这个真的能够瞒得住九霄的人吗?他们真的不会认出我不是表哥?” 许悠悠有些担心道。 她向九霄报名时用的表哥徐渭的名头,虽然她用表哥的信物跟九霄确定了身份,但是现在确实要完完全全暴露在九霄以及所有人的视线中,所以她还有些担心。 “放心,你表哥在太虚幻境中的模样没有人见过,你现在用的这颗子虚石又是跟普通的子虚石不同,这是那子虚矿脉源头的母石,拥有随意改变容貌跟声音的权限,没有人能够发现你。” 许慎笑着安慰道。 “别怕,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他笑着温柔地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 “我爷爷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闻言许悠悠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记住,到了擂台之上才能沟通我,否则容易被九霄的人识破,下棋的时候吃小半颗魂火石,我教你的那传音法门很耗神魂。” 许慎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跟那李白下到棋的!” 许悠悠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直接进入了太虚幻境。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这么想要跟那李白下这一局,但是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爷爷脸上露出这样开心de神采,所以尽管有些紧张,但是她还是决定全力以赴。 看着许悠悠乖巧地进入太虚幻境,许慎感到非常欣慰,因为他只道自己这个孙女,平日里胆子最小,别说做这种骗人的事情,就算是撒一句小谎都会自责许久。 他起身先是查看了一下先前布置好的防止神魂受损的阵法,然后想了想又拿出几颗灵石布下了一道聚灵阵,顿时这小小的院落天地灵气浓郁了许多,十分的舒泰宜人。 许慎还是有些很担心孙女许悠悠长时间呆在太虚幻境会造成身体不适。 不得不说,就连许悠悠的父亲,有时候也埋怨他对许悠悠过分溺爱,特别是在许悠悠奶奶去世之后,不过令他欣慰的是,这个孙女一点都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 布置好这些,许慎重新回到石桌边上坐下,他一面等着许悠悠的给他传消息,一面回味着李云生第三盘跟娄固下的那一局棋。 相比宋长风,许慎对这局棋看得更加透彻一些,他从一开始就从娄固风格不一的棋路上怀疑娄固是不是身后有人指点。 而李云生没有选择点破对方,而是在棋盘上惩罚对方的做法,让许慎非常满意。 黑子那看似败招的一手棋,也让他回味了许久,直到现在都觉得韵味悠长。 “怎么悠儿还没找我。” 过了片刻,许慎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棋盘上抽离,然后抬起了头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他算了算时间,开始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次找那太虚幻境中的李白下棋的事情,许慎除了孙女许悠悠谁都没有说,他知道一旦有人听到他要挑战那李白的消息,这件事情很可能会偏离他当初的计划。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慎这次的目的,其实有些见不得光。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收到孙女的消息,许慎终于坐不住了。 “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啊,为什么悠悠还没有联系我。” 他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悠悠记错了我那能突破九霄结界的传音法门?不会啊,我这传音法门可是专门为了破解九霄结界改进过的……不对!” 想到这里许慎突然一手拍在石桌上。 “九霄发觉了第四局娄家传音的手段,重设了结界!” 许慎猛地站了起来。 “我光顾着看棋,忘记了这一点,这娄家那拙劣的手段,怎么可能骗得过九霄!” 他满脸懊恼地说道。 …… 几乎跟许慎所猜想的一致,九霄在第四局棋开始之前,不声不响地加固了结界。 不过许慎有一点猜错了,并不是九霄发现了娄家的猫腻,而是坐在他们贵宾厢房中来自烂柯棋院的几位客人。 这让虞天干羞愧难当,以至于直接动用了四块高阶子虚石,彻底封锁了擂台,此时别说传音,一些靠的近些的看客都觉得神魂一阵刺痛。 除了一些不识趣的,其余的围观修者皆是一声不吭地纷纷退后,虽然他们不知道九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九霄的愤怒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 冒充徐渭的许悠悠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扮演表哥徐渭这个角色上去了。 “而徐渭”的出现,也让众人很快忘记了刚刚那段小插曲,他们毕竟是来看棋的。 “你就是那个很会写文章的徐渭徐公子?” 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李云生站起了身来问道。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主动跟挑战的棋手说话。 “对啊,我,我就是。” 许悠悠想象着表哥的模样点了点头。 面前的徐渭看起来有些拘谨,李云生便没有继续问话,而是请对方坐下。 “我有些小问题想要请教徐公子,不知道等一会儿下完这盘棋,徐公子能不能留下来一下。” “好啊……” 对方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倒是让李云生有些意外。 “不,不对,不,不行!”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刚一答应,然后立刻又拒绝了。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李云生有些苦笑不得,只觉得这人模样虽然看起来是个青年,谈吐却非常稚嫩。 “你赢了我,就行!” 那“徐渭”先是一脸慌乱,镇定过来之后,突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好吧,我们先下棋。” 谈话到此为止,李云生一面揭开身边的棋盒,一面冲虞老点了点头道: “我们开始了虞老。” 虞天干依旧面色温和地冲李云生点点头,而后面对着台下朗声道: “第五局开始。” 顿时一道李云生跟徐渭对弈的虚像显现在擂台的顶部。 包括厢房中的宋长风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虚像中的棋盘。 “好险好险,差点就答应他了,要是结束之后他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岂不是露馅了?” 许悠悠不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接下来我就只要摆棋子啦,爷爷让我摆在哪儿我就摆在哪儿!” 她心想道,许悠悠觉得,能帮爷爷做些事情,她发自肺腑地觉得开心。 “爷爷,我们开始下啦!” 她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气,按照许慎教她的法子传音如密道。 “爷爷,你听到了吗?” 等了一下,没听到爷爷的回应,于是许悠悠再次传音入密。 可是依旧没有回答。 “你不下吗?” 此时猜先早已结束,许悠悠执黑,李云生执白,但是许悠悠久久没有落子,于是李云生有些奇怪地催促了一句。 “我,我,我想想!” 没听到爷爷的回应,许悠悠开始有些不安,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回了李云生一句。 “想想?” 看着空空如也得棋盘,李云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这徐渭第一手就要想这么久,心道: “这些个文人墨客都这么古怪吗?” 李云生耐心极好,对方说要想想,他便没有继续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落子。 但是场下那些观众就有些不耐烦了,开始纷纷叫嚷了起来,有的人甚至说了一些不堪入耳难听的话,听得许悠悠面色通红。 可比起这些,此刻许悠悠更加的担心的还是爷爷还没回应他这件事情。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至少传音入密催促了十几声,可这些话都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半点的回应。 “难道是我传音的功法记错了?不对啊,我先前也是用这套功法跟爷爷沟通的啊,当时为什么会没问题?” 她紧张得都快要哭了出来。 “对了,我可以先退出太虚幻境,只是离开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想起了之前许慎教她应对特殊情况时才用的手段。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爷爷应该不会怪我的。” 她这么想着,忽然闭上了眼睛,想要让自己的神魂一点一点地从子虚石上退出。 但让她惊恐的是,以前娴熟无比的退出太虚幻境的方法,此刻居然没用!! 她无法退出太虚幻境! “徐渭先生,棋局还在进行,你为何要强行退出太虚幻境?” 正当她想要再次尝试的时候,虞天干来到了许悠悠跟前,声音不大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退出太虚幻境的?!” 许悠悠脱口而出问道,不过话才落音,就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 “为了棋局的公平起见,我们九霄刚刚加固了结界,对弈期间任何人都无法传音,以及擅自退出太虚幻境。” 虞老皱着眉说道。 “啊,我,我刚刚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差点退出太虚幻境。” 闻言许悠悠明白了为何无法传音,无法退出太虚幻境的事情,顿时心中一片死灰。 “徐公子,你是十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虞天干说完这一句,然后退了出去。 而原本还想着需不需要主动认输的许悠悠,听到虞天干这么说,顿时茫然了起来,心道: “我现在用的是表哥的身份,我要是直接认输,或者一走了之,岂不是污了表哥的名声?不行,不行,就算我丢脸,也不要害了表哥!” 除了父母跟爷爷,许悠悠平生最重视的人,就是表哥徐渭了,就算是丢了性命,她也不想毁了表哥的形象。 “到底下不下了!” “什么狗屁长州第一才子,吓得连子都不敢落了,丢人!” “你徐渭,不要说你是我们长州的,我们长州没你这种胆小鬼!” 已经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徐渭依旧没有落一子,顿时台下的观众们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一声声对徐渭的辱骂,让许悠悠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此刻的她就差没有哭出声来了。 “虞老。” 这时候李云生突然开口了。 “能不能将外面的声音遮蔽掉。” 他抬头向虞天干询问道。 “好。” 虞老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即,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见状“徐渭”抬头,有些莫名地看着李云生。 “你慢慢想,不急。” 李云生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那“徐渭”。 “这是你我的对局,与他们无关,只要还在规则的时间之内,你可以慢慢想。” 他语气平和地对“徐渭”道。 虽然眼前这个人有些奇怪,但是李云生却并没觉得有什么错,毕竟什么时候落子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反倒是那些看热闹的人让他觉得十分反感。 “谢谢。” 许悠悠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 “下吧,我虽然下的不好,但总不能让别人笑话表哥子都不敢落吧?” 她这么想着抬手从棋盒中抓起了一粒黑子,想了想然后用一个笨拙的拿子姿势将黑棋“啪嗒”一声按在了棋盘上。 “我记得以前爷爷是这么下的。” 她长吁了一口气。 “你……” 而看到这一幕的李云生愣住了,欲言又止。 “怎,怎么了?” 听到李云生的声音,许悠悠心头一紧,颤声问道。 “没什么。” 李云生本想说“你真的会下棋吗?”这句话,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此时他已经在心里认定,这徐渭可能又是一个冒牌货。因为这“徐渭”捏子的姿势分明就是个初学者。 不过看着他拿子的姿势,李云生想起了桑小满当初也是这么拿子的,心里的怒意突然莫名地消散一空。 “就当是随便玩玩吧。”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想到,反正也不怕你赖账。 “我是不是,下,下得不好?” 听着那“徐渭”有些底气不足地试探询问声,李云生差点笑了出来。 “不是。” 李云生摇了摇头。 说着他拿起了一粒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剑佛许慎! 最开始的布局定式还好,许悠悠因为偶尔看爷爷许慎下棋,所以多少记得一些,可越往后下就显得越力不从心了,不过棋局基础的规则还记得一些,所以每次看到黑子出现能够围拢白子的苗头,她就开始咬住那一块不放。 这许悠悠的棋,给李云生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稍微逗弄一下,就会龇着乳牙看似“凶狠”的扑咬过来。 或许是最近跟这些“勾心斗角”的棋下得太多了,李云生此时非但没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很有趣,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这“徐渭”身上,能够从头审视自己最下棋这件事情。 当年苏灵运教他的第一盘棋清晰的显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过,局外人此时就没有李云生那样觉得“有趣”。 擂台之下的看客们表现得最直接,他们早就手舞足蹈地开骂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谩骂声被九霄屏蔽之后,他们干脆开始朝擂台扔东西,当然九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扔东西的人很快就被直接清退。 而更多的吃瓜群众则是选择默默离开,正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大多,那“徐渭”笨拙的落子手法,还有那跟一个没开怀的孩童般的下棋方式,让他们忍无可忍,等了这么久居然等来这么一场对局,简直失望透顶。 同样失望的还有九霄。 如果不是亲自验明过眼前这人的身份,虞天干此刻肯定二话不说,将这“徐渭”赶下场去了。 而且就在刚刚,九霄上层给他来了密信,大体的意思是让他静观其变不要插手这场对局。 “这么一场小鸡啄米的对局,胜负早就已经很清楚了,继续下去有何意义?”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除了这两点,其实若是这李白先生提出异议,他也会立刻停止这场对局,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李白先生,此刻非但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而看起来像是下得很开心。 “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下吧,下吧……我去喝口茶。” 他其实朝擂台的出口走去。 …… “这下的什么鬼?” 在九霄的贵宾厢房之中,刚刚回来的柳关山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边看向虚像中的棋盘,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事情都做好了?” 宋长风没有回答柳关山反而向询问道。 “都做好了。” 柳关山擦了擦嘴。 “九霄收到的对弈申请有很多,没办法,我只能报了你的名号,这才弄到了资格。” 他补充了一句。 “无妨。” 宋长风转头继续看着对局。 “你还没跟我说这是什么情况呢。” 柳关山做到宋长风旁边,指着虚像中间的棋盘道。 “就是你看到的这种情况。” 宋长风将手枕着脑袋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这徐渭下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说他曾经上过烂柯榜吗?” 柳关山有些不淡定地继续问道。 闻言宋长风只是看了柳关山一眼,笑了一笑,然后没有说话。 “不会吧?” 柳关山一脸愕然。 “难道这人又是假的?这不是徐渭?!”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宋长风依旧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的眼神。 “不对啊。” 柳关山摸了摸脑袋。 “这九霄又不是摆设,而且现在都这么明显了,为何还让他接着下?” 他还是很不理解。 “有趣的地方也正在这儿。” 宋长风终于开口了,他依依不舍地将眼睛从棋局中挪开,然后看向柳关山道: “徐渭的身份很明显,能骗过九霄很不简单,而且出现失误身份暴露之后,居然还能让九霄像是没看见一样,这更加不简单,这等于当面打九霄的脸,而九霄还不敢出声喊疼。这说明什么?” “说明……冒充徐渭的这人,九霄都不敢惹……” 柳关山睁大了眼睛道。 “那你说这局棋有趣吗?” 宋长风嘴角勾起道。 “有趣!” 柳关山猛地点点头。 “没想到,一个李白,居然钓出了这种级别的人物!” 他的神情变得很兴奋。 “其实抛开这些。” 宋长风将头再次转向了虚像中的棋盘。 “单纯说这局棋来也很有意思,很好看。” 宋长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棋盘,目光像是深深地陷了进去一般。 “这不是小鸡啄米吗,哪里有意思了?” 柳关山不解。 闻言宋长风白了他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 视线回到擂台的棋局上。 “不要下得那么着急,棋盘很大,出路不止一条。” 看着眼前这“徐渭”又要匆忙的落子,李云生不经意地小声说了一句。 “哦,哦。” 许悠悠抬头,先是一愣,继而快速点了点头。 “我,我下在这里怎么样?” 他指了指棋盘。 不过说完之后,顿时后悔了,心道: “许悠悠,你丢不丢人,居然问对手下在哪里!你丢人也不要给表哥丢人!” “我,我就下在这儿!” 他用力地将棋子按在了棋盘上。 紧接着李云生开始落子。 “想要逃出去,围杀只是其中一种手段,杀不了,就想想别的办法。” 他又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好,好的!” 许悠悠本能一般地点了点头。 “许悠悠,你干嘛要听你敌人的话!” 点完头她又后悔了。 “不,不用,你教我啦!我,我们是敌人!”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 “好的。” 闻言李云生依旧脸色平静的拿子落子。 “这人真奇怪……” 许悠悠偷瞄了李云生一眼。 接下来的对局,这李白真的没有再说话,但是许悠悠却发现,对方的白子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开始推着自己,让自己的黑子落到正确的位置。 刚开始许悠悠还会觉得诧异,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后来他开始确定,这白子的确是在提示她,提示她走向正确的位置。 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许悠悠其实心里的是很排斥的,但是渐渐的随着她越发地将自己的精神专注到棋盘上,她发现在哪白子的牵引之下,这原本在她看来十分单调黑白棋子,渐渐地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风景。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片混沌之中,有一束光引导着她不停地前行,让她披荆斩棘,让她跋山涉水,最后终于在荆棘的尽头看到了似锦繁花,让她在群山之巅看到晨曦的第一抹光晕。 只是一方小小的棋盘,却让她见识到了浩瀚的星宇。 “欸?我,我输了?” 擂台上,许悠悠拿着一粒白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棋盘,眼角一粒泪珠不自觉地滑落。 “我输了……但是我为什么会难过?” 她知道自己的输了,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难过。 “恭喜。” 李云生收好棋子第一次对那“徐渭”笑了笑。 “我输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许悠悠撇嘴道。 “因为这胜负,对你而言已经有意义了。” 看着不停地抹去脸颊泪珠的徐渭,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他向当初第一次下棋时孙灵运对他做的一样,跟眼前的这“徐渭”下了一盘指导棋。 说实话,其实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能点醒眼前的这个人,因为这完全是一件需要天赋跟机缘的事情,这种人不可能随便就能碰到。 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一点就通。 “有意义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输了?” 许悠悠带着一丝哭腔道。 “那你觉得下得有意思吗?” 李云生问道。 “有意思吗?” 闻言许悠悠愣了愣。 “有,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吧。” 她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 “或许这人的身份有意思,但是这盘棋啊,真的无聊透顶。” 对局结束,柳关山显得非常无聊道。 “如果你看清楚那李白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长风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做了什么?” 柳关山坐直了身子,重新将目光放回棋盘上。 “就是普通的下棋啊,只不过那李白处处让着那徐渭,让着棋看起来还算有模有样。” 他不解道。 “普通?” 宋长风冷笑。 “这可是一盘精妙无比的指导棋。” 他指了指虚像中的棋局。 “从那黑棋的十三手开始,这白棋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指引着那黑棋,一步一步的走到正确的位置。这么做的难度,可比单纯的胜负要复杂的多。更关键的是,这黑棋从最开始的被白棋拉着走,渐渐变成开始主动回应那白棋,甚至开始有了自己的正确想法,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时辰!” 宋长风的眼神愈发的兴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柳关山。 柳关山被宋长风那骇人的模样吓得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那李白,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制造了一个天才棋师!” 宋长风大声的说道。 “轰……” 就在宋长风话音落下之时,一声犹如暴雷般的声响在这片天地炸开。 柳关山跟宋长风几人顿时只感到,一道几乎要将二人吞噬的神魂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那房间里的用来观战的虚像,画面开始不停地闪烁起来。 还没等两人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闪烁的虚像上,一个高大而苍老的人影出现在了擂台上。 “老朋友们,好久不见。” 那高大而苍老的身影转过头,一张柳关山们非常熟悉的脸出现在虚像的画面上。 “剑佛许慎!” 柳关山惊呼出声来。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请先生收我这孙女为徒 昆仑玉珠峰峰巅有座小庙,就是这座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庙,里面挂着当今十州内千年间最强七人的画像。 许慎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只要许慎不易容,这十州仙府内的居民,恐怕没有人不认得他。 而在太虚幻境中,他这种级别的修者,神魂之力已经强到了,太虚幻境的法则也无法改变他们相貌的地步。就算是易容也没用,虽然在仙府内隐藏修为的功法跟法宝有很多,但是太虚幻境中隐藏神魂的方法却很少,所以这也是为何许慎不愿意亲自来太虚幻境原因,每次动静都弄得太大。 “真是这个老家伙!” 宋长风紧握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 房间里的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宋长风曾经根据徐渭的身份,猜测过可能是许慎,毕竟二人又亲戚关系,而且许慎也是有名的棋痴,但是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毕竟许慎的身份太过特殊,这种级别的人,就算是来太虚幻境,也不会到白鹭城的。 “为什么剑佛会来这里?” 柳关山的额头都冒出了一串的汗珠。 “他这种人物愿意来这里,肯定是看到了些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宋长风道。 “那我们……要不要下去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 柳关山询问道。 “你以为人家会搭理你妈?” 宋长风白了他一眼。 “哪也别去,静观其变!” 他说完再次坐下。 …… 擂台上。 “爷爷?”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许慎,许悠悠还以为自己的是眼花,揉了揉眼睛然后试探地问了一句。 “傻孩子,爷爷都认不出了?” 许慎笑了笑,然后对许悠悠招了招手: “过来吧。” “爷爷!” 见状,许悠悠一脸惊喜的小跑了过去。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虞老,一脸呆滞地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躬身走了过去行礼道: “九霄虞天干见过剑佛大人。” “不用拘束,我跟你们盟主还算有些交情。” 只见许慎抬了抬手示意虞天干起身。 “我这次来的匆忙,没时间去拿约束神魂的法器,你们九霄帮帮忙,巩固一下这周遭的结界,不然我怕它会塌了。” 许慎带着一丝歉意道。 “大人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其实许慎就算不说,虞天干也准备派人再次去加固一下结界。如果不是因为擂台周遭的境界已经加固过一次,恐怕刚刚许慎出现的那一刹这擂台就废了。 不过这些人中,也有不认识许慎的。 比如李云生。 他以前在一些书里看过许慎的名字,但是没有刻意去关注他的相貌。所以直到听了虞老刚刚跟他的对话,李云生才知道面前这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剑佛许慎。 不过对方那浩瀚庞大的神魂,他却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整个心脏都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应该是他直接感受到过的最强大的神魂。 “你就是李白先生吧?” 就在李云生好奇地打量着许慎的时候,许慎正好像他投来了一道欣赏的目光。 “没想到,先生居然如此年轻。” 许慎十分感慨道。 说着,还没等李云生反应过来,他便躬身向李云生行了一礼道: “谢谢先生,刚刚如此善待我的这个傻孙女。” 这一礼,李云生没被吓到,却将一旁的虞天干吓了个不清。 “不客气,举手之劳。” 李云生愣了一下,看了眼身旁的棋盘,然后神色淡然地说道。 其他人可能不明白许慎为何要这么隆重的向李云生道谢,但李云生自己怎么会不明白?他知道,这许慎是在谢他点醒了他的孙女。 “孙女?” 听许慎这么一说,李云生的目光突然落到抓着许慎胳膊,紧紧贴着许慎的“徐渭”身上。 “爷,爷爷!你怎么说出来了!” 许悠悠似乎感受到了李云生的目光,顿时一片面红耳赤地埋怨道。 “哟,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用的可是你表哥的身份。” 许慎一拍自己的脑门呵呵一笑。 “算了,我都过来了,你就换回来吧。” 他叹了一口气道。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伪装也没什么意义了。 得到许慎的允许,许悠悠当即将容貌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由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清灵通透的少女,因为她在太虚幻境中的样子跟现实差不多,所以她就直接用了现实中的相貌。 “这爷孙俩,还真会玩。”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李云生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心想,剑佛你老人家想要跟我下棋,直说就好,干嘛费这么多周折。 “原来这冒充徐渭的是许老爷子的孙女!而且还是许老爷子亲自授意的!还好刚刚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旁看到此情此景的虞老,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这许老爷子,废这么多心思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跟这李白下一盘棋?不至于吧?这许老爷子,名望,财富,实力,哪一样没有?” 他同时在心里疑惑道。 “爷爷,我们回去吧,丢死人了!” 发现李云生在看她,许悠悠低着头躲到了许慎的身后,小声地催促道。 “不急,既然都暴露了,就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了。” 他说完不顾许慎的拖拽走到了李云生跟前。 “李白先生你觉得我这孙女资质如何?” 走到李云生跟前的许慎态度异常恭谦地问道。 “很好。” 李云生知道这许慎问的是下棋方面的资质,于是看了看许悠悠,然后慎重地想了想。 “许小姐,一点就通,如果愿意在棋艺上下些功夫,假以时日估计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他认真地说道。 李云生的这个回答,许慎显得非常满意,再次躬身作揖。 “老夫以前也觉得她天赋不错,但是始终无法带她入门,这次还是多亏了先生机缘巧合用这一局棋将她点醒。” 说到这里,许慎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问道: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答应?” “这……”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李云生一头雾水。 “答应答应,不管他说什么你都答应,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剑佛的一个人情!” 看到李云生犹豫的模样,还有许慎恭谦的样子,虞天干急得差点直接过来在李云生脑袋上拍一巴掌,他当即传音给李云生,让他不要错过这次跟剑佛扯上交情的机会。 “许老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能答应的肯定义不容辞。” 脑海中虞老急切的声音让李云生觉得有些感动跟好笑。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厚颜无耻的说了。” 许慎带着一丝期盼地看着李云生道: “先生能不能收我这女弟子做徒弟?” “啊?” 闻言李云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没听清一般一脸讶异地问道。 “请先生收我这孙女为徒。” 许慎面色温和地重复了一句。 “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许悠悠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他,看起来,就,就跟我差不多大,我,我才不要做他徒弟!而且,我,我也不是很喜欢下棋,我不要师父!” 她一面摇着许慎的手臂,一面有些害羞结结巴巴地说道。 “许小姐说得对,我……” “别胡闹!” 李云生刚想顺着许悠悠的话说下去,却被许慎一声厉喝打断。 只见许慎瞪了许悠悠一眼,一股上位者的威势油然而生,吓得许悠悠立刻低头不敢吱声了。 “先生你意下如何?” 忽然之间,许慎像是换了一副面孔,语气中带着一丝威逼的意味。 看着许慎投过来的眼神,李云生知道自己这次若是不答应,可能真的会把对方给得罪了,得罪其他人还好,这大名鼎鼎的剑佛,李云生暂时还没这个勇气。 “许小姐,以后棋艺之上有什么难题,来问我便是……” 李云生一脸苦笑道。 心道,这算什么事,自己不过是想乘着闲暇的时间,赚一些魂火石补充一下神魂,现在居然被大名鼎鼎的剑佛逼着收自己的孙女做徒弟。 他还是有些理解不了。 “李白先生你这是答应了?” 许慎面露喜色。 “啊,嗯。” 李云生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好,好!很好!” 闻言许慎连说了三声好,一脸的狂喜。 见状李云生心道,算了,答应就答应吧,反正这是太虚幻境,出了太虚幻境他也找不着我。 “其实……许老先生,下棋这件事情,拿来消遣还行,许小姐的心思,还是应当多放在修行上。” 木已成舟,李云生叹了口气,然后随口说道。 “哦?” 闻言许慎突然一脸诧异道: “先生一直以来,难道都只是将下棋当作消遣?” “下棋虽然有益于锻炼神魂,但其实终究是一件对修行无益之事。”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 “不知道先生看了这盘棋后,还会不会觉得,下棋只能当作消遣。” 许慎忽然走到棋盘边上,随手一挥,一粒粒黑白棋子秩序井然地落在了棋盘上,拼出了一副棋局。 “残局?” 瞟了一眼那棋局,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许慎,你做过头了!还不速速收起棋局!” 可是还没等许慎回答,李云生的耳边一个声音犹如暴雷一般炸响。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道残局!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烂柯棋院的黄龙先生。” 与这炸雷一般的警告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剑佛许慎那爽朗的笑声。 “不过我这里很忙就不过去拜会黄龙先生您了。” 他对于那黄龙先生的警告置若罔闻。 “许慎,你当我烂柯棋院怕了你不成!” 那黄龙先生的声音愈发的愤怒。 而他话音落下之时,擂台的上空忽然黑云涌动,一道道雷罡破云而出劈落而下,目标直指李云生身前的棋盘。 不过许慎见状,却只是淡淡一笑,继而一指迎着那道道飞射而下的雷罡点去。 瞬间,千万刀无形剑气,带着猎猎狂风,迎着那漫天雷罡气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将那雷罡连同头顶密布的黑云一扫而空,天空再次恢复清明。 尽管是在太虚幻境,但两人这弹指一挥间的交手,看得场外围观的众人,以及九霄厢房里的宾客们皆是目瞪口呆。 “李白先生,你只管看棋……咦?” 许慎原本还担心李云生被两人的交手惊扰到了,但低头一看却发现对方早已沉浸在棋盘之中。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点了点头道。 自始至终,许慎的目的都不是跟李云生对弈,而是想要李云生看到这一盘棋。而李云生此时看到这盘棋,立刻进入忘我状态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对的。 只见他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悠悠道: “去你师父旁边坐着,爷爷这边等下会很忙。” 刚刚一击虽然破了那烂柯棋院的黄龙先生的一击,但是许慎知道,对方的手段可不止如此。 “哦。” 许悠悠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李云生身边。 “爷爷你要小心哦。”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许慎一眼。 毕竟自小在许慎这种人物身边长大,所以这许悠悠即便是面对此种情形也依旧没有怎么慌乱。 “放心吧,你爷爷我对付这些老家伙们的法子多着呢。” 他冲许悠悠眨了眨眼。 不过他话才说完,这片天地忽然再次暗了下来。 只见一副巨大的水墨画卷,遮天蔽日地将整个擂台笼罩其内。 “黄龙先生,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看着头顶那幅巨大的水墨山河图卷,许慎满头黑线。 “哼!” 那一直不见真人的黄龙先生哼了一声,然后怒道: “姓许的,你胆敢将我烂柯棋院的天道棋局公之于众,玩过头的是你!” 说完只见那山河图之中,一条足以淹没整坐白鹭城的大河直接奔腾着飞落而下,这黄龙先生看样子根本就没考虑过旁人的死活。 “白鹭城的人听着,立刻给我滚出太虚幻境,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准进来!” 那黄龙先生极其蛮横地说道。 “九霄的这位朋友,你还是先离开一会儿吧。” 许慎苦笑着看了一眼虞天干。 虞天干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什么都没说,只见消失在了太虚幻境之中。 而许慎看着那条整个飞落而下的大河,突然广袖一挥,袖口化作一个足以包裹住头顶这片天地的口袋,迎向那飞落而下的大河。 不过擂台的这一片区域被保护住了,但白鹭城的其他区域瞬间被这大水毁于一旦。 许多门派在太虚幻境之中继续了许多年的基业,瞬间毁于一旦。 可是,那黄龙先生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止。 刚刚才落下一条大河,现在整个一座山峦,带着阵阵轰鸣之声从哪画卷中一点一点地钻出来。 “许慎,你收还是不收!” 只听那黄龙先生再次警告道。 “急什么,再让我孙女的老师看一会!” 许慎嬉皮笑脸道。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去看!” 那黄龙先生怒不可遏地说道。 说完,那一整座山峦,直接从画卷之中砸下。 许慎叹了一口气,从袖口中拿出一柄五尺长剑,身形笔直地迎着那飞来的山峦挥了过去。 骤然间,剑与山相撞,整片天地开始一阵颤动。 …… “这就是十州真正上位者之间的交手吗?” 看着许慎跟那黄龙先生交手的情形,那柳关山嘴角抽搐着。 尽管整个白鹭城一片狼藉,但是柳关山他们厢房所在的区域却是相安无事。 当然,相安无事的原因柳关山他们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其他厢房中看戏的那些怪物们。 “还好没下去。” 柳关山暗自庆幸道。 “这黄龙先生又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跟许慎前辈打得有来有回。” 他向一直盯着棋盘不说的宋长风问道。 不过宋长风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不停的闪烁着的虚像中那方棋盘,而那棋盘之上正是许慎摆下的那副棋局。 “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柳关山一脸不解地推了推宋长风。 “啪……” 谁曾想,这一推之下那宋长风眼前突然啪的一声爆出一团血雾。 “啊!” 只见那宋长风的双眼被炸成两个血窟窿,整个人蜷缩在地高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完!” “蠢货。”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就凭你这点修为,也妄图破解天道残局?你也不怕丢了性命,快滚吧!”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穿墙而入警告道。 这声音一出口,柳关山等人只觉得身心如坠冰窟,提不起丝毫的反驳气力来。 “扶我起来!” 倒是宋长风果断许多,他眯着眼伸出了手。 见状那庞卫跟柳关山当即将他搀扶了起来。 “先离开这鬼地方,然后速速离开太虚幻境。” 只听那宋长风对两人急促地说道。 “再不出去,你我神魂就要被禁锢在这了!” 他补充了一句。 从许慎跟黄龙先生交手之始,这片天地就被布下了结界,无法像其他区域那样随意退出太虚幻境,因而这宋长风才会这么说。 三人当即不再做任何停留,只见那庞卫跟柳关山一起提着宋长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九霄的擂台区域。 ……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三人的隔壁厢房内,一名小女孩有些木然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老人。 “月儿小姐,这是可太虚幻境,就算抓住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老人给小女孩倒了一杯茶笑道。 “哦,这样啊……” 这小女孩拿了一块旁边的茶点放进嘴巴,坐在高椅上的她两条小短腿欢快地晃悠着。 “话说月儿小姐,我们其实也应该走了。” 那老仆说道。 “为何这么着急走?” 小女孩不解道。 “这两个老不死的打起架来跟发疯似的,指不定待会会闹出什么动静,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老仆人说道。 “我不要,棋还没下完呢。” 小女孩一脸不情愿道。 “这局棋可没什么好看的。” 老仆人摇头道: “这天道残局,许慎那老家伙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开,这李白再有天赋也不会这么快解开,他今天恐怕会一直这么发呆下去。”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小女孩笑眯眯地看向老仆人。 “赌什么?” 老仆人问道。 “如果今天这李白解开了这天道残局,你就放我下山游玩一个月!” 小姑娘说话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若是没解开呢?” 老仆人笑问道。 “没解开就没解开呗。” 小女孩晃着两条小腿一脸漫不经心道。 “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老仆人一脸不乐意道。 “如果没解开,我就把这一大袋魂火石全给你!” 小女孩想了想,然后有些肉痛地拿出一大袋子魂火石放在桌上,这一袋子魂火石足有两三千枚。 “这是你上次赢得魂火石?” 老仆人有些惊讶道: “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一颗也舍不得给我啊。” “我现在也不想给你呀。” 小姑娘抱着那袋魂火石道。 “我可以跟月儿你赌,魂火石我也不要你的。” 老仆人笑了笑。 “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孙大夫给你开的药,你要乖乖的都喝了。” 他看着小姑娘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道。 “那些药,都很苦的……”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老仆人。 不过老仆人看起来立场非常坚定,神色丝毫不为所动。 “好吧,我答应你。” 终于小姑娘妥协了。 “但是,我一定不会输!” 她笑盈盈地说道。 …… 就在这南宫月儿跟那老仆人说话间,许慎跟黄龙先生的对战已经渐渐进入焦灼状态。 只见黄龙先生那张巨大的山河图此时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而许慎似乎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他握剑的那只手已经袖口撕裂,手腕处还出现了几道伤痕。 “你这头蠢龙,你今天当真要弄的这白鹭城空间坍塌不成?” 许慎朝着那黄龙隐匿身形的位置大声喝骂了一句。 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似白鹭城这种太虚幻境边缘之地,空间一点都不稳固,像许慎跟黄龙这种级别的修者,若是放开手了打的话,真的有可能造成这片空间直接坍塌。 “你以前盗我烂柯棋院天道残卷,我往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今日胆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烂柯至宝公之于众,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话一说我,之后便不再解释,直接大吼了一声: “山河崩塌!” 话音方落,只见擂台上方那幅山河图片片碎裂,洪流夹杂着山石犹如星陨一般从天而降。 “你这头恶龙!我日后定会斩了你的龙王剥了你的龙皮!” 看着此情此景,许慎除了大骂一通也无可奈何。 “走!先出去!” 他一手飞快地朝着许悠悠跟李云生的后背拍去,两人顿时凭空消失在了太虚幻境,紧随其后许慎的身体也从太虚幻境消失。 只可怜这好好的一座白鹭城,就这么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几乎是在同时,南宫月儿也被她那老仆人拖出了太虚幻境。 …… 鹿柴书院。 “这头恶龙,做事情当真不会考虑后果!” 已经回到了现实中的许慎苦笑不得地喘了口气道。 “也不知道那李白先生,看得怎么样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看都没法看全吧,唉……。” 许慎叹了一口气道。 他原本想再给李云生一些时间,却不想被那恶龙阻拦了。 “爷,爷爷……” 就在这时候,也从太虚幻境中出来的许悠悠睁开了眼睛,她神色带着一丝惊恐地颤声喊了许慎一句。 “怎么了,悠悠,被吓着了?” 许慎十分关切的上前扶了许悠悠一把。 “不是,不是!我,我,他,他……” 许悠悠猛地摇了摇头,她看起来神色有些不对劲,她十分急切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就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你别急,别急,慢慢说。” 许慎急忙渡了一道真元到许悠悠体内。 “落子了!” 恢复了平静的许悠悠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许慎道。 “什么落子了?” 许慎一头雾水。 “我师父落子了!” 她一脸兴奋滴说道: “就在你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师父在你那残局上落子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逝者生,生者死 “想得起来吗?” 许慎带着紧张的神色看向许悠悠。 刚刚听孙女许悠悠说,李云生离开太虚幻境之前在棋盘上落子了,许慎的兴奋之色简直溢于言表。 不过,当他细问李云生将棋子落在哪里的时候,许悠悠却直摇头。 许悠悠记不得李云生将棋子落在了哪个位置,许慎其实很理解。 因为这天道残局本身就被烂柯棋院用咒术封印过,一如一些用神魂封印的高阶功法一样,它们会干扰人的记忆,除非是通过消耗神魂的方式来记,否则只是扫了一眼很难被记住的。 一些神魂之力弱小的修者,甚至看都没法看,他们多数人一看这棋局,就会觉得头晕目眩,脑中一片混沌,更不要说记下来。 正因如此,为了让许悠悠想起李云生落子的位置,刚刚许慎不惜再次消耗神魂,将那天道残局重新摆了一遍,试图让她通过对棋局的联想将李云生落子的位置记起来。 不过因为那烂柯棋院咒术的缘故,摆下天道棋局之后,这一方棋盘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自动焚毁。 所以许慎才会这么急切的询问许悠悠是否想起来了。 “我,我再试试……” 许悠悠闭着眼睛,白皙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此刻的脸色非常苍白,似乎很吃力。 她感觉自己明明就记得李云生落子的位置,但是每次要想起来的时候,这记忆就像泥鳅一样从她手里溜走,而且每每在回想这棋局的时候,她的神魂就像是水坝被打开了闸门一眼倾泻而出,如果不是有她爷爷药剂支撑,她恐怕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 “算了,悠悠,烂柯山那帮老怪物在这棋局上布下的忘言咒,本就不是你能够应付的,也是我太着急了……” 看着许悠悠这副模吃力的模样,许慎非常心疼道。 “让我,再试试。” 不过许悠悠却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别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娇弱的模样,但其实内心却比许多人都要好胜坚韧,先前同李云生的那一盘棋,要是普通人早就投子放弃了,而她却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完成了那一盘棋,她能在一盘棋的时间被李云生点醒,与她这坚韧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 “悠悠,听话,别再看了!” 虽然许悠悠这么说,但许慎终究是不放心,特别是看到她脸色越来越差,这神魂的损伤可不是寻常损伤,他不愿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去冒这个险。 “既然你看到你师父落子了,我只需要下次去太虚幻境当面问他就好!” 他继续劝道。 而许悠悠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棋盘,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悠悠!” 终于,许慎站了起来,他抬起手一指朝那许悠悠点去,似乎是想要直接将许悠悠的神魂从棋盘中牵引出来。 “我想到了!” 就在许慎的指尖将要碰到许悠悠额头之时,许悠悠突然笑着抬起了头。 “在这儿!” 她兴奋地从棋盒中拿出一粒白子,然后啪嗒一声按在棋盘之上。 许慎还没来得及收手,目光就被棋盘上那粒许悠悠刚刚落下的黑子死死地钩住了。 只见他扭着头,嘴巴微张,像是石化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桌上的棋盘,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许悠悠看着许慎,声音很小地询问了一句,她既担心许慎,又怕惊扰了他。 “这一步棋,居然还能有这一步棋!” 过了良久,许慎那睁得大大的,一炸不沾的眼睛里,两行浊泪忽然从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怔怔地望着石桌上的棋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老泪纵横的许慎转头看向许悠悠,他捧着许悠悠的脸,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地兴奋道: “悠悠,我又可以见到你奶奶了,我终于,又可以见到你奶奶了。” “爷爷,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见到奶奶,奶奶不是过世好多年了吗?你,你莫要吓我……” 面对许慎的失态,许悠悠有些不知所措。 …… 时至午后,一抹夕阳照射进,落鹿柴书院的庭院里。 庭院里的那一株大榆树下,许慎跟许悠悠端坐在棋盘的两侧,情绪恢复平静的许慎开始跟许悠悠解释他刚刚的那番话。 “悠悠,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天道残局的事情吗?” 许慎问道。 “记得。” 许悠悠点了点头。 “就是藏在烂柯棋院的七盘没下完的棋嘛,怎么会跟奶奶扯上关系?”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每隔七年,烂柯棋院便会邀请烂柯榜前十的棋手,以及十州名流去烂柯棋院破解这七盘残局,这七盘棋,每一盘都会对应一种奖励,而我们面前这一盘棋因为它的奖励有些特殊,被人称为‘生死局’。” “生死局?这是什么意思?” 许悠悠有些不理解。 “解开这一盘残局的人,可以让逝者生,或者生者死,所以我们叫它生死局。” 说这话的时候,许慎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所以如果我能够解开这残局,就能让你奶奶重新活过来!” 他大声说道。 “这不可能,生死轮回,就算是修者也不能够跳脱其外,一盘棋便能让逝者重生,这不可能!爷爷你怎会相信此等荒谬的说法。” 许悠悠不信道。 “因为……。” 许慎抬起了头,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曾经亲眼见过,有人被这生死局复活。” 他说完重新低下了头。 虽然许悠悠还是有些不信,但是她也不相信爷爷会撒谎,于是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那我,我师父,那一步棋是不是解开了那生死局?” 说到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许悠悠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但她却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了拜师,她便不会食言。 “李白先生,这一步棋的确解开了这残局僵持的局面,因为本来这棋局中的黑棋几乎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不是最好的一步却是未知,毕竟棋还没下完,至少在我看来,接下来的局面可能还会比之前又复杂了许多倍,而且再下下去,就要去烂柯棋院了,到时候对手会是烂柯棋院的先生们,一切都不好说。” 许慎摇了摇头。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这一手,我相信这李白先生肯定能彻底解开这生死局!” 马上,他又十分肯定地说道。 “所以爷爷你是想让我师父去烂柯棋院帮你解开这生死局?” 许悠悠睁大了眼睛问道。 “没错!” 许慎点了点头道: “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请到这位李白先生!” …… 与此同时,昆仑仙府南宫府一间别致的房间里。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 在她面前是一副摆满了黑白棋子的棋盘。 “嘿嘿,是你输了哦。” 她一脸得意地冲对面的一个老仆人说道。 “月儿小姐,你居然一子不差的复盘了这天道残局?” 老仆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小姑娘口中的输赢,反而因为小姑娘能够一子不差地摆好眼前这棋局非常兴奋。 “你别想扯开话题。” 南宫月撇着嘴道: “你看看这粒黑子,那李白的这粒黑子解开了这天道残局的苦心孤诣地大好局面,只要他解析了还能保持这一粒子的水准,定然能够解开这生死局。” “是吗?我看看。” 那老仆假意凑近了看了一眼,然后摇头叹了口气道: “这一步下得是不错,可是离解开这残局还远着呢,烂柯棋院的先生们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小姐你不能算我输,毕竟这盘棋可还没下完呢!” “你,你耍赖!” 小姑娘气得站了起来,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 “我可没耍赖,小姐你莫要冤枉我,我们先前可是说好了,那李白完全解开这残局才算你赢!” 老仆人一脸委屈道。 “我,我去告诉娘亲,说傅老头你欺负我!” 小姑娘跺了跺脚就往门外跑。 “唉,月儿小姐,你别急着走啊,你再把这盘棋摆一遍给我瞧瞧啊!” 老仆人追着小姑娘也跑了出去。 这两人正是先前在太虚幻境九霄厢房中观战的主仆二人,李云生在被推离太虚幻境最后一刻落子的情形,也正好被那南宫月看见了。 其实,看到李云生这一手的人,远远不止许悠悠跟南宫月他们,同样还有隐藏在九霄厢房中十州的其余世家跟仙府的探子。 这样一来,令许慎有些措手不及的是,不止是他,整个十州知道烂柯棋院残局秘密的人都盯上了那个太虚幻境中叫“李白”的少年。 他们跟许慎一样,都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的在寻找李白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而目的则显而易见——让李云生替他们身后的世家跟门派,前往烂柯棋院解开天道残局,获得天道馈赠。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桑家无需天道施舍 白云观后山,第二天的清晨。 早早起来打了一套打虎拳的李云生那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 昨晚出了太虚幻境之后,李云生倒是睡得很安稳,完全没想过自己最后随手落下的那一子,居然在十州之中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盘残局就是声明赫赫的天道残局。 不过,这一盘棋确实让他有些吃惊,这是一盘他从未遇到过的棋,他棋下的其实不少,但是这盘棋中的一些想法,他在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中都没有看到过。 不光是那占了上风的黑棋,就连那白棋也是下得铁骨铮铮。 “很有意思。” 一边漱口,李云生一边回想着那盘棋。 当然,他对那盘棋的评价也只是很有意思,至于那许慎跟他说的,这盘棋会让他改变对下棋这件事情看法这一点,李云生倒是不以为然。 对于下棋,此刻他的看法依旧跟先前一样,这只不过是闲暇时间里的消遣。 “差点忘了。” 擦了擦嘴,李云生突然拍了一下脑袋。 “整个白鹭城都被那两个家伙毁了,我怎么去跟九霄要我的魂火石?!” 他担心道。 “看样子过段时间还得去一趟太虚幻境。” 他一面往厨房走去一面自言自语道,他原本的计划中,这次捞一笔魂火石之后就避避风头,暂时离开太虚幻境一阵。 虽然李云生很清楚,要债这种事情越快越好,不过一大早就收到了大师兄的消息,让他今天去观里帮忙。 好像是有一处仙田因为过早成熟,观里没来得及做好防范措施,让附近的一些灵兽发现了,所以今天观里集合了所有人手准备提前收割,怕时间不够,让李云生收拾些行礼,做好在那边夜宿的准备。 所以至少今天晚上,李云生肯定是没时间去了。 虽然没有去太虚幻境,不过为了防止出现前些天让虞老他们白等的情况,李云生还是用子虚石给九霄的虞老留了一封信,让他这几天不要等他,另外就是准备好魂火石,最近他会去拿。 做完这一切,李云生才收拾好行礼,去白云观跟几个师兄集合。 不过恐怕连李云生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去了五天,提前成熟的仙田数量远超白云观的估计。 …… 而就在李云生在仙田里,跟几个师兄忙着收割仙粮的时候,太虚幻境中那些意图摸清楚他身份的世家跟宗门势力,发现了两条令他们无比惊喜的线索。 第一条线索,就是这“李白”是前代棋圣苏灵运的徒弟,并且帮苏灵运胜了妖族东方朔的孙女。 第二条线索,李白用的子虚石来自炎州桑家,而且桑家小女儿桑小满称他为师父。 这两条消息其实并不怎么隐秘,特别是第一条,当时苏灵运出山跟那妖族少女的一战,白鹭城中不少人都知道。 只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人大的势力对李白真正的身份感兴趣,所以这些事情也就没有被可以挖出来。 但是一些世家发现,这可以查证李白真实身份的第一条线索,很快就断掉了,因为自从那次跟妖族少女下完一局棋之后,苏灵运便彻底的从十州消失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无法从苏灵运身上下手,这些人便把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条线索的关键人物,炎州桑家桑小满身上。 于是这两天,十州这些知道烂柯棋院天道残局秘密的世家跟宗门,不管远近发了疯一样派人前往炎州。 为此桑家家主跟一些长老管事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更加“不胜其烦”的还有桑小满。 “小满呐,你看你要喝五玄浆,我也叫人去玄州帮你找来了,你能不能告诉你爹爹我,那李白究竟是谁?” 如果让旁人看到那性子暴如烈火的桑家家主桑不乱此刻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满脸微笑的样子肯定以为是活见鬼了。 “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 桑小满撅着嘴道。 “那小祖宗,你还想要什么?” 桑不乱那张平日里凶巴巴的脸上布满了笑意。 “我要……” 桑小满抬起脑袋想了想。 “我要回秋水!” 她低头看向桑不乱道。 “不行。” 桑不乱的脸瞬间落了下来,回答的很干脆。 “这个人可是能解开天道残局的哦,爹爹你就不考虑考虑?” 桑小满诱惑道。 “什么狗屁残局,我才不在乎,我们桑家不需要天道的施舍。” 他站了起身来,高大的身形整个挡住了从门**来的日光。 “我只是听说你最近闷闷不乐,过来看看你。” 桑不乱的目光看向桑小满的时候,总会变得柔和许多。 “哦……” 听桑不乱这么一说,桑小满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谁也逼迫不了你,只是最近你就别出去了,也别去太虚幻境,十州这些牛鬼蛇神都跑到了炎州,我收拾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桑不乱告诫道。 “嗯。” 桑小满抬起了头。 “谢谢爹爹,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还总是帮着我。” 她的神色变得温和了许多,对于桑不乱不愿意让她会秋水这件事情,她其实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所以当然不会为此真的去怪桑不乱。 不过目光却变得复杂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我是你爹,谢什么谢!最近收收心好好修炼。” 桑不乱拍了拍桑小满的脑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爹爹。” 不过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被桑小满叫住了。 “怎么了?” 桑不乱转头看向房间内。 “秋水,秋水门不会有事吧?” 她一脸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 沉吟了一下,桑不乱突然开口道: “就算是整个十州都毁了,秋水还是秋水。” 说完留下一脸愕然地桑小满径直出了门去。 “秋水还是秋水?” 桑小满有些不明白她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没过多久,十州这些妄图从桑家这里查到李白真实身份的人,都收到了桑家家主桑不乱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就是,桑家没人认识这个叫李白的人,还在偷偷摸摸打听的,可以滚了,不滚我桑不乱就要杀人了。 而且桑不乱说道做到,随着这信发出去的第二天,几具尸体就送送到了各家的家门口。 于是,找到李白真实身份的最后一条线索断了,因为没有哪方势力愿意得罪桑家,这个曾经用一道符毁了炎州最大一个门派的世家。 两条线索都断了,让这些意图拉拢李云生的人,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太虚幻境,还有那个唯一跟李云生直接联系过的九霄。 …… 忙碌了五天的累的有些筋疲力尽的李云生,哪里想过为了找他暗地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还牵扯到了桑小满。 尽管刚回来很疲惫,不过李云生吃了些东西,洗了个澡还是拿出了子虚石,准备去一趟太虚幻境。 “这子虚石上,怎么会有一条裂缝?我一直都用的很小心啊。” 突然,借着昏黄的灯光,李云生看见桑小满给他的子虚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裂缝。 “试试看能不能进太虚幻境吧。” 这么晚了李云生也不好找人去问,而且也没法问关于子虚石的问题,所以还是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用。 “幸亏还能用……” 李云生长吁了一口气,发现虽然这子虚石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但是似乎好像还能用。 进入太虚幻境之后,李云生来到的地点依旧是白鹭城。 只是此刻的白鹭城,大部分区域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 不过也有例外的,一些由大的门派跟商会把持的场所,比如九霄的一些建筑就已经在原本的废墟之上重建好了,只是在一片废墟之中,九霄的这些房子跟擂台现在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是李白先生吗?” 正当李云生准备直接去九霄的时候,虞天干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啊,虞老,我正想过去找你呢。” 李云生有些意外地回复道。 “李白先生,你先别说话,按照我说的方位走过来,千万尽量不要动用你的神魂!” 只听虞老带着一丝紧张地说道。 “怎么了?” 李云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可此话一出,他立刻感觉到足足有上百道神魂,在同一瞬将他锁定。 “坏了!被发现了!” 另外一头,虞天干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对李云生道: “李白先生,快过来,有多快就多快,哪怕耗尽所有神魂也没关系,等你过来,我九霄帮你恢复!” 听到虞老的催促,还有那一道道紧逼过来的神魂,李云生没有再问什么,当即神魂完全释放,踏着行云步,按照虞天干所给的路线如一道残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而即便是这样,李云生依旧能感觉到,至少有十几个人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位置死命追赶着,而这些人边追还边喊着——“李白先生留步!”、“先生留步,我有要事相商!”,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因为发现的快,还有行云步步伐奇诡,好几次让李云生逃过这些人的围堵,最后顺利进入九霄那栋虞天干所说的房子。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回望了一眼被九霄阵法阻拦住的那些人,李云生一头雾水地自言自语道。 “您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候,只见那驼背的虞天干迎了上来,声音中满是欣喜跟热络。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剑佛的请求 李云生跟虞天干也算半个熟人了,但虞天干的这副表情,他还是头一次见。 “虞老,我这次是来拿魂火石的,不会停留太久,所以不用给我安排对手。” 李云生直接了当地说道,面对虞天干的热情,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警惕。 “东西您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虞天干知道自己有些热情过头了,于是脸色的表情收敛了一些。 “只是有几位客人想要见您,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他微笑着说道。 “要见我?” 闻言李云生迟疑了一下。 “不用了吧。” 他暂时还不想跟秋水意外的人牵扯太多关系,所以还是拒绝了。 “是剑佛老前辈!” 见李云生拒绝得这么干脆,虞天干赶紧开口说明道。 “是许慎前辈啊。” 听到是剑佛许慎,李云生收起了闪人的念头,他对许慎并没有什么恶感,心道见一面就见一面好了,说起来他还稀里糊涂收了人家孙女做徒弟,他还想同许慎老前辈说清楚这件事情,能够解除这个师徒关系当然是最好的。 “还好上面接洽的是剑佛老人家,要是换成是别人,恐怕这小子就直接掉头走了吧,在这太虚幻境也不好强留他,真要是那样我还真不好办了。” 虞天干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道。 因为探寻“李白”现实中身份的两条线索全部断了,甚至炎周桑家那条线索还让不少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所以这两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唯一跟李白联系过的九霄虞天干身上。 于是虞天干这个原本不过是负责九霄在太虚边缘地带的小管事,一夜之间成了许多人争相拉拢的对象,想要让他帮忙牵线联系上李白。 好在虞天干还算是个本分人,这件事情他并没有避开本家九霄的意思,而九霄则选择了长州许家,准确地说是选择了剑佛许慎,为此九霄甚至不惜得罪了一些有来往的大主顾。 虽然不知道剑佛给了九霄什么好处,让盟主不惜得罪各方势力,都要帮剑佛促成此事,但是既然上头决定了虞天干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更何况盟主已经给了他许诺,此时一成,他就不用呆在白鹭城这种太虚边缘地带了,虽然没明说让他去哪儿,但是虞天干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是要高升了。 对于修为停滞在灵人境界的他来说,这高升就意味着可以得多更多的丹药,更多的灵石跟仙粮,以此获得更多的寿元。 “李白先生这边请。” 一面想着,虞天干一面将李云生带到了一间外面看起来十分雅致的厢房。 扫了一眼这间厢房外面的装饰,李云生不由得不感叹,这九霄在太虚中的能力,能够一夜之间在白鹭城重建九霄不说,还能做的这么细致,不得不让人感慨。 “您进去吧,剑佛老人家就在里面等着。” 虞天干推开了厢房的房门,他抬手对李云生朝着厢房里面对李云生做出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我在外面帮你们看着,最近白鹭城不是很太平。” 见李云生对他投来一道带着警惕的目光,虞天干于是又解释了一句。 “有劳了。” 李云生躬身回礼道。 最近总是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李云生的神经一直有些紧绷,因而对虞天干只愿意带他到门口这件小事都有些警惕起来。 说着,李云生便没有再去理会虞天干,径直走进的厢房。 “李白先生来了啊。” 厢房内部的陈设很简单,李云生一进屋,就看到剑佛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早就知道他过来了。 “过来坐吧。” 剑佛十分客气地朝李云生招手道。 “前辈对我这个后辈,无需这么客气。” 李云生一面走过去,一面有些惶恐道。 之前他因为剑佛出现的突然李云生还没有什么感觉,事后想起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可以思议,那大名鼎鼎的剑佛居然就那么站在他面前,而且还对他客气无比,这任谁都会惶恐。 走到剑佛跟前,李云生发现桌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剑佛的孙女许悠悠。 “还不见过你师父?” 剑佛看了眼自己那正低头掐着手一言不发的孙女有些不满道。 “不,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李云生刚想拒绝,却被剑佛一句话打断。 “我许家可没有这么不识礼数的后人!” 他假意带着一丝愠怒道。 “我,我不是……” 许悠悠还是头一次被许慎这么喝斥,想要说些什么始终没有说出口,最后只得撇着嘴一言不发地继续低头掐着手。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认李云生这个师父,只是让她对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叫师父,她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真的不用了。” 看到许悠悠委屈的模样,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 “我其实回家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草率地让许悠悠小姐做我徒弟不太好,所以我想跟剑佛老前辈说一声,解除我们的师徒关系。” 他一口气把酝酿了许久的话全部说完了。 听了李云生的这一番话,不光是许慎,就连许悠悠都是一脸讶异。 “为什么?” 刚刚还低着头有些羞涩的许悠悠突然抬起了头。 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倔强的人,尽管她还有些害羞,但是心里其实已经认了李云生这个师父,而她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别人就很难让她放弃。 所以突然听到李云生要解除两人的师徒关系,让她感觉有些委屈。 “没,没什么,只是我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许悠悠的反应让李云生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对于自己这个提议,至少许悠悠会欣然接受,难说服的只有许慎,因为很明显许慎让他做他孙女的师父,是为了让他跟许家捆绑在一块。 不过现在许慎倒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一副老狐狸的模样看着两人。 “我看你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下棋,所以让我当你师父,其实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李云生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你这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徒弟?” 许悠悠一双大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李云生,看起来格外的认真,此时的她跟方才那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不是,你很有天赋。” 李云生叹了口气道。 “那,那既然这样,你就不能解除我两的师徒关系……” 许悠悠嘟着嘴还是有些委屈道。 “你这小妮子,性子怎么就这么别扭?你这么想当李白先生的徒弟,早些这么说不就好了?扭扭捏捏的,坐下吧!”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许慎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话里对李云生要解除二人师徒关系的事情绝口不提,就好像从来没听到李云生说过一样。 “李白先生,您也坐下吧。” 许慎笑着冲李云生招了招手。 “看起来这剑佛压根就没有打算考虑我的提议。” 李云生苦笑着坐下。 “李白先生,我这次请您过来。” 许慎亲自给李云生到了一杯茶。 “是为了求您帮我做一件事情。” 许慎放下茶壶一脸恳切地看向李云生。 “什么事?” 李云生将拿起的茶杯放了下来。 “帮我去烂柯棋院下一盘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道执白? 李云生对于烂柯棋院的了解仅限于一个烂柯榜,就连当初苏灵运也没跟他交代多少,而且像天道残局这种事情,对于十州很多修者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 所以听了许慎的一番叙说,李云生才了解到这烂柯棋院跟那天道残局还有这般匪夷所思的来历。 “能让生着死不难,但是想要让逝者生,这怎么听都是一件有违天理轮回的事情。” 听了许慎对烂柯棋院跟天道棋局的描述之后,李云生不禁疑惑道: “这烂柯棋院真有这种本事?” 他这个问题,跟当初许悠悠问的差不多。 “先不说能让逝者生这件事情。” 许慎说话间在桌上的棋盘山再次摆出了当日的那个残局,只不过这一次多了李云生落下的那一子。 “你觉得这棋盘上的白子,像是凡人能下出来的吗?” 他指着棋盘苦笑道。 在他看来,不说别的,这盘棋就足以证明一切,能下出这种棋局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这盘棋……怎么了?” 李云生看了眼棋盘,依旧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这盘棋的白子,远远超出了人类棋手对于棋艺的理解,人类的黑子前后花了上百年,经过无数天资卓绝的棋手前赴后继,才走到今天的局面。” 许慎有些激动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能将人逼迫到这种地步的,只有这天道,这棋盘上执白的就是天道!烂柯棋院藏着天道!” 说完许慎直勾勾地看着李云生,似乎很期待李云生听了这一番话之后的表情。 但李云生听了许慎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将目光再次落到棋盘上,然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许慎道: “许慎前辈,我觉得你们可能被骗了。” “被骗了?你说什么被骗了?” 许慎一时语塞。 “这棋盘上执白的不是天道。” 李云生指着棋盘上的白子。 “不是天道?” 许慎继续一脸愕然。 “对,不是天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 “何出此言?” 许慎盯着李云生问道,他相信眼前这少年并不是随口一说,肯定是找到了什么依据。 “天道不会这么弱吧?” 李云生抓了抓头道。 “弱?!” 许慎放佛像是听错了一般。 “你说这白棋……弱?” 他有些好笑道,这一刻他真的有些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也跟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一样在口出狂言。 “相比普通人的确有些难应付,不过若说执白的是天道,那就有些牵强了。” 李云生并没有被许慎脸色那怀疑的表情震慑住,他神色坦然地伸手指了指棋盘右上角区域的一粒白子道: “你看像这一手,看起来很好,但是如果白子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这一粒子肯能会成为棋盘上最大的隐患,这一手其实是败着,当然如果真的要较真,白棋的败着其实还有一两处。” “败着?!” 许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云生手指的位置。 看了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再次一脸疑惑地看向李云生。 许慎这幅表情,很明显是没看出来,这一手是败着。 “我摆给你看。” 李云生知道许慎没看懂,他也没怎么废话,直接将棋盘上的棋子推开,然后重新开始复盘。 虽然许慎没看懂李云生说的那白子的败着,但是李云生将这生死局轻易地复盘这件事,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许悠悠都睁大了眼睛。 因为两人都很清楚,这一局棋被施了忘言咒,不消耗神魂是很难记住的,可眼前这李白居然能随意复盘,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神魂却也不弱,居然这么轻松的就记住了这盘棋。” 许慎看着一步步复盘的李云生试探着问道。 “神魂?” 李云生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许慎一眼,然后摇头道: “许老前辈谬赞了,这盘棋目前的局面并不复杂,暂时还不需要用到神魂。” 他还不知道这棋局被施了忘言咒的事情。 闻言许慎心头一颤,暗道,难不成这小子并不是口出狂言? 是不是口出狂言,许慎很快就弄清楚了。 一小会的功夫,李云生将棋局复盘到他说的白子败着的那一手,然后让许慎执白,他执黑,两人开始一步一步的推演了起来。 “真的是……败着。” 许慎越下越心惊,最后看着白子败着那一片被黑子围剿的区域,愣住了。 “对吧。” 李云生笑了笑,然后重新将棋局恢复了原样。 他做这些事情的表情,就像是随手倒了一杯茶一样。 而在许慎眼里,李云生刚刚点破白子败着的那一手,还有接下来推演中用黑棋围剿白棋漏洞的棋路,都让他惊为天人。 他看着棋盘久久不语。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 许慎抬头看着李云生,眼神里满是难以言状的复杂神色。 “许老前辈,我不会做错什么了吧?” 许慎的表情让李云生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做错,你做的很好!” 许慎摇了摇头。 “你给了这全天下追捧天道残局的人一个大巴掌!他们解不开这一局棋,就自以为自己这是在跟天道对弈,觉得输给天道并不丢脸,全然不记得烂柯棋院从没说过这是执白的是天道!” 他哈哈一笑道,笑声中满是苦涩,这全天下的人中自然有他。 不过不管这生死局的对手是不是天道,但是眼前这少年李白的棋力,许慎算是真切地了解了,不管怎么说能够这么快点破白子的破绽,这一点肯定是寻常棋手无法做到的。 也就是说,他没找错人! 因为就算对手不是天道,但毕竟那生死局还在,烂柯棋院的宣称的天道馈赠也是许慎亲眼所见。 “可,可是师父,我有个问题。” 突然一盘的许悠悠红着脸问道: “既然你看出了这黑棋的败着,那为什么那天你会想那么久?” 许悠悠指的是那天李云生第一次看这残局的时候迟迟没有落子的事情。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李云生的请求 “因为那黑子的臭棋实在是太多了,活活的把局面弄得复杂非常,为了弥补黑子之前的漏洞,所以才会想那么久……” 李云生苦笑道。 当初他看第一次看到这盘棋,其实心里真的很纠结,黑子下得确实不差,但是每一手总有些欠缺,最后直接造成了棋盘上的局面,让他颇为头疼。 而许家爷孙俩听了李云生这话却暗自咋舌。 不过许慎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在他看来这李白越是强,他日那解开烂柯棋院生死局的概率就越大。 “还请李白先生,务必答应,替我许家去那烂柯棋院下这一局!” 许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起身朝李云生躬身行礼道。 “若李白先生能够答应,但凡我许家能够做的,先生尽管开口!” 他补充了一句。 “许老前辈不必如此。” 李云生非常惶恐地站了起来。 剑佛的一个人情有多重,李云生心里也明白,不过他心想为了一盘棋,跟烂柯棋院一个不切实际的许诺,真的至于如此吗? “只是不知道,下这盘棋是什么时候?” 他问道。 “先生……您这是答应了?” 对方居然没有提任何要求就答应了,许慎有些难以置信。 “这点小忙,不算什么的,我只是怕我时间来不及。” 李云生点了点头。 “小忙?” 许慎心里苦笑,只觉得这些高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 他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有些后怕,暗道:“如果是别人来求,这李白先生是不是也会认为是小忙,然后一口答应了?” “时间肯定来得及,烂柯棋院下一次邀请天下棋手会在三年之后。” 许慎说道。 “那时间还早。” 李云生道。 “李白先生,你当真没什么请求?” 许慎心里还是没什么底,这种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最难驾驭。 “如果真要说什么请求……” “李白先生但说无妨!” 李云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慎兴奋地打断了。 “我其实来太虚幻境就是为了魂火石换取补充神魂的药剂……” “先生要多少,我许家便给多少!” 李云生的话再次被许慎打断,对于这些世家来说,魂火石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除了一些修炼炼丹跟符箓的弟子需要补充神魂,其他的弟子需求很少,许家转来的魂火石多数是用来贩卖。 相比烂柯棋局的天道馈赠,这魂火石真的不算什么。 “那就太谢谢许老前辈了。” 李云生道。他在心中苦笑着暗想,早知道帮人家下一盘棋就能换这么多魂火石,我干嘛这么幸苦的摆着擂台。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李云生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于李云生的请求,此刻的许慎完全来之不拒,他甚至觉得还是太少,这样对李云生的约束不够,所以当听说李云生还有请求,他问都没问一口就答应了。 “我想请徐渭徐先生帮我写一篇文章。”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道。 在确认了许慎的身份之后,李云生也顺带确认了,那徐渭就是许慎的外孙。 “写文章?” 李云生的这个请求让许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过李云生会跟他提的种种请求,这些请求无非是关于功法、仙粮、丹药甚至让他杀人,但是还真没有想过让他找他外甥写文章这件事。 “先生你要找表哥写文章?” 许悠悠也有些吃惊。 “对。” 李云生尴尬地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请求这些人肯定很难理解。 “不瞒李白先生。” 许慎笑了笑说道: “你这个要求可能比第一个还要难一些。” “为什么?” 李云生有些没想到。 “我那外孙,性子比我这孙女还要倔,他不想写的文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愿意写。” 许慎苦笑道。 “爷爷!” 许悠悠埋怨地白了许慎一眼。 “这样啊,如果许老前辈为难,这件事情就当我没提过。” 李云生也没打算强求。 “既然先生提都向老夫提出来了,老夫怎有回绝的道理!” 许慎摆了摆手。 “先生就放心的交给我吧,大不了我亲自过去找我拿外孙谈一谈。” 他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我就谢过许老前辈了。” 李云生躬身谢道。 “先生不必多礼,你愿意帮我这忙不说,还是悠悠的师父,这算不得什么的!” 许慎摆了摆手道。 “不知道先生想要我那外孙写什么文章?” 许慎问道。 “驳《恶水赋》。”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还是严肃地看着许慎道。 听到驳恶水赋这个名字,许悠悠还好,许慎的脸色立刻一变,从刚刚的满脸的欣喜变成了凝重。 “这驳《恶水赋》里的恶水赋,指的是柳子路那篇恶水赋吗?” 许悠悠一脸天真地问道: “我觉得那篇文章写的很好啊,为什么要驳斥它?” “先生是秋水门的人?” 许慎没有理会许悠悠,而是慎重地看向李云生问道,他跟许悠悠不一样,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是。” 李云生看着对方,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难怪、难怪……” 许慎苦笑。 “先生答得这么干脆,不怕我揭穿了您的身份吗?要知道,现在不少人花了重金想要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 他笑问道。 “秋水弟子有上万名,找到我并不那么容易。” 李云生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既然暴露在了这些人的视线中,自己的身份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打不了日后这太虚幻境不来了。 “许老前辈觉得这篇驳恶水赋可以让徐渭先生写吗?” 他问道,他并不想继续在自己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缠。 “不能。” 出乎李云生意料,许慎居然拒绝了。 “既然这样……” “徐渭这小子来写还嫩了些。” 李云生叹了口气,刚想说不能写就算了,不想却被许慎打断了。 “这篇文章,还是我来写比较好。” 许慎抬头笑看着李云生。 “如果你能见到徐鸿鹄,跟他说一声,让他在天门那头等着我。” 他补充了一句。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许慎驳恶水赋》 就在李云生跟许慎交谈过后的第三日,一篇名为《许慎驳恶水赋》的文章摆在了李云生的饭桌上。 有趣的是,给李云生送来这篇文章的,还是二师兄李澜。 很显然,对于李云生的第二个请求,许慎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加码了。 李云生用吃早饭的时间通读了一遍,发现剑佛的文笔虽不及柳子路的华丽,但是文风老辣,每一句话都直刺要害。 相比柳子路的引经据典,剑佛则没有什么废话,直接用他所知的事实来驳斥柳子路恶水赋中论证,更是一针见血地直接戳破了这篇文章背后的推手——仙府,甚至对仙府与魔族勾结的事情破口大骂。 剑佛的这篇文章,李云生总结下来只有三个字——真性情。 这类直抒胸中意气的文章,在李云生看来其实好坏参半,如果李云生自己写这篇驳恶水赋,大抵是不会这么写,可能他会更加理性一些,在不戳破这层窗户纸的情况下,暗示对方收敛一些。 但这是通常的情况下,这次有点不一样。 这不一样的地方,就在李云生对这篇文章设想之外的两个字上 这两个字就是“许慎”。 李云生还真的没想过,剑佛会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放在这篇文章的标题之中。 有了“许慎”这两个字,让这篇看似带着愤怒跟情绪的文章立刻被升华成了一方势力的态度,剑佛的态度。 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这些古老宗门的态度。 恶水赋在十州流传之时,其实大部分修者都看得出,这是一篇仙府讨伐秋水的檄文,所以十州各个仙府的态度显而易见。 而跟秋水同属古老宗门这一脉的势力,则多数选择了沉默,因为谁都明白,仙府这是在枪打出头鸟。 这些年,仙府的实力日益膨胀,手上的灵脉仙山资源逐渐与他的实力不能对等,所以他要拿这些日益腐朽但却手握诸多仙府资源的宗门下手,这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以谁都不愿做着出头鸟。 但话虽如此,其实这些宗门暗地里,对仙府日益跋扈的行为,在心里也憋着一把火。 如今许慎的这篇文章一出来,有剑佛“撑伞”,这些个平日里不敢出声的宗门,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站在剑佛的“伞”下出来驳斥仙府的所作所为了。 “这应该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收起了这篇文章,李云生站起身来,跟平日里一样伸了个懒腰。 可以想象,接下来这场对于“恶水”的论战,将会在十州如火如荼的展开。 虽然这是一件耍嘴皮子的事情,但是从哪《恶水赋》一出来,李云生就想到了一个词“人言可畏”。 仙府这篇文章自然是无法击垮秋水,但是这篇文章在“人言”的发酵之下,将会变成仙府制约秋水“顺理成章”的理由。 这篇《许慎驳恶水赋》能不能将十州舆论的风向调转过来李云生无法预计,但是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做了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 这几天因为有许慎提供的魂火石,李云生修炼起来再也没有那名缩手缩脚,下棋的擂台也不再摆了,取而代之的是再九霄提供的房间里,每日陪许悠悠下上一两个时辰的棋。 最近因为跟许慎接触得很多的关系,李云生对于烂柯棋院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总得来说,这烂柯棋院其实就是一处跳出十州之外的秘境。 因为许慎曾经进入过烂柯棋院的关系,让他对烂柯棋院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赖。 若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也就罢了,这可是剑佛,能够将自己的画像挂在昆仑峰巅的人。 因为这样,这几天李云生第一慎重地想了想自己下棋这件事情。 思前想后,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对于棋局之上的胜负提不起兴致了,他为此还特地去找了棋圣张天择的棋谱来看。 看了之后,他的的确确感受到对方实力之强,就跟当初苏灵运跟他描述的一样,像是这种高手,李云生从棋谱上是无法看出自己跟他实力的强弱的,必须亲自下过才知道。 其实这种高手,在李云生能够收集到的棋谱之中不止张天择一个。 但是即便是如此,李云生依旧没有兴趣跟对方分出胜负。 “如果我棋盘对面坐着的真的是‘天道’可能我会想试试吧。” 他有些无奈的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有些事情很奇怪,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下棋对李云生来说是有趣的,但他却始终没有那种主动跟人通过下棋分出胜负的念头,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尝便了无数美食,老了之后忽然任何食物都觉得索然无味一样。 至于通过下棋来谋求什么,这一点上在这次事情之前,李云生其实一直只当下棋时一件可以锻炼什么的手段。 在知晓了烂柯棋院对于天下棋手的馈赠,还有十州许多世家门派,招募棋手进入烂柯棋院的事情之后,先不论烂柯棋院天道馈赠的真假,李云生非但没觉得这对他来说是机会,反而第一次对下棋这件事情谨慎了起来。 怀璧其罪的典故,他还是听过的。 在他看来,以他现在这种实力,就算是棋下得好,顶多也不过是一方势力的傀儡。 如果不是答应了许慎,李云生甚至没想过三年之后前往烂柯棋院,至少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以许悠悠师父的名义去烂柯棋院。 不过从这一点上,他也想通了,许慎为什么非得让他做许悠悠师父的用意。 李云生这个师父的名头,教许悠悠下棋还是其次,更重要的还是许慎在给李云生一个名头保护李云生。 有了这个名头之后,十州的其他势力,就算是对李云生有歹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在剑佛面前的分量。 当然,这个名头,也死死的把李云生跟许家绑在了一条船上。 “绑在李家船上的是李白。” 李云生用符笔在纸上写了李白两个字。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陨符 除了太虚幻境的事情,李云生最近依旧是每日分秒必争的修炼,因为有了充足的魂火石,李云生修炼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他体内那颗麒麟骨,已经被他用真元填满了大半,行云步新的步伐也逐渐熟练,失误次数少了很多。 不过,最大的益处,就是李云生可以肆无忌惮的调用神魂画符了。 一想到这里,李云生便不自觉地开始摩拳擦掌。 因为,今天他要画的这道符,是一道五品天象符,名叫天陨符。 五品符箓是什么概念呢,如果以真人级别修者的实力来衡量,一道五品的普通符箓,相当于真人级别修者全力的一剑。 像这种天象符,可能会更强一些。 这一道符的绘制方法,是当初桑小满赠剑时,放在另一个小匣子里给他的。 而李云生之所以对这道符非常感兴趣,是因为这道符的符头用的是龙语。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见到跟龙语有关的符箓,所以前几天发现桑小满留下的这道符之后,李云生着实兴奋了许久,如果不是一直神魂消耗太大,他很早就想试试这道符了。 因为五品符箓所需的符纸跟墨水材料非常珍贵的关系,李云生这次并没有打算一口气直接绘制完成。 他只是想要练习一下这天陨符的绘制方法。 铺开符纸,然后将笔上沾好了墨,李云生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握好了笔。 “试试看!”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而后整个人周身涌起一道气旋,吹得桌上的书本飞快翻转起来。 不过很快,一切就都静了下来,李云生更是静得像一块石头。 他缓慢而平静地将笔尖落在符纸上,随着一下细微地笔尖跟符纸划过的声响,李云生在符纸上勾出了一笔。 屋外的天地灵气,像是被这一笔牵引着一般猛地汇聚到了小屋的屋顶。 紧接着李云生又是一笔,而这一笔过后,漫天的行云开始被天地灵气推动着,如螺旋状汇聚在屋顶的上空。 而随着李云生落笔的次数增多,这天陨符独到之处也开始显现出来了。 以小屋为中心,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方圆四五百米内流云生生吸引了过来,就连那恰巧从边缘地带经过的飞鸟,也不得不扑闪着翅膀开始抵御这股吸力。 这就是这天陨符的威力,即便还没成形,这股庞大的吸也足以让人咋舌,而最终完成符箓的威力,据说可以将那九天之上的星陨引落下来,作为制敌的手段。 “啪!” 就在李云生浑然不觉地继续绘制着这天陨符的时候,他面前窗户的琉璃忽然被砸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直接让李云生中断了符箓的绘制。 看着碎成一块块的琉璃窗,原来是一只传信的木鸟被那股吸力吸了下来,砸中了窗户。 “还好只是练习。” 李云生皱了皱眉头道。 很显然,这天陨符的威力,有些超出李云生预期了。 他一面收拾着屋前的琉璃碎渣,一面捡起那只传信的木鸟。 “白?居然还是我们白云观的。” 看到木鸟上面写了个白字,李云生挠了挠头道。 “我先看看是谁的木鸟,到时候也好还回去。” 他在木鸟肚子上的机关上敲了敲,马上木鸟肚子出现了一个小洞,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大师兄,东西就在青莲府,我与五师弟会尽快取来,你跟二师兄三师兄大可放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回来之后不醉不休。” 看着纸条上的这行字,李云生喃喃自语道: “这上面的大师兄,难道是安泰大师兄?这‘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没多想,又把纸条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可正当李云生拿了簸箕笤帚想要清扫屋前的琉璃碎片的时候,一个人影急切地从门口跑了过来。 “老六,有没有看到一只传信木鸟。” 只见来人居然是二师兄李澜。 “你说的是这个吗?” 李云生扬了扬手里的那只木鸟。 “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澜一脸紧张地从李云生手里抢了过去,然后不解地问李云生道。 “我在练习画符,大概是搅动了头顶的天地灵气,让它掉下来的。” 李云生指了指天上道。 “看了吗?” 李澜一面从里面拿出那张纸条,一面看着李云生问道。 “看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 “可是,这好像是给大师兄的。” 他接着道。 “给谁都一样。” 看清楚那纸条的内容,李澜松了口气道: “我跟大师兄让四师兄从山下带点东西过来。” “都是小帘儿用的一些小玩意儿,山上不好买。” 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 李云生点了点头。 因为纸条里也提起了李澜,所以李云生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继续追究下去。 “没事了,你忙吧。” 李澜收起了木鸟,笑着揉了揉李云生的脑袋道: “记得晚上到大师兄家吃饭!” “好的。” 李云生随手捋了捋被李澜揉得乱糟糟的头发点了点头。 随即只见李澜便迈着欢快地步子下了山去,神情跟刚刚上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过李澜不知道的是,一道符箓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沾在了他的脚底。 “我倒要听听,二师兄你是不是又在背地里做什么事情戏弄我。” 看着李澜离开时候的模样,李云生嘴角翘起。 对方的神情一看就不太正常,所以李云生留了个心眼飞快地放了一张传音符跟了过去。 其实他们师兄弟几个,经常做这种捉弄彼此的事情,李云生这么做纯粹是不想被李澜戏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而李澜一走,他又开始照常地打扫屋子。 …… 就在李云生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窗户也用一张牛皮纸蒙上了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屋前。 而这个人的到来是李云生丝毫未曾察觉的,就像是在他门前凭空出现一样。 这比刚刚突然冲上来的李澜给李云生的惊吓要大很多。 不过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这份惊吓又变成了讶异。 “好久不见,云生小友。” 来人正是秋水掌门,徐鸿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八日之后来帮我撑船 这是李云生第三次见到徐鸿鹄。 第一次是在俗世的望龙峰下。 第二次是在秋水的剑冢。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见过掌门。” 怔了怔之后李云生躬身行礼道。 “不用拘束。” 徐鸿鹄摆了摆手,示意李云生直起身来。 “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再过些时日可能都要有我这么高了,你个子长得还真快。” 他将李云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我,我们一家人长得都挺快的。” 李云生没想到徐鸿鹄一上来就聊起了身高的话题,不过他们李家人比之寻常人,要长得快许多的事情,其实对李云生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所以,徐鸿鹄这看似不经意一句关切的询问,其实李云生仔细想想似乎饱含深意。 他原以为,徐鸿鹄会借此,继续询问他关于身上诅咒的事情,毕竟秋水第一个知道自己诅咒缠身的就是徐鸿鹄。 不过令李云生意外的是,徐鸿鹄却只是笑了笑开始打量起李云生身后的那栋小木屋起来,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这白云观的后山,我还真是许久没来过了。” 他走到了李云生旁边,偏过头,俯瞰了一眼山下的风景。 见状,李云生也跟着徐鸿鹄的目光往山下看了看。 “掌门以前来过?” 李云生随口问道。 “前些年,门派内事情不多,经常来找你师父讨一杯酒喝。” 徐鸿鹄回过头笑看着李云生。 “你师父炖的剁椒鱼头我每次都要吃很多。” 他一脸回味道。 “掌门是路过上来看看,还是特地找我有事?” 闻言李云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问道。 “路过又怎么样?有事又如何?” 徐鸿鹄笑看着李云生道。 这么近的看着徐鸿鹄的脸,李云生忽然想起来,相比大先生的威严儒雅,杨万里的深沉老辣,李云生对徐鸿鹄的印象向来只有“普通”二字。 模样普通,气度也很普通,是那种丢入人群就再也找不见的人。 可李云生反过来一想,一个在十州可以翻手云覆水雨的人,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让人感觉如此普通,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 “掌门要是路过我就帮您倒杯茶,若是特地有事来找我,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说吧,我厨房里正好养着一尾栖月潭抓来的鲜鱼,可以做来给掌门尝尝。” 李云生说道。 因为刚刚听徐鸿鹄那么,加上此时正好到了午饭饭点,于是他没多想就这么问了。 “你煮的鱼,跟你师父的比起来如何?” 徐鸿鹄没有回答李云生到底是路过还是有事,反倒是饶有兴致地询问起了李云生的厨艺来。 “我没吃过我师父煮的鱼,所以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李云生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道。 “这样啊……” 徐鸿鹄一脸的遗憾。 “那你能形容一下,你煮的鱼是什么味道的吗?” 他契而不舍地问道。 “嗯……很下酒。”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说道。 闻言徐鸿鹄眼睛一亮道: “你这儿酒多吗?” “等等。” 李云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进厨房看了看。 “还有两坛白酝酿,上个月我师兄拿来的新酒,年份不足,但是很爽口,要不要?” 他从厨房探出了个脑袋问道。 受到师父跟几个师兄的熏陶,李云生对喝酒这件事情,算是越发的驾轻就熟了。 “新酒?白云酿?” 闻言徐鸿鹄顿时来了精神。 “要的,要的!” 他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连声答应道。 “掌门你在那儿等着就好,不用来厨房。” 看着徐鸿鹄朝厨房走过来,李云生说道。 “我来帮你添柴。” 不顾李云生的阻拦,徐鸿鹄径直走进了厨房。 秋水掌门徐鸿鹄帮一个秋水小弟子添柴,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要惊掉不少人的大牙。 李云生大约是跟孙武谋、周伯仲这种德高望重但却总是不拘小节的人接触多了,所以徐鸿鹄的举动虽然让他有些讶异,但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不停推诿的举动。 在他看来,掌门喜欢在灶前烧火,那就随他去吧。 “掌门你既然愿意留下来吃饭再走,那肯定是找我有事了?” 李云生一边将那一尾鲜鱼捞起来,一边问道。 “你猜错了。” 徐鸿鹄将柴火引燃,然后放入灶台。 “我只是路过。” 他笑了笑。 闻言李云生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不信的。 徐鸿鹄再怎么路过,也不会一直从秋水峰“路过”到白云观的后山。 “我听说你学了秋水诀?” 徐鸿鹄像是聊天一样轻松随意地问道。 “学……学了,没学全。” 闻言李云生手里杀鱼的都突然一顿。 “从哪一式之后没学全?” 徐鸿鹄看向李云生很平常地问道。 “第二式……” 尽管徐鸿鹄一直表现出一幅很不以为然的态度,但李云生终究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这秋水剑诀是从牧凝霜那里偷学来的。 “你无须担心些什么,既然你是秋水弟子,自然就有资格练习秋水剑诀,我们设置的这些门槛,只不过是为了帮秋水剑诀挑选合适的人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云生内心所想,徐鸿鹄开导一般地说道。 “你记性如何?” 徐鸿鹄突然又问道。 “还好。” 李云生点点头。 “这秋水剑诀第二式之后的剑诀,我只说一遍,你能记多少是多少。” 徐鸿鹄又往灶台里送了一把干柴。 随着灶台中的火焰轰的一声燃起,徐鸿鹄开始念诵秋水剑诀。 李云生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讶异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放过徐鸿鹄说的每一个字,他一边烧着菜做着饭,一边将徐鸿鹄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神魂之中。 因为只是简单的烧了一尾鱼,做了几个小菜,所以没过多久李云生的饭菜就烧好了。 二人将酒菜端到了门前的小石桌子上,徐鸿鹄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伸向了李云生煮的那一尾鲜鱼。 夹了一筷子放进嘴巴,他的脸色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很快徐鸿鹄就发现,诚如李云生所说,眼前的这一盘鱼的的确确非常下酒。 因为,满满两坛白云酿,很快就在两人豪饮之下见底了。 “你醉了吗?” 微醺的徐鸿鹄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空空的酒坛,然后再看了一眼李云生。 “没有。” 李云生摇了摇头。 在几个师兄的锻炼之下,李云生的酒量已经同刚入门时不可同日而语。 “没醉就好。” 徐鸿鹄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十八日之后午时,来莫干峰双溪涧,帮我撑船。”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李云生道。 “撑船?……撑船去哪?” 徐鸿鹄的神情让李云生心头一凛,他隐约之中像是猜到了什么。 “叩天门。” 言简意骇的三个字,却让李云生心头巨震。 而徐鸿鹄说完这三个子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只是走到下山的入口时,他突然回头笑望着李云生道: “你烧的鱼,比你师父烧的要好吃。”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山去。 李云生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徐鸿鹄离开时有些萧索的背影。 从徐鸿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起,李云生就猜到对方肯定找他有事。 好事坏事李云生都猜测过,但唯独没想到s这一件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孽因子 “哟,在这儿等我呢?” 徐鸿鹄才下山,望着不远处树下叼着烟杆站着的一个人影,嘴角勾起笑道。 似乎对于会在山下遇到这个人,并不感到意外。 “谁在等你呢?” 那人将烟杆在树干上敲了敲,到处一撮烟灰,然后才慢慢悠悠地从大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是等我……” 闻言徐鸿鹄低头一脸思索状。 “难道是在防着我?” 他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那人。 “哦?” 从树荫中走出来的那人,身形佝偻,一身粗布短打的农户打扮,一脸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 不是李云生的师父杨万里还能是谁。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放着你?” 杨万里看了一眼徐鸿鹄,然后弯下身子,一边紧了紧脚上的草鞋一边问道。 “自然是防着我杀了你那徒儿。” 徐鸿鹄一脸坦然地笑道。 “所以你确实是动过杀了他的心思?” 杨万里的脸板了起来。 “在来之前,的确出现过一两个这种念头。” 徐鸿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流云,叹了口气。 “你也不用这么看我,这东西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别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他低头看向杨万里,然后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一缕黑色雾气从他掌心钻出,然后立刻被一道道细丝一样的闪电包裹住,最后疯狂地旋转起来,直至这一一缕黑气化作一缕金色游丝,在他掌心之中盘旋着。 见状,杨万里也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那你为何又不杀了?” 沉吟了片刻,杨万里抬起头来问道。 “因为我想通了。” 徐鸿鹄笑着走到杨万里跟前,然后像是年轻人那般将手搭在杨万里肩膀上。 “你想通了什么?” 杨万里带着一丝嫌弃地推开徐鸿鹄手。 “边走边说。” 徐鸿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 “去哪儿?” 杨万里不解道。 “去新雨楼,见见那些老家伙,有些事情临走之前想一起交代好。” 徐鸿鹄笑道,一丝疲惫从他目光中一闪而逝。 …… 徐鸿鹄跟杨万里来到新雨楼的时候,闭关许久的大先生已经在跟孙武谋聊起来了。 而他两也对徐鸿鹄跟杨万里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你有多久没来我这里了?” 孙武谋看着徐鸿鹄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 “好像玉虚子师弟走了之后,我就没来过了,差不多有百来年吧。” 徐鸿鹄想了想然后说道。 “还真是白驹过隙,百年光阴弹指一挥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玉虚子那小子是不是还活着。” 孙武谋感慨道。 “我这次出去,也打听过一些他的消息。” 徐鸿鹄接过大先生给他递来的茶。 “哦?你打听到了些什么?” 孙武谋很感兴趣地问道。 “如果给我这消息的人,没有骗我的话,我那师弟应该是还活着,只是已经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徐鸿鹄捏着茶杯神色复杂地说道。 “唉……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闻言孙武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当真已经决定好了?” 他看着徐鸿鹄问道。 “决定好了。” 徐鸿鹄点了点头。 “其实以你的实力,就算过天门而不入,顶多遭到一些反噬,丢一些修为,为何执意在此时叩天门?” 孙武谋问道。 “我确实可以再拖延一些时日。” 徐鸿鹄拿起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口。 “但那又如何?这十州肯曾有哪怕一丝的变化?” 他反问道。 孙武谋不语。 “就像三百年前,为了不增加仙府跟宗门的嫌隙,那次十州仙府对断头盟的天诛,我选择了视而不见,最后断头盟被仙府歼灭……可那又如何?现在这十州你也看到了,依旧不是你我所乐见的模样。” 徐鸿鹄接着道。 “这就是你放弃杀李云生的理由?” 杨万里闻言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为何会牵扯到李云生?” 大先生皱着眉头问道。 “当年断头盟会遭到仙府的天诛的原因,大先生你还记得吗?” 孙武谋问大先生道。 “难道不是因为,断头盟屠掠了俗世一个国?” 大先生问道。 “当然不是,这些人岂会估计凡人死活。” 孙武谋摇了摇头。 “你不要说,是因为他们制造了传闻中的那样东西?” 大先生脸色带着一丝惊愕道。 “这可不是传闻。” 孙武谋苦笑道: “他们的的确确造出了孽因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很难相信。” 听到孽因子三个字,大先生脸色大变,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 “你是说,李云生是孽因子?!” “大先生稍安勿躁。” 徐鸿鹄摆了摆手。 “这也只是猜测,李云生的某些特质确实跟孽因子很像,但照理说孽因子除了杀戮是不会有任何感情的,所以这一点上,李云生又很不像。” 他解释道。 “当年断头盟制造孽因子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 冷静下来的大先生问道。 “如果按照仙府的说法,那就是单纯的为了制造一具具杀戮的傀儡,但你我都应该清楚,仙府的话只能信一半。” 孙武谋说着看向徐鸿鹄。 “你觉得呢?” 他问道。 “断头盟那六个人虽然个个生性怪癖,每一个都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但是我接触下来,发现这几个人怪癖归怪癖,但是每一个人对于天道的感悟也好,修为也罢,都已经超出十州诸多修者,甚至某些地方,都要高于我。这些人的脑子中,早已没有了生死的概念,所以绝不可能会为了杀戮制造这孽因子。” 徐鸿鹄推了推桌子上的茶杯,似乎在回想着曾经跟断头盟中几人接过的过往。 “所以我觉得,他们肯定是看到了,一些你我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抬起头道。 “你我不曾看到的东西?你是指什么?” 大先生问道。 “若是要再说得具体一些。” 徐鸿鹄笑了笑。 “我觉得他们可能看到了一些天门后面的东西。” 他看着大先生道。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诛 听到徐鸿鹄的这一句,众人的神色明显都怔了怔。 四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了呱噪的蝉鸣声。 “所以你决定过去看看?” 过了许久,大先生才开口问道。 “你明知秋水有难,为何偏偏要选这个时候?以你的能力,便是这天门此刻出现你的眼前,你不入他们能耐你何?” 没等徐鸿鹄回答,大先生再次质问一般地看着徐鸿鹄说道。 面对大先生的态度,杨万里跟孙武谋都看在眼里,但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你说的没错。” 徐鸿鹄的态度依旧很平静。 “就算这孽因子的怨力让我的被这天道所察,我依旧有几种手段能够躲避,正如你所说,我不愿意过去,他也无法强求,但是……”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下。 “就像我刚刚说的,就算当年我听你们的劝告,没有阻止仙府对断头盟进行天诛,让十州宗门跟仙府的维持了平和,可这又如何?仙府的野心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他们现在甚至到了不惜跟魔族为伍的地步。” 他接着道。 “但这也不是你对秋水弃之不顾的理由!” 大先生的态度依旧很强硬。 “我继任掌门的第一天,我的师父,秋水的上一任掌门,拼着最后一口气,给我算了一卦。” 徐鸿鹄没有直面大先生的这个问题。 “他告诉我,在这一卦里,我的劫跟秋水的劫是连在一起的,而之后的这几百年间,也恰巧应验了他这句话,我前后三次遮蔽天机躲避劫数,只为帮秋水渡劫……可你知道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大先生继续道: “我后来发现,这差不多百余年一次的劫数,对于我也好,对于秋水也罢就像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螺旋,这种感觉就像是日复一日地做着同一个梦一般,只要我继续选择帮秋水应劫,这个梦就会一直重复。” “所以这次你在秋水跟你自己之间,选择了你自己?” 听了徐鸿鹄这一席话,大先生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是依旧对徐鸿鹄的选择十分不理解。 “我只是选择了不再被这梦境愚弄。” 徐鸿鹄道。 “你也莫要找这诸多借口,以你的修为跟资质本就不应该埋没在这十州,或许那天门之后的世界才是你真正的归处。” 听那徐鸿鹄说完,大先生神色萧索地站了起来。 “你要走就走吧,秋水还有我呢!”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新雨楼的庭院。 面对大先生的离开,徐鸿鹄跟孙武谋只是摇了摇头。 “有大先生在真是秋水的一件幸事。” 孙武谋感慨道。 “没错,我不如他。” 徐鸿鹄苦笑道。 “你又何必自谦?” 杨万里白了徐鸿鹄一眼。 “这么多年了,没有你,秋水恐怕早就被鸠占鹊巢了。” 他重新点了一锅烟道。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一边吐出一团烟圈,一边眯着眼站起身来。 “杨兄。” 见杨万里要走,徐鸿鹄赶紧站了起来。 “还有事?” 杨万里回过头来脸色带着一丝不愿道。 “我走之后,还请杨兄对秋水照看一二。” 徐鸿鹄郑重地请求道。 “放心吧,秋水这几百年来对我的庇护之恩,我不会忘记的。” 杨万里摆了摆手,然后留下一团呛鼻的浓烟便消失了。 “你相信他?” 孙武谋看着杨万里逐渐远去的背影道。 “杨兄,是个守信之人。” 徐鸿鹄点了点头道。 “但愿吧。” 孙武谋叹了口气道。 “其实你能从秋水从十州跳脱出来,这是一件好事。” 他接着道。 “我只是在赌一把。” 徐鸿鹄摇头。 “其实在我闭关的这一整年里,我一直困惑于无法驱逐从李云生身上沾染的这道怨力这件事情。” 他伸出一只手来,一团黑色雾气犹如一缕缕黑丝缠绕在他手腕已经手背上。 “但前些天,我却轻而易举地解开萧逸才体内一道于此类似的怨力封印,所以我在想,其实可能并不是我无法驱逐潜伏在我体内的这一道怨力,而是我的潜意识根本就不想驱逐它。” 他收回了手臂。 “你想说什么?” 孙武谋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 “我的直觉告诉我,是这股怨力找上了,不止找上了我,还想让我把他们带到天门的那边去。” 徐鸿鹄道。 “你这并无根据。” 孙武谋说道。 “虽然我还不能确定,李云生是不是孽因子,或者说他体内藏有孽因子,但是假定他是的话,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 徐鸿鹄道。 “比如呢?” 孙武谋问道。 “断头盟在被仙府天诛之前,曾经找到过,让我过去拿一样东西,我一直怀疑那就是孽因子。” 徐鸿鹄道。 “你想说,断头盟的余孽,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把孽因子送到了你这里?” 孙武谋道。 “不确定,所以我说我想赌一把。这李云生也好,还有我身上的怨力也罢,既然时机到了,我总不能继续在这天门之下畏惧不前,就算无法解开十州这困局,我也算是尽力了。” 徐鸿鹄低头看了眼杯子里晃动的茶水道 “掌门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放心的去吧,就算你不在,我秋水也轮不到那帮宵小放肆。” 孙武谋冷笑道。 “还有一件事情。” 徐鸿鹄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样看着孙武谋道: “我让萧逸才下山了,可能你们接下来的压力会更大一些。” 闻言孙武谋一愣,继而疑惑道: “为什么这个时候下山?” “找一个人。” 徐鸿鹄道。 闻言孙武谋嘴巴微张,愣了半响没有说话。 “他肯定不愿意这时候走吧?为难他了……” 孙武谋苦笑道。 “是啊,但总要有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情,他是我秋水近年来最锋利的一柄剑,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徐鸿鹄道。 “那朱雀阁闭死关的殷丫头呢?要不要强行叫醒她?” 孙武谋问到。 “不用,这不是她该出来的时候。” 徐鸿鹄摇头。 “明白了。” 孙武谋点点头。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孙老了。” 徐鸿鹄起身深深地向孙武谋鞠了一躬,他说话时眼神里充满了愧意。 “秋水有我们,你就放心的去吧,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扛着秋水。” 孙武谋淡淡一笑。 说完了这些,徐鸿鹄也起身道别。 随着徐鸿鹄的离开,新雨楼小小的院落变得异常寂寥,孙武谋像是发着呆似地坐在了桌旁。 “老钱、老何、老周!可以下来了!” 过了许久之后,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下来做什么?我跟老何下棋下的正开心呢!” 周伯仲推开窗户一脸不满道。 “下来写信了…” 孙武谋拿出一叠纸,然后取出烟台跟笔墨,依旧头也不回道。 “给谁写信?” 钱潮生也推开了一扇窗户。 “给那些老家伙。” 孙武谋神色萧索地说道。 而周伯仲他们闻言,脸色也都跟着暗淡了下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昆仑府的一间漆黑的房间内。 昆仑府府主曹铿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边,在他身边,九团青色的火焰围绕着圆桌依次排开。 “诸位既然都已经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他手中拿起一块令牌,然后接着道: “今天把诸位叫来,只为了一件事情。” 他翻开那张令牌,只见这令牌的正面,工工整整地刻着三个字:“天诛令” “那就是,是否要对秋水动用天诛之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向死而生的本能 “先生,先生,我爷爷让我转告你,他让你速速离开秋水,离开瀛洲,到长州来找我们。” 太虚幻境中,许悠悠一脸焦急地看着李云生说道。 为了处理一些白云观的事情,加上没日没夜地修炼制符,李云生每天进入太虚幻境的时间都很少,所以已经许久没跟许悠悠见面了。 他没想到今天才一进太虚幻境,就被像是等待了许久的许悠悠堵在了门口。 “离开秋水?为什么?” 李云生闻言虽然心头一动,结合近来秋水一些不好的传闻,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不过还是面不改色地看着许悠悠。 “我,我也不知道,爷爷不告诉我,但是她让我跟你说,现在秋水很危险,让你一定来长州我家避一避。” 许悠悠越说越急。 “放心吧,秋水又不是小门派,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 李云生冲许悠悠笑了笑,然后进屋在棋盘边上坐下。 “过来下棋吧,我最近可能会来得比较少。” 他朝在发愣的许悠悠招了招手。 “先生,你真的很危险,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我爷爷对我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 许悠悠急得好像都要快哭出来了。 “很危险,有多危险?” 李云生将手放在桌上,然后好奇地笑着抬头问道。 “性命攸关!我爷爷亲口对我说的,仙府要对秋水进行……” 许悠悠一把走到李云生跟前,可还没听她把话说完,李云生就仿佛像是失聪了一般只看到许悠悠的小嘴开合着,一脸的急切。 还没等李云生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李云生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般地浑身一阵颤栗,感觉自己的神魂突然被猛地一阵撕扯,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清晨刺眼的日光透过窗户钻进他的小屋,照射到了他脑袋上,让李云生才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他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 他揉了揉脑袋,回忆着昨晚在太虚幻境中失去知觉跟许悠悠说话的场景。 “为什么我会突然晕过去,而且我明明没有吐出魂火石,却能从太虚幻境里醒过来。” 他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子虚石还在嘴里,便拿手过去接着,准备张嘴吐出来。 “碎了?!” 只见这子虚石刚吐到李云生手上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一块,但是马上一道道裂纹开始密布其上,最后整块子虚石化作了一堆碎渣。 “啊……” 看着这堆碎裂的子虚石,李云生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是子虚石寿命到头了。” 他想起前几天在子虚石上看到的那一道裂缝,不禁有些怪自己大意了。 关于子虚石的寿命,其实以前桑小满就跟他有意无意提起过,只不过当时桑小满跟他吹牛说,她家的这块子虚石就算是用好几年都不会坏,所以李云生压根没有怎么去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出现了昨晚子虚石寿命到头,他强行被赶出太虚幻境的事情。 不过李云生转念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这颗子虚石几乎每日都在超负荷的传输着魂火石的神魂之力,这么快寿命耗尽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次断得匆忙,让李云生有些猝不及防,更重要的是没听清楚许悠悠最后那一句话。 “算了,猜也应该能猜到一些了,大概是青莲仙府对秋水恼羞成怒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他慢慢地走到厨房,舀了一瓢水浇在了头上,顿时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不过纵然是猜到了青莲仙府可能要对秋水做些什么,甚至是要围剿封锁秋水,李云生也并没有离开的念头。 一来秋水待他有恩,白云观就像他第二个家一样,他不可能弃之不顾。 二来,就像当初萧澈在得知萧家出事之后对他说的那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其次,就是他内心深处,对于即将可能到来的暴风雨,有着一种出自本能的期待,就如同那一日在峰台山遇到韦二两跟戚白夜一样,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花再多的时间平静的修炼,恐怕也比不上战场上一日的厮杀得来的多。 这并非因为他自大,而是他一家几代人对抗着诅咒时,给他骨子里刻上了一种向死而生的本能。 所以李云生很快就没有再去深究许悠悠的那番话,继续每日不停的修炼,虽然没有了魂火石,但因为画龙诀突飞猛进的关系,李云生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依旧很快,眼见着第一颗麒麟骨就要被注满了。 …… 这些天他也会不时听听先前放在二师兄身上那张监听的传音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换鞋了的缘故,这几天李云生除了晚上能听见一阵二师兄的呼噜声,其余时间都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所以这件事情,李云生也就没怎么太去在意了。 时间一晃又过了五六天。 这天傍晚,杨万里带着李云生的几个师兄,如同当初李云生刚到白云观时候一样,李长庚从上下搬了一张大桌子上来,几个师兄跟李云生一起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然后五个人开始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谈天。 这一顿酒,杨万里十分慷慨地拿出了他藏着的几坛百年白云酿。 所以在他们走后,李云生为了化解酒力,直接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而李云生这一坐就是三天,整个人入寂之后,进入了一个无比空灵的状态,炼化这天地灵气的速度是平日里的十倍不止。 三天后,李云生带着一丝兴奋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用这短短三日时光,居然一口气将原本还空着许多的一颗麒麟骨注满了。 一颗注满了真元的麒麟骨,就是相当于一个真人级别修者的等量的真元,如果一口气将这颗麒麟骨的真元用秋水剑诀释放,李云生甚至有信心让这一剑媲美太上真人的一击。 再明确一些地说,现在的李云生,有信心不借用任何符箓之类的手段,一剑杀了戚白夜,不是韦二两,是戚白夜! 以前虽然他曾经跟孙武谋几个推断过一颗麒麟骨注满后威力,但是这跟切身体会到之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李云生甚至感觉,这颗麒麟骨注满的那一瞬,自己的心境在无形之中都发生了改变。 所以他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兴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甚至开始幻想,要是自己再注满一颗麒麟骨会是什么感觉。不得不说,这世上没有哪一样东西,比单纯的力量,让人更容易上瘾。 “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过兴奋之余,李云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这一坐就坐了三天的事实。 “三天,那掌门叩天门的日子,岂不是就在明天?” 李云生掐指算了算,按照掌门让他十八日后去双溪涧的说法,明天已经就是掌门徐鸿鹄叩天门的日子。 一念至此,李云生忽然心头狂跳。 相比起注满一颗麒麟骨,能够亲眼见到掌门叩天门的情形,似乎更能让李云生感到兴奋。 “等一下,我等好好准备准备,听说叩天门之时会有天劫落下,以防万一我要准备准备。” 他努力地平静下来,然后开始在脑内梳理自己需要准备的东西。 “一样一样来……符箓、丹药”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请君与我赴黄泉 次日清晨。 这个清晨与秋水无数个盛夏的清晨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是这一天正午之后,天门会在秋水群山间的某个一处地方打开。 此时日头不大,秋水群峦间游动的清冷山风,恰到好处地把夏日的暑气压下去了一些,山间草木上到处都挂着露珠,就算是你走得再小心也总是会被露珠打湿一些裤脚。 这让在山间行走了一个早上的周伯仲,每次都不得不停下脚步来拧一拧湿透了的裤脚,最后次拧的次数多了,他干脆将裤脚整个卷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向来做事毛躁,怕累怕麻烦的他,今天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怨色,相反地他的神情十分的严肃跟认真。 要知道,这份认真的模样,在以前,只会出现在他练剑的时候。 走到一处几乎不透光的密林后,周伯仲忽然站在三棵形状有些奇怪的树前面停住了脚步。 “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两棵并排碗口粗细的枯树,还有两块十斤八两的山石……” 只见他一面打量着眼前离他最近的这三棵树,一面四处寻找着什么。 “原来在这儿呢……” 终于,他在脚下草丛里找到了这两块石头。 “分量没错。” 他将两块石头分别拿在手里掂了掂。 确认无误之后,他忽然将这两块石头分别挪到了那一株大树跟两株枯树的中间。 做完这些,他快速的退后,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定。 几乎就在他站定的同时,在他的面前,一扇有些破旧的柴门推开了,柴门推开的同时,原本这一片只有树木山石的密林,忽然凭空出现了了一间散发着烟火气的小院落。 “你是谁呀?” 一个道童的小脑袋怯生生地从柴门中探了出来,一对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周伯仲。 “我找你师父,北河真人。” 周伯仲竭尽全力地想要将他那张看起来凶巴巴的脸变得和善一些。 “我师父,不见外人的。” 小道童鼓起勇气正视着周伯仲道。 “我不是外人。” 周伯仲笑了笑道: “你师父,是我的师哥,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师叔哩。”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想去摸摸那小道童的脑袋,谁知那小道童忽然猛地缩回了脑袋,“砰”地一声关山了柴门,然后一边小跑一边大声喊道: “师父,师父,我那个捣蛋鬼小师叔来啦!” “居然叫我捣蛋鬼小师叔?” 周伯仲苦笑着挠了挠头。 没过多久,柴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推开柴门的是一位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的眼神浑浊,气息微弱,看起来已经是大限将至的神色。 “你来干什么?” 老人白了周伯仲一眼,没有好气地说道。 “来……来瞧瞧……” 周伯仲在这老人面前,模样乖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 “瞧够了吗?瞧够了就走吧,我做饭呢。” 老人说着就要关上门。 “别别别,有事,我有事,真有事!” 周伯仲赶紧用手拉住门。 不过,这老人的气力明显不大,周伯仲只是把手搭在门上,他便丝毫也拉不动了。 可是,这一刻周伯仲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甚至觉得无比感伤,特别是感受着对方试图关上门而发出的颤颤巍巍的力道,他十分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个一耳光可以将自己抽十几米远的师哥。 因为他以前有麒麟骨,还不能完全体会堕境的所有感受,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切身感受到,堕境对于一个修者而言是一件何等残酷的事情。 “什么事,说……” 关不上门,北河真人神色颓然地低下了头,语气变得十分低沉。 “我是来送信的。” 周伯仲从袖口抽出一封信递给北河真人。 “谁的信?” 北河真人一面看了看信封,一面问道: “徐鸿鹄的?还是孙武谋的?” 在他看来,能让周伯仲送信的,现在的秋水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都不是。” 周伯仲摇了摇头。 “是秋水的信。” 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 闻言北河真人那只拿着信封枯瘦的手忽然一颤,整个人像是愣住了一般,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定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知道了。” 北河真人淡淡地说道。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而镇定。 “师,师弟,你也收到了?” 还没等周伯仲开口,北河真人突然又问道。 “嗯。” 听到对方一声师弟,周伯仲忽然莫名地感到开心。 “你还嗯得出来……还跟小时候一样的傻头傻脑。” 老人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熬的粥快好了,进屋吃一碗?” 他接着问道。 “不了师哥,我还有几封信要今天送完。” 周伯仲笑着摇了摇头。 “唉……那好吧。” 老人叹了口气。 “那我走了,师哥。” 周伯仲说完挥了挥手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老人对着周伯仲的背影也挥了挥手,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师父,师父,这是一封什么信呀?” 那名小道童跟在老人屁股后面问道。 “一封……能让为师解脱的信。” 老人边走边盯着那封信道,他一直板着的脸忽然露出了笑容。 说完,他便用手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然后看也不看地递给那小道童道: “念念。” “好的!” 小道童开心地拿过那一页信纸,然后用小手将叠着信纸一点点展开,最后一字一顿用他那稚嫩的童声念道: “请君与我赴黄泉。” 这便是这封信全部的内容。 …… 随着山间的气温一点点地上升,原本只是被露水沾湿裤腿的周伯仲,此时全身已经都被汗水打湿了。 不过好在该送的信也送完了。 “还有最后一封信……” 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封跟之前他送的有些不一样的信。 像是为了故意跟别的信区分开来一样,这封信的信封用的是一张红色纸,而信封上的字迹也跟其他的不一样,因为很明显要丑很多。 而收信人的名字赫然写的正是李云生。 “这李云生应该还没出发吧。” 周伯仲摸了摸额头的汗,然后看了一眼远处白云观后山的位置。 “算了,这最后一口真元,现在就用了吧,免得赶不上。” 说着,只见周伯仲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一道残影消失在通往白云观的路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践行粥 李云生虽然照旧依然起得很早,但是因为记得跟徐鸿鹄约好的时间是正午,又计算了一下白云观距离双溪涧的距离,发现按照他现在的脚程,半个时辰就能赶到那里,所以并没有急着动身。 不过他今天也没有修炼,而是从一大清早开始,就在和面做饭。 往常,他自己的话早上顶多也就熬一锅粥,就着一碟咸菜吃着,今天这么“大张旗鼓”自然不是做给他自己吃的,这是他做给徐鸿鹄践行的饭菜。 做这顿践行饭,倒不是他临时起意,这其实也是在俗世耳濡目染的习惯。以前在俗世,他娘亲还在的时候,每次他跟他爹爹出门,李云生的都娘亲都会起一个大早,给他们做一顿比过年还要丰盛的饭菜。 所以李云生决定做这顿饭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很多,掌门徐鸿鹄要“远行”,他做一顿饭给他践行如此而已。 不过因为不知道徐鸿鹄的口味,所以李云生做的都是一些口味清淡的吃食。 可是等到将一碟碟饭菜放进食盒,看着食盒中满满当当的一盒饭菜,李云生忽然愣了一下道: “掌门……应该没什么心情吃饭吧。” 他只是习惯性地做了一顿饭,还真没有考虑过对方的心情。 毕竟叩天门跟他父子远行不一样,叩天门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就是这“一生”基本预示着一去不回。 “如果掌门没心情吃,就带回来给师父师兄他们吃。” 李云生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边往食盒上贴了一张保温用的薪火符,这类日用的生活类符箓,现在的李云生,几乎可以做到信手拈来,就算是不用符笔跟符纸也没关系。 “也给新雨楼的孙老他们送点吧。” 他一边提起食盒一边在心里筹划着,要是徐鸿鹄不吃,这满满一大食盒的饭菜点心该怎么处置。 似乎是因为分配好了一大食盒饭菜的归处,李云生只觉得头顶的天空,一瞬间好似也跟着辽阔了许多,不似之前起床时那般透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不过即便做了这么饭菜,李云生今天的早饭依旧是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小兔崽子,住的的这么远,累死我了!” 当他把这几样东西端到门前的小桌子上,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周伯仲忽然扯着嗓子叫嚷着来到他门前。 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李云生跟前坐下。 “周,周老?” 周伯仲突然的出现,让李云生十分讶异。 “你怎么来了?” 他问道。 如果李云生没记错,这是周伯仲第一次来他的住处。 “路过!……怎么这么香?” 周伯仲先是没有好气地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突然鼻翼收缩对着李云生厨房的位置嗅了嗅。 听到周伯仲说路过,李云生也没多想。 “周老吃早饭没?” 他问道。 “你看这像是吃过的样子吗?” 周伯仲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腹部道。 “您稍等,我去给你拿吃的过来。” 李云生笑了笑,周伯仲的脾气虽然古怪,但是李云生接触久了却更多的只是觉得有趣,对方这古怪的性子里透着的是这仙府修者中少有的真诚,而且这段时日以来,周伯仲几乎没有任何保留地将他对于剑术的领悟传授给了李云生,李云生就算是喊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走进厨房,李云生死毫不犹豫地打开食盒,将李云生的饭菜每一样都分出来一些,放在一个个小碟子里,最后全部端到了周伯仲面前。 “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吃这么多?” 看着面前这桌丰盛的早餐,周伯仲有些诧异。 “给掌门践行的,做得是多了些。”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道。 听到李云生说是给徐鸿鹄践行的,周伯仲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带着一些醋意地问道: “也就是说,这原本都是给那家伙做的?” “对……” 李云生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这个呢?也是给姓徐的做的?” 周伯仲指了指李云生面前的那一碗白粥。 “不是……这是我自己吃的。” 李云生满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你给姓徐的里面有这个吗?” 周伯仲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有……” 李云生摇头,自己怎么可能拿一碗白粥给掌门践行。 “那我吃这个!” 周伯仲十分霸道地将李云生身前那碗白粥夺了过去,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舒服……” 他露出了一副十分满足的神情道。 这周伯仲满满一桌自己用心做的饭菜对方不吃,却偏要抢自己这一碗白粥,李云生唯有苦笑。 “谢谢你这碗践行粥。” 周伯仲抹了抹嘴笑道。 “践行粥?” 李云生不解地看着周伯仲。 “喏,给你的!” 周伯仲无视李云生的问题,直接递给他一个信封。 “这信里都是孙武谋那几个老头子的一些废话,他们不像我脸皮子都薄,有些话总是当面说不出口。” 他说道。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封信?” 李云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封,然后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们几个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明天躺在床上一觉睡过去都有可能,所以还是早些交给你比较好。” 周伯仲道。 不过很显然,他的这个解释并不能完全说服李云生。 “可……” “这是我的。” 当李云生准备开口再追问的时候,周伯仲忽然递给李云生一块玉简跟一张有些破旧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 看着这块玉简,跟那张满是鲜红手印跟一段段潦草字迹的羊皮纸,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这块玉简里面是我年轻时候搜刮的一些剑术跟我这些年习剑所得,你如果觉得有用以后可以看看。” 周伯仲指了指那块玉简道。 “那这个呢?” 李云生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羊皮纸,相比那块玉简,这羊皮纸更加让他困惑。 闻言周伯仲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是我以前下山,从炎州一路杀到昆仑留的字据,我赢了一个人就让他们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写一句话,当时这帮人的脸别提多难看了,哈哈哈。” 他笑道。 不过话一说完,周伯仲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可是自从我堕境之后,这上面那些以前按过手印的人,开始一个个大放阙词,矢口否认曾经输给我的事实,还放言若是我不服,大可再次接受的挑战……若不是我已经堕境界,我定会杀过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他冷笑道。 说着他把头转向李云生道: “你也算我半个徒弟了,你以后若是下山行走十州碰到这上面的那些人,帮我问问他们为何当年出尔反尔信口雌黄。” “好。” 闻言李云生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我该回去了。” 见李云生答应,周伯仲欣慰地笑了笑。 “你差不多,也该动身了。” 他看了看天色,然后再看了看李云生。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丝毫也不给李云生继续追问的机会。 这让憋着一肚子问题的李云生感到异常莫名,可看到周伯仲那脚步沉重而迟钝的下山背影,李云生忽然没有来由地觉得鼻头一酸。 “践行……粥。” 他看了一眼周伯仲吃的干干净净的粥碗喃喃自语道。 …… 收拾干净碗筷,然后再确认了一下身上该带的东西有没有带,李云生这才锁上了小屋的门,提着食盒往下山的路口走去。 走到下山的路口,李云生心中忽然没有来由地颤动了一下,他转头会看了一眼身后这间几个师兄帮他一起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一瞬间心里忽然感慨万千。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 他看着小木屋笑了笑。 “真傻!” 不过马上,他便对自己这傻子一样的行为进行的批判,然后摇了摇头走下山,往双溪涧的方向走去。 …… 就在李云生下山离开白云观没多久,他房间里那张放在桌上用来监听着几个师兄的符箓忽然闪烁起一阵白芒。 这张只会传来二师兄打呼噜声的符箓,这时候突然传来了包括大师兄跟三师兄在内三人清晰的对话声。 “五师弟失踪,四师弟受伤被追杀,这到底是谁干的?” 这是李澜的声音。 “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到五师弟,救回四师弟,特别是五师弟手上的东西,要是被仙府的人看到了,师父老人家就危险了!” 这是张安泰的声音。 “我去找五师弟!” 这是李长庚的声音。 “我也去。” 李澜说道。 沉默了片刻,张安泰开口了。 “我跟老三去。” 他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去?” 李澜问道。 “老三的实力在你我之上,但是性子有些冲动,我去正好可以互补。” 张安泰道。 “我也可以!” 李澜坚持道。 “这东西关系到师父的安危,这不是儿戏,我跟老三去是最稳妥的决定!” 张安泰喝斥道。 “你留下,最近秋水不太平,我们要是都走了,这白云观的那些庄户怎么办?” 张安泰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好吧……” 过了许久,李澜终于妥协了。 “但是大师兄你们切记,就算找不到四师兄五师兄,最多三日一定要回来!我其实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李澜声音低沉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安泰道。 “现在的情况是明知是陷阱我们也要去,他们手里的关于师父身份的那份东西若是公布于众,师父怎么办?” 他接着道。 “要是师父发现你俩走了,我该怎么办?” 李澜问道。 “放心吧,为了防范有人乘掌门叩天门之际攻击秋水,师父去了秋水东门阵眼护阵,十日之内都不会回来。” 张安泰道。 “就这么说好了,我跟老三去准备一下,今晚就出发。” 张安泰道。 这句话之后,李云生房间内,这传音符上的白芒暗淡了下来,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只有偶尔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风时而将窗帘吹起,让窗外灼热的日光照射进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水下的苍穹寰宇 莫干峰的双水涧,既不在秋水十六处福地的范畴之内,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就算是一些秋水弟子大多都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在秋水是一处很不起眼的位置。 如果不是徐鸿鹄提起,李云生都想不起秋水还有这个地方。 “不过今天之后,这个地方应该不会继续籍籍无名了。” 望着眼前湖光山色的莫干峰,李云生暗想道。 谨慎起见,他提前了一个时辰到达莫干峰,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不过看到山脚湖面上那一叶小舟,还有那独坐船头打着瞌睡的人影后,才发现有人比他更早。 这个人自然就是徐鸿鹄了。 “掌门莫不是因为紧张,昨晚没睡好?” 李云生一面走向湖边,一面在心里打趣地想道。 来到离徐鸿鹄的那一条小舟最近的湖岸边,李云生并没有着急打招呼,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在湖心船头如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的徐鸿鹄,任由湖面不时吹来的一阵阵带着水气的风从他脸上拂过,拨弄着他鬓角的头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头的徐鸿鹄终于抬起了头来。 “你来了啊。” 徐鸿鹄转头看向李云生,他此刻的模样跟任何一个大梦初醒的人毫无二致,眼神浑浊动作迟缓。 “来了。”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笑了笑,看着湖心船头身形有些萧索的徐鸿鹄点了点头。 “上船吧。” 徐鸿鹄在船头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船下原本平静如镜面的湖水突然荡起了一道道涟漪。 “要我来接你吗?” 他又抬头看着李云生问了一句。 湖心跟李云生所在湖岸距离有一两百米,但是徐鸿鹄的声音却像是就在李云生身侧一样清晰地传来。 “不用麻烦掌门。” 李云生摇了摇头。 “脚不能碰水哦,碰到水就不能撑船了。” 徐鸿鹄站在船头认真地叮嘱了一句。 “……好的。” 李云生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话才落音,几张符箓从李云生的袖口悄无声息地飘出,然后沿着一条直线悬浮在通往湖心小舟的水路上。 然后就只见李云生向着湖心纵身跃起,脚心正好落在距离湖岸最近的一道符箓上,就在他脚尖与符箓接触的一瞬,那一道符箓陡然碎成粉末化作一团喷涌而出的旋风,李云生脚踏这股旋风再次跃起。 接下来如法炮制,李云生踩着这一道道符箓,滴水不沾身形轻盈地落在小舟的另一头。 “还真是个好法子啊。” 徐鸿鹄赞许地笑了笑。 “掌门先前说不能沾水,这是为何?” 李云生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看看水下。” 徐鸿鹄神秘地一笑,然后指了指水面道。 “水下?” 李云生疑惑地低头看向水面。 只是看了一眼,李云生便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阵颤动。 只见从湖心看去,原本倒映在水面的蓝天白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浩瀚的苍穹寰宇景象,一颗颗星辰,一团团星云正从李云生所在的船底飘过,这景象比那夏夜山顶的璀璨的星空震撼百倍不止。 而且李云生极目所看之处,根本没有尽头,渐渐地他的目光,像是被眼前的这幅景象吸进去一般根本无法收回。 “看一眼就好了。” 突然一个声音,犹如弓弦断裂一般在李云生的耳畔响起,这才将他警醒。 “呼,呼,呼……” 从这景象中惊醒的李云生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 缓过气来的李云生,不再敢去看水面下的景象,只是用了指了指,眼前看着徐鸿鹄问道。 “应该是天门初开时的异象。” 徐鸿鹄的神情很平静。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看了看天色没有继续跟李云生解释,而是指了指挂在船边的一根长竹竿。 虽然依旧有些疑惑,但李云生还是拿起了撑船的竹竿。 “往哪里去?” 他问道。 “前面吧。” 站在船头的徐鸿鹄随意地指了指。 “天门的位置在那?” 李云生问道。 “不知道。” 徐鸿鹄摇了摇头。 “那为何要去那儿?” 李云生问。 “因为我想去那儿。” 徐鸿鹄回头冲李云生笑了笑。 “放心吧,时辰一到它自然会出现。” 似乎是知道李云生一头雾水,他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好。”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 说着手里的那根长竹竿随之探到了湖底,随即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心中暗想:“能探到湖底,那刚刚的景象会不会是幻觉?” 心里这么想着,他一面撑船前行,一面不经意地瞥了眼湖面,湖水底下此时依旧是一片苍穹寰宇的景象,一点都不像是幻觉。 这片小舟,看起来就像是行走在浩瀚苍穹之上一般,令人感到无比的心旷神怡。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来。 “掌门,我带了点吃的,你无聊的话可以吃些。” 李云生突然想起来放在乾坤袋里的食盒,于是放下撑船的竹竿,将食盒拿出来放到了小舟的中央。 “无聊?还真是个新奇的词。” 徐鸿鹄闻言愣了愣,哈哈一笑,他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在这个时候,居然觉得自己会无聊。 不过当李云生掀开食盒,闻到食盒中飘出的酒菜香气的时候,他陡然地精神一振道: “这么看来,刚刚确实挺无聊的。” 说着,他走到了小舟中央盘腿而坐。 “都是你自己做的?” 他一边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一面问道。 话才落音,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愉悦的表情。 “是,是的。” 李云生重新拿起竹竿用力一撑,小舟立刻平稳地在湖面滑行而出。 “这是什么酒?,这是白云酿?怎么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 喝了一口食盒中放着的酒,徐鸿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似地一脸惊喜道。 “是我师父前段时间酿的,我门口那株老槐树死了之后,师父突然没日没夜地待在酒窖酿酒,我们几个师兄一个分了几坛,给新雨楼送了十几坛。” 李云生边撑船边说道。 “原来是给老头子们酿的啊……” 闻言徐鸿鹄愣了愣,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嘴边,过了一下才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啊……” 烈酒入喉,徐鸿鹄被呛得眯住了眼睛。 “就是酒劲过后,回味起来有些酸涩……” 放下酒杯,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暗淡。 说完,他放下了筷子,莫名地沉默了起来。 “秋水,是不是……要出事了?” 李云生看了沉默的徐鸿鹄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围剿秋水 “你知道多少?” 听到李云生的这句话,徐鸿鹄睁开了他那微醺的双眼,放下酒杯并不意味地笑看着李云生。 “隐约,猜到了一些,经过烽台山的事,还有之前鬼差的事情……” 李云生道。 “不止一些吧。” 徐鸿鹄又笑了笑。 “虽然我不知道是何缘由,但是有人告诉我,仙府应该在谋划围攻秋水,不知是真是假。” 李云生没打算继续隐瞒。 “谁告诉你的?” 徐鸿鹄追问道。 见李云生在犹豫,他看起来有些生气道: “你的秘密,难道比我这叩天门的秘密还要重要?” “这两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闻言李云生愣了愣,干笑了一下。 “是剑佛。” 李云生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是他啊……” 很显然,这个名字让徐鸿鹄也有些意外。 “剑佛,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说都说了,李云生索性一口气把话都说完。 “让你带什么话?” 徐鸿鹄好奇道。 “他让你在天门那头等着他。” 李云生道。 “啧啧啧……” 闻言徐鸿鹄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也就剩下嘴皮子了。” 他笑道。 “不对啊,他在长州,你在瀛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徐鸿鹄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太虚幻境。” 李云生简明扼要地吐出四个字。 “太虚幻境?我印象中,他不怎么喜欢待在太虚,不对最近我好像听说他去过一次……” 闻言徐鸿鹄先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继而一脸愕然地看着李云生道: “那个帮他解开天道残局的人就是你?” “是我,不过并不算解开,毕竟这局棋还在烂柯棋院。”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 “你莫要自谦。” 徐鸿鹄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这老家伙,为了记下这盘棋,不惜得罪烂柯棋院,然后又花了近百年的时光,满世界地找人解棋,一直都是一无所获,他既然能够认可你,说明你的确有解开这残局的能力。” 他说道。 “天道残局,天道残局……” 说完他突然认真地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在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天道残局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他犹如恍然大悟一般地大笑道: “我知道,我知道断头盟的那帮疯子想做什么了!” “掌门,你在说什么?什么断头盟?” 李云生一脸愕然地问道。 而这时,徐鸿鹄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他将酒壶中剩余的就一饮而尽,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记住,如果这次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一定要去一趟烂柯棋院。” “我已经答应过许慎前辈,我会去的,可是掌门你为什么要让我去?” 李云生疑惑地问道。 “不是为了那许慎去,是为了你自己去!” 徐鸿鹄再次无视了李云生的问题,然后斩钉截铁地纠正李云生道。 “你不是一直想问,你体内那诅咒到底是什么吗?去烂柯棋院,那里一定有你要的答案。” 看到李云生满脸疑惑,徐鸿鹄面色平和地补充道。 “好。” 被徐鸿鹄这一串连珠带炮的话说得有些发懵的李云生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两人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许久,直至李云生快要将船撑到两条水流的交汇处时,徐鸿鹄看了一眼眼前的水面然后转头看向李云生。 “你觉得他们若真是想要围剿秋水,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他问道。 “应该是您叩天门之后。” 李云生想了想说道: “这个时间,您无论成败都不在秋水,他们也就少了最大忌惮。” “没错。” 徐鸿鹄点点头然后问道: “那你觉得秋水与仙府之间,谁的胜算更大?” “秋水。” 想了想之后,李云生回答道。 “哦?为什么?” 徐鸿鹄问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云生认真地说道。 闻言徐鸿鹄一愣,继而笑了笑。 “你听说过天诛之刑吗?” 他没有反驳李云生,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就是那个曾经一夜之间毁去流州望天宗的天诛之刑?” 李云生问道,他在书本上的确读到过天诛这个词,但奇怪的是大多数的典籍都没有具体的记载,顶多只描述说这是一种极端恐怖威力巨大的刑罚。 “没错。” 徐鸿鹄点点头。 “我听说过,但没看到过具体的描述跟记载,关于毁掉流州望天宗也只是传说吗,也有说法是流州府毁于天祸。” 李云生摇头道。 “天祸?” 徐鸿鹄摇了摇头。 “天诛是太古时期的一样古老阵法,之所以叫天诛是因为其威力巨大,不过这阵法几千年前就已失传,直到三百年前才重现与世,然后直接毁去了流州府望天宗,这个当年在十州足以与昆仑抗衡的宗门。” 他冷笑道。 “掌门你难道是想说,让这天诛之刑重现人间的正是仙府?” 李云生皱起了眉头。 “没错。” 徐鸿鹄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他的这个回答,让李云生顿时心头一沉。 “三百年前,望天宗接纳了断头盟那几个疯子,公然与仙府对抗,最后惨遭仙府天诛之刑,宗门之内无一活口,甚至百年之内望天宗遗迹寸草不生。” 徐鸿鹄接着道。 闻言李云生撑船的手放了下来。 “仙府想对秋水进行天诛?”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徐鸿鹄道。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徐鸿鹄神色淡然地说道。 闻言李云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徐鸿鹄问道: “你能阻止天诛吗?” “能。” 徐鸿鹄道。 “那我掉头。” 李云生说着就拿起那根长长的竹竿准备把船往回撑,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这船就是纹丝不动地停在水面。 “回不了头了。” 徐鸿鹄看着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李云生放下竹竿然后问道。 “差不多吧。” 徐鸿鹄道。 “那为何要弃秋水而不顾。” 李云生问道。 “因为秋水根本不需要我来救,而需要救的,现在我的还救不了,所以只能去别的地方找找。” 徐鸿鹄道。 闻言冷静下来的李云生重新拿起了竹竿。 “不下船了?” 徐鸿鹄问道。 “先送你过去。” 李云生道。 闻言徐鸿鹄笑了笑,他看到李云生那握住竹竿的手在颤抖,于是安慰道: “别急,秋水终究不是望天宗,既然让你来送我,我自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看你一眼又如何?看你一眼又如何! 经过一段沉默的划行,小舟来到了莫干峰东面两水交汇的入口处,李云生抬眼望去,这两水交汇的尽头,居然是一片烟波浩淼的碧水湖面。 而就在这片水面的尽头一处小小的门扉在云雾遮掩下若影若现。 终于,一直静坐船头的徐鸿鹄站起了身来。 “看样子快到了。” 他伸了个懒腰背对着李云生道。 “那就是传言中的天门吗?” 李云生将手搭在撑船的竹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问道。 “不像吗?” 徐鸿鹄回头笑问道。 “比想象中……要简陋些。” 李云生老实地回答道。 “其实……” 徐鸿鹄转过头,望着那浩淼烟波中那若隐若现,但却异常熟悉的门扉,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那是我家的大门。” 他语气柔和地说道。 “我在俗世的家。” 他笑着回头补充了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鸿鹄的神色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的自豪感。 听到这番话,李云生神色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令十州修者无比向往的天门,居然是修者自己的家门。 “你,你早就知道了?” 看徐鸿鹄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李云生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刚刚知道的。” 徐鸿鹄站在船头注目远眺着。 “就在你来的时候,我趴在船头做了个梦,梦里就出现了这扇门。” 他说完转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原来是在梦里知道的啊。” 李云生闻言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那我们现在,会不会也在梦里?” 李云生看了一眼水下那片浩瀚的苍宇,然后猛然惊醒道。 “这个不像是梦里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场景。” 闻言,徐鸿忽一脸淡然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只见此刻,一道道紫褐色的流云,犹如飞鸟一般朝着这片天空飞扑而来,最后这一团团流云在两人头顶聚合,化作一团团飞速旋转着的赤色恶云汹涌地翻滚旋转着,最后在这天穹形成了一个巨大黑色漩涡,眨眼间便将所有流云吞噬殆尽,一道道闪电在这厚厚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李云生的耳畔也不时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雷声。 “是劫云?!” 望着头顶那令人头皮发麻翻滚着的恶云,李云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这劫云跟那登天云一样,都是天门出现的前兆,只不过这劫云对于叩天门的修者而言,是登天之路上最后一重障碍,这劫云之中蕴藏着的是天地伟力自然造化,传闻之中更是有那曾劈开混沌的九重雷劫,往往许多叩天门的修者都是殒命在这九重雷劫之下,所以古语有云渡劫之后方可叩天门, 不过马上李云生便异常痛苦地抱住了头,他没想到,只是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劫云,那劫云之中蕴藏着的力量,便好似要撕开的他的神魂一般,让他痛苦万分。 “别看这云它……” 见状徐鸿鹄刚要出言提醒李云生,却又见到刚刚还痛苦万分地低下头的李云生突然又猛地抬起了头。 “看你一眼又如何?” 只见李云生异常倔强地盯着那团恶云,然后一脸不服输的模样道。 话音方落,陡然间那恶云之中一道闪电的光芒从云层之中透出来。 顿时徐鸿鹄只看到李云生的身体猛地一颤,可令徐鸿鹄再次诧异的是,这面色煞白的李云生依旧昂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团恶云。 看着李云生高昂着头注视着劫云的模样,徐鸿鹄的眼中忽然闪烁出一股异常兴奋的神采。 “我没看错,就是他。” 他在心里暗自肯定道。 看着李云生这模样,不知为何,徐鸿鹄开始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同时越发觉得这次放弃秋水是值得的。 其实不光是徐鸿鹄诧异,李云生自己事后也觉得诧异,因为他并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但是当时的情况却是,看到这团恶云之后,他在心里总是会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即便明知它危险万分,可自己就是不愿意低头,那一刻他放佛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好似不属于他一般。 “没错!” 而就在李云生觉得快有些直撑不住的时候,徐鸿鹄忽然站在船头,学着李云生的姿势笑看着那天穹之上“府俯瞰”着地面的恶云道: “看你一眼又如何!” 徐鸿鹄这一声并没有如何嘶吼、呐喊,但是李云生听来,却要比那头顶轰鸣的雷声都要响亮十分。 更关键的是,这一声过后,李云生只觉得身子一轻,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没了,那股撕裂神魂的疼痛也消失了。 只是一句话,这徐鸿鹄,就好似在这小船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任那黑云在天际如何涌动,这一方天地依旧安稳如泰山。 “谢谢。” 李云生看了一眼徐鸿鹄的背影道。 徐鸿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也是在这一声之后,那厚厚的云层中不停闪烁的雷电忽然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一般变得死寂一片,就连湖面刚刚刮起的大风,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不过李云生却觉得此刻的安静好像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劫云看起来并不像是退却,更像是高阶修者们过招一样,因为徐鸿鹄露出的这一丝“马脚”变得谨慎起来,在开始慎重地观察徐鸿鹄。 “怕吗?” 徐鸿鹄背对着李云生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一点。” 李云生老实道。 “能帮我把船撑到门口吗?” 对于李云生的回答,徐鸿鹄只是笑笑,没做任何评价,反而又问了一句。 “能。”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 徐鸿鹄背对着露出一脸欣慰的笑意。 “你放心的撑船,这十州再也没有比我身后更安全的地方。” 他一脸傲然地抱胸立在船头道。 “是。” 话音才落,李云生一点头,手中竹竿用力一撑,小舟朝着天门的方向笔直的行去。 几乎是在这小舟挪动的同一时刻,小舟上方那团乌压压的劫云中忽而再次电光闪烁。一道道闪电,像是试探一般,从云层中不是怒吼着钻出来。 而这种“试探”没有持续多久,李云生只听到一阵犹如山崩地裂般的轰鸣之声从远方渐渐传来,紧接着那劫云的缝隙处,忽而透射出一道道笔直的赤色光柱。 面对这突如其来巨大的声势,李云生握住撑船竹竿的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而徐鸿鹄则像是看也没看见一般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船头。 下一刻,只听“滋”的一声,无数道电光犹如瀑布一般,在轰鸣的雷声骤雨般爆射而下,瞬间将包括两人身下小舟的这片天地“淹没其中”。 可就在这闪电犹如咆哮着的恶魔,用那闪电做的爪子,想要一爪撕碎两人身下这艘小舟的时候,李云生只感觉到,一阵令他窒息的浩然之气从徐鸿鹄身上冲天而起,一息之间将那漫天雷罡如秋风扫落叶般一扫而空。 而徐鸿鹄,除去被湖面大风刮起的长衫,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船头。 李云生设想过许多徐鸿鹄用来破除劫雷的手段,但无论哪一种手段,都没有刚刚那一道浩然之气来得干净利落,他再一次感受到修者之间境界差距带来的震撼。 “要下雨了,划快些。” 徐鸿鹄会看了李云生一样,然后轻描淡写一般地说了一句。 第一重劫雷,毕。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徐鸿鹄的最后一剑 “走吧,不要停。” 船头徐鸿鹄的声音点醒了还有些发懵的李云生。 “好。” 李云生点点头。 他一面撑船,一面看了眼头顶的劫云,再看了眼徐鸿鹄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对于那劫云的忌惮陡然消散一空。 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抵消掉心头对于这浩荡天劫的恐惧,这让李云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钦佩跟敬仰。 而且徐鸿鹄这份天劫下的从容淡定跟泰然自若,李云生翻遍脑海中任何一本典籍跟话本都没有看到过,这是一种书本里无法描述的气度。 十州第一剑修的名号,果然不虚。 小舟继续朝那湖面尽头云雾中的门扉划去。 两人头顶的恶云,在短暂的平静后再次疯狂翻涌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浓稠,衬托得那劫云中的不时闪烁的电光越发刺眼。 …… 尽管小舟只向前行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可是劫雷已经落下了足有六重。 这六重劫雷,一重比一重凶猛,特别是第六重,威力巨大不说,居然让李云生在脑海中萌生的“死意”,很明显这劫雷中蕴含着庞大的神魂攻击。 不过李云生发现,作为对抗劫雷的主力,徐鸿鹄的神情居然比他还要轻松。他没想到,那犹如从天穹抽打下来巨鞭一般的第六重雷劫,徐鸿鹄居然只是探出了一只手便将其“撕裂”了,丝毫没有去砰腰间佩剑的意思。 而按照李云生从书上对于劫雷的了解,一般修者第六重雷劫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不过徐鸿鹄第六重劫雷之后,这头顶的劫云完全没有散开的意思。 非但没有散开,而且那巨大的劫云漩涡卷动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这片天地便完全黑了下来,原本就看得不是很清晰的那道门,此刻在李云生眼中只剩下一个粗略的轮廓。 “是不是我划得太慢了?”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 船头的徐鸿鹄摇摇头,然后一手按在剑柄上道: “不过你如果还有力气,可以尽量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头来。 “不要给我留下反悔的时间。” 他笑看着李云生道。 “好!” 看着徐鸿鹄那张十分干涩的笑脸,李云生心头一动,然后点了点头。 “你放心的去吧,秋水不会亡,绝不会。” 说完仰头一声鲸吸,一道真元涌入身体,撑船的竹竿猛地在湖底一撑,巨大的推力让小舟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前行,比之方才快了十倍不止! 看了刚刚徐鸿鹄应付劫雷的手段,李云生彻底的想通了——让徐鸿鹄这种人,困在秋水一方小鱼塘之中,对他本人来说,是一件极不公允的事情,他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比十州更大的天地,这个地方毫无意就在那一扇门扉之后。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徐鸿鹄仍旧感受到了李云生的那股强大的决心,还有突然转变的心念。 他觉得很感动。 这是一种被人理解的感动。 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头。 他一手扯开腰间的酒壶,甩开酒壶的盖子,然后仰头将酒壶中的烈酒一口气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而此时,恰好第七重劫雷落下,水桶粗细的闪电直刺水面的小舟。 “滚!” 徐鸿鹄抬头望那劫云怒目以示,将那空空的酒壶迎着那第七重劫雷砸去。 好似这不合时宜落下的劫雷,叨扰了他的酒兴一般。 不过更加令人诧异的是,这小小的酒壶在徐鸿鹄的手中,却如同一柄飞射而出的利刃,与那劫雷相撞之时非但没有粉碎,反而将这第七重劫雷直接轰散,甚至将那厚厚的劫云也砸出了一个窟窿。 天地间再次安静下来,小舟在飞速前行,劫云在修补那个被酒壶砸出的窟窿,而徐鸿鹄撩起袖子正在擦嘴。 “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 擦完嘴,他神色淡然地直视着头顶那已经重新修补好的劫云。 “我很失望。” 尽管是仰视,但此刻徐鸿鹄的眼神,却有着睥睨天下神采。 那头顶的劫云放佛听懂了徐鸿鹄这句话,他像是收到了羞辱一般“咆哮”了起来,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漫天的恶云犹如魔鬼的面庞,像是要冲出天空的束缚冲下来撕扯李云生一般,整个水面都弥漫着一股被雷电烧焦的刺鼻味道。 原本只不过是方圆百里的劫云,一瞬间汇聚成了方圆千里。 许多按照观察的修者们,看到此等景象,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相继飞退而出,生怕被牵扯进去。 千里劫云,造就的地八重雷击很快就降临了。 只见那劫云中心的漩涡处,一道刺眼的光亮开始慢慢汇聚,原本银色的闪电,此时居然都化作一道道紫色的雷罡,很快这道巨大的紫色雷罡化作了巨大“剑刃”的模样,一点一点地冲劫云旋涡中钻出,最后就只见一柄长约百丈的紫色雷电之刃悬在天际。 看到这一幕的修者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天地造化”。 有不少自负的修者,此刻甚至在这劫云雷刃之下,开始怀疑自己,不由得怀疑自己以后叩天门之时,能否抵御这般“天地造化”。 于是这道劫云雷刃在他们心中竖起了一道高墙,一道让他们难以逾越的高墙,许多内心不够坚韧的修者,甚至在这一刻道心崩塌,此后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不过劫云之下,徐鸿鹄的表情依旧泰然,眼神中既没有惊喜,更没有恐惧。 “等一等。” 他突然把目光从劫云之上挪了回来,看向李云生。 “等什么?” 方向了竹竿的李云生一脸不解。 “等等这劫雷。” 徐鸿鹄指了指悬在头顶那不停发出呲呲电流声的劫云雷刃。 看着头顶悬挂着那道劫云雷刃,李云生本能地心中猛地一紧,他从那雷刃之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还有那浩无边际的死亡味道。 但于此同时,在李云生心里,那股当初见到头顶劫云的那股厌恶感也涌了出来,他眼神瞬间一变,一股战意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了出来。 “别急,现在的你只需好好看着。” 感受到了李云生眼神的变化,徐鸿鹄立刻提醒了一句。 说完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径直转过头,然后一手按住剑柄,做出拔剑的姿势。 “一定要看好了哦,这是我从未用过的一剑。” 背对着李云生的徐鸿鹄淡淡地说道: “也是秋水剑诀最后一剑,”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剑势、剑气、剑意 徐鸿鹄说完这句便再次转过了头去。 而后李云生就看见,他那只枯瘦修长的右手握住了剑柄,宽大的儒衫在船头的风雨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终于,伴随着头顶劫云爆发出的一声刺耳轰鸣声,徐鸿鹄手中的长剑也随之从剑鞘中露出了一条缝隙,虽然只是一条缝隙,但从剑鞘中溢出的耀眼剑芒,就如同黎明后海面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日光一般,刺破这片被劫云笼罩的漆黑天地。 那劫云似乎也察觉到了船头徐鸿鹄的异动,顿时伴随着道道雷罡,那巨大的劫云雷刃带着一道道粗大的闪电破空而下,立时整片天地都为止一震。 这雷刃的威势,看起来好似要把这片天地都劈开一般,尖锐的气爆声混合着轰鸣的雷声充斥着整片天地。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李云生只觉得小舟忽然一沉,一股似曾像是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是……势?” 李云生愣愣地看着徐鸿鹄手中那依旧不急不缓悠然出鞘长剑。 他感到一股比他使用秋水剑诀时磅礴得多的剑势,好似决堤的洪流从剑鞘中喷涌而出,而且这喷薄而出的并不止是剑势,还有一道道升腾而起的剑气,以及徐鸿鹄周身汹涌的剑意。 “剑势、剑气、剑意……”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云生不由得眼睛一眨不眨地咽了口口水,此时的徐鸿鹄这蓄势待发的一剑给了他难以描述的震撼。 “明月何时有,拔剑问青天!” 突然徐鸿鹄一声长啸,拔剑而起,而此同时升腾的剑势,犹如在湖面吹起的道道飓风,卷起大片的湖水直冲云际。 让李云生跟远远观战的修者们目瞪口呆的是,那原本看起来睥睨万物的劫云雷刃,居然在这升腾的剑势之下不堪一击,瞬间溃散! 不过那愤怒的劫云似乎并没有放弃,漫天飞卷的黑云瞬间化作一只布满雷罡的巨手,一手朝着湖面再次抓来。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劫云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击,依旧没有挡住徐鸿鹄的这一剑,被漫天的剑罡毫不留情的绞碎。 “轰!” 伴随着这最后一声轰鸣的雷暴声,密布在小舟头顶许久的劫云轰然散开。 一时间碧空如洗,看不到哪怕一片流云。 “为何这小小的十州,会有这种怪物。” 一些十州的老怪物们远远地瞧着这一幕,纷纷咂舌。 最直观地目睹了全程的李云生,心头的震动久久无法平复。 他不停的在计算着,徐鸿鹄的这一剑,他需要花多少年才能学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管李云生如何演算,都没有答案,这一剑放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关于剑术全新的大门。 短时间找不到答案的李云生,抬头看向了船头的徐鸿鹄。 只见徐鸿鹄此刻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船头,像是在享受这雨后清新的空气一样仰着头眯着眼,一连享受的模样。 从天空中落下的一层层水雾,在日光的映射下折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晕,环绕在徐鸿鹄的周身,眼前这个原本五六十岁的老人,像是重新焕发了新生一般,李云生感受到一股极其充沛的生气从徐鸿鹄的周身散发开来。 “砰!” 就在李云生看着徐鸿鹄发呆的时候,小舟忽然一阵震颤,像是撞到了什么。 李云生抬眼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两人身下的小舟,已经被水流推到了那扇门扉前面,装上了大门的门槛。 “看样子,我们到了。” 徐鸿鹄回头笑看了李云生一眼。 不过李云生看到徐鸿鹄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因为此刻的徐鸿鹄恍若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这算是应劫之后天道馈赠的一部分。” 似乎看出了李云生的疑惑,徐鸿鹄不以为意地说道。 “嗯。” 李云生对于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有些惭愧地应了一声。 “吱……” 正当徐鸿鹄继续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身前的那扇陈旧的木门突然发出了一阵吱呀声。 “门快要开了,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 徐鸿鹄皱眉看了一眼那扇门。 “这枚戒指你先戴上,他能遮蔽你身上气息。” 他一面说着,一面扔给李云生一只戒指。 “等一下你记住,天门一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李云生道: “你要做的,便只有吸纳这门后的天道馈赠这一件事情。” “什么天道馈赠?”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比仙府精纯千百倍的天地灵气。” 徐鸿鹄道。 他这话才一说完,身后的天门也跟着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令人愉悦非常的爽风从门缝中吹出来。 只是一缕清风,李云生便只觉得,自己体内那六块麒麟骨开始疯狂的颤抖起来,一个个变得异常滚烫,就像是一头头饥饿了许久的老虎一般。 他立刻明白了徐鸿鹄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记住,不要犹豫,能拿多少,拿多少!” 徐鸿鹄再次警告了李云生一句,然后便直接跳下船头走到门前。 “你还得记得一件事情。” 他在门前再次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这扇门没有错,错的可能是门后的事情,所以我想搞清楚这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此番离去,绝非永别,无论生死,时机一到你我自会相见。” “好的……徐掌门,珍重。” 虽然还是有些不理解徐鸿鹄的话,但李云生还是对着徐鸿鹄的背影躬身告别。 徐鸿鹄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李云生摆了摆手,然后就见他对着那扇木门,叩门三生高喊道: “我徐鸿鹄来也!” 话音方落,木门在一阵悠长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就在这天门洞开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破门而出,这股浓郁庞大的天地灵气,一瞬间让李云生仿佛坠入了天地灵气所化的海洋一般。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去吸纳,而是一边抵御中天地灵气的冲击,一边看着徐鸿鹄走进那扇门,但是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体内的麒麟骨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己吸收起了起来。 这没经过炼化的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必然会留下祸患,李云生没办法只有开始坐下来运气画龙诀,如徐鸿鹄所说的那般开始吸收这股来之不易的天地灵气。 而就在他闭门凝神炼化天地灵气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叮当的镣铐声,他想要睁眼看看门里发生了什么,却无奈再次被这天地灵气冲击得无法分心,最后砰的一声关门声让他彻底死心,开始专心的炼化这股天地灵气。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徐鸿鹄的赠礼 天门闭合之后,虽然李云生彻底的静了下来,开始不停地吸纳炼化这股从天门里涌出来的天地灵气,可是越是沉下心来,李云生越是觉得这从天门之中涌出来的天地灵气让人感到骇然。 首先这股天地灵气的精纯程度已经远超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境,因为这股天地灵气的浓郁纯净程度,近乎到了无需费力炼化的地步,对于神魂的消耗更加可以忽略不计。 他此刻觉得,徐掌门把这个叫做天道的恩赐,一点也不夸张,因为除了这个词,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种现象。 还有一点让他讶异跟不解的是,如果按照常理,这股精纯的天地灵气从天门中过来之后本应该立刻散开,可是它们非但没有散开,还如同一团团浓稠的云雾一样,聚会在李云生的身侧。 不过随着李云生的渐渐沉下心来,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出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来自他体内的六颗麒麟骨。 因为随着炼化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多,他能够越发清晰的感受到,这六颗麒麟骨所散发出来的饥饿感,特别是在他入寂之后,神识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昔日除了那两颗被点亮的麒麟骨,永远都是几个小黑点模样的麒麟骨,这个时候突然都开始变成一个个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漩涡。 如果李云生没猜错,正是自己体内麒麟骨所幻化的六个小漩涡,在吸引这这股精纯的天地灵气没有散去。 搞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李云生如释重负,他直接进入寂,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吸收炼化这股天地灵气。 他很清楚,这虽然是巧合,但同样也机遇,更是一种恩赐。 这里的恩赐,他指的并不是天道,而是掌门徐鸿鹄。 “掌门的好意,一滴也不能浪费。” 天门初开时的这一股天地灵气有多重要,就算他以前没从典籍中看过,也能从这浓郁庞大的天地灵气中感受得到,而徐鸿鹄很显然一口都没有,全部留给了他,虽然他不清楚,失去这一股天地灵气对于的掌门来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方既然赠予了他,他就绝不能浪费,一滴也不能浪费。 一想到这里,李云生直接不管不顾地进入二寂,秋水外面形势瞬息万变,他要尽快吸纳这股天地灵气,说不定自己能够替秋水,替大先生们出一把力。 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完全不清楚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计量单位,只剩下麒麟骨填满了多少。 不得不说,此刻他他体内麒麟骨中真元的填充速度,让李云生十分惊喜。 因为这麒麟骨的填充速度,几乎是肉眼能够可见的。 他原本就已经通过消耗打量的神魂填充满了一颗麒麟骨,体内空着的只剩下刚刚点亮不久的那颗,可是就是这颗原本空空如也的麒麟骨,这个时候已经被这股天地灵气填充了近乎三分之一。 这种速度快得有些让李云生感到心惊肉跳。 不过,麒麟骨渐渐填满的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围绕在他周身的天地灵气开始变得稀薄了一些。 “希望能够填满这颗麒麟骨。” 李云生在心里默念道。 没过多久,李云生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担心好像有些多余,因为当他的麒麟骨填充到一大半的时候,他仍旧十分清晰的感觉到周身的天地灵气无比充沛,少是少了些,但这好比在打水缸里舀水,舀了一瓢根本感觉不出来。 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舀的远不止一瓢,不过在他看来,剩余的天地灵气填充这一颗麒麟骨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李云生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个问题来——“这颗麒麟骨满了之后怎么办?” 他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特殊的天地灵气,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浪费掉,这让他有些不甘心,特别是一想到这些天地灵气,是掌门留给他的,心里就更加的不甘心。 不过,就算他不甘心也没办法。 这天地灵气又不是水果蔬菜,能够拿个篮子装起来。 想到这里,李云生也只好看着剩余那几颗灰暗的麒麟骨叹了口气,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第二颗麒麟骨也被渐渐填满。 终于,没过多久,第二颗麒麟骨也满了。 李云生遗憾之余,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能够充满两颗麒麟骨,放在以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对于以前近乎“一无所有”的李云生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啪……” 就在李云生满足地准备解除入寂状态的时候,一声如同蛋壳碎裂般的脆响出现在李云生的脑海里,紧接着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发现,第三处麒麟骨安放的位置阴都穴亮起了一丝星火,紧接着这丝火星在李云生紧张有忐忑的心情中,一点一点地变大变亮,最后如同另外两颗点亮的麒麟骨一样,变成了一团散发着金色光晕的火焰。 “第三颗麒麟骨……点亮了?” 看着这颗被点亮的麒麟骨,李云生愣了愣然后心头狂喜道: “好,你亮了,我就把你填满!” 说完再次让画龙诀在周身运转,那股海量的天地灵气瞬间再次涌入他的体内,进入那颗刚刚点亮但干涸无比的麒麟骨中。 就在李云生慢慢地填充这第三颗麒麟骨的同时,他心里暗想道: “难道说,只要我填满一颗麒麟骨,下一颗麒麟骨就会自动点亮?”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特别是感受到周身那依旧磅礴的天地灵气的时候,于是他一面努力地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一面带着万分的期待开始填充第三颗麒麟骨。 能够让李云生这种心性恬淡之人激动的事情,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了,因为按照他的这个设想,只要下一颗麒麟骨能够继续点亮,以他周身剩余的天地灵气数量,足以填充满这第四颗麒麟骨。 四颗麒麟骨,也就是相当于四个真人级别的修者的真元。 他终于理解为何掌门徐鸿鹄执意让他来撑船了,徐鸿鹄应该是知道了他换麒麟骨的事情,所以想用天门初开的这股特殊天地灵气帮助李云生填充麒麟骨。 入寂之中的李云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将第三颗麒麟骨填满了。 他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第四颗麒麟骨的被点亮的“声音”。 “啪!” 终于,这对此刻的李云生而言无比美妙的声音响起,第四颗麒麟骨在第三颗麒麟骨被填充满了之后被点亮了。 相比第三颗麒麟骨被点亮时的狂喜,此刻的李云生居然冷静了许多,他一面再次运气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一面开始根据刚刚消耗的天地灵气量,来计算剩余的天地灵气能够填充几颗麒麟骨。 当他经过他的计算,发现剩余的天地灵气至少还能填充一颗麒麟骨时,终于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四颗填充满的麒麟骨,让他有了足够底气,面对接下来秋水即将面临的动乱。 “原来掌门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想到那日专程来后山找他的徐鸿鹄,李云生在心里不由得感慨道。 于是接下来,他又开始了这单调又乏味的炼化天地灵气的过程。 不过,李云生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第四颗麒麟骨被点亮的同时,一丝弱不可察的黑气混入了先前填充满的几颗麒麟骨之中,黑气悄无声息地开始在那三颗麒麟骨中缓缓游荡着。 感谢上周打赏的各位大佬:法、楚河、我住隔壁我姓王230、莫离漠离、一叶丶青城、没这个名、午梦清轩、坏的没道理,苦中作乐且忙里偷闲、南宫正云、苦中作乐且忙里偷闲、篱栅、我笑你看不见、离乱哀叹、烦煞了、笔练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破境、真元、怨力、融合 让李云生感到更加庆幸的是,这股特殊的天地灵气剩余的量,比他预估的还要多一些,按照他目前的进度,填充完第四颗麒麟骨绰绰有余。 他甚至因此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想用这股剩余的天地灵气,冲击一下伪上人境界。 虽然破境对于无根仙脉的李云生来说,并不能给他的修炼带来实质性的变化,但是破境之后,对于他的静脉跟骨骼上的益处却是非常难得的。 简单来说,如果他能靠着这一口天门中的天地灵气一举突破灵人境,他的经脉将会从一条条溪流,变成一条条大河,这么一来他施术的速度跟力量都将会倍增。 于是在这一份,激动与忐忑的情绪中,李云生开始打定主意,他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突破伪灵人境,他甚至想着,若是最后那剩余的天地灵气不够,就算是动用一颗麒麟骨中蕴存的真元也在所不惜。 也正是因为李云生将注意力除了用在炼化天地灵气之外,全部放到了破境这件事情上,让他全然未曾察觉体内那几颗麒麟骨中已经全部混入了一缕缕黑气。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这怨力,已经存在在他体内许久,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神魂的感知能力还做不到这么细致。 “呼……” 第四颗麒麟骨总算是填满,因为这股天地灵气已经不在像先前那样浓厚,李云生这次花去了不少时间。 “要不要尝试一下破境?” 等着第四颗麒麟骨终于填满,李云生立时陷入了抉择之中。 哪怕是再怎么果断的人,任何预想中的事情,真正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不可能立刻下决定。 破境的好处摆在那里,李云生自然很清楚,但是同样的,上次那破伪上人境时的代价李云生直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而因为秋水目前瞬息万变的形式,这次破境但凡有一点的不顺利,李云生都承受不起,这么做甚至可能枉费了徐鸿鹄,将这股天地灵气留给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随着这股特殊的天地灵气变得愈发稀薄,加上他体内麒麟骨被填满,李云生发现自己对这股天地灵气的控制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弱,他能够感觉到,这些已经很稀薄的特殊天地灵气,已经在渐渐游散,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融入这片天地之中,所以对李云生来说,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感受着自己体内四颗被填充满,还有一颗刚刚被点亮的麒麟骨,李云生在心底这么问道。 “不对,这不是贪心,这是直觉。” 马上李云生便自己反驳道。 正如同他所说,这份“贪婪”的确是出自他的直觉,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境地,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够。 “再信你一次。” 突然李云生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后,他便毅然地选择了破境。 “以我目前神魂的消耗程度,还能够使用三次鲸吸,两声鲸吸加上最后这全部的天地灵气或许可以破解,实在不行,就算是动用一颗麒麟骨中的真元也在所不惜。” 暗自下定决心之后,李云生开始在心底默默演算着。 没过多久,入寂状态的他微微扬起了脑袋,然后只听一声悠长低沉的鲸吟声穿破水面的迷雾响彻这片水域。 这一声鲸吸之后,李云生并没有停下来,连续三次鲸吸,直接让包括那股天门之中用处来的天地灵气在内,双溪涧方圆十里地天地灵气尽数汇聚了过来。 此刻的李云生所在这一页小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水雾围拢着的天地灵气漩涡。 也不知是不是麒麟骨的缘故,这三声鲸吸的效果,远超李云生的预期。 但这此时此刻的他脸上全然没有半分的欣喜,神情反而冷静得像一尊雕塑。 因为混杂了仙府的天地灵气,这一次李云生用画龙诀炼化的时间多了许多,但得到的真元数量也多了不少,第五颗麒麟骨很快便被他填充了至少一半。 李云生并没有让这股真元在麒麟骨中停留多久,很快他便如同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声令下这股庞大的真元便立刻“顺流而下”沿着一条条经脉,开始想着底部的丹田处奔腾而去。 感受着体内这一股真元一点一点地涌向丹田,李云生此时的心情尽管忐忑,但是他却也并不是全无把握。因为他计算过,这半颗麒麟骨的真元,至少相当于三个灵人境修者巅峰时期体内真元的数量,这么庞大的一股真元一齐涌入丹田,李云生是有信心再一次突破伪境的。 终于,从一条条经脉中汇聚而来的真元,开始在李云生神魂的牵引下,一口气全部灌输到他的丹田之中。 李云生那“干瘪”的丹田,立时被这股庞大的真元填满,可这只是开始,源源不断的真元不停地灌输到李云生的丹田之中,瞬间让他的丹田膨胀了一圈。 忍受着这股撕裂丹田的剧痛的同时,李云生神魂感觉到,原本总是从他丹田内流失一空的真元,开始因为后续真元的填充挤压而留存了下来。 李云生很清楚,这股真元短暂地在他丹田内停留的时间,对他而言有多宝贵。 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在哪一瞬间李云生运气画龙诀,开始破境! 但接下来完全出乎李云生的预料,这次破伪上人境的过程异常顺利。 尽管不出意料的,丹田中凝聚的丹核很快崩塌,但是李云生身体的变化,经脉骨骼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欣喜中的李云生,感受中真元在破境后,变得宽阔许多的经脉中奔跑游走,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这……这是什么?” 忽然,就在李云生用神魂探查真元在经脉中运转的情况的时候,一缕与经脉中散发着青色光晕的真元极不协调的黑气印入了他的神魂。 对于这一缕黑气,李云生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徐鸿鹄曾经跟他说过的,称之为怨力,代表着他身上诅咒的煞气。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我的经脉之中?”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李云生心底升起。 可还没等他搞清楚,这股怨力为何会出现在他经脉的时候,更多的怨力开始混杂在真元之中出现在他的经脉。 一股细微的灼烧感,开始在沿着他的经脉扩散出来。 感觉到情形愈发不妙的李云生,循着这股真元的源头探查过去,最后发现这怨力源头居然是他自己体内的麒麟骨,只见这颗麒麟骨中,一缕缕黑气,好似牛毛一般充斥着整颗麒麟骨。 而且,他发现变成了这个模样的麒麟骨,已经不止一颗,四颗麒麟骨全部被怨力侵蚀。 “麒麟骨,不是对除了天地灵气炼化的真元都会排斥的吗?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排斥?” 李云生在心里问道。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为什么了,因为他发现怨力的数量开始越来越多,原本青色的真元,已经开始变成了青黑混杂的颜色。 而他明显地感觉到,当这股怨力在经脉中所占的比重开始增大的时候,青色的真元开始跟着黑色的怨力相互排斥,这情形就跟热油遇到了凉水一眼,原本那轻微的灼热感,已经开始变成了令神魂刺痛的灼烧感。 这感觉,在李云生看来,几乎跟滚油浇在身上毫无二致。 “把它们逼出去!” 强忍着这股剧痛,冷静下来的李云生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于是他重新运转起画龙诀,开始试图对体内的真元进行二次炼化,他想跟剔除天地灵气中的杂质一样,用画龙诀将这怨力从真元中逼出去。 可结果他非但没有逼出这股怨力,反而火上浇油地搅动了全身经脉跟麒麟骨中的真元跟怨力。 这么一来,李云生全身顿时像是落入了熔炉一般,他周身蒸腾的热气,居然让船下的湖水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不要拆开他们,融合它们,融合它们。” 就在李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这两股力量排斥时产生的热量融化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想起。 “融合?对啊,融合” 李云生脑子里最后仅存的一丝意识,开始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再次运转起画龙诀,试图按照心底那个声音说得一样融合真元跟这股怨力。 于此同时,他发现正当他开始融合这两股力量的时候,一道道绯色的气流“丝线”开始出现在他经脉跟麒麟骨中。 这一条条绯色的丝线,像是锁链一样,一根根地锁住那不停地在相互排斥的真元跟怨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云生身下的小舟经受不住李云生周身散发的热量燃烧了起来,而正用仅剩的一点意识控制着画龙诀的李云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随着小舟的燃尽,缓缓地坠入了湖底。 各位求推荐票,最近准备发力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都安排好了吗?” 秋水峰,一间点着一盏小油灯的房间内,大先生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憔悴。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仙府那些杂碎们过来了。” 代掌门宋书文咧嘴一笑道,可即便是脸上的笑容,也无法掩饰他神情中的疲惫。 “好……” 大先生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情,我就去南门的阵眼守着了,仙府那些杂碎应该快到了。” 宋书文道。 “等一等。” 大先生突然叫住宋书文。 “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书文问道。 “你们在巡守双溪涧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白云观那小弟子李云生?” 大先生问道。 “没有。” 宋书文摇头。 “六天了,恐怕凶多吉少。”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虽然我不知道掌门有何用意,但是以那李云生的修为,本就不该出现在劫云之下,太过危险。” “知道了……” 大先生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知杨万里。” 宋书文问道。 “掌门叩天门之时,他便已经进入南门阵眼,现在去找他恐怕来不及。” 大先生苦笑。 “南门?” 听了大先生的话,宋书文显得有些吃惊。 “让杨谷主守南门真的合适吗?他的实力……” “现在的秋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宋书文带着一丝质疑的话才出口,就被大先生的声音盖了过去。 “放心吧。” 他拍了拍宋书文的肩膀道。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俨然一幅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景象。 …… 距离掌门徐鸿鹄叩天门而去,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而这六天中,发生了两件令十州为之哗然的大事。 也正是这两件事,让秋水弟子瞬间从掌门叩天门功成的喜悦中坠入恐慌的深渊之中。 第一件大事。 继《恶水赋》之后,十州仙盟在徐鸿鹄叩天门后的三天内,连发三篇檄文声讨秋水。 这一次他们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指名道姓地痛斥秋水诸多罪行。前两篇檄文中的秋水,可以说已经到了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而后快的地步。 而最后一篇檄文中,仙盟直接宣布对秋水罚之以天诛,并警告秋水弟子与秋水为伍中,仙盟必诛,他们有十日的时间向仙盟投诚。 尽管有这段时间的铺垫,仙盟的这个决定,依旧让十州为之哗然。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秋水即便是再如何“十恶不赦”也不至于被罚以天诛之刑,这太重了一些。 但是,很快,仙盟便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堵住了十州修者们的嘴。 这一系列干净利落的手段表明,仙盟对秋水实施天诛的计划已经筹备了许久。 同时,这也让那些稍微有点眼力的修者们看到了仙盟是铁了心要灭掉秋水,于是这些人由最开始的忿忿不平,变作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得修者更是直接闭了死关。 因为可以预期,接下来的十州必然会有一场巨大的动乱。 不过说起乱,这当下最乱的地方,应该非秋水莫属了。 由于仙盟对秋水的警告,各处福地许多道心不坚的弟子纷纷下山,有些家势的世家弟子更是连夜就被家里派人接走。 一时间秋水人人自危。 好在,没过多久在大先生代掌门,以及各处福地长老的调控之下,好歹稳住了一部分秋水核心弟子。 这其中,一个月前被秋水从北冥调回来的秋水骨干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些弟子几乎都是每处福地的核心力量,而且因为长年与魔族交战,道心之坚根本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比拟的,最终要的是这匹弟子,每一个都是秋水最忠诚的力量,有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鼓励了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弟子。 当然,大先生跟代掌门宋书文,都没有禁止秋水弟子离开,甚至是投靠仙门。 他们除了稳住一些核心弟子,便只立了一条规矩—— 即日起,秋水大门只进不出。 这么一来,此时的秋水依然不复往日的鼎盛模样,断断几日之间,昔日过万的弟子,已经剩下不到三千。 不过,留下的这三千人,无一例外,都是抱着与秋水同生共死的决心。 所以此时的秋水,人虽然少了一些,但剑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 这第二件事情,其实跟第一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仙盟天诛令下达之后,玄武阁阁主朱百炼带着门下骨干弟子尽数脱离秋水。 大先生对这一行人的离开并未阻拦。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朱百炼一行人还未来得及离开秋水的属地,包括他本人在内尽数被格杀。 而杀人者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份,他正是凌霄阁阁主萧逸才。这位秋水年轻一辈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杀了朱百炼一行人之后,萧逸才也跟着消失了,自从无人知晓萧逸才的踪迹。 就算是秋水的许多长老,也十分不理解萧逸才为何要这么做,杀朱百炼他们可以理解,但是在秋水危难之际突然消失,这让他们感到无比愤慨。 …… 而经历了这两件事情的冲击,十州各处势力对于仙盟天诛秋水的做法的态度,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多数反对的门派开始变得沉默,就算反对激烈如长州剑佛许慎的许家,没过多久也开始沉默了。 非但是沉默,一些势力在明确仙盟对于铲除秋水的决心之后,开始主动要求加入仙盟诛灭秋水的大军,为的就是在秋水“沉没”之后分一杯羹。 …… 这其中就有剑佛所在的许家。 “爷爷,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 许慎的书房中,许悠悠趴在桌上,一手拖着粉腮,一手捏着一枚棋子放在桌上的棋盘上。 “最近外面总是下雨,你爷爷我最讨厌下雨,还是待在书房里清净。” 许慎的目光一直放在棋盘上,他对着许悠悠刚刚落下的那一子看了许久,这才跟着落子。 “爷爷……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仙府要对秋水进行天诛的事情?” 许悠悠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许慎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秋水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仙府要对秋水进行天诛这件事已经在十州闹得沸沸扬扬,许悠悠自然也听说了。 只是她听说过后马上联想到前些日子,爷爷许慎曾让她提醒她师父李白离开秋水这件事,这说明在当时她爷爷许慎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嗯,前些日子就知道了。” 许慎抬头看了一眼许悠悠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眼睛盯着棋盘。 “秋水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要被罚以天诛?” 许悠悠啪的一下将一粒棋子按在棋盘上,有些气愤地说道。 在认李云生做师父之前,其实许悠悠对于秋水的了解并不多,在知道师父“李白”就是秋水的弟子之后,她才开始去找些关于秋水的典籍来看,只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门派。 “你的明白,在仙府有些事情不总是可以用善恶对错来判断的。” 沉默了片刻,许慎放下了一直捏在指尖的棋子,然后神色温和地看向许悠悠。 “就像这棋盘上的黑白子,他们有对错善恶吗?自然是没有的,但你要赢我,你要占我的这一块地,你就必须要吃了我的白子。” 他指着棋盘道。 “不对。” 许悠悠想了想,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人不是棋子,是人就有善恶,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她目光坚毅地说道。 听了自己孙女这番话,许慎愣了愣,浑浊的双眼忽然升起了一丝雾气。 “爷爷很羡慕你。” 他笑着摸了摸许悠悠的脑袋道。 “羡慕我什么?” 许悠悠不解。 “爷爷……羡慕你能说出这番话。” 每次眼神看向孙女许悠悠的时候,许慎那原本不怒自威的神色,都会变得柔和许多。 “爷爷~” 以为许慎是在取笑她,许悠悠嘟着嘴一脸娇嗔道。 “不说了,不说了,下棋,下棋,该你了。” 见状许慎哈哈一笑。 “爷爷,你说,我,我师父李白他会不会有事?” 许悠悠一面落子,一面问出了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这个问题。 “仙府给了秋水普通弟子几天期限,放心好了,你师父这么聪明,这时候应该下山了。” 许慎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那就好……” 听了许慎的话,许悠悠的小胸脯默默起伏了一下,嘴中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说不定过段时间他还会来我们长州找你呢!” 许慎落子,然后看向许悠悠笑道。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忐忑,因为按照他收到的消息,秋水大部分精锐弟子都没有小山,在他看来这李白极有可能,就是某处福地之主的亲传弟子,更甚至有可能是徐鸿鹄的关门弟子,所以李云生下山的可能非常小。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抚许悠悠。 “爷爷!……” 许悠悠嘟着嘴,然后捏起手里的棋子一把按在棋盘上。 “我要屠你大龙了,哼!” 她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看着许慎道。 “唉哟,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许慎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这师父李白了,不过半月的时光,就能将你的棋艺调教到这种程度。” 他十分感慨道。 “我也觉得师,师父,他很厉害。” 许悠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跟他下棋,他总会让我觉得豁然开朗。” 许悠悠回忆着先前跟李云生下棋时的情形道。 “话说回来。” 许悠悠突然看向许慎。 “我一直很想问爷爷,你要解开那天道残局,为何不直接去找棋圣。” 她问道。 “因为棋圣在下另一盘棋。” 许慎回答道。 “在烂柯棋院,天道残局不止一盘,被选去棋院的人每次只能选一盘棋,并且在没有解开选的第一盘棋的情况下,不能选别的棋。” 知道许悠悠可能不太理解,所以许慎接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这样啊……” 许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棋院还有棋圣解不开的棋局?!” 她忽然抓住了许慎这句话的重点。 “没错。” 对于自己孙女的理解能力,许慎还是很满意的。 “棋圣很多年前,就被邀请了过去下那烂柯棋院最难的一盘棋。” 许慎神色复杂地说道。 “最难的一盘棋?那是……” “砰砰砰。” 许悠悠还想问些什么,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父亲大人。” 门后传来一名男子极富磁性的声音。 “是大伯!我去开门。” 许悠悠马上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 不过坐在椅子上的许慎却皱起了眉头。 “大伯,你怎么来了!” 许悠悠打开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慎的大儿子许道宁。 “找你爷爷商量点事情。” 许道宁闻言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 “悠悠,你先回去吧。” 许慎的声音从许悠悠背后传来。 “嗯,那爷爷我明天再来陪你下棋。” 许悠悠转过头,笑容灿烂地冲许慎挥了挥手。 微笑地注视着许悠悠的许道宁慢慢地关上了房门,并且仔细地将房门反锁。 而就在他将房门反锁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做了一副阴冷淡漠的面孔。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书房中央,然后坐到了方才许悠悠做的位置上。 看着他坐下,许慎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一脸默然地盯着他。 许道宁坐下来之后也没有看许慎,而是低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棋局。 “爹,你输了。”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了眼许慎,然后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了一句。 “悠悠最近棋力涨了不少。” 许慎不以为意地开口道。 “不。” 许道宁抬头看着许慎摇了摇头。 “不是悠悠变强了。” 他神情淡漠地看着许慎说道: “是您变老了。” 闻言许慎深深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眼中一丝愠怒一闪而逝,可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低下一颗一颗地捡起棋盘上的棋子。 “我记得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干涉秋水的事情,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直到许慎将最后一粒棋子放进棋盒,他才一边盖上棋盒,一边问道。 “我要您的三百狮鹫天骑。” 许道宁直直地看着许慎,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拿我这三百狮鹫天骑何用?” 听到这句话,许慎的脸色明显变了,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 “讨伐秋水。” 许道宁回答道。 “休想!” 许慎怒不可遏地说道。 “所以我说您真的老了。” 看着发怒了许慎,许道宁将桌上的一杯茶推到许慎跟前,神色泰然地说道。 “无论您跟秋水有何交情,但您须得明白,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得了秋水。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壮大我鹿柴宗?” 他接着道: “秋水底下藏着什么,恐怕您比我更清楚。仙盟的人已经答应过我,只要鹿柴宗派出三百狮鹫天骑,我鹿柴总可以分一成!” “这人血馒头,我鹿柴宗哪怕是就此衰败也不能吃。” 许慎冷声道。 “人血馒头。” “你剑佛自命清高,岂不知这仙府哪一个高阶修者不是吃着‘人血馒头’长大的?” 许道宁冷笑道。 “我也不跟您废话了。” 他接着拿出了一块黑色水晶模样的东西。 “狮鹫天骑,跟您孙女许悠悠的性命,您二选其一。” 只见那黑色水晶之中一个跟许悠悠长得一模一样虚影封印其中。 “你这个畜生!” 许慎一声怒吼,整个书房都差点被这一声给震塌了。 …… 一如许道宁所说,此刻十州的许多宗门跟势力,正准备跟仙盟合作吃秋水这块“人血馒头”,哪怕是一些曾经与秋水交好的门派,这一刻也放弃了犹豫加入仙盟讨伐秋水的大军。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此等深仇大恨自不敢忘! 十州这些宗门跟世家突然的倒戈,倒是让仙盟有些始料不及。 瀛洲青莲仙府,一间隐蔽议事厅内,几名神态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神态悠闲地说着话。 若是有人用拓影石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定会让十州民众哗然一片。 因为这几个人各自都是十州一府之主,这么多府主齐聚一堂的场景还真不多见。 他们分别是,祖洲昆仑府曹铿、瀛洲青莲府吕安知、炎洲风生府杨志诚、元洲五芝府韦鲸、流洲昆吾府孟驹、生洲丑寅府唐罡、长州辰巳府贺邈。 十州仙府的府主除却一个凤麟州青丘府,一个方丈州潜龙府,还有一个玄州的开元府,其余所有的都到齐了。 “这青丘府跟方丈府,一个是妖族领地,一个龙族地界,所以没来也正常,但那玄州的太玄府是什么情况?” 青莲府的吕安知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眼前坐着的众人,作为东道主,他刚才一直在忙前忙后,以至于现在才发现居然少了玄州开元府的府主。 “玄州太玄府没来是我的意思。” 回答吕安知的是十州仙盟的盟主曹铿。 “您的意思?” 闻言吕安知愣了愣道。 “因为眼下玄州开元宗正在内乱,这是我们仙盟控制开元宗的一个好机会,所以我让太玄府府主陆云留在了玄州。” 吕安知解释道。 “可这样一来,我们攻打秋水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吕安知忧虑道。 “这一点,安知兄大可放心,太玄府的空缺,我长州辰巳府补上绰绰有余,更何况目前像我们投诚的宗门不下十个,有他们的助力我们更加不惧秋水。” 长州辰巳府贺邈 “颁下天诛令之前,这些个宗门一个个义正辞严,骂我们仙盟对十州的指责是欲加之罪,现在倒好,主动向我们请命要来讨伐秋水,依我看大可让这些墙头草有多远滚多远,以我们几个实力,还有阎狱的帮助,再加上天诛打阵何愁灭不了秋水?” 说这话的是炎洲风生府杨志诚,这杨志诚说话阴阳怪气,脸上涂满了脂粉,眉眼间全然一幅女儿家的姿态,若不是骨骼粗壮还真看不出是个男人。 他说话间,那只放在桌上的大手不动手色地将一颗铁球像面团一样揉捏成各种形状。 “真要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们这些人用得着谋划这么久吗?那是秋水,是当年魔族崛起之时十州人类修者最后一座堡垒!” 贺邈白了杨志诚一眼。 “还有我真的求求你们别小看了这些山门,目前向我们投诚的就没有一家年岁超过三百年的宗门,而且不说别的,我们长州鹿柴宗可还有一位剑佛呢!” 他将声音拉得很长,像是想让眼前这些人对这个问题引起重视。 “剑佛,剑佛,我看他就是个老不死的,这么些年就知道拿着一幅棋盘四处求人,你还见过他拿剑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堕境了!” 杨志诚针锋相对道。 “我早就听说炎洲风生府府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贺邈冷笑道。 “你……” “别吵啦。” 杨志诚闻言脸色顿时气得铁青,他平生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四肢发达,刚要站起来朝贺邈骂回去,却被坐在议事厅上方的曹铿打断了。 “贺邈说得没错,各州基本上都有一个像是长州鹿柴宗,玄州开元宗这样的古老宗门,他们背后都有些不俗的手段。你要真是逼急了他们,让他们联合起来,就算我们有阎狱的帮忙,就算我们能用天诛阵灭了秋水,可灭了秋水之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有多少气力跟他们缠斗?他们要好处,就给他们好处,日后我们不想给了,反悔了,让他们乖乖地吐出来便是。” 曹铿语重心长地说道。 见他这番话很明显是站在贺邈这边,杨志诚当即冷哼了一声,然后闭目不言,只是手里那颗铁球被他捏得碎成了粉末。 而贺邈见曹铿站在了自己这边,顿时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他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所以并未落井下石的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你先前跟我说,长州那边有松动,现在情况如何?” 曹铿把目光看向贺邈。 “在等答复,剑佛那条线肯定不用抱有任何期望,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只有他的长子许道宁,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向他提出了三百狮鹫天骑的要求。” 贺邈道: “我探过那许道宁的口风,虽然他没有直接表露出他的期望,但我感觉得出来,这许道宁跟剑佛不一样,他是一个极富野心之人,这种人绝不甘心屈居许慎之下,更加不甘心窝在十州一隅。” “等吧……你我还有一天的时间。” 曹铿皱了皱眉。 “若是能撬动鹿柴宗,接下来的局面对我们而言,将会简单许多,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如何收拾灭掉秋水之后的残局。”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道。 这曹铿虽然是这十州仙盟的盟主,这次对秋水的天诛,也是经由他长达百年的暗中谋划,但他却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 正好相反,他自始至终对于这件事情都秉持着悲观的态度,可此人最为可怕之处,也就在于他的悲观。 这份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悲观,让他比谁都能更加看清楚目前的形势,从而不漏掉抹杀哪怕一丝“秋水”能够翻盘的机会。 “唐罡唐府主,不知你那一卦算到何种程度了?” 曹铿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生洲丑寅府的唐罡,这唐罡是十州首屈一指的卦师,此行之前曹铿便让他算了一卦,内容自然就是此行的凶吉。 “一无所获……” 唐罡摇了摇头,将一块空白的玉简放在桌上道,他那张没有血色惨白的脸上满是愧色。 “难为你了,此等天机本就不易窥探,只是还得劳烦你继续看着这一卦,哪怕是讨伐秋水的前一刻显现卦象,对我们都是至关重要的。” 曹铿安慰道。 “盟主方向,就算是耗尽我所有寿元,我都会继续看着这一卦。” 唐罡十分坚定地说道。 闻言曹铿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曹盟主您真的多虑了,这鹿柴宗投不投诚,我们与秋水一战已经在所难免,曹盟主也不必过于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时至今日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流洲昆吾府孟驹突然开口道: “这百年间,经由我们暗中的挑拨,让秋水与阎狱撕斗,每每秋水有一个好苗子冒出便被我们早早掐掉,这般温水煮青蛙地让他们青黄不接,再也没有出现过常念真人这种不世奇才。若是做到这种地步,你我还灭不了这秋水,那可能真的如我们祖上那句谚语所传的一般‘宁动太岁头上万两土,莫犯秋水脚下一寸泥’。” 闻言众人哈哈一笑,笑声中对孟驹说的这句谚语充满了轻蔑之意。 “大概真的是我多虑了。” 曹铿也笑了笑。 “其实这次那些山门,大多是冲着传闻中,秋水群山之下压着的那件古遗秘来的,有的说这件东西能够让修者突破天门的束缚,一步登天,有的还说它能解开十州修者堕境之谜,不知曹盟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元洲五芝府韦鲸突然饱含深意地看着曹铿开口道。 韦鲸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场的这些十州府主都想问,因为这牵扯到在座几人时候利益分配的问题,但由于太过敏感,所以大家一直在等第一个开口的人。 “没错,我也很好奇。” “一步登天有些夸张,不过这秋水的底下的上古遗秘却并不像一句传言。” 所以韦鲸一开口,众人马上都附和了起来,就连刚刚因为生着闷气,还在闭门养身的杨志诚也睁开了眼睛,所伤捏揉那铁球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没错。” 闻言曹铿笑了笑。 “秋水的存在,本身就不简单,如果有人说它下面藏着上古遗秘,我其实一点都不怀疑,本身他那浓郁得过分的天地灵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曹铿回答的极其自然。 “但是诸位须得明白一件事情.” 只见曹铿扫视了坐着的众人接着道: “我们这次近百年的谋划,并不是为了这一件上古遗秘,我们是为了就此改变这十州的格局,让这些腐朽不堪的宗门滚出仙府,你们难道忘记了你我儿时是怎么渡过的吗?难道忘记了我们怎么从那宗门山脚下废墟的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吗?难道忘记了你们惨死在宗门剑下的那一个个挚友、亲人了,忘记了那份被宗门弃如草芥的耻辱吗?” 只听曹铿异常动情地朗声道。 在场的这些府主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很显然曹铿的话触碰到了他们心底最为脆弱的地方。 正如曹铿所说,如今仙府的高层,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曾经宗门的弃子。 对于他们而言对抗秋水,其实就是对抗曾经那份屈辱。 仙府修者跟宗门修者最大的不同就两人之间求索的对象不同。 对于宗门修者而言,修行便是求道之行。而对于仙府修者,特别是早期的仙府修者来说,大多资质平庸,道途无望,对于他们来说,修行只是为了求生,让自己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 “若这上古遗秘真的存在,我曹铿绝不吝啬,便是全给你们又如何?” 停顿了一下,只听那曹铿接着道: “可是你们须得记得,我们忍辱偷生,苦心谋划百余年的动力不是什么上古遗秘,而是我们对这些宗门的滔天恨意,这秋水是我们推到的第一座山,但绝不是你我推到的最后一座山,哪怕是你我寿元耗尽之日,也须得让你们的子孙后代记着,我们与这些宗门绝无共存之可能!” “此等深仇大恨自不敢忘!” 闻言几个府主皆是双目充血的怒喝道。 在仙府的这些修者中,至少曹铿,至少这几位府主,对于宗门,对于秋水的恨意半点也没有掺假。 “好消息!” 就在这时候,长州辰巳府贺邈突然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纸,而符纸的火焰中显现出一行小字—— “三百狮鹫天骑明日可达秋水。” “鹿柴宗答应了!” 他嘴角勾起双眼放光地看着曹铿道。 于是曹铿最后一丝顾虑也消除了,只见他站起身面沉入水地看向诸位府主道: “各府领命,明日卯时七府大军同聚秋水,开启天诛阵!”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鲲之阵 颁下天诛令的第九日。 秋水南门,天井关。 这座距离秋水南门十余里,原本已经成了秋水弟子游玩场所的关卡,这些天逐渐恢复了它往日里肃杀威严。 …… 黎明刚过,天际才泛起鱼肚白,阴沉的天色中,山间清晨的云雾悠悠地爬上在这座高耸入云的城楼之上,如同好奇的孩童一般,偷偷地打量着城楼上的场景。 只见一队秋水凌云阁弟子正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城门之上巡视着楼下的场景。 “这个时间还没动静,仙府的人今天应该不会打过来了吧,毕竟现在是白天了。” 一名五短身形的矮胖弟子看向身旁一名模样秀气的弟子。 “你看,这铃铛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接着拿起腰间的一只贴着封印的银色小铃铛道,他随手甩了甩这小铃铛,可无乱他怎么甩,就是一点响声都没有。 这铃铛其实是秋水特制的一件法器,它与城门百里之外秋水布置的镇魂钉相连,只要那一头稍有异动这铃铛便会敲响。 “师弟,要有点耐心。” 那模样秀气的弟子拍了拍那矮胖弟子的肩膀道,他脸上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最近没睡好。 “师哥说的是,我就是有些着急,你说这些人说要将我们秋水全部天诛,可这又慢吞吞的一天不来两天不来,不是在逗人玩吗?” 那矮胖弟子憨憨地一笑。 “刘春生师弟,我一直不太明白,前几天秋水大门敞开,你为何不走,还要留下?” 那模样秀气的弟子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奇地问道。 “我入门没多久,既没有背景,又没有实力,下山去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而且,当初我在仙府走投无路,是几个师哥在山下收留了我,师哥几个都没走,我真的不好意思走,反正我烂命一条,万一真的死在天诛之下,也算是沾了光。” 那刘春生挠着头笑了笑。 这个理由让那模样清秀的凌云阁弟子又是一阵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周松师哥你呢?你为何不走?以你的本事,下了山肯定有很多门派强者要你吧?就算不去这些门派,那些个商会世家也肯定会为了你争破脑袋的。” 这时候,刘春生反倒歪着脑袋问起了周松来。 突如其来被这么反过来一问,周松倒是愣住了,因为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许多留下来的秋水弟子,跟周松一样,压根就没有想过为何留下来这件事情,放佛对他们来说留下来就是一种本能。 “我四岁就被送到了秋水,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怎么能让人毁了我的家?” 周松想了想看向刘春生道: “要是因为害怕而弃之不顾,我大概这辈子都会睡不安稳。” “家啊……” 闻言刘春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但目光中却流露出向往之色。 “叮叮叮……” 就在此时,刘春生握在手里的铃铛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从铃铛中紧接着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毁掉了所有的镇魂钉!” 话音方落,有些发懵的刘春生木然地转头看向远处。 只见从城墙之上看过去,一道道火舌犹如天外陨石一般朝着城墙这头射来,而那火蛇的背后,一艘艘飞在天空中的巨船穿云破雾而来。 等那火舌近了,刘春生这才看清,这一条条火蛇,全部是一支支燃烧着符文的箭矢,他们密密麻麻犹如天空中的鸟群一般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眼前这毁天灭世一般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拔剑!” 就在这时,身旁的周松却如同一颗青松般挺拔地站立在原地,然后身前坚毅而镇定地指挥身旁的秋水弟子。 也正是在周松的这一声厉喝之下,刘春生忽然醒悟了过来,锵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然后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密密麻麻飞来的箭矢。 “轰!” 正当这漫天的箭矢距离天井关不足百米的时候,整座城楼骤然一颤,只见那百米之外,一道青灰色的光幕伴随着一道道烟云升起,正好挡住了那漫天的箭矢,将这些箭矢拦在光幕之外。 再也无法前些寸步的箭矢,顿时一支支爆裂开来,正是这爆裂声让城楼震颤了刚刚一下。 “是鲲之阵!” 等那硝烟散尽,秋水城墙之上的弟子,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周松跟刘春生也跟着这欢呼声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口中的鲲之阵,正是秋水的守山大阵。 原本对于秋水来说,那一座座险峻的山峦,便是他们最好的防御。 当然,这防御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有些难,对于修者特别是上人境之后的修者,以地形来防御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所以秋水的先贤们,早年间为了对抗魔族,在距离秋水的四面内门十里外,构筑天井关、百牢关、春雨关、燕巢关四道关卡,这四道关卡又与域外的五六十根镇魂钉相呼应,最后构筑了一套完备的防御体系。 而这鲲之阵,则是以这四道关卡为阵眼,将整个秋水群峦的灵脉汇聚其中组成的防御大阵,通过这四处阵眼,秋水的整个山脉被串连在了一起,你攻击任何一处都像是在攻击整个秋水群峦般,除非你拥有直接抹去整座秋水的能力,否则根本破不了鲲之阵。 这鲲之阵看似简单,实则凝聚了秋水百代人的新水,耗时近千年才最终完成。 当年魔族崛起之时,正是这鲲之阵,防住了魔族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击,这才让秋水有了人类修者最后堡垒的名声。 不过,这些秋水弟子没来得及笑多久,就只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声从那一艘艘飞船之上响起,紧接一只只巨大的火球从那巨船的之上飞射而来。 几十颗犹如一座座山丘般的火球,就这么直接撞击在秋水的阵法之上,生生地将那青灰色光幕一旁的烟云震散,然后一直压着那光幕前行了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这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居然是一只只篆刻着无数符文的大铁球。 而再仔细一看,那一颗颗巨大的铁球之上居然都站着一个人! 感受诸位上周的推荐票月票,感谢下面各位大佬上周的打赏:坏的没道理、魔丢丢、洋酒有毒、断水三十度、恐怖如斯111、大轮纸、离乱哀叹、我笑你看不见、平西王府一小卒、吟轻承、书友150810073701029、好玩笑个毛、战湛湛、放开那母猴、猪爱猪崽。祝各位大佬新的一周发大财。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凌霄阁纵横方圆剑 只见这个站在升腾着烈焰的大铁球上的人,手臂跟双脚上都有一对镣铐将他捆缚在这打铁球之上,而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双眼紧闭,满是伤痕的身体跟脸上,被烙满了一道道复杂的咒文,那一道道咒文之上,不时会冒出一丝黑烟。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眨眼的功夫。 秋水城楼上的众弟子,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只听那人忽然睁开双眼,如同野兽般龇牙裂齿地露出一幅极其狰狞的表情,更加令人恐惧的是,他这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对漆黑空洞的双瞳,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有人挖去了他的双眼。 紧接着更加令人骇然的一幕出现了,这如同野兽般的黑瞳男子,张开了嘴,那野兽般的獠牙直接撕咬在秋水护山大阵上,一道道黑烟伴随着他的撕咬,从他嘴里冒出。 若对普通人而言,这般鲁莽的举动,简直是找死,因为这必定会被打阵反噬。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护山大阵上只是一阵青芒闪烁,非但没有反而在这男子的撕咬之下,居然在短暂的一瞬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不好!” 发现这一幕的周松睁大了眼睛,而后几乎不假思索的地从城楼之上纵身飞扑而过去,一剑劈向那阵外的黑瞳男子。 不过周松终究还是慢了些。 因为几乎就在他发现异变的同时,那眼神空洞的黑瞳男子忽然身子从那铁球上一滑,然后双脚悬空,双手托举着那蒸腾着烈焰的打铁球,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带着一声野兽的嘶吼,浑身冒着黑烟的黑瞳男子,将那巨大的铁球猛地朝着大阵撞去。 这一撞之下,骤然间空气中响起一阵刺耳的音爆声,黑瞳男子跟那打铁球一同爆裂开来,一柄柄被灼热的烈焰煅烧得通红的利刃,被黑瞳男子爆裂之后的散出的黑烟包裹着,如天女散花一般从铁球中迸射出来,好似夏日的骤雨冲刷着鲲之阵。 尽管这密如雨点的灼热利刃多数都被阵法拦了下来,但有任有许多透过阵法被撞击后的细小裂缝射了进来。 而首当其冲,面对这些如赤色流光般射来利刃的,自然是第一个冲了过去的周松。 但是周松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恐慌,只见他双脚凌空用力一踏,身形猛地一震,手中长剑一抖,剑尖的流光在身前飞速画了一个圆,将那飞射而来的灼热利刃尽数锁在了这圆弧之中。 “好剑法!” 城楼之上其他福地的守城弟子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人是谁?这又是什么剑法?” 周松这临危不惧的姿态,还有以剑画圆困住那漫天利刃的手段顿时让城楼上诸多弟子侧目。 “这是我凌霄阁六师哥,使的是我们凌霄阁的纵横方圆剑!” 很快,凌霄阁的弟子们,便带着自豪的神色回答道,自从阁主萧逸才走了之后,这些心情压抑的凌霄阁弟子总算是长长地出了胸中那一口恶气。 头一遭见识到此种情形的刘春生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特别是周松那毅然无畏的神情,给他的内心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可是很显然这一道“圆”很显然无法完全困住这带着凶残暴戾之气的利刃,这漫天利刃被困住不到一息的时间,周松剑尖的园便开始有了坍塌的迹象。 但周松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冷静非常,他右手依旧稳稳地握住剑柄,极力地控制住剑尖的这一道圆,而左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另一柄短剑上。 “诸位凌霄阁同门,结方圆剑阵。” 他一面拔剑,一面语气沉着地指挥道。 话音方落,凌霄阁的十几名弟子应声挺剑而上,站位十分熟练地开始在城墙之上接阵,霎时一方圆两道剑网,交织在周松的身后。 感受到身后剑阵已成,只见周松早已握住短剑剑柄的左手锵地一声拔剑出鞘,右手长剑画出的剑圆随之如一道水面的涟漪般散开,于是那原本本剑圆束缚的漫天利刃再次带着破风之声朝着城墙内的射了过来。 “纵横!” 不过周松圆剑虽然散去,但是随着左手短剑出鞘,与右手长剑交汇之下,周身剑气喷薄而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光如网状般出现在他身前,随即与将那气势汹汹的漫天利刃切得粉碎。 而那些漏网之鱼,则尽数被他身后凌霄阁弟子结的放圆剑阵拦下。 天井关毫发无损。 听着身后爆发出的欢呼声,周松长长地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刚才他表面虽然镇定,但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许慌乱的,表现得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刚刚那一式纵横,几乎耗去了他一半的真元。 “还好,这段时间百草堂的丹药不限量供应。” 他一面将手里的短剑归鞘,一面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补充灵力恢复真元的丹药。 而就在周松准备将丹药送入嘴里的时候,他的鼻尖突然抽动了一下,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烧焦跟腥臭的味道。 “周松师哥!” 还没等到他抬头,耳畔突然传来了刘春生的声音。 经接着他看到刘春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准确来说是刘春生那矮胖的身形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春生师弟你……” 下一秒,还未等周松的话问出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入了他的鼻腔,原本早已熟悉了血腥味的周松,这一刻忽然感到一阵作呕,胃中疯狂翻腾。 再下一秒,他只看见,身前刘春生那矮胖的生性,被一只有着野兽般利爪的手臂一抓撕裂。 透过刘春生被撕碎身体的缝隙,周松看到了一张只剩下一半冒着黑气的脸,还有那半张脸上空洞无神的黑瞳,以及那只还残留着刘春生脏腑之物的利爪。 这一刻,周松无法确认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他只知道自己的脑袋在这一瞬间空了,特别是那半张脸男子那只黑色的瞳孔,犹如万花筒一样,无限地放大并且混乱着他的情绪。 空空如也。 他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但是这一刻的死亡,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象过自己被杀死的场景,但是却从未想过别人替自己受死的场景。 他动弹不得,他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甚至忘记了拿起手里的剑,只是依旧难以置信看着眼前那怪物一般只剩下半张脸、半具身体的男子,看着他再次朝自己挥动手臂,将利爪撕向自己的咽喉。 “你在发什么呆。”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而后,一柄剑身清亮如秋水的长剑,贴着他的脸颊刺向那只剩半张脸的黑瞳男子。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白云观种地的老头? “嘭!” 道道剑罡犹如飓风一般从那柄亮如秋水的长剑上迸射而出,只是一瞬便将那黑瞳男子本就残破的身体切割得粉碎。 “大,大先生……” 一脸茫然的周松顺着脸颊旁边长剑的剑身回眼望去,只见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秋水的大先生。 “大先生,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放松警惕,如果……” 看到大先生的那一刻,周松压抑着的情绪骤然崩溃,他眼神满是懊悔与绝望地看向大先生,战战栗栗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大先生非但没有责怪周松,反而一手按在周松的头上,就像是在安慰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是他们的错。” 他长剑直指远处横在天际的那一艘艘巨船。 …… “这小孩是谁?” 大先生长剑所指,正对着天井关的那艘悬浮在空中的巨船上。 炎洲风生府府主杨志诚舒服地坐在船头的躺椅上,看着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眼前一亮道。 “如果情报没错,刚刚那应该是秋水凌霄阁的六弟子周松,一手纵横方圆剑确实已经有模有样,是一个不可多得剑修良才,就是心性偏弱了一些。” 曹铿坐在一旁因为赞许地点点头道。 “周松这样的人,秋水还有多少?” 杨志诚问道。 “很多。” 曹铿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秋水的底气吗?” 闻言杨志诚苦笑。 “难怪你先前那般犹豫,还不惜动用了整个仙盟资源,这秋水的确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 他一改先前嚣张的气焰,开始变得认真地对待起眼前的状况来。 “那么我们的盟主大人,第一波鱼饵下水,你对这效果还算满意吗?” 杨志诚接着转过头笑看着曹铿问道。 “秋水这些年轻弟子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倒也测试出这一批怨奴的怨力的确能让秋水的这鲲之阵露出破绽,所以状况还在我预估之中,只要这鲲之阵一破,天诛大阵之下,纵使你有再多像周松这般的弟子也是枉然。” 曹铿镇定自若地说道。 “其他几个地方现在情形如何?不会也跟我这边一样一无所获吧。” 杨志诚问道。 “百牢关、春雨关跟你这天井关情形差不多,不过元洲五芝府韦鲸跟流洲昆吾府孟驹负责的燕巢关……” “他们破了燕巢关?” 还没等曹铿说完,杨志诚便一脸急切地追问道,他胜负心极强,哪怕是在他同一条战线的的同伴,也不愿意他们走在他自己的前头。 “你急什么。” 曹铿白了杨志诚一眼。 “我当然急呀,要是被这两人抢了先,我以后拿还有脸在仙府混?” 杨志诚直言不讳地说道。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他再次一脸急切地问道。 “燕巢关被毁了一艘仙船,五芝府韦鲸重伤。” 曹铿皱了皱眉头道,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两人的实力我很清楚,秋水现在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们!” 杨志诚先是一脸惊愕,继而一脸不信道。 “守燕巢关是谁?” 他接着问道。 “白云观,杨万里。” 曹铿道。 “那个种地的老头?!” 杨志诚一脸的难以置信。 “种地的老头?” 曹铿笑了笑。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阎狱这次愿意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并不是因为跟秋水的世仇,为的正是这个你口中那种地的老头。” 他一脸神秘的地看向杨志诚道。 “让我去燕巢关!” 闻言杨志诚突然一脸兴奋地脱口而出道。 “燕巢关我会亲自过去,你不用管。” 看到他这好战的模样曹铿有些头疼。 “倒是你天井关这里,毕竟有大先生在,我不太放心。” 他双眼满是隐忧地看向杨志诚。 “曹老大,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闻言杨志诚立刻怒了。 “一个伪圣人境界大先生何足惧也?你在燕巢关那边等着,不出一个时辰我便破了这天井关然后来找你!” 他自信慢慢地说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唯独这性子毛毛躁躁。” 曹铿摆了摆手。 “你须得知道,此战我仙府只能成不能败,为了稳妥起见,我已经吩咐贺邈让长州许道宁前来助你。” 他表情严肃道。 “不行!让他待在贺邈那里,我这里不需要别人。” 曹铿刚一说完,杨志诚便一口回绝。 “你说什么?” 闻言曹铿的神色一凝,原本温和的脸上骤然散发出一股灵人遍体生寒的杀意。 “再说一遍?” 他眼神锋利,语气森冷地看着杨志诚道。 见杨志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只是咽了口口水,再也没有方才那嚣张跋扈的神态。 “再警告你一次,一切无比按照我的计划执行,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否则莫要怪我不念昔年情分。” 曹铿走到杨志诚跟前,再次神色冰冷的地警告了一句。 “是。” 看得出来杨志诚依旧心有不甘,但是还是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就见到身后长州许道宁领着一队狮鹫天骑来到了天井关。 曹铿向许道宁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向着燕巢关的方向踏风而去。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力拔山河的风生府府主杨志诚前辈吧?” 许道宁走到杨志诚跟前,眯眼笑着拱手道。 而杨志诚理都没理许道宁,只是提起身旁的两只用铁链拴着,足有一个人高的打铁球,然后单手抓着铁链将那打铁球提起吼道: “放第二波怨奴,我们一口气碾碎这天井关!” “杀、杀、杀!” 这连成一排的十几艘先船中的仙府士兵,也跟着他一起满是杀意地冲着天井关的方向,满是杀意地大吼了起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昔日嫩肉的宗门大少爷。” 在这仙府兵士震耳发聩整齐的怒吼声中,杨志诚缓缓地转过头,语气阴柔而森冷地看向许道宁: “别拖我的后腿!”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坏笑地接着道: “若你实在觉得要做些什么,你可以去我房间的床上等着我凯旋归来。” 说完他哈哈一笑,然后提着两只打铁球纵声跳下了船去。 “恭送杨府主。” 许道宁神色不变,依旧眯眼笑着,拱手恭送杨志诚离开。 等那杨志诚一走远,他才朝着杨志诚的方向抬眼看去,眼睛中一丝狠戾的神色一闪而逝。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井关。 大先生提着周松回到了城楼之上,跟在大先生身后的,还有几名腰间佩剑仙风道骨的老人。 原本因为周松一剑化解仙盟阴毒手段而欢呼雀跃,接着又因为刘春生的死变得死气沉沉的秋水弟子们,此时看清大先生模样之后脸上的神色顿时由忧转喜。 “是大先生!” “还有我们北山居马师伯!” “我们竹里观王粲长老也来了。” “那是我们春晴观的石崇观主。” 不知道是哪个弟子惊喜地喊了一声,立刻城楼之上许多弟子,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纷纷跟着附和,指认着大先生身后的那几名老人。 在大先生来之前,秋水的这四道关口中,只有天井关驻守的都是些中层弟子,实力修为高一些的也不过周松这样。 驻守天井关的这段时间,大家嘴上虽然都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埋怨的,因为一直处于这种隐忧状态,有些弟子甚至都开始怀疑,秋水是不是想通过放弃天井关,来保全其他三道关卡。 不过,此刻大先生跟几处福地的观主长老们的到来,让他们心头的这一重阴霾彻底烟消云散。 “大家都站回自己的位置吧,仙府的攻击马上又要开始了,诸位务必守住自己阵中的方位,护好锁阵石。” 大先生先是笑着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眼神示意了身后的那几个老人一眼。 秋水这护山大阵虽然繁杂无比,但最关键的几个地方还是城楼上各处的锁阵石,只要四处关卡中的任何一处锁阵石完好无损,这大阵都不会被破,这一点就让当年前来破阵的魔族头疼不已。所以刚刚仙府那第一波试探,其实也是冲着城楼之上的各处锁阵石来的,那古怪的怨奴,还有那奇怪的炮弹兵器,显而易见正是为了破阵专门设计的。 当即心领神会的几个老人,开始在城墙之上依次散开,开始招呼着各自福地的弟子回到原本的位置。 “说说刚刚的情况。” 大先生看着周松问道。 此时的周松情绪差不多已经镇定了下来,他皱着眉点了点头道: “刚刚仙府用他们的云船射了过来几发炮弹,不过这些炮弹跟普通的风雷炮不太一样,每发炮弹都是一颗燃烧着的巨大铁球,铁拳之中还藏着许多的利刃,威力极大。” “可是……”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最特别是,射过来的那写铁球炮弹中,有一颗上面锁着一个黑瞳怪人,这怪人嘴巴里冒着黑气,在铁球被我们阵法挡住的时候,开始用嘴疯狂的啃噬着我们的阵法。” “之前我看到的那大阵的裂缝,就是被他咬破的?” 听到这里,大先生第一次提出疑问。 “没错。” 周松点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我本以为我控制住了局面,但没想到,那被炸的只剩下一半的黑瞳怪物居然还活着,最后还能直接撕开阵法钻进来……” 他一脸无奈跟悔恨道。 “这不能怪你。” 大先生再次安慰了周松一句。 “如果我没猜错,这那黑瞳怪物,应该是仙府养的怨奴,他嘴里的黑气应该就是怨力,这东西传闻中有分解灵力真元的能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先生把目光投向空中仙府云船停留的方向。 “怨奴?怨力?这不是传闻中,当年断头盟秘密弄出的东西吗?” 周松一脸不解地说道。 不过他话刚一出口,马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年仙府对断头盟的天诛,就是为了得到他们手里的怨奴?!”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听了周松这自问自答的一番话,大先生看周松的目光变了许多。 他虽然早就知道认识这周松,但在他的印象中周松在凌烟阁中虽然有些名气,但远不算最起眼的那一个,而今天能说出这番话周松,足以让大先生刮目相看。 因为他只不过提了一句怨力,对方便能将这事件的起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先不说这份心思,单论涉猎见闻也远高于同辈弟子。 一时间,大先生,居然对眼前这个少年,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大先生,难道我说错了?” 看着大先生游离的神情,周松有些疑惑道。 “没有。” 大先生摇了摇头,然后语气严肃地看着周松道: “这件事情,你知便可,若今日之后还能活着,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提这件事,特别是对仙府的人。” “大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周松点头道。 对方一点即通,大先生很喜欢,他笑着拍了拍周松的肩膀。 “若是再早些遇见你,或许我可以指点你一二,不过今天是不行了。” 他望了一眼仙府云船的位置,发现云船四周一道道赤色的符文开始闪烁,于是叹了口气道。 周松自然明白大先生这番话的意思,当即异常肯定道: “我与大先生,定然还有再见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刘春生死在他面前的缘故,周松此时的内心异常敏感,不过这份敏感没让他变得畏惧,反而让他守护秋水的意愿变得更加坚定。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几名安抚天井关城楼上秋水弟子的福地长老们回来了。 “都没问题吧?跟他们说好了吗?” 大先生看了众人一眼。 “都说好了,没什么大事,孩子们没见过这种场面,难免有些慌乱,” 几个福地长老一脸豁达地笑了笑。 “不过大先生你最好先看看那边。” 这时有一名福地长老,指了指天际的位置。 大先生抬眼一看,只见一群狮头鹰翅的怪物,排成一道整齐的队列,飞落到了仙府云船船队的前头。 “许家的狮鹫天骑?” 大先生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许家终究还是站在了仙府那边。” 他冷冷地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理解。” 春晴观的石崇观主抱着一柄长剑笑看着那群狮鹫天骑道。 而就在石崇这句话说完没过多久,这片天地间的灵力猛然一阵激荡。 只见仙府军队的那头十艘云船之上,一道道灵力符文疯狂闪烁着,掀起一阵阵气浪涌向天井关,最后一声声开山裂石般的巨响之后,一颗颗捆绑着怨奴的大铁球带着一道道破风声射向天井关的城楼。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以攻代守,擒贼擒王 很明显,仙府的这第二波攻势,已经完全没有试探的意思了。 “这么多怨奴,一次性同时攻击过来,大阵防得住吗?” 因为有了刚才那一次的教训,眼见着这一颗颗捆绑着怨奴的大铁球飞射而来,周松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若都是这种攻势,大阵被怨奴撕裂只是时间问题。” 竹里观的王粲长老叹息道。 “不得不说,这曹铿还真让人有些佩服,当年魔族都没做到的事情,居然被他做到了。” 北山居的马师伯上前一步冷笑道。 两人看似闲聊,但身体却都已经不约而同地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 “把他们拦在阵外就好了。” 周松的话还没说完,就便大先生的话打断了,只见他提着手里的剑往前走了一步。 大先生的回答让周松神色一怔。 因为自始而终,他都将这鲲之阵当做最大的寄托跟保障,所以从未想过出阵迎敌这件事情,在他潜意识中几乎没有过出阵这个念头,所以大先生这句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当头棒喝。 如果没有这句话,他可能永远无法意识到隐藏在自己心底的这一丝胆小跟怯懦。 “走了老伙计们。” 大先生看了一眼身后。 “就等你这么句话了。” 将长剑抱在胸前的石崇笑了笑。 身后几人也是面色爽朗地应了一句。 而随着这一声,大先生整个人破风而出,冲出阵外,紧接着手中长剑出鞘,一道道剑气如雨点般迎着那扑面燃烧着的大铁球。 砰! 一声刺耳的空气爆裂声后,那十几颗大铁球在距离大先生不足百米远的位置,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被大先生那一道道剑气直接逼停,最后两两相撞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气爆之声。 “这就是大先生的剑吗?” 刚刚对付一只铁球都觉得费尽的周松,此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到震撼不已。 大先生这一剑,不出意外再次让天井关城楼上的秋水弟子们欢呼一片。 眼见大先生出剑,其余几个秋水长老也不示弱,几道身形拔地而起,人影闪烁间出现在了大先生身侧。 “这炮弹不过是障眼法,那上面的怨奴才是关键,他体内的怨力可以分解破坏鲲之阵,一个都不能放他过来。” 大先生一面凝神注视着身前动静,一面跟身旁的几名长老叮嘱道。 刚刚那一剑,并没有完全结果掉那些怨奴的性命,只是阻住了从云船风雷炮中飞出的那打铁球的来势,也不知道仙府这打铁球是什么法宝,即便被大先生拦了下来,也依旧拖着那些怨奴悬浮与空中。 就在大先生提醒身旁石崇他们的时候,那一个个怨奴放佛像是从昏睡中醒来一般,忽然面色狰狞地大声咆哮着,抱着那一颗颗大铁球脚踩虚空继续向大先生他们冲来。 而于此同时,大先生话一落音便如一道虚影般带着破空之声冲了过去,直接一剑将一名迎面而来的怨奴一剑劈开,可这被一分为二的怨奴并没有就此死去,反而神情更加狂暴地用那半具身体,抓着那粗大的铁链,将那蒸腾着烈焰的铁球砸向大先生。 这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受到大先生那一剑的影响。 “果然,这怨奴并不是人,没有情绪,没有疼痛,只是一件单纯依照着本能行动的兵器。” 不过大先生,似乎对于这怨奴的动作早有所料,在那铁拳砸向他的时候身形精确地闪到了那怨奴的背后。 一击不中,这怨奴像是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毫不犹豫凄厉地一声嘶吼,然后一道道黑气从他嘴里吐出,将那蒸腾的着烈焰的包裹住,瞬间那铁拳之上出现道道裂缝,最后“嘭”的一声爆炸开来,喷溅出无数被灼烧得赤红的利刃,暴雨般射向大先生。 “原来如此,不但拥有战斗的本能,还有计算对手实力的能力,如果对手实力远超自己,便会直接自爆。” 大先生不疾不地以剑画圆,就像先前周松所做的一样,使出了纵横方圆剑中的圆剑,直接将那从爆裂的铁球中飞出的无数利刃锁在了里面。 不等那怨奴残余的身体继续挣扎,大先生长剑一挥圆中画方,直接将那怨奴连同那许多利刃绞得连渣都不剩,唯独留下一道黑色飘散在空中。 不过这些怨奴很明显没打算给大先生喘息的机会,只见距离他最近的三只怨奴已然扑了过来将他围住。 让大先生有些苦笑不得的是,这三只怨奴这一次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飞快地围住大先生之后便直接开始自爆。 “山字符。” 就在三只怨奴自爆的一瞬,大先生的周身,一道道符文闪烁。 一股无形巨力“咚”的一声,只见将这三只怨奴重重地砸落地面。 “枯剑!” 下一刻,大先生冷冷地看着地面被砸入深坑之中的三只怨奴手掌一握。 顿时地面风岚皱起,道道罡风犹如一块块刀片,将三只怨奴的残躯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大先生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远处伫立城楼之上的周松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刚刚大先生使出跟他一样的纵横方圆剑的时候,许多练剑时的疑惑之处迎刃而解。他不清楚大先生是不是故意将那纵横方圆剑用给自己看,但是他很清楚,此战若能大难不死,自己必有所得。 于此同时,就在大先生一口气解决四只怨奴的同时,另外三名秋水的长老也毫发无损地解决了剩下来的怨奴。 “王师弟、马师弟你二人守住身后的鲲之阵。” 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大先生开口吩咐道。 “我呢?” 石崇不解地问道。 “你跟我来。” 大先生道。 “去哪里?” 石崇问道。 “以攻代守,擒贼擒王,毁了他们主船,杀了他们主帅!” 大先生眼神锐利地看着那远远伫立在控制,拖着两只大铁球正盯着他看的杨志诚道。 “很好,我喜欢!” 石崇咧嘴一笑,然后不等大先生吩咐,直接提剑朝着杨志诚站立的方向冲去。 “务必守好大阵,一只怨奴也不能放过去!” 大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吩咐了旁边的王粲两人一句,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如一道残影般追上了石崇。 …… “还不错嘛,这些老头子们。” 看着朝自己飞扑而来大先生跟石崇,杨志诚冷笑了一声。 “杨府主可借此机会拖住这大先生,让我带我的这几十骑将另外几人一举拿下。” 站在一旁的许道宁面色诚恳地建议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儿,别打这些抢夺功劳的歪脑筋,区区几个秋水老不死的,我一人应付足矣!” 杨志诚白了许道宁一眼。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引雷符、奔雷拳 对于曹铿突然将一个人插进他的队伍中这件事,杨志诚本就十分不乐意,再加上这许道宁又是宗门世家子弟,他就更加不愿意待见了。 “破阵炮对准城楼,不要停!风雷炮听我号令!” 于是肚子里窝着一股火的,杨志诚大吼了一声,对身后的云船下达了命令。 说着就见他猛地踏空而起,甩开跟在他身后那几名风生府仙律司的都护,然后拖着那两只巨大的铁球,炮弹一般“轰”向正朝他扑来的大先生跟石崇。 “好久不见啊大先生!” 他带着凶狠的笑意咆哮道。 “风雷炮!这里!” 说道这里,飞奔之中的杨志诚,他突然右手一扬,一张符箓在他身侧燃气,一道耀眼的赤色符文一闪而逝。 紧接着,他话音才落,身后左侧一艘云船之上,一尊风雷炮骤然炸响,猎猎罡风混杂着道道雷罡的风雷炮,带着撕裂天空般的威势,直接从他身侧划过,笔直地射向大先生跟石崇。 怒归怒,这杨志诚此时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并没有直接跟大先生硬拼,而是想要借着身后云船的风雷炮,先压制住大先生的攻势。 他自大归自大,但自大的前提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而是他身后那十艘云船,以及那云船之上几十尊,至少可以发射千余次的风雷炮! 刚刚他手里的那张符纸,便是仙府研制了百来年,弄出的一道“引雷符”,此处的雷并不是指那九天上落下的雷电,而是杨志诚身后云船之上的风雷炮。 这种引雷符,可以准确的引导云船上的风雷炮攻击到符箓所指的位置,其精确的程度甚至可达毫厘。 不过,就这么一发风雷炮,耗费的财力至少相当于万金仙粮,但十州仙府的强大之处,也恰恰是拥有宗门无法匹敌的钱财。 “散开,兵分两路!” 再说大先生,在看到杨志诚冲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提防着对方的引雷符,所以云船那头风雷炮炮口能量符文亮起的时候,他就让石崇散开,最后仙仙避开了那一发擦肩而过的风雷炮。 可就在,大先生闪过这一发风雷炮的同时,杨志诚这尊“人肉炮弹”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那两只直径足有五六人合抱粗的大铁球,在杨志诚双臂巨力的牵引下朝着大先生轰击而去。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米,在那杨志诚怪力的拉扯下,两只铁球的速度快得犹如两道闪电,大先生想要躲闪根本来不及。 令人不解的是,此时的大先生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他甚至放下了剑,身子猛地往下微微一蹲,然后他那有些枯瘦的左手握紧了拳头,一拳正面迎着那两只飞来的大铁球砸去。 轰! 万里晴空,忽然响起一声雷鸣。 而后众人便惊愕地发现,大先生那只不足铁球百分之一大小的拳头,居然一拳便将那两只铁拳同时轰飞,杨志诚整个人都被铁球上的铁链带得倒飞了几步。 再看大先生这里,一手握拳,一手提剑神态威严地站立在原地,唯有左拳之上缠绕的电光,发发一下下呲呲声。 “奔雷拳!” 重新稳住身形的杨志诚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先是纵横方圆剑,然后再是枯荣剑,现在又来一手奔雷拳,大先生不愧是传闻中十州三百年来最博学之人。” 他一面将连接着铁球的粗大锁链一圈一圈地绕在手上,一面很是佩服的地赞叹道。 正如杨志诚所言,大先生这个尊称,正是来源于他的博学,而也正是这个名头,让许多人忘记了大先生真正的性命。 “我们秋水的大先生,可不需要你的奉承!” 杨志诚的话才落音,石崇的剑就已经如鬼魅般来到了他的面前。 “偷袭?不自量力!” 杨志诚嘴角扬起冷笑了一声,然后就见他身子一偏,一张引雷符出现在他跟石崇之间。 不过眨眼之间,一道电光亮起,夹杂着凄厉嘶鸣之声的风雷炮直接轰向石崇。 “啧啧,到底是水不自量力呢?” 令杨志诚没想到的是,石崇完全无视那轰向他的风雷炮,只是朝那风雷炮射过来的方向扬起一只手,而另一只握剑的左手剑意暴涨,丝毫也没有停滞地一剑劈向杨志诚。 原本以为石崇必然会躲闪的杨志诚,并没有防备石崇这一剑,他此时再要躲闪已然来不及了,唯有本能地燃起丹田中的所有真元,用一道道厚实如铁甲的罡气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 “嘭!” “轰!” 连续两道爆裂的轰鸣声响起,将这片天地都震得颤动了起来。 随后就只见杨志诚的身形被石崇这一剑劈得飞射而出,胸口的鲜血疯狂地喷涌出来。 而石崇那条挡住风雷炮的胳膊,被炸得白骨森森,只剩下一丝丝的皮肉。 不过他脸上并未露出哪怕一丝的痛苦神色,反而一脸轻描淡写地将那残存的半截手臂一剑削断,然后身形一闪再次朝着杨志诚飞扑而去。 从惊愕之中醒悟过来的一众风生府仙律司都护当即飞身拦住石崇,不过独臂的石崇依旧剑势惊人,这些实力至少在真人境界的都护居然没有一人能挡住他一剑。 “用引雷符!” 眼见石崇距离重伤的杨志诚越来越近,一名都护焦急地喊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四张引雷符将石崇围在了中间。 “交给你了大先生!” 石崇嘴角勾起,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四声风雷炮炸响轰击在刚刚石崇消失的位置。 “不好,大先生!” 就在风雷炮炸响的那一刻,几名都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可为时已晚,只听身下一声闷雷的炸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先生出现在了还未缓过气来的杨志诚面前,那闪烁着电光的拳头,一拳笔直朝着杨志诚的胸口砸下去。 只见到那杨志诚的身体,犹如一条直线般砸落地面。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绝尘剑 不过大先生攻势依旧未停,只见他手握长剑,整个人顺势飞射而下,一股股恐怖的剑压从他剑尖溢出,而就在中燃感受到大先生那恐怖剑压的下一刻,一道银色的流光如水面倒映着的月色,随着水波的起伏在这天地间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只见刚刚杨志诚落下去的那片区域,如同豆腐一样,无声无息地被一条条深达数十尺的剑痕,整齐地切割成许多小方块。 “完了……” 这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剑让那几名仙律司的都护深吸了一口气,石崇的决断、大先生出手的狠辣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他的印象中,秋水门一直一来都是一个很温和的门派,但今日一见却发现这秋水的弟子,从上到下个个都怪物,特别是这些老家伙,打起架来都是在玩命。 “过瘾!” 就在几名仙律司的都护想要确认府主杨志诚的生死之时,那片被大先生一剑劈出道道沟壑的区域,一个满是是血的壮汉站了起来,正是刚刚遭受重创的杨志诚。 只见他衣衫褴褛,周身上下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看得让人不由得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到杨志诚还活着,大先生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按照他收集的情报,石崇舍去一条手臂给他换来的刚刚那一剑,应该足以杀死杨志诚,他看了一眼那两只打铁球的碎块,心想这意外应该就出在座和两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大铁球上。 “一剑杀不死你,我便再来一剑。” 大先生并未迟疑多久,手中长剑一抖,身形如一道青色电光一般射向杨志诚。 而他人未至剑先行,手中长剑流光溢出之际,一道剑气毫不留情地拦腰劈向杨志诚。 “砰!” 不过,这一道狠戾的剑气却并未碰到杨志诚,而是被许道宁一剑挡了下来。 “啧啧……大先生好狠的一剑!” 许道宁感受着从握剑那只手上,传来的骨肉撕裂的疼痛,带着些许赞叹道。 尽管他是有备而来,但是大先生这一剑,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你手里那是剑佛的玄云吧。” 大先生看着许道宁手里那柄古朴的玄色长剑皱眉道。 “正是家父所传的玄云。” 许道宁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剑佛传给你的?是你从许老头手里抢来的吧。” 大先生冷笑。 “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子承父业,我爹爹将玄云传给我有何不妥吗?” 许道宁笑问道。 “你难道听不见吗?” 大先生问道。 “听不见什么?” 许道宁反问道。 “你连你手里那玄云的鸣泣之声都听不见,为何妄称它是剑佛赠予你的?” 大先生满眼不屑道。 闻言,许道宁的连瞬间落了下去,冷得如一块冰。 “你们这些老头子,都一个样,个个自以为是。” 他看了一眼玄云,然后抬头看向大先生冷笑道: “一柄剑而已,它是哭是笑重要吗?” 说完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杨志诚,此时的杨志诚正坐在地上,不管满身的伤口开始疯狂地啃食着地面上散落的铁块,死死黑气从他鼻孔中溢出。 “不如大先生来看看,是我这在哭的剑快些,还是大先生手里在笑的剑快些。” 他说完脚尖猛地蹬地整个人猛地弹起,然后提着剑刺向大先生。 大先生此时也发现了杨志诚的异状,不过面对许道宁刺来的这一剑,他不得不得收回心神。 这许道宁毕竟乃是剑佛的长子,鹿柴宗少宗主,大先生还未自打到敢无视鹿柴宗赫赫有名的绝尘剑。 “砰!” 对面许道宁迎面刺来的这一剑,大先生躲闪而是选择出剑正面硬抗。 “年纪轻轻,居然已经突破了真人境,踏入太上真人的境界,剑佛还真生了个好儿子。” 让他意外的是,许道宁在他全力的一剑之下居然并未退缩,只不过身形晃动了一下,便又再次如一道风般提剑向自己刺来,能够硬抗他刚刚那一剑,在大先生看来对方实力足有先天境界,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大先生不是入圣境了吗?刚刚这一剑,可不像是入圣境的一剑啊,大先生大可不必估计我父亲,全力出剑便是!” 许道宁冷笑。 再次硬抗了大先生一剑,他已然试出了大先生真正的修为并不是入圣境,证实了十州对于大先生伪圣人的传言。 既然试探出大先生只是伪圣人境,许道宁也就放开了手脚,将丹田中的真元尽数调出,汹涌的真元在他经脉中猛烈燃烧起来,他跟他手里的玄云化作了一道玄色的幻影一剑又一剑疯狂地刺向大先生。 鹿柴宗的绝尘剑,剑如其名,一剑绝尘,相比秋水剑诀的势,鹿柴宗的绝尘剑真意便在于一个“快”字。 就说此时许道宁与大先生的对决,已然看不清两人出剑的动作,从天空到地面,只能看见两道流光在飞舞碰撞着,时而几道刺耳的气爆声还有不是崩塌的地面提醒着周围的人群,两人交战的区域是何等凶险的存在。 许道宁的表情确实超出了大先生手里的情报许多,而他的确就跟许道宁所猜测的那样只不过是个伪圣人境界,当初他受到李云生提醒,在青莲峰用《画龙诀》破而后立,不惜消耗百余年的寿元一举入圣,为的只是威慑一下十州那些对秋水图谋不轨的修者。 而这种强行破境的方法,给他带来的诸多后患,导致他虽然确有圣人的修为,但是却不能随意使用,因为每一次使用他们都能非常明显的感知到,自己的寿元在飞速流逝,甚至出现丹田萎缩这种只有堕境之人才有的现象。 但是话虽如此,一个许道宁他还是应付得了的,对方的剑虽然快,但也不过只是快而已,相比剑佛当真是差的远了。 此时的僵持,只不过因为大先生想要这么僵持一段时间,因为他在等石崇。 轰!! 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 大先生笑了。 只见两人身后,那一排云船正中的那艘主船在这爆炸声后浓烟升腾开始燃烧了起来。 就在那主船燃烧起来之后,一个独臂身影从浓烟中飞射了出来。 “原来你故意在拖延时间。” 许道宁冷声道。 “你不也是吗?” 大先生看了看地面上,依旧在疯狂吞食着铁块的杨志诚。 “这仙府,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改名叫魔府了。” 他望着如野兽般贪婪地吞食着铁块的杨志诚道。 “这个就不需要大先生您操心了。” 许道宁冷笑。 “您还是操心一下你们秋水的石崇观主吧。” 他一脸狡黠地指了指那艘燃烧着的云船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孽因子、狮鹫天骑 大先生的目光顺着石崇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遥见那艘正在燃烧的云船前面,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人影正跟石崇对峙着。 “怨奴?” 大先生的目光沉了下来。 就算是距离这么远,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冒着黑气人影身上散发出怨力的气味,那是一种能令人精神变得消沉的气味。 “不对……” 不过,马上大先生又发现,那正在跟石崇对峙的人影并不像怨奴,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力,远比怨奴要浓厚。而且相比怨奴那混沌的神魂,大先生的神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与石崇对峙着的那黑影的神魂,无比的冰冷跟锋利,就跟此时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一般。 “是孽因子?!” 很快,大先生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个名字。 尽管刚刚看到了许多作为孽因子初级阶段的怨奴,但是大先生还真没有想过仙盟能够炼制出孽因子这件事情。 因为根据秋水安插在仙盟线人的情报所知,当初断头盟被毁之后,关于孽因子的炼制方法的确被仙盟拿到,但事后仙盟发现他们拿到炼制之法不过是一个残次配方,原本据说断头盟对于孽因子的开发也只不过完成了一半,而仙盟又只拿到了一个残次品,所以可想而知仙盟想要炼制出孽因子有多难。 “不对,仙盟没这个本事,但是魔族有啊!” 大先生突然联想到前些日子发现仙府跟魔族有走得很近的迹象,顿时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在他看来,仙盟的人多数不过是一群庸才,就算得到了炼制的秘法凑齐了材料,也不见得能成功。但有了魔族的帮助就不一样,因为当初断头盟的成员之中,正有一位是来自魔族,传言中孽因子的雏形更是来自魔族的魔胎。 “石观主,莫要与他纠缠,那是孽因子!” 他一面长剑一抖,脚踏罡风身形笔直地冲向石崇,一面高声大喊道。 “大先生还真是瞧不上晚辈呢!” 目送着大先生离开的许道宁笑了笑,然后拿出一支哨子吹出了两个简单的音符,顿时就看见一团黑影从他头顶掠过,从天而降拦在了大先生跟石崇之间。 只见几十头模样狰狞,身躯庞大,不是发出暴虐嘶鸣声的狮鹫扑扇着翅膀,队列整齐地围住了大先生。 在每头狮鹫上面都站着一名双手持握一柄巨大陌刀一身重甲的修者。 “居然连你们许家看门的狮鹫天骑都请来了,为了跟仙府表忠心你还真愿意下血本啊。” 大先生有些担心地瞥了远处的石崇一眼,发现对方因为自己的提醒并没有冲动地跟那孽因子纠缠,而是像是在寻找机会脱身,于是放下心来将目光转向许道宁。 许道宁这时候也站到了一头狮鹫背上,手上的长剑也跟着换做了一柄大陌刀。 “大先生看起来对我们家的狮鹫天骑很熟悉啊。” 他丝毫不在意大先生的讽刺。 “以前对付魔族,我可是亲眼看着,剑佛带着三百狮鹫天骑灭了魔族一宫。” 大先生看了眼许道宁身下的狮鹫。 “只是没想到,这些威风凛凛的狮鹫,今日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小人驱使。” 他很是可惜地说道。 “在您面前,我的确是个小人。” 许道宁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但百年后的史书典籍之中,恐怕会被称作小人的会是大先生您,毕竟史书这东西都是活着的人编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可未必。” 大先生不经意地扫视了周围的狮鹫天骑一圈,然后抬头道: “毕竟这狮鹫上站着的不是剑佛。” 他这话一说完,手中长剑一横,眨眼之间,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直接一剑“撕开”了这群狮鹫天骑的包围,顺带将一名狮鹫上的许家修者连同身下的狮鹫劈做两半。 大先生这悄无声息中暴涨的修为跟凌厉的剑法让许道宁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他便从愕然中转醒,大吼一声: “列阵!” 话音刚落,这些训练有素的狮鹫天骑便分成了三列,成一个三角形的队列在空中站立着。 “杀!” 许道宁手中那长长的陌刀猛地一挥,只见三队狮鹫天骑如同三道银色流光,速度奇快地依次射向大先生,而每当一对狮鹫天骑追上大先生之时,站在上面的修者手中的陌刀便齐刷刷地挥砍而下。于是就这样,三队狮鹫天骑在许道宁的调配之下轮番冲击着大先生。 “这些畜生动起来之后还真有些棘手。” 大先生凝聚真元,一剑震飞迎面冲来的一队犹如疾风般冲撞过来狮鹫天骑,然后看准时机在第二队狮鹫天骑冲过来的瞬间,从两队之间的夹缝中逃离出去,他这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如果不这么从三队狮鹫天骑的阵形之中脱离,接下来他可能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迎来三队狮鹫天骑狂风暴雨般刀阵的冲击。 如果真的陷入这攻击的漩涡,哪怕是他都没有把握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或许这上面的每一个修者,每一头狮鹫,都不可能是大先生的对手,但是组成队列之后形成的速度跟冲击力,就算是大先生也没办法一直硬抗。 因为跟剑佛有过接触的缘故,大先生对许家狮鹫天骑的能力还算了解,许家这些狮鹫天骑的战斗力,靠的就是这些狮鹫独有的速度跟力量,再配合狮鹫上这些修者手中锋利陌刀,最后利用许家独门阵法,让这狮鹫天骑的冲击力循环往复一刻也不停歇。 现在大先生面前还只是一个三十骑的小阵,据说许家鼎盛时期,曾有过三千骑的大阵,当年三千狮鹫天骑的盛名,曾让许多魔族也为之颤栗。 所以从许道宁出现之始,大先生就在考虑如何对付这狮鹫天骑。 若是在以前,面对这十来头狮鹫天骑的阵列,大先生大可放开真元,一剑一个将这群狮鹫天骑一个个劈开。 可是此时他伪圣人境的问题且不说,若他真的为了这一队狮鹫天骑耗尽真元,身后的天井关怎么办?此时与他跟秋水那帮老头约定的两个时辰还差许多,这个时候如果让仙盟的破了鲲之阵,他筹划这么就的东西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 “啊!!” 而就在大先生有些犹豫不绝地再次避开一队狮鹫天骑的冲击之后,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这突然出现的尖叫声让他莫名地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尖叫声之中居然蕴藏着道道神魂的攻击,然而这时一队狮鹫天骑的刀刃已然来到了他面前,不得已他唯有再次调用体内全部真元,一剑震散这一队狮鹫天骑。 利用这个空挡,大先生抬眼朝刚刚那尖叫声的位置望去。 “石观主?!” 而接下来大先生看到的一幕,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发出那尖叫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孽因子,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声脚尖之后,大先生看见石崇的一条腿整个被那孽因子撕了下来拎在手上。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黑白二使 石崇的修为大先生很清楚,能够这么轻易的撕下他一条腿,肯定跟刚刚那孽因子尖叫声中的神魂攻击有关,心想石崇刚刚肯定跟他一样对于这尖叫声中的神魂攻击没有防范,被那孽因子近身用那怨力攻破周身防御,这才被他直接将一条腿撕了下来。 “大先生,这是我的对手,你不用管。” 大先生看到这般情形,不假思索地便要摆脱这些狮鹫天骑的纠缠前去援助石崇,可是石崇却神色冷静地摆手制止了他。 “一条腿而已,你拿去便拿去,我一条腿照样能杀你。” 尽管失掉了一腿一臂,但石崇周身喷薄的剑意并未减退分毫,他神色泰然地看着那孽因子道。 说着就见他单腿蹬地,一人一剑继续正面迎着那孽因子电射而去,随即漫天的剑罡犹如烟花一般在他身前绽放,将那孽因子笼罩其内。 “他身上的怨力能够分解修者护体罡气跟真元,切勿再让他近身。” 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有用,大先生只好提醒了他一句。 “晓得了,大先生毋须分心,纵使我石崇只剩下一副牙齿,也定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石崇高呼了一声,紧接着凌厉的剑罡带着破空之声将那朝他飞扑而来的孽因子一剑斩飞。 听着石崇那决绝的声音,大先生原本有些担忧的脸色随即平静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看到一条腿一条胳膊,依旧奋力同孽因子交战的石崇,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随之消失。 面对再次冲击而来的一对狮鹫天骑,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后长吸了一口气。 随即,一股庞大的威压从他周身喷薄而出,直接让那风驰电掣而来的狮鹫天骑小队阵形一晃。 “老家伙,终于肯出手了。” 远处指挥着的许道宁看到这一幕也皱起了眉头,不过此时变阵已然来不及。 就在他这话说完的下一秒。 一道犹如黎明后天际线一般的光亮从随着大先生手中的长剑划出,这一道“天际线”直接将这天空连同那一队狮鹫天骑一分为二尸首分离。 “大先生好剑!” 远处的石崇,依旧一面剑势凌厉的跟那孽因子交战,一面笑着高呼了一声。 只见他断了一条腿之后,居然越战越勇,那孽因子虽然身形诡异,速度奇快,但是在他密集的剑雨之下,居然丝毫也近不了他的身,隐约间居然开始压制那孽因子。 再看许道宁这边。 大先生这一剑虽然让他略感肉痛,但是远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队尸首分离的狮鹫天骑跟上面的修者尸体砸落地面,然后面色波澜不惊地拿起指挥狮鹫天骑哨子,有节奏地吹了两下。 随着这哨音响起,那原本列队森严的狮鹫天骑全部散开,眨眼间便回撤到他身后。 “看起来三十头狮鹫天骑还不足以对付大先生。” 许道宁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大先生。 说着,再次拿起那哨子吹出了三声急促而凄厉节奏。 三声哨音过后,一阵阵震耳发聩的狮吼声,犹如天际滚滚而来的浓云,从他身后响起。 只见在他身后的放下,一队足有六十头的狮鹫天骑正咆哮着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刚刚被遗忘了很久的杨志诚也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许道宁身旁。 此时的杨志诚一对黑瞳,浑身散发着一道道跟孽因子身上一样的怨力黑气。 “终于肯露出你们真正的獠牙了吗?”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狮鹫天骑,再看着这拥着着孽因子的怨力,却比孽因子更有理智的杨志诚,大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暗想道。 “差不多只剩下一个时辰了啊,老家伙们应该快解开第一重封印了吧。” 他看了看天色,然后握了握手中的长剑。 “不过看起来在解开第一重封印之前,我还得撑一会。算了,全都拿去吧,我的寿元……” 只见大先生扬起了头,画龙诀在他体内开始疯狂地运转,一声低沉但却令人生畏的鲸吟声响彻整片天地。 这一声鲸吟过后,大先生体内那原本干涸的经脉跟丹田开始重新恢复生机,那原本被他压抑着的圣人修为这一刻骤然爆发。 狂暴的威压开始席卷整片天地,原本朗朗晴空,在一声鲸吟之后开始浓云密布,整个秋水的天地灵气开始向大先生的位置汇聚过来。 从青莲诗会之后到现在的半年时间,他便一直强行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就是为了留到此刻。 而这一刻,没有人再敢讥讽大先生是伪圣人境,因为此刻的大先生周身散发的气息,足以媲美十州任何一名圣人。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大先生从李云生身上发现了画龙诀的秘密,以此一举入圣。 而作为代价的,就是他的神魂跟寿元。 做完这一切的大先生,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还在跟孽因子纠缠的石崇,他轻描淡写地朝那孽因子方向挥了一剑,随即,狂暴的剑意携着漫天的剑罡如同骤雨般冲向那孽因子。 面对这一剑,那孽因子初始之时还在奋力抵抗,可没过多久“他”便被这一剑淹没了,他那怨力虽然能够分解真元跟灵力,但是大先生这一剑中蕴含的真元他根本来不及分解。 于是顷刻间,这孽因子彻底被这一剑斩做飞灰。 ……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许道宁愣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大先生留了一手,但是并不知道大先生留的这一手如此可怕。 “你还有几头狮鹫天骑。” 吞噬那些打铁球碎块的杨志诚第一次开口说话,见到此时的大先生之后,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之前的自大个傲慢。 “全部,把你全部狮鹫天骑叫过来。” 还没等许道宁回答,杨志诚便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 已然看出事态严重性的许道宁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杨志诚。 闻言杨志诚转头看了许道宁一眼,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等一下,我近身与他交战,你在我身后寻找破绽。” 他冲许道宁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只要你能让大先生露出破绽,我这一百狮鹫天骑定能将其绞杀。” 许道宁很有自信道。 大敌当前,两个原本不怎么合得来的人,居然有了一点默契。 …… 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在围攻秋水的几十艘云船的正后方三十里处,一艘犹如一座山峰般大小的云船静静地浮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上。 这艘云船,正是此次仙盟的主船,相当于大脑一般的存在。 在这艘云船船头的甲板上放着四块半人高的镜花水月石,而在那镜花水月石中仙府攻打秋水四道关口的场景清晰可见。 而曹铿此时正站在四块镜花水月石前头津津有味地看着镜花水月中的景象。 “不错,许家这小子虽然新机颇重,但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准备投靠我们仙府。” 他淡淡地说道。 对于这个半途中加入的许道宁,曹铿至此才彻底放下心来,为了测试对方,他假意去燕巢关驰援,其实不过是为了在暗中许道宁的表现。 而燕巢关那里,曹铿从未担心过,哪怕就在刚刚,守关的杨万里毁了他们一艘云船。 因为燕巢关攻城的人选,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定下来。 “曹盟主还真是有雅兴,居然在这里观战。” 突然两个身材奇高,分别披着一黑一白两件长袍的男子忽然走到曹铿身旁。 这两个男子周身散发着一股恐怕的阴寒气息,两人只是随意走动了几步,云船的甲板上便结出一块块冰晶状的脚印。 “让黑白二使两位大人见笑了。” 曹铿客气对两个男子拱了拱手,然后也一脸笑意地坐下。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阎狱中鬼王之下的黑白二使。 也正是曹铿口中攻打燕巢关的人选,准确来说是对付杨万里的人选。 感谢大家每周的推荐票,月票,感谢上周打赏的各位大大——大魔王、书友160906142532734、书友20170518084224117、平西王府一小卒、天地无缺、wrwer2e23、离乱哀叹、trylliad、saiki、$anlian^_^、我住隔壁我姓王230、乱到底、云外明长、莫离漠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诛阵初成 “我一直很好奇,您二位是怎么让杨万里的那两个徒弟上钩的。” 曹铿转过头看向黑白二使问道。 “那杨万里的三徒弟憨厚老实还好说,那大徒弟张安泰据我所知可不是一般的精明。” 他疑惑地问道。 “没想到曹盟主了解的还不少。 那黑袍使者抬头看了看曹铿,露出了他那张黑袍下面阴森惨白的脸。 “这件事情我们自觉做的很隐秘,曹盟主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用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说道。 “两位多虑了,我好歹也是仙盟盟主,这十州仙府多少有些我的眼线,他们只不过偶然查探到了一些情报而已,若是这其中有何冒犯之处,还请阎狱的两位大人海涵几分。” 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干冷,曹铿立即出言解释道。 他语气虽然恭敬有加,但话说的也是不卑不亢,看得出曹铿对阎狱的这黑白二使其实并无畏惧。 “曹盟主哪里话,是我这弟弟莽撞了,这事原本其实也应该跟曹盟主你大声招呼的,是我们哥俩的疏忽。” 白袍使者带着一分歉意道。 他这话虽然主要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愿意说这话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很清楚,面前坐着的这曹铿并不是一般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闻言曹铿忙摇了摇头道。 双方尽管都很客气,但很明显,这客气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其实事情大致跟曹盟主您知道差不多,我们用来对付那杨万里的手段的确是他那两个徒弟,至于用了何种手段这是我阎狱的机密,并不方便在这里说。” 那白袍使者接着道。 因为这次合作阎狱很多事情还要依靠仙盟,所以他并不想曹铿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们产生任何不信任。 “明白,明白。” 曹铿笑呵呵地点点头。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以两位的实力,就算正面与那杨万里交手也绰绰有余,何故白费气力谋划这些?” 他不解地问道。 “曹盟主有所不知。” 白袍使者站了起来,他走到船沿边上抬起一只手,褪去上面的手套,让那只手裸露在空气中,顿时那只本就苍白的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 “对于我们阎狱的人来说,没有比这鲲之阵更要命的东西。” 他苦笑道。 曹铿一脸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早有传闻秋水这鲲之阵是身染浊气之人的克星,但是今天亲眼看见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说两位大人为何要费这么多周折抓了杨万里那两名弟子呢,原来还有此种因由,当真是曹某人我想多了,还请两位恕罪。” 曹铿一脸歉意道。 “曹盟主哪里话。” 白袍使者摆了摆手。 “不过有一件事情,曹盟主的情报有些不准确。” 他笑道。 “哦?哪件事情?” 曹铿问道。 “我们只活捉的了杨万里的三弟子,他那大弟子正如曹盟主情报所说非常精明,我们非但没有抓住他还被他救了两个人出来。” 白袍叹了口气道。 “那该如何是好?若他回去……” “他不会回去的。” 曹铿闻言眉头一皱,但话还没说完,那黑袍使者突然冷笑道: “他一直就在我们周围,等着救出他三师弟的机会。” “两位可要小心一些,据我所知那张安泰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黑白而使信心十足,但曹铿还是有些担心。 “曹盟主放心吧,还没有人能从我们兄弟二人手里抢走东西。” 白袍拍了拍曹铿的肩膀。 “我们这次来找曹盟主您,除了刚刚说过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曹盟主您帮个忙。” 白袍说道。 “有什么事情需要曹某帮忙的两位但说无妨。” 曹铿道。 “是这样。” 白袍指了指左手边远处的一座山峰。 “离此地三十里之外有座白石山,正好是鲲之阵力量无法触及之处,我们把那杨万里的三弟子关在了那里,到时候还请曹盟主将这块镜花水月石中的景象投射到秋水门的上空,让杨万里老贼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折磨他那两位宝贝弟子的。” 他一脸邪笑道。 “如此甚好。” 闻言曹铿眼前一亮,当即便明白了二人的用意。 “两位放心,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不止是这秋水的上空。” 他抬起头一脸狞笑地挥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我会将此次天诛秋水的景象投射到十州的每一个角落,让十州那些宗门好好看看,忤逆我仙府最后是何种下场。” 他一脸兴奋地说道。 “曹盟主不愧阎主看中的人。” 白袍使者满意地拍了拍手。 “大哥该走了,少爷在那边有些等不及了,我怕他会直接杀了那李长庚。” 白袍话刚说完,黑袍突然凑到他耳边皱眉低语了一声。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闻言白袍也皱起了眉头暗骂了一句。 “那曹盟主,我们就先过去等你的好消息了,只要你们能够解除鲲之阵,我阎狱这次来的人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抬起头冲曹铿告辞道。 …… 看着匆匆离开的黑白二使曹铿长长地吁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他一直堆着笑的脸瞬间落了下来,他很清楚现在的仙府跟阎狱跟魔族的关系就像是走钢丝绳一样,只要一步走错仙府可能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没办法要对付这些古老的宗门他必须依靠他们的力量。 “阎狱的人看样子已经都到了,幽泉宫的那位……应该也快到了吧。” 他看了一眼手心那条正一点点从掌心往上“爬”的黑线。 一面想着这些,他一面走到那四块大大的镜花水月石前。 “等那位一道,天诛大阵第一道注灵工序应该也差不多完成了。” 说着他将手放到了一块镜花水月石上,一道道真元随着他的手掌注入到那镜花水月石之中,顿时便只见秋水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海市蜃楼,而这蜃楼之中的景象都无比清晰,赫然便是战火中的秋水。 不止是秋水,几乎在同一时间,十州每一处州府的上空,都出现了这道海市蜃楼,而这蜃楼中的景象同样正是秋水。 “都好好看看吧,看看这秋水是如何在我天诛阵下化作飞灰。” 望着天空蜃楼虚影战火中的秋水,曹铿异常兴奋的大吼道,他一反常态地将自己性情表露在了脸上。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将腰间长剑猛地拔出,然后长剑一挥,高空中一艘艘巨大的云船像是脱去了身上的伪装一般,秋水头顶的天空中的云层中钻了出来,它们的高度恰好避开了秋水护山大阵的顶端,成千上万艘云船一圈一圈地层层交织围满了秋水头顶的天空,整个秋水好像陷入了一个由云船叠起来的深坑。 “轰!轰!……” 一声声炮弹发射的巨响忽然在天空中交汇,不过这云船之中射出并不是炮弹,而是一道道刻满符文的铁链,这些长长的铁链另一头恰好射到了对面的一艘云船上,霎时间,秋水群岚之上的整片天空,都被这一道道错乱交织的铁链覆盖。 当最后一声轰鸣的爆炸声过后,这一条条铁链之上符文开始亮起,那看似杂乱无序的一根根铁链这时候在天空中精确无比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 而这便是那令十州修者闻风丧胆的“天诛大阵”。 随着天诛阵初成,秋水上空再次迎来几天前掌门徐鸿鹄叩天门时一般凶恶的景象。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来吧,剑狂,来吧,秋水的恶意 天井关。 大先生一夫当关地横剑站在天井关关口的正前方,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跟气势,他虽然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的感受却像是一堵挡在天井关前的一堵墙。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悬着的那血天诛大阵,虽然很微弱,但他仍旧能感受到这天诛大阵之上传来的那一股股狂暴毁灭的气息,这跟修者叩天门时劫云上传来的那股气息明显不一样,这如同血色磨盘般的天诛大阵上传来的是彻彻底底的毁灭气息,不给人哪怕一丝的仁慈跟希望。 很明显,若是让这大阵真正成长起来,就算是有鲲之阵护着,秋水恐怕也会遭受重创。 他们几个秋水长老,很早之前便已经推演过天诛大阵的威力,可毕竟只能从一些典籍的记载去推演,所以今日真的见到之后发现这天诛阵的威力远超他们的认知。 “幸好当初没有将赌注都押在鲲之阵上。” 大先生心里暗自庆幸道。 说完他扫了一眼对面许道宁以及身边的杨志诚还有那许家不停集结的狮鹫天骑大队,然后转头看向石崇。 “找回断臂跟断腿了吗?” 他问道。 如果断臂断腿能找回,只需要一张百草堂的生骨膏就能将其接好。 “没有,应该是被那畜生吃了。” 石崇一脸洒脱地笑了笑。 “大先生不用担心我,少一条胳膊少一条腿对我来说没什么,你知道的,我的剑本就没这么多讲究。” 他此时已经站到大先生身侧,他那断臂与断腿处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不过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说着他从自己的乾坤袋之中拿出了一柄锋利的长刀跟一柄短剑,然后拿出一条铁索死死地将那柄长刀跟自己那只断腿绑在了一块,把那柄短剑跟自己那条断了的胳膊捆在了一起。 “你瞧,不错吧。” 他笑问道。 “抱歉。” 大先生深深地看了那豁达的石崇一眼。 “大先生何故说这些见外的话?” 石崇摇头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计划,一头还未成形的孽因子,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声名赫赫的剑狂丢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大先生叹了口气道。 他说完冰冷的目光瞥向了许道宁跟杨志诚的位置,握住剑柄的手很明显紧了许多。 “大先生您切莫再提起这个名号,当真羞煞我也。” 石崇老脸一红以手遮脸很好不意思。 这剑狂是他年轻时候自封的名号,到了秋水见了世面之后,便对于这个名号越发地觉得羞愧。 “话说这些人对我秋水还真是恶意滔天啊。” 他接着正色道,说完也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许道宁跟杨志诚,还有头顶那天诛阵。 “既然他们对我们秋水的善意一直无动于衷,那么你我便收起这最后的慈悲吧。” 突然思忖良久的大先生叹了口气开口道。 “大先生你当真没有说笑?” 闻言石崇先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愣了愣,继而咧嘴一笑将仅剩的那只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道。 “没有。” 大先生摇了摇头,一边看着眼前那列队整齐架着明晃晃的朴刀飞驰而来的一队队狮鹫天骑,一面缓缓拔剑道。 “不过来秋水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所以大先生你可能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石崇道。 “不急,第一重封印马上就要解开了,你可以等那个时候过来。” 说到这里大先生转头看了一眼石崇道: “记得带着你全部的恶意,我跟秋水都很需要它。” “好嘞!” 闻言石崇再次咧嘴一笑,然后爽快地答应道,然后他像是在努力地记起什么一般,毫无顾忌的站在原地闭目凝神,一道道极其混乱的罡气缠绕在他身体的周围。 而大先生话音一落,身形立刻化作一道幻影迎着那一队队冲过来的狮鹫天骑飞扑而去,这片天地在他手中长剑的挥舞之下掀起了一道猛烈的波澜。 那第一队挥舞着朴刀如一道银色的流光般射向大先生的狮鹫天骑,还未靠近大先生便被一道“雷字符”引下的雷电劈中队形瞬间大乱,就在他队形大乱的那一刻,大先生手中的长剑对着这一队狮鹫“写”了一“横”,这看似简单的一横却直接将那一小队狮鹫天骑上下一分为二。 显然大先生此刻的实力已经在许道宁的计算之中,所以尽管眨眼间就损失了一队狮鹫天骑,但是许道宁的神色却丝毫不为所动。 当即就见他改变的阵形,由原本一队一队的冲击,改成三队一起,按照不同的方位对大先生保持冲击。 更重要的是这一队队狮鹫天骑的速度在这一刻忽然暴涨,许道宁不准备再让这些狮鹫天骑留下余力,他让这些狮鹫天骑如同破釜沉舟般地开始对大先生发动攻势。 这狮鹫天骑三三的攻势,很显然对势单力孤的大先生凑效了,加上它们突然拔高的速度逃过了大先生布下的符箓攻击,于是天空中开始出现一道由一队队狮鹫天骑组成的银色旋风,它们无时无刻毫无疲惫地缠绕在大先生的周身,不时地跟大先生手中的长剑碰撞在一块,发出一声声巨大的气爆之声。 大先生很清楚,一旦被这些狮鹫天骑包围,让他们的攻击循环起来,事态便会很难控制。 更何况,在许道宁的身后还有一个异变的杨志诚,只要大先生在百来狮鹫天骑的围攻下露出哪怕一丝破绽,这杨志诚肯定会给大先生送来致命一击。 可是别这群狮鹫天骑包围的大先生好像并不着急,他一面依靠各类层出不穷的术法躲避狮鹫天骑一次次的攻击,一面不时地看看天色。 “时辰到了。” 终于他的眼睛最后一次向头顶的乌云中的太阳瞥了一眼,然后忽然像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般。 而也就在这一刻,在他松了一口气的瞬间,一直对大先生进行着冲击的狮鹫天骑们终于找到了那一丝破绽。 巨大的冲击力跟那一柄柄朴刀直接将大先生砍飞了出去。 紧接着面无表情的杨志诚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大先生飞退的方向飞射而去,准备收割大先生的性命。 “来吧,剑狂,来吧,秋水的恶意。” 大先生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的在天井关这片天地间响起。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可以再愤怒一点,开山 铛!…… 跟大先生那一声大喊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一道犹如黄钟大吕巍峨庄严之声由秋水地底传来。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许道宁跟杨志诚当即察觉到了不对劲。特别是许道宁,这听起来庄严而悦耳的声音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只感觉有什么不在计算之内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刹,一股令他感到极度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浑身裹着赤色罡气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先生身前,带着刺耳气爆之声的一剑直接迎着杨志诚挥来的一拳斩去。 这一拳一剑碰撞之下,居然让这片小天地一阵颤动。 身为“队友”的许道宁自然清楚杨志诚这一拳的威力,杨志诚的这一拳是两人商量好,直接解决大先生的一拳,所以并没有留任何余力,但就是这没有留任何余力的一拳,居然被对方一剑挡了下来,如何叫许道宁不吃惊? “哈哈哈,痛快,痛快!” 那挥舞着手中长剑的人影,再次一剑砍飞了杨志诚之后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许道宁才看清,这浑身带着赤色“烈焰”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断了一手一脚的石崇。 而挡下杨志诚这一拳之后,这全是犹如升腾着赤色火焰的石崇,手里的剑并没有停下来,那带着赤色罡气的长剑,犹如空中飞舞的火花一般冲向杨志诚。 一时间剑罡与拳罡相撞的爆裂声充斥着整片空间,便是远远地站在城墙之上的秋水弟子们能亦能感受到那一股股扑面而来肃杀而又灼热的罡风。 “不好!我的狮鹫天骑!” 被石崇的吸引去了视线的许道宁忽然想起什么,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吹响了手里的哨子,想要将那那群被他命令在杨志诚突袭得手之后继续攻击大先生的狮鹫天骑调回来。 可是已经迟了。 几乎在石崇一剑砍飞杨志诚的同一时间,毫发未损的大先生默默地抬起了手中的剑指向了那群狮鹫天骑,这一群分列十来个小队的狮鹫天骑此时正按照许道宁的命令,整齐有序地开始对大先生再次发起冲击。 “嗡!” 但还没等他们的冲击到大先生跟前,一道道由风岚组成的圆形屏障忽然在那一队队狮鹫天骑周围升起。 大先生一口气用他手里的剑,绕着那一队队狮鹫天骑“画”了十个圆。 有几个许家修者试图骑着身下的狮鹫冲破面前的风岚屏障,可下场无一是被这看起来如同江边清晨水雾一般的风岚切割得粉碎。 “这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许道宁眉头紧锁。 他很清楚,秋水纵横方圆剑中的圆无疑是对方自己狮鹫天骑的最好手段之一,但是同样他也深信不可能有人能同时困住自己的十队狮鹫天骑。 所以当他看到大先生在他面前一剑“画”了十个圆的时候一脸的难以置信。 虽然他不清楚这纵横方圆剑的具体法决,但是他很清楚这看似简单的一个个“圆”其实都是由修者神魂控制的,普通修者一道神魂控制一个“圆”已经是极限,但是大先生居然一道神魂控制十个圆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是入圣境界或许勉强能够做到,但大先生不是伪圣人境界吗?明明刚刚还一副真元不济的模样,还有那石崇也是,怎么突然强到这种地步,难道跟刚刚从秋水地底传来那一声钟鸣有关系?”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不过很显然,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去细想了,他的狮鹫天骑被大先生的圆困住,杨志诚那头也被石崇疯狂的剑势压制。 “先逃出来再说。”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就听见他嘴里哨音响起,上百头狮鹫天骑突然双目血红,一个开始发狂一般地仰天嘶鸣,一道道符文开始绕着它们疯狂地旋转。 “狂化?” 大先生看着一头头嘶吼着的狮鹫淡淡地说道。 他说的没错,许道宁让这些狮鹫天骑直接进入了狂化状态,狂化之后的狮鹫天骑,会激发它们体内灵兽的本源妖力,在它们周身祭起一道风盾既能抵御外界的攻击,又能将风墙化作风矛攻击对手。而且像是这么上百头狮鹫一同激发本源之力,足以掀起一场动摇山峦的飓风。 面对这些狂化之后释放本源妖力,将那一道道圆冲撞得变形的狮鹫天骑,大先生只是神色淡然地将手中长剑横了过来,手心涌出一股淡青色的真元如一道流水般将横握的长剑覆盖。 终于,大先生布下的那些圆终于无法抵御狮鹫天骑本源妖力的冲撞直接溃散开来,顿时十道狮鹫妖力幻化的气浪长矛飓风般刺向大先生。 “可以再愤怒一点,开山。” 丝毫也没有理会那道道飓风般的气浪长矛,大先生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开山剑温和地说了一句。 此言一毕,开山剑上的剑罡犹如决堤红牛暴虐而起。 大先生那张原本温和的脸,此时也变得异常冰冷而愤怒。 就见他将手里的开山猛然翻转过来,虽然他只是在翻转一柄剑,但是这长剑翻转的威势,却如同翻转一座山一般搅得天地间狂风大作。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远处的许道宁变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大先生长剑迎着他那第一队狮鹫天骑的幻化的风浪长矛一劈,两者相距至少还有十来米,但是那十头狮鹫天骑却直接被这一剑斩落在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巴掌直接拍落地面一般。 不过大先生的这一剑绝不止打一巴掌这么简单,那一队狮鹫天骑下坠的同时,眨眼之间就被一道道剑罡切割得分身碎骨,最后化作一滩血肉落在地面。 他手中的开山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变得异常“愤怒”。 根本不给这些狮鹫天骑任何逃脱的机会,带着如山般无形巨力的开山剑一剑又一剑地将那一队队狮鹫天骑如同拍苍蝇一般地拍落然后绞碎。 这一剑接着一剑,既霸道又恐怖。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大先生,待会我能杀人吗? “撤!撤!风雷炮,风雷炮!” 缓过神来的许道宁赶紧鸣哨让剩余的最后两队狮鹫天骑撤退,而后命令身后的云船用风雷炮压制大先生。 “晚了。” 大先生丝毫不留情面的绞杀了许道宁最后一队狮鹫天骑,然后笑望着对方。 面对那漫天朝着自己飞射而来的风雷炮,他一面轻松地抬剑画圆将它们拦住,一面看着许道宁接着道: “我秋水弟子为了你们十州自甘被缚,既然你们对我秋水的善意视而不见,那就好好感受一番我秋水的恶意吧。” 他说完将剑归入鞘中,并没有急着去追杀许道宁,而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可尽管大先生没追过来,但他这泰然自若的模样,却让远处的许道宁更加不安。 虽然转瞬之间损失百来头狮鹫天骑让他十分肉痛,但是还不能说伤到了他的根本,这一次他既然来了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留有后手的。 但令他不安的是,即便他损失了百来头狮鹫天骑,他依旧没能弄清楚,大先生是如何突破伪圣境界的束缚修为大增的,还有那从秋水地底发出的钟声到底是什么他也一头雾水。 于是许道宁也选择了暂时静观其变,不想盲目地轻举妄动,他一面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绝尘剑,一面向腰间的一枚传音符中注入了一道真元。 “父亲大人,我这边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吧。” 他低声传音道。 “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大先生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传音符中传来剑佛许慎的声音。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 “那地底响起的钟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声音一响起来,这大先生跟石崇的修为便立刻大增。” “我不知道。” “您难道想要我来玩悠悠吗?” 许道宁冷冷地威胁道。 “唉……” 传音符那头的许慎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先生跟那石崇身上的咒文,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道封印,刚刚那钟声应该是封印解开的迹象。” “封印?还有谁能封印大先生?”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先前就跟你说过……莫犯秋水。” 传音符的那头的大先生说完这句话便再无声息。 “这个老不死的,肯定知道点什么!” 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的许道宁将传音符狠狠地攥在手心咬牙冷哼道。 这边一无所获,他只好把目光投向杨志诚那里。 而相比大先生这几剑的干净利落,石崇这头跟杨志诚的对战就要焦灼许多。 这石崇跟那沾染怨力异变之后的杨志诚,两人攻击的手段都是非常简单而粗暴。 石崇是毫无花哨的一剑又一剑,而那杨志诚则没有使用任何兵刃,只是一双用浊气包裹着的拳头,一拳一拳地朝着石崇狠狠地砸去。但是这简单的一拳又一拳,威力却大得吓人,杨志诚这每一拳就像是敲在了战鼓上一般,每次砸下去都伴随着轰鸣刺耳的气爆之声,足见其拳威之强力道之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怨力的缘故,他的每一拳都比上一拳威力要大,他刚刚那一拳虽然杨志诚用剑挡住了,但是整个人却被砸落到了地面,直接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不过石崇的剑也并不比杨志诚的拳头逊色许多,甚至于在刚刚最初的较量中,他那疯狂的剑势完全压制住了杨志诚。 只是,随着交手回合变得,他忽然发现那杨志诚周身的怨力越来越浓,拳头的力道更是大得超出石崇的想象,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单凭拳头的力道对抗自己的手里的剑。 但剑狂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这里,自从大先生让他释放自己的恶意,再加上身上的咒印松开了一重之后,他的剑再无任何束缚,哪怕是杨志诚通过怨力增强了实力之后依旧如此,他就跟一团升腾不熄的火焰一样,一次又一次挥砍着手里的长剑像一个疯子一般疯狂地与杨志诚厮杀着。 “这怨力果然奇异,能够吞噬我的真元且不说,还能够让宿主持续的增加实力,这杨志诚的那对越来越大,越来越黑的瞳孔应该就是怨力提升的证明吧,但这怨力对修者不可能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从地面深坑中跃起的石崇一面望着从天而降朝自己扑过来的杨志诚,一面在心里想道。 他表面虽然张狂,但是内心其实很细腻,从一开始他就想得很清楚,要想杀掉杨志诚就必须得弄到他身上怨力的情报。 “再来试一次,看看到底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面对从天而降一拳砸来的杨志诚,石崇决定继续正面迎上去。 只见他说着便提起手中的长剑一跃而起,然后再次毫无花哨的一剑砍向杨志诚。 “砰!” 一道沉闷但是却令这片小小的空间一阵震颤的撞击声响起。 杨志诚的拳头丝毫不避让地砸在了石崇手里的长剑上。 那股巨力直接摧毁了石崇周身的防护罡气,更是直接击散了手中长剑的剑势,最后整个人都被这股怪力震飞再次砸落地面,残存的余力让他的身体在地面的泥土里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错,与我料想中的一样,他的力量还在继续攀升,那对黑瞳也在继续扩大,如果我没猜错,他的弱点应该会在黑瞳完全侵占眼球的时候出现。” 虽然本就满是伤痕的身体再次被重创,但是石崇的表情却是喜悦的。 “看起来,还得再砍他几剑!” 石崇咧嘴一笑,提剑准备再从冲上去。 “铛!” 可就在这时,一道钟鸣再次从秋水群峦的地底传来。 而这一声过后,一道道犹如锁链般的赤色符文从石崇身体里钻出,不止是石崇还有大先生也一样。 他们就像是锁住他们身体的某道封印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一般,一股股令人生畏的威压从两人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老家伙们速度挺快的嘛,第二重咒印就这么就开了,看起来第三重也快了。” 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真元,还有神魂里那一道道束缚被一点点地解除,石崇突然咧嘴一笑。 原本正准备提剑迎着杨志诚冲过去的他,突然将手里的长剑抗在了肩膀上,第一次躲开杨志诚的攻击踏风而上来到了大先生身旁,然后跟大先生一样将长剑悬空杵在身前。 “大先生,待会我能杀人吗?” 他转头对大先生咧嘴笑问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困山咒、秋水的反扑 “可以。” 大先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他们说我秋水是恶水,那今日便让他们看看我秋水的恶。” “铛!” 第三道钟声再次从秋水的地底响起。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两人身后的天井关吹来,立时整片天地冷得仿佛如同入冬了一般。 而大先生跟石崇,在这第三声钟鸣过后,原本缠绕在他们周身的那一条条赤色的咒文骤然碎裂。 紧随而至的是,两人周身狂风大作,一道道浑厚而磅礴的真元从他两身体中呼啸而出,直接冲散了两人头顶那厚厚的云层。 甚至在这第三次钟鸣响起之时,那原本令人发怵的天诛阵,忽然莫名地一阵晃动,好似正在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冲击一般。 …… 秋水的白园。 园主刘青青手持白尺站在白水中央,道道咒文如同蚂蚁一样成群结队地从她手中的白水尺上爬到地面,最后全部钻入了水潭之中。而在水潭的周围,许多的白园的弟子跟刘青青做着同样的姿势,嘴里不停地在诵念着什么。 整个白园,好似在进行着一场诡异的仪式。 “师哥……这困山咒,只差最后一重咒印了,真的要解开吗?” 脸色有些苍白的刘青青双手紧握着手中的白尺抬头看着宋书文。 “你我都不清楚,这秋水山底到底困着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东西对十州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她又补充了一句道。 “对十州,我们秋水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宋书文皱着眉头拿手绢帮刘青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们数代秋水弟子,甘愿接受这困山咒的反噬,以自身修为跟气运为代价来镇住这地下的孽障,长此以往更是导致我秋水逐渐积弱,却不想……” 说道这里宋书文停顿了一下,冷哼了一声,然后就见他显得十分气愤地接着道: “却不想这些无能宵小,将我秋水的仁慈视作软弱,如今更是要对我秋水斩尽杀绝!既然他们对我秋水的仁慈不屑一顾,那么便让他们感受一下我秋水的愤怒跟恶意吧。”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坚毅。 “也好。” 闻言沉吟了片刻之后的刘青青终于咬牙道: “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说着就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抬起,然后一指点在身前悬浮着的白水尺上,一道精血从她指尖溢出流入白水尺中,在白水尺中幻化成一道道细小的赤色咒文,最后从再从白水尺中爬出,爬向地面爬入湖底。 “我来帮你。” 宋书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刘青青的面前,也伸出一只手将一根手指点放在白尺上,然后从手上逼出一滴精血渗入白水尺中。 “没想到师哥的咒术没有丝毫退步。” 刘青青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地睁开眼睛,笑看着宋书文道。 “师妹谬赞了。” 宋书文也是笑了笑,脑海中二人年幼时拜师学艺的场景忽然历历在目。 “师哥,等着困山咒解开了,我想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刘青青道。 “我陪你。” 宋书文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那我能睡在师哥你的腿上?” 刘青青问道。 “能。” 宋书文道。 “谢谢师哥,这世上除了师父,就属师哥待我最好。” 刘青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我要再快点了,我实在是太困了。” 闭着眼打了个哈欠的刘青青忽然周身青芒一闪,随即就只见他身前那白水尺中的赤色咒文如蚁群炸窝一般蜂涌而出。 转眼间,黑色跟赤色的咒文,已经布满了一黑一白两个水潭。 犹如昏睡过去的刘青青,这时候忽然仰起了头嘴巴微张,一道紫气一道青气从她嘴中钻出,如同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分别飞入一黑一边两个水潭。 随着这紫气跟青气进入水潭,两个水潭里的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很快水潭里的水全部消失,只剩下两个看不到底的水潭深坑。 没过多久,一道刺骨的寒意,随着一声悠扬的钟声从坑底传了上来。 禁锢秋水弟子数千年的困山咒彻底解开。 刘青青已经顾不得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合上了自己那沉重的眼皮倒在了宋书文身上。 …… 不止是大先生跟石崇,随着这第三次钟声响起,一道道身影忽然从秋水的各处关卡中飞射而出,伴随着他们的还有周身那骤然拔高的威压。 那些原本看似已然垂暮的秋水修者们,在此时忽然犹如重获新生一般。 甚至有人在这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直接破境。 比如刚刚跟随大先生一同前来的竹里观王粲,还有那凌霄阁小弟子周松。 一时间,那修者破境之后才会出现的紫云,如同烟火一般在秋水的上空翻滚涌动,秋水刚刚的死寂瞬间被这股盎然的生机冲散。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 大先生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他身后的王粲。 “大先生你也不是一样?” 王粲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先生。” 石崇忽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他虽然没有破境,但也已经完全恢复了当年剑狂的巅峰状态,周身那灼热的罡气,已经犹如真实的火焰一般。 “我的赤宵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的眼神如狼一般地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杨志诚。 闻言大先生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也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 “秋水年满一甲子的弟子出阵。” 只见大先生将手中的开山高高举起,然后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高喊道: “今日,我们跟这毁我灵山的仙府宵小不死不休!” 说完长剑一挥,他身后那些年满一甲子的弟子们,便如飞鸟一般从天井关中迎着一道道风雷炮踏风而出。 大先生之所以选年龄一甲子以上的弟子,并不完全是因为爱惜幼苗,而是这些人都是困山咒解除后的获益着,此刻的他们无论是真元还是神魂,都已经接近各自巅峰时期的状态。 而这也正是大先生一直以来的筹谋,利用这短时间增长的灵力,闪电般击溃仙府的盟军。 “秋水的反扑来了。” 望着飞扑而来的秋水弟子,许道宁咽了一口唾沫。 “先撤回船上!”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隔岸观火人 与此同时,因为天空蜃楼虚像的缘故,秋水之外的十州修者跟民众,但凡愿意抬头看的,都见证了秋水与仙府的这场交战。 他们面对这突如起来出现在空中的蜃楼虚像,短暂的恐慌之后逐渐镇定了下来。 许多人更是认出了虚像中的秋水,有不少人更是猜出了秋水头顶那由一艘艘云船组成如同一块巨大血色磨盘般的天诛阵。 一些对于宗门早就心生怨恨的民众跟修者,甚至看到这一幕后兴奋得高声欢呼起来。 而另一些站在宗门世家这边的修者,则纷纷沉默不语,一些人甚至于关上了门窗闭户不出。 瀛洲青莲府的苍云宗。 宗主刘牧已经在暮雨峰上的一间小茅屋前枯站了一天一夜,他在等一个答案,准确来说他在等面前这小茅草屋主人给他一个答案。 尽管此时暮雨峰乌云叠嶂,山风呼啸,但刘牧的神色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虔诚地看着面前那扇小木门,就连头顶蜃楼虚像之中仙府与秋水的大战也没法让他转移视线。 吱…… 突然,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人被刘牧感动,还是他在屋里憋得太久想出来头一透气。 总之,门开了。 只见那扇小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吱呀声,一个神色有些憔悴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既知我心意,为何还要执意来问?” 老人抬头看着刘牧道。 “我在等徐老改变心意。” 刘牧道。 “你不用等了,除非你能杀了我取而代之,否则我还是那句话。” 老头将两只手拢到袖子里,面色波澜不惊地说道: “莫犯秋水。” 他说话的口气轻松,站立的姿态也很随意,佝偻的身形更是只及刘牧的胸口,但却好似与这暮雨峰融为一体,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徐老你难道真的要为了秋水那虚无缥缈的交情,毁了我苍云宗的前景吗?” 刘牧那冷峻的表情终于开始松动。 “若真是为了那份交情,我此时应该站在秋水的城墙之上。” 老头苦笑。 “我这么做,为的是我们苍云宗。”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刘牧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我们苍云宗,那你可知道,瀛洲的各大门派已然投靠仙盟,此时都在前往围剿秋水的路上,这一战关乎瀛洲甚至十州未来千年的格局,我苍云宗绝不能被排除在外!” 刘牧的情绪变得更加激烈起来,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徐老的埋怨。 “十州的格局?” 闻言徐老再次摇头苦笑。 “你真的了解十州么?你真的以为你这仙盟就代表十州?” 他看着刘牧认真地问道。 “我自然了解!” 刘牧自信道。 “你不了解。” 徐老摇头道: “你如果真的了解,就不会说出改变十州格局这种简单又幼稚的话。” 说着他抬起头指了指头顶天空的蜃楼虚像接着道: “你眼中看到的这是改变十州格局的一战。而在我眼里,这不过是仙府的一次赌博。”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天地间响起一道钟鸣,一丝令人感到颤栗的气息从秋水的方位扑面而来。 紧接着愕然的刘牧只看见头顶的蜃楼虚像中,秋水头顶的天空道道紫云翻涌,几乎百余名秋水的弟子在同一时间破境,而从风中传来的味道里,刘牧甚至感受到了不亚于太上真的人的气息。 而更加直白的是头顶蜃楼的虚像。 只见那蜃楼虚像之中,原本龟缩在山中的秋水弟子,忽然倾巢而出扑向仙府的一艘艘云船。 眨眼间仙盟的云船的队列中几艘云船燃起了熊熊烈焰,围绕着秋水群峦的密密麻麻云船队伍开始一艘艘退散。 “这秋水,怎么眨眼之间,多了百来名真人级别的修者……” 刘牧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 …… 不光是刘牧,十州其他州府的修者,看到蜃楼虚像之中秋水弟子反扑的这一幕,也是一片骇然。 “这秋水,有如此实力,为何这千年来甘心蜗居瀛洲一隅?” 不少人在心里纷纷疑问道。 “居然藏了这么一手,仙盟看样子被阴了,如果这一波抵御不了,恐怕将会直接被秋水击溃。” 而一些聪明人更是看出,秋水之前那番示弱的举动,都不过是为了此时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长州鹿柴宗。 坐在窗口的剑佛许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悠悠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难为你们了。” 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这句“难为你们了”指的是谁。 “爷爷,爷爷!” 许悠悠这时候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许慎的身边。 “你看,大伯怎么会在那里?” 她指着窗外蜃楼虚像中的许道宁,语气十分急切地问道: “我们鹿柴宗怎么能帮仙盟做坏事呢?难道爷爷你也跟仙盟的那些人一样……” “悠悠。” 剑佛打断了许悠悠,然后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是你大伯的决定,跟鹿柴宗无关。” 虽然知道这个解释很无力,但许慎还是十分认真地跟许悠悠说道。 “唉……” 懂事的许悠悠很明显听出了许慎的无奈,于是也张着小嘴叹了口气。 “不过,秋水好厉害,虽然我有些看不明白,但是一个门派对抗整个十州仙府,现在还能占上风,真的让人觉得很厉害。” 她看着蜃楼虚像着那一个个悍不畏死,扑向一艘艘云船的秋水弟子们,目光中异彩连连。 “也不知道,这些秋水弟子里面,有没有李白师父……” 许悠悠神色复杂地说道,她虽然很希望李云生已经逃出秋水,但又不想自己的师父是个逃兵。 …… 昆仑府南宫世家。 家主南宫烈,带着长子南宫炎、次子南宫文、三子南宫仁,还有一干南宫家的长老跟核心子弟站在南宫府庭院的中央,一个个神色严肃注目凝视地看着头顶的蜃楼虚像。 “没想到,这秋水的底蕴丝毫不弱于我南宫家。” 次子南宫文看着头顶秋水弟子的反扑景象十分感慨道。 “抛开底蕴不说,我觉得我们重点还是应该放在,他们刚刚那一瞬间让百余名弟子突破的秘法之上。” 长子南宫炎道。 “其实我觉得那不太像是提升修为的功法,更像是解开了秋水弟子身上的某种禁锢。” 南宫仁道。 南宫仁话一出口,一直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头顶战况的南宫烈回头看了南宫仁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老三说的没错,虽然不知道具体因由,但看起来秋水以前的确对门下弟子施展了禁锢修为的手段。” 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重新转到头顶的蜃楼虚像上。 “没有哪个门派会蠢到禁锢自己门下弟子的修为,如果只是为了像在这种情况下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那就针有些本末倒置了。” 南宫文神色严峻道。 “爹爹您不让我们参与此事,难道是直到这个中隐情?” 他皱眉接着问南宫烈道。 “我虽然听说过一些事情,但终究不过是道听途说,自然不能将其作为我南宫家行动的依据……” 南宫烈有些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头顶的蜃楼虚像上挪开,然后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南宫炎等人才接着开口道: “我让你们不要参与此事,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看清楚了仙盟的手段。尽管秋水还在挣扎,不过天诛大阵已然初成,秋水想要翻身除非有对抗天诛大阵的手段,所以秋水被灭只是时间问题。相比与仙盟同流前去分一杯羹,我觉得若你们能以此为鉴,记住这份宗门被灭的不甘跟耻辱,这份体会会比这“一杯羹”更难得。” 闻言众人皆是心头一凛,一个个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输的可不一定是秋水。” 南宫烈话音才落,一个少女清冽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只见说话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月。 “月儿,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跑出来胡说些什么?” 南宫文皱眉看着南宫月道。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觉得秋水不会输。” 被自己孙女反驳,南宫烈非但没觉得难堪,反而十分有趣地看着南宫月问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南宫月走到南宫烈跟前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你别胡闹了……” “等等。” 南宫文刚想拉着南宫月回屋,却被南宫烈拦住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缘由的,就算直觉也一样。” 他看向南宫月道。 “爷爷你应该知道,我的赌运向来都好,如果你不信的直觉,可以跟我赌一局。” 南宫月摇了摇头。 “赌什么?” “赌秋水门是生还是灭。” “赌注是什么?” 南宫烈很有兴趣地问道,他孙子孙女很多,但是多数看到他都有几分惧意,唯独这个南宫月向来是不怕他。 “解除我与龙族的婚约。” 此言一出,庭院内一片哗然。 “你放肆!这婚约岂是你说解就能解的?!” 南宫文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一巴掌打在南宫月的脸上。 “不知道您敢不敢赌?” 不过南宫月却面不改色地抬起头,顶着她脸上那鲜红醒目的掌印看向南宫烈语气淡然地问道。 “有何不敢?” 南宫烈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抬手拦住一旁显得有些愤怒的南宫文。 “不知道小月儿你是要赌秋水生还是秋水死?” 他问道。 “自然是……生。” 闻言南宫月一脸倔强地说道。 最近工作有点忙,还有人也比较倒霉(连小电驴被人扎破胎,连续扎两次的事情都能碰到),更新有点慢非常抱歉,8月10号之后一定会恢复正常,大家不用担心会不会进宫的问题,目前写的正爽,还没有那个意向。依旧照例感谢各位大佬的推荐票、月票,还有下面各位大佬最近两周的打赏——匕禾页颖、大轮纸、午梦清轩、断水三十度、没这个名、莫离漠离、书友150810073701029、←书虫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玉虚子对天道的回应 仙盟损失惨重,曹铿自然看在眼里。 刚刚才用水月石将仙盟围剿秋水的情形以投影到十州各处,下一刻画面显现的却是秋水突如其来反扑下损失惨重的仙盟。 毫无疑问,他的脸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可是站在水月石面前的他面不改色,任由传音符中的各府求援声在耳畔炸响,哪怕是那一艘艘云船在他面前坠落,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全都是些废物。” 一直到……一个如破锣般沙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曹铿才像从沉思中醒来般地抬起了头。 他面带微笑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被一道道升腾的黑气包裹着的佝偻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船甲板上,再一眨眼间又有三个被黑气包裹着的身影出现在曹铿面前。 “我还以为你们魔族幽冥府失信不来了呢。” 曹铿神色淡然地看着这几个人道。 “我们哪知道,你仙盟如此不堪一击。” 那佝偻的身影冷笑了一声,他很不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让几位见笑了。” 曹铿没有辩解,只是讪笑道。 “这浊气端地是神奇,这让浊气附着在魔胎之上的手段也非常巧妙,居然能让这鲲之阵无视我等的存在,不知道。” 既然曹铿无意争辩,那佝偻的身影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身子晃了晃,抬手看着手臂上不停涌出的浊气道: “你这仙盟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废物,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炼制出浊气跟孽因子,曹盟主将此人让与我如何?” “齐侯说笑了。” 曹铿眼中厉芒一闪而逝,不过马上又满脸笑意地问道: “还不知道齐侯身后这三位如何称呼?” 因为早先与幽冥府联系都是通过他,所以面前这佝偻的老人曹铿是认识的,乃是幽冥府五宫之一万隸宫宫主齐蛖。 “这是我万隸宫最强的三位魔将,白翎……” “等等……” 齐蛖正准备介绍自己的几位手下,却被曹铿皱着眉打断了。 “你是说这次幽冥府只派了你们万隸宫前来?”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意冷笑道。 “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看你都吓成什么样了。” 齐蛖哈哈一笑,挥着他那满是浊气的手准备拍拍曹铿的肩膀,却被曹铿一把闪过。 “除了我们,玷苍宫跟渊玄宫也来了,两个老家伙可不愿意看我吃独食。” 齐蛖不以为意地收回了手。 听闻玷苍宫跟渊玄宫的宫主也来了,曹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就算不依靠魔族的人他也很有把握,但是那也意味着他要花费更大的代价,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不是说会来一位幽泉宫的老祖吗?” 尽管松了口气,但是这跟先前所约定的依旧有些出入,因为当初仙盟与魔族暗中达成交易之时,答应过曹铿天诛秋水之日会派一名幽泉的老祖前来助阵。 “曹盟主多虑了。” 齐蛖摇了摇头。 “当初那么安排,是因为徐鸿鹄还在,没有徐鸿鹄的秋水,纵使底蕴再厚,我幽冥府三宫宫主,九名魔将也足以踏平秋水!” 他大声地说道。 虽然齐蛖这话说的极其傲慢,但一时间曹铿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反驳,因为跟他说的一样,当初的计划的确是一徐鸿鹄还在秋水为前提制定的。 “我去会一会这个大先生!” 就在曹铿沉默的这个空挡,齐蛖直接带着身后的三名魔将从云船之上纵然跃下,脚踏道道罡风朝着天井关的方位破空奔袭而去。 看着这几人消失的身影,曹铿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在合作之初他就考虑过这帮人不受控制的情况,但是今日一见依旧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虽然正如那齐蛖所说,徐鸿鹄不在的情况下秋水实力大减,就算幽泉宫的老祖们不来,他们依旧有能力剿灭秋水。 不过曹铿是一个非常的谨慎的人,面对这计划之外的状况他无法选择视而不见。 只见他走到中间一块一直黑着的水月石前面轻叩三声,水月石陡然一亮,一个人影出现在水月石上面。 “找我何事。” 那人影坐在一颗树下背对着曹铿像是在下棋。 “叨扰先生了。” 曹铿神色带着几分惶恐地说道: “主要是出现了几件状况之外的事情,故而想来问问先生。” “说吧。” 那人放下手里的棋子盘坐在地,一手杵着脑袋,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这次魔族只来三名宫主,幽泉宫的老祖一个都没来,而阎狱也只来黑白无常二使,虽然暗地里还有一名鬼王,但与先前说好的阎罗亲至有很大的出入。” 曹铿皱眉道: “我怕会有变故。” “放宽心,不会有什么变故,这秋水真要鱼死网破,你大可解除天诛阵的禁制,将他从瀛洲抹去便是。” 水月石中那人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 “但用我们带来的这些灵石,完全打开天诛阵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就怕这一个时辰之内生出什么变故。” 曹铿担心道。 “这底下不是还有许多前来向仙府投诚的门派弟子么,拿来用便是。” 那人依旧淡然地说道。 “先生是说让我把他们……献祭?!” 闻言曹铿在心里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你。” 那人又摆了摆手。 “是那些魔族,这原本就是他们擅长这些手段。” 他笑道。 “可是,若让幽冥府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临阵倒戈……” “他们恐怕没时间想临阵倒戈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曹铿有些愕然,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水月石中的那人打断了。 “先生何出此言?” 曹铿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奇怪幽泉宫一个老祖都没来吗?” 那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难道先生知道这其中缘由?” 曹铿问道。 “有个曾经叛逃出秋水的老怪物去了幽冥府。” 那人道。 “老怪物?秋水现在还有能挡住幽泉宫老祖的人?” 曹铿疑惑道。 “你可曾听说过,跟徐鸿鹄同一时代,秋水还出现过天资不逊于徐鸿鹄的天才?” 水月石中的那人再次不答反问道。 听了这句话,曹铿整个人愣住了,然后嘴巴微张一脸骇然道: “他还没死?!” … “你还没死啊?”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魔族幽冥府的入口,魔族幽泉宫执事长老欧阳谬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披着一身蓑衣头戴斗笠,杵着一根梨木拐杖,身形枯瘦笔直的老头。 魔族幽冥府的入口是一处浓雾弥漫的沼泽。 偶然平地一道大风刮过将浓雾吹散,只见在那身披蓑衣的老者四周密密麻麻全是魔族子弟的尸体。 “勉强,还算活着吧。” 老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半人半鬼”的脸。 之所以说半人半鬼,是因为他另外半张脸,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那是一张用木头雕刻毫无生气的脸。 欧阳谬仔细一看,不光是脸,就连身体好像也是“半人半鬼”。 “那个曾经敢在天门前叫骂的天才少年,终究变成了这幅模样。” 欧阳谬一脸可惜道。 “天才?无知罢了。” 老人那半张脸嘴角翘起满是讥讽道。 “你变成了这幅模样也要苟活,何苦要来我幽冥府?就这么苟且偷生不好吗?” 欧阳谬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原本对你们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既然找人来求我,我没法子不答应。”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只见在他的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正默默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污。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逸才。 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 “你若是觉得有能力,在这里挡住我们,何不直接去秋水救援?” 欧阳谬将双手搭在腹部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 “秋水可不需要人救,别人我不清楚,你欧阳公你还能不清楚么?” 老人重新戴上斗笠。 “他求我的不过是多救些秋水的后生,要多救人自然要拦住杀人的人。” 他接着说道。 “你堕境之前说这话或许还有些底气,但现在的你何来勇气说这番话?” 欧阳谬将搭载腹部的手拿开。 就在此刻,一丝细不可查的微风从浓雾的缝隙中掠过,不过转瞬间,一柄闪耀着清冽剑芒的长剑穿破浓雾出现在斗笠老人的喉头。 这一剑让老人身后的萧逸才一脸骇然,因为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一剑,可一直到出现在老人喉头的那一刻,萧逸才才察觉到,可这一剑却又分明是气势雄浑,剑意磅礴的一剑,这份收敛气机的功力,跟将一片汪洋藏于一只酒杯没什么区别。 他不得不为老人担忧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份担忧是多余的。 带着斗笠的老人千钧一发之际身形一侧,位置不多不少刚好闪过这一剑。 但是老人却没有就此停手,他身形无比流畅地顺势后撤半步,然后手中的梨木拐杖看似笨拙却无比精准地劈开身前的浓雾,打在一剑袭来那人的肩膀上。 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击,直接让那人如炮弹一样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地上。 虽然这人还是努力地爬了起来,但是那条握剑的手笔却已经碎得只剩下皮肉了。 这出剑偷袭斗笠老人的不是别人,正式步蟾宫宫宫主夜蝉。 “什么时候你魔族开始学剑了?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老人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人族可以学我魔族献祭,我魔族为何不能学剑?” 欧阳谬一边走的夜蝉身边,一边说道。 “主上,这人……到底是谁?” 夜蝉一面将手臂的碎肉割去,一面带着一丝震惊地向欧阳谬问道。 “你先是过天门而不入,随后又杀死自己一次,废除自己所有修为让自己堕境,最后又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这就是你对天道的回应吗?玉虚子!” 欧阳谬没有看夜蝉而是直视着面前带斗笠的老人冷声道。 “玉虚子。” “算是吧。” 玉虚子站直了身子目光睥睨看了看头顶雾蒙蒙的天空。 “我杀了我的神魂一次,又杀了我的身体一次,现在的我,我的身体,我的神魂,全部的一切,都只属于我自己,谁也无法在我身上套上任何枷锁。” 他语气傲然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个疯子,还真的做到了。” 欧阳谬的一直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敬意。 “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 突然玉虚子抬头看向欧阳谬。 “不让你幽泉宫那些老鬼出来吗?”再次抱歉,最近确实忙得焦头烂额,基本晚上12点才回家,估计到8月6号左右会好点。入宫是不存在的大家放心,这一卷结束之后为了表示歉意,会在群里抽奖给大家送点东西,大家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到群里讨论下,这是群号:553963853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魔族的道友 距离秋水六十里外,一队青莲仙府小门派的弟子,正按照门派的计划蛰伏于山野之中,等候者最好的时机,试图扮演黄雀的角色,在秋水与仙盟两败俱伤之时捞一些好处。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人能叫出来名字的小门派来说,秋水门中的一卷典籍,一道秘术,都足以成为其宗门发迹的诱因。 “师兄,我觉得我们这次站在仙盟这边,好像有些不仁义。” “哪里不仁义?” “仙盟对秋水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那又如何?判定有罪与否的标准又不止善恶这一条,如今这么多门派站在仙盟这边说他有罪,那便是有罪。” “可是……” “师弟,所谓仁义只不过是大门派的施舍,我们这几百人的小门派就莫要说什么仁义了,我们小门派只需要做一颗微不足道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我们就往那边倒,只有这样才能活得更加久远一些,等哪天我们长成一棵树了,再来考虑考虑是否向那些野草给予仁义吧。” 匍匐在草丛之中的两名弟子小声地讨论着。 “不过师兄你觉得仙盟真的能赢么?我怎么觉得有点危险。” 那名师弟仰头看了看头顶蜃楼虚像中被秋水弟子焚毁击落的云船问道。 “放心吧,秋水必亡。” 那师兄自信地说道。 “为何?” 师弟问道。 “这么多宗门世家撕破了脸皮,站在了仙盟这边,要是秋水不亡他们日后如何在十州自处?” 那师兄邪笑了一下。 “秋水能反抗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如何坐收渔翁之利?听说那秋水的黄鹤楼中,秘法无数,你们若是能得其一,日后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他接着道。 “师兄,说得在理!” 那师弟,终究还是被他师哥说服了,听闻能得到秋水秘法之时,目光之中居然再无任何怯懦。 两人匍匐在地很久,正准备起身松一松筋骨,却不想刚一起身,一阵风忽然迎面吹来,将两人的鬓发跟衣衫吹起。 也几乎同时,只听到“扑哧”一声,一根从天而降的长矛刺穿了那师哥的身体,通体乌黑透着的诡异的长矛直接从他师兄的头顶贯穿而下,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他那师兄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目瞪口呆的师弟半长着嘴,一时间浑身颤抖地呆住了。 他那惊悚的目光战战兢兢地放眼望去,只见不过转瞬之间,整座山林都被这一根根乌黑的长矛插满,将他门派那些师兄一个个几乎全部无声无息地钉死在了地上。 这一根根从天而降的黑矛,就像一阵悄无声息掠过的徐风,转瞬之间便收割掉了白来条性命。 与此同时,一个个身着黑袍,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影从天而降,分别落在小树林的各个方位。 有一个黑袍人影便恰好落在了那浑身颤栗的师弟旁边。 但他就像是没看见那师弟一样,自顾自地开始双手结印,这些黑袍人影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一直到一只只黑色的触手从地底钻出,一块一块地撕开这些尸体。 随着一阵灵力的波动,一道道黑气从那些死去的尸体上钻出,然后在小树林的上空汇集成一朵黑色的莲花,最后这一朵朵“莲花”变幻成了透明装,一朵朵地飞向秋水上空那天诛大阵。 “知道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黑袍人影用一种非常冰冷的声音问那师弟道。 “不,不知道!” 那小师弟犹豫了一下然后无比惶恐地回答道。 “嗯?” 闻言那黑袍人影横了他一眼。 “是,是,是献祭……” 那小师弟身体一抖当即哭丧着脸说道,这献祭之法他还是知道的,之所以一开始说不知道,只是害怕自己戳穿对方引来杀身之祸。 “既然你认得这是献祭,那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黑袍人影冷笑着问道。 “你,你们,自然,自然是魔族的道,道友。” 闻言那小师弟结结巴巴地说道。 “道友?” 闻言那黑袍人又是冷冷一笑。 说完人影一闪便从原地消失了。 不光是他,就连其他黑袍人也跟着消失了。 那小师弟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他头顶滑落。 虽然大难不死,但他心里依旧十分疑惑—— “为什么这些魔族不杀我?难道这就是师哥口中,大树对小草的仁慈?” 他并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仁慈,他也并非大难不死,那些黑袍人不过是仙盟伪装的魔族,他们不过是伪装魔族的身份,想要以献祭的手法提前打天诛大阵。 之所以留下这么个活口,也不过是想留一张嘴,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嫁祸与魔族。 这手法不算高明,但在多数修者眼中,既然牵扯到魔族,很多恶行便足以顺理成章。 随着一朵朵黑莲飞入天诛大阵,在初成之后沉寂许久的天诛阵终于发出了一声轰鸣的咆哮声,整座大阵开始犹如火山口的熔岩一般散发出一道道灼热慑人的气息,那犬牙交错的链条,就像是一道道锯齿般开始脱离云船的控制搅动起来,从下方看过去,整个大阵就好比那上古凶兽的一张血盘大口。 …… 而就在这前一刻,秋水反扑的攻势,在一个个浑身冒着浊气的人影阻挡下终于停了下来。 借着魔胎的皮囊,利用浊气掩护的魔族终于还是进入了秋水的领地。 天井关。 原本在大先生跟石崇的带领之下,一众秋水弟子已然攻破了仙盟云船的封锁,只剩下许道宁跟杨志诚二人带着剩余惨部苦苦地撑着。 可随着四个陌生人的到来,两人总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被攻破的云船战阵也再次重新封锁串连了起来。 那四人中的一个老头,更是一剑直接拦住了大先生跟石崇。 这四人自然就是万隸宫宫主齐蛖跟他的三名魔将。 “大先生许久不见,没想到还是这么精神。” 齐蛖笑眯眯地看了一样大先生,然后缓慢而细致地将手中那柄剑身极细的长剑归入鞘着。 “你齐老儿不在宫里享福,何苦趟这趟浑水。” 大先生的话虽然很温和,但神情却十分冷漠。 “都回天井关吧,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秋水弟子退回去。 大先生并不是惧怕齐蛖,只是仙盟云船战阵未破就碰到齐蛖,他十分清楚这就意味着秋水正面突围破阵的计划已然失败。 因为原本,他便就是想在魔族没来之前,借助困山咒解除,趁着门内弟子实力大涨之际出其不意地破阵。 现在魔族的人来了,这计划自然就落空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黑棺 “大先生此话差矣,这浑水浊流实乃我幽冥府至爱。” 齐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大先生。 “此时撤离,刚刚那一阵反扑,难不成确实你秋水的回光返照?” 他的目光扫向了一点点重新撤回天井关中的秋水弟子。 “不是我说,你们人类修者就过于懦弱胆小,你秋水这些弟子个个实力不俗,若鱼死网破地拼上一拼结果还未可知。” 他语气满是轻蔑地把目光转向大先生说道。 “我们是否懦弱胆小,你魔族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你齐蛖难道忘记当日我秋水弟子是如何火烧你万隸宫的么?” 大先生淡淡地看了齐蛖一眼。 这一句话,似乎是把一直气定神闲的齐蛖激怒了,一丝戾气从他眼神中划过。 “其实你们不是怕鱼死网破,只是怕鱼死网破之后秋水弟子也跟着死伤殆尽吧?” 齐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剑柄上划动了几下。 “但若是秋水都没了,你们这些弟子活着有何意义?” 他无比嘲讽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看着大部分秋水弟子都已经退入了阵中,大先生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阵外已然再次只站着他跟石崇,而在他两的对面,缓过气来的许道宁跟杨志诚正在重新集结着对方,当然还有虎视眈眈的齐蛖等人。 “大先生这阵仗,难道是想一夫当关?” 看着眼前的这情形,齐蛖皱了皱眉道。 秋水的弟子在一阵猛烈的反扑之后,措不及防地又全员后撤,让齐蛖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阵外又只留下大先生跟石崇更是让他觉得十分不解。 他很清楚大先生不是那种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的人,做出这种举动必然有所图谋,这也是他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动手的缘故。 “对付你们,不多不少,我跟大先生两人刚好。” 浑身蒸腾着赤色罡气的石崇将手中长剑扛在肩膀上满脸自信道,他说话间身形不经意地站在了大先生前面。 也就在他这话说完之际,大先生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诧异的举动。 只见他将食指跟中指并拢,毫不犹豫地直接插入自己的胸膛,随即拔出,而后就见到,一条赤色的绳索从他那胸口的血窟窿中钻出,长长的绳索将整个天井关都锁在了其中。 “锁仙绳!” 看着眼前的情形,齐蛖嘴角一阵抽动道,这条大先生以血肉祭炼的锁仙绳并不在他的情报之中。 “想破天井关,先杀了我。” 大先生提剑指着齐蛖一脸傲然道。 这一根锁仙绳,直接将大先生跟整个天井关捆绑在了一处,要想破关便只有杀了了大先生。 这是一种很笨拙但在此时却无比实用的方法,它让仙盟跟魔族破开天井关的路变得只剩下一条,也就是杀死大先生。 尽管此时的形势对他们而言十分有力,杀死拦路的大先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在这时间上,杀死一个入圣级别的修者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这锁仙绳有一个特点,只要其主人神魂不灭,它便会一直存在,所以说这种方法笨拙但是实用。 “他在拖延时间……” 齐蛖一念至此摇了摇头,并没有急着动手,他想搞清楚大先生拖延时间的原因,他暗想道: “这天诛大阵之下,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大先生拖延时间。” “还等什么,一起上!” 不过他不急着动手,仙盟的人却是急了,杨志诚手一挥身后重新集结完毕的云船战阵之上一道道风雷炮呼啸而至,疯狂地朝大先生的方位轰击过去。 虽然风雷炮炮火密集,但还不足以伤到大先生,那紧紧跟在大先生旁边的石崇更是直接一剑斩灭了那漫天袭来的风雷炮。 杨志诚也很清楚,只是依靠风雷炮是伤不了大先生的,于是他跟许道宁再次联手,一对铁拳一柄朴刀在风雷炮的掩护之下朝大先生跟石崇追杀而去。 但正如齐蛖所料的那样,石崇跟大先生并没有正面与杨志诚跟许道宁交手的意思,两人只是在天井关这方圆几十里地间迂回。 “几位不来帮帮忙吗?” 正在齐蛖暗自思索着大先生拖延时间的用意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杨志诚有些愤怒的声音。 一个小辈对自己这么大呼小叫,齐蛖顿时面色一寒冷冷地瞥了那边一眼,若是依着他往日的性格,那杨志诚恐怕已然没了性命。 不过也就在他对那杨志诚升起杀意之时,头顶的天诛阵忽然响起一声“咆哮”。 “这仙盟也不全是废物嘛,这天诛阵成形的时间居然比我预测的早了半个时辰。” 看了看头顶的天诛阵齐蛖有些吃惊道。 “这么算起来,天诛阵的第一重打击应该就在一炷香之后了。” 他在心里暗自算计道。 “既然天诛阵已经成形,无论你大先生目的何在,总之这拖延时间的法子已经没用了。” 心中已然再无顾忌的齐蛖对身边的三个魔将道: “你们去对付那断手断脚的废物吧,先用黑牢将他困住,别让他乱跑了。” 闻言三个魔将当即领命化作一道黑烟飞向石崇的方位。 再说这石崇。 此时的他正与那一群仙盟修者玩正得开心,除了杨志诚那力道大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拳头让他有些忌惮之外,其他人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而正当他再次躲过一阵风雷炮,将杨志诚那群人远远甩在身后之时,三股不知从哪里冒出寒意将他完全包裹住。 他抬眼一看,只见在距离他两三百米的距离内,三个人影以三角形的方位站立着将他包围其中。 这阵形让石崇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踏空而起试图摆脱三人的包围。 可就在他跃起的那一刹,三扇漆黑的大门突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拦在他的面前,经接着无论上下还是前后的方位都被堵死,他被关在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巨大三角形黑色棺材里面。 “不愧是魔将,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布下这黑棺陷阱。” 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三人,石崇感慨了一句。 不过感慨归感慨,他说话的语气却无半丝慌乱,甚至隐约中带着一丝兴奋。 很显然,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跟仙盟这些人捉迷藏的把戏。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千流火 “三名魔将对付一个石崇是不是多余了一点。” 看着三名魔将用黑棺将石崇困住,杨志诚来到齐蛖身边。 “我们的重点不应该是大先生吗?” 他十分不解地问道。 作为仙盟的上层人物,杨志诚对齐蛖几人的真实身份自然毫不避讳。 不过听到他的这句话,齐蛖先是给他投去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黑棺。 “这便是你们的态度吗?” 杨志诚冷冷地看了齐蛖一样。 “我们的态度?” 听到这句,齐蛖才慢慢地转过头瞥了杨志诚一样。 “你以为你眼前的这两个人是谁?那是剑狂,那是大先生,若不是他们执意护着身后的秋水,没有应对之策,你这方就算有万人又如何?” 他声音满是轻蔑地说道。 说完这话他便重新恢复那副目中无人的神态,身前高傲地抱胸而立,目光继续盯着黑棺的动静。 “你幽冥府既是这种态度,此战之后休想从我仙盟拿得一分一毫的好处!” 杨志诚气极,铁拳猛地在空气中一捶,顿时音爆声伴随着气浪翻滚而起。 也不知仙盟用了什么手段,显而易见地杨志诚的实力还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着,就连他身后的许道宁也是看得有些咋舌。 “走!什么剑狂什么大先生,都不过是一些垂暮老朽罢了!” 杨志诚用他那愈发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瞳看了许道宁一样,说完便准备直扑远处正同样注视这黑棺里动态的大先生而去。 可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去后脚还没有迈出的时候,一阵毫无征兆的爆裂声炸响。 这爆裂声的中心正是远处黑棺的位置,只见那由三名魔将用浊气幻化的黑棺,此时已经被一道道炙热的烈焰撕得粉碎,而那烈焰的中心赫然便是长剑横握的石崇。 “爽快,爽快!来,再来!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能困住我!” 浑身蒸腾着烈焰的石崇将他那一道道灼热的罡气化作了实质的火焰一般,漫天的流火在他长剑的指引之下射向那三名魔将。 “十息之内便能破除黑棺,有些超出我的预期。” 齐蛖脸色冷静的计算道。 万隸宫的三位魔将显然是早就收到了齐蛖的预警,短暂的慌乱之后三人没有丝毫犹豫显露出了的魔族本源状态,三人的本源状态皆是体型高大头生双角的恶鬼模样,面对石崇这带着漫天流火袭来暴虐一剑,三魔将齐齐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然后张开那满是獠牙血盘大口猛地一声嘶吼,三道恐怖的黑色煞气所化的能量,伴随着一圈圈怪异的符文随着这一声嘶吼喷涌而出。 黑色的煞气与赤色的流光顿时碰撞在一起,引得这片天地猛地一阵晃动,魔将的煞气与石崇的流火几乎同时散去。 “吾等愿以三千骨肉献祭,乞求吾主赐予吾等深渊之力封印此异世之徒。” 可还未等尘埃散尽,三名魔将突然以一种古怪的语言开始齐声吟诵起来,只见他们一边齐声吟诵一边双手合拢成一个圆形,一个合抱大小充斥着黑色的浊气的圆,在他们不停的吟诵之下慢慢变大,最后直至双臂完全展开那,三个方位三个巨大的园重叠在一块再次将石崇困在中间。 三名魔将利用这匪夷所思的手段再次制造除了一个黑棺锁住了石崇。 不过这一次,三名魔将没有像上次那样懈怠只是静静地等着石崇破棺,刚刚锁住石崇,三人便分立三个方位再次吟诵起那古怪的咒语。 没过多久,就见到苍穹之下,一只散发着妖异之气黑铁巨矛,一柄足有一丈长短的大剑,还有一柄巨斧从虚空中钻出。 “今借吾主之剑,吾主之矛,吾主之斧斩此异世之徒。” 伴随着三名魔将高声的吟诵还有一声声雷霆的炸裂声,这长矛、大剑、巨斧从三个方法朝那黑棺斩去。 “汝等纵有万法又如何!吾辈血肉可换烈焰三千,烧尽汝等万恶魔障!” 就在这长矛、大剑、巨斧刺穿黑棺的同时,石崇那有些沙哑的怒吼声从黑棺中传来。 紧接着黑棺露出一个个裂缝,一道道刺眼的火光从裂缝中射出。 随着这火光射出的还有那一股股令人颤抖的巨大威压跟能够灼烧神魂的热度。 “快撤回来!” 火光一出,齐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三名魔将拿下一个石崇,以他拿到的情报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急可以慢慢等。 但是此刻他从石棺中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已然超出了他情报中对石崇的描述。 不过已经晚了。 “解剑,三千流火!” 黑棺碎裂,白色的火焰犹如怒涛奔涌而出,一息之间就将三名魔将包裹了进去,这一团团的火焰,其实完全是石崇剑气跟剑意所化,这一道道细小的剑气,不但灼烧着对手的身体,而且拼命地在切割撕碎着对方,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一旦沾染上就别想甩开,哪怕是你的神魂。 不过转瞬之间万隸宫三名魔将便在这白色火焰之中化作了会飞,就连神魂都没来得及跑出去。 此时火焰还未熄灭,只见这白色火焰的中心,一个独臂独腿的身影傲然站立着,只是他的身形在火焰中变得越来越纤薄。 “大先生,我这一剑如何!” 那个身影突然晃了晃。 “很好,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剑。” 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大先生提起了剑朗声道。 “哈哈哈。” 火焰中的人影放声长笑道: “秋水恩情已还,我先走一步了!” 语毕,那火焰中的声音顷刻间化作了飞灰。 远处全程观望着的杨志诚双拳握的死死的,神色复杂地咽了一口口水,想起之前觉得齐蛖小题大作的言语不由一阵汗颜。 这场仗打到现在,他承认他小看了秋水,正如齐蛖刚刚说的,不说大先生,就说这石崇,如果不是为了身后的秋水,他如果想要逃恐怕仙盟没有人能够真的拦住他。 “一个石崇便让魔族折了三名魔将,一个大先生那还得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大先生收回了脚步。 “怕了?” 齐蛖冷笑着走到杨志诚旁边。 “怕就滚到一边去。” 他没有好气地径直从杨志诚身边走过,然后走向大先生。 一口气折了三员大将远远超出了齐蛖的预期,而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事情超出他的预期,所以此时此刻的齐蛖心情很不好。 “就剩下你跟我了,大先生你还能打吗?” 齐蛖站在距离大先生百来步的位,遥看着对方道。 “你说呢?” 大先生一手抚住开山的剑柄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道不同不与为谋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你们秋水这些人,徐鸿鹄也好,你大先生也好,还有那刚刚兵解的石崇也好,我都不太理解。” 齐蛖一面解下腰间的佩剑拿在手中,一面继续走近大先生。 “按理说,你们这些触碰过天道门槛的人都应该很清楚,你们所修的天道已然被锁死了,纵使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再有任何精进,就算是徐鸿鹄叩开的那扇天门,顶多不过算是一种选择,决计与你们那问道之途无关,既然如此为何不来投靠我幽冥府修我魔道?苦苦守着这秋水,守着这抛弃你们的天道有何意义?” 在距离大先生大约五十步的时候,齐蛖停住了脚步,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就那么把剑顺势平放在小腹处。 “你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 大先生没有立刻回答齐蛖,而是先反问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提起开山剑。 “哪一句话?” 齐蛖握住剑柄的那只手,手上的青筋颤抖了一下,按住剑柄的食指跟大拇指力度明显加大了几分。 “道不同不与为谋。” 大先生话音才落,开山已然出鞘。 一股厚重的剑势朝着齐蛖狠狠地拍下来。 在大先生开山剑出鞘的同一瞬,齐蛖的剑也出鞘了,那是一柄通体如镜面一样干净的银色长剑,细长的剑身好似一根针一样。 与大先生开山厚重的剑势不同,这跟如细针一样的长剑剑势如惊鸿,快得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流光一剑刺穿大先生的剑势直刺大先生胸口露出的空门,不过大先生手腕一翻转,身体借力一转开始一剑劈在了齐蛖长剑剑身之上,两剑顿时相撞在一处,发出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艰涩撞击声,大先生开山这厚重无匹的力道直接叫齐蛖身体猛然一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从空中坠落一般,握剑的右手也险些松开。 不过齐蛖却并未有一丝慌乱,反而接着这一剑的力道顺势长剑离手,转而左手接住离手的长剑,剑化流光攻势再起。 两人的剑式此时皆是化繁为简,一剑接一剑,一剑破一剑。 但在场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又一剑,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还是招式的老练跟狠辣,实则已经到达了剑技的巅峰。 任何试图将自己代入到大先生或齐蛖一方的人,面对接下来的一剑都是束手无策,他们想不到如何化解对方接下来的那一剑,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每一剑其实都是自己的最后一剑。 可齐蛖跟大先生可以,他们就像是棋逢敌手一般,如两道流光一样,在这片天地间厮杀着。 两人剑势与剑招的碰撞声,甚至盖过了头顶轰鸣的雷声。 在场稍微懂些剑理的人,望着头顶的两人,此时的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只看到道不同不与为谋,我看到的却是殊途而同归。” 齐蛖一面拆解着大先生的剑招,一面颇为得意地高呼道: “看到了吗大先生,你人类自诩的百兵之君,我魔族照样可以习得!这只能说明你人族修者心性狭隘不知变通!” 面对齐蛖的挑衅,大先生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剑势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 而好笑的是,就在齐蛖这话说完没多久,但两人剑势的均衡很快就被大先生打破了。 只见在两人的第十三剑之后,大先生手中的开山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充满了灵性,它开始不再拘泥与哪一套剑法,无论是他自己的开山剑诀,还是凌云阁的纵横方圆剑,抑或是朱雀阁的秋水剑诀都是信手拈来,尽数被他融合到了剑势之中,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事者后来曾经算过这一战中大先生用过的剑法,居然有令人骇然得一百零七种。 终于,面对大先生纷繁的剑诀,齐蛖解无可解,最后直接用一只手臂挡住了大先生的一剑才得以逃脱。 “我们人族有一个词叫做沐猴而冠。” 大先生没有急着追击,而是默默地回到刚刚那个位置将开始归入鞘中。 “这个词拿来形容现在的你最好不过,拿剑的魔族,就跟那戴帽子猴子没什么分别。” 他笑道。 “大先生此言差矣。” 齐蛖拿剑直接削去左臂残余的骨肉,突然一阵诡异的符文在那断臂的上口上浮现,就只见一团肉糊在他断臂的伤口疯狂的蠕动,眨眼间一条完好的胳膊生长了出来。 “我们可从来都没想过变成你们人。” 他甩了甩自己剑上的血水然后抬眼看着大先生接着道: “我们只想拿你们的血肉来做我们修炼的养分,这剑便是那养分之一,比如这样……” 说完只见他提起那柄细长的剑,一剑笔直地朝大先生的方向刺去。 这一剑距离大先生足有百步远,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刺中大先生的。 但是就在齐蛖这一剑刺出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齐蛖双眼突然异芒一闪,他手里刚刚刺出的那一剑凭空消失了,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远处大先生身体的前后,两圈怪异的黑色咒文显现,齐蛖那消失的剑如同闪电般从那两圈诡异的咒文中射出,一剑刺向大先生心脏,一剑刺向他的后颈。 这两剑来得过于诡异,纵使是大先生已然有所察觉身形从原地闪过,最后还是被刺伤了手臂,这被浊气浸染的伤口并没有那么好恢复。 “你这么早就暴露你的本源之力不怕待会栽跟头?” 大先生直接扔出三道符箓悬浮在他周围,虽然这些符箓可能挡不住齐蛖的剑,但至少可以给他一些警示。 他口中的本源之力,其实就是魔族血缘传承的一种特殊能力,一如之前李云生遇到过的戚白夜跟韦二两的拥有的能力,只不过齐蛖这种血缘高贵的魔族能力更强,像是刚刚那种一剑刺穿空间直接刺中大先生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魔族低阶血脉能够传承的。 “早?不早了,你难道还没发现,你们这鲲之阵已经稀薄了许多。” 齐蛖笑了笑。 “你们秋水的两道关卡已经失守了。” 一道惊雷闪过,一抹笑意浮现在齐蛖脸上。 几乎在他这话说完的同时,鲲之阵忽然光华闪烁,原本笼罩住整个天井关外足有百里的鲲之阵急剧收缩,秋水群山之间响起了一阵沉默的山石崩塌声。 看着这大阵的异象,大先生知道齐蛖并非危言耸听迷惑于他,不过他到没有因为大阵削弱变得惊慌失措。 他只是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一半,垂下了手中的剑,望着百牢关跟春雨关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几位老友,一路走好。” 正如齐蛖所言,此刻就在魔族帮助下,仙盟已经攻破了百牢关跟春雨关,秋水守城的弟子跟长老尽数陨落。 现在作为大阵阵眼的四道关口只剩下大先生镇守的天井关跟杨万里镇守的燕巢关。 不过短暂的颓然之后,大先生重新提起了剑,身子比一棵树站得还要直地看着齐蛖:“我这辈子恐怕都成不了秋水最锋利的一柄剑,但我一定会成为挡在你们面前秋水最厚的一堵墙!”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们的好戏开场了” 攻破百牢关跟春雨关这让曹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手握天诛阵让他对这场仗很有自信,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不想动用这张牌。 首先天诛阵对于仙盟最大的意义在于威慑。 只要仙盟手里掌握着天诛阵,十州的任何势力想要动仙盟的歪脑筋的实力都要三思而行。 但因为天诛阵对于灵石的消耗过于巨大,完全发动一次对于仙盟来说绝对元气大伤,这也是他们为何连献祭这种危险手段都用出来的原因。 如果这次在秋水这里用了天诛阵,而且是完全形态的天诛阵,仙盟想要再次发动天诛阵恐怕就要等到百余年之后了。 这样一来,仙盟对于十州其余势力的威慑力,将会出现百余年的真空,对于树敌颇多的仙盟来说,这一百年的光阴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其次,如果动用天诛阵,秋水纵使有守山打针的防护,恐怕也会化作飞灰。 他曹铿并不是同情秋水门里的弟子,他是心疼秋水千余年铸就的基业,如果能够完好无损地接收秋水,那对仙盟来说至少可以省去百余年重建的时间。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仙盟是不会真正发动天诛阵的。 而仙盟如果想要完整的接收秋水,首当其冲就是要破了这鲲之阵。 从在准备攻击秋水之始,曹铿就在研究鲲之阵的破阵之法,但无论他如何翻遍典籍都是一筹莫展,甚至这些典籍之中对于鲲之阵的描述让他几乎放弃了攻打秋水的想法。 因为无数典籍的都把鲲之阵的源头指向了当年那场牵扯到仙、妖、魔的旷世之战,在这场战争之中人类被魔族逼入绝境,他们最后的据守的堡垒就是秋水,而占据绝大优势的魔族之所以没有最后攻破秋水,原因除了人类修者的死命抵抗,还有就是魔族完全无法攻破鲲之阵。 对于魔族来说,鲲之中就是剧毒是恶梦,他们非但无法攻破,甚至还无法靠近,一旦靠近自身力量就会被掠夺一空。 虽然仙盟同为人类修者,鲲之阵对他们要“仁慈”许多,但是只要秋水不举动解除大阵,只要不是秋水弟子已然无法入内。 为此甚至曹铿一度怀疑,这鲲之阵是否强大到能够抵御天诛阵。 这一观点后来虽然被仙盟几个研究阵法长老否定了,但毫无疑问它能够抵消一部分天诛阵攻击这一点没人能质疑。 因为这种种原因,曹铿一直在推迟仙盟攻击秋水的时机,一直到仙盟中有一名炼丹师破解当年断头盟留下来关于“怨力”炼制之法的玉简,最终发现了怨力然后炼制出孽因子。 炼制出怨力的炼丹师给了曹铿一个十分大胆的设想,因为怨力有着分解灵气跟浊气的特征,所以他们可以借助怨力的这种特征来撕破秋水的鲲之阵。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曹铿暗中伙同魔族,将包裹有怨力的魔胎送入了秋水。 虽然当时鲲之阵并未完全开启,但是裹有怨力的魔胎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秋水,而秋水的大阵没有任何反应,这足以证明这种射向是有效的。 现在他们攻破了百牢关跟春雨关,更是直接验证了他们当初的设想。 千余年前,魔族穷尽百年之力没有办到的事情,他们仙盟今天做到了。 尽管鲲之阵的阵眼有四处,只有还有一处阵眼没破,大阵就不会解除,但是被破了两处阵眼的鲲之阵已然威力大剑,大阵覆盖的范围已经收缩到了四处关口之外。 这让原本只是慑服在外面的诸多门派还有暗中行走的魔族全部开始涌向秋水仅剩的两个关口——天井关跟燕巢关。 此时的秋水当真是兵临城下,生死一线。 不过对于这种局面,自然是为仙盟这一方乐见的。 曹铿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暂停对天诛阵注入灵力,因为如果攻破鲲之阵,就根本用不上天诛阵了,那现在注入这么多灵力完全是浪费。 但是很快他还是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现在撤了天诛阵,万一秋水再出现什么变故,那他就当真后悔莫及了。有天诛阵在,尽管会消耗他一些资源,但至少有一道保障。 “只剩下天井关跟燕巢关这两块硬骨头了。” 才松了口气的曹铿一想到这两道关口守阵的人,他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他重新把视线重新放到了面前的水月石上。 “齐蛖这个老东西,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看着那面影射着天井关景象的水月石,曹铿嘴角勾起道。 只见在那水月石中,齐蛖居然负手而立远远地观望着,他没有再自己出手,而是开始调度着仙盟的弟子以及云船的风雷炮,开始一波接着一波井然有序地攻击着大先生。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消耗大先生真元,因为之前的交手之后,他已经探明纵使他施展本源之力,也在大先生手底下讨不到好处,与其耗费自己的神力还不如让仙盟的人先送死。 “先让得意一会吧。” 对于齐蛖的小心思曹铿怎么会不明白,但此时的曹铿只想要结果,并不会太去追究这个过程,齐蛖的这种手段虽然有些偷懒,但这么下去大先生真元耗尽定然必死无疑,天井关自然也就破了。 于是他把目光从那块水月石上挪开,转而看向那块影射着燕巢关的水月石。 镇守燕巢关的是杨万里还有他的二弟子李阑。 这燕巢关也正是曹铿此时最为头疼的一个关口,因为他发现这个杨万里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情报。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是这燕巢关对于仙盟弟子来说简直是一个无底洞。 原本在交战之始,曹铿察觉到杨万里实力不俗之时,就已经调了元洲五芝府韦鲸协助流洲昆吾府孟驹一起攻打燕巢关,可到现在依旧迟迟没有攻下。 而就在此时,水月石中的一个画面让曹铿感到一阵心悸。 只见水月石中,孟驹跟韦鲸二人联手的一次空中伏击被杨万里看破,杨万里当空一拳砸中孟驹,这看似普通的一拳却直接将孟驹的脑袋砸得粉碎。 昆吾府府主孟驹当场毙命。 “这杨万里太奇怪了……” 曹铿心惊之余无比感慨道。 “除了攻打的天井关的仙盟子弟,全部前往燕巢关驰援,我允许你们动用任何手段务必杀了杨万里。” 他当即用传音符给各府传达命令。 杨万里这一拳把曹铿刚刚连破秋水两关的好心情全部砸的粉碎,他甚至有种非常的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杨万里极有可能成为他这次攻打秋水最大阻碍。 “对了,阎狱的人呢?怎么还没动手!” 他把目光挪到那块影射白石山场景的水月石,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对付杨万里的就是阎狱的人。 之前他还不明白,为何阎狱一直执着于这个人,他们甚至在同仙盟的谈判之中放弃了一切好处,只要求仙盟把杨万里这个留给他们。 不过令曹铿失望的是,直到此时这块水月石上依旧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很显然这是因为阎狱的人还没打开水月石的封印。 “该死!” 而就在他准备用传音符联系阎狱那黑白二使之时,那原本暗着的水月石突然亮了起来。 只见在这块水月石头中,一个浑身血肉模糊,满是伤口的高大男子被粗大锁链悬吊在白石山山崖的崖壁上。 “抱歉,白云观那大弟子闹腾的厉害,这水月石打开得晚了一些。” 曹铿那忘记关上的传音符中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们的好戏要开场了,有劳曹盟主将这画面投射到秋水的上空。” 那声音邪笑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吾等甘愿为秋水赴死 秋水燕巢关。 从白云观沿着下山的小路走下来,只需要笔直地往下走,便是闲庭漫步地走,也只需两三炷香的功夫就能走到燕巢关。 所以白云观附近的秋水弟子对燕巢关都极为熟悉,只是今日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座四处山门关口中最破最小的城楼居然是最坚固的。 同样地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白云观观主,那个一直以来整日酿酒种地脾气很大老农,居然以一人之力抗住了仙盟三名府主的合力攻击,哪怕此刻又有两名异人加入,这白云观观主在他弟子的协力之下依旧不落下风。 望着头顶虚像中他那刚猛无匹的铁拳,听着那一拳拳砸得空气爆炸的气爆之声,此刻正在秋水剑冢之中避难的那些弟子感到无比的安心。 虽然外头打得非常激烈,但是在鲲之阵的保护之下,除却耳畔不时响起的风雷炮的轰鸣声,秋水群峦内部还算安宁。 不过即便剑冢之内依旧平静如常,但是场内这一两千名弟子的脸上却多数挂着凄然萧瑟的神情,有的甚至埋头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这些在剑冢避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各福地最年轻一辈,像朱雀阁的牧凝霜跟水月居公孙鱼都在这里。 这些在仙府威逼之下还愿意留下来的这些弟子,无疑都是对秋水抱着极深刻感情的,所以如今见到秋水受难,自己却只能在这里静坐着无能为力,怎叫他们不敢到憋屈难受? 更何况刚刚那一战,十几名“异人”突如其来的加入,令他们那些在外围防御的师叔伯们死伤惨重,让这些原本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弟子们突然如坠深渊,而守城死去的这些人,大多是各处福地德高望重的的前辈长老。 “让我们出去吧,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替我去死!” “我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我怎能如此苟且偷生?” “让我们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虚像中自己的师叔伯们殒落,有些弟子实在是无法再这么坐下去了,他们皆是一脸决然地高声叫喊着。 他们叫喊的对象是在剑冢北面祭台之上站着的代掌门宋书文跟季真等人。 “都给我闭嘴!” 向来温和的宋书文忽然发火了。 他这一声如雷霆般炸响在底下众人的耳畔。 “你们这般寻死闹活,此等稚举,何其自私,何其可笑!” 他大声指着底下叫嚷弟子质问道。 “吾等甘愿为秋水赴死,这是大义!何来幼稚只说?代掌门实在寒了人心!” 有人气愤地反驳道。 “你是煮泉居的弟子吧?” 宋书文看了那弟子一眼然后接着道: “你师父德云居士用性命给你换来的一线生机,你不珍惜却只把他当成苟且偷生,还说这甘愿赴死的胡话,这般幼稚之举,如何不可笑,如何算不得自私?你师父他的牺牲是大义,你此番去赴死,那只能算是无知、愚蠢!” 他的声音在这剑冢的小山谷间掷地有声。 “你们……” “算了。” 正当宋书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老人忽然打断了他。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武谋。 底下的年轻弟子虽然都不认识孙武谋,但见他直接打断宋书文的话后,宋书文非但没有半丝恼怒反而满脸的恭敬,不由对这老人的身份开始好奇起来。 “秋水立派数千年,今日这种情形也不是头一遭遇见,我跟你们一样,这条性命也是我师父给的,记着这份恩情便可。” 孙武谋淡淡地扫了眼底下这群弟子道。 孙武谋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但底下的弟子却听得群情激愤,一阵骚动。 “话是这么说,但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不熬过得过今日呢。” 可等那哗然之声渐渐平息之时,不知道是谁小声地沮丧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声音虽小,但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虽然有诸多长老殊死抵抗,但天诛阵就悬在头顶,到底能不能够逃过此劫,许多人心里依旧是未知数,因而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剑冢却显得异常刺耳。 不过这话更多的还是遭到了多数弟子的不满,同袍尸骨未寒之际说这种丧气话实在不应该。 “你们大可放心。” 而就在众人纷纷在人群中寻找说这话的到底是谁之时,孙武谋再次开口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定会让你们熬过今日,你们今日只需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记住今日秋水之耻,今日秋水之恨,等那来日,请诸位回来将这今日之耻千倍奉还。” 只见他接着道。 孙武谋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大,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在场弟子感到心头一阵颤动。 望着台上那看起来已近垂暮的老人,底下刚刚那些担心是否活得过今日的弟子脸上忽然感到一阵灼热,要让一群已经堕境的老人来保护叫他们如何不感到惭愧? 也在同一时刻,底下原本只是在打量孙武谋的秋水弟子们忽然发现剑冢的祭台之上多出了许多老人,非但如此更是有越来越多的“陌生”老人来到剑冢,然后顺着祭台的阶梯走上那高大而宽广的祭台。 这些老人虽然大多弓腰驼背、头发花白,但仔细一看,这些老人的眼神一个比凌厉,有几个人更是周身气势骇人。 这些分明已经没有半分修为的老人,忽然让底下坐着的年轻弟子们感到了一阵心惊,他们不自觉地纷纷站了起来。 “我们秋水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老头?” 他们一面心惊一面诧异道。 …… “孙老刚刚那番话受教了。” 宋书文站在孙武谋面前神情异常恭谦道。 “没什么。” 孙武谋笑着摇了摇头。 说完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招呼着走上祭台那一群老人的钱潮生他们,然后再抬头看向头顶的虚像。 “真是苦了大先生。” 看到一面虚像之中大先生一人独守天井关的场景,孙武谋叹了口气道。 “还有白云观的杨老。” 宋书文望着那方投射着燕巢关场景的虚像满怀感激道: “这里最有资格走的就是他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帮我们秋水守到现在。” “在等一炷香,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撤回了,到时候就交给我们这帮老不死的吧。” 孙武谋拍了拍宋书文的肩膀道。 “嗯。” 宋书文没有看孙武谋,只是像个孩童那般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那是什么?!怎么又出来一道虚像!” 忽然,台下的弟子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是白云观的老三?白云观的老三怎么在那里?” 正文 第三百章 一拳对一刀 燕巢关。 此时仙盟云船上的士兵皆是一脸惊惧神色,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昆吾府府主孟驹那具无头尸体从空中坠落地面,甚至没人生出哪怕一丝上前抢夺孟驹尸体的念头。 究其缘由,皆是因为燕巢关前空地上站着的那个老人—— 白云观观主杨万里。 这些仙盟的士兵中多数是仙府的修者,虽是散修,但对于秋水门中的强者也都若有耳闻。 可眼前这个老人,在他们得到的消息跟情报中,从来都不过是一个种地的老头,虽然仙田经营有方,让秋水每年获益颇丰,但如何都没法将他跟一个修为奇高的强者联系在一起。 但刚刚那一幕,仙盟两名府主的夹击之下,非但没讨得半分好处,最后昆吾府府主孟驹还让他一拳砸碎了脑袋就此殒命,众人心中骇然地想道:“这孟府主已经半步踏入了太上真人的境界,能一拳将其击杀便是圣人境的修者也不过如此吧?” 同样心生惧意的还有元洲五芝府府主韦鲸,气喘吁吁的韦鲸一面拼命压制体内翻涌的血气,一面开始准备联络曹铿支援。 此时他已经退回到了云船之上,并且第一时间命令所有云船船队的风雷炮将炮口瞄准杨万里,这一番交手下来他发现地面上这个静静地站在那里的老头着实恐怖。 而上一个让他用到“恐怖”这个词的,还是面对断头盟的那几个老头时候。 刚刚那一次交手,是他跟孟驹蓄谋已久的一次攻击,为了这一次攻击他们不惜一直隐藏身上的怨力,最后韦鲸更是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给孟驹制造出了一次最好的时机,可最后孟驹依旧殒命在了杨万里手上。 两人配合的时机,攻击的技巧,都没问题,甚至最后利用怨力一瞬间提升一甲子的功力,即便如此还是失手,那在韦鲸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我们在境界上被碾压了,这个杨万里很可能……很可能是圣人境。” 他将他分析出这个原因原封不动地告知了曹铿,但这并不是他心里最终的猜想,杨万里那大巧若拙的拳法,甚至给他一种超越圣人境的错觉。 “但圣人境之后不是应该叩天门了吗?” 就在韦鲸心中疑惑未解之际,浩浩荡荡的两队云船带着轰鸣的雷声,一左一右地从他船队的两侧飞驰而来,而云船上的旗帜韦鲸很熟悉,赫然是瀛洲青莲府、长州辰巳府。除了两队云船,因为两道关口被破,鲲之阵急剧收缩的缘故,地面上已经有各个门派的大队人马朝着燕巢关蜂涌而至。 见有两名府主驰援,韦鲸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虽然此刻云船之上的他看起来很镇定,但若杨万里真的轰过来,他并没有信心能够拦住对方。 不过即便是有两名府主协助,他心里依旧很没底气,他刚刚跟曹铿的要求是至少两名府主,另外他还需要魔族一名宫主,先前赶过来的几名魔族异人在跟杨万里交手一次之后便匆匆撤离,这让韦鲸一直怀恨在心。 地面静静站着的杨万里却是没韦鲸想得那么多。 他只是看了一样黑压压一片飞驰而来的云船船队,再看了眼头顶影射着大先生天井关场景的那道虚像皱了皱眉头然后收回了目光。 “师父,大先生那边很不妙。” 杨万里身后,李阑拿着一张硬弓走了出来神色凝重道。 “大先生没问题。” 闻言杨万里摇了摇头道: “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是对付不了大先生的。”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李阑,神色疑惑道: “倒是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就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只是秋水目前的形势让人有些不安。” 李阑赶忙摇头道。 “是不是老六出了什么问题?” 杨万里自然不信李阑的话,之前没时间问,现在逮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是!” 闻言李阑坚定地摇了摇头。 “老六跟大师兄他们应该已经在剑冢了,师父你就放心吧!” 他神情认真地说道。 杨万里依旧不信李阑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兵临城下,他也没时间去管那许多了。 他已经答应徐鸿鹄帮他守住燕巢关,在敌军未退之前他是不会离开半步的,至于几个徒弟他已经无力顾及了。 就在这说话间,前来援助的两名府主已经跟韦鲸汇合了,三队云船气势浩大地依次排列开来,风雷之力渐渐开始在三艘云船周围聚拢。 杨万里转头静静地看着那三队云船没有再问李阑什么。 逃过一劫的李阑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头一脸苦涩地暗道: “大师兄,你跟三师弟可千万别出事啊,还有老六一定要平安回来。” …… 五芝府队首的那艘主船上,青莲府的吕安知跟辰巳府贺邈向韦鲸抱了抱拳寒暄了几句。 “老孟的尸体呢。” 贺邈问韦鲸道,他跟孟驹关系不错,所以听说孟驹遇害便主动请命前来助战。 “在下面。” 韦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指了指地面杨万里站立的位置,此时孟驹那具无头尸正随意地被丢弃在杨万里身前。 顺着韦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贺邈的脸色当即变得无比冷冽,周身毫不掩饰地涌出一道道慑人的杀意。 “杀老孟的杨万里就是那个老头?” 贺邈问道。 “是他。” 韦鲸皱了皱眉,看得出贺邈此时有些被愤怒冲昏了头,因而接着劝几句道: “贺府主你切莫冲动,对付这杨万里我们须得从长……” “从长个屁!” 还没等韦鲸说完,贺邈粗鄙地大骂了一句把他的话打断了。 “连同袍的尸首都不敢拿回来,我们仙盟的人活得还真窝囊!” 说完根本就不给韦鲸跟吕安知拉住他的机会,直接提着手中的大刀跳下了云船。 “杨老儿,我贺邈今日定要在这十州修者面前将你碎尸万段,报我孟兄断头之恨!” 他双手握刀,接着高高跃下之势,一面嘶吼一面一刀劈向杨万里。 …… “师父让我来!” 看着贺邈从天而降劈下来这无比凶狠的一刀,还没等杨万里动手,他身后的李阑当即搭箭拉弓对准了贺邈。 “不用。” 杨万里身子微微一蹲,赫然摆出了一个打虎拳的起式,然后淡淡地说道: “你封住那些风雷炮即可。” 言毕贺邈的刀已然离他不过百米,这一刀看似直来直去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这一往无前的刀,已然有假天地之势的姿态,虽无变化,但同样封住了对方的变化,唯有正面抵抗,简而言之就是硬碰硬的一刀。 纵使如此,杨万里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只见他脚力一沉地面猛然一颤,然后平淡无奇的一拳由他肋下缓缓地送出,就如俗世锻炼身体的老人打的拳一样软绵无力。 “杨万里,欺人太甚!” 见杨万里如此应付自己这一刀,贺邈不禁大怒。 “我一刀劈了你!” 此时他刀势已成,漫天的恶云跟着他这一刀席卷而来,他这一刀好似将整天片都拉扯下来了一般,刀还未至一道道刀气犹如暴风骤雨般朝着地面侵袭而下。 “贺府主这一刀浑然天成,不愧是刀王!” “没错,这一刀或许可以……” 看着贺邈这一刀,韦鲸心里生出一丝希望,他对贺邈擅自行动的不满随之烟消云散。 眼见杨万里就要被这一刀斩成灰飞,一阵山风忽然从燕巢关内吹了出来,原本被贺邈刀气压弯了的树木随之直起了身子。但令韦鲸跟吕安知目瞪口呆的是,随着这一阵山风吹过,一个足有四五十丈高的虚影忽然伫立在了杨万里的身后,而这巨大虚影摆出的动作跟杨万里一模一样! 只见杨万里一拳挥出,那与他做着同样的动作的巨大虚影也跟着一拳挥出,只不过它的这一拳威势就要比杨万里那一拳大许多、快许多! 这一拳就像是由无数道飓风包裹而成一般,带着刺耳的气爆之声迎着贺邈那一刀砸去。 这一“拳”一刀撞击在一起直接激起了一阵雷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个燕巢关一阵猛烈晃动,而燕巢关头顶原本遮天蔽日的恶云尽数消散。 随着尘埃落定,吕安知跟韦鲸开始寻找杨万里跟贺邈的身影。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杨万里,因为杨万里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动过,自始至终他都静静地站在那里。 没过多久,他们也在一片尘雾中看到了贺邈,不过相比神态自若的杨万里,贺邈此时的情形却是有些不妙,他手中那长刀断成了两截不说,浑身上下还都浸满了血迹。 这情形一看就是身受重伤征兆。 “风雷炮掩护!” 没怎么犹豫,吕安知跟韦鲸直接从船上跃下去搭救贺邈,看了刚刚杨万里那一拳,他们非常清楚,如果贺邈死了,以他们两个的实力根本挡不住杨万里。 漫天风雷炮随着韦鲸的这一声犹如雨点般落到燕巢关。 站在杨万里身后的李阑随即拉弓,弓上的箭矢迎着一道道风雷炮的落下射了出去,那绑缚着符箓的箭矢随即一分为十,准确无误帮杨万里化解朝他射来的风雷炮。 看着被李阑箭矢挡住的一道道风雷炮,正扶起贺邈的韦鲸气得牙痒痒的,就是因为李阑的存在,他身后云船上的风雷炮一直没起到作用。 “师父你刚刚那一拳当真解气!” 李阑一面搭箭一面笑道。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杨万里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师父?” 再次射出一箭的李阑疑惑地朝杨万里看了过去,发现杨万里正抬头看着天空。 于是李阑好奇地顺着杨万里的目光看去,只见杨万里看的那个位置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全新的蜃楼虚像,而在这虚像之中李阑看到了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三师弟李长庚! 接着更新,谢谢大家的理解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把我留在这里,你会后悔的 望着虚像中被一条条粗大的铁索吊在崖壁之上的李长庚,李阑早已面无血色,因为惊恐与愤怒,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三师兄出事了?!大师兄呢,大师兄在哪?” 他目光无比焦急地在虚像中寻找着。 “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而静静地仰头看了那头顶的虚像许久之后,杨万里终于重新把目光放下,他神色如常地看了李阑一眼。 “没有,没有什么瞒着您。” 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的李阑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老三是怎么回事?” 杨万里看了眼头顶虚像问道。 “老三那是老三的事,与您无关。” 李阑转过头不敢正视杨万里的眼睛,与他此刻平静神色相反的是他那握住弓箭颤抖着的双手。 他自然是没有说实话的,尽管三师弟被抓,大师兄不知去向,让他刚刚一瞬间差点动摇,差点崩溃。 但冷静下来之后,通过眼前的画面,他再次确认了当日四师弟来信的内容属实。 毫无疑问,这一整件事情都是阎狱布的一个局,从四师弟无意中得到那个关于师父的消息开始,这个局最重要的一环就已经完成了。 而正因为如此,正因为看到了阎狱为了抓到自己师父,不惜向他们透露了这个足以让十州哗然的消息以此诱惑他们入局,让他确信那条关于师父身份消息是真实的,只有这种身份,才能值得阎狱为了一个杨万里,在这几百年间不惜与秋水为敌,更是冒着消息泄漏的风险诱惑他们师兄弟几个出手,只为了让杨万里走出秋水。 所以算是让他们再选一次,他确信大师兄跟他仍旧会选择这么做,此刻被吊在崖壁的三师弟也会这么做。 “那老三怎么办?” 杨万里一面重新摆好了出拳的架势,一面淡淡地问道。 “大师兄会救老三的,您不用操心。” 李阑目光决然地再次搭箭拉弓。 “我好歹是你们的师父,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杨万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虽然李阑不说,但自己这些徒弟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但当他看到虚像之中那几名阎狱鬼差的身影,他就差不多明白了,他跟这阎狱之间的那点事,还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阎狱居然从他几个徒弟身上下手,而且挑了这么一个时机。 “请师父您相信我们,相信大师兄,他一定会把三师弟带回来了的。” 李阑眼神决然地一箭射出,冲散朝着他们飞射而来的风雷炮。 “我与徐鸿鹄有约要替他守着这燕巢关,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你去救你三师弟吧。” 杨万里沉默了一下,然后上前拍了一把李阑的肩膀。 “有你在胜算大些,就算不行也能多拖一会儿时间,你放心,没抓到我之前他们不会伤你三师弟性命的。” 他的语气少有地柔软了起来。 “不行!” 闻言李阑一脸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搭箭,异常迅猛地跟着一箭射出。 “我不会走,你也不能下去。” 他异常坚定地说道。 李阑十分清楚,只要他走,杨万里跟着就会过去,然后换他们师兄弟几个回来,但是只要他在这里,杨万里顾忌他的安危就一定不会走! “唉……你们几个啊。” 杨万里再次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杨万里师徒二人对面,被韦鲸跟吕安知救起来的贺邈算是缓过一口气上来。 很显然,杨万里刚刚那匪夷所思的一拳让几人仍旧心有余悸。 “那虚像之中的可是杨万里的弟子?” 贺邈问吕安知道。 “是他的三弟子李长庚。” 吕安知看了一样那虚像中的李长庚皱了皱眉道。 “呸!阎狱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就会使这种见得不得人的把戏!” 贺邈有些厌恶地道。 “手段虽然不算光明,但特殊情况当特殊看待。” 韦鲸的脑筋就要比贺邈活络得多。 “这杨万里的实力已然超出我们所有的情报,这么下去恐怕等到天诛阵完全开启也无法破开这鲲之阵,倒时候我们就只能完全依靠天诛阵了,但这样一来秋水就当真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毁了秋水底下那东西,所以你我应当机立断,借着这杨万里分心的时机一举拿下燕巢关!” 他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韦府主说得有道理,天诛阵完全开启状态,是不分敌我的,到时候我们仙府将士恐怕都要损失不少,贺府主切莫妇人之仁。” 吕安知也在一旁劝着。 “纵是贺府主不愿乘人之危,但孟驹断首之恨我们总不能不报吧?” 他又接着说了一句。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贺邈下定了决心。 “刚刚贺兄跟那杨万里交手之时,我在一旁看了一下,虽然贺兄落了下风,但也同样逼出了那杨万里留着的后招。能逼出他的后招,也就是说贺兄的刀是伤得了他的,而且贺兄的怨力丹还未服用。” 看到贺邈的神色松动,韦鲸马上接着道: “接下来便只需要吕府主牵制住李阑,我来给贺兄制造出刀时机,再辅之风雷炮,皆是贺兄找准时机服下怨力丹定可一刀斩了此人!” “服下这怨力丹,我半个时辰之内的确可以涨一甲子的修为,不说能一刀斩了那杨万里,将其重伤总是不成问题的。” 听了韦鲸的话,贺邈皱了皱眉。 “但是,这杨万里那诡异的拳法毫无破绽,我出刀的时机,韦兄如何找的准?” 他疑惑道。 “贺兄放心,一切交给我,你定会帮你找准这时机。” 韦鲸十分自信道。 说完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头顶的虚像中的李长庚。 不得不说这韦鲸心思非常缜密,他只说他来帮忙寻找出刀的时机,但并未说他这找寻时机的方法就是来自头顶的虚像中的李长庚。 因为很明显,阎狱将这李长庚挂在悬崖上影射到此处,就是为了给杨万里看到,让他失去分寸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让李长庚就这么安稳地吊在悬崖之上,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而当他们有所动作之时这时机也就到了。 三人相互交代完彼此要做的事情之后,贺邈一口服下一颗漆黑的丹药,很快一道黑气从他嘴角溢出,他一对瞳孔瞬间扩大了几分,颜色也由深棕变作了黑色,而周身气势更是陡然暴涨,随即就见他拔刀而出,双手握刀躬身站立在船头闭目蓄势,尽管他一动不动,但身后那被他刀气绞乱扭曲的云层却昭示着他这一刀的恐怖。 而韦鲸跟吕安知则按照计划,在风雷炮的掩护之下跳下云船,两人分头朝着杨万里跟李阑破空而去。 安静不到片刻的燕巢关,重新响起了隆隆的炮火声跟兵刃相撞的刺耳声。 跟计划的一样,吕安知非常聪明地开始熟悉李阑手中弓箭射击的节奏,熟悉他出手的时机,而韦鲸更多的则是在风雷炮的掩护之下开始远远地在杨万里四周游走,一面获取更多那诡异拳法的情报,一面不时地将目光看向头顶的虚像,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没过多久,那虚像中原本一直静止不动的画面忽然猛地一颤,只见一根黑色长矛嘭的一声射向了吊在悬崖之上的李长庚,长矛射中了李长庚的肩头,直接从刺穿肩胛骨钉在了悬崖的岩壁上。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痛苦叫喊声穿破蜃楼虚像传到了燕巢关。 “上!” 同一时间,韦鲸几乎是本能地大喊了一声,拔出腰间长剑,不顾生死地一剑刺向杨万里。 另一头的吕安知也不在与那李阑慢慢纠缠,直接一口气调用所有真元扑向了李阑,甚至不惜挨了李阑一箭。 而船头的贺邈,听到吕安知口令的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随即刀势猛地一沉,直接将身下的云船压得下坠了十几米,然后整个人随着这猛地下沉的刀势高高跃起,一刀毫无保留地劈向了杨万里。 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而韦鲸选择的这个时间也非常准确,因为纵使杨万里内心如何坚毅,李长庚的这一声哀嚎还是让他动摇了。 也就在这动摇的一瞬,原本一剑刺向他的韦鲸忽然从他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贺邈修为暴涨一甲子后全力的一刀。 等杨万里的目光落到贺邈这一刀上的时候,这一刀已经离杨万里很近了,近的只剩下一刀的距离,因为距离很近贺邈甚至还能看见杨万里眼中那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落寞跟悲戚。 这么短的距离,在贺邈看来杨万里绝望逃脱的可能。 如同贺邈预计那样,面对自己这一刀,杨万里一动未动。 轰的一声,在这巨大的刀势之下,杨万里身后的燕巢关犹如飓风过境般,树木折断枯枝横飞。 但马上让贺邈奇怪的时,杨万里依旧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杨万里那只枯瘦的老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心,鲜血顺手手掌一直流到了袖口中。 当然,这一刀,也仅仅划破了杨万里的手心。 而后贺邈清晰地听见杨万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叹了口气道: “我隐瞒这身份只为了让你们安全一些,却不想最后反倒是害了你们,也罢,也罢……” 说完,贺邈就只见杨万里那枯瘦的身形忽然猛地暴涨开来,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身高十尺,一头银发的,眼瞳赤红,肌肤如玉,面庞俊美的异域男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 被眼前的情形忘记了自身处境的贺邈一脸惊愕道。 “看来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见过我们这一族了吧。” 杨万里冷冷地俯视着贺邈。 “给你一个机会。” 他微微下蹲,像先前那般做出一个打虎拳的起式。 “我数到三,你若能活,我不杀你。” 他看着贺邈淡淡地说道。 “快逃!” 贺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耳畔已经传来了韦鲸声嘶力竭地呼喊声。 “一。” 杨万里开口。 闻声,贺邈求生的本能让他调用起了丹田内的一切真元,然后全部灌输到自己双腿,然后砰的一声,猛地一跃而起。 “好险,好险。” 一跃几十丈的贺邈死里逃生地喘了口气。 不过他这一口气刚喘完,就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背身压住了丝毫动弹不得,他不解地扭过头去一看,只见身后原本应该还在数数的杨万里忽然出拳了。 “你……不是说数到三吗?” “绝望吗?” 杨万里没有回答贺邈而是反问了一句。 而后,贺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杨万里这一拳涌出来的罡风撕得粉碎,但这一拳的威势并没有停止,它笔直地将贺邈身后的一艘云船砸得粉碎。 “我答应给徐鸿鹄,帮他守住这燕巢关,所以我不会下山。” 重新站直身子的杨万里看着头顶的一枚水月石,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曹铿,把我留在这里,你会后悔的,我燕巢关前绝无你仙盟立足之地。”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恭请吾族千臂古神君临 纵使没有用传音符,杨万里那雄浑的声音也依旧传达到了曹铿的耳朵里。 而杨万里话音方才落下,水月镜中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曹铿终于意识到阎狱给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只见此刻这身形好似传说中异域之人的杨万里忽然闭上双眼双手猛地合十,一声大吕黄钟般的撞击声透过他的双掌穿破层层空气撞向曹铿身下的云船,引得云船一阵颤动,而那杨万里身后的虚像也跟杨万里一样做出了这个动作,只是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引发的震荡远胜于杨万里,在这巨大的震荡的诱发之下,一条条云船直接启动了船身防御阵法,这依次展开防御阵法的云船犹如那接连倒下的骨牌一样,看起来颇为壮观。 也就在那虚像双掌合十的一插那,杨万里猛然睁开了双眼,那一对赤红的眼瞳满是愤怒地怒吼道: “恭请吾族千臂古神君临,助我杀尽此方宵小!” 这一声听起来令人浑身颤栗的怒吼之后,一声声犹如空间撕裂的声音在燕巢关前炸响。 随后就见那杨万里身后的虚像忽然猛地生出无数条手臂,而这每一条手臂都跟此刻的杨万里一样怒拳紧握。 接着杨万里身子一躬,双腿微微下顿,毫无征兆地一拳轰出。 而他身后那千臂虚像跟他一样也是一拳轰出,只是这虚像的“一拳”更像是千军万马一般,携着千万道奔腾的罡气朝着燕巢关前围拢的仙盟云船跟地面的军队轰击过去。 轰! 一阵轰隆的爆裂声过后,脸色有些许发白的曹铿只看到,水月镜中的那一条条云船上的防御阵法犹如瓷瓶做的一般直接被这一拳砸碎,而挡在最前面的那一排云船更是直接粉身碎骨,而地面上那些原本准备伺机而动的十州宗门修者们,直接被一拳的罡风掀翻,有的甚至当场身死。 可怕、可怖、可恨。 一瞬间,曹铿的脑海中回荡起这几个词。 但更可怕的是,这一拳之后杨万里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的拳头再次抬起很快又是一拳砸出,这让还未从刚刚那一拳造成的伤害中缓过神来的仙盟子弟直接陷入了绝望。 不过这时候,韦鲸跟吕安知这两名府主站了出来,周身黑气四溢的两人,毫无保留地祭出了各自最强的一剑,总算是堪堪挡住了杨万里这一拳。 但就在他们以为身后的云船总算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可以重新布置阵法的时候,他们就绝望了。 因为他们发现,刚刚挡出的那一击并不是杨万里这一拳的全部,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原以为杨万里身后那虚像的拳头只能同时挥动,但接下来杨万里身后那虚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拳法冲击让他们意识到刚刚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跟无知。 杨万里不但可以单独控制身后那虚像千条手臂中的任何一条,而且还能让那每一条手臂出拳所用的拳招毫不雷同。 在此之前,韦鲸跟吕安知都自诩十州顶尖强者,但此刻面对杨万里,他们忽而觉得自己不过是蝼蚁。 接下来,两人很有自知之明地开始领着云船船队撤退,但在那犹如杀神一般杨万里追捕之下,不过片刻光景三府的云船船队便损失了四成。 最后两人一直退到燕巢关外,杨万里的追击才算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此刻已经没有人仙盟弟子的燕巢关,韦鲸跟吕安知苦笑着相视了一眼。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刚刚杨万里那句:“我燕巢关前绝无你仙盟立足之地。” …… “幸苦韦兄跟吕兄了,两位暂且在怪外休整,我马上派人来援助二位。” 不过身为十府仙盟之主,曹铿还是很快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了,他看着水月镜中狼狈的两人传音道。 “援助,如何援助?我们已经折损两名府主了。” 韦鲸不是一个轻易气馁的人,但是眼前的杨万里当真是让他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惧怕之意。 “你曹盟主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他冷笑着传音愤怒地问道: “十尺身形,双目赤瞳,肌肤如玉,发丝如雪,信奉太古之神,这杨万里分明就是天衍族人!你明知这秋水藏着这妖孽一般的天衍族还让我等赴死是何居心?!” “我也被骗了,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杨万里就是天衍族,你很清楚,你们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曹铿声音不大,但是冷静得可怕,这让满心愤慨的韦鲸也跟着冷静了不少。 “你放心,此役之后,我定会有些人给我们仙盟一个交代。” 他接着道。 “我在青莲仙府百余年,跟秋水接触得也不算少,但也被这杨万里骗了。” 韦鲸旁边的吕安知摇了摇头。 “这不能全怪曹盟主。” 他劝解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以这杨万里的修为,恐怕就是我们十府府主齐聚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的韦鲸皱眉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你们退出燕巢关之后这杨万里就没有再追出来。” 曹铿不答反问道。 “你是想说杨万里出不了燕巢关?有何证据?” 韦鲸疑惑道。 “阎狱。” 曹铿一边看了眼阎狱的人扣押李长庚的方向,一边冷冷地说道。 虽然曹铿只说了阎狱两个字,但心思缜密的韦鲸马上就醒悟了过来。 “难怪这帮人不愿意靠近燕巢关,这鲲之阵根本就是他们的借口,他们早就知道李长庚是天衍族的人!” 他恍然大悟道。 “但,若是这杨万里一直龟缩在燕巢关不出来,我们岂不是永远都破不了燕巢关?” 他马上接着问道。 “莫急,既然这阎狱花了这么大代价想要抓住那杨万里,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我们静观其变就好,若是到了最后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动用黑船了。” 曹铿淡淡地说道。 闻言韦鲸跟吕安知皆是一愣,然后两人不再言语。 …… 关上传音符,曹铿原本那波澜不惊的脸忽然露出一抹浓郁的怒意,一下子损失两名府主如何不叫他生气? “你们早知道这杨万里是天衍族的为何事先不提?” 打开那只跟阎狱沟通的传音符,曹铿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 “抱歉啦,抱歉啦,我们也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卖力的攻打燕巢关。” 让曹铿意外的是传音符的那边说话的并不是黑白二使,而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年轻人的声音。 但马上,对方那轻浮的声音便勾起了曹铿的怒火。 “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抱歉就可以了吗?让你们黑白二使出来说话,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曹铿怒道。 “哦?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那头的声音骤冷。 这声音里的寒意好似从传音符中透过来了一般,让这头的曹铿一愣,整个人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还没等他开口,传音符那头的年轻声音接着道: “早就知会过你们燕巢关交给我们阎狱,你们自己多管闲事就不要怪我阎狱了,在那边安分一些吧,我们只要杨万里,别的不会跟你门抢。” 这话一说完,杨万里手上的传音符便冒出一道火焰然后自动焚毁了。 很显然,这是被阎狱那头的人毁去的。 看着手心燃烧着的传音符,曹铿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暗恨道: “等我搞定这些宗门,下一个就是你们阎狱!”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十州最后的天衍族 就像仙盟先前攻打秋水的画面被水月镜散播到了十州各个角落一样,此刻恢复了天衍族模样杨万里,召唤出千臂古神的一举荡平燕巢关前仙盟围敌的姿态同样也出现在了十州众人的面前。 多数普通十州仙府民众几乎没有听说过天衍族这个字眼,所以他们更多地是讶异于仙盟的溃败,对于杨万里容貌的变化还有他身后那巨人虚像,这些十州普通修者基本上把它归咎于杨万里用了某种秘术,他们甚至觉得这是秋水门某种不传秘法。 当然,十州知道天衍族这个名字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比如南宫府坐在院子里悠闲观战的众人。 “原以为秋水就此山穷水尽了,没想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人。” 南宫烈一手搁在桌上握着茶杯,放在身下的另一只手却本能地握住了拳头。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是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虚像中的杨万里,好似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个画面。 “这真的是天衍族?” 三子南宫仁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天衍族……传闻中这天衍族不是千余年前就从十州彻底消失了吗,为何会出现在秋水?……” “你也说这只是传闻。” 长子南宫炎将双手十指交叉地放在桌上一副笃定地模样道: “我觉得这杨万里毫无疑问就是来自天衍族,先不谈他这外貌与书中描述极其吻合,他身后那千臂古神正是出自天衍族特有君临之法,你也看到了那一拳就能击溃仙盟三名府主,三支船队的威势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够做到的,哪怕是普通的入圣境界也不能!” “但这不太合理。” 南宫仁突然摇头道。 “哪里不合理?” 南宫炎不解。 “天衍族虽然已经消失千余年,但关于天衍族的记载并不是完全不可察的,想必大哥你也应该看过不少。” 南宫仁道。 “我的确看到过不少关于天衍族的卷宗,但这与你说的不合理有什么关系?” 南宫炎问道。 “这些卷宗之中,关于天衍族的力量,可曾有今日杨万里这般强悍?” 南宫仁一脸疑惑地问道。 被南宫仁一语点破的南宫炎也是一愣。 暗自回想了一下发现,的确就像南宫仁说的那样,这些卷宗之中描述的天衍族虽然颇多神异之处,但是终究不过是十州人族的一支,单论修为而言最强的天衍族并不比现在的普通入圣境修者强多少,而更强的一些也会跟普通人族修者一样叩天门而去,根本不会存在于十州这片大陆。 顿时南宫家这间院子陷入了沉默。 “这杨万里的确有些奇怪。” 终于,这片沉默被家主南宫烈打断了。 “但毫无疑问,他的确就是来自天衍族,而且应该是这十州最后的天衍族。” 南宫烈喝了一口茶,语气略显寂寥地说道。 虽然场内无人反驳,但南宫烈很清楚,只是这一句话是无法让他这些儿子们信服的,于是就只见他接着开口道: “修为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定数,那徐鸿鹄就是最好的证明,徐鸿鹄之强至少超出十州入圣期一个境界,可他依旧是入族,依旧在十州,所以用修为这种事情来判定杨万里的身份是很愚蠢的。” “父亲教训的是。” 闻言南宫仁脸色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你也毋须过于自责,我之所以这么肯定那杨万里就是天衍族,其实还是因为阎狱的关系。” 南宫烈摆了摆手。 “我南宫家安排在阎狱的线人这几百年间给我们发回的情报中无数次提到过阎狱在寻找天衍族,关于天衍族情报出现得最频繁的时间恰恰就是阎狱跟秋水起争端的时候,所以我很早就怀疑秋水门中藏了天衍族的后人,甚至我曾经怀疑过徐鸿鹄是不是天衍族的人,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杨万里。”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干笑。 “可是,并未听说阎狱跟天衍族有过交集,为何这阎狱花了这么大代价,甚至不惜与仙盟为伍也要抓这天衍族的人?而且,以这杨万里的修为,面对这阎狱大可不必躲着啊!” 南宫仁接着问道。 “阎狱为何要抓天衍族这件事情,我虽然查到了一些,但对你们而言这么早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很明显对于南宫仁的第一个问题,南宫烈并不想回答。 “至于杨万里为何要躲着阎狱……” 沉吟了一下,南宫烈将目光重新放回虚像上。 “我觉得并不是他在躲着阎狱,而是他出不了秋水,这一点想必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击溃仙盟之后他并未追击。” 他解释道。 听了南宫烈一席话,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南宫仁跟南宫炎几人也算是明白了,至少有两点可以确认。 第一点,杨万里的确是来自天衍族。 第二点,杨万里出不了秋水燕巢关。 “不知道爷爷跟这杨万里到底谁更厉害。”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清冽的声音突然开口道。 这说话的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月。 她这么一问,场间的气愤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其父南宫文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而南宫月却依旧丝毫不觉地看着爷爷南宫烈。 不过南宫烈倒也不是那般迂腐自视盛高之人,听了南宫月的话放下了手中茶杯,视线从虚像中挪了回来,觉得十分有趣地看了自己这孙女一眼,然后才道: “若真是拼尽全力倒也可以试试,但万万不如秋水这人那般轻松。” “那就是不如了?” “的确不如。” 没想到南宫烈直接承认了自己不如杨万里,在场的南宫家子弟讶异之余还有些失落。 “难道月儿你早就知道秋水藏着这么一个可以逆转时局的人,所以才会跟我赌那一局?” 南宫烈笑着好奇地问南宫月道,对于本家子弟那失落的神色他全然不在乎。 “不是的。” 南宫月闻言摇了摇头。 “那人不是这杨万里。” 她脱口而出道。 虽然南宫月否定了,但是下一句话还是让南宫烈皱起了眉头,他原本就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但没想到这小丫头心里还真有一个可以逆转秋水局势之人。 “是谁?” 南宫烈问道。 不过当南宫烈再次追问南宫月的时候,南宫月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答南宫烈的问题。 一直到众人的视线再次被头顶的蜃楼虚像吸引。众人才没有继续追问。 只见原本只是一个汉子被凌虐的画面的那一道最后出现的蜃楼虚像之上,忽然视线被长长地拉开,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影出现在与吊着李长庚那道崖壁正对着的一条山路出口处。 “大师兄,你回去呀……” 奄奄一息的李长庚看着那人艰难地开口道。 那山脚小路上站着的是,不是别人正是白云观大弟子张安泰。 …… 几乎同一时间的秋水莫干峰。 与秋水门外战火纷飞的场景截然不同,坐落在秋水群峦内部的莫干峰依旧宁静异常。 而就在这宁静的莫干峰双水涧的湖底,一个被一条条金色流光如同蚕蛹般包裹住人影,忽然猛地吐出了一口水泡,惊得原本几尾在他周身安逸地游动着的鲤鱼猛地散开,而他那周身那金色的流光也猛地一颤,不再紧紧地包裹着他,而是如同一个球形一样在他周身飘动,没过多久这些金色的流光开始“一根一根”地钻入那人的身体。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白使的三个请求 “大鱼没等来,来了一只小虾米,扫兴。” 白石山山腰一处平坦开阔地带,一名容貌妖异的紫衣蓝瞳青年坐在一间凉亭里,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山脚迎面走来的张安泰。 青年以手托腮斜躺在一张梨木椅中,身旁放着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果蔬茶饮一应俱全。 在他的身侧黑白二使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站坐着,身前则齐刷刷地站立着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寒意的四名甲等鬼差,而他身后就是那吊着李长庚的崖壁。 见到从路口走过来的李长庚,四名甲等鬼差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见到几名乙等鬼差带着领着两队十五六人的丙级鬼差跟丁级鬼差迎了了过去。 再说张安泰。 来到这白石山的山腰之后,他只是远远地看了眼崖壁上吊着的李长庚,而后就面无表情地径直朝着崖壁下面走了过来。 见到那一队朝着他围拢过来的鬼差,张安泰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一面戴好一副拳套,一面快步朝着那两队鬼差冲了过去。 张安泰用的是杨万里所授的打虎拳,与李云生之前那半生不熟的打虎拳不同,此时张安泰的打虎拳已然炉火纯青,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劲,但凡被他拳头砸中的鬼差都直接被这巨大劲道震得骨骼粉碎。 虽然张安泰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这拳头,分明是带着汹涌的怒意,无论是面对的是那种级别的鬼差,他都没有半分留手的一丝。 眨眼之间,随着一声声犹如闷雷般的开山裂石之声,这十五六名鬼差,就只剩下两三四名乙等鬼差还在苦苦直撑着了。 因为这几个鬼差边打边退的缘故,此时张安泰已经距离那妖异的蓝瞳青年不足五十米了。 那妖异青年在见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恐慌,神色反而从刚刚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转作了兴致盎然。 “没想到他们说的居然是真的,你这拳头居然能破我们鬼差的鬼气,有趣有趣。” 他遥望着张安泰笑道。 阎狱先前诱捕李长庚的时候,这青年并不在场,只是听闻了一些张安泰的事情,并未亲眼见到因而此刻才会如此讶异。 “有趣?” 张安泰冷笑了一声。 一向神色和善的张安泰,此时露出了一个无比冷漠的表情。 话音才落,他的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然后以一个异常诡异的轨迹出现在了一名乙等鬼差的头顶,然后一拳对准那名乙等鬼差的头颅砸下,瞬间这名鬼差的脑袋就跟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刚刚这一手诡异的身法,赫然便是白云观的《行云步》,相较于李云生计算之繁杂,张安泰的行云步颇有化繁为简的趋势,每一步都无比简单而但却精准无比,很明显是无数日夜苦修的结果,这种长时间积累的经验是单纯天赋无法弥补的。 再说,另外两名鬼差反应得很快,手中长刀跟那一条条鬼气所化的锁链将张安泰去路完全封死。 不过张安泰似乎早就看穿二人的攻击的路数,如同一道幻影般从这密集封锁中钻了出来,然后打虎拳顺着行云步之势一拳砸在一名乙等鬼差的后心,那猛烈的劲道直接震碎鬼差身上的鬼气,将其一拳毙命。 当张安泰要对剩余最后一名乙等鬼差动手的时候,那青年身前的两名甲等鬼差身形一闪,几乎同一时刻拦在了张安泰身前。 相较于乙等鬼差,这甲等鬼差的实力比之高出了一个境界都不止,周身那一道道灰蒙蒙的鬼气,令人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这两种鬼差虽然品阶上之差了一阶,但给人的感觉,确实是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一样,如果乙等鬼差是猎犬,那这甲等鬼差就是猛虎,是雄狮。 先前张安泰就是在这几名甲等鬼差手上吃了亏,最后也才导致了三师弟李长庚被抓,所以面对拦在自己面前的两名甲等鬼差,他本能地后撤了一步,放弃了给那乙等鬼差最后一击。 “不错,不错,你虽然资质一般,修为也一般,但这打架的本事却比仙府那些徒有其名的修者强多了。” 那青年颇为赞许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完他还示意那两名甲等鬼差别急着动手。 “你就是那算计我们师兄弟的人?” 张安泰不经意地瞥了眼崖壁上的李长庚然后问那青年道。 “正是。” 那青年爽快地承认道。 “你是阎狱的人?” 张安泰接着问道。 “算是吧。” 青年犹豫了一下然后笑道。 “这里你说话管用吗?” 张安泰的目光在黑白二使身扫了一眼然后问道,除了这四名甲等鬼差,张安泰最为忌惮的还是青年身旁这两名一直把脸藏在斗篷里的人,反倒是这青年身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让他忌惮的气息。 “很管用。” 青年笑看了一样身旁的黑白二使道。 “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张安泰问道。 “什么交易?” 妖异青年道。 “我跟我师弟交换,放了我师弟。” 张安泰看了眼崖壁之上吊着的李长庚。 “你跟你师弟谁吊在那里,有区别吗?” 妖异青年笑问道。 阎狱要的人是杨万里,所以正如这妖异青年所言,谁吊在那崖壁上没什么区别。 “这样吧,反正我在这里等的也无聊得紧。” 没等张安泰回答,那妖异青年伸了个懒腰道: “直接拿你跟你那师弟交换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这样,你若能答应我阎狱白使三个请求,然后还能走到那崖壁之下,我便放了你们二人如何?”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使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三个请求?” 张安泰有些许不安。 阎狱的手段他是听过一些的,大多匪夷所思,跟寻常术法不一样,所以当这妖异男子虽然只说是三个请求,但在张安泰看来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你放心,这三个请求都不会害你师兄弟两人的性命。” 妖异青年接着补充了一句。 而他这话刚一出口,他身旁的那名黑使便手一挥,一根黑矛飞射而出将李长庚的另一只手也钉在了崖壁之上。 “我答应你,但你必须起誓。” 听着耳畔李长庚的痛呼声,张安泰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掏出一张立誓符扔给那妖异青年。 虽然他很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对他来说已经没得选了。 四名甲等鬼差或许他还能勉强应付,但这青年身后那黑白二使他到现在也看不透对方的实力,如果硬拼他的机会很小。 “好。” 那妖异青年捏着那张符箓嘴角不经意地勾起,而后指尖一搓那张符箓便在他手掌上燃起,他开始念道: “我愿立誓,若这张安泰能应白使三个请求走到崖下,我秦柯便放了他们二人。” 他话才说完,那烧做灰烬的符箓里面钻出一道青气钻入他的手腕。 “来吧。” 做完这一切的秦柯有些迫不及待地看着张安泰说道。 “白使的三个请求,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看了一眼身旁的那白使。 随着他眼神的授意,那白使起身走到了张安泰身前。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血腥而残忍的一幕 “准备好了吗?” 白使走到张安泰的跟前,他的眼睛明明是看着张安泰的,但眼神中却并没有张安泰。 “准备好了。” 张安泰点了点头,那秦柯已经收了誓约符,他也不怕他违约,毕竟违约会付出废除所有修为的代价,跟强行兵解无异。 不过话说回来,但凡有一线生机,张安泰也不会跟那秦柯做这个交易,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这黑白二使。 虽然两人没有出手,但张安泰从踏入这白石山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这二人身上散发出来,令他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他是杨万里几个徒弟中最理智的,在刚刚跟一众鬼差交手时,就在演算着对这黑白二使的胜机,可无论他如何演算这胜机都几乎是零。 所以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用自己这条命去换回他三师弟的命。 而他之所以笃定这秦柯会答应,那是因为他很清楚,相比一刀杀了他们师兄弟二人,这帮阎狱的更希望两人在挣扎中去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动摇杨万里,将杨万里从秋水逼出来。 但同样地,没有谁比张安泰更了解他师父杨万里,他无比的清楚,在秋水危机未曾解除之前,杨万里是绝不会走出秋水的,那是他师父跟徐鸿鹄之间的誓约,尽管这不过是一份口头约定,但张安泰相信这比任何通过守誓符绑定的誓约都要牢固。 “徒儿不孝,令师父为难了,但既然我是大师兄,我就一定要把师弟带回去了。” 张安泰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头顶的水月石然后在心里低声念道。 “把手给我。” 白使将他那只枯槁苍白左手伸了出来,伸向张安泰,示意张安泰将手放上来。 “……” 张安泰看了一眼眼前那被黑气缠绕身形高大的白使犹豫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将手伸了出来放在了白使手上。 就在他的手碰到白使手的瞬间,张安泰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白使那只手上冒出来钻入他的心底,令他突然一阵莫名地惊悸,仿佛神魂都被吸了进去一般。 因为秋水狱阎狱长期交恶的缘故,这白使的身份,以前张安泰若有耳闻,相比精通人类道法的黑使,白石所修习的更像魔族的术法,尤其擅长神魂攻击,所以刚刚秦柯一说让他答应“白使的三个请求”,他已经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了,这所谓的请求肯定是一种“神魂攻击”的术法,相比于直接令人丧命的道法,自然是这种折磨人的神魂攻击,更加能够达到阎狱的目的。 “我有三个请求,你若能全部答应,我便放了他。” 白使指了指身后崖壁上奄奄一息的李长庚,再次重复了一遍两人交易的内容。 “我只需口头应允对吗?” 张安泰再次确认道。 “没错。” 白使道。 “好。” 张安泰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口头应允,但他很清楚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已然做好了心里准备。 “我要你嘴里的每一颗牙齿,你愿意给我吗?” 白使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安泰问道。 他这话一说完,一道黑气犹如手环一样从白使的手上滑到张安泰的手腕上,一股森森寒意再次萦绕张安泰的心头。 “我愿意。” 闻言张安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也就在他答应的瞬间,一道道奇怪的咒文犹如烟火一样在张安泰周身绽放。 不过除此之外,张安泰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就这么简单?”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而就在他说完这话的下一刻,他忽然看见自己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向自己的嘴里,然后捏住自己嘴里的一颗牙齿“啪”的一下生生地拧了下来。 伴随着一股钻心的疼痛,张安泰彻底明白了白使这神魂攻击的方式。 他的这一道神魂攻击从碰到张安泰的手起就已经开始了,可想要控制一个修者的神魂绝非易事,但张安泰同意了他的请求,也就等于接受了白使对自己的神魂的控制。 于是极度血腥的一幕在白石山上演了。 伴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嚎叫之声,张安泰用手一颗一颗地拧下自己的牙齿,鲜血从他嘴里溢出,几乎浸透了整个上半身。 很快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的张安泰放下了手。 他低着头,浑身不停地颤栗着,这白使控制他神魂的同时,也故意让他卸去了真元对身体的保护,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承受这份痛楚。 很显然,此时此刻张安泰的神态,正是秦柯想要让杨万里看到的。 “我以为你会坚持不准昏死过去,没想到还能站着,倒也是不容易。” 秦柯拍了拍手有些满意地笑道。 “来,第,二,个……” 不过张安泰没有理会秦柯的讥讽,他用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浑身颤抖地用他那透风的嘴艰难地说道。 “你确定要继续?你不可能活过我三个请求的。” 白使皱了皱眉头,他本人并不太喜欢这种手段,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秦柯的恶趣味罢了。 “继……续。” 闻言张安泰摇了摇头,用气声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白使见状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柯,而秦柯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个请求。” 于是他重新将目光看向张安泰,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瞳中确确实实地有了张安泰的身形。 “我要你右脚的每一根骨头。” 他淡淡地说道。 听了白使这话,张安泰的神色明显一怔,继而抬起头扬起脸嘴角勾起笑看着那白使道: “我给你。” 话音才落,就见张安泰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然后拿起了身边的一块石头砸向了自己的右脚,瞬间他的右脚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于是刚刚那血腥而残忍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而白石山头顶的水月石一秒不漏的记录下了这一幕: 一颗身材不高的男子,一面哀嚎痛呼着,一面将石头砸向自己的脚背,然后一点一点扯下自己脚上的皮肉筋脉,一块一块地掰下自己脚上的白骨。 “你看到了吗?你还看得下去吗?杨万里!” 秦柯杨着嘴角看着头顶那水月石,隔空冲着杨万里大喊了一声道。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痛苦、不甘、愤怒 杨万里自然是看见了的,只不过,他选择了不见。 他重新恢复了那老头子的模样,静静地站在归巢关前,瑟瑟凉风不是吹起他花白的鬓角,那一双浑浊的眸子木然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他是在看前方的那土坑还是在看那摇曳的林荫下隐藏着的仙盟兵士。 总之就是没有抬头看那虚像中的张安泰一眼,即便是他那痛呼声不停地随着徐风在燕巢关回荡。 他这模样看起来跟那在田间发呆的老农,任凭田间地头的“顽童”在嘻闹,他所关心的依旧不过是田里的收成。 李阑与杨万里正好相反。 他身子笔直地伫立在城墙之上,仰头望着那道有大师兄张安泰身影的蜃楼虚像,双眼睁得大大的,像是要把眼眶撕裂一般,并且自始至终未曾眨一下眼睛,以至于双目血红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眨一下眼睛,他要记住眼前这一幕,哪怕一刹那都不要错过,这样他才可能将这份恨意牢牢地刻在心头。 这张安泰为救师弟而自残的场景,白云观师徒二人静默不语的场景,让十州民众都沉默了。 此刻无关善恶,无关对错,他们被白云观师徒三人深深地震慑住了,这份坚韧与隐忍让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 “爷爷,这秋水的人,一个个都跟我以前看到的修士们不一样。” 长州鹿柴书院,原本在院落中坐着的许悠悠站起了,原本极其害怕血腥的她,此刻居然能够静静地看着张安泰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说这话时,她那通透乌黑的眼瞳之中,充满了敬畏。 “秋水,十州唯一没有沾染上浊气的无垢之地。” 剑佛许慎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眼神有些许凄凉地叹息道。 “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不该死的,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晓师徒之情、守宗门之义,他们活得我见过的任何修者都要活得真切、活得磊落,这仙盟为何容不下他们?” 许悠悠转头眼眶中泛着泪光地看向许慎道。 “悠悠你说得没错,这些人跟我们都不一样,你放心他们不该死,也不会死,仙盟杀不了他们,只不过是他们厌倦了这十州。” 剑佛摇了摇头。 “没有秋水的十州,如何渡过接下来的长夜。” 他嘴角掠过一抹凛意。 …… 那同样在守着天井关的大先生,看到这一幕瞬间心神一荡,险些中了一发风雷炮。 “汝等贼子,竟恶毒至斯!” 只见他引剑长啸。 紧接着只见他狠狠地一剑斩飞一队狮鹫天骑的攻击,然后面容满是悲怆地怒吼道: “我便是舍去这天井关,也要斩了你阎狱二使!” 说完就见他就要解除与他相连的捆仙索。 “大先生的这份心意,我杨某人领了。” 杨万里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大先生。 “你若就此离去,我那两个徒弟的血也就白流了,生死有命,你我的命就是守着这两道关口,这仇自有人来报。” 他接着道。 杨万里的话让大先生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仰头一声鲸吟,将一口磅礴的天地灵气吸入体内,然后一步踏出好似发狂地冲向那轮番围剿他的狮鹫天骑跟那几个魔将。 一直在外围静观其变,找准大先生空隙偷袭的齐蛖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志诚冷笑道: “你们修者残忍起来我魔族看起来都要逊色三分。” 杨志诚白了他一眼,然后像是不愿跟他呆在一起一样纵身朝着大先生奔袭而去。 “齐公,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说话的是玷苍宫宫主孔禹,而渊玄宫的皎訷也跟着孔禹来到了齐蛖的跟前。 “喂喂喂,这样明目张胆的怠工可不好吧,曹铿那老贼可都看着呢。” 齐蛖苦笑道。 这两人原本是协助仙盟攻打百牢关跟春雨关的,此刻百牢关跟春雨关告破,两人也就空了下来,而且很显然他们并不想替仙盟尽全力,毕竟攻打下秋水开始分赃的时候才是他们发力之时。 “怕什么?” 渊玄宫的皎訷一脸不屑地看了眼曹铿云船的方向。 “区区一个大先生,一个天井关打了这么久都打不下来,这帮人都是一帮废物,如果没有我们只怕百牢关跟春雨关到现在也没攻破吧。” 他冷冷地说道。 “皎公可莫要小觑了这仙盟,此刻这曹铿也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齐蛖摇了摇头道: “据我所知,他手下的云船的数量可不止这么点,不说这云船,他那一队黑船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们这是放着我们呢。” “刚刚那曹铿让我去协助燕巢关被我拒绝了。” 皎訷还要反驳却被玷苍宫孔禹抢了话。 “刚刚燕巢关的动静我也看到了,我觉得这杨万里即便是你我联手恐怕也很难应付。” 他皱眉道。 “皎宫主的意思我明白,燕巢关我们魔族谁都不要去砰,让阎狱跟仙盟的人去扛吧,不过为了不让仙盟跟阎狱的人起疑心,这天井关我们几个还是出几分力吧,等一下若是那燕巢关有了突破,我们便立刻攻破这天井关,由这天井关第一个攻入秋水。” 齐蛖道。 闻言皎訷跟孔禹都没有反对。 “走吧,我们三个去配大先生玩玩。” 见他们没有反对,齐蛖笑着挥了挥手。 “记得一定要留他一口气。” 齐蛖阴冷地看着两人笑道。 …… 白石山。 浑身被血污沾染,一只脚拖着粘连碎肉的张安泰单脚站立了起来,浑身颤抖地向那白使伸出一只手,那只满是血污的手上正是他那一只脚上的所有骨头。 “三……三!” 尽管他此时虚弱狼狈的犹如一个大病初愈的乞丐,但目光却无比的坚毅。 “你确定?” 这份坚毅让白使有了一丝压迫感,白使很清楚这份压迫感与修为无关,他来自这人的神魂,只有那坚毅如镔铁的神魂才会流露出这种压迫感。 “嗯……” 不能说话嘴里呜咽着的张安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闻言白使淡淡地回了一句。 “第三个请求,我要……” “等等!” 而就在他刚开口要说出第三个请求的时候,一旁的秦柯打断了他。 “白叔,这第三个请求让给我如何?” 他向那白使问道。 “好。” 那白使深深地看了秦柯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第三个请求若是我白叔来提恐怕你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秦柯一脸不忍心地说道: “不如这样,这第三个请求就不要你身上的东西了,你帮我把场上的这些东西都吃了,我就放了你师弟……” 只见秦柯指着地上一泡粪便道。 这些粪便都是那些被张安泰杀死的鬼差因为死时失禁留下的。 听到这个请求,不光是张安泰,就连那黑白二使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羞辱张安泰的最好方式,较之骨肉的疼痛,这种精神上的羞辱才是最痛苦的。 闻言张安泰沉默了许久,他那看不起表情的脸上一片漠然。 “好……” 终于,看了眼崖壁上吊着的李长庚,张安泰还是点了点头。 “佩服,佩服!” 闻言秦柯鼓掌哈哈大笑。 “下命令吧白叔。” 他转头冲白使道。 闻言白使点了点头,他冷冷地看向张安泰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第三个请求,吃掉场内所有死人的粪便,你可愿意?” 目光空洞的张安泰抬头看了一眼白使,然后点了点头道: “愿……” 说完,他那只剩下一条腿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 ……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 “啊!……” 燕巢关的城墙之上,一直默然不语地看着头顶虚像的李阑,突然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痛苦不甘地长啸声。 这一声痛苦、不甘、愤怒的长啸船头层层山峦来到双水涧的湖底。 那在湖底沉睡着的一个人影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师兄……” 蓦然睁开眼睛,从湖底向上望去李云生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怨力跟真元融合之物 忘记自己此时还置身于湖底的李云生,开口的瞬间便被呛了一口水。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呛了一口水之后,他的胸肺并没有那种撕裂感,这水流就好似那外面的空气一般被李云生吸纳然后吐出。 不解的李云生当即本能地用神魂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一看直接让他吓一跳。 他只看到,无论是他的胸腔还是肺腑,都被一团团金色雾气填满。 看着那团金色雾气,李云生心念一动,试着又吞了一口水,然后就见到呛入他胸腔的那一口水立刻被团金色雾气包裹住,眨眼之间就被分解得一滴都不剩。 惊诧之余,李云生再次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仍由水流从自己口中钻进来,他甚至吸入了几只几只鱼虾,可眨眼之间这些东西依旧被这一团团金色雾气包裹分解,这一团团金色雾气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疯狂地吞噬着任何流入他体内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李云生一脸愕然。 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昏迷过去之前,自己体内的真元正在跟那一股怨力疯狂地排斥着,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金色的雾气。 “融……融合?!” 李云生回想起昏迷前的记忆,脑中出现了一个词。 他想起来了,就在他昏迷之前,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让他将这股怨力跟真元融合。 “难道这是怨力跟真元融合之物?” 李云生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这么想着,他十分急切地将神魂感知的区域锁定到自己的经脉之中。 紧接着他再一次被自己体内的场景给震撼了。 只见在神魂的感知之下,他看到自己的经脉,变成了一条条无比夺目的金色溪流,当他的神魂沿着这一条条璀璨的金色溪流顺流而下时,很快他看到那块镶嵌在他经脉节点之上的麒麟骨。 此时的这颗麒麟骨,就如同一片金色汪洋,浩瀚得看不到边际。 而这金色的汪洋,在他体内有四个! “金色的真元?!” 他无比惊愕的想道。 对于真元的品阶,他也算略有了解,在那些秋水黄鹤楼的典籍之中,那令世人称道的紫色真元之上,传说中还有一道金色真元。 关于这金色真元的描述,正史典籍中描述不多,倒是有不少野史中提起过,说这金色真元正是开天辟地清浊未分时的混沌之气,是最接近这天地本源之物,有重塑天地之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李云生倒是没想这么多,想到因为自己一时贪心妄图将徐鸿鹄留下的那道天门之内的灵气尽数吸纳,最后差一些引火自焚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在他看来,先不说这体内真元是什么,自己这般凶险的情形之下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一件极其幸运之事,别的什么得失他已经没心思计较了。 “对了,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几日,恐怕那仙盟的天诛已经开始了吧!” 他突然想起昏睡前得知仙盟要对秋水进行天诛的事情,当即双脚在水中猛地一蹬,整个人嗖的一声钻出水面。 刚从水底出来,站立在水面的李云生就闻道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的灼热气息。 他抬头一看赫然望见,一个犹如血盘大口般的阵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秋水的头顶。 “这难道就是天诛阵?” 李云生一阵心悸道。 他的神魂感受着头顶那如火山熔岩洞口一般的疯狂翻转搅动着的阵法上传来的阵阵冲击,心底已经有八成把握肯定那就是天诛阵。 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他正前方视线内的一道蜃楼虚像吸引住了。 看着那虚像中的画面,李云生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双目圆睁地看着那画面。 只见那虚像之上,一个老人手持一柄残剑独自挡在天井关前,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攻击,而让李云生怒不可遏的是,那些围攻他的人的模样,就像是在调戏街头的老乞丐一般。 那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最为敬重的大先生。 “大先生?!” 怔怔地望着头顶那幅画面,疑惑跟愤怒同时在他心底升起, 转瞬间,李云生的身影犹如闪电一般从水面弹起,然后就见他朝着天井关的方向脚踏破空符腾空而去。 不过李云生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身侧被山峰遮挡住的天空中,有一幅令他更加愤怒,更加绝望的画面——满嘴血污没了一颗牙齿的张安泰,拖着他那条残腿爬向一具尸体,然后准备用手去拿那尸体下的污秽之物,在他的身旁阎狱的秦柯正一脸讥讽地哈哈大笑着。 剑冢。 此时剑冢之中,每一名秋水的弟子都在咬牙切齿地看着头顶白石山的那道蜃楼虚像。 “我受不了,我要杀了这阎狱贼子!” 有弟子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同袍受辱,我等岂有坐看之理!” 随着这一声,其余的在场弟子都开始附和了起来。 刚刚沉静没多久的剑冢又开始喧哗了起来。 而这一次,剑冢祭台之上的宋书文跟一众老人都没有制止,他们任由这些秋水地愤怒地喧哗着,但同样地他们依旧没有放这些人出去的意思。 因为他们很清楚,年轻人的愤怒需要发泄,但他们这些年长者必须冷静。 “老头子们都到齐了吗?” 孙武谋看了一眼身旁的钱潮生。 “还有几个在路上,快了!” 钱潮生神情冰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之所以面对孙武谋都没有好气,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愤怒,他非常非常的愤怒,对于那阎狱的行径。 “杨老头,教出的这些弟子,有情有义,当真个个叫人佩服,我真的很羡慕。” 孙武谋带着一丝敬佩之意看着画面中的张安泰。 在他眼里,此时在地上趴着,为了自己师弟,吃着那污秽之物的张安泰,比这十州的任何修者身子都要站得直。 “孙老头,你知道吗。” 钱潮生看着那虚像对身旁的孙武谋道: “我第一次这么的痛恨堕境这件事情,我不甘心。” “你我,有你我能做的事情,没必要如此。” 孙武谋拍了拍钱潮生的肩膀。 “快意恩仇的事情就交给我这些后辈吧。” 他忽然嘴角勾起道。 “后辈?谁?” 闻言钱潮生皱眉疑惑地看向孙武谋。 见状,孙武谋咧嘴一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 只见他的掌心,一道金色的火焰突然升腾而起。 “他……他熬过来了?!他没死?” 钱潮生的脸上露出一幅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神色。 “我们那孤注一掷成功了!” 他喜不自胜地抱住了孙武谋的肩膀。 …… 而就在下一秒,一声声极有节奏的气爆之声出现在秋水的上空。 众人只见,一个少年教他一张张符箓从头顶的天空疾驰而过。 “李云生?!” 剑冢之中,正当众人纷纷议论这忽然从头顶掠过的少年是谁的时候,牧凝霜忽然睁大了她那漆黑的眸子一脸惊愕地失声道。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令人作呕的一剑 天井关。 也就在李云生从湖底苏醒的同一时间,原本一直看戏状的幽冥府三名宫主,此时忽然开始准备对大先生动手了。 三人让原本一直对大先生进行围攻的杨志诚跟许道宁退后,甚至没有让身后跟着的几名魔将动手,径直迈步御风走到大先生身前。 “三个老家伙,眼见大先生真元被我们消耗一空,就来抢功劳,吃相也太难看了些吧!” 望着三人提剑走向大先生的身影,杨志诚无比愤恨地说道。 当他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说,别说他此刻真元跟怨力都因为跟大先生的缠斗耗尽,就算是真元充沛又有怨力协助的情况下,他杨志诚也不敢对眼前这三个恐怖的老家伙动手。 “杨兄勿恼。” 杨志诚身旁的许道宁倒是十分冷静,其实他此时的处境相比杨志诚也好不到哪里去,带来的一两百头狮鹫天骑,已经剩下不到六十头,可谓损失惨重,大先生的修为实在远超他们的预期。 “正所谓穷寇莫追,那大先生此刻虽然看似穷途末路,但既然敢只身独守这天井关,恐怕身上还留了不少后手,他们三个讨不了什么好处。” 他接着冷笑道。 闻言杨志诚皱眉点了点头,此番跟大先生交手,让他切实地明白了以前十州对于大先生的赞誉所言非虚,不过交手半个时辰,对方便至少施展了百余种术法,正所谓狗急了还跳墙,谁知道这濒死的大先生会做出什么?所以许道宁的这番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也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倒要看看你们幽冥宫的有什么能耐。” 杨志诚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将目光放到走向大先生的三人身上。 …… “皎某久闻大先生美名,今日得见果然一身傲骨,实在佩服。” 来到大先生跟前,玷苍宫的孔禹颇为真诚地对大先生拱了拱手道。 不过横剑立在三人身前的大先生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孔禹一眼并没有说话。 此时的大先生气色很不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浑身上下满是伤口年迈体虚的老头。 “你就是大先生啊,也不过如此嘛。” 渊玄宫的皎訷就没有孔禹那么客气,看向大先生的神色充满不屑。 “别废话了,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大先生冷冷地瞥了一眼皎訷然后提剑指着三人道。 此时白石山上发生的那一幕幕,让大先生感到极度的愤怒,以至于非常急切地想要发泄胸中的怒火,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直撑不了多久。 “我们魔族虽然没有那胜之不武的说法,但三打一这种事情要是传回了幽冥府,定是要被一些小辈看轻了的。” 齐蛖冲大先生笑了笑。 “不如这样,我知道大先生你最擅长开山剑、纵横方圆剑,还有那枯荣剑这三种剑法,我们三个这次便不用本源之力,然后任选其一轮番与大先生你比试如何?” 他问道。 这齐蛖在乎的自然不是什么被小辈看清,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天诛阵开启,好让幽冥府在秋水防御破开之时,占据这最佳的位置第一时间将隐藏着身后山林中的魔族引入秋水,然后先于仙府占据秋水。 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单纯地想要羞辱一下大先生。 之前他跟大先生虽然有过交手,对于大先生的实力也十分认可。 但是在齐蛖看来,这些个修者个个都打从心底看不起魔族,对于魔族修炼人类剑术更是嗤之以鼻,觉得这不过是魔族沐猴而冠。 所以齐蛖今天就像借着这个时机,借着天上那一枚水月石,借着秋水全知全能大先生的声望,用人类的剑术击溃人类最强的修者。 简而言之,他想在十州人面前羞辱大先生,羞辱大先生也就是羞辱十州的修者们。 “孔禹你开山剑练得最好,不如你就用开山剑诀跟大先生切磋切磋吧。” 齐蛖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等大先生回答,因为很明显大先生根本没得选。 “皎訷宫主你纵横方圆剑练得不错,就用纵横方圆剑吧,我那枯荣剑诀学得还行就用枯荣剑诀了。” 齐蛖径自安排着。 “大先生,还请手下留情啊。” 三人分配妥当,孔禹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黑铁剑轻松地握住手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先生。 “来吧。” 大先生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从许久之前,幽冥府就在开始暗自搜集十州的术法剑诀,所以对于这些人会秋水的剑术,大先生并不是很吃惊,他也很清楚对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戏耍他罢了,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恼怒,甚至有一丝庆幸,因为只要他能在天井关前多拖延一刻,秋水的胜算便会大上一分,与之相比自己这脸皮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说这孔禹倒也是客气,见大先生依旧站在原地便抬手道: “还请大先生先出剑。” 闻言大先生也没有跟着客气,手中开山剑犹如一道惊鸿刺了出去。 而那孔禹看到大先生这一剑非但没有办法惊惧之意,反而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然后身形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手中黑铁剑迎着大先生刺来那一剑劈去。 孔禹这一剑,势沉如山,颇得开山剑真髓,瞬间摧枯拉朽一般直接将大先生撞得倒飞而去,大先生站立不稳,险些直接装上了城墙。 “大先生未食饭否?” 孔禹仰起头一脸轻蔑地看向大先生,先前对大先生的敬意从脸上消散一空。 “真是令人作呕的一剑。” 他抬剑指着大先生一脸厌恶道。 “……” 闻言大先生只是咳嗽了几声便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提剑再次冲向孔禹。 很快,大先生的身影再次倒飞而出,这一次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城墙之上。 虽然孔禹用的是大先生极为熟悉的开山剑,但此时的大先生差不多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了,哪里还会是孔禹的对手? “孔禹宫主,你休息一下,让皎兄跟大先生切磋切磋吧。” 齐蛖喊住了孔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接着就只见皎訷一脸兴奋地提着剑迎着大先生冲了过去。 较之孔禹皎訷的手段更加狠辣,纵横方圆剑在他手里完全变成了一种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剑术,不消片刻大先生浑身上下就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这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次单方面的虐杀。 一直到齐蛖出剑阻止,皎訷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他那近乎疯狂的攻击。 即便是用剑术,一个幽冥宫宫主的实力,放眼整个十州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大先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致跟我们切磋啊。” 齐蛖走到大先生跟前。 “大先生若不愿意就直说,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们去找你身后那些秋水弟子们切磋便是。” 他皮笑肉不笑道。 “老夫……奉陪到底。” 大先生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已经无力施展御风之术,落到了地上,他那只布满了伤口的手再次提起了手里的开山剑。 “如此甚好。” 齐蛖哈哈一笑。 说完一抬手,几道罡风骤然吹起,卷起地上阵阵尘埃,一道道隐匿与狂风中的剑气撕开了大先生手中开山的防御在大先生身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齐蛖用的正是枯荣剑的枯剑诀。 于是接下来就只见到,大先生就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般,陷入了枯剑诀的包围,任凭他如何奋力抵抗身上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一道伤口。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齐蛖三人这是在故意戏弄大先生,就向猫抓耗子一样,逮着了却不吃只是放在爪间戏弄。 “这可是大先生啊,那个名满十州的大先生……” 望着虚像中的这一幕,许多听闻过大先生事迹的修者此时心中不胜凄凉,有的人干脆不再去看头顶的虚像回到了家中关上了房门。 齐蛖可不在乎这些,他看到大先生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着自己枯荣剑诀追捕笨拙而吃力姿态心中只觉得舒爽无比。 也许是因为过于沉浸在这种状态之下的缘故,齐蛖没有听到空中传来的那一声声空气的爆裂之声,更没有看到头顶那穿过秋水鲲之阵飞驰而来的少年。 轰! 等他再次默念枯剑诀,抬手准备将隐藏在风中的剑气在大先生身上添几道伤口之时,一股从他正前方吹来的暴虐罡风将那几道剑气直接吹散。 两道猛烈的罡风相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气爆声,更是在交汇之处形成了了一道风墙。 透过这道风强,齐蛖看到了一双愤怒地眸子正怒视着自己。 那是一个少年眸子。 “你在做什么?” 少年扶着大先生,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齐蛖。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少年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说的很用力,但是表情却格外平静,但任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愤怒到极致之后的平静。 “我在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一瞬的失神,当齐蛖发现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名秋水的小弟子之后,他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地指着大先生笑道。 轰! 他话刚出口,两人之间的那堵风墙瞬间坍塌,携带道道剑气的漫天罡风咆哮着冲向齐蛖,眨眼之间就将齐蛖吞没。 措手不及的齐蛖直接被轰得倒飞而出! “你用的也是枯荣剑诀?!” 有些狼狈地爬起来的齐蛖惊愕地看向少年问道: “你是谁?”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跟打赏,断更这么久抱歉了,最近刚刚稳定一些。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这少年怕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很显然,无论天井关前的魔族跟仙盟弟子,还是十州之内那些盯着蜃楼虚像的看客,都被这突如其来从天井关内冲出来的一个少年吓了一跳。 但当众人看清少年的模样,还有修为时,面上都不由得露出或是鄙夷、或是讥讽的神色。 “原来只不过是秋水一个不知死活的鲁莽小弟子。” 许多人在心里都这么想着。 李云生出现的很突然,许多人甚至没看见他踏符破空而行的情景,在他们看来李云生的修为至多不过上人境,衣着简陋也不像是带了什么法器宝物的模样,这么一来要是放到平日里倒也还好,可今日秋水此等境地之下,一个上人境的弟子跑出来跟仙盟这些人叫嚣无疑是找死。 长州府。 原本见到大先生快要被这帮人戏耍折磨至死,眼眶早就红了的许悠悠有些看不下去地准备回房了,可少年的出现却让她乌黑的眼珠一亮。 “唉……这少年怕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一旁的许慎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愿意不顾性命地站出来维护大先生虽然勇气可嘉,但现在局面根本不是一个上人境的小弟子能搀和的。 而且许慎比之其他人更加清楚,不说远处的仙盟大军,此刻少年眼前的那三个人可是魔族赫赫有名的三个大魔头。 在他看来,若是这三人联手,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大先生恐怕也不是对手,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攻破天井关,只不过是在等候破关的时机,这些人的那些小心机是瞒不过许慎的。 当然可惜归可惜,许慎对这少年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的目光依旧更多的是停留在了燕巢关杨万里的身上,尽管此时仙盟已经从燕巢关撤军,但是在许慎看来这里才是决定秋水今日命运的关键。 但许悠悠就没有想这么多,她看不出那少年的实力,她只是单纯地被少年此时行动吸引住了,然后再次坐了回去,莫名地想要知道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不过大多数人跟许慎一样,顶多只是为少年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无论怎么看,一个上人境的秋水弟子,是不可能在此时的天井关前面掀起多少波澜,顶多只是让天井关前多一具尸首罢了。 …… 在一瞬的错愕之后,齐蛖的神色也恢复了从容。 “原来只不过是一个会枯荣剑诀的秋水弟子,齐蛖啊齐蛖你紧张些什么。” 他自己甚至都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齐公,一个小家伙而已,你管他叫什么名字,了解了他便是了。” 皎訷有些不耐烦地走到齐蛖边上。 “不急。” 齐蛖看了看头顶的天诛阵摇了摇头。 “这等小角色还是不劳烦三位了,让我们仙盟的人来吧!” 就在齐蛖话刚出口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插手时机的杨志诚纵率领一众仙盟修者连同许道宁杀了过来。 这杨志诚刚刚得到了曹铿的示意,天诛阵第一次打击马上就要开始,届时将会强行破阵,他让杨志诚务必抢在齐蛖等魔族之前进入秋水。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曹铿这话也才出口,没等齐蛖动手,站在齐蛖身后的孔禹一拳往身后猛地凭空一砸,杨志诚跟许道宁一众人忽然“砰”的一身如同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一众人立时人仰马翻。 “你们这些老匹……” 杨志诚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脏话刚要脱口而出,却在三道森冷至极的目光注视之下,把后面半句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齐蛖三人齐齐转头看着杨志诚,那似笑非笑的最近,还有噬人野兽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杨府主,此子这时出现,必然有妖,我觉得还是交给我们处理比较好。” 齐蛖依旧似笑非笑地问道。 说完他根本不给杨志诚回答的机会,直接转头瞪着李云生道: “说,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何企图?” “你问我,有何企图?我乃秋水弟子,此处是我秋水所在,我想来便来与你何干?” 李云生一直在查看大先生的伤势,听到齐蛖这么问不由得抬头怒极反笑。 看着犹如油井灯枯般已然昏厥不醒的大先生,以及大先生身上那一身的伤口,还有满目疮痍的天井关跟地上那许多秋水弟子的尸体,李云生此时的心情已然不是愤怒一词能够形容的了。 像他这种一直以来都十分理性的人,大多非常极端,这些人往往一旦被自己情绪控制,理性便会荡然无存。 就比如此刻的李云生,已经全然不在乎面前三人身上散发出来那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要知道此刻在外人眼中,李云生这般对那三人怒视的场景,就好像一只蚂蚁对着三头大象张牙舞爪。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虽然嘴里仍旧这么问着,其实冷静下来一些的李云生已经大致猜出了一些,这些应该都是来自仙盟攻打秋水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大先生恐怕是想要进入天井关。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齐蛖笑了笑,恢复了先前从容的神色。 “我们在跟大先生切磋呢。” 看着面前这怒视着自己的少年,齐蛖忽然来了兴致。 “这也叫切磋?” 李云生看了一样大先生身上的伤口冷笑道,他一面说话一面悄悄将自己的真元渡入大先生体内,虽然他不确定自己体内金色的真元是否会跟大先生体内的真元冲突,但现在大先生油尽灯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把真元渡如大先生体内,都跟石沉大海一般消失无踪,而且李云生的神魂感应到大先生的神魂之力非常虚弱,似乎是用了什么术法消耗了神魂的生机,真元他可以渡,但这神魂的生机他却没有办法。 “我们用得可都是你们秋水的剑法,可没有欺负大先生!” 齐蛖笑道,他故意将欺负这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看你颇有孝心,不如你来代大先生同我们切磋如何?” 他接着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因为齐蛖很看重李云生,只不过天诛阵打击的时间还未到,他必须找点借口拖延时间将杨志诚他们挡在身后,虽说幽冥府并不惧怕仙盟,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做事还是需要个说法的。 “好!” 不过让齐蛖没想到的是,李云生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一剑名叫大先生 见到大先生生被这些人折磨得生机全无油尽灯枯,李云生只觉得胸口一股愤懑之气堵得慌,所以这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李云生这么爽快的答应倒是有些出乎齐蛖的预料。 “哈哈……” 不过马上,齐蛖跟皎訷二人便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视跟嘲讽。 一个上人境的小孩,在他们眼里也就跟一只蚂蚁无意,所以李云生这回答,在他们看来非常的幼稚好笑。 “好,不愧是秋水弟子,很有胆识。” 齐蛖笑毕一脸赞许道,不过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满是嘲讽的味道。 “孔公,有劳您先跟这孩子玩玩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孔禹。 先前大先生那几剑就已经让孔禹很失望了,此时对手不过一个上人境的小孩,自己堂堂幽冥府一宫之主跟一个小孩切磋,孔禹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做做样子给仙盟的人看拖延点时间罢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见孔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齐蛖马上传音道。 闻言孔禹这才面无表情地上前了一步。 “我若不小心杀了他,你可莫怪我。” 他没好气地看了齐蛖一眼。 “至少留口气吧,不然在这仙盟的人面前,我们演都演不下去了……” 齐蛖无可奈何道,虽然这孔禹要比皎訷沉稳一点,但做事过于认真死板。 “那我便留他一口气。” 说完孔禹便拔剑走向李云生。 站在李云生跟前,孔禹面无表情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我用的是你们秋水的开山剑诀,你准备用什么剑法?” 他随口淡淡地问了一句。 “当然,你可以不说。” 似乎是觉得问得有些不妥,孔禹马上补充了一句。 李云生抬头看了一眼孔禹没有说话。 他先是让大先生小心地平躺在地上,继而将大先生的开山剑从大先生手里拿下来,因为大先生握得太紧,开山剑几乎跟大先生的手心粘连在了一起,这让李云生费了不少功夫。 将开山拿起来之后,李云生十分仔细地拿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整个过程中,他都是一言不发,更不要说回答孔禹的问题了。 不过尽管不太看得起李云生,但是这孔禹还是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李云生,脸上没有丝毫急切跟焦躁。 终于,李云生将开山剑擦拭得锋芒毕现,不过剑刃上那一道道残缺的豁口确实看得人令人心酸,这柄十州名剑此时已经跟他的主人一样步入垂暮。 目光在开山的剑刃之上停留了一眼之后,李云生拿起剑鞘,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开山归入鞘中,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庄严的仪式。 随着叮的一声,开始已然入鞘,而李云生也转过身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着距离他不过几十步远孔禹,然后开口道: “我用的剑法叫‘大先生’。” “大先生?” 闻言孔禹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一寒道: “黄口小儿,居然敢戏耍老夫!” 言毕,手中黑铁长剑清吟一声伴随着一道寒光从鞘中飞出。 正如孔禹先前所言,他此刻用得正是开山剑诀,而且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这一剑的威势较之先前跟大先生对战之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了……” 齐蛖扶额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基本上可以断定,孔禹这一剑可以轻松要了那小孩的性命。 “这一剑敬我大先生刚正不阿。” 但是,让包括齐蛖在内的众人诧异的是,随着一声少年的长啸,一道惊鸿从少年手中破鞘而出,一股浩然正气伴随着剑势直冲云霄,少年手中开山不偏不倚笔直地刺向孔禹手中的黑铁长剑,两剑相撞迸发出一声刺耳的气爆之声,天井关前剑气激荡,再看那少年居然一步位移,而孔禹却是后退了半步。 相比后退的这半步,更加令孔禹兴奋的是,眼前少年刚刚的那一剑,这一剑不同于世间任何剑法,但却锋芒毕露,好似有了自己的个性自己脾气一般异常地鲜活。 如果李云生知道孔禹此时心中所想定会诧异万分,因为自己这一剑正如那孔禹所想的那样,不是出剑而是在“画骨画人”。 这正是当初周伯仲构想的那几招“伯仲剑”,只不过李云生把他改成了“大先生”,正如周伯仲将巅峰时期的自己化作一剑,李云生也将他看到的“大先生”融入这一剑之中。 很早之前,李云生就有过使用这几招剑法的念头,但却一直没有实现,伯仲剑的剑招玄奥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消耗庞大的真元,因为这剑招完全是以剑势为“墨”剑意为“笔”勾画出来的,对于真元的消耗庞大无比,基本上他出一剑麒麟骨中存储十日的真元就会被挥霍一空。 就像刚刚那一剑,李云生还未出全力,经脉中储存的那些真元便已经消耗一空了。 “有趣,再来!” 原本意兴索然的孔禹在这一剑之后变得兴奋了起来,脚步一沉剑罡如洪流伴随着他手中的黑铁剑扑向李云生,他这一剑依旧是出自开山剑诀,名叫“天崩”,那宛如洪流般奔腾的剑罡将空气撕裂的气爆声威势当真如天崩地裂一般。 不过手握开山的李云生身形依旧稳如青松,他心念一沉,神魂进入体内一颗麒麟骨之中,犹如在麒麟骨内那金色的大湖中投入一块石头,荡起了一片金色的涟漪,瞬间那股金色的真元开始飞速的涌入李云生原本已经干涸了的经脉之中,砰的一声,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如道道罡气缠绕李云生周身。 这是李云生第一次使用这股未知的金色真元,虽然很冒险但他别无选择。 “第二剑,敬我大先生一片丹心!” 又是一声长啸,开山剑一声嘶鸣,李云生这带着道道金色流光的一剑,犹如一团烈焰视死如归一般地劈向孔禹。 嗡! 开山落下,先是一股排山倒海的剑势压得在场的众人身形弯曲,而后一股视死如归的剑意犹如一把镰刀掠过众人的神魂,让众人惊惧不已。 而正对着这一剑的孔禹,那一式“天崩”还未碰到李云生的开山就已经如同雪崩一般被瓦解,而他本人则被紧随而至的开山直接拍落地面。 轰! 天井关前的空地一阵剧烈地震颤,漫天的尘埃夹杂道道金色流光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普通的秋水弟子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大先生差不多油尽灯枯,天井关前已不过是仙盟跟那几名异人对大先生一面倒地虐杀的缘故,所以许多人的视线早早地就从影射这天井关的蜃楼虚像上挪开了,转而纷纷看向白石山以及燕巢关。 但随着李云生的这一剑,众人的视线重新挪了回来。 并且在转瞬间每个人的神色变得无比错愕。 尘埃落定,众人视线中,天井关前的场景逐渐清晰,只见天井关前一块空地呈锅底状整个凹陷了进去,虽然凹陷的不是很深但范围却很广,方圆足有三十丈,而在这“锅底”的中心站着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魔族幽冥府玷苍宫宫主孔禹。 虽然很多人不清楚孔禹真实魔族宫主的身份,但对于他的实力却是没有人会质疑,因为不久之前就是他联手仙盟一名盟主攻陷了秋水的春雨关。 但此刻,无论在谁看来,这孔禹刚刚败了,败给了秋水那么普通少年的一剑。 而众人再看那少年,自始至终一步未动,只是依旧一脸凛然地保持着出剑指姿态,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孔禹,放佛那孔禹只要有任何动作他手里的剑就会接着刺出去。 明明已经占据先机,却已久死死咬着对手,让人看得不由得后背生寒。 众人忽然惊诧的发现,这名秋水原本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少年,拔剑之后神色已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柄锋芒四射的长剑。 当然这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的视角,对于眼前这少年的表现,诧异归诧异,但总可以用少年深藏不露,孔禹放松警惕来解释,还并未到惊惧不解的地步。 而在十州一些强者眼里,刚刚李云生那一剑却是让他们十分骇然跟不解。 修为实力不一样,眼中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很显然刚刚李云生那一剑里面的一些东西,就不是普通修者能够看得出来的。 比如,剑势跟剑意。 …… 很显然,孔禹本人,也是看出来的这修者之一。 只见此时的孔禹双臂下垂,一只手还握着已经断得只剩下一截剑柄的黑铁剑,一道道黑气从他那破裂的黑袍中笔直地升起。 对于身上的那一道道伤口,他就是是根本没看到一样,他就像是将所有的精力跟神魄集中到了他那一对眸子中一样,笔直地死死地盯着距离他不过百米远的李云生身上,眼神既诧异又不甘。 他诧异跟不甘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看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中的剑势跟剑意,因为这正是他苦修剑术百余年而不得的。 自己苦修百年而不得的东西居然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他如何不诧异?又如何能够甘心?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但很显然他是败给李云生这一剑,尽管剑术本就不是他最强的手段,但是对他而言败了就是败了。 “我想了很久,如果单凭这柄剑,无论如何我也赢不了你。” 终于,孔禹开口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只剩一截剑柄的黑铁剑,然后随手扔到地上道: “是我输了。” 说完脚尖在地面上一点,整个人弹射而出然后落到了齐蛖跟皎訷的身后。 孔禹如此爽快的地认输,让众人十分不解,因为很明显两人还有得打。 而李云生见孔禹认输,也将开山剑收回了鞘中。 随着开山入鞘时那“叮”的一声撞击声,李云生周身的剑势也随之骤然消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井关前的那许多仙盟修士忽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而再看那李云生时,发现对方似乎又变成了那普通少年的模样。 …… 长州府。 看到李云生这一剑的许悠悠,忽然眼中莫名地盈满了泪珠。 她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姑娘,今日秋水这一战,让她一直沉浸在绝望之中,李云生的这一剑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 而他身旁的剑佛直接愣住了,倒不是因为李云生这一剑让他感到眼前一亮,而是因为这一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当年那个曾经跟他仗剑行十州的忘年交,周伯仲! “这少年,难道是他的弟子?” 剑佛喃喃自语道。 …… 昆仑府南宫世家 李云生出剑的那一刹,直觉异常灵敏的南宫烈便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妙!”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虚像中拔剑出剑的李云生。 见南宫烈如此激动,其余坐着的人几乎跟着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秋水这个年纪的弟子,居然能驾驭剑势个剑意?”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南宫仁,只见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感慨道。 “这人是谁?” 南宫炎也是诧异道。 他们在这里看了许久,都认为大先生此番必死无疑,但没想到却因为一个少年带来了变数。 “这孔禹居然认输了?!难道这少年是秋水的一直藏着的后手?” 见孔禹认输,南宫炎彻底的懵了,别人不知道这孔禹的身份,他南宫炎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魔族幽冥府的一名宫主啊,居然对秋水一个不知名的少年认输? 随着孔禹的认输,南宫家的院子又安静了下来,而南宫烈也重新坐了回去。 “少年天赋是不错,不过是孔禹故意认输的,幽冥府在跟仙盟拖延时间。” 南宫仁摇了摇头道,少年那一剑的确让他有些吃惊,不过说他能够胜过孔禹南宫仁是不信的。 “没错,不过这少年刚刚那一剑当真漂亮,可惜了。” 南宫烈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南宫仁的这个说法。 他嘴中的“可惜了”,自然是指李云生,在他看来即便李云生能在规则之下赢了孔禹,也没法逃过秋水此次这一打劫,所以有些替这少年感到可惜。 不过对南宫烈而言,这少年也就只是有些可惜而已,真要论天赋,刚刚那一剑他们南宫家不少子弟也能出来。 随着南宫烈的“盖棺定论”,院子里南宫家的多数人跟南宫烈的想法一样,并没有对李云生抱有多达期望,于是众人再次把视线放到头顶的虚像上没有继续讨论。 但有一个人此时确实双眼放光,如同看到了宝物一样地看着虚像中的李云生。 这个人正是南宫月!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也用纵横方圆剑好了 …… 秋水剑冢。 “这少年是谁?” “我们秋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光是天井关前的仙盟的这些人跟十州的那些看客,就连秋水剑冢之中的弟子们都是一片哗然。 “这不是白云观的六弟子吗?” 有的人认出了李云生。 “对啊,我路过白云观总看见他在挑水干农活,没想到他的剑术也这般厉害。” 紧接着更多的秋水弟子认出了李云生。 许多人因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变得兴奋不已,毕竟那是秋水的弟子,但同样有人开始担心起李云生来。 比如牧凝霜。 她是场内为数不多知道李云生真正修为的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的确让她感到十分惊艳,但在她看来现在秋水的情形根本不是李云生一个人能够扭转的。 这还是其次。 牧凝霜将目光看向白石山的那道虚像,在她看来李云生应该是被大先生那边的情形吸引了注意力还没发现这道虚像,要是等他看到了这虚像中的他大师兄、三师兄的此刻的情形,定然是要跑过去找这些人拼命的。 可这是阎狱布置,专为为了抓捕杨万里的陷阱,李云生闯进去断然没有生还可能。 “不行,我得把他拉回来!” 牧凝霜在心里想道。 说着她悄悄地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而相比剑冢这些弟子们的惊诧之情,祭台上一个老头此刻正不顾形象,一边不停念叨,一边狂喜地蹦蹦跳跳着。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那是我的伯仲剑!李云生刚刚哪一招用得是我的伯仲剑!” “你们都说我是白日做梦,都说我这剑术不切实际,但你们看看,我徒弟用出来了!” “我伯仲剑有传人了,我伯仲剑有传人了!” 这个老头,正是周伯仲。 “恭喜了。” 看着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周伯仲,钱潮生第一次没有跟他叫板,只是诚心地说了一句。 “不错,这一剑若完成当进十州剑诀前十之列。” “你那些歪理,也就云生能听得进去了。” 孙武谋跟何不争也是哈哈一笑,两人看着虚像中的李云生心中满是欣慰。 见到平日里几个爱破他冷水的老伙计今日集体转了性子不在挖苦他,周伯仲反倒是不适应了起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就在周伯仲想要问问这几个老活计今天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只见一个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人牵着一名小道童站在了周伯仲的身后。 “师叔好。” 没等周伯仲开口,老人身旁的那名小道童倒是乖巧地叫了周伯仲一声。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周伯仲的师哥北河真人。 “好,好,师哥好……” 周伯仲立时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变得乖巧无比。 “北河见过几位前辈。” 北河真人没有再去理会周伯仲,而是孙武谋跟钱潮生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道。 “北河真人客气了。” 孙武谋笑了笑,然后扫了一眼祭台,发现祭台上该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而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一些体态龙钟的老头。 “钱兄,不争,伯仲,倒酒吧,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他转头神色温和地看着三人一眼。 闻言三人神色皆是一怔,然后缓缓又都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继而一人拎着一台白云酿开始往身后一张长条桌上的大碗里倒酒。 …… 相比诧异中的这些看客,幽冥府的三个人倒是显得很冷静。 特别是齐蛖,见孔禹输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嘲了一句道: “没想到还看走眼了,也好,可以多耗些时间。” 在他看来,秋水能忽然出这么一个能接下孔禹一剑的少年,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而且在他眼里若真要杀这少年以他的修为动动手指就可以了。 “皎公,该你了,别给我们幽冥府丢脸哦。” 他转头笑看了皎訷一眼道。 “我如果杀了他,不会误事吧?” 皎訷满脸邪意地笑道。 闻言,齐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诛阵,然后想了想道: “杀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说没有任何怨念那自然是假的,孔禹输了丢的可是他们幽冥府的脸,所以看到天诛阵打击的时间差不多该到了,齐蛖也就不再阻止皎訷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了任何包袱的皎訷直接提剑跃了下去,向着李云生走去。 …… 再说李云生,其实刚刚跟孔禹的比试是让他有些后怕的。 因为他一时冲动用了一个只是半成品的剑术,也就是周伯仲之前教他的伯仲剑,幸而没有出什么岔子。 不过跟孔禹交手时候的那两剑,也让他终于确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关于他以前的一个猜想,那就是只要在他真元充沛的情况之下,他所理解的一切术法都能使用,哪怕是周伯仲那复杂的伯仲剑。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体内那金色的真元。 他对付孔禹的第二剑完完全全用的都是麒麟骨中储存的金色真元,令他感到欣喜的是这金色真元跟普通真元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令他失望的也是这一点。 不过,如果硬要说好处,就是这金色真元的精纯程度远比普通真元要高,就像那第二剑虽然只是半成品,但是极其消耗真元,一剑几乎能消耗他麒麟骨储存量的十分之一。 但是这一次,李云生发现自己麒麟骨里面的真元并未减少多少,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这让李云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来不及详细分析目前的事态,李云生已经感受到一股死意向他袭来。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阴沉的男子提着剑在距离他一百步的位置站定,长剑杵地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来人正是皎訷。 “规则还是一样,我用你们秋水的纵横方圆剑。” 皎訷提起剑在手中挥了挥道。 “好的。” 李云生先是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在昏迷中大先生然后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跟这个人比试完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将大先生送回天井关里。 “你还是用刚刚那套剑法对吧?” 皎訷问道。 “不了。” 闻言李云生愣了一下道: “我也用纵横方圆剑好了。” 谢谢?大家的打赏跟推荐票、月票,也谢谢大家一直没放弃这本书,我会再努力一点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倒是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李云生之所以决定用纵横方圆剑,并非自大跟挑衅,只是“伯仲剑”这种剑法目前还只是个半成品,而且对神魂的消耗极大,面对开山剑这种直来直去的剑法还好,面对变化繁杂的纵横方圆剑实在是有些吃力,因而这才也选择了用纵横方圆剑。 不过李云生这句:“我也用纵横方圆剑好了”,在皎訷听来也就跟挑衅无异了。 “自己堂堂一个幽冥府宫主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挑衅?” 皎訷想了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暗道:“若不是此刻还不能暴露身份,你小子早就被我吸干精血化作一团浊气了。” 当然,话虽如此,但皎訷终究不是普通魔族,虽然不是做到心如止水,但这种情绪还是能压的下来的。 而且他从未觉得对方的纵横方圆剑能够胜过自己的纵横方圆剑,在他看来即便是大先生,甚至是凌云阁阁主萧逸才来了,他的纵横方圆剑也绝不会弱于这两人。 一念至此,他也不废话,手中那边银色长剑一横,剑尖的流光在众人的视线中画出一道笔直的横,这一横犹如日出之时天际勾勒出的那一抹地平线一般。 虽然李云生早就准备好了,但是皎訷的这一剑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因为这一“横”快得就如同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一般,他刚刚提起开山还没来得及运起真元就被这一剑直接撞飞,而在他左右两侧直径五百米左右的区域所有树木尽数被拦腰斩断。 好在,开山承受住了这一剑多数的力道, 然后就见他腕力一转一缕真元注入开山之中,当即在身前以剑画圆。 可就在李云生这一道圆刚刚画好之际,烈烈罡风便已经迎着他扑面而来。 砰的一声,一条笔直流光瞬间撕裂李云生所画的这一道圆。 “这人的出剑速度居然比之大先生毫不逊色!” 李云生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不过马上,一纵一横两刀剑气便已经朝他扑面而来。 又来了。 于是众人只见到,在这天井关的前,不停地交织着一道道纵横相间的剑网。而那秋水的小弟子,只能手忙脚乱的一会儿一手画圆,一会儿一手画方地吃力地防御着。 长剑形势一目了然。 而让众人更加诧异的还是天井关那一纵一横所交织剑网的范围。 因为这一纵一横的范围大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好生气魄的纵横剑……” “没想到,秋水的剑法居然在一个外人手中发扬光大了,真是可悲啊。” “此等精妙的剑法,秋水年轻一辈的弟子若是能领悟到这种境界,这秋水也不至于沦为砧上之肉了。” 看到皎訷的这纵横剑,不管是在场的众人,还是场外十州通过虚像看到这一剑的修者们,皆是对这一剑赞许不已。 …… “这纵横方圆剑的妙处就在于,纵横之宽广,方圆之辽阔,这一攻一守,一方一圆,运用得当剑势足可吞山河。” 南宫家的此子南宫仁赞叹了一句。 “没想到这一点我没在秋水弟子身上看到,反倒是在一个魔族身上瞧见了,如今这秋水还真是让人有那哀其不争之感,唉……如此倒也死的不怨我了。” 他接着感慨道。 “二弟说得没错,秋水的没落,全因后继无人,我们南宫家需以此为戒。” 长子南宫炎附和道。 两人少有地见解相合。 闻言,他们身后南宫家那些后生们也皆是纷纷出言附和。 “我倒是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就在这时候,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因为这声音很是清亮,在糟乱的附和声中显得极其悦耳。 能发出这么悦耳声音的,自然只有这院内唯一的女性,南宫月了。 “哦?” 南宫炎对自己这个侄女倒也不反感,所以对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和善。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 他问道。 “既是纵横方圆剑,只有纵横没有方圆哪里好了?” 南宫月丝毫不怯道。 “那秋水弟子毫无招架之力,对方何须需要方圆防御?” 南宫仁一直对南宫月没什么好气,他冷冷地说道。 “谁规定方圆便是守,纵横便是攻?我也看过不少书,秋水这纵横方圆剑,自古以来就没有分谁守谁攻。” 南宫月小手一摊,那对乌黑清亮的眸子里满是鄙夷。 “月儿,你这是什么口气,好好说话!” 南宫文训斥了自己女儿一句,然后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 闻言南宫月嘟了嘟嘴瞪了南宫文一眼。 不过南宫月这么一说,南宫仁跟南宫炎一时间居然还不知道如何反驳,毕竟在他们眼里,方圆为守,纵横为攻这是常识,是一件根本不需要辩驳的事情。 “这不过是你的诡辩罢了。” 想了想南宫仁皱着眉头道: “我南宫府与秋水这些年也打过不少交道,还从没听说过,秋水有那个先生弟子,练习纵横方圆剑不是以纵横为攻方圆为守的,就算是那大先生,刚刚使用的这纵横方圆剑时也是如此。” “这些年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事实。” 而这南宫月,纵使他爹爹拿手去掐他,也不愿意示弱,两人不知不觉地就抬起了杠了。 “都别吵啦。”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的南宫烈终于开口了。 “都好好看着,谁再吵就回去修炼,唉……这两个人打的多有意思啊,就知道吵吵吵……” 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画面。 闻言南宫仁只好闭口不言。 而南宫月却有些没大没小古灵精怪地冲南宫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 “月儿,坐这儿来。” 南宫仁刚想发火,却被南宫烈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南宫烈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自己边上凳子。 “哦……” 见状南宫月这才收敛了一些,悻悻然地走到南宫烈身旁坐下。 她刚一坐下,南宫烈就假意地拿手在他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以后不许没大没小。” “哦……” 捂着脑袋的南宫月有些委屈道。 谢谢上周打赏的各位大佬——魔丢丢、为了孤独、书友130103002020353、500起点币、飞翔阿林、夏≈ap;ap;ap;冬、←书虫、我住隔壁我姓王230、朱少泽、午梦清轩、uiihd、斩断a映月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抱歉,没时间听您说话 …… “我看你刚刚对付孔禹的那两剑,原以为你多少跟那些秋水弟子有些不一样。” 秋水天井关前的空地,皎訷再次一剑破了李云生一道剑圆,然后有些失望道: “没想到依旧是一块朽木。” 剑圆被破,李云生当即再画一圆,尽管模样狼狈但还算堪堪能够应付。 对于皎訷的话,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低头自顾自地默数着什么,目光没有听着皎訷手里的剑,而是看着他的步伐。 “你们这些秋水的弟子,就跟你们这纵横方圆剑一样,迂腐而不知变通,明知纵横才是杀敌的手段,却要固守着方圆,还总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丢不得,岂不知时代变迁有些东西该舍弃就得舍弃。” 这皎訷有个两个毛病,第一个毛病就是,一旦得意的时候,嘴里就开始念叨着个不停。 而这第二个毛病,则是依附于第一个毛病出现的,因为一旦这皎訷嘴里开始念叨着个不停,他便会越来越兴奋,手上的剑也会越来越快,下起手来也不会再去顾忌轻重。 很快李云生手上的剑就感受到了,皎訷密集的剑网如李云生不得不得终止嘴里默数的动作。 “你到底是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突然,双目血红的皎訷咧嘴大吼了一声。 紧接着天地一颤,皎訷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手臂一挥,手中那柄银色长剑的流光,突然犹如漫天星辉一般交织出一道道剑网锁住李云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皎訷是准备杀李云生了。 李云生见状也觉得不妙,手上动作加快,迅速地在头顶画了一个圆,身形下画了一个方。 就在他方圆画好的下一刻,一纵一横两剑当头朝他劈下,瞬间方圆具碎。 众人刚以为李云生死里逃生的时候,皎訷已经抬剑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两人离得很近,近得李云生能够看见皎訷不满血丝的眼瞳中隐藏着的碧色瞳孔。 不过众人没看到李云生的脖子被皎訷手里长剑刺穿的一幕,只是惊奇地看到李云生用一个奇怪地步伐贴着皎訷握剑的那只手臂走了过去。 “抱歉,没时间听您说话。” 从皎訷身侧走过之时,李云生还在他耳畔留了这么一句话。 行云步再次救了李云生一命。 “原来你还留着这种手段。” 皎訷不怒反笑,像是发现了一件新的有趣的万物一般。 他几乎没有停顿地转身又是一记横剑劈向李云生。 “九九、三三。” 紧盯着皎訷步伐的李云生嘴里念了一句,然后抬脚一步踏出,而后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皎訷的左侧三十米出。 没有犹豫,李云生催动体内那股金色真元,不遗余力地一记纵剑朝皎訷斩去。 这一剑的范围虽然没有皎訷那么广,但是角度却是分毫不差地瞄准了皎訷死角,而时机也正是皎訷收剑的时候。 李云生开始反击了。 场内外的众人皆是愣住了,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只快要被猫玩死的老鼠,不但躲过了猫的利爪,反而开始主动攻猫了。 面对李云生的这一剑,此时的皎訷根本没时间再次出剑,唯有画圆防守。 可让人更加没想到的是,皎訷根本没有防守,更加没有躲闪,而是任凭李云生那一剑砍在他身上,而同时迎着李云生一纵一横两剑劈出。 皎訷会用这种手段,李云生也是始料未及,连行云步的演算也慢了半拍,躲过了皎訷一记横剑却被他的一记纵剑从腰间擦过,直接在他腰间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而皎訷则被李云生一剑斩断了一条手臂。 “我皎訷的字典里没有方圆,没有防守!” 皎訷狞笑了一声,然后一面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一面提剑如一道风扑向李云生,手里的长剑更是疯狂地劈砍着,那漫天横七竖八的剑气犹如蜂群乱舞一般追着李云生。 断了一臂的皎訷比之方才更加恐怖了,那疯狂的纵横剑气,让天井关前的广场变成了一处充斥着剑气的炼狱修罗场,哪怕是一只苍翼飞进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也要被绞成一撮粉末。 就在许多人以为李云生活不过几息时间的时候,他们惊诧地发现,过了居然能够游刃有余地在这满场“锋利”的剑气中行走,他似乎总能够找到皎訷那密不通风的纵横方圆剑的缝隙。 “难道说,这皎訷的纵横方圆有破绽?” 众人心中疑惑道。 于是许多人尝试着将自己带入李云生此时的境地,皆是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他们肯定,并不是皎訷有破绽,而是这秋水的少年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躲过了皎訷的剑,甚至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不时的出一剑,在皎訷身上讨些好处。 而且他那注视这皎訷的眼神,冷静得让众人感到害怕,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猎物该有的眼神,那是一个猎人的眼神。 他根本不是在逃避,他是在寻找机会,杀死皎訷! 许多人咽了口唾沫在心中有些惊愕地这么想道。 第一次,场内外观战的众人,看着那看似满场飞奔逃窜的秋水弟子,心中露出一丝敬畏之意。 不光是这些人,南宫烈那几个心高气傲的儿子,此时也是嘴巴半张着处于合不拢的状态。 “这少年是谁?” 这个疑问并不是第一次在场内外的众人心中升起。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问起这个问题是带着哪怕一丝的轻视。 “啊……原来距离是八十三丈啊。” 就在场外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刚刚躲过皎訷一剑的李云生一面弓着身子飞速折返跑着,一面在嘴里念道。 “那应该差不多了。” 他嘴里吁了一口气,然后飞速拿出一叠普通的破风符,在他神魂的操控之下,这一叠破风符朝着他身后四散飞射而出。 因为天气阴沉,谁也没注意到从李云生周身飞出的这十几张薄薄的符纸。 …… “有趣,有趣,真有趣。” 南宫府,南宫月死死地看着从皎訷剑气中游走的李云生,嘴角勾起一脸兴奋道。 “月儿你也觉得有趣啊?说说看,哪里有趣?” 南宫烈也没有转头,依旧目光盯着头顶的虚像笑着问道。 “爷爷你也看出来了?” 南宫月问道。 “看看你看到的跟爷爷看到的是不是一样的。” 闻言南宫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嗯……” 沉吟了一下,南宫月这才看着虚像中的李云生,然后嘴角勾起道: “他并不止是在躲闪,自始至终,他都在丈量着那异人纵横剑域的长度。” …… “咦,他不是周伯仲的弟子么?怎么会白云观的行云步?” 在长州鹿柴书院,坐在许悠悠旁边的许慎却是一脸诧异道。 “什么行云步?是不是很厉害?” 许悠悠听不懂他爷爷嘴里的嘀咕,但是看到李云生每每惊险地躲过皎訷的一剑,她就只觉得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跟厉不厉害没关系,只是这行云步,白云观不外传,这小弟子既然是周伯仲的弟子怎么会……” “啊,不好了!” 许慎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许悠悠惊呼了一声。 “快躲开呀!” 她一脸慌张地看着虚像里的李云生大喊道。 只见此时那虚像之中,李云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地,看着皎訷近乎癫狂地一记纵剑伴随着滚滚恶云朝自己劈来。 不止是许悠悠发出了惊呼。 几乎看到这一幕的人,在此刻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们想不通,明明已经有了转机的李云生,此时为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求死。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以纵横为经纬,方圆为天地 结束了。 看着这一幕的大多数人都在心中这么想到,一些怜才之人甚至在心底惋惜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陨落了。 随即,皎訷的剑落下。 这是一记纵剑,遥看过去那皎訷就像是手持一柄超长的巨剑一般,由天井关前远远地朝李云生劈过来。 可李云生,依旧只是站在原地,提着手里的开山指着皎訷的方向一动不动。 轰! 剑罡激荡起的狂风猛烈地拍打在李云生脸上,将李云生鬓角的头发笔直地吹起。 一道长长的笔直的沟壑出现在李云生的身前。 很显然这是被皎訷刚刚那一剑劈出来的,一剑劈出一道百来米的沟壑,当地是骇然。 不过,很快有人就发现,这道沟壑刚好在距离李云生三步远的距离便没有更近一步。 而李云生更是好发无伤,唯有剑尖被刚刚那道剑气震颤得发出一声声嗡鸣。 瞬间场内外一片哗然。 众人心道,原来这秋水小弟子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并不是找死,而是算准了皎訷这一剑的距离知道对方根本伤不了自己。 不过有的人依旧觉得这是巧合,但接下来当李云生用他那诡异至极的身法绕道一侧,然后踏着一块符箓再次有恃无恐地看着已经十分恼火的皎訷,又是一剑朝着他劈了过来的时候,并且好发无伤的时候。 没有人再去怀疑李云生了。 所有人都相信了,这并不是巧合,这的的确确是那秋水小弟子算计。 接下来,众人便只看到,无论那皎訷如何出剑,那秋水小弟总会用那诡异的身法与他保持这一个不变的距离,而后那皎訷的每一剑都像是胡乱挥舞砍在了空气中一般,在那秋水小弟子身上捞不到半点的好处。 看到这一幕的齐蛖也是愣住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找了只小老鼠戏弄戏弄拖延些时间,没想到居然找了一只吃猫鼠。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也不担心这只小老鼠真的能吃了皎訷,因为对方的即便是有些小聪明,但修为至多不过灵人境,一个灵人境的修者在他看来就算是皎訷坐在那里任他去杀也不会损伤分毫。 所以对于眼下的场面,他没有半分阻拦或者帮忙的意思,甚至有些乐见其成,毕竟皎訷赢得越艰难,身后那帮仙盟的人就越没有理由插手,事后更是没法拿着来说他们魔族什么。 “你们秋水的弟子,难道都是缩头乌龟吗?敢不敢堂堂正正地接我一剑!” 齐蛖乐见其成,但是皎訷可就有些不耐烦了,放下了手中的剑冷笑道。 此时如果不是旁边站着齐蛖,他甚至都准备直接动用他的本源之力杀了面前到处乱窜的小子。 见状李云生也停下了脚步站定,此时他刚好又回答了大先生躺着的位置。 “纵剑最长八十三丈,横剑最宽七十六丈,这便是你理解的纵横方圆剑?” 他心中思忖了一下,没有回答皎訷而是反问道。 “哦?” 皎訷寒声道: “我倒是想听听你对这纵横方圆剑有何见解。” 他虽然放下了剑,但却是在一边走,一边查看着李云生的破绽,在他看来,李云生虽然算出了他出剑的范围,但关键还是他躲开自己那诡异的身法上,如果能找到那身法的破绽,要杀李云生很简单。 “我们秋水的纵横方圆剑,你只见一木,却未见森林。” 李云生将收入鞘中许久的开山拿在手里,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着剑缓缓抽出。 “你不是让我与你硬拼一剑吗?”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远处的皎訷道: “来吧。” “你倒是有些骨气,我便留你个全……” 见李云生拔剑没有继续躲闪的意思,皎訷心中一喜,刚要提剑运气却忽然心头一沉。 一股他难以言明的杀意将他完完全全包裹住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全身上下都别一柄柄尖锐的锋利的长剑抵住了一般,只要乱动一下那一柄柄长剑就要将他刺穿。 锵!…… 就在这皎訷停顿的下一秒,李云生手里的开山出鞘。 一股恍若实质的剑意破鞘而出,搅起阵阵罡风在皎訷的周围画了一道非常规整的半圆,将皎訷完完全全包裹在了其中,这半圆的直径跟高度正是皎訷纵剑跟横剑的距离。 “这便是我的纵横方圆剑。” 李云生抬剑指着皎訷道: “以纵横为经纬,方圆为天地,这片这地之内都是我的剑域。” “我皎訷可不是被吓大的。” 尽管已经体察到了周身的危机,但这皎訷却一脸不服输地狞笑了一声。 说着便异常坚定地提剑朝前跨出了一步。 砰! 皎訷的脚刚一落地,李云生远远地一剑随之落下,顿时那方圆之内千万道剑罡发出一阵呼啸之上齐齐劈在皎訷身上,提剑欲挡的皎訷直接被劈飞倒狼狈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看得周遭的人群再次哗然一片。 先前的李云生,给他们更多的吃惊,而此刻这个少年第一次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齐蛖也是一样,他原以为李云生刚刚的那一番表现已然是极限了,却没想到这少年居然真的有胜过皎訷的手段! “剑域?除了大先生这一辈,居然还有弟子能用出剑域?” 他心中惊异道。 同样吃惊的还有南宫府那些刚刚并不看好李云生的人。 “没想到,秋水居然还有这么年轻就能够从纵横方圆剑中领悟剑域的弟子!” 惊异的不止是南宫炎他们,还有一直都很冷静的南宫烈。 这场大战他看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露出此刻这种惊喜交加的表情。 “此子大才!” 他非常激动地感慨道,只有向他这样经历过秋水最辉煌时代的老人才清楚,秋水那一样样看似无奇的剑法背后隐藏着什么。 这一幕看到院中的南宫子弟面面相觑。 …… “别以为这就能困住我!” 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上,皎訷只觉得颜面扫地,原本还有些理智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再也不想玩这个比拼剑术的小把戏了,不想隐藏自己魔族的实力,他要杀人他要将眼前那少年活剥生吞了,他可是幽冥府堂堂的宫主! “我们魔族的身体可不似你们人类那么羸弱!” 说着,周身包裹着的那一层怨力陡然散开,一股散发着腐臭味的浊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枯荣逆转,生机掠夺 “这个蠢货!” 齐蛖见状当即飞跃而下,想要阻止就要魔化的皎訷,因为此时暴露什么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李云生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讶异。 “我知道哦,早就知道了,你们那一身臭味,还没到天井关我就闻道了。”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被浊气包裹着的皎訷。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跟你玩这么久,还有人等着我去救呢……” 李云生的忽然冷了下来。 然后只见他突然抛开剑鞘,然后将那只空出来的手抬起,手掌伸开呈手刀状,正对着不管不顾地迎着道道剑罡试图从他剑域中挣脱皎訷。 “希望能行动得通。” 李云生闭上了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真元。 在他的周身空气忽然嗡的一声颤动。 道道金色流光随之从他体内涌出。 如果有人能看到他体内麒麟骨的变化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刹,李云生直接调用了半颗麒麟骨的金色真元。 一口气调动半颗麒麟骨真元的举动,也让他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一瞬间天井关前围观的修者们,只觉得这少年的修为像是拔高到了真人境界。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状况。 李云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在他周身疯狂涌动的金色流光,也随之陡然静止,然后就只见他那只伸开的手掌轻轻一握。 轰! 这一握之下,天地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 而此时的皎訷只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忽然猛地拍落,巨大的压迫力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鬼术法!” 一直信心十足的皎訷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错觉,他感觉眼前那秋水小弟子,拥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这,这是枯荣……剑诀?” 远处悬立在空中的齐蛖看着李云生的手势愣了一下,发现李云生那手势分明就是枯荣剑诀无疑,但让他不解的却是,李云生的这一招在枯荣剑诀中并没有看到过。 “不对,他这是将枯剑诀跟荣剑诀融合之后的剑法!” 骤然间,齐蛖心头一寒,他忽然想起来,关于枯荣剑诀那个诡异的传闻,那就是枯剑诀跟荣剑诀融汇贯通之后,将有逆转生死之能! “这不可能,枯剑诀,跟荣剑诀,不可能融合!” 这个传闻基本上跟传说没什么区别了,这几百年来,齐蛖就没有见过有人能够真正的融合枯剑诀跟荣剑诀,所以此刻即便是亲眼见到了,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可就在他疑惑迟疑的一刹。 李云生忽然手腕一转,掌心朝下。 “枯荣剑诀,枯荣逆转,生机掠夺。” 只听他他面无表情地轻喝了一声。 话音才落。 天井关前,一股寒意陡然袭来,一道好似地狱吹来的冷风席卷了整个天井关前的广场,从高处看下来,只见那已经满目疮痍的广场中央,以皎訷为中心一道道黑气从他体内被抽出,形成一个如同太极黑鱼的图案将皎訷深锁其中,而广场的另一端,以李云生为中心,这一道道黑蒙蒙“死气”忽然转变成了白蒙蒙的“生气,将李云生跟大先生笼罩其中。” 之所以说皎訷那头是死气,那是因为以皎訷为中心的那块区域,包括他脚下的泥土,身后树木野草在内,都在纷纷枯萎整片区域再无半点生机。 而李云生那头,他脚下站立的那片原本已经荒芜一片的土地,芳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怎么回事,我的浊气,我的灵力!” 冷静下来的皎訷这时才发现,那只无形的大手不止是压住了自己,而且还在疯狂地抽取着自己周身的浊气跟灵力。 而他挣扎得越是剧烈,身上的浊气跟生机便消散的越快。 “你用我的浊气转化做生机,是想救那老头?!” 重于看破李云生意图的皎訷,恼羞成怒的朝着李云生嘶吼了一声。 “算是吧。” 一面控操纵者枯荣剑诀气机的流转,一面控制纵横方圆剑的剑域,李云生终究还是感到有些吃力,一滴汗珠慢慢从他额头滑落。 他瞥了一身身后生机最为浓郁之处躺着的大先生,看到他慢慢有些血色的脸,心头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皎訷被困,最着急的还是他手下的那三名魔将。 只见那三人几乎没有犹豫地冲向了皎訷,想要将其解救出来。 “别去!” “别过来!” 几乎在同时,皎訷跟齐蛖皆是大声喝止了一句。 可终究还是没叫住那三人。 而当这三名魔将落到皎訷所在那片被死气笼罩的区域之时,几乎是瞬间三人同时定住了,只感觉有无数把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此时他们方才明白皎訷究竟落到了何等危险的处境。 “蠢货!守住你们的浊气,什么都别做!” 皎訷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满是不甘地咬牙切齿道。 又有三名魔将落到了枯剑诀所化的死气区域,李云生瞬间便感觉到转化而来的生机又浓烈了几分。 不过皎訷的话才说完,就只见到身后的天际,杨志诚跟许道宁带着一队人马飞驰了过来。 原来这杨志诚见皎訷被困,尽管有些诧异,但总算是找到了将这几个人从天井关前赶走的借口。 “三位,此处还是交给我们接管吧!” 只见他冲齐蛖哈哈一笑,然后便从他身旁掠过,直奔李云生而去! 因为一直远远观战,此时的他们,并未察觉到异样。 而齐蛖几人,自然不会傻到去提醒他们,于是原本想要前去跟李云生交涉的齐蛖撤回了脚,冷笑着看了一眼杨志诚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很快,乐极生悲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先于杨志诚跟许道宁进去的那一队人马,不过刚刚出现在那片死气的上空,便完全不受控制的坠落地面,就连许道宁带来的那一队狮鹫天骑也不意外。 而更加令人惊愕的是,这一队人马落到那死气所在的区域之后,一些实力不济的修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直至露出白骨,最后彻底化作一团粉末,那一头头巨大的狮鹫,则化作了几具鲜血淋漓的骨架。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秋水又出现了一个怪物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杨志诚跟许道宁彻底傻眼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面色惨白的杨志诚一脸愕然道。 不止是杨志诚跟许道宁,此刻十州无论通过何种途径看到这一幕的修者,皆是满脸的惊骇。 …… 无论是剑域还是枯荣剑诀的枯荣逆转,都是只凭肉眼无法看出的招式,他们本以为皎訷跟那秋水的弟子,不过是在僵持之中,直到看到那掉入李云生剑域,瞬间化为几具血淋淋骨架的狮鹫之时,这些人才真正反应过来,原来这皎訷已然被那秋水弟子控制! “可这秋水弟子,不是只有灵人境吗?那黑袍男子,至少是太上真人的境界,一个灵人境界的修者怎居然能控制住一个太上真人境的修者,这怎么可能?” 因为只能看到虚像中的情形,所以许多的人并不能跟现场的修者一样,感受到李云生身上突然暴涨的修为跟实力,所以惊骇之余又有些难以置信。 这天井关前,一生一死的两道气息,着实叫人震惊。 当然,最令他们震惊的,还是站在这一生一死两道气息中心的那个身形有些单薄的秋水弟子,当然对于这小弟子此刻已经再也没有人用“普通”这个形容词了。 “纵横方圆剑的剑域,枯荣剑诀的枯荣逆转居然出现在了同一人身上,还敢用魔族的浊气转化做生机这等有悖常理的做法给大先生续命……” 南宫府中南宫烈忽然满脸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秋水居然在气数将近之时又出现了一个怪物!” 他说话是眼神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听到南宫烈这话,南宫炎几人皆是怔住了,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自己这个心比天高的父亲,对于十州修者他向来多数是看不上的,而今天他居然将一个秋水小弟子称作怪物,如何不叫他们心惊。 “是他……” 相比南宫炎他们,坐在南宫烈旁边的南宫月双眼睛怔怔地看着虚像中的李云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鹿柴书院中,许悠悠忽然神色异常紧张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悠悠?” 原本对还沉浸在李云生刚刚那一剑中的许慎忽然抬头疑惑地看着许悠悠问道。 “爷爷,我……我总感觉,这个少年像一个人……” 许悠悠紧张地掐着手道。 “谁?” 许慎问道。 “李,李白先生……” 许悠悠颤声道。 “李白先生?!” 听到许悠悠的回答,许慎也站了起来。 相比于此时秋水的状况,李白这个名字更加能够触动许慎。 “这不可能,李白先生不可能这么年轻!” 许慎摇头道,在他看来能解开天道棋局的人,不可能如此年轻。 …… 天井关。 “可惜了……” 慢悠悠赶来的齐蛖跟孔禹,站在两人身后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不是为杨志诚损失的这队人马可惜,他是在为杨志诚跟许道宁没有踏过去而感到可惜。 “阴阳怪气,有屁快放!” 折损了一队精锐人马的杨志诚没有好气道。 “小兄弟,你这是枯荣剑诀吧?” 齐蛖没有回到杨志诚而是转头看向下方的李云生问道。 “这不可能是枯荣剑诀,这分明就是魔族邪术!” 还没等李云生开口,一旁的杨志诚便插嘴道。 “孔公,请带仙盟的这两位朋友先去疗伤,这里我先应付着。” 闻言齐蛖冷冷地白了那杨志诚一眼,然后给了孔禹一个眼神道。 孔禹心领神会,然后抬眼冷冷地扫了扫杨志诚跟许道宁。 “两位身上沾染的浊气如果不快点驱除干净,日后修炼恐难以精进,还是随我过来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抓起杨志诚跟许道宁往身后的云船退去。 看着几人退去,齐蛖落到了地面上,远远地透过这一清一浊两道气场看向李云生。 “齐蛖,快斩断这两道气场,我撑不了多久了!这臭小子要把我的浊气全部吸干给那个大先生用!” 见齐蛖来了,声音沙哑的皎訷当即求救道,已然没有了先前的高傲。 “皎公稍安勿躁,我这不是在跟小兄弟商量着么。” 齐蛖脸上挂着一丝淡淡地笑意道。 嘴上虽然这么回答着,心里却是在暗骂道: “真是白痴一个,早就让你见好就收,这么好的局面全给你葬送了。” 说着,齐蛖重新把头转向了李云生,然后笑呵呵地道: “小兄弟,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他的声音是通过元气加持传出来的,因而就算隔了很远,李云生依旧听得很清楚。 闻言,李云生抬眼看了看站在远处身影模糊的齐蛖,此时他的状况远远没有外界看到的那样乐观,枯荣剑加上纵横方圆剑,两者之间的平衡拿捏极其消耗心神,稍有异动就可能造成前功尽弃。 “没错,是枯荣剑诀。” 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地回答了齐蛖一句。 他已经用枯荣剑诀吸收转化了皎訷跟那三名魔将接近五成的浊气,他能够感觉得到此时大先生体内的生机已经开始重新复苏,顶多再吸收转化两成大先生就能醒过来,所以他得跟那齐蛖再拖延一些时间。 “我魔族的魂书中记载过当年魔族与你们修者大战的那段历史,在这段历史中数次提起过枯荣剑诀,说这枯荣剑诀中有一招专门克制我魔族的浊气,所以我这么些年来苦心钻研枯荣剑诀,但还是一无所获。” 齐蛖苦笑了一声道: “没想到,最后居然在小兄弟这里看到了。” “我秋水的剑术,本就不适合你们魔族,找不到这很正常。” 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没错。” 齐蛖摇了摇头。 “所以这第三局不用比,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他恭恭敬敬地朝李云生行了个礼。 “你不必如此,你们三个若是从一开始就抱了杀我念头,此刻我的处境应该会更难受一些。” 这齐蛖的举动很是反常,但李云生依旧处变不惊。 “我还有个问题。” 齐蛖闻言苦笑。 “你是不是从见到我们第一面起,就在打我们身上浊气的注意?” 他问道。 “要更早一些。” 李云生老实地答道,他这里的更早一些,自然是指看到虚像中的三人的时候。 “这里此刻已经没有外人了。” 闻言齐蛖再次摇头苦笑。 “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他忽然正色道。 “对你我,对秋水都益处的交易。”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交易?” 李云生问道。 “放了他们,我们魔族的人全部撤出秋水。” 齐蛖先是看了一眼皎訷然后又把目光重新落到李云生身上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本源之力,千钧! “不行!” 齐蛖的话才落音,被李云生困在剑域之中压榨着生机的皎訷忽然奋起大叫道。 “齐蛖,你想做什么?我幽冥府的人绝不能向这区区凡人低头!” 他声嘶力竭地继续吼道。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力气耗尽,渐渐地垂下了头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齐蛖淡淡地看了那皎訷一眼,没有说什么,然后直接将头转向李云生。 “如何?” 他像是没有听到那皎訷的质问一样继续问道。 “不行。” 几乎没有犹豫,李云生目光淡然而坚定地看着齐蛖道,他给了齐蛖一个皎訷一样的回答。 “为什么?” 齐蛖显得很意外。 “天诛阵很快就要落下,你们秋水可撑不了多久,若我幽冥府这时候收兵,你还有几分逃离的机会。” 他冷笑着问道。 之所以选择跟李云生交易,并不是齐蛖对李云生有了畏惧,只不过此役折损一名宫主三名魔将对于幽冥府来说大大地不值。 更重要的是,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幽冥府传来的消息,有一个十分棘手的任务侵入了幽冥府,他必须带人回去了。 “在大先生醒来之前,我是不会放了他的,我需要他们身上的浊气。” 李云生摇了摇头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 齐蛖的神色渐渐变冷。 “你莫不是自大的以为我们是怕了你吧?” 他接着寒声道。 在齐蛖看来,就算他不帮忙,若是皎訷能一开始就用全力,这秋水小弟子决计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会,跟这些没关系。”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再次摇了摇头。 “大先生于我有恩,便是没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救他。” 他淡淡地说道。 刚刚那一番交手,冷静下来的李云生,已经将目前秋水的形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此时的秋水头上有天诛阵,四周又有仙盟魔族跟阎狱的联手围攻,就算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想活命,很显然逃出秋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过李云生如何能抛下大先生跟自己逃走? 而齐蛖闻言,见这秋水小弟子并非是因为自大狂妄而不同意自己的交易,他的的神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对了。”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眉头一跳,然后忽然神情诡异地看向李云生道: “我看你先前用的是白云观的行云步吧?这么说,你是白云观的弟子?” 齐蛖对于秋水的术法了如指掌,李云生刚刚那诡异的身法,他一看就认出来那是来自白云观的行云步。 “是的。” 李云生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觉得并没有说很慢值得隐瞒,只是齐蛖突然提起白云观,让他心中莫名地一紧。 先前刚刚从湖底醒来的时候,他心中就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甚至莫名地喊了一声大师兄,只是看到大先生的情形之后他强行将这份不安压了下去。 现在齐蛖忽然提起白云观三个字,他心中那份不安又重新冒了出来。 “你既是白云观弟子,难道不知道你们白云观出事了?” 齐蛖也是有些好奇,既然李云生是白云观的弟子,面对自己受辱被害的两名师兄,为何能做的此时这般心如止水。 他哪里知道,李云生昏睡了八九日,一醒来看到大先生被围攻,便心无旁骛地赶了过来,一门心思地想着如果利用这几名魔族的浊气给大先生延续生机,根本没有留意过周遭的事情。 “你说什么?” 李云生闻言心头一颤,体内维持着枯荣剑诀跟纵横方圆剑的真元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散了去。 “我说什么,你可以自己抬头看看啊。” 齐蛖摊了摊手道。 看李云生表情,他发现对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师兄遇害的事情,顿时有了兴致起来,很想看看这秋水小弟子见到自己师兄受虐的场景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这次来秋水收到的指示只是帮一把仙盟,至于要把秋水怎么样,则只是顺其自然,有些东西能拿就拿,所以此刻他才会显得这么轻松。 “……” 闻言李云生先是直视这齐蛖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会不会是对方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 不过没过多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师父?” 李云生抬头循着齐蛖的所知的方向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燕巢关前站立着的那个老人,也就是他的师父杨万里,还有他二师兄李阑。 见两人已然安好,他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继而暗道这齐蛖果然是在扰乱他的心神。 于是他重新把视线拉回来看向齐蛖。 “你……” “你头再转过去点看看。” 正当他冷冷地开口想要对齐蛖说些什么的时候,齐蛖忽然打断了他,然后用手重重地指了指李云生身后头顶的天空。 见那齐蛖的神色不似作伪,李云生再次抬起头,然后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天空。 因为白石山的那道虚像,对于从天井关前的这这片空地上站着的人来说,其实是处于死角的位置,不刻意去找是看不到的,所以李云生几乎将视线转了一周这才看到,原来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一道虚像。 他的视线缓缓地在那道虚像上移动着,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异常地安静跟缓慢。 这份安静一直到他看到大师兄张安泰的背影才戛然而止。 “大师兄?” 李云生十分疑惑地看着那个满是伤痕背影。 尽管对这个背影很熟悉,但因为没有看到正脸,李云生的心里依旧保持着疑惑。 而这份疑惑,在下一刹彻底粉碎了。 只见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忽然转过了身来,一张对于李云生来说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李云生的瞳孔中。 “大……师兄?!” 看到那张平日里对他亲切无比的,此刻却变得满嘴血污眼神麻木的脸,还有站在他旁边狂笑不止的阎狱鬼差们。 李云生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垂下了手,原本包裹在他周身的剑罡,连同那控制住皎訷的剑域一起轰然散去,周身如死寂一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元波动。 “齐蛖,你这招用得不错,老子终于不用束手束脚!” 像是溺水的人被从水里拉起来的时候一般,皎訷咳嗽几声让后大大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放声狂笑道。 而几乎是在他说这话的同一时刻,一道浓稠的浊气从他体内冒出,在他额头一对犄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臭小子,本公让你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眨眼之间,没有李云生剑域束缚的皎訷不管不顾地瞬间魔化,显露出他魔族本源姿态,然后就只见他手持一柄巨大骨刃纵身而起朝着李云生一刀劈下。 “本源之力,千钧!” 他暴喝一声,然后就只见整个地面猛地一沉,一股无形之力随着他的这一刀斩向李云生。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神魂的俘虏 “住手!” 齐蛖像是刚刚从一个梦境中醒来一般,望着皎訷的这一刀一脸地惊愕呵斥道。 因为一直将视线放在了李云生身上的缘故,齐蛖也只是在刀势已成之时注意到了皎訷的这一刀。 按理说,如此近的距离,以齐蛖的修为跟心思,不可能此刻才发现皎訷这一刀。 究其缘由,皆只是因为齐蛖被李云生刚刚神色的变化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刚刚,齐蛖虽然只是看了那悲恸中的秋水小弟子一眼,但这一眼却让他差点陷入万劫不复。 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那秋水小弟子面对自己师兄受辱时会露出何种表情。 如同他计划的那样,那小弟子放下了手中的剑,散去了周身的真元,表情也从震惊转作悲恸。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那秋水小弟子表情转作悲恸的下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情绪骤然之间陷入了一股极度悲怆跟愤怒的“漩涡”之中。 若是普通人,可能会觉得自己这是被那秋水小弟子的情绪感染了,也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 但是他可是齐蛖,是幽冥府大名鼎鼎万隸宫宫主齐蛖,而且向来以神魂强大著称的魔族,情绪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的修者感染? 他十分的不解。 而也正是在这不解的念头升起之时,他发现自己彻底的被对方的神魂“俘虏”了,他完完全全地陷入了对方的情绪而不可自拔,他随着对方的悲痛而悲痛,愤怒而愤怒,他像是失去了自我一般 一个魔族宫主的神魂,被一个秋水小弟子的无意识的“情绪”俘虏,这是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齐蛖的这份“不可思议”还没结束,他那不能动弹的“神魂”被吸入了那漩涡的中心,而正是在那漩涡的中心,他看到了一副犹如传说中炼狱一般的恐怖景象。 而在这幅景象的中心,一个浑身散发着金色光晕的少年垂手握着剑,木然地站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中。 似乎是意识到了“齐蛖”的到来,那少年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眼神如死灰地看了齐蛖一眼。 只是一眼,齐蛖便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被片片撕裂。 下一刹,满头大汗的齐蛖猛然醒来。 只是看了那少年一眼,却像是死过一次一般,齐蛖那颗一直跳动平稳的心脏开始距离颤抖了起来。 “这是何等强大的神魂?!” 面如死灰的齐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此时的他,再看那周身气息完全收敛,面上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的秋水小弟子,忽然有了一股莫名地畏惧感,这感觉就如同当初他面对从深渊中走出来的那位老祖一样。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畏惧,就看到那已经魔化了的皎訷以自己的本源之力一刀劈向了那秋水小弟子。 于是就有了刚刚他那本能地一声呵斥。 之所以说是本能,那是因为从现实的角度,他这一声喊得十分不合情理,第一他没有必要帮那秋水弟子,第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秋水小弟子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之中,已经没有了抵抗力,皎訷要杀他只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但是,本能却告诉齐蛖,皎訷这一刀不能砍下去,只要这一刀看下去他就完了。 但很显然,此刻的皎訷是听不见齐蛖的这声叫喊的。 这皎訷刀势已成,又附加了他独有的本源之力千钧,这千钧之力一旦附上去,他就不可能收刀。 “去死吧!” 只见他带着一股极度癫狂的兴奋神色咆哮着将那柄巨大骨刀对着李云生的脑袋当头劈下。 砰!砰!砰! 空气在他这一刀的千钧之力的挤压下爆发出一声声巨大的气爆之声。 就在这时,皎訷忽然看到那一直神色涣散的秋水小弟子忽然朝他转过头来,一双死水般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他,一条金色从他那漆黑的眼瞳中钻出,然后他张开了嘴嘴里吐出了在皎訷听来十分复杂的音符,也就在这音符出现的那一刹那,皎訷像是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什么东西烧着了一般,一股难以言明的疼痛让他刀势陡然一缓。 “神魂攻击?!” 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几个字的同时,那双目无神眼瞳金光流转的秋水弟子闭合的嘴巴再次张开,眼看又要吐出一个音符。 千百次厮杀得来的本能告诉皎訷要停下来赶快逃,可无奈刀势的惯性让他根本止不住朝那秋水小弟子飞去的身形。 就在他绝望地看着那少年下一个音节要吐出之时,忽然一道身影犹如炮弹一般将他从那少年面前撞开。 砰地一声两人齐齐砸到地面。 死里逃生的皎訷发现,将他从那少年面前撞开的赫然便是齐蛖。 此时的齐蛖已然跟他一样是完全魔化的状态,可他的脸色却非常难看,一股股粘稠的蓝色血液从他那厚厚的鳞甲缝隙中渗透出。 “你被那道音符打中了?” 已经从过度兴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的皎訷满脸愧色。 “那到底是什么手段?” 他一脸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李云生道。 “天授神魂驱动下龙语……我们都大意了。” 齐蛖也看了那头一眼,然后才喘了口粗气道。 “那此子不能留!” 闻言皎訷浑身一颤,然后异常决然道。 “无须你我动手,留给仙盟跟阎狱吧,反正这秋水底下的东西这些人也拿不走。” 齐蛖摇了摇头。 “可是……” “别可是,我们没时间耗在这里。” 皎訷一脸不甘地正欲开口却被齐蛖挥手打断。 “有人杀进了我们幽冥府!” 他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了皎訷。 皎訷接过那玉简一看,只见那玉简之上写着:“幽冥有难,速回。” …… 而另一边,随着皎訷身齐蛖倒在了地上,李云生那浑浊的眼瞳也忽然一片清明,他像是从浑噩着醒来一般满面诧异地看着那正撤出天井关皎訷跟齐蛖等一众魔族。 “我刚刚这是怎么了?” 李云生有些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一脸愕然道。 不过马上,他就想起了头顶那道虚像中师兄受辱的画面,顿时那股悲愤之气再次填满胸膛。 此刻他只想立刻就冲到那白石山将大师兄救出来,可他却不能丢下身后那生死未知的大先生,还有这被仙盟所觊觎的天井关,他就算是猜也能猜得到,只要这天井关一破秋水的护山大阵基本上是形同虚设了,更不要说抵御那头顶的天诛阵。 就在他踌躇之际,一只枯瘦的手忽然搭在了他肩上。 “幸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温暖声音在他身后说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拜别大先生 已然处于濒死状态的大先生重新活过来了!…… 许多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尽管大多数人依旧搞不明白这大先生是怎么活过来的,但在他们看来,毋庸置疑地这一问题的源头定然是那位突然闯入天井关的秋水小弟子。 而且稍微有些眼力的修者们都发现了一个事实,就是那一队奇怪的异人居然是来自魔族。 但就是这一队魔族居然在一个秋水不知名的小弟子面前败走,这让他们审视那秋水小弟子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这真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弟子? 他们不禁在心底疑惑地问道,秋水虽然已经退出十州宗门大派很久,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秋水弟子的情报收集十州稍大些的门派都没有停止过,但无论他们如何在心底搜寻查找,都依旧找不到有关这小弟子的半点情报,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这并非是他们孤陋寡闻或收集情报不力,而是这少年在这一战之前的的确确就是秋水一个普通弟子。 “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各大门派的情报部门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不过相比于一些小门派,一些稍微大点的宗门,已经根据这少年的相貌找到了一些情报。 比如南宫家,比如鹿柴书院。 “李云生。” 剑佛看着手中那张纸条,念出了一个名字。 “他姓李!先生也姓李!” 一旁的许悠悠眼睛也是发亮的盯着那张纸条。 “爷爷快看看后面还写了什么,兴许他跟先生真的是一个人!” 她催促着剑佛往后看。 “你这傻孩子,这天底下姓李的人多着呢……” 剑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这小孙女。 说着他缓缓打开那张卷着的小纸条的后半部分。 可随着纸条缓缓打开,看到这后半部分内容的爷孙两齐齐皱起了眉头。 “唉……” 没过多久,许悠悠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而许慎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在南宫家,看到这张纸条的南宫烈也同样露出一个稍显惊奇的表情。 “怎么了?这上面写着什么?” 一旁的南宫月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她没大没小地这么问南宫烈,身后的南宫文在他凳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可南宫月依旧不以为意地盯着南宫烈。 “李云生,生于瀛洲俗世,入秋水一年余,身具通明道心,但资质乃无根仙脉资质,” 南宫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地念道。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南宫子弟皆是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根仙脉为何能够修炼到如此地步?” 他们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白云观杨万里弟子,颇受几位师兄照顾。” 就在众人内心惊惧未平之时,南宫烈意味深长地念了下面一句。 “白云观的弟子,岂不是说……” 闻言南宫炎望着头顶那道映射着白石山的虚像欲言又止。 而南宫月则皱起了眉头道: “难怪他先前会被搅乱了心神……” “有意思了。” 相比于众人的讶异,南宫烈则显得淡然了许多,他行走十州几百年,什么怪才鬼才没见过?所以一个李云生并没让他惊讶多久,而让他更感兴趣的却是这情报的后半段。 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面对自己那受辱的师兄跟身后的宗门他会如何抉择。 有时候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一个错误的抉择却足以让人懊悔终生,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 “大先生。” 李云生慢慢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面容惨白的大先生。 大先生能醒过来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此刻他却是没办法笑出来。 “嗯。” 大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收了回来。 “给我吧。” 他将那只收回来的手放在李云生跟前摊开手掌道。 “……” 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开山的那只手不停地在颤抖。 “给我吧。” 大先生面露微笑地再次说道,他这笑容就像是在安慰李云生一样,似乎在告诉李云生:“孩子,没关系,我没问题。” “……” 可李云生依旧沉默。 这一次,大先生没有急着催促他,而是平静而温和地静静注视着他。 “啊!……” 忽然,一声若隐若现的惨叫声从白石山的方位传来。 因为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很小,所以很难辨别这是谁的声音。 但,李云生听得出来。 这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就像是被放到了无限倍一样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荡,甚至将他脑海中的记忆都挑拨了起来,那是他三师兄的声音,那个平日里什么苦活累活都不舍得他干的三师兄的声音。 轰! 李云生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道道剑罡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从他身体里迸射而出,境得头顶那队准备伺机而动的仙盟人马猛然退去。 从天井关的上空看下去,此时的李云生本人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怒剑,那股直冲云霄的杀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为何不过是灵人境,却有着近似先天真人的威势! “云生。” 看着这副模样的李云生,大先生叹了口气。 “你我是时候道别了。” 马上他又换了一副十分慈爱的笑容。 “这世间险恶,今后每走一步都须得万分小心。” 他摸了摸李云生的脑袋。 垂着眼帘的李云生缓缓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要是能活着固然很好,但你是秋水弟子,可以偷生但切莫苟且。” 大先生语重心长地又念叨了一句。 李云生再次点了点头。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把开山给我吧。” 大先生再次郑重地向李云生伸了了手。 “秋水已经欠你们师徒几人很多,你又给了我一口气,莫要让我这将死之人再亏欠你们了,把剑给我去救你的师兄们吧。” 他淡淡地说道。 而就在李云生犹豫之际,大先生忽然直接从李云生手中将开山夺了过来,然后身形闪到李云生的身后,一剑迎着空中奔袭而来的一队狮鹫劈去,轰的一声,就只见他以极其强硬的姿态将这一队狮鹫天骑直接斩飞,更是将其中一头狮鹫的头颅整个斩了下来。 “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小瞧了秋水。” 大先生长剑一抖,然后回头看向李云生。 “纵使只剩一口气,我还是秋水的大先生,我不需要你来救,秋水也不需要你来救,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他字子铿锵地看着李云生道。 望着铁骨铮铮豪情万丈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先生,李云生忽然感到一阵豁然开朗,脸上的一切情绪骤然敛去,换做了往日平静的模样。 忽而一阵大风吹来,将两人的衣衫吹起。 “弟子李云生拜别大先生。” 站在大风中的李云生,重重地躬身向不远处的大先生行了一礼。 话音方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径直从大先生身边走过。 此刻的李云生是平静的,当然也是愤怒的。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白石山的方向,然后便只见一张符箓飘落到他身前,他纵身一脚踏了上去,整个人朝着白石山的方向飞射而去,每一声破风符的爆裂声放佛都像是他心中那愤怒的嘶吼一般响彻整个秋水的上空。 “所有府主注意,务必拦住此子,生擒此子!” 天井关的上空,原本并不准备刻意拦截李云生的杨志诚耳中忽然传来了曹铿那压抑着兴奋之意的声音。 “老师,你确定此子就是你我寻找了这么多年那枚遗失的棋子?” 仙盟的主船之上,曹铿几乎是颤抖地看着水月镜中的老者说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飞蛾扑火 虽然对曹铿这突如其来有些反常的命令感到有些诧异,但杨志诚还是迅速地组织人马拦在了李云生的必经之路上,指挥一艘艘云船的炮口对准了李云生,并且让许道宁作为最后一道关卡带着他的狮鹫天骑对李云生进行拦截。 他这般慎重,自然是因为李云生先前那诡异的剑法,不过慎重归慎重,但在他看来此刻这样的布置对付一个灵人境界的小弟子绰绰有余。 相比于一个灵人境界无足轻重的秋水小弟子,杨志诚更加在意的确实此刻站在天井关门前的大先生。 魔族一走,再也没有人来跟他争夺这军功,要知道大先生这颗头颅,他的老师可是许诺过他们十座灵山的,有了这十座灵山,他杨志诚在仙盟诸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到时候他再也不用在那曹铿面前低声下气了。 至于魔族的突然撤离,杨志诚跟曹铿他们一样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并不感到有何不妥,一切都在他老师的计划之中。 要说意外,那秋水小弟子的确算是一个,但谁又会去在意那战场之上多出的一只蚂蚁呢? 于是就只见那杨志诚并没有依照曹铿的命令去追击李云生,而是径直一个人来到了天井关,站在了大先生的跟前。 …… 另外一头被杨志诚命令断后截击李云生的许道宁,冷笑着看了那飞身冲向大先生的杨志诚一眼,对方的小心思他自然早就看出来了,但他却并没有点破的意思反而异常认真地准备着拦截飞驰而来的李云生。 他是一个直觉非常灵敏的人,而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对面那正冲过来的少年的价值远胜于地上的大先生。 这份直觉的源头,一是因为先前这少年居然以一个灵人境的修为,连续败了两位魔族高手,尽管这两个魔族因为秋水护山阵法的关系修为封印了许多,但是他许道宁可不是一般的修者,早就从这两个魔族的气息看出,这二人至少是宫主级别! 就算是单纯地比试剑术,能胜过魔族两位宫主,这对一名灵人境的修者来说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二则因为李云生先前困住那魔族的一剑,还有在那一剑之后死而复生的大先生。 杨志诚认不得那一剑,他这个剑佛的儿子怎么可能也认不出?那可是秋水的枯荣剑诀!而死而复生的大先生,让他想起了这枯荣剑诀传闻中有一剑,能够生机逆转起死回生。传说中这枯荣剑诀能够让生机逆转的那一剑,对于修者的神魂跟真元的控制要求异常苛刻,对于真元的消耗更是恐怖,一个灵人境修为的小弟子能够使出这么一剑,在许道宁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这位秋水小弟子身上藏着一件圣品秘宝! “仙盟这突然起来的命令,也必然与这小弟子身上的秘宝有关。” 许道宁在心中无比笃定地想道。 “我许道宁冒着被家族驱逐的危险插手这次争端,又折损了我许家这么多战力,你仙盟也是时候给我一点补偿了” 他喃喃地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口中的补偿自然就是他猜想中李云生身上的那件秘宝。 说完他将那只短笛放在嘴边吹出了几个音节,将仅剩的几十头狮鹫天骑召唤到了身前命令道: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那秋水弟子!” 闻声那一队狮鹫天骑齐喝了一声,然后带着狮鹫的咆哮冲向了李云生。 “所有风雷炮对准那秋水弟子。” 他接着又对身后的云船发下了指示。 说完许道宁先是看了一眼头顶那正聚合着灵力的风雷炮,然后再看了看正以一种奇怪的步伐踏符而行冲过来的李云生,然后暗笑道: “人我替你们抓,但东西就归我了。” 要是在来之前为了一件宝物得罪仙盟,许道或许还要考虑考虑,但是经过刚刚的一系列合作,他发现仙盟不可能将他看做自己人,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心想: “大不了就此遁走长州,他仙盟奈我何?” 当然,除了仙盟的事后追究,在许道宁看来,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捉住那秋水小弟子。 跟杨志诚不一样,许道宁对于李云生没有办法的轻视,他知道李云生身上又不少底牌,所以非常的慎重,所以尽管将自己最后一队狮鹫天骑放了过去,又派出了许多仙盟弟子做炮灰,可他依旧不怎么放心,心中隐约觉得就算是这样也很有可能拦不住对方。 “实在不行,只有用了老头子这道剑符了。” 他拿出一只装饰华美的锦盒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马上就见他狠狠地一咬牙然后拔出长剑,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飞驰而来的李云生。 …… 反观此刻的李云生,经过先前那一瞬间出离的愤怒,还有跟大先生的道别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异常的平静。 这是一种令人感到可怕的平静。 即便是面对那与他擦身而过,向着大先生的方向飞扑而下的杨志诚,李云生也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稳稳地踏着脚下的破风符,如同踩着一道无形的阶梯一般如一道风一般地破空而去。 既然选择了与大先生道别,李云生便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一面继续飞速踏符破空而行,一面瞥了一眼眼前正朝他冲过来的仙盟弟子。 “十三艘云船,一百三十座风雷炮,三百名修为在上人境的修者天骑,八十名灵人境修者,十名灵人巅峰修者,一名真人境巅峰修者。” 只是一眼,李云生的神魂便无比清晰地判断出前方来人的数量跟修为,这是他熟练使用二寂之后神魂得到的一项能力,以前都是一个人在修炼极少会用到,他没想到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大先生他们一直都在跟这么一群人交手,难怪会损失如此惨重。” 李云生眉头微皱。 “四颗麒麟骨的真元还剩下三颗,神魂依旧充盈,如果使用高阶剑术可以一战,不过……”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 经过刚刚跟那三名魔族的一番交手之后,李云生对自己此刻的战力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要是不不计后果以他此刻的真元储备,还有刚刚意外发现的那金色真元能够反哺神魂的能力,他的确可以跟眼前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先救出大师兄个三师兄,仇可以慢慢报!” 他打消了现在就跟这群人硬碰硬的念头。 “大师兄,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 他看了一眼白石山的方向在心中默念道。 说完,就只见十几道破风符悄无声息从他袖口飞出,依照李云生排布的道道繁杂方位以李云生为中心盘旋着,随着他跟那一队人马的逼近,有几道符箓已经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对人马,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 不过相比神色平静的李云生,一众旁观者此刻的表情却是异常骇然。 因为从他们的视角看去,此刻的李云生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仙盟那浩浩荡荡的几百米武装到牙齿的天骑。 感谢大家无论刮风下雨一如既往的推荐票跟月票,感谢各位大佬上周的打赏:大轮纸、执笔题字书心、我住隔壁我姓王230、乞丐書虫、洋酒有毒、llllll、孤风随残夜、朱少泽、午梦清轩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剑佛年轻时候最强的一剑 不过,这些看客们的皱着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他们的瞳孔开始骤然扩大。 他们只看到,那飞蛾般扑向仙盟几百米天骑的秋水小弟子,在即将与那些天骑相撞的时候,身形忽然如一道鬼魅般从那几乎密不透风的人马中闪烁穿行而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出现在这群仙盟天骑的身后,只剩下那一张张在天空中还未完全燃尽的符箓昭示着他那复杂的行走诡异。 “那是秋水的行云步吧?” 一些年岁较长些的宗门中,有人认出了李云生刚刚的步伐。 “可是秋水的行云步不是只能算地面吗?” “那是你没见过百余年前秋水那些老家伙们的行云步,那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纵使秋水行云步可上天可入地,但这少年的修为怎么看都不足以驾驭这步伐吧?”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南宫家院子里的那些人。 “他的修为的确做不到御风而行,不过他用了一个十分巧妙的法子。” 解释这个疑问的还是南宫烈。 “以行云步的基础步子演算出准确的步伐,然后用神魂控制一个个破风符作为立足点。” 他嘴角勾起慢悠悠地说道。 “这,这得要多大的演算量跟神魂控制力?” 满院的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马上,这些人的表情慢慢地由惊愕转变作了沉默。 特别是南宫炎他们,此刻看李云生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么轻松了。 “他这身法纵然巧妙,但仙盟这几百米训练有素的天骑,还有许家那一队狮鹫可都不是吃素的。” 南宫文依旧有些不甘看着头顶的那虚像。 他本就是一个善妒之人,看自己爹爹的对那秋水弟子评价如此之高,心中如何能够痛快? 正如他所言,也就在他说话间,许家的那一队狮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带着声声尖锐的咆哮之声围向了李云生,而这一次许道宁吸取了先前仙盟天骑被李云生身法闪过的教训,每一头狮鹫跟上面的修者皆是战力全开,道道罡气跟刀锋将整片天地覆盖得密不通风。 而李云生身后,那群反应过来的仙盟天骑,则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地跟着调转了头过来,一个个拔出长剑如一阵咆哮着的狂风从李云生身后席转而来。 几息之间,原本就要从包围中冲出的李云生,再次陷入了包围。 “束手就擒,可饶你不死!” 许道宁仰着头得意地笑道,他对秋水的行云步有些了解,所以见到李云生闪过仙盟的人马之后,立即让自己的狮鹫天骑锁死所有可能的立足点,而且他也发现了李云生是利用符箓借力而行,让这些狮鹫早早释放出罡气,将空中李云生放出的符箓尽数销毁。 所以在他看来,李云生已经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李云生对他的警告非但置之不理,反而身形毫无停顿地继续踏着破空符朝他这边冲过来,甚至对身后就要追上他的仙盟天骑看都没有看一眼。 “找死!” 看着李云生冲向这边时,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眼神,许道宁莫名地涌出一股惧意,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拿这种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十分不快。 但这话才刚说出口,马上一个令他周身皆寒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许道宁的目光清晰地看到,那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的李云生,忽然双手飞速捏出了几道法印,然后嘴巴张合了几下,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山字符。” 话方落音,就只见一前一后,两道山字符的血色的符文分别出现在了他那队狮鹫天骑跟追击中李云生的仙盟天骑头顶。 砰! 一声极度沉闷嗡鸣之神炸响。 两道凭空出现的山字符,就像是那传言中古神的五指山一般直接拍打在仙盟的天骑跟许家的狮鹫天骑头顶,措手不及之间狮鹫跟仙驹被砸得猛地下坠,最后受了惊吓失了平衡纷纷坠落地面。 而李云生眼睛都没眨一下,身形没有任何停滞地就绪踏着符箓往前冲着。 从一开始,他就计算好了这一步,甚至是计算好了这一步需要消耗的神魂数量。 “很好,很好!” 气极反笑的许道宁一脸狞笑地怒道: “给你生路,你不走,那我只能送去地狱了。” 这许道宁也算是一个果决之人,看到李云生再次绕开了自己的狮鹫跟仙盟的天骑的夹击,没有选择继续这么你来我回的追逐,而是直接拿出那一方锦盒。 “虽然并不是老头子巅峰时期的一剑,但也是堂堂剑佛少年时最强的一剑!” 他将锦盒上的封印撕掉直接打开,瞬间一股令人寒毛直竖的凌冽剑意冲出锦盒,道道剑气如实质一般猛烈地抽打着周遭的空气。 而这造成这般异象的源头,只不过是锦盒中那一张老旧的符纸。 …… “畜生!” 看到这道符箓,坐在书院中剑佛浑身颤栗着地站了起来,他破口大骂道: “你居然偷了我这道符!” 对于这道飞剑符,剑佛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少年时寻了当时最好的一位符箓大师绘制的,他用这张符将自己少年时最强的一剑封印在了里面。 其实这道飞剑符中存着的那一剑并不是剑佛最强的一剑,但却是他最难忘的一剑,因为这是他遇见许悠悠奶奶时赠予她的礼物。 而剑佛此刻之所以如此愤怒,也跟许悠悠的奶奶有关。 因为当初许悠悠奶奶过世的时候,剑佛就把这道符与许悠悠奶奶的棺冢一起下葬了。 可是此刻这道符居然在许道宁手上,那说明他曾经打开过许悠悠奶奶的棺冢…… 这叫剑佛如何不愤怒? “爷爷,怎么了?那道符很厉害吗?” 并不知道内情的许悠悠神色有些复杂道,一面是自己的大伯,一面又可能是自己的师父,她此刻十分为难,只希望两方都相安无事。 “唉……” 气得脸色发白的剑佛长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想自己这个孙女知道许道宁做的这些龌龊事,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在他心里,却是不太看好李云生,并非他自负,而是因为自己那一剑虽不在巅峰,但却已然有了今后剑道的模样,威力还在其次,若是解不了其中剑意,只要不是真人境以上的修者遇之非死即伤。 一念至此,他心头的悔恨便愈发浓烈了起来,暗自恼怒道: “当日若是狠心杀了这个畜生,今日他就不会造下这许多孽障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敬你一杯更烈的酒 进入秋水之后,李云生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剑,无论是偷学而来的秋水剑诀,还是大先生的剑,还是新雨楼四老的剑,这让他对于剑极为敏感。 所以许道宁那一方锦盒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就“嗅”到了盒中剑符的味道,如果要用一种酒比喻这种味道,李云生觉得那应该是师父新酿的白云酿,清冽无匹酒香冲鼻一杯入喉,便能让人感觉五内俱焚晕晕乎乎,端地浓烈无比。 不过这种酒,李云生最不喜欢。 因为这酒虽烈,但只消片刻酒香、酒劲即会散去,再饮一杯则会让人生出食之无味不喝也罢之感。 能够在“嗅”到那一剑之后,立刻有这番感悟,李云生其实还得谢谢周伯仲,要不是他日日拉着他聊剑说剑,他今日也不会一点就通。 “真是极有朝气的一剑。” 转念想明白之后,李云生脚步依旧未停。 “你既然敬了我一杯,我便还你一杯好了。” 感受着那锦盒中迸射出来的剑意跟剑气,李云忽然手一抬,捏了一个剑指指向许道宁。 有了体内庞大的真元做直撑,李云生此刻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心中对于剑道的所思所想实践出来。 “敬你一杯更烈的酒。” 他抬头看着许道宁说了一句。 李云生并没有去考虑那许多繁杂方法来破解那剑符中射出的这一剑,而是准备以剑气对剑气,剑意对剑意硬碰硬来破解这一剑。 其实对着此类一往无前的剑,这也是最好的化解之法,他强我更强,他快我更快。 于是就只见一股剑意如那掀开了酒坛的百年陈酿的酒香一般从李云生周身挡开,道道凌冽的剑气更是冲天而起,迎着许道宁身前那道符箓所化的剑气笔直冲去。 还未等众人从许道宁那道剑符中显露出的剑意中惊醒,他们忽然发现又有一道丝毫不弱的剑冲击而来,而那剑意的源头赫然正是秋水那小弟子。 轰! 两道光影瞬间交汇,气浪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在空中散开。 随后,众人只见到许道宁身前的那张符箓碎成粉末,身体直接被道道剑气冲击得飞退而出,而李云生的身形非但没有后退半步,身子游刃有余地继续踏空前行。 …… “许道宁那一道剑符,是出自剑佛之手吧?” 有人望着空中那虚像中那势如破竹般继续前行的李云生喃喃地说道。 “许道宁是剑佛的儿子,这应该没错。” 旁边有人咽着口水附和着。 “这少年,居然解了剑佛一剑?” “无论是剑意,还是剑气,少年这一剑看起来……都要强于剑佛那一剑。” 虽然马上有人指出,那只是剑佛存在符箓中的一剑,不能算是最强的一剑,但是能解开剑佛一剑少年的悟性跟实力足以震慑这些围观的人。 当然最为吃惊的还是剑佛本人。 此时的剑佛半张着嘴巴,而后睁大了眼睛喃喃眼中闪着亮光道: “怪物,当真是怪物,秋水的怪物。” 自己的剑符被破,他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异常地兴奋,他像是产生了错觉一般忽然从李云生的身上看了徐鸿鹄,看到了玉虚子,看到了常念这些大剑豪的身影,他无比的确信这个秋水,这个即将没落的秋水再次出现了一位三百年一遇的怪杰。 “唉……还是迟了,迟了啊……若是你早来一百年,不,五十年!秋水何止如此?” 一念至此,剑佛的情绪转瞬间又变得失落了起来。 而一旁的许悠悠则是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这又是欢喜又是失落的爷爷。 …… 李云生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许道宁堪堪站立的位置。 “想过去?没门!” 此时许道宁也骑着狮鹫重新拦在了李云生的面前,他嘴角溢血一脸癫狂地看着李云生。 不过李云生根本没有跟他颤抖的意思,脚下行云步方位一变整个人便闪到了许道宁的身后。 “风雷炮,封住他的所有去路。” 而正当他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许道宁大吼了一声。 于是漫天的风雷炮齐齐射向了李云生。 虽说李云生的身法能够完全绕开这些风雷炮的轰击,但是这也让他前行的速度变得缓慢了起来,而许道宁这时候又重新骑着狮鹫拦在李云生面前,然后借着风雷炮的掩护死死地缠住李云生。 “我杀不了你,你也别想走,今天你在这里就好好看着,你那两位师兄死在你面前吧!” 许道宁怪笑道,此时的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就这么纠拖着李云生,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兄死在阎狱的折磨之下。 说完借着身下狮鹫俯冲着一剑斩向李云生。 听到许道宁提起他的师兄,李云生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愠怒。 他早就看见了此时白石山上的情景,正如许道宁所言,那阎狱的人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此时正在疯狂地折磨这自己的两个师兄,整个虚像之上皆是那鲜血淋漓的画面。 从天井关出来之后,李云生一直都在师徒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要应付此刻这般复杂的局面,必须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可纵使李云生能够让自己进入入寂的状态,也无法将这些愤怒的情绪完全排除,而许道宁的这句话正好打破了他心中这份情绪的平衡,一股出离的愤怒涌向李云生的心头。 “请让开……” 李云生第一次停下了脚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在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不被自己的情绪俘虏。 “你听到了吗?你那两个师兄正在叫你的名字呢?李云生……李云生……” 因为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让李云生的情绪有了明显的波动,许道宁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一名修者最为忌讳的便是道心不稳,一旦情绪彻底的崩溃道心坍塌,便会走火入魔。 于是他继续挑逗这李云生的神经。 “让开。” 李云生又说了一句。 “我便是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你身上藏有秘宝,但我一个真人境的修者,若想逃你能抓得住吗?” 许道宁骑着狮鹫在他身前不停的晃悠着,其实不论他的实力如何,以他身下狮鹫的速度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 只是他这话才说完,忽然感觉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意。 只见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忽然缠绕在那李云生的周身,一张张符纸也跟着在他周身飞舞着,许道宁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只有在剑佛身上才感受过的威势。 正如许道宁看到的那样,李云生的情绪有些失控,而失控的后果便是不计代价地直接调用了麒麟骨中三分之一的真元。 “青鱼!” 忽然,还未缓过神来的许道宁只听见身前的李云生长啸了一声。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休想 李云生这一声“青鱼”喊得自然是桑小满留给他的那柄青鱼剑,去双水涧帮徐鸿鹄撑船的时候他并没有带着青鱼。 很显然,用这种方式来呼唤一柄剑,在旁人看来就好似白痴一般的举动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更何况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青鱼”就是一柄剑。 就像在许道宁看来,李云生这更像是黔驴技穷后一声绝望地求救呐喊。 “这个时候喊人帮忙迟了些吧?不过你若是能跪下来求我三声,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些。” 他有些得意地笑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忽然响彻整片天地。 一道青色的光点直接冲破秋水大阵的禁锢从白云光的方向飞射而来,射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许道宁见状惊惧地拉起狮鹫的缰绳连连后退的十来丈。 令人他不解的是对面的李云生却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而后面无表情的他抬手迎向那飞来的青色光点。 “砰!” 一声气爆声炸响。 阵阵气浪的涟漪中,众人只看见那李云生用手生生地接住了那团青色的光点,而他们此时也才看清那道青色的光团原来是一柄式样古朴通体透着肃杀之意的长剑。 “他……刚刚在叫这把剑?!” 一众人万分愕然地想道,在他们看来神识跟剑沟通这只有入圣境的剑修才能做到。 相比这些人惊愕于李云生跟跟剑沟通这件事情,像南宫烈跟剑佛这些人惊讶的却是这柄剑的名字。 “青鱼?这不是常念真人的剑吗?” 一想到常念这尊杀神,即便是剑佛也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若是青鱼倒也说得通了,这等名剑即便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不足为怪,只是它居然认了这少年为主倒是稀奇!” 他满脸讶异道。 从李云生那一声长啸到青鱼的飞来也不过发生转瞬之间,等剑佛再次看向头顶的虚像时,眼睛中的神色确实异彩连连。 “这是秋水……剑诀?!” 只见虚像中的李云生,几乎没有停止地朝前踏出一步,然后一点一点地将青鱼从剑鞘之中拔出。 “剑势!” 看到少年拔剑时的姿态,还有那从剑鞘中溢出,几乎肉眼可见卷动天际流云的剑势,剑佛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他发现,自己似乎依旧是小看了那少年。 …… 相比于惊讶中的剑佛跟围观的众人,此时的李云生神魂已然高度集中了起来。 青鱼会过来他一点都不意外,他从湖底出来的那一刻神魂就已经沟通到了青鱼,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顺理成章一样,没有什么疑问没有什么为什么。 而此时的这一剑,对于李云生来说却是愤怒的,因为如果是处于理智中的他,根本不会拿麒麟骨中三分之一的真元对方眼前的许道宁,而是应该想尽办法摆脱对方,将真元留着去救两个师兄。 不过,青鱼都出鞘了,自然就没有放回去的道理。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这股庞大的真元涌入青鱼剑身之后,青鱼像是一头饥渴了许久的猛狮兴奋得颤抖了起来,随着李云生一点一点地将它拔出鞘,他开始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咆哮。 可这时候的许道宁就有些不好受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的这一剑慢慢地出鞘,但是身子就是如何都动不了,只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了一般,即便是他调用了周身全部的真元也只能稍稍缓解一些,而他身下的狮鹫此刻几乎是瘫坐在了空中。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那十几艘云船上的仙盟修者们此时也像是魔症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样会死的,这样会死的!” 许道宁嘴里开始不停地这么念叨着,忽然他奋力地拿起一柄匕首,然后一刀插在了狮鹫的背上。 吃痛的狮鹫一声嘶鸣,然后翅膀猛地挥动了一起来,顿时带着许道宁一起扶摇直上。 不过就在许道宁以为要脱困的时候,一道耀眼的白光忽然在他眼睛闪过。 紧接着他只看到原本乌压压的天空突然一片晴明,那一层层厚厚的乌云像是被人一剑劈开了一条裂缝,夺目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射出来。 轰! 就在他诧异之时,他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转头一看只见秋水那名少年正从他身侧如一道风般掠过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愤怒地抬手想要提剑拦住对方,可是这一抬手他忽然发现在自己的手臂连同半边身子全部消失了,身下的狮鹫更是一分为二来,鲜血不停地在空中喷洒。 李云生这一式百川灌河,从拔剑到出鞘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快得连许道宁身后云船上的风雷炮都没来得及发射。 如果说纵横方圆剑跟枯荣剑是秋水古老宗门底蕴的证明,那秋水剑诀则是秋水对于十州真正的震慑。 因为对于十州的修者们来说,秋水剑诀给了他们太多惨痛的记忆,特别是像周伯仲,常念等人以秋水剑诀行走十州的时代,秋水剑诀甚至成了一些门派的忌讳。 所以当这些人,这些曾经见识过真正秋水剑诀的人,看到李云生刚刚那一式“百川灌河”之后,毫无例外地都愣住了。 他们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奇怪的错觉—— 那个古老的宗门,那个不受任何门派势力约束,那个锋利无匹的秋水回来了。 …… 不过就跟看都没看那许道宁一眼一样,对于自己这一剑之后世人的反应李云生想都没有想过。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往前冲,飞快地拼命地往前冲。 他握着青鱼,踏着破风符,身形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地气浪。 …… 李云生能够如此迅速地冲出天井关,这是曹铿所料不及的,尽管他对没有遵从自己指令的杨志诚满腔的怒火,但因为天诛阵第一重打击在即也顾不上这时候再去惩戒他,同时也没有继续让天井关的人手追击。 根据李云生突围的路径,下一个出口会在燕巢关,于是他当即命令原本守在燕巢关外的人手拦住李云生。 “用云船堵住燕巢关的出关的峡谷一线天!我要活的!活的!” 由于地势的关系,若想要不绕路前往白石山就必须经过燕巢关前的那个峡谷一线天,所以只要用云船先堵住一线天的口子,在他看来李云生也就如同瓮中之鳖,届时便可以慢慢收网抓人了。 吸取了天井关的教训。 这次燕巢关前仙盟的守将们,对于李云生再也没有半点轻视,云船早早的排开了阵列,等待着李云生的到来。而那些仙府的天骑更是在各个府主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依次围在燕巢关的上空。 于是等李云生来到燕巢关的时候,就见到了一副前所未见的壮观景象。 不下千名仙盟天骑,一列列如同天网一般拦在了他去路之上,层层叠叠的好似站在云端一般耸立在在李云生面前,气势逼人地俯视着李云生,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一位一条出路更是被云船船队死死地堵死。 “束手就擒吧!” 一个声音从仙盟天兵的队列中传来。 闻声,一人一剑踩着符箓站立在原地的李云生抬起了头,他在这高耸着的仙盟战阵面前渺小得犹如蝼蚁。 “休想。” 只是一瞬的停留,他脚下的符箓便炸开,一人一剑身形笔直地朝着那高耸着的战阵飞射而去。 谢谢给我上周的推荐票月票,还有谢谢下面几位大佬的打赏:执笔题字书心、为了孤独、周防訫、愿来世不在错过你的爱、越知、清穷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戮 燕巢关前负责守住峡谷出口的两位府主分别是韦鲸跟吕安知。 面对丝毫没有迟疑,气势汹汹挥剑而来的李云生,此时分立在两艘云船船头的两人神色镇定自若,因为曹铿的意思是活捉所以二人并没有主动迎击,而做坐镇后方调配人手跟指挥云船上的风雷炮。 而这两艘云船正好堵在通往白石山这唯一一条路的路口中间,又是居高临下,既有极好的视野方便他们调度仙盟的人手,又能当做防止李云生逃脱的最后一道保险。 经过先前天井关前的那一幕,两人对李云生的实力自然不会像杨志诚跟许道宁那样掉以轻心,而且因为之前两人都在杨万里手上吃了亏,一想到对方是杨万里的徒弟,两人更加不会有半点轻视。 但让他们两个真人境巅峰的修者去围攻一个灵人境的修者,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实在是做不出来,即便是将对方擒住了,日后仙盟只怕也要被十州的修者们嗤笑许久。 不过没过多久,两人的眉头忽然同时皱了起来。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面对仙盟修士们的重重围攻,那李云生踏着诡异的步伐,就像是一阵风一般穿行在他们中间,手中的那柄青鱼行云流水一般地顺势收割着仙盟修者们的性命,他那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每一剑却激荡起了阵阵气浪在这山谷间冲撞着,出剑之快下手之狠简直令人咋舌。 …… 面对这如蜂群般扑面而来的仙盟修士,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类二寂的状态。 这种状态不同于他修炼的时候,在他吐纳修炼的时候二寂的状态令他专注于天地灵气的炼化,而此时的二寂状态则是让他专注于杀戮。 他很清楚,面对这么多人,只是甩开他们是没用的,他必须杀人,杀他他们畏惧,杀到他们不敢靠近他,不敢追过来。 于是他让行云步配合着破风符,通过繁杂的演算送到一个最好的位置,然后再用融合了剑势的秋水剑诀刺破仙盟修士们的护体罡气,一剑刺穿他们的要害。 而相比之前对付许道宁用的那一剑,此时李云生所用的秋水剑诀,并没有大范围的凝聚剑势,而是依照先前周伯仲教他的,将剑势凝结在剑招之中,以剑势破除对方的罡气防御。 虽然在这之前李云生杀人不多,但对于人体的要害他早已了然于胸,配合着行云步的精准步伐,他每一剑要么是直接割断他们的咽喉,要么就是贯穿他们的心脏。 于是就只见到燕巢关的这一片天空中,一到身影犹如鬼魅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在仙盟弟子的中间穿行,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这身影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团血花在空中绽放。 只是几息的功夫,整片天空便弥漫起了一股血雾,李云生就像是一头眼神疯狂的狮子向前狂奔着,任何靠近他的仙盟修者都被一一掀翻。 匪夷所思的身形,快绝狠辣的剑法,让这场围攻看起来像是一次单纯屠杀。 于是就如同李云生最初料想的那样,这一通果决的杀戮,直接让仙盟那些修者们胆怯了,朝他围攻过来的修者越来越少。 这让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毫不停歇地出剑,又是演算步伐又是控制符箓还要凝聚剑势,不止是真元消耗巨大的他的神魂也第一次出现了虚弱的迹象。 稍微停顿了一下的李云生,抬头望着前方不足三百米的出口,再扫了一眼头顶那些正在积蓄着灵力的云船,十几道不同于破风符的符箓从他袖口中落下,随风朝着四周散去。 “得再快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脚步猛地在符箓上一蹬,整个人嘭地一声飞射而出。 ……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魔?!” 许多看到这幅景象的修者都不由得心脾俱寒。 “杀伐果决,仙盟碰到刺头了。” “这般情景之下,居然还能一心三用,此子神魂之强我辈汗颜。” “不止神魂,他对剑势的控制也应该接近收放自如了,如若不然这些仙盟的修士怎会如此轻易地被他破除防御。” 一些看懂了玄机的修者们额头却是冷汗连连。 “以前总说秋水三百年必出怪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是此子来的还是晚了一些。” 有人惋惜道。 …… “举步不前者军法处置!” 而被李云生这一瞬间的杀戮弄得有些懵的韦鲸跟吕安知总算醒悟了过来,看着朝自己这边冲来的李云生,还有身前那畏惧不前的仙盟修士们,韦鲸大喝了一声。 说着他一剑劈下,一声破空爆裂声炸响,顿时将那些畏惧不前的仙盟修者们吓醒了。 “结剑阵,莫要被他冲乱阵脚,先围住他,保持三丈距离!” 他接着命令道。 说完不等他指示,吕安知便跟他点了点头,然后提剑直接朝李云生冲了过去。 “各云船风雷炮炮手,依照我的指示行事。” 看见仙盟的修者们重新列队用剑阵困住李云生,韦鲸向身后云船上操控风雷炮的炮手下令道。 “行云步的步伐虽然精妙,但是终究是有迹可循的,我虽然没办法算得那么精确,但是只要找准你几个落脚点同时炮击看你如何来躲!” 这韦鲸不愧是一府之主,心性跟眼力都是寻常修者能比的。 布置完这一切,他开始如守着兔子洞的狐狸一般等待李云生着出手, 很快,当仙盟的修者尝试着踏出剑阵攻击李云生的时候,韦鲸意识到机会来了,因为他知道李云生肯定会出手。 果不其然,他看见李云生踩着诡异的步伐,身形准确地落到了那名落单修者的视线的死角,一剑朝他后颈刺了过去。 “风雷炮!” 如同本能一般,韦鲸对着头顶的云船的风雷炮下达了方位指令。 风雷炮的威力虽大,但对于身形敏捷的修者来说,除非预判到他们的位置,否则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对于韦鲸来说,在所有的府主中,他是最擅长计算方位,也是最会调度风雷炮的。 几乎是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这些训练有素的风雷炮炮手便催动了风雷炮。 直到听到了风雷炮那刺耳的破空声,韦鲸紧张的情绪才算缓解了一些。 “让我看看你怎么躲掉我的风雷炮!” 他无比自信道。 轰!轰!轰! 但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风雷炮击中李云生的场景,而是耳畔传来身后云船上的一道道爆炸声。 “怎么回事?!” 他惊愕地传声质问道。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一道符箓突然炸开堵住了炮口!……” 云船上的炮手慌乱地回答道。 “是你干的?!” 闻言韦鲸愤怒地望向远处的李云生,他想起了李云生操控符箓的能力。 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居然有人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同时控制十几道符箓,并且堵住风雷炮炮口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陨 李云生对韦鲸的回答,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还有冰冷地刺穿身前那名仙盟修者的脖颈的一剑。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没有丝毫地停滞,借助破风符的推力,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几乎是横在空着,然后一剑刺穿另一名正要挥剑劈向他的仙盟修者的胸腹,眨眼间几名仙盟修者组成的剑阵便被李云生生生地撕裂,他再次再次冲破剑阵的封锁,没有任何停顿地迎着韦鲸这边冲来。 看着眼前的一切,气得脸色煞白的韦鲸,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破风而出。 跟他一样,原本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吕安知也拔剑了,两人脸上此刻都没有什么表情。 一想到先前还在担心害怕被人认为是以寡敌众以大欺小的自己,韦鲸心里便涌出一股难言的苦涩。 “风雷炮,封锁我头顶三丈,身下三丈的所有区域,便是我跟吕府主落入刺区域照轰不误!” 眼见吕安知一剑劈向李云生,两人已然交手,距离两人不远的韦鲸并没有急着上前援助,而是给身后的云船上的炮手发出了一道指示。 刚刚李云生虽然以用符箓堵住炮口的方法毁了几门风雷炮,但云船跟云船上的多数风雷炮还是安然无恙,而且因为有了刚刚的教训,这些炮手催动风雷炮时变得格外小心,彻底杜绝了刚刚那类事情的发生。 而吕安知之所以会下这道指示,其实是为了封住李云生的行云步,防止他通过身法从逃出二人拦截。 砰! 李云生手里的青鱼跟吕安知手里的长剑碰撞在一起,震得二人皆是后退了一步。 “真的是你?!” 吕安知这是第一次在近处看清李云生的相貌,他发现眼前这李云生赫然便是当日跟着大先生闯入青莲诗会的少年,可一想到当初这根本无法接下他一剑的少年,此刻居然能够硬抗自己一剑,心中便不由得惊愕万分,要知道距离青莲诗会几乎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并不是修为的缘故,这小子,似乎完全发挥了秋水剑诀的蓄势的特点,以剑势来还击我的力道。” 见李云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吕安知皱眉思忖了片刻心想道。 而硬抗吕安知这一剑的李云生,此刻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之前跟吕安知交过手,他有些害怕二人境界差距过大,自己在不动用更多真元的情况下扛不住对方的攻击,不过当他切实地感受到吕安知剑中传来的力道之时,便彻底放下了心来。 吕安知的这一剑,自然是要比那些个普通仙盟修者强许多,但却还没到令他无法抵抗的地步,只要他能够一直将剑势凝练不散,他就有足够信心对付眼前这两人。 就在二人念头闪过的瞬间,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再次出剑,这一次李云生没有跟吕安知硬碰硬的一丝,而是控制着四周飞舞的符箓,脚踏行云步准备以身法的优势占据进入吕安知视觉的盲区。 锵! 就在他身形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轨迹,闪到吕安知的一侧,一剑刺出之时,韦鲸的长剑的剑尖不偏不倚直接击中李云生的手中青鱼的剑身。 这一道巨力,险些令李云生手中的青鱼拖手,而他本人更是被这一剑震得飞退了好几步。 还未等他站定,吕安知手中长剑就已经化作一阵剑雨将李云生笼罩其内,而不远处的韦鲸则开始做出一个躬身拔剑蓄力的姿态,目光死死地锁住李云生。 面对吕安知这阵剑雨,李云生知道此时无论他的剑有多快,在这个时候出剑化解都已经迟了。 于是就见到他,随着身后那一张飞射而出的符箓飞退而去,李云生最终还是决定暂避其锋芒。 可正当他的身形闪烁到离吕安知足有三丈远的时候,带着雷霆之力的风雷炮恰如其分地轰击了过来,几乎是本能李云生的踏着脚下破风符纵身而起,身形一息只见便再次闪烁到了两人上方,但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那风雷炮像是算准了他的位置一般再次齐齐轰来。 “原来如此,这是想封住我行云步啊。” 一瞬间李云生便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面对那轰击而来的风雷炮,李云生没有多,而是瞬间调动起体内磅礴的真元,脚步在破风符上狠狠地一蹬,青鱼一式百川灌河斩出,直接将这一发风雷炮劈散。 迎面斩开了一记风雷炮之后,发现了韦鲸意图的李云生身形猛地往下一坠。 “看样子你们并不是算准了我的步伐,而是让风雷炮对距离你们一丈外的事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他重新落到吕安知跟韦鲸二人一丈之内。 而他身形才刚刚落下,吕安知跟韦鲸二人的剑就已经到了,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完全封住了李云生的行动。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这两剑时机的选择几乎妙到毫巅,让场外围观的十州修者们不由得纷纷叫了一声好,在他们看来此刻李云生行云步路径全部被封死,避无可避,面对这两剑除非硬抗几乎没有办法。 “但是一个灵人境的修者,居然逼迫的两位真人境的修者动用这等手段,难道这世道真的变了?” 许多人心中不由得诧异道。 “一丈?够了。” 不过此刻的李云生,心底却没有半点惧怕或不安的意思,一张破风符在他神魂的控制下悄无声息的悬浮在了他身前的空中,就在韦鲸跟吕安知的剑要刺中他的下一刻,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横躺在那张符箓上,破风符炸开时的推力恰巧将他的身体平衡在空中,而这个角度也正好让韦鲸跟吕安知的剑从李云生身旁贴身而过。 既然不让他用行云步,李云生便换了一个做法,他开始抛去行云步,完全依靠破风符来掌控着身体的角度。 也就在那张符箓炸开,韦鲸跟吕安知蓄谋已久的一剑落空的下一刹,李云生那只没握剑的手在身下一张悬浮着的破风符上猛地一拍,借助这破风符的推力李云生整个人再次站立起来,他抖擞了精神一瞬间控制住至少二十张破风符绕在他的周身,然后就见到在这不超过一丈的距离的距离内,他精准地控制在破风符的位置,然后在通过破风符推动他的身体如一道风般冲向韦鲸跟吕安知二人。 于是许多人看到了此生最为疯狂的一幕。 只见在那一道道破风符的调整之下,李云生的身体开始做出一个个令他想都没想过的动作,每次遇到吕安知跟韦鲸的联手攻击,那一张张破风符便如同有了意识一般将李云生的身体推开避过两人的攻击, 而在这一丈见方的区域内,李云生手里的剑却陡然变快了,因为无须担心防守的问题,他手里的青鱼开始疯狂的刺向韦鲸跟吕安知,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辣。 眨眼间,众人就看到,明明刚刚还在守势的李云生,忽然转守为攻如同一只极速飞驰的猎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逼的韦鲸跟吕安知节节后退。 “先分开,莫要掉入他出剑的节奏之中!” 韦鲸冲旁边的吕安知叫喊了一声。 说着,他便看着一个李云生收剑的空挡,准备先撤出李云生的攻击范围。 “开山崩石!” 可就在他身体往后撤的一瞬,李云生那只空出来的手忽然一拳朝韦鲸的面门砸去。 “砰!” 措不及防的韦鲸直接被这一拳砸得飞落而下。 而在李云生出拳砸中韦鲸的同时,身形再次被破风符一推,整个人调整了一个角度,一剑劈向吕安知,这一剑李云生故意提升了跟先前相比多出一倍的真元。 果不其然,本能地抬剑格挡的吕安知连人带剑直接被劈飞,胸口更是被李云生这一剑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终于,李云生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除了那两艘云船,再也没人挡在他身前了。 “催动所有风雷炮拦住他,不计生死,快!快!” 此时,满脸血污的韦鲸,全然顾不得这一身的狼狈,冲着头顶的云船高声吼道。 “吕府主,不必再留手了,直接杀了他!” 愤怒的韦鲸接着对吕安知喊了一声,而后提剑拔地而起,因为峡谷的出口已经完全被两艘云船堵死的缘故,所以此时的韦鲸并不担心李云生会那么快地跑出去。 不过他话才说完,一声悠长的鲸吟忽然响彻整个峡谷。 他惊愕地望见李云生忽然仰头长啸了一声,而后头顶的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汇聚在峡谷中,一道金色的符箓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两艘堵在峡谷出口的云船上方。 紧接着他就看到,李云生一面朝着峡谷口出的放下飞速地往前冲,一面嘴里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吟诵着什么,双手开始疯狂地捏出一个个印诀。 没过多久,那张金色的符箓开始燃烧了起来,道道金色的符文聚集在峡谷的上空,突然伴随着天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块巨大星陨在峡谷的上空破云而下,笔直地砸向那两艘云船。 “天陨符!!” 半张着嘴巴的韦鲸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好群里的读者大佬们提醒,马上要过中秋了,所以也应个景,我会在这章的章节说里面选三个送三份月饼,就……凑个热闹,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月饼。另外qq书城的朋友因为不太好抽选,所以我就直接送粉丝榜前三的三位朋友了,起点这边也一样就是前三的三位朋友,本月三十号之前记得私信我。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桑家家主 轰! 一声巨响跟一阵天地震颤之后,目瞪口呆的韦鲸,只看到那燃烧着的星陨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直接将谷口那两艘云船砸穿。 碎裂的云船伴随着熊熊烈焰,还有上面没来得及逃走的仙盟修士的哀嚎声落入谷底。 …… “他一个灵人境的修者可能驾驭得了天陨符?……” 另一头的吕安知心头万分骇然。 天象类的符箓本就少有,而这天陨符的威力即便是在天象类的符箓中也是极其稀有的存在。 “这少年,怎能驾驭的了如此威力巨大的符箓?” 不过是吕安知跟韦鲸,此刻十州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修者心中皆是久久不能平复。 不少宗门都受到过仙盟的气压,他们这些修者可是十分清楚,仙盟最大的底气就是这些鬼斧神工般的云船。 这些不但配有足以绞杀真人境修者的风雷炮,其船体本身也是经由十几道阵法加固,坚固程度非同寻常,一些小宗门往往被云船围住,便完全无可奈何。 我观这符箓的释放出的天象纹路,应该也不会超过五品,但为何威力如此巨大。 可这平日里令他们如此畏惧的云船,此刻在一道符箓一击之下直接被击穿,可以想象他们心头是很等的震撼。 “我观此符解开之时灵纹不过五重,品阶至多不超过五品,怎么威力如此巨大?” 一些稍微精通一些符箓的修者十分疑惑。 “这道天陨符虽然只有五品,但却是被改良过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少年解符之时,捏了一段复杂的法印,嘴里还念念有词,寻常符箓可没有这么复杂。” “十州能够改动天象类符箓的人可不多,不过据我所知,炎州桑家就有这个本事。” 而此时的炎州桑家,看到这一道天陨符的桑家子弟们脸上震惊的神色,比那些十州普通修者还要重,因为这道天陨符的的确确就是出自他们桑家之手。 “为什么,为什么这秋水小弟子,会我桑家的天陨符?” 有人问道。 “不是说这道天陨符,因为无论是绘制还是施展都要用到龙语,已经失传了吗?”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他们头顶。 而此时,桑家家主同样神情复杂地看着头顶的虚像,看着在那天外星陨的重击之下,云船缓缓燃烧坠落的场景。 “斋老,他就是以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孩子?”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老头子。 “不错。” 斋老眼中闪烁过一丝异彩。 “以前我只道他乃是天授神魂,可没想到居然还习得了龙语,此子若是专修符箓百年后足可成就一代符箓宗师。” “可惜了……” 桑家家主摇了摇头。 “小满那边还在闹吗?” 他转头问道。 “老爷放心,小姐三日前已经闭关了,说是要闭三年死关,时间不到绝不出来。” 斋融摇头苦笑。 “也好。” 桑家家主也是苦笑。 “我出一趟门,家里的事情,就劳烦斋老您照看一下了。” 沉默了一下,桑家家主淡淡地说道。 “是我们的人遇到……他们了?” 斋融浑身一颤。 “不是他们,是他。” 桑家家主笑了笑。 这一个“他”直接让斋融为之色变。 而桑家家主说出这句话,身前忽然飘出一张符箓,这符箓赫然便是赵玄钧曾经用过的“乾坤符”。 只见他将一根手指在符箓上轻轻一点,符箓燃起,他的身体随之在斋融面前消失,紧接着一名桑家长老出现在原本桑家家主站立的地方。 不过这位桑家长老此时的脸色不太好,一出现便吐出一口污血,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斋融道: “你怎么不拦着他,我死了就死了,他可是桑家之主!” “你觉得拦得住吗?他欠了徐鸿鹄一个人情,现在徐鸿鹄走了,以他的性子,肯定是要还的。” 斋融走到那长老面前,将一颗丹药塞入他的嘴中叹了口气。 “而且……我桑家家主,可不一定弱了那阎君。” 他目光坚定地接着道。 …… 视线重新回到秋水燕巢关前的峡谷。 就在这两艘云船坠落的同一瞬间,一个灰色的身影犹如山间刮起的一道风岚从山谷的出口穿过。 “李云生逃了!” 一瞬的惊愕之后,吕安知跟韦鲸脑中同时闪现出这一行字。 “追!” 完全不顾身上的伤,此时已经气得五内俱焚的韦鲸大喝了一声。 “回来!” 就在他跟吕安知身形要跟着李云生飞射而去之际,曹铿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 “为什么?” 韦鲸一脸的不解,李云生在这么多仙盟追捕的围剿之下逃脱,他只觉得羞愤难当只想着如何将他抓回来。 “天诛阵第一重攻击要开始了,你们得在这里守阵,哪儿都不能去。” 传音符那头的曹铿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甘。 “可是……” “放心,他不是阎狱那些人的对手,我只要跟阎狱说声留他半口气即可,你立刻重整队列,让所有仙盟修者回到我们安排的位置,否则天诛阵打击一旦开始我也保不住他们!” 韦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铿打断了。 “是……!” 虽然还是有着些许不甘心,但是听到天诛阵即将开启,韦鲸也就不再犹豫。 …… 虽然说服了韦鲸,但其实曹铿自己也是满心的不甘,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李云生的价值所在,但在攻下秋水跟抓住李云生之间,曹铿还是选择的秋水,毕竟这才是他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更何况,他十分清楚,李云生绝不是阎狱那几个人的对手,除非他丢下那几个师兄不管,否则他绝不可能逃脱。 “老师,阎狱……知道关于那李云生的事吗?” 想了想,曹铿还是忍不住问了问眼前那水月镜中背对着他下棋的老者。 “阎君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可能知道一些,不过今天应该是赶不过来了。” 水月镜中的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阎……阎君也要来?!” 曹铿闻言几乎浑身一震。 “别一惊一乍的。” 水月镜中的老人似对曹铿的表现很不悦。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那小子,那杨万里才是他的猎物,而且他应该是来不了了。” “为何?” “桑家的人已经过去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来吧,仙盟的杂碎们 “他当然会来。” 水月镜中的老头语气淡然道: “毕竟阎狱为了那杨万里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不愿有失。” “弟子只知这杨万里是那天衍族后人,但不明白,这阎狱为何如此执着于这天衍族?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辛?我们仙盟需不需要防着一点?” 性格谨慎的曹铿狐疑道。 天诛阵已成,在他看来这第一波攻击便会破了秋水的鲲之阵,秋水跟那些个古老宗门以后再也不可能是仙盟的对手。 而与此同时,仙盟接下来最大的对手,自然而然地很可能就变成阎狱跟魔族了,所以曹铿不得不谨慎。 “你说的没错,关于天衍族跟这杨万里,阎狱的确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东西” 老人摇了摇头。 “防自然是需要放着一点,不过不是现在,这杨万里是阎狱出手的唯一的条件,此刻攻破秋水在即,只要他们不跟我们抢那李云生,没必要现在跟他们翻脸。” 他接着道。 “既然老师这么说,弟子就不多问了。” 闻言曹铿点了点头。 说完,他关上了水月镜,看了一眼船头的日晷,然后掏出了传音符。 “时辰到了,黑船进行最后一次献祭吧。” 他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兴奋。 话音刚落,就只见秋水上空那天诛阵下,几艘黑船如同幽灵般的出现,一道道黑气从那黑船中升起。 因为那里正好是水月石照射的死角,所以这幅景象并没有被十州的修者们看到。 而就在那道道黑气涌入天诛阵之时,那天诛阵下的赤色云层立时宛若火山口里翻滚的熔岩翻滚起来,从地下看去就像是一个倒挂着的火山口,而此时在那庞大的天诛阵中心,不是地传出雷霆轰鸣之声,紫色的闪电透过厚厚的云层闪现出来。 …… 秋水之外,十州的那些围观的修者们,对于这个中内情自然知道的不多。 所以他们所知晓的,只有他们看到的:一名秋水的弟子,拜托了仙盟的重重围困,逃了出去,尽管人还不知道李云生不是逃,而是冲向了白石山去救他两个师兄。 但在十州这些好事修者的眼中,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李云生逃了出来这件事。 许多人因为这名无名弟子开始重新审视秋水,以及仙盟攻击秋水真正的意图。 “秋水为何不逃?” 此刻无数人在心中问道。 他们看了这么久,早已发现秋水之强,已经超出了他们平日里的认知。 而李云生的逃脱彻底将这个问题放大。 因为在他们看来,像是大先生还有杨万里这样的修者,即便是被仙盟的围攻,也绝对能够游刃有余的逃脱。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逃,而是选择死守秋水。 “难道,这秋水底下真如传说中的那样藏有秘宝?他们为了保护秋水的秘宝宁可舍弃性命?” 这个原本看来有些以讹传讹的谣言,此刻在这些修者心中居然变得有些真实了起来。 同样心里产生这个疑问的,还有南宫家的南宫炎他们。 “爹,我们这次没去秋水,可能真的错了。” 南宫炎皱眉道。 他此刻心中已经笃定,仙盟攻打秋水并不单单只是仙盟跟宗门之间的矛盾,这其中肯定是因为秋水拥有仙盟所觊觎的某样东西。 刚刚那名以灵人境正面对抗秋水两位府主,几十艘云船的弟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他看来这名弟子必然是得到秋水某样不知名的秘法或者灵宝,否则不可能如此年纪就有这么强横的实力。 “大哥说的没错,秋水肯定有问题,不过我觉得现在我们去秋水已经迟了,但是这名秋水逃出来的小弟子,我们南宫家必须将其押回来!如果爹爹同样,孩儿愿请命亲自将其抓捕回来!” 南宫仁眼神中掠过一丝贪婪地说道,在他看来秋水这杯羹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已经分不了了,但是这名逃出来的秋水弟子,从刚刚他异于寻常同等境界修者的表现来看,身上定然藏着不少秋水的秘宝,与其去分秋水那一杯残羹,还不如拿这个现成的。 “我觉得稳妥起见,还是跟我老二一起去比较好,毕竟经过刚刚那一幕之后,盯着这秋水小弟的十州势力必然不在少数。” 南宫炎没料到这个弟弟下手居然这么快,当即提出一同前去的请求。 “你二人觉得你们的实力,跟阎狱的阎君还有那几个鬼王比起来如何?” 南宫烈没有回答二人,而是笑着问道。 “爹爹你是说,阎狱已经出手了?!” 闻言两人顿时一脸惊愕。 “这阎狱的几个鬼王,一对一之下我倒也不惧,只是惹上这阎狱,我们南宫家……” 南宫炎眉头皱起道。 “你们急什么?” 看着自己这两个满脸失望的儿子,南宫烈的脸色变得有些冷。 “秋水底下是否藏着什么,跟我南宫家没有半点关系,今天让你们坐在这里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这新旧时代的交替,好叫你们日后有些心里准备。” 他淡淡地说道。 “灭掉一个秋水而已,何来世代交替一说。” 闻言虽然南宫仁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腹诽道。 “爷爷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你很了解秋水?” 坐在南宫烈旁边的南宫月笑问道。 “不,我不了解。” 南宫烈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了解秋水,但我了解徐鸿鹄,我了解他的剑,他不会毫无安排的就舍弃秋水,他乘风而去并非渴求那长生,不过是厌倦了这十州。” 他目光带着些许敬佩地喃喃道,说着笑看了一眼南宫月道: “先前那个赌,我其实跟你一样,也想选秋水。” …… 秋水天井关。 “很好,很好,再飞高一些,飞快一些……” 望着已然冲出燕巢关的李云生,大先生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飞?他飞不了多久了!” 杨志诚恶狠狠地看着大先生道。 李云生逃脱,自己擅离职守,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能在天诛阵落下之前斩杀大先生,他这次回去别说奖赏恐怕性命都难保住。 说着,就只见他周身黑气溢出,他将体内最后一丝储存的怨力挥霍一空,然后后脚猛地在地上一蹬,当即地面片片龟裂,而他则如同一个打铁球一般朝大先生飞射而去。 面对气势凶凶地扑来的杨志诚,大先生神色不变,运气体内残存的一丝真元,迎着杨志诚的铁拳提剑而出。 嘭! 一声巨响,此时的大先生面对杨志诚的一拳根本没有任何抵御之力,直接被一拳砸飞,笔直地撞向秋水的城墙。 大先生吐出了嘴中的一口气污血,然后缓缓地扶着墙壁站起。 “老伙计,差不多了。” 他正思忖着如何以这残躯应付那杨志诚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是孙武谋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该走了。” 孙武谋接着又说了一句。 闻言,大先生原本那虚弱的身体瞬间有了精神,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无比兴奋的神采。 “来吧,仙盟的杂碎们……” 他将腰间酒壶拿起痛饮了一口,然后一手提壶,一手提剑指着杨志诚道。 大先生的脸上少有地带了一分醉意。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秋水无罪 “看你这老匹夫还能狂妄到几时。” 闻声面色阴沉的杨志诚再次如一发炮弹般嘭地一声一跃十丈,一拳轰向城墙边上的大先生。 铁拳为未至,拳风现行,猛烈的罡风将大先生花白的鬓发吹起。 大先生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开山,面对杨志诚的这一刀,他只是身子往前踏出一步。 “开山,我们上了,这最后一战,别辱没了我秋水的名头。” 他这话说完,开山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剑吟,像是在回应他一般。 也就在大先生踏出这一步的时候,杨志诚裹着浊气的铁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噼啪声来到了大先生眼前。 原本微醺的大先生,涣散的眼瞳一瞬间凝聚了起来,开山如一道流光刺出。 不过大先生这一剑并没有直接撞向杨志诚的拳头,而是异常精确地从拳头背面划过,顿时剑刃与拳头的罡气摩擦发出一阵令人耳背发麻的艰涩之声。 可就在这一剑看似失去了准头,对杨志诚的拳头没有任何阻拦作用的时候,大先生双目一拧,开山的剑身一抖,剑尖猛地一颤,不偏不倚地刺向杨志诚的手腕。 砰! 就是这一刺,让杨志诚拳头的力道猛然卸去,一拳擦着大先生的耳鬓落空而去。 而大先生则顺势,脚力一转,简练至极的一剑从杨志诚的后心此过去。 意识到危险的杨志诚,周身罡气猛然凝聚,只听“嘭”地一声大先生的剑像是刺在了钢板上一样,并未刺穿杨志诚的后心,不过这一剑的力道却是将杨志诚直接撞飞,如同大先生先前那般撞在了城墙之上。 这极其精妙的一剑看到许多剑修心头一阵发毛,因为大先生这一剑,没有看不到一丝剑气、剑势或者剑意的痕迹,他甚至几乎没有动用体内的真元。 大先生所用的只有手中的剑,还有他那具看起来油井灯枯的身体。 这一剑像是回到了每一个剑修练剑之始的时候,没有花哨的技法,没有澎湃的真元,有的只是自己的佩剑,还有体内那一股子气力。 “不用真元,不用剑技,他这一剑是怎么胜过一个真人级别的修者全力以赴的一拳,别告诉我是因为运气。” 有人嘴角有些抽搐道。 在南宫家的院子里,一名南宫家的子弟也提出这同样的问题。 一时间南宫炎几个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本能。” 南宫烈站了起来,目光带着敬畏地看向大先生。 “大先生这一剑抛起了毕生所学,选择信任手中的佩剑,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以身体的本能在战斗。” 说话间,南宫烈放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我以为这秋水,我只是不如那徐鸿鹄,没想到还有这大先生……” 他带着一丝不甘心道。 …… “老匹夫,我要将你砸成肉泥!” 在一个已经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身上栽了跟头,这让杨志诚羞怒万分。 他用手猛地在城墙之上砸了一拳,砸的天井关的城楼一阵颤动。 “噗……” 令人没想到的是,杨志诚这砸在城楼上的一拳,却像是砸在了大先生身上一般,直接让大先生身子一晃呕出了一口血。 “原来如此。” 愣了一下,杨志诚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大先生将自己的神魂跟天井关捆绑在了一起,攻击天井关就是攻击大先生。 “风雷炮轰击城楼!” 马上杨志诚狞笑着一面再次冲向大先生,一面指挥风雷炮攻击天井关。 紧接着风雷炮便如同雨点一般地轰向天井关,尽管有护山大阵阻挡住城楼依旧无恙,但是大先生却已经面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不过大先生并没有就此倒下,他像是将身体跟神魂的痛疼全然忘却了一般,一面杵着开山缓缓站了起来,一面嘴角微笑着目光满是希翼地望向身后的秋水。 他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再次痛饮了一口酒壶中的白酝酿,然后抖了抖手中的开山剑,一面朝着杨志诚前行,一面朗声豪情万丈地念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念罢,杨志诚带着愤怒跟讥讽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一拳砸中的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砸的飞射而出。 但马上,大先生再次站了起来,一面痛饮一面提着剑放声长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砰! 这一次,杨志诚并没有让他说完,再次一拳将大先生的身体砸飞,围观的人们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周身骨骼碎裂的声音。 “老匹夫,看你死不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杨志诚走到大先生面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先生,刚想一脚踏上去,耳边却在这时候传来一声整齐的吟唱声,这声音正是从他身后的秋水传来吗,声音中还夹杂着几个老头子们,玩世不恭的笑声。 几乎是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秋水的上空多出了一道蜃楼虚像。 虚像中的场景,正是秋水的剑冢。 此时的剑冢中站立着一个个一脸惶恐跟义愤的秋水弟子,那一声声几乎呐喊的吟唱正是从他们口中响起,他们愤怒的眼神透过虚像看着十州的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 他们虽然只是不停地吟诵着这首《无衣》,但更像是在质问仙盟跟十州的修者,像是在质问仙盟的人:我秋水何罪?我先生何罪?我同袍何罪? 这一刻许多仙盟跟十州的修者们低下了头,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秋水无罪。 不过除了这些稚嫩的秋水弟子们,更多人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剑冢祭台之上的那一个个老者身上。 “孩子们,不用再喊了,你们如何叫得醒这些装睡的人。” 孙武谋站了出来,笑着示意底下的弟子们安静一些。 “我秋水的善恶从不需要这些外人来评断,我秋水更不需要这些无能鼠辈来救。” 他那带着俾睨神色的目光透过虚像看向十州的修者们,只是一个眼神看到一众修者遍体生寒。 “凌云阁上‘孙武谋’,一剑能当百万师,孙武谋?!” 有人认出了这个老人,顿时十州一片哗然。 他们没想到,这个曾经名号响彻了整个的老人居然还活着! 而接下来的一幕幕,则让十州这些修者从哗然变为死寂。 “独眼赤面龙‘钱潮生’!” “琥珀剑周伯仲!” “白园初代园主,独创幽冥府的男人何不争!” 这一个个仿佛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人物彻底让这些修者们失态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给你 尽管十州围观的修者,被这一个个早该入土的修者吓了个不轻。 但他们的出现,也似乎印证了这些修者对于秋水的猜想。 “果然没错,这秋水的确藏着不想外传的秘密,而且这秘密应当与那长生有关?” 很多人都这么猜测道。 结合孙武谋他们的年纪,这一猜测无疑并不是那么毫无根据。 但比之一些寻常修者,剑佛这些触碰过天道的门槛的大修们则淡定许多,与那些个普通修者们不同,他们从剑冢之上这一个个苍老的面孔上看到的并不是秋水长生的秘宝,而是历经苦难之后的坚韧。 “周伯仲前辈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剑佛苦笑。 “爷爷,你那朋友还活着,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看到剑佛脸上的苦涩,许悠悠有些不解。 “对于我们这些触碰过天道门槛却终究不得入之人,没有什么比活着这件事情更痛苦,周伯仲前辈,秋水的这些前辈,能在这般情形之下坚持活着,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情。” 剑佛摇头道。 此刻的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眼中饱含敬畏地站着注视着头顶虚像中秋水祭台之上的那些老人。 虽然敬畏归敬畏,但就算是剑佛,此刻也在猜测这些站在祭台之上老人的意图。 “等死?” 他自然不会这么想,他从不认为想周伯仲这样的当世剑豪苟活数百年,就为了等死。 在剑佛看来,这些老人站在那里,必然有着更深的意图。 这个意图,甚至可能会颠覆仙盟所计划的一切。 相比于剑佛,此刻的曹铿更是着急。 在看到这群老人的那一刻,他便打开了水月石通知了他的老师,也就是水月石中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老头。 “这些老家伙们怎么还活着?马上天诛阵打击便要开始,莫不是要生出什么变数?!” 他紧张地问道,眼看着天诛阵中的雷霆之力愈发浓郁,找着这个情形半柱香不到,第一重打击便要落下,到时候定然能够冲破秋水的鲲之阵,接下里便能长驱直入摧毁秋水。 “只是几个半个身子已经入土的糟老头罢了,他们都已经堕境了,除了那张嘴还算灵便,别的跟一些凡人无异,放心吧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你我今日这秋水结果如何都算是赢了。” 老人依旧不慌不满地打着谱背对着曹铿道。 “好吧……” 听了老人的话曹铿依旧满脸忧色。 “所有黑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让天诛阵的第一重打击降下的时间减少一半!” 他打开传音符命令头顶视角盲区的黑船。 曹铿做不到他老师的那般从容,因为从他发现秋水地底秘密起,此役他筹谋了至少一甲子的时间,他动用了一切手段联合魔族阎狱,离间秋水与其他宗门,动用了所有的仙盟资源,就是为了一举击溃秋水,他曹铿不容有失。 “秋水,秋水……” 一想到这儿,他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默念了两声。 不过令曹铿跟十州这些围观的修者们诧异的是,祭台上的那些老者们此时异常平静,他们一面像是老友相见一般地相互寒暄着,一面将酒坛中的就倒在身后长桌的酒碟上,神色间压根没有兵临城下死到临头的急迫感。 反倒是,另一道虚像之上此时的画面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 因为他们发现,之前那名在仙盟手下突出重围,逃出升天的秋水小弟子,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白石山。 多数人不像南宫家那样早就得到了那少年来自白云观的消息,所以对于李云生出现在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像是准备救那两名秋水的弟子表现得很吃惊。 而让他们更加吃惊的是,接下来那名少年陡然间拔高数倍的实力。 “他先前居然还隐藏里实力!” 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虚像惊声叫到。 …… 时间稍微往前拨一刻。 白石山上,秦柯悠闲地背上望天。 “这天诛阵还真是声势浩大啊。” 白石山,被天诛阵引发的轰鸣雷霆声吸引转过头去的秦柯看着天边的异象,感受着那股远远传来,带着森森古意的威压,心头不由得一动。 而正在这时候,他看到头顶的天际,一个人影正慢慢扩大,然后飞鸟一般朝自己这边的天空靠近。 “大鱼还是没上钩,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条小鱼。” 看着那飞掠而来的人影,秦柯嘴角勾起笑了笑。 “咦,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对了……是我上一个分身潜伏在秋水时碰到的那个小孩啊……” 随着李云生的身影愈发的清晰,秦柯的眼睛忽然一亮。 “也好,反正那老家伙秋水被灭之前恐怕是不会过来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他玩玩。” 他饶有兴致地说道。 “放……放了,我,我师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打断了秦柯。 只见满身污秽,嘴角依旧流着血的张安泰站在了秦柯的面前。 “放,放了,我,我师弟!” 他用他那透风的嘴巴再次艰难地重复了一句。 尽管他此时浑身狼狈,右脚几乎不能站立,但是身子却仍旧异常挺拔地直立着。 “哈哈哈哈……” 看到张安泰这幅模样,秦柯忽然噗地一声大笑了起来。 “对,对不起,你现在这个模样,太好笑了,一脸的屎尿,就跟个三岁孩童似得。” 他捂着肚子笑道。 “放!人!” 张安泰的神色依旧不为所动,嘴里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闻言秦柯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好。” 出人意料地,这秦柯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说完就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张安泰一眼,然后转头凑到黑使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只见那黑使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不过再一眨眼之,这黑使又出现在了秦柯旁边,而此时他手里还拎着已然奄奄一息的李长庚。 “给我!” 张安泰声音中夹杂着愤怒跟激动地冲两人吼道。 闻言黑使跟白使同时一皱眉,转头看了眼秦柯。 “给他吧。” 秦柯非但没有在意,反而一脸微笑地朝张安泰一摊手。 闻言那黑使就拎着李长庚的身体走到了张安泰的面前。 而就在张安泰伸手去接李长庚的时候,那黑使忽然将手放在了李长庚的脑袋上,然后那只苍白的大手像是在宁瓶盖一般轻轻一拧。 “咔嚓。” 李长庚的脑袋直接被那黑使拧了下来。 “给你。” 他一脸淡漠地将尸首分离的李长庚扔给张安泰。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让你给我住手! “啊!” 只是怔了一刹,愤怒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张安泰,嘶吼着炸裂周身的真元,一拳带着呼啸山崩之势朝着黑使砸去。 黑使见状,脸色已然波澜不惊,仍由张安泰的拳风从自己的脸颊边呼啸而过,然后在张安泰的拳头奔雷似地落到他眼前时,才不紧不慢地抬起手伸出左手的食指,一指轻描淡写似地点向张安泰的拳头。 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指,却死死将张安泰的拳头封在这一指之前,任凭这一拳如何刚猛无匹撼山动岳,可就是无法撼动那黑使分毫。 “拳头里尽是些蛮力,没有半点灵性可言,糟蹋了这一套拳法,真是太弱了……” 黑使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中指微微弯曲,在张安泰的拳头上轻轻一弹。 砰!地一声伴随着骨骼碎裂声的巨响过后,张安泰的身体如皮球一般倒飞而出,最后重重地撞在岩壁之上,引得这白石山的山头一阵颤动。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不怕这誓约符的天谴?” 秦柯抱臂笑望着不远处缓缓爬起的张安泰。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在他那条手臂上面,誓约符所化的青色气流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的整个手臂。 “看时间,这誓约符的天谴也差不多来了。” 他淡淡一笑。 而就在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了,痛呼了一声,只见那原本游走在他体内的气流忽然如道道利刃,嘭的一声由内而外炸裂开来。 秦柯骤然间变成了一具挂满了血肉的白骨。 不过很快,一道赤色的鬼气从秦柯那堆枯骨中升起,眨眼间那秦柯的血肉重新在那白骨之上生长了出来。 “你,居然……是鬼王躯?……” 望着这一幕的张安泰一脸愤怒跟懊悔。 所谓鬼王躯,就是有资格继承阎狱鬼王位置的身体,只有这身体才能做到血肉重生。 阎狱的鬼王并不是阎君册封的,而是在阎狱中挑选出拥有鬼王躯的鬼差,能够彻底继承融合前任鬼王毕生修为的便是新的鬼王。 几名甲等鬼差,将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张安泰再次押到了秦柯的跟前。 “绝望吗?” 光着身子的秦柯,一边穿上白使递过来的衣服,一面俯瞰着跪在他面前的张安泰。 “……” 闻言张安泰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用一种无比倔强的目光瞪着秦柯。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说到底还是你太蠢了。” 穿好衣服的秦柯耸了耸肩。 “那好像是你师弟李云生吧?” 说完他忽然背着手转身,看向头顶的天空,只见天际一个几乎能看清模样的人影,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老鹰一般从天空中俯冲而下。 “如果他能再快一些,说不定,刚刚就能救下你那三师弟呢。” 他满脸可惜道。 “少主你说错了。” 张安泰未开口,倒是一旁的黑使忽然开口了。 “有我在,他再快也救不了。” 他一脸自负道。 闻言秦柯颇为无趣地白了黑使一眼,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到张安泰身上。 “你说,如果你师弟,再因为差那么一丁点,没能救得了你他会不会比你看绝望?” 秦柯摸了摸下巴,像是发现了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一样,变得一脸兴奋。 “你!……” 闻言张安泰那张本来已经没有表情的脸陡然再次愤怒了起来。 “有趣有趣!” 秦柯一拍手,然后欢快地走到那间凉亭里坐下,然后急切地对那几名甲等鬼差吩咐道: “听我号令,我数到三,你们便将他的头砍下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柯有意使用了鬼气,将这声音放大了许多倍,送到了头顶的天空中。 …… 视线回到李云生这头。 冲出燕巢关的李云生,接着破风符飞速穿行在一座座山岳间,因为修为境界的关系,他并不能做到御风而行,虽然利用行云步跟破风符弥补了这上面的一些缺陷,但终究速度没有那么快。 而一座座山峦,又阻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没办法得知白石山那边此时的情形,所以他只好不惜损耗真元地埋头狂奔,以求能够快点到达白石山。 终于,他翻过一座山头,来到白石山的上空。 正当惊喜于视线陡然开阔,自己终于能看到白石山山上的情形之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差点一步踏空直接坠落深谷。 他清晰地望见,自己的大师兄被一名黑袍男子拖到大师兄的跟前,然后毫无预兆地被直接拧断了脖子,尸首分离。 “三,三师兄?” “为什么?就差这么一点,为什么不等等我?” 他身形停滞在半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但是,很快,他那敏感于常人的神魂就肯定地“告诉”他,他的三师兄李长庚走了,尸首分离神魂消散,他活着的任何依据都消失了。 “为什么我还是慢了?” 李云生怔在原地,他想起了当日跟苏灵运道别时候的场景,相比那时候此刻的离别更加让他感到无力跟措手不及。 而就在他这一晃神之间。 他发现大先生已然跪在了阎狱鬼差的刀下。 而他耳畔也听到了秦柯有意让他听到的那句话:“我数到三,你们便将他的头砍下来。” “阎狱!” 李云生的带着一丝癫狂地大吼了一句,然后猛地踏上一块破风符,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扑而下。 三师兄已经走了,他再也不能眼睁睁地让大师兄从自己面前消失! “三!” 秦柯的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在白石山的这片天地间响起。 这声音像是夹杂着雷霆之力一般灵李云生神魂骤然一颤。 “住手!” 李云生再次大吼一声,体内的两颗麒麟骨中的真元骤然喷发了出来,道道金色涟漪在他周身荡漾开来,道道破风符如箭矢一般射出,李云生的身形也跟着在空中飞速闪烁。 但即便是如此,他距离白石山那个山头依旧还一段距离,李云生只觉得这段平日里看起来绝不会太远的路今日变得异常的漫长。 “二!” 而秦柯的声音,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我让你住手!” 李云生的声音如暴雷般在空中炸响。 听到这个声音,秦柯的脸色却愈发的兴奋了起来,他嘴角勾起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 尽管此时李云生已经距离地面不过两三百米,只要再给他哪怕一息的时间他就能冲过来,但秦柯却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就在情况这个“三”一出口,那名甲等鬼差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落下了。 “我让你给我住手!” 李云生雷霆般的怒吼声再次炸响。 听到这绝望的吼叫声,原本秦柯脸上那邪魅的笑意更浓了,可是还没等这笑容完全舒展开,他的脸忽然僵住了。 他只感觉到一股道庞大的神魂之力,忽然将整个白石山包裹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那握着刀正准备砍下去的甲等鬼差也直接僵在了原地。 不过只是一瞬,这股庞大的神魂之力,就像是潮水一般彻底散去。 正当秦柯想要跟黑白二使确认这庞大的神魂之力从何而来之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符箓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张安泰面前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平静 下一秒,秦柯眼睁睁地看着这道符箓在他眼前燃烧,化作一颗颗带着薪火的灰烬。 紧接着,李云生的身影像是凭空从那带着星火的灰烬中生出一般,出现在秦柯的眼前。 随着李云生的出现,秦柯只觉得一股凌冽的剑意如浪潮般翻滚尔而起, “砰!” 还未等秦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气爆之声炸响,他抬眼一看只见到受他命令砍下张安泰头颅的那么甲等鬼差被李云生一剑劈飞,而李云生也随着这一剑,一手提着张安泰身形如一道光阴般闪烁之间绕到了距离他们百米的位置。 几乎不等秦柯下令,剩余那四名甲等鬼差身形如电般带着道道褐色鬼气扑向李云生。 呼吸浓重地李云生,寒着眼地看了一眼身旁几乎不成人形的大师兄,跟不远处尸首分离的三师兄,再看了一眼那满身鬼气朝他扑来的四名甲等鬼差。 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他手中青鱼一声轻吟,然后就见他身形一动,脚尖在地面猛地一蹬,咚的一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那四名甲等鬼差的面前,这几乎瞬移般的速度让那四名鬼差措手不及,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而李云生的身形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一手按住最前面那名鬼差的脑袋,猛地往地上一按。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一阵颤动,而那名甲等鬼差的脑袋连同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李云生的身体则接着这股反震之力没有丝毫停滞高高跃起。 已经反应过来的剩余三名鬼差,几乎同一时间像是本能一样用那褐色的鬼气如同盔甲一般将周身包裹了起来,而后三人手握长刀从三面由上而下将李云生围在其中,齐齐劈向李云生要害。 就在一名甲等鬼差的锋利的刀刃要砍中李云生的脖颈的时候,一张破风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名甲等鬼差的身后,李云生的身体随之消失在原地不偏不倚地正好踏在那张符箓之上,他随之顺势脚力一转手中的青鱼如一道流光掠过那么鬼差的脖子,青鱼剑身凝聚的剑势将他身上那厚厚的鬼气撕裂,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斩向那名原本在他身前的甲等鬼差之后,他的身形几乎是倒垂在天空中,但是李云生的剑势并没有停滞,一人一剑猛地朝着地面笔直地刺去,将那名在从地面跃起提刀而上的鬼差从脑门处一剑刺穿直接钉在地上。 眨眼间四名鬼差只剩一人满脸犹豫地站在距离李云生不足十步的位置。 面无表情的李云生,踩着那鬼差的脑袋,将青鱼拔出。 随着青鱼被拔出,汹涌剑气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剑意再次从李云生身上喷涌而出。 提着青鱼的李云生眼神如一潭死水般抬头看了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一眼。 只是一眼,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心神一般地愣在原地,手中的刀随之掉落,满脸的惊惧,在他看来,此刻李云生那张沾满血迹的脸更像鬼。 “没错,就像那样,站在那里别动,等我来杀你。” 李云生一面拖着青鱼走向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一面语气如寒冰般地说道。 “放肆,我阎狱鬼差其实你这个杂碎能够随意杀的!” 之差一步,李云生便走到了那名鬼差的跟前,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不远处的凉亭里,秦柯身边的白使忽然一声怒喝。 这一声夹杂着浑厚神魂之力的怒喝,直接将那名被李云生剑意所震慑失去意识的鬼差震醒。 那被惊醒的鬼差浑身猛地一颤,然后转身一脸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想要逃走。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名拔腿狂奔的鬼差,忽然提起手的青鱼对着那名鬼差的方向凭空一斩。 而他这看似随意的凭空一斩,让一直凝炼在青鱼剑身之上的剑势骤然蹦散,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青鱼中积蓄已久的磅礴剑势随之倾斜而出,白石山的地面随之一沉,那名还没逃出几步的鬼差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完全动弹不得。 那黑白二使跟秦柯,虽然面上的神色都很平静,但是脚下的地面却是块块龟裂,就连头顶的凉亭都有被压塌之势。 “我说过了,让你站着别动的。” 李云生走到那名鬼差面前,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然后提起青鱼毫不犹豫地一剑对着他的脑袋刺下。 “找死!” 黑使的厉喝声再次响起。 只见他将一团鬼气凝练成一杆长矛,然后用他那枯槁的手臂握住那柄赤色长矛猛地掷向李云生。 长矛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如一道一闪而逝的赤影般射向李云生。 不过李云生对这杆飞射而来的长矛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仍旧面无表情的一剑刺向刺穿那名鬼差的后颈。 几乎就在他刺穿那鬼差的后颈的一刹,黑使投掷出的那杆长矛带着破风声来到了李云生的跟前。 可就在那竿长矛,就要刺穿李云胸膛之时,一张张符箓忽然挡在了那赤色长矛的前面,他们像是树上绽放的花朵一般,一张张拼接在一起揉合成一个个崭新的形状。 砰砰砰,连续三声巨大的气爆声在李云生身前炸响,他一瞬之间凝聚出了三道风声鹤唳符总算是阻住了那赤色长矛的势头。 不过那长矛上涌出的巨大力道,还有风声鹤唳符爆裂时的余波,将李云生冲击得倒退了十几步。 一口气凝聚三道风声鹤唳符,这是李云生在这金色真元护持之下的极限,可却被那黑使一矛破了,李云生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了那黑使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头的愤怒依旧没有就此停息。 “是不是杀了这几个人,我的心就能平静下来。” 李云生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的本能在排斥这种愤怒的状态,他需要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而此刻眼前的黑白二使无疑就是那最好的释放出口。 “老六。” 就在李云生提剑,走向那黑白二使的时候,他的手被从地上踉跄着站立起来的张安泰抓住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牺牲的意义 张安泰那熟悉的声音钻入李云生的脑中。 听到这声音,李云生不由得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 愣了一刹之后,李云生忽然低着头自言自语一般道。 “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救不了三师兄。” 他像是不敢回头似地目光正视前方,死死地紧握着手中的青鱼。 “不,不能怪你……” “我去把三师兄尸体拿回来!” 张安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 “等一下。” 不过当李云生准备起身的时候,张安泰再一次拉住了李云生的手。 “怎么了大师兄?” 李云生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安泰。 只见张安泰缓缓站立起来,他那张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脸,在看向李云生的时候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师兄,你别动,我杀了这两个人就带你回去。” 看着张安泰这张脸,李云生心头蒸腾的怒意再次燃起,脸色阴冷得能够滴出水了。 “莫急。” 而张安泰听了李云生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过去,我跟你三师兄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根沾满了血污的食指在李云生额头一点。 只见那张安泰居然用手上的鲜血,在李云生的额头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奇异符文。 他这话一说完,李云生只觉得额头一亮,一道道外来的记忆忽然涌入了他的脑中。 “你大师兄我跟三师兄没有给我们白云观丢脸,东西我们拿到了。” 张安泰带着一丝得意道。 说完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地看向不远处凉亭中的秦柯。 …… 而就在张安泰跟李云生传音低语时,不远处的凉亭中,秦柯跟黑白二使站在哪里,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 “居然能考符箓挡住我这三成功力的一矛,这小子在符箓上的造诣,看起来远胜于他的修为。不过,这种程度的符箓,对我兄弟两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黑使一脸傲然地瞪了一眼不远处正盯着自己这边的李云生一眼。 “少主你刚刚为何拦住我?我再给他一矛,他定然挡不住。” 黑使有些埋怨地问道。 “杀他容易,但杀了他,我们拿什么要挟那杨万里?现在那张安泰只剩一口气,他再一死,那杨万里就真的了无牵挂了,直接兵解了都说不定,到时候你我拿什么回去给阎君交差?” 秦柯白了黑使一眼。 “秋水一破,那杨万里就没了容身之地,你们早已知晓,这杨万里出了秋水身上的修为至少要降六成,我们兄弟要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黑使不服气道。 “我可不想把赌注压在仙盟这些蠢货身上。” 秦柯不屑地看了眼头顶仙盟的云船船队。 “可……” “白老。” 黑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柯直接摆手打断了。 “黑老下手太重,还是你来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前提是给他留一口气。” 他看着白使冷笑道。 “老头子我正有此意。” 白使淡淡一笑。 “这李云生资质平平,但神魂却万中无一,我的百鬼血幡正好差这么一味神魂。” 他眼神带着一丝贪婪地望向李云生。 “嗯?这是……” 可正当他的目光想要从李云生身上收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张安泰在李云生的额头画了一个奇怪的血符。 “授业符?这个时候画这授业符有何用?” 看清那符文的样子,白使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授业符,顾名思义,是先生传授课业时所用的一种符箓,能够将自己的所知所想,直接用符文传导给学生,不过这种法子对双方的神魂都风险,不是特殊情况是不会用的。 比如先生弥留之际,一身所学却没来得及教授给弟子,这时候他们可能就会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 冷哼了一声一脸傲然道。 “难不成是想将你我跟他战斗的情报传给那李云生?若是这样,那真是白费功夫了,你我的手段可是一成都没用到。” 黑使也看到远处李云生跟那张安泰奇动作,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既然秦柯不让他们杀人,他们也就不那么急着动手,于是两人便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这两师兄弟,难道都是受虐狂么?一个人受虐还嫌不够,还要分享一下……” 原本秦柯跟这黑白二使的看法也一样,张安泰那授业符除了交代后事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果硬要说泄漏战斗情报,那也只是张安泰单方面被虐的情报。 不过就在他这话说完的一刹,秦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一阵颤抖,像是其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一般。 紧接着一卷被赤色鬼气厚厚地包裹着的卷宗出现在秦柯的脑海。 “这不是授业符,这是授魂符!” 忽然秦柯后背一凉,心中猛然惊醒,顿时一个不好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你胆敢窃夺了我的记忆?!” 他怒容满面地喝道。 “授魂符?!” 一旁的白使也是一脸讶异。 “不对啊,就算是授魂符也只能彼此之间传授神魂中的记忆,他不可能窃夺少主你……” 他一脸不解地说着,可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那誓约符?!” 白使一脸震惊道。 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白使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誓约符联系到窃取记忆这种事情上去。 原来这誓约符除了会给违约之人罚以身体的天谴之外,附带地还会让违约者的神魂,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与被违约者产生交融的情况,但只要不是刻意去做这件事情,任何人都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入对方的神魂窃取对方的记忆。 “难道说,白云观的那对师兄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都是少主脑中关于天衍族的记忆!” 白使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黑老,布鬼棺,这两个人谁也不能离开白石山!” 他话才落音,就只听秦柯命令道。 而白使则不等秦柯命令,六道散发着浓郁腐尸之气的血幡从他指尖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封住了张安泰跟李云生所在的五个方位。 “老六,帮我跟你二师兄道个歉,我失约了,回不了白云观了。” 另一头,张安泰笑着对李云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力地在此刻深陷于脑海中那段突如起来记忆的李云生身上拍了一掌,将他打得倒飞而出。 做完这一切的张安泰转身双手捏出了一个手印。 “兵解。” 白石山头忽然罡风四起,一道三丈高的虚像在张安泰的咆哮声中升起。 “震山!” 随着张安泰的一声厉喝,那虚像做出了一个打虎拳震山的出拳动作。 这声势浩大的一拳,犹如滚滚奔雷一般冲向飞驰而来的秦柯跟白使。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为何要逃?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整个白石山山头一阵猛地震颤,而后激荡起的罡风绞得山头犹如飓风过境一般,沙石四起一片混沌。 尽管这阎狱的黑使反应极快,在张安泰那一拳刚击出之时,就用鬼棺将整座山头都封锁住了,但是很显然他低估了张安泰的决心,以及他这以兵解为代价一拳的威力。 他的鬼棺不过才布好,就被这一拳直接轰碎。 倒是白使的百鬼血幡依旧在空中漂浮着,只是血幡周围好不容易凝练起来鬼气,多数被这一拳轰散。 “该死,要被那小子逃脱了!没想到白云观的杂碎居然敢用兵解!” 黑使在张安泰兵解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知道自己这仓促之中布下的鬼棺挡不住这一拳。 至于张安泰这舍命一拳的用意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想挡住他们,好让那李云生逃走,将他从秦柯神魂中窃取的阎狱机密带走。 “白老!快用你的神魂帮我查探一下那小子逃离的方位,我好去追捕他,要是等他逃出了这白石山你我可就不好找了!” 黑使有些急切地对一旁的白使道。 此时张安泰那一拳的余波还在,白石山头四溢的罡风如同刀子一般的锋利,搅得现场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形。 因为白使极善运用神魂之力,只要李云生没跑太远,他都能用神魂探查得清清楚楚。 至于如何抓住李云生,黑使则对自己的身法无比自信,他敢肯定只要白使能确定方位,他便一定能抓到人。 “白老?” 见白使久久不语,黑使一脸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对于白使的迟钝他十分不解,这李云生窃取了他们阎狱的最大秘密,要是这秘密被扩散开来,阎狱这些年的筹谋可就要白费了。 “不用找了。” 没等白使开口,只见秦柯忽然皱着眉头走到黑使旁边。 “他就在那里。” 秦柯指了指先前张安泰跟李云生站立的位置。 “他,没逃?” 黑使虽然同为鬼差,但修炼的侧重却不是神魂,所以感知力远不如秦柯跟白使。 “嗯。” 闻言一旁的白使也点了点头,不过尽管他感知到了李云生,但依然为李云生没有趁机逃离而感到疑惑。 说完他一勾手,那道悬浮在他头顶右侧的血幡猛然坠落下来,砰地一声插入地面,而后一道森冷阴风由那血幡处刮起将漫天的尘埃扫的干干净净。 这一刻,黑使总算是看清了场内的情形,正如秦柯跟白使所说,他看见那李云生当真还在原地,一步都不曾挪动过。 “居然被吓得逃都不敢逃,真丢你们秋水的脸。” 望着李云生,黑使一脸鄙夷道。 相比白使跟秦柯,黑使的想法就要简单很多,在他看来这李云生不逃的真正原因,定然是被吓傻了。 …… 对于黑使的讥讽,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只见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身前大师兄兵解后留下的灰烬。 他慢慢伸出手看起来像是要去触碰那团灰烬,不过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一阵山风袭来,将那一小团灰烬一扫而空。 李云生伸向那灰烬的手臂一颤,手指猛然一缩,不过马上他的手指又伸了出来,他看到那团被吹散的灰烬底下静静地躺着一串金色的长命锁手链。 他伸食指,仔细地将那长命锁上沾染的灰尘抹干净,然后就看到那长命锁上刻着一个娟秀的“帘”字。 看清这长命锁上字迹的李云生愣了一下,继而将猛地握紧了拳头。 这是张安泰准备送给他小女儿帘儿的生日礼物。 …… “这小子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让我去一掌拍碎他的脑袋吧。” 黑使望着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云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你怎么看。” 秦柯看了眼白使问道。 此刻二人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是否是他们两个想多了,这李云生不逃可能就像那黑使说的那样是被吓傻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还是装疯卖傻,既然他还在这儿,也就等于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断无可能泄漏了我阎狱的秘密。” 白使脸色轻松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不过杀他还是早了些,不如让我来试试他。” 他邪笑道。 “那有劳白老了。” 这秦柯似乎已经猜到了白使接下来想要干什么,顿时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看这白使走向李云生。 “少主,对付这种货色,用得着如此谨慎吗?你想要诱那杨万里过来,我把他抓来,剥皮抽筋便是!” 黑使颇为不解。 “剥皮抽筋,哪有师徒残杀有意思?” 秦柯冷笑。 “黑老,封住这座山头,别狗急跳墙让他逃了。” 他转头吩咐道。 尽管这黑使觉得秦柯跟白使是浪费时间,但还是仔细布下鬼棺,立时整座白石山山头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鸟笼中一般。 …… 鬼棺落下的那一刹,那百鬼血幡也像是变得兴奋了起来一般,森森鬼气从血幡中蜂涌而出,顿时白石山头寒风凌冽如同凛冬,如果仔细的去听那一道道风声之中还夹杂着丝丝鬼泣一般的哀鸣。 可即便如此,李云生依旧仿佛没看到周遭的变化一样,神色木然地捡起那串长命锁锁链,然后才缓缓站立起来。 不过就算他站了起来,目光却任然只落在手中的那长命锁上。 他将那十分精巧的长命锁放在掌心,指尖在那长命锁上的“帘”字上温柔地摩挲着。 就连白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也是浑然不觉,十分细致地将那长命锁锁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为何不逃?” 白使身形笔直地站在李云生面前,面色泰然地问道。 尽管周身狂风大作,但他那一身袍子像是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终于将那串长命锁锁链在手腕缠好的李云生慢慢地抬起了头。 “逃?”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白使道,对于白使的出现情绪没有丝毫地波动。 “对,逃。” 白使重复了一句。 李云生此时的神色在他看来很反常,此刻这种环境之下能如此平静,要么是拥有十足的底气,要么可能真跟黑使说的一样被吓傻了。 “我为何要逃?” 李云生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长命锁,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白使反问,而他那只系着长命锁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青鱼的剑柄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控制了我的神魂?! “你大师兄舍命一击,给你制造机会逃离,你还问为什么要逃?真是蠢货!” 听了李云生的话,最先开口的并不是站在李云生面前的白使,而是白使身后不远处的黑使,只见他边说着边白了一眼李云生。 “难不成真的被吓傻了?” 而白使看着眼前这眼神空洞,言语痴傻的秋水小弟子,心中也不禁这么想道。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试着将神魂靠近李云生,发现对方身上此刻没有任何真元流动的痕迹,先前身上那股凌冽的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等情形,就好似那主动卸甲的兵士一样,没了半点的防备,还真是像极了人受到了刺激之后的痴傻的症状。 “傻了也好,我少费些手脚。” 白使心头稍安,点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着,他便将他那只白得能看清楚上面青筋的手臂抬起,然后两只并拢朝李云生的额头点去。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头顶那五面血幡疯狂地抖动了起来,一时间黑风大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尸的臭味,那原本只是隐藏在风声中的呜咽鬼泣声变得愈发地响亮了。 这是白使勾魂夺魄的手法,一旦他的手指触碰到李云生的额头,他的神魂之力将顺着手指进入李云生的身体,然后将他的神魂拉扯出来。 可就在白使的手指将要碰到李云生额头之时,他忽然指尖一缩,脚步跟着也后退了一步。 相比黑使的大大咧咧,白使的心思就要缜密很多。 刚刚那一刻,他忽然响起了先前这少年大师兄垂死时的那道授魂符,他有些担心同为白云观的李云生,会不会也跟张安泰一样在濒死之际留了一手。 脑海中这一幕,让他变得谨慎了起来,再三思量之后,他决定还是再试探李云生一次。 “白老,你这是做什么,要动手就快些,这天诛阵马上就要落下来了,鲲之阵一破那杨老头肯定是要跑的!”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黑使有些不耐烦道。 “你叫李云生?” 白使没有理会身后骂骂咧咧的黑使,而是开口对李云生问道。 对于白使的问题,李云生像是听也没听见一般,依旧用他那平静得不正常的眼神看着白使。 “你若能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你。” 李云生的沉默像是白使的意料之中一般。 “如何?” 只见他丝毫不奇怪地接着问道。 他看过许多这类心神受到刺激之后,不能言语的人,这类人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他们能明确地辨别对错的问题,他们是不会回你的话的。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这话问出去没多久,白使就只见那刚刚眼神放空的李云生忽然目光有了一丝清明地看向了自己。 “我才能答应你一件事。” 李云生语气平静地说道。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无半点痴傻的神色,但这个回答却像极了无知幼童那种你要什么他也要什么的幼稚举动。 “好。” 闻言白使浅浅一笑。 “不过,只能一件事哦。” 他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地说道。 在白使看来,对方的神魂马上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哄对方一句又如何? 至于对方的要自己的答应的事情是什么,在他看来完全不重要,眼前这少年又不是他们阎狱的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自己这种控制他人神魂的功法跟能力。 在对神魂的操控一道上,白使自认为拥有媲美他们阎狱鬼王的实力。 “我要你嘴里的每一颗牙齿。”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李云生淡淡地开口了。 说完,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白使。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白使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在心里想道: “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苦苦思索,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问题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老白!”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黑使又呱噪地叫喊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他便喊着还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想着这黑老一来,估计又要胡搅蛮缠地直接杀了眼前这少年,他决定速战速决早些夺了眼前这少年的神户。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于是他看着眼前的李云生笑了笑道。 “那,给我吧。” 白使话音刚落,他就只见到眼前的少年忽然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给你?” 见状白使一愣。 “不急不急,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 他笑着摆了摆手刚想耍赖糊弄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那只摆动的手忽然僵直在了眼前,而后他便眼睁睁地见到自己那只手失去了控制一般慢慢靠近自己的嘴巴。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感觉不受控制了?” 白使有些发懵。 就在他发懵的瞬间,白使那只不受控制的手已经伸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然后啪嗒一声,那只手拇指跟食一捏一掰,生生地将他一颗门牙掰了下来。 白使只看到,一道血柱从自己的嘴里喷涌出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传入脑海。 “痛?很痛?” 虽然感受到了脑海中的疼痛,但白使依旧很疑惑,他总觉得有什么堵在了他的脑子里,总觉得有些疑惑明明很简单,但自己就是找不到答案。 还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他看到自己的手又伸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啪嗒一声再次掰下一颗门牙,血花随着那颗掰断的门牙飞溅而出,那股深入神魂的痛感再次袭来,在这份疼痛的刺激之下,白使的泪水忽然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他哭了。 这个凶名响彻十州的阎狱鬼使哭了。 而就算他痛得哭出了声来,他的手依旧没有半丝停滞地再次伸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老白!” 突然,一声犹如雷霆般的怒吼震得再次掰断自己一颗牙齿的白使浑身一颤,满脸浊泪的白使眼神木然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满身赤色鬼气,犹如罗刹附身般神色狠戾的黑使。 “醒醒!” 只听黑使又是一声怒吼。 也正是这一声,直接将眼神一片浑浊的白使震的清醒了过来。 “我……” 他一脸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上那颗断牙,还有那满身的血污。 “我的神魂被控制了?” 一股难以言明的羞愤涌上心头。 “你控制了我的神魂?!” 他猛地后撤的一步,然后指着李云生,声音极度森冷地质问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以为你醒了,其实你根本就没醒 “没错。” 面对白使的质问,李云生的回答依旧很平静。 “就跟先前你对我大师兄做的事情一样。” 他一面走向白使,一面淡淡地说道。 “不,不可能!绝不是你!” 白使摇头,他十分肯定地否认道。 “你非我阎狱之人,怎会我阎狱独门驭魂之术!” 他不信道。 不过他话虽如此,但嘴里那股牙齿掰落后的剧痛,又让让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虽然绝不可能是这小子干的,但是我的神魂,刚刚的的确确是被人控制住了。” 白使满心后怕地在心里想道。 “谁?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 白使抬头望着天喝问道。 即便是到了此时,他依旧不愿承认,刚刚控制住自己神魂就是李云生。 “你没事吧?” 黑使一面询问着白使,一面就要走过来。 “别过来,这小子附件定然藏着以为极善使用神魂的高手,黑老你在那里保护少主,这里我来应付!” 眼见黑使还有几步就要走过来,白使当即十分激动地拦住了他。 他已经认定,李云生身后有以为高手相助,而且此人跟他一样擅长使用神魂之力。 不让黑使靠近,那是因为白使很清楚,黑使并不擅长使用神魂之力,若他就这么冒失地踏入了那人神魂控制的区域,很容易被对方控制了神魂,这黑使一旦被对方控制,场上的局面就不是他白使能够左右的。 “少主?” 白使此时慎重的模样,也让黑使脚步迟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秦柯。 “看看吧。” 秦柯皱了皱眉,摸了摸左手中指上那只黑色的戒指。 对付一个少年居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令他有些不快。 “退后!” 忽然,只听到白使厉喝了一声,示意黑使往后退。 随即便只见到,他的那五道血幡如五道阴风绕着他跟李云生的头顶飞舞起来,一股赤稠的鬼气在白使者周身飞旋而起。 “血牢!” 只见白石一手为掌,一手握紧,拳掌相击,就听“轰”的一声,道道赤色鬼气气柱如同实质般将李云生跟他锁在了里面。 “我看你还怎么躲!” 白使扫视了一眼李云生的身后狞笑道。 这血牢是阎狱鬼棺的一种变化,相比于足以抵御真人级剑修全力一剑的鬼棺,血牢更是能够阻断任何外来的神魂攻击。 白使这个时候,在他跟李云生周围布下血牢,自然就是为了抵御李云生身后暗处那人的神魂攻击。 即便到了此时,他的目光依旧没有在李云生身上停留,而是认定李云生身后必定有外人相助。 “你大概弄错了,这里除了我跟你们几个,并没有其他人。” 看了眼这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血牢,脚步未停继续径直走向白使。 “控制你神魂的是我。” 他神色平静地边走边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嘴硬,也好!” 白使手一挥,五道血幡嗖地一声落下插入地面。 “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这阿鼻地狱的酷刑,看看那人救不救得了你!” 就在这五面百鬼血幡落下的一瞬,李云生只觉得周遭的这片天地转瞬之间化作了一片血海,一片恍然炼狱的景象在他四周显现,而他自己则被钉在一块大石板上。 “汝生前信口雌黄,挑拨离间,毁谤他人,今罚你拔舌之刑!” 少顷,白使威严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随即躺着的李云生只看见,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影恍若神明般耸立在他身前。 他仔细一看,这身影赫然便是那白使。 白使话才落音,几名拿着一柄柄生锈的刀刃,发着刺耳尖小鬼便朝他扑了过来。 “借助那五道百鬼血幡之上的阴魂怨气,再以神魂之力驱使之,就能将片小天地间化作你的领域,阎狱这无相之术的确神妙,相较之下那驭魂之术倒是有些小儿科了。” 看了那几名小鬼一眼,神色依旧泰然的李云生抬头望着那身形高耸入云的白使淡淡地说道。 “哼,我阎狱无相之术岂是汝等草芥能够评价的?” 白使闻言冷哼了一声。 “你刚刚说什么?你是如何知晓我用的是无相之术?!” 这白使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李云生居然一语道破了,他所用的术法乃是无相之术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位高人居然有冲破我血牢的禁锢能力,既又如此实力,何不现身跟白某见上一面?” 还没等李云生回答,只见那白使恍然大悟一般地高声道。 原来,他以为识破他功法的那人,是他猜想中一直隐藏在暗处帮助李云生的那人。 “看起来,有时候人太过聪明也不太好。” 看了眼那白使,李云生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就见他猛地一挣,从那块带着血迹的石板上坐了起来。 随着他这一坐,那几名围着他正要将刀刃刺向他的小鬼,突然之间像是石化了一般,齐齐地保持着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这位高人,手段果然了得,居然能修改为我无相之术生成的幻境!” 白使冷笑着赞叹了一句。 “不过,进入他人神魂控制下的环幻境,对于魂修来说这是大忌。” 白使那巨大的身形忽然一动,他的手臂猛然抬起,然后往李云生所在的区域猛地一指。 随着只是一指,但这一指之间,风起云涌,顷刻间原本李云生所在的区域尽数化作了灰烬。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李云生依旧无恙地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你这躲在暗处的无胆鼠辈!纵使你有千百能耐,此地终究是老夫的世界!死吧!” 说着就见那白使宛若一尊巨大的恶佛,被赤色鬼气包裹的巨大身躯,一拳犹如山岳般落下砸向李云生。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片空间在这白使愤怒的一拳之下化作了虚无,似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这片天地中他便是主宰。 “你又弄错了。” 就在白使以为,李云生的意识被他这“一拳”砸成了飞灰之时,李云生的声音忽然在这空旷的“世界”响起。 只见就在白使那巨大的拳头下面,李云生神色泰然地站立在那里,一只手无比轻松地拖着白使那只山一般大笑的拳头。 “进入他人神魂控制下幻境的人是你。” 李云生的手猛地一抓,直接刺破白使那巨大的拳头。 “这‘世界’的主人是我。” 说着,就只见白使那硕大的身躯被李云生直接拎起,然后猛地抛了出去。 随着李云生这一抛,这片幻境陡然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陷入了我的幻境!” 神魂受到巨创的白使躺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云生道。 “阎狱的无相之术中有一句话叫,你以为你醒了,其实你根本就没醒。” 李云生走到白使的跟前。 “从你答应我那个请求开始,你的神魂便一直沉睡在我的神魂之中。” 他俯视着白使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会有我阎狱无相之术的功法?” 听了李云生那句只有参阅过无相之术才知道的话,白使满脸的惊愕,他不明白一个秋水的弟子,怎么会拿到他们阎狱的功法。 “这得,谢谢我的大师兄。” 李云生看了看手腕上那条长命锁。 “他不止看了你们阎狱关于我师父的东西,还顺便看了看你阎狱的功法。”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跟月票,谢谢上周打赏的,天地无缺、午梦清轩、南城小鬼、书友20170427144849395这两天肩周炎犯了,整个人懵了两天,停更这么久十分抱歉。 正文 第二白三十七章 我不介意这种堕落 李云生边说着,边在白使面前蹲了下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你那师兄偷了我阎狱的功法,我阎狱无相之术玄奥无比,绝不是你这么短的时间能够习得的!” 白使摇头道。 “大概是我比较走运吧。” 李云生蹲在白使的面前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若是其他功法,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熟悉真元在经脉中行走的路径,不过你们阎狱的无相之术,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神魂,以及不错的领悟力,而恰巧我拥有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阎狱的功法最适合我?” 他语气平静地叙说着,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天授神魂?通,通明道心?原,原来,你就是阎君说过的那个圣婴?!” 原本满脸愕然得白使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 这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虽然罕见,但若是分开而论,这两样东西在十州并不算特别罕见。 但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极其罕见了,阎狱称这种体质为圣婴之体。 这圣婴之体有多特殊?从阎狱每一任阎狱都是圣婴之体便能看出一二。 “圣婴?” 对于这个称呼,李云生显然很陌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那大师兄跟三师兄乍看之下是一心求死,但现在想来,他二人必然是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单凭两人的实力不足以对付我们,所以不惜以性命做赌注,窃取我阎狱秘法,最后将一切都押在了你身上!” 没有回答李云生的疑问,那白使忽然一脸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地喃喃自语道。 闻言李云生心头忽地一沉,大师兄的用意白使能看出来,他如何不能看出来? “没错。” 李云生抬头正视着白使。 “既然他们相信我,将这一丝反转的生机留给了我,所以我不能令他们失望。” 他平静的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冷冽。 而就在白使这话说完的时候,“砰”地一声,一只黑色长矛猛地射向二人所在的血牢。 白使当即呕出了一口黑血。 这血牢与他心神相连,黑使攻击血牢也就是攻击白使。 “白老,为何不解开血牢?!” 血牢之外的黑使一脸诧异地喊道,他跟白使配合多年早就默契非常,原以为白使会解开血牢,让自己的鬼矛刺向李云生,却没想到他居然用血牢帮李云生硬扛了自己一记鬼矛。 对于黑使的质问声,白使置若罔闻。 “你没有急着杀死我,而是用无相之术布下第二重幻境,让我设下这血牢就是为了此刻吧?你想替你那两个师兄报仇,你想让我体会你那两个师兄的痛苦?想让阎狱的人体会眼睁睁地看着同类在自己面前惨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白使笑着看向李云生。 “你这么做,会堕落的。” 没等李云生回答,只见白使又一脸狞笑地望着他接着说道。 “啊!” 白使的话才落音,一声惨叫便从他嘴里发出来,只见他的右手生生地将右眼从眼眶中扣了出来。 “如果我此刻的所作所为就是你嘴里的堕落。” 李云生慢慢站了起来。 “我不介意这种堕落。” 他抬头看着血牢之外此刻正怒视着他,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地那黑使。 “要是这种程度都做不到,若日后小帘儿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所以现在这样很好,整个十州的人现在都看到了,伤害他爹爹的那人,受到了十倍百倍痛苦。” 李云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而白使的手已经将他的另一只眼珠挖了出来。 被李云生禁锢了修为的白使,没有任何手段减缓自己的痛苦,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这一声声哀嚎从白石山的山头远远地传到了秋水,然后借由水月石的蜃楼虚像传遍了十州。 不消片刻,这白使已然不成人形,就连一张脸皮都直接被撕了下来,喉咙沙哑得已经只能发出嘶嘶地喘息声。 站在血牢不远处的黑使静静地看了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你的怒气消了吗?” 他冷冷地看着李云生道。 即便他反应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得出来,白使的神魂此刻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少年控制了。 “……” 李云生只是淡淡地看了黑使一眼并没有说话,身旁血肉模糊的白使依旧疯狂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皮肉。 “你留他一条性命,我留你一条性命。” 突然黑使面无表情地再次开口。 他的这句话不止是李云生,就连他身后的秦柯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向来自私的黑使,居然会替白使求情。 “他一死,这血牢必破,届时你绝无逃脱的机会。” 黑使接着道。 闻言李云生看了眼身旁有些奄奄一息的白使。 “不行,他必须死。” 他抬起了头看向黑使道,目光平静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狂妄!” 平静了片刻的黑使,终究还是露出了他那狂暴的个性。 而就在此时,奄奄一息的白使终于倒下了。 “死了?” 李云生再次蹲了下去,低头看了眼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白使道。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忽然勾起笑了笑,然后手指轻轻一勾,原本白使控制的那五道血幡忽然飞舞而起,那已不成人形的白使猛地坐起长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一道白烟从他嘴中飞出,这白烟飞出的瞬间就被那血幡吸了进去。 鬼差跟魔族在神魂的修炼上极为相似,特别是黑白二使这种级别的鬼差,肉体上的消亡并非真正的死亡,只要他的神魂不灭就有复活的机会。 所以白使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而那黑使刚刚一直保持冷静的原因,也是在等白使神魂脱壳的那一刻。 但他们没想到,李云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直接用白使的血幡将他的神魂禁锢在了里面。 “竖子敢尔!” 随着白使神魂被李云生禁锢,这血牢也随之消散,几乎是在这血牢消散的瞬间,漫天的赤色血矛朝这李云生飞射而下,如同一阵血雨那般。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秋水剑诀第三式,韬光 收起血幡的李云生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他静静地抬头望着那飞射而来的血矛,然后就在血矛即将射中他的时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百川灌河。” 随着他的一声清喝,青鱼如一道流光般出鞘。 磅礴的剑势直冲云霄,凌冽的剑气如奔流般洗净碧空,将那漫天飞射而下鬼气所凝结的血矛一扫而空。 而就在李云生这一剑拔出之时,他的身形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那黑使的方向飞射而出。 不过还未等他出现在黑使的面前,一道黑气忽然从他眼角掠过。 不知何时,原本还站在他身前的黑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便是圣婴之体又如何?这杀人的天赋,你不如我!” 他的手臂的鬼气凝结出一只巨大的黑爪,一爪从李云生的后背抓去。 “死吧!” 但就在这鬼气凝结的黑爪就要触碰到李云生的时候,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如同本能一般地从李云生的身体迸射而出,抵住了那鬼气凝结的巨大黑抓。 只听“砰”地一声,黑爪与剑气相撞,两股力量碰撞之下的反震之力,将李云生推得飞出十几丈远。 身形站定的李云生,一面收起那五面血幡,一面神色凝重地盯着黑使。 此时李云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后背出现了三道深深的爪痕,除了那爪痕中溢出的鲜血,他还能感觉到一丝丝鬼气正顺着伤口钻入自己的体内,不停地侵蚀着体内的经络,令他的真元运转没办法流畅的运行起来。 相比于先前对付白使之时有预谋的神魂伏击,这算是他第一次正面硬抗阎狱鬼使级别的鬼差。 先前那五名甲等鬼差的实力跟这黑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之别,如果以修者境界做比较,这黑使至少是太上真人的级别。 “我猜的果然没错,你除了神魂特殊一些,天赋还不如我阎狱的一名甲等鬼差。” 黑使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神色阴沉地看着李云生。 “你周身真元看似充盈,但却更像是一潭死水,就如同是被人强行灌输进去的一般,而你的身体跟意识也很显然并不知道该如何最大程度的用好你体内那股庞大而特殊的真元。” 他寒声道。 没想到才这么交手了一次,就探明了自己身体的虚实,李云生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小瞧了阎狱的这些鬼差。 “那又如何?” 但就算是被对方看穿,此刻的李云生依旧毫不在意。 “你那些操纵神魂的计量对老白有用,对我可没用。” 黑使说着瞥了眼身旁不远处的秦柯。 “我要杀了他。” 他用一种不容否决的语气对秦柯说道。 秦柯冷冷地看着那黑使一眼,目光与黑使对视了几秒之后才淡淡地说道: “随便你。” 而秦柯话音方落,黑使的身形就如同一道黑色疾风扑到了李云生的面前,他那带着赤色鬼气的手臂伸出,一手按住了李云生的脑袋,将李云生整个人“砰”地一声倒扣在地面上。 他的速度,比之刚刚那绕到李云生身后之时快了至少十倍。 这也是李云生为何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原因。 但是就在黑使提起拳头,准备一拳向李云生脑袋的时候,只听锵地一声一道剑气从李云生躺倒的位置飞射而出,而黑使反应极快再次如一道黑烟消失在原地。 “你除了机缘比你那大师兄好一些,修行天赋之差与他毫无二致,你大师兄先前让你逃是明智的。” 黑使的这两次攻击,更多的是在试探,毕竟之前白使在李云生手上着了道。 “我可是只用了五成的功力。” 他冷笑着一脸讥讽道。 而试探的结果,却让黑使有些失望,在他看来眼前这李云生简直一无是处,连自己的五成功力都挡不住。 “五成?” 提着青鱼站起来的李云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此刻在他的体内,两颗麒麟骨中那原本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沉寂的金色真元开始沸腾起来,他们奔腾着疯狂地涌入李云生干涸依旧的各处经脉。 原本那一丝丝盘踞在他体内的鬼气,在这金色的真元面前就如同纸遇到了火,顷刻间被烧做飞灰,他后背那三道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云生体内的变化,他手里的青鱼久违地颤抖了起来,发出一声声嗡嗡的剑鸣。 “自不量力。” 看到李云生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黑使嘴角勾起冷笑道: “这次是六成,小心咯。” 说着他手臂抬起凭空一握,道道赤色鬼气开始在他手心凝结,眨眼间一根篆刻着道道诡异符文的赤色长矛出现在他手中,他的脚往后撤了一步身子如一张强弓般微微后仰,漫天的鬼气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突然只见他后脚猛地一蹬,整个白石山骤然一颤。 然后就只听“咚”的一声,他手中那赤色的血矛带着声声撕裂空气的气爆声,如一条黑线般笔直地射向李云生,在空气中留下一串串赤色的咒文。 在众人看来,这声势看起来足以射穿山岳的一矛之下,李云生没办法抵抗,甚至连逃都来不及。 可当他们的目光正以同情或是怜悯的心情看向李云生的时候,看到却并不是李云生身体被血矛洞穿的情形。 “这?!……” 他们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的一幕。 随着一声沉默的撞击声,众人只见白石山的山头,那个身形消瘦的秋水少年,提着手里的长剑不偏不倚地一剑刺中了那朝他射来的血矛,两者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居然僵持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血矛周遭散发出阵阵鬼气灵力波纹,还要空气中噼里啪啦的气爆声,以及那少年脚下已经崩塌了大半山体,众人还以为黑使这一矛并没有出力。 “六成实力,看起来杀不了我。” 周身散发出道道金色罡气的李云生笑看了面色铁青的黑使一眼,然后脚下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秋水剑诀第三式,韬光。” 随着李云生这一声,隐匿与他体内的金色真元蜂拥而出,顺着秋水剑诀第三式真元的行走路径,如道道洪流一般涌入青鱼之中。 一道刺眼的光华从青鱼剑身溢出,将整座山头都“吞噬”了进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惊山 李云生手中青鱼所显露出的光华,让原本笼罩于白石山头的鬼气,如同遇到日光的积雪迅速地消散。 当然,阎狱的鬼差,并不是活在地下的蝙蝠,只是刺眼的光华并不足以令他们产生畏惧。 真正令那黑使感受到一丝威胁的是,组成李云生这一式韬光中细如牛毛的剑气,这些闪耀着白昼光华的剑气,迅速地侵噬着白石山头的一草一木,甚至让那些首当其冲的山石都化作了粉末。 这疯狂的侵噬一直到距离黑使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才停下,白石山头一明一暗两道气流黑白分明地对峙了几秒,最终两股力量猛然蹦散只剩下如洗的碧空。 浑身散发着浓烈鬼气的黑使站立在原地,他静静地看着漫天剑华散尽,然后眼神冷冰冰地看向李云生。 李云生这一剑虽然看似没有伤着他分毫,但他那一身千疮百孔的黑袍,却昭示着面对李云生的这一剑他并不是那名轻松。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让自己这般地狼狈,这叫本就心高气傲的黑使彻底的愤怒了起来。 阎狱鬼差的修炼不像普通的修者,他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情,他们甚至将这些人类修者努力摒弃的情绪视作一种力量。 而愤怒就是黑使的力量。 “别太冲动。” 站在黑使身后的秦柯看到他周身的鬼气愈发浓郁,于是提醒了一句。 “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有人用出这秋水剑诀的第三式了,这小子不简单,我有种预感,他此刻站在我们面前,并不是偶然。” 他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秋水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能让你我感到畏惧的雏剑,可偏偏这时候让你我遇上。” 黑使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李云生。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那些老家伙是想拿你我来喂剑呢,这些老不死的,很明显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我定要叫这些老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依旧无法掩饰他那言语中的愤怒。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秦柯皱眉道。 “放心,我就算是硬抗一记韬光也无大碍,若他连惊山也习得了,我这颗脑袋给他又何妨?” 黑使冷哼了一声。 惊山是秋水剑诀的第四式,如果说第三式韬光是真正的登堂入室,那第四式惊山就颇有超凡越圣之境了。 在黑使看来,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年,绝无可能驾驭惊山。 对于李云生是的秋水剑诀是否到达了第四式惊山的境界,其实秦柯跟黑使的看法是一致的,因为据他了解,相比能够靠练习来弥补的秋水前三式,第四式惊山更多需要的是天赋跟机缘。 “我就不信,我黑使五百年修为不及一柄雏剑!” 他恶狠狠地接着说了一句。 随即就见他身子微躬,脚尖猛地在地面一蹬,整个人飞射而出继而高高跃起,一柄赤色鬼气凝结的长刀出现在他手中,他双手握刀从空中迎着李云生一刀当头劈下! 黑使这一刀看似简单,但随着他这一刀劈下,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天空的漫天鬼气,像是受到了这一刀的牵引疯狂地凝结起来,化作了一柄横跨整个山头的巨刃跟着黑使这一刀劈向李云生。 这黑使出刀之始,李云生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山压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发现这黑使的刀法居然跟秋水剑诀一样能够凝聚剑势。 但细细一想,对方毕竟是阎鬼使,有这种能耐也很正常,也就释然了。 而面对黑使这排山倒海般令他动弹不得的刀势李云生并未太过慌乱,他反倒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此时正在远处静静观望着自己这边局势的秦柯,当看到自己刚刚通过那一式韬光混杂过去的几道符箓,正在秦柯周身静静地躺着时,他像是放下心来似地默默吁了一口气,然后收回目光,将手按在青鱼的剑柄之上,随即道道金色涟漪在他周身荡开。 拔剑。 随着青鱼再次出鞘,一声犹若弓弦断裂的声音炸响。 青鱼剑鞘之中迸发出的剑势直冲云霄。 在对方之势将近之时,以势破势。 这是周伯仲教李云生的破势之法。 若是在以前,这种做法也只是存在于李云生的设想之中,但拥有这股充盈的金色真元之后,李云生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尝试了。 而周伯仲诚不欺他,青鱼之中迸发出的剑势,顷刻间将黑使的刀势崩碎。 可是尽管黑使的刀势被李云生破了,但他的刀却已经来到了李云生的眼前。 “去死吧!” 黑使怒吼着大叫了一声。 李云生似乎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不对劲。”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 一直在远处静静地打量着李云生的秦柯忽然眉头一皱。 因为此刻李云生脸上的那份平静,太不寻常。 跟黑使不一样,从李云生用神魂控制住白使开始,秦柯便不再以看寻常人的目光看李云生,而刚刚那秋水剑诀的第三式则彻底让他对李云生态度转作了戒备状态。 曾经潜入过秋水的秦柯知道,那一式韬光对于秋水的剑修来说就是一座分水岭,因为那是得到了真正秋水剑诀传承的证明。 他们阎狱可以嘲笑秋水人才凋敝,但却不会嘲笑秋水剑诀,更加不会轻视拥有真正秋水剑诀传承的人。 “难不成,他当真习得了惊山?!” 一念至此,秦柯没满心惊愕道。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李云生剑尖溢出的一道白芒抵消了。 “是韬光啊……” 秦柯松了一口气。 面对黑使的这一刀,李云生的确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提剑迎了上去,用得还是秋水剑诀的第三式韬光。 随着李云生第二次使出韬光,秦柯眼前再次白茫茫一片,不过他周身的鬼气这一次迅速将他包裹在了其中,那一道道细如牛毛散发着白芒的剑气尽数被秦柯周身的鬼气拦了下来。 “一式韬光,可挡不住黑使全力的一记鬼斩……” 他再次神色泰然地观望了起来。 “六成功力杀不死你,十成功力还杀不死你吗?” 另一头,黑使带着兴奋狂吼声再次响起。 面对李云生的这一式韬光,他的鬼斩没有丝毫停顿地劈了下去,眨眼间原本挡在他面前刺眼的剑华直接被他手中的长刀斩碎,赤色的鬼气将白色的剑华尽数压了下去。 然后,黑使手中的长刀长驱直入地斩向了李云生的脑袋。 而就在他手中那赤色长刀要碰到李云生的额头之时。 “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得全力以赴才是。” 李云生眼帘低垂轻声念了一句。 话音方落,蕴藏在他体内,一整颗麒麟骨中的金色真元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陡然一空。 “惊山。” 李云生的身子陡然一沉,耀眼的金色罡气犹如匹练般从他周身飞射而出。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煌煌剑威直冲霄汉 与韬光的声势相比“惊山”显得朴素很多。 而李云生周身的气势,也在一瞬之间拔高之后骤然敛去,放佛所有的一切都被融入到了手里的青鱼之中。 在感受到李云生周身气势变化,还有那一股陡然乍现的磅礴真元之时,黑使已然有了不妙之感。 但一来他被李云生那一式韬光所迷惑剑势尽出根本无法撤回。 二来太近了,他跟李云生的距离太近了,就算他能撤回李云生手里的剑也能伤到他。 他从察觉到李云生的异常到做出判断,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时间。 “就算你习得了惊山又如何?我照样能斩你。” 所以黑使退无可退,只能迎头而上,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将他积蓄多年的鬼气尽数倾注到了这一刀之中。 只听“咝”的一声刺耳音爆声响起,李云生手里的青鱼迎着黑使那巨大的鬼刃长刀一刺。 这惊山应该说是秋水剑诀中最为朴实无华的一式,出剑的姿势看起来简单而笨拙,且看不出任何剑气的波动,青鱼的剑身之上就连一丝剑芒都没有。 眨眼间,李云生的剑跟黑使手中的刀相撞。 “咚!” 一声犹如鼓点般沉默的声响在白石山头挡开。 这声音初听还有些悦耳,可马上随着那刀刀灵力跟剑罡如波纹般冲击而来时,这声音就好像那地狱之音的前奏,随着它的响起整座山头都开始晃动起来,崖壁上的山石纷纷滚落。 可这才只是序幕。 李云生手里的青鱼,如同搅动山林鸟兽的枪炮声。 在他一剑刺出之后,上百道剑气所凝结的剑刃,如同林间惊飞的飞鸟般,直接从青鱼的剑尖炸开。 伴随着一阵犹如千百只飞鸟齐声鸣叫般的气爆之声,顷刻之间撕碎了黑使那巨大的鬼刃,然后直接贯穿黑使的身躯冲天而起。 一道青色的光柱透过黑使的身躯横贯整个白石山。 煌煌剑威直冲霄汉。 再看首当其冲承受这一剑的黑使,已然变成了一堆碎肉,只剩一个骨架跟半边脑袋躺在地上。 …… 便是白石山外围观的一众修者,也是感到一阵的心悸。 “这是秋水剑诀的惊山式?……” 一些识得李云生此剑法的年长修者们皆是满脸的愕然。 “秋水又出了一柄好剑啊……” “这秋水三百年内必出一名剑道怪杰的传闻,现在看来居然不是一句戏言。” 许多人满脸无奈地说道。 …… 李云生的这一剑来得过于突兀,饶是那秦柯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依旧是没来得及阻拦。 当然,这一剑剑势大成之际,秦柯也不敢上前阻拦。 而就在这一剑锋芒渐敛之时,秦柯的步伐却是毫不犹豫地朝着李云生的方向冲去。 若是往常时候,他自然懒得动手去救这黑使,但此时杨万里还未出现,他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不把他跟白使的神魂拉出来,接下来如何应付杨万里? 李云生的那一式惊山的确令人生畏,但在秦柯看来这种级别的招式对于真元神魂的消耗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而且黑使虽然同为人类,他却是他阎狱的修者,不伤及神魂就不能让其陨灭。 可就在秦柯的脚步踏出不过十来步之时,在他眼角的视线中,一张纸片忽然从地面飘起。 这纸片飘起的姿态,跟场内的风向背道而驰,一看就是被人为操纵的,警觉的秦柯当即停下了脚步,一道玄色鬼气瞬间如同盔甲一般将他包裹其中。 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却并不像他预料的那般,攻击犹如山呼海啸般地扑向他。 他只看到,漫天的纸片,一层一层地包裹在他周身,直径足有百米,他像是陷入了纸片的海洋一般。 而这一次,他终于看清,这一张张白纸上居然勾画着一道道符文。 如果单看这每一道符箓并不稀奇,都是一些基础的符文,就连这些符纸也只是普通的白纸,但令秦柯警惕的却是控制着这数百道符箓的那人。 “这些符箓都是你控制的?” 秦柯透过纸片的缝隙望向远处的李云生,眼神阴冷。 就跟白使不相信李云生能够控制住他的神魂一样,此时的秦柯也不相信李云生的神魂,能够同时操控这数百道符箓。 而且相比这操纵神魂的能力,令秦柯更加在意的是这份悄无声息在自己周身布下陷阱的心机,他十分讨厌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 李云生没有回答秦柯,他只是提着青鱼走到那只剩下半颗头颅的黑使面前,警告似地淡淡说了一句。 “我杀了他,就会去找你。” 他站直身子低头俯看了一眼脚边黑使那半颗头颅,然后转头眼神萧瑟地看向身后的秦柯。 说完手一挥,原本属于白使的血幡从他袖口中飞出,悬浮在两人上方。 随着血幡之上血光一闪,一道赤色的鬼气如阴魂般从他额头钻出,朝着那血幡飞去。 就在这时黑使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半颗脑袋,忽然长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鸣,像是拔河一样拼命地想要将那额头钻出的一抹鬼气拉回来。 “你果然还没死透。” 李云生看着那团赤色鬼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很显然,黑使的神魂还在他那具残躯内垂死挣扎。 “我奉劝你见好就收。” 被李云生困在符阵之中的秦柯往前踏出了一步,顿时几道符箓随之炸开,跟他周身的鬼气相撞,噼里啪啦发出一阵如鞭炮般的声响。 “如果我没猜错,你体内那股奇怪的真元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他一面停下脚步,一面笑看着李云生道。 “……” 李云生看也没有看秦柯那边一眼,只是在黑使那半颗头颅旁蹲下身子,然后拿出了一只小瓷瓶。 “把血幡中的两道魂魄留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放你走。” 秦柯继续道。 “我有一个朋友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李云生打开那小瓷瓶的瓶塞,一只漂亮的飞蛾从瓶子里钻出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望着秦柯笑了笑。 话音方落,黑使那凄厉哀嚎声再次响了起来,只见那只漂亮的飞蛾立在他的额头,像是在啃食着什么。 这飞蛾正是何不争留给他的食梦蛾,而它啃噬的正是黑使的神魂。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龙吟 食梦蛾啃噬神魂的痛苦,就算是黑使这等人物也无法忍受,一声声刺耳的嚎叫如同金属摩擦之声在白石山头回响。 甚至连他那残破的躯体在这份疼痛之下都颤栗着爬了起来,那满身碎肉内脏白骨森森的躯体跪在地上,跪在李云生面前,半颗脑袋晃晃悠悠如同祈求一般地朝李云生磕着头。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秦柯,目光已经只剩下狠戾。 “放是不放?” 他怒道。 “砰!” 回答秦柯的,是李云生机会没有犹豫的一剑。 只见他手中的青鱼,寒芒一闪,一剑朝着那黑使当头刺下,连同他那半颗头颅一起钉在了地上。 黑使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在食梦蛾的帮助下,他的神魂与血幡之间的角力以失败告终,血幡成功地将黑使的神魂收了进去,然后飞回了李云生手中。 食梦蛾也在此时从黑使的嘴中飞出,落到李云生的肩头。 “三师兄,我帮你报仇了。” 他望着黑使那已经碎成一滩污秽的脑袋呢喃了一句。 对于秦柯的话置若罔闻一般的李云生,缓缓地从黑使身上抽出青鱼,轻轻一抖掸去上面的血污归入鞘中。 “轮到你了。” 他这才转头看向秦柯,目光锋利地说道。 自始至终,李云生便没有哪怕一丝逃离的念头,特别是在见到三师兄死在黑使手上之后,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让眼前这些人血债血偿。 纵使他没有体内这徐鸿鹄所赠予的金色真元,他也依然会这么做,就跟大先生明知是死也要守住天井关一样。 不过跟大先生的大义不一样,李云生所遵从的仅仅是他的本能。 “蝼蚁般的人物,谁给你勇气如此放肆!” 李云生此言一出,秦柯一脸傲然地说道。 话音方落,就见他周身鬼气如同匹练般四溢而出,全然不顾缠绕在他周身的符箓,纵身冲向李云生。 而秦柯这一动,就像是推到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缠绕在他周身的那几百道符箓,先是猛地散开继而三三两两聚合。 一道道犹如虎啸一般的破风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秦柯那才不过走出去十来步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周身仿佛挨了十几记重重的拳头。 不过因为周身有鬼气保护,这十几记拳头对他来说,跟隔靴搔痒也没什么区别,心里反倒是觉得自己刚刚谨慎过头了。 “雕虫小技!” 他冷笑了一声脚步猛地一蹬,再次飞身而起。 “风声鹤唳。” 就在此时,远处神色泰然地看着秦柯的李云生,忽然低声念了一句,而后手指一勾,只见混在在那一片片低阶符箓之中的几十张二品符箓骤然飞了出来,然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形态组合在一起。 足足九道风声鹤唳符眨眼间,以不同的方位在秦柯跃起的一瞬在将他包裹其中。 “不好,这些低阶符箓怎么变成了三品符箓?不,这是准四品符箓!” 感受着眼前那些组合成一个个奇异形状的符箓中蕴藏的天地威能,秦柯内心诧异无比地想道。 对于符箓一道,作为阎狱鬼王的继承者自然不会不了解,像是刚刚李云生将几道不同品性符箓相容,来提升符箓威力的术法他也曾听说过。 可是像这样将几种低阶符箓重新组合来提升符箓品阶的术法他听也没听说过,所以这才大意了。 但很显然,李云生不会给秦柯留太多思考对策的时间。 九道风声鹤唳符在他神魂的操控之下开始依次爆裂开来。 随着一道道鹤唳之声炸响,整个白石山上头一片狼藉。 随着尘埃落尽,一个半边身子只剩下白骨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 许多人嘴巴都合不拢地看着眼前虚像中的这一幕,看着他们从未想象过的这一幕。 他们从未想过,这短短一刻不到的时间,这阎狱的黑白二使居然殒命与那不知名秋水少年的剑下,而现在更是眨眼间重伤这名鬼王继任者。 “同时控制百余道符箓,这般坚韧的神魂,你们可曾听说过?” “不止如此,很显然他还掌握了一门提升符箓品阶的秘法。” “能领悟四式秋水剑诀,还有如此强大的神魂……此子若是早生三十年,恐怕如今秋水便不是这个局面。” “现在来得也不算晚!” …… “还早的很呢,黑白二使好应付,那年轻人可不好应付。” 同样的,就在南宫家院子里,一群年轻子弟被李云生这般酣畅淋漓的复仇举动感染得有些激动之时,南宫烈咳嗽了一声。 “那年轻人到底是谁?” 三子南宫文问道,黑白二使身份特殊,他们几个还算认识,但是对那年轻人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能让黑白二使俯首还能有谁?” 南宫烈道。 “你是说,那年轻人是阎狱鬼王?阎狱除了那名已经陨落的鬼王,其余三人我都见过,绝不是此人!” 南宫文不解。 “阎狱自古至今一直只有四名鬼王,而每一任鬼王都是世袭产生,死了之后都会将其实力尽数传给继任者,这年轻人不出意外应该是那殒命鬼王的继任者。” 南宫烈叹了口气。 “我没看错的话,秋水这小子差不多黔驴技穷了,而那年轻人到现在还没真正的出手,可惜了,若能再给秋水这少年几十年功夫,恐怕这十州又要出现一名徐鸿鹄那样的怪物,不过阎狱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哪怕是逃过了此劫,这十州恐怕也再无他容身之所。”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南宫烈话音方落,虚像中的白石山上异变陡升。 只见原本已经无比狼狈的秦柯忽然抬起了头,他四周的鬼气浓稠得如同墨水一般漂浮着。 “你就这些手段了吗?” 他看着李云生道。 “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很遗憾,你的剑到此为止了。” 说话间,他额头正中的位置,无形之中像是被什么切开了一道口子,一股股浓稠的鬼气从那口中流淌下来,而紧接着这道细口突然毫无征兆地一张开,一颗没有眼瞳的眼睛出现在在他额头,一道道奇异的符文顺着这只眼睛如青筋一般布满他的额头。 “你的这条命正好拿来献祭我荣登王座。” 说完就见那秦柯化作一幅恶鬼模样带着滔天鬼气扑向李云生。 而李云生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秦柯的变化一般,只是手一挥再次扔出几十道符箓,然后又是几道风声鹤唳符挡在秦柯的面前。 “可笑!” 看着面前那几道风声鹤唳符,秦柯周身的鬼气瞬间凝聚成一道厚墙挡在了身前,他只是身形停滞了几息,身体毫发无损,甚至周身的鬼气都没被炸散。 “昂!!!” 可就在他视线脱离锁定李云生的短暂几息时间。 一声充满了威严的高亢嘶吼之声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震慑人的心声,让包括秦柯在内的所有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直在了原地。 “龙……吟!” 一个众人有些难以置信的词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瀛洲秋水为何会有龙吟? 而下一秒,他们的视线齐齐锁定在了李云生的声音,因为他们发现,发出这一声龙吟般长啸的人正是李云生。 一个人为何会龙吟?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第五式 这十州奇人异士众多,有人能够模仿龙族鸣啸之声不足为奇,但这“龙吟”不一样,它是龙族与生俱来的一种吐纳天地灵气之法,其中更是夹杂着震慑他人心神的神魂之力。 众人回想着刚刚那一声“龙吟”给他们神魂带来的冲击,看着李云生此时此刻头顶那蜂拥而至的庞大天地灵气,很明显,李云生刚刚那一声,并不是哗众取宠之辈的刻意模仿,那是货真价实的龙吟。 当然,令他们感到疑惑的,也正是这一点。 “龙吟”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算是一种特殊的吐纳之法。 但这种吐纳之法,不是你有天赋,你够刻苦就能够习得的。 要休息修习龙吟这种吐纳之法,条件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修习者必须是龙族,而且必须是拥有纯净龙族血脉的龙族。 所谓纯净的血脉,是指修习者的父母必须都是龙族,不能有哪怕一丝的血统不纯。 这条件,对于如今的龙族后裔也算是极为苛刻,不说那些跟人类或者妖族有过通婚龙裔,就连一些血脉退化的龙族都无法传承龙吟。 龙族这种生灵,孤傲、贪婪且自大,但却为天道所眷顾,相比人类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更易于修炼。 他们的声音你或许可以模仿,但是得天独厚的血缘传承根本无法模仿。 所以你们可以想象此刻李云生这一声“龙吟”,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多么的震撼跟不可思议。 相比于惊诧莫名的旁观者,作为当局着的李云生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毕竟,此刻的每一步,从三师兄脑袋被黑使摘下来开始,他就在脑内演练了无数遍。 徐鸿鹄留下的那一道“门内”的天地灵气,不止是填充了他四颗麒麟骨,在炼化融合体内那三道气流之时,李云生还顺带冲破了《画龙诀》的第二重:龙吟。 从那一刻起,李云生的身体彻底脱胎换骨,就如同玉虚子给这心法取名为“画龙”一样,画龙诀的的确确在他“体内”画了一条龙。 这也表示,玉虚子那疯狂而且不切实际的想法,终于在李云生身上证实了。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将“龙吟”作为最后的手段,纳入了他复仇的计划之中。 这一声龙吟声势虽然浩大,但所耗的时间也不过几息。 只见李云生在这龙吟之声散去的同时,如那“饕殄”般猛地张嘴一息,一口便将那股被龙吟之声聚拢而来的天地灵气吸入体内。 也就是这一吸之间,李云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瞬间干枯,甚至手腕上那蓍草手环的血色小格子也飞速变作透明。 李云生顾不了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 跟神魂的消耗成正比的是李云生体内增长的真元。 画龙诀本来对于天地灵气的炼化就已经很快了,鲸吸更是让炼化的速度提升好几倍,而此刻“龙吟”的炼化速度则完全超出了李云生的想象。 一声龙吟,直接填满了李云生体内,那原本只剩下一半不到真元的麒麟骨。 感受着体内那满满当当一整颗麒麟骨的真元,李云生心念一转将手放到了腰间的青鱼上。 原本在李云生设想中,这一口龙吟炼化的真元,能够再让他出一次“韬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很显然,龙吟的炼化效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既然如此,用那招吧。” 李云生改变了用秋水剑诀第三式对付秦柯的计划。 此念一出,他体内的从麒麟骨中分出的真元,开始以一种他从未尝试过的路径运转。 虽说秋水剑诀每一式的真元行走路径都很复杂,但跟此刻相比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要用什么做比喻,那此刻李云生对真元控制复杂程度,不亚于匠人在蚊子的翅膀是雕刻花纹。 此刻的他双眼微闭,双膝微屈,满是血痕的右手按在青鱼的剑柄上,他周身的气息完全敛去,就连护体的剑罡也全部散去,他整个人在这一刻,静得像一尊石雕,只有偶尔的一阵山风将他的衣服跟鬓发撩起。 同一时刻,秦柯总算是从李云生拜托了李云生那一堆符箓的纠缠冲了出来,漫天鬼气将那一道道符箓撕了个干干净净。 李云生刚刚那声龙吟他也是听见了的,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他不确定李云生那一声是不是真正的龙吟,但李云生的目的却很明显,他想要快速的积蓄真元。 不过秦柯却并不是怎么担心,在他看来就算李云生积蓄满了真元,此时此刻也已经迟了。 因为首先李云生的底他已经摸得差不多,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只有惊山,但这也只是有威胁而已。 其次,让秦柯如此自信的,还有耳畔刚刚传来的那个声音。 ——“封印已解,自今日起汝乃阎狱地三百二十六代东狱鬼王,承袭东狱鬼王万瞳之躯。” 这是阎狱阎君的声音,这是秦柯长这么大,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 有了这一句话,他秦柯便再也不是万千东狱鬼王继任者之一,而是唯一能够继承东狱鬼王万鬼之躯的鬼差,是真正的鬼王。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秦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周身的变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被阎君种在他身体里的种子开始飞速生长。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正在继承阎狱鬼王千百年鬼力的感觉。 “你马上,就能再次感受到什么是绝望了。” 感受着自己身体跟鬼王之躯融合所带来的力量,秦柯无比自信地看着李云生道。 他并没有急着对付李云生,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李云生最厉害的那惊山式,对此刻的他也造不成生死威胁。 只要等他完全融合的鬼王之躯,要杀李云生可能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不过马上他忽然发现,李云生的攻击,似乎来的比他预期的要快一些。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李云生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的这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秦柯只感觉,自己的神魂猛地一颤,像是被李云生目光刺中了一般。 …… “这秋水剑诀的第五式,当真有些复杂。” 淡淡看了秦柯一眼的李云生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手腕一动,青鱼从鞘中露出一条细缝。 随即,一道流光如似银瓶乍破水浆迸般从那道细缝中钻出,“轰”地一声漫天剑罡炸裂,摧枯拉朽一般席卷整座白石山头。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裂 如果说惊山式是将秋水剑诀一往无前、遇山开山,遇鬼斩鬼的剑意发挥到了极致,那么这第五式则是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毁灭跟肃杀剑意。 虽然青鱼只是拔出一条缝隙,但从那缝隙之中溢出的剑罡跟剑意,已然将整座山头都笼罩在了其中,同时这些剑意之中,只有冰冷的杀意,感觉不到哪怕半丝的慈悲。 这一刻,即便是因为融合鬼王之躯,实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攀升的秦柯,狂妄高傲如他,此刻也开始眉头紧锁,收回了往前踏出的脚步。 “这难道是秋水剑诀的第五式?” 看着李云生拔剑的姿态,还有周身笼罩着的那股带着毁灭气息的剑意,秦柯的神色变得谨慎起来。 “没完全融合鬼王躯之前,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他冷哼了一声道。 随即他一面加快融合的速度,一面让自己周身的鬼气,一层又一层地汇聚起来,没缠绕一层便有许多玄色符文覆盖其上,诡异无比。 这第五式还未出鞘,便有如此的声势,甚至直接逼得秦柯止步不前,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奇怪的是李云生的脸色却一点也没有轻松。 于此相反,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赌上所有真元的一剑,自己居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从拔开青鱼开始,他便察觉到有一股自己从未感受过的荒古剑意将他周身包裹其中,让他的意识跟手中的青鱼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这种人剑合一的感觉,原本是剑修们极为奢求的一种境界。 但李云生没想到紧随这剑意而来的是却是周身一股难以言明的沉重感。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手中的青鱼变得无比沉重,以至于每往外拔出一份,几乎都要让他竭尽全力。 这股难以言明的沉重敢,让他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自己的剑鞘中藏着的不是剑,而是一头巨大无比的荒古巨兽。 若是放在平常,他大可细细揣摩这个中玄妙,毕竟这秋水剑诀的非比寻常,练习之时出现一些特殊状况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此刻他大敌当前,哪有时间留给他细细揣摩? 此刻拔不出剑,那就是死啊! 原本李云生选择第五式只不过是想要稳妥一些,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有些“驾驭”不了这第五式! 秦柯是何等人物? 李云生身上的一样很快就被他察觉了。 “这秋水剑诀的第五式,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了?” 看着李云生那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还有那渐渐有些后继乏力的剑意跟剑势,秦柯在心里暗道。 初时,他还以为这是李云生的诱敌之策,就像之前对付黑使时,在惊山之前故意用了一式韬光,不过当他看到李云生手中的剑半天只不过拔出来几寸时顿时醒悟道: “原来你驾驭不了这第五式!” 话音才落,就见他手一扬,三具由鬼气凝聚而成的黑色人影手持鬼气所化的长剑冲向李云生。 “枯荣剑诀,春风野火!” 随着秦柯的一声清喝,三具黑影赫然摆出枯荣剑诀中剑招春风野火的姿势提剑刺向李云生。 这枯荣剑诀,正是以前秦柯潜入秋水时习得的,虽然自己随手捏的这三道鬼影用不出枯荣剑诀的精髓,但此刻他正在融合鬼王之躯不便亲自动手,所以才用了这种手段。 不过在他看来,李云生驾驭不了这第五式,也就等同于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此时只要稍有外力干扰,他便会彻底崩溃。 跟秦柯所料想的一样,此刻的李云生的确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青鱼已然在第五式剑诀的调动之下拔出,是不可能半途收回的,可他短时间内又根本无法彻底将青鱼拔出鞘当真是进退维谷。 而现在秦柯又对他出手了,若是平常的时候,这三道傀儡鬼影他一剑就能劈开,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三只傀儡提剑向自己冲来。 “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三支箭矢伴着三道破风声来到李云生的眼前,笔直地贯穿了那三只鬼影傀儡,三只鬼影傀儡顿时消散。 “老六挺住,我来了!” 只见对面秦柯身后天边不远处,李云生的二师兄李阑手持长弓破风而来。 “别过来!” 看到李阑的身影,李云生先生愣了一下,继大吼了一声。 李阑的出现并没有让他感到安心,因为他十分清楚,眼前的秦柯实力修为正在疯狂上涨,李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不想大师兄跟三师兄的事情在自己眼前重演,他不想再看到白云观的任何人受到伤害。 “出来,给我出来!” 说着就见他像发了狂一般死命地握住青鱼的剑柄往外拔。 “你们师兄弟几个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原本见到李阑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秦柯还觉得有些恼火,不过当他看到李云生那焦急的表情时心中却又喜不自胜。 毕竟杀了李云生这几个师兄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依旧还是燕巢关前的杨万里,此时李阑的到来显然又给他诱捕杨万里多了一重筹码。 说着他手一挥,身前的一道道鬼气瞬间化作了千万只箭矢对准了李云生。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将这些箭矢射出去,而是转头笑看向李阑道: “不想你小师弟死,就下来做个交易吧。” 这李阑听到李云生那声别过来之后原本是停住了脚步了的,小师弟这么说肯定是有问题,可当秦柯拿李云生的性命威胁他时,他还是警惕地挪动了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白石山行来。 而当李云生再一次从秦柯嘴里听到交易二字时,心头一股无名怒火猛地升起。 因为阎狱的人正是打着交易的幌子,活活地害死了三师兄跟大师兄。 “我让你别过来!” 李云生又是一声怒吼,然后他想发了狂一般地运转起画龙诀,想要从那几颗已经干涸的麒麟骨中导出一丝真元。 可他这如同本能一般举动没有换来真元,反而将一丝丝红黑相间的气流从麒麟骨中吸了出来。 几乎就在这红黑相间的气流涌入他手臂中的同一时间,青鱼发出“铮”的一声轻吟,然后如同一道青色流光半出窍了,伴随着青鱼一同涌出的,还有一股湮灭一切的沉重荒古剑意,这股剑意像是一头无形的巨兽从剑鞘中钻出扑向秦柯。 “天裂!” 李云生终于喊出了这一式的名字。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剑鸣之声,声声如泣 只听“咔啦啦”地一阵几十道雷电落下的巨响声响起过后,漫天的赤色剑罡像是要将整个天空撕裂一般,从天际冲着秦柯飞射而下。 再说这秦柯,面对李云生的这一剑,反应不可谓不快。 就在李云生青鱼出鞘之际,这秦柯便当机立断地中断了鬼王躯的融合,而后大吼一声: “十重六臂大黑天像!” 随即便见他做出了一个先前白使做过的东西,一手竖掌一手握拳,砰地一声拳掌相合,然后一重接着一重由鬼气做成的恶鬼虚像将他笼罩其内。 眨眼间白石山头,像是耸立起了一尊巨大黑色雕像,每一重黑色虚像周身,又有无数赤色咒文缠绕,阵阵靡靡之音从秦柯的嘴中响起。 “我倒要看看你秋水的剑,如何破我阎狱这十重六臂大黑天像!” 秦柯双眼猛睁,双掌朝天一推,那巨大的十重大黑天像也跟着做出了这个动作,顿时引得山体一阵颤动,天空响起滚滚轰鸣。 也就在这大黑天像做出这双掌朝天一推的动作时,那无数道如同赤色闪电般的剑罡匹练一般的落下。 就在这漫天剑罡即将与那大黑天像相撞之一瞬,这无数道剑罡忽然汇聚成了一道赤色的线,一根细小得几乎看不清的线。 下一秒这一根线已经化作了那第一重大黑天像额头间的一道裂缝。 而在李云生手中青鱼的牵引之下,这根不起眼的赤线,让那条烈风势如破竹一般地蔓延下来。 最后这秦柯无比自信的十重六臂大黑天像直接被一剑劈开,没有半丝地停滞。 秦柯的身体也在满脸惊愕之中出现了一道赤色的裂缝。 而这裂缝并没有就此停止,他像是失去了李云生控制一般,像秦柯脚下的山体蔓延下去,直至半山腰出最后才停止。 与此同时,那道细线一般的剑罡,轰地一声再次炸开,直接将秦柯的身体连同这半座白石山切成了粉碎。 而在与这地面裂缝相对的天空中,一道如同赤色激光一般的轨迹在阴沉的天空中蜿蜒着,如果从山脚望去,那片天空当真如同裂开了一般。 “天裂啊……我原以为徐鸿鹄一走,就再也看不到这一式了。” 剑佛望着眼前的虚像,莫名地居然眼眶有些发热。 “这就是你们这些老家伙的答案吗?很好,很好,我剑佛万分不如。” 而在南宫家,那些向来自傲的南宫家的子弟,看到这一剑一个个都沉默了起来,这是令他感到羞愧的一剑。 家主南宫烈的眼神也从平静转向灼热。 “都要走了,还留这么一个大麻烦给十州,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这些老伙计。” 话虽如此,他嘴角却依旧勾起了一抹笑意。 相比于剑佛跟南宫烈,十州的修者对李云生的这一剑更多的是不解。 他们不解的是这一剑之强,还有用剑的人之年轻。 不过这些人对于李云生的关注,很快就被另一道虚像中天诛阵下的异象所吸引。 只见原本那如同倒垂着的火山口般的天诛阵忽然平静了下来。 嘣! 像是擂鼓般的声音从天诛阵中发出。 嘣!嘣!嘣!嘣! 随着第一声后,这蹦蹦的沉闷敲击声越来越急促。 嘣! 没过多久,一声犹如撕裂天地般的敲击声响起,这一声放佛让十州的山岳都为之一颤。 而随着这一声落下,那巨大的天诛阵口忽然嗖地一声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出现在了秋水的上空,这个窟窿像是直接将天空挖了一个洞,如果不是洞口那一条条巨大的黑帆云船还跟锁链还在,众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这巨大的黑洞出现之后,紧随而至的是一阵诡异的平静。 黑洞之中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即便如此,看到这一幕的每个人依旧屏住了呼吸,因为任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天诛阵彻底解开封印的前兆。 “吾等老朽,既为秋水之灰烬。” 打破这平静的不是,而是秋水剑冢祭台上一众老头子的声音,他们一面举杯痛饮,一面齐声高呼。 “愿燃尽吾之残躯,流尽吾之浊血,献上吾之神魂。” “传我秋水最后之薪火。” “这决非乞讨。” “亦不是哀求。” “此乃吾等最后之牺牲。” “吾等坚信。” “此头颅不会枉断。” “吾等坚信。” “此热血不会枉流。” “吾等坚信。” “此神魂不会枉灭。” …… 天井关。 “吾等坚信。” “此慢慢长夜终将被吾辈薪火照亮。” 此刻依旧杵着开山站立在天井关前的大先生也同样跟着高声念了起来。 “找死!” 而在杨志诚眼中,大先生这副模样,无疑对他是一种挑衅。 “马上回来,天诛阵要开了!” 可当他想要继续攻击大先生时,耳畔却收到了曹铿的命令,最后不得不满心愤懑地飞速退去。 “而在此黑夜将逝之际。” 鄙夷地看了眼杨志诚之后,大先生杵着剑站直了身子,然后接着高声念道。 尽管他遍体鳞伤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但却依旧靠着城墙倔强地站立着。 像是所有秋水的老者们一样,他的声音咆哮就像是一般,像是想要叫醒眼前那些熟睡的人。 “吾辈秋水子弟。” “宁做无头鬼,不为圈中豚。” 念完最后两句,大先生靠着城墙,眼神睥睨地透过水月石看着十州的修者们。 “汝等宵小,何敢犯我秋水?” 他一字一顿喝问道。 而说完这句话,他跟秋水剑冢祭台的那些老头们一起,整齐地做出了一个将手掌按在心脏位置的动作,然后眼神毅然地默念了一句: “兵解。” 瞬间,秋水群峦狂风大作,鸟兽哀嚎。 而秋水的剑冢中,那一柄柄插在石山上的朽剑忽然开始剧烈颤动,剑鸣之声,声声如泣。 与此同时,那平静了许久的天诛阵黑洞中,一抹银光如同羽毛般地从那漆黑的空洞中落下。 很快这片“羽毛”落到了秋水的守山大阵上。 就跟一颗石头投入湖中一样,整个秋水的护山大阵被荡起了一阵涟漪,随即“啪”地一声,原本坚韧无比的秋水护山大阵,如同水泡一般破裂了。 整个秋水,立时没有任何遮拦地显露在了天诛阵面前。 最近太慢了,十分抱歉,主要是我自己有点害怕,算是瓶颈吧,十分抱歉,希望我能够熬过这一段。这么慢大家还是每天给我投推荐票月票,真的感谢。还有谢谢上周打赏的下面各位大佬,书友161118133443206、南城小鬼、墨玄道、supperent、夜安丶眠、那年的那个人、阿道是个小书虫、午梦清轩、越知、visntie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莫犯秋水 天诛阵顺利解开封印的第一重打击,攻破秋水的这座号称古来第一守山大阵的鲲之阵,让曹铿那颗始终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总算是拿下来了。” 曹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滴汗水从他额头随之滑落。 在他最初的设想中,通过攻破秋水的四座山门来解除鲲之阵才是最好的方式,动用天诛阵只能算是下策。 只是他没想到,秋水的反抗比他料想中的还要顽强,以至于魔族退去之前都没有攻破,这才让他不得不变更计划,提前解开天诛阵的封印。 其实这天诛阵已经几百年没用解开过封印了,解开封印之后有过效果,其威力到底如何,能否攻破秋水的鲲之阵,曹铿心里一直没有底。 因而这才会在鲲之阵被破是露出这种神色。 就在曹铿想着这些的时候,视线中天诛阵那个巨大的黑洞忽然溢出一道浓稠的黑气,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在秋水群峦之上蔓延开来。 “封印,立刻封印天诛阵!” 看到眼前的一幕,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曹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有些急切地用传音符对控制天诛阵的黑船命令道。 他话音才落,天空那守在天诛阵四周的黑船忽然重新收起了那一道道刻满了符文的锁链,顿时将那团浓稠的黑气一点点地收了回去。 见状曹铿再次松了一口气。 之所这么快就要重新封印住天诛阵,那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想让整个秋水化作乌有。 据他所知,天诛阵解开封印之后,会有三重打击,一重比一重恐怖,没有鲲之阵的保护,恐怕整个秋水群峦都在在这三重打击之下化作飞灰。 他可以杀光秋水的所有弟子,但秋水这座灵山他却是要留着的,有了如此庞大的一条灵脉,他仙盟的实力恐怕百年之内就可以彻底超过所有的宗门。 “破了鲲之阵就足够了,秋水里面不过剩下些老弱妇孺罢了。” 曹铿嘴角勾起,向来稳重的他,在这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也不由得显露出喜悦情。 “诸位袍泽,秋水已破,还不随我杀进秋水,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却被这些宗门权贵们据为私有的宝物?” 他接着在船头朗声道,他这声音透过传音符,传遍了方圆百里的每个角落。 随之伴随着云船上滚滚的风雷炮声,还有山林间咆哮般的呼喝声,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各个角落涌向了秋水。 这些人为首的自然是仙盟的修者,而更多的还是仙府中那些早已倒戈的门派。 “曹盟主!” 正当曹铿目光兴奋地看着地面如潮水般冲向秋水的人群时,一个男子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唐府主?” 曹铿回头一看,发现喊他的人居然是生洲丑寅府的府主唐罡,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唐府主有什么事吗?” “你让我算的那一卦,卦象已经出来了。” 面色苍白的唐罡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卦?” 闻言曹铿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道: “噢,我想起来了,是出发之前我找你算的那一卦?” 此时他心情不错,说话时还轻松地笑了笑。 唐罡口中的那一卦,自然是指攻打秋水前,曹铿让他为此行算的那一卦,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到跟秋水开展唐罡都没有算出这一卦。 “对。” 唐罡点了点头。 “那是吉还是凶?” 曹铿面色温和地问道。 他虽然这么问着,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此时秋水阵破,已然走投无路,不用算也知道是吉了。 在他看来,唐罡这个时候出现,只不过是向他邀功罢了。 “都不是。” 令曹铿意外的是,唐罡没有回答是吉还是凶,而是皱眉摇了摇头。 “都不是,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曹铿的脸沉了下去,神色似有不悦,心想你唐罡就算是为了邀功,这故弄玄虚的把戏也做的过头了一点吧? “莫犯秋水。” 就在曹铿等着唐罡的回答时,唐罡却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出了四个字。 “这解卦的玉简上,既没有说吉也没有说凶,而是出现了这四个字。” 就在曹铿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神色虚弱的唐罡拿出了一只玉简递给了他。 “我耗尽了所有的心神,这卦上依旧只是这四个字。” 唐罡接着道。 “莫犯……秋水?” 接过那支解卦的玉简,曹铿看着那玉简上刻着的文字默念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郑重了起来。 一抹不好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是旁人算出的这一卦,他可能立刻就随手扔了,但这一卦可是眼前这个唐罡,十州能排进前十的卦师,不惜损耗神魂跟寿元算的一卦,他不可能不重视。 这卦上的四个字,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凶吉,但却像是在警告他们一般,让他们离秋水远一点。 可是在他看来,此刻的秋水,已经是瓮中之鳖,不可能对仙盟造成威胁啊。 “不对……”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感觉自己遗漏掉了什么。 “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 脸色凝重的曹铿将目光再次放到了眼前的水月石上,看着水月石里那如潮水般涌进秋水的人群,还有在风雷炮轰击下化作一片片火海的山林。 “我到底遗漏掉了什么?秋水已经没有威胁了,难道是魔族?不对……魔族那头此时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是阎狱?可是阎狱的人就算想要在背后算计仙盟,也绝不可能是这个时候,他们的目标是那杨万里才对。那到底是什么?” 他不停地在心中拷问着自己,也正是随着他这么一遍一遍地拷问,他感觉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真实了。 就在他一边问着,一边将自己的视线从一块块水月石上扫过的时候,映射着秋水剑冢画面的那块水月石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空的?” 他看着秋水剑冢之上那空空如也的祭台喃喃自语道。 因为天诛阵解开封印几乎是在秋水的这些老人兵解的同一时间,注意力完全在天诛阵上的曹铿,以及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那一幕。 “那些老不死的呢……” 曹铿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也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忽然从秋水的方向吹来,吹得曹铿鬓角乱飞。 突然他感觉自己脸颊一阵火辣,本能地抬手一抹,收回手时却发现手上多出了一摊血。 “解开天诛阵封印!” “所有人,从秋水撤回来,所有人!” 同样如同本能一般地,两道命令从曹铿嘴里发出。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万剑出秋水 曹铿的话刚一落音,嗖嗖的破风声便响彻了整个秋水,一道道青色的流光,如同山间受了惊吓的飞鸟,猛然从秋水群峦之间炸开四射开来。 阵阵写着磅礴剑意的声浪,如惊涛骇浪一般,从秋水的山林间翻滚而出。 等这些流光飞的近了些,疑惑的仙盟众人才看清,那一道道青色的流光,原来是一柄柄锈迹斑斑的飞剑。 而当他们看清楚这一点的时候,这锈迹斑斑的飞剑,已然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就这样秋水的山风,携着上万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带着声声像是愤怒,像是凄凉的剑吟声从秋水的群峦间射出,划破了长空,好似那流逝的陨星一般。 端地好一副万剑出秋水的壮丽景象。 这一柄柄饱含着怒意的飞剑,迅速而冰冷地收割着所过之处的性命,就连那几艘靠的近了些的云船,也直接被射成了马蜂窝,砸落地面。 于是就算是没有听到曹铿的命令,仙盟的人也再开始飞速的撤离。 “这帮老不死的,居然敢用这般同归于尽的手段!” 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的曹铿,双目充血的怒道。 虽然他还不清楚,秋水这些突然消失的老家伙具体做了什么,他猜也能猜得到肯定是用了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 “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猛地一拍船舷,然后再次命令头顶的黑船道: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多少灵石,哪怕是继续献祭,立刻、马上解开天诛阵的封印,解开封印之后立刻撤离。” “撤离?天诛阵失去控制,秋水恐怕真的要化作灰烬了,当真要这么做?” 那头一个声音疑惑的问道。 “我仙盟得不到的东西,大家都别想得道。” 曹铿语气冰冷地说道。 不是他想要这么做,只是很显然秋水这帮老家伙孤注一掷的做法,让他根本没办法选。 “是。” 传音符那头沉默了一下才回应曹铿。 “应该是兵解,这些堕境的老头,应该是通过兵解释放出来的最后灵力,解开了秋水的某种秘术的封印。” 在曹铿身后,唐罡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曹盟主,这秋水太过诡异,我觉得我们还是收了天诛阵,暂时撤离为好,秋水此次元气大伤,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拿下他们。” 他看了看手中那刻着“莫犯秋水”四个字的解卦玉简皱眉道。 “绝不能撤。” 曹铿坚定地摇了摇头。 “此战秋水不亡,我仙盟便是败了,届时十州那些因为仙盟强势而选择沉默的宗门,肯定会伺机而动。” 说到这里,他的手死死地抓紧船舷。 “相比这些麻烦,少了一座仙山一条灵脉,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一脸决然道。 “但万一……天诛阵破不了这剑阵……” 望着眼前那盘旋在秋水四周,渐渐结成一座庞大剑阵的近万柄飞剑,唐罡又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那一卦,神色有些担心道。 “唐府主你可知道这天诛阵名字的深意?” 曹铿冷笑着问道。 “取代天而诛之意。” 曹铿神色一黯道。 “那你觉得,这秋水的剑,能斗得过天吗?” 曹铿神色傲然地指着天诛阵道。 闻言唐罡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他知道自己是劝不过曹铿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原本渐渐被封印起来的天诛阵再次完全解开了封印,一团团黑气如风中飘絮一般从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洞口在溢出。 相比于之前一次,这一次解开封印之后,控制着天诛阵的那一艘艘黑船,在封印解开的一瞬间便飞速地撤离,眨眼间便撤出了足有几十里的位置。 仙盟残存的一艘艘云船,也撤回到了曹铿所在的主船的位置。 而随着黑船的撤离,天诛阵那个原本十分规整的圆形口子,忽然猛地一阵收缩,最后直接膨胀了一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嘴巴模样。 最后这巨大的“嘴巴”像是打了一个嗝一般,忽地吐出一团灰蒙蒙的东西,相比之前破开秋水守山大阵的那一抹银光,这团灰蒙蒙的东西看起来更加让人不知所以。 不过相比那一抹银光,这团灰蒙蒙的雾气,从天诛阵中“吐”出的那一刻,便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浩荡的威压,这股威压随着那团灰蒙蒙的雾气落下而变得越发劲烈。 任人都看得出来,只要这团灰蒙蒙的东西落到秋水群峦之上,必然会给秋水带来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眼见这团灰蒙蒙的东西离秋水越来越近,忽然一阵山风再次从秋水中吹出。 而这一缕山风,这一次并不是拂过山林,而是吹响了空中。 顿时悬浮于秋水周围的那一柄柄飞剑像是得到了某种号令一般,开始顺着那山风吹过的方向飞舞了起来,最后结成了一个无比繁杂的剑阵图案。 很快就在这剑阵的中心,一柄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三尺小剑从剑阵中飞出。 这柄小剑飞的很慢,几乎跟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落下速度一样。 尽管两者的速度都不快,但很快这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小剑就跟那团灰蒙蒙的东西相撞了。 相撞的瞬间,一道金色的摩擦声响彻整片天空,这声音听得人耳根酸麻,异常的难受。 好在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只听嗖的一声,那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小剑生生地划开了那团灰蒙蒙的东西。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团灰蒙蒙的东西直接炸开,一股单纯的灵力波纹以此为中心荡开,一艘仙盟没来得及撤离的云船,连同云船上的修者直接在这灵力的波纹震得粉碎。 只是相撞之下溅出的一丝灵力波纹威力便有如此威力,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跟那柄小剑的威力倒底有多大,观战的众人不敢想象。 然而让众人更加不敢想象的是,秋水那剑阵中射出的这么一柄奇异小剑,在化解了这天诛阵的第二重攻击之后,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朝那天诛阵射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望着那柄不疾不徐地飞向天诛阵的小剑,曹铿满心惊愕地说道。 “这秋水的剑,难道真的斗得过天?” 他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谢谢上周打赏的各位大大:gh1231、书友161118133443206、佩佩多亚、捉鸡道长、三季心、莫离漠离、金陵城外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第三种剑术 看着天际,秋水那柄诡异的小剑一点点飞向天诛阵,曹铿此刻心情十分忐忑。 但很明显,他除了远远地这么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要知道刚刚只是一道灵力相撞产生的涟漪,就将他一艘云船震成了飞灰,可以想象那天诛阵下此时是何等的凶险。 “此等险地,恐怕便是入圣境的修者,也要退避三舍吧?” 唐罡在曹铿身后喃喃道,他那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彻底变得毫无血色。 之前那一卦的反噬已经渐渐在他身上显现,相比于他的身体,他更加担心的却是仙盟的此刻的形势,因为毫无疑问,眼前的这番景象,还有秋水群山间飞出的那柄奇异小剑,都无一不预示着自己先前那一卦的准确性。 于刚刚的强硬态度相比,曹铿的神色变软了很多,显而易见他再次动摇了。 “眼力不错,这柄剑当今在世的修者,的确没人敢接。” 曹铿还没开口,反倒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船头一块暗了许久的水月石上传了过来。 “老师,您终于……” “你乱了,你不该如此慌乱的。” 曹铿有些兴奋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那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水月石中,被曹铿称之为老师的人。 原本,那万剑出秋水的异象显现之时,曹铿便想着要联系他,但无论他怎么发出密令,那块水月石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老师教训的是。” 听到老人略带指责的声音,曹铿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额头更是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柄奇异的飞剑,实在是过于强大诡异,不知道老师师父识得此物?” 他接着小心地解释了一句。 “唉……是老夫失算了……” 水月镜中,那老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 “我实在是没能料想到,这帮老家伙为了秋水,居然真的能忍辱偷生地苟活几百年。” 水月镜中那老人第一次将面孔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布满了伤疤的脸,他说这话时言词间还带着几分敬意。 “更加没想到,秋水那“第三剑”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他接着道。 “这飞剑果然是跟那些堕境的老家伙脱不了干系!” 曹铿感叹道。 “只是老师,这‘第三剑’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弟子从未听说过?” 他问道。 “不,你听说过的。” 老人摇头。 “弟子不解,还请老师明示。” 曹铿面有惭色道。 “你可知这秋水门是何人所建?” 老人问道。 “秋水乃是上古三贤南华真人所建。” 曹铿道。 “那南华真人所著的《说剑篇》你可曾读过?” “自然读过。” 回答这个问题时,曹铿的神色变得有些焦急,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小剑已经快要飞入天诛阵内了。 他不明白,为何此等危急关头,老师为何还要问自己如此简单的问题。 “那你可知这南华真人的《说剑篇》藏有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三剑?” 老人似乎对于远处的情形并未察觉,而是接着问曹铿道。 听到这里,曹铿的神色陡然一变。 “这普天下的剑术莫过于三种,第一种庶子匹夫之剑,此一剑练成可以一挡百。第二种圣人王侯剑,此一剑练成可震慑四方开宗立派。而这第三剑,便是天道之剑,此一剑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只听那满脸伤疤的老人接着悠悠地说道。 关于这第三剑的传闻,曹铿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无论那种传闻都只说这第三剑,乃是南华真人对于剑的一种理想化的描述,在他看来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习得这第三剑。 “您是说,这柄剑,就是那第三剑?” 曹铿皱着眉指着那缓缓飞向天诛阵的飞剑。 “不可能,按照南华真人的描述,这第三剑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习得。”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摇头否认道。 “是谁跟你说过,秋水刚刚这一剑是人力所为?” 老人盯着曹铿道。 “你再仔细看看!” 他向曹铿大声呵斥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 根本不等曹铿回答,那老人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接着训斥道: “这帮老家伙不惜以兵解为代价,以己身神魂为引,以秋水磐石为锋,山峦为锷,山脉为脊,铸成了这第三剑,天道之剑!” 对于自己弟子的迟钝,老人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老人的这一顿呵斥终于将曹铿惊醒。 “这也不能怪你,连我都没有料到他们真的能铸成这第三剑。” 看着一脸错愕的曹铿,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老人情绪缓和了一些道。 “难道说我们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因为这第三剑而功亏于溃了?” 曹铿满脸不甘道。 “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老人摇头。 “要看接下来天诛阵,对这一剑的反应,还有这帮老家伙,到底对这第三剑到底领悟到了何种程度。” 他神色凝重道。 也就在他这话落音之时,秋水的上空,那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慢悠悠地飞向天诛阵的小剑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就那名剑尖朝着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静静地悬立当空。 虽然围观的许多人还没有搞清楚这柄小剑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任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剑背负着秋水的生死存亡。 很快短暂的静止之后,那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小剑忽然猛地飞射而起,“铛”地一声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再次如潮水般以秋水为中心荡开,引得秋水附件的山峦一阵颤动,有些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山体更是直接被震塌。 毫无疑问这堵无形的墙壁,是天诛阵对于自己的保护。 可就在众人以为要出现僵持不下的局面时,一声金属的摩擦声过后,以那柄小剑剑尖为中心,道道裂纹出现在那无形的墙壁上。 接着“轰”地一声,这堵无形的墙壁直撑了不过几息时间过后轰然碎裂。 咚! 随着一声有些沉默的鼓点声,那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小剑,如一道流光般直接射入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之中。 就像是落入湖面的石头会溅起水花一样,道道犹如实质一般的白色雾芒,随着小剑射入在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洞口四溅开来。 而就在那柄小剑飞入天诛阵中的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嘶鸣从那天诛阵内传来。 紧接着漫天黑气从那天诛阵口子中涌出,随即“砰”地一声,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洞口,就如同两扇门一样猛地一闭。 然后这天诛阵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秋水上空的天际,只剩下几朵浮云悠悠飘过。 “天诛阵……败了?!” 曹铿望着眼前的景象咋舌道。 谢谢冻果猫的万赏,按道理应该加更一章的,不过最近节奏最好还是维持这个样子,就当我欠一章了(这样说起来,如果是万赏加更的话,我以前似乎还欠了很多,非常惭愧……)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汝等宵小,何敢犯我秋水? 回答曹铿的,是秋水上空那原本天诛阵所在的位置,传来的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咆哮声。 这声音不像是所见动物或者妖兽,根本听不出这声音到底是由何而生。 但这声音中的情绪,却犹如闷雷一样,在听到的诸人脑海中炸开,一股纯粹的愤怒充斥着众人的大脑,一些道心不坚的修者,直接在这股愤怒情绪的震慑之下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咆哮声落下的下一刻,一圈圈金色符文浮现在片天空之中,随后天空中忽然生出了一条细长但却分明的黑线,从地面上望去,就好像这天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伤疤一般。 “妙哉!妙哉!” 看见天空那一圈圈浮动的金色符文跟那天伤疤一样的裂缝后,水月石中那被曹铿唤作老师的老人忽然满脸的阴郁一扫而空。 “这天诛阵不愧为天道之证,区区秋水一剑果然封不了他!” 他满眼放光地说道。 曹铿还未来得及消化他老师的这句话,就只听见“撕拉”一声,秋水头顶那片天空,沿着原本那道裂痕,好似被什么力量生生地撕开了一般,天诛阵那巨大的黑洞再次出现在了秋水的上空。 只是这一次,这黑洞的面积较之方才大了一倍有余,看起来好像一口就能将整个秋水吞进去。 而黑洞洞开的边缘,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就好似门框一样将这巨大的洞口稳稳地固定住,似乎是为了防止洞口像刚刚那样被外力封印。 “这天诛阵,居然有自我修复跟改进的能力?!” 曹铿一脸骇然,此时仙盟控制天诛阵的黑船已经全部撤离,天诛阵完全是在靠自身在运转。 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发现,这天诛阵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能够自己修复自己防御,甚至是自己学习! “会不会……有些失控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很快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覆盖了。 只见那天诛阵黑漆漆的洞口之中,一团乳白色的雾,很是突兀地冒了出来。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这是先前一样会从天诛阵中钻出一团雾状物,可是马上他们就发现那从天诛阵中冒出来的东西,跟他们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那从天诛阵中钻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一团白雾,而是一根被乳白色雾气层层包裹的笔直柱状物,这柱状物足有两人合抱粗细,从天诛阵阵口延伸出来的长度最后也足有十来丈。 也就是在钻出了十来丈的时候,这天诛阵再次像是凝固了一般,除了那偶尔被风吹动的白色雾气,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此刻的曹铿,已经不再以一个死物的目光来看这天诛阵了,所以此刻天诛阵的举动在他眼中,并非是毫无意义的静止不动,而更像是在静静地观察着对手。 他在等他的“对手”露出破绽。 他的对手,自然是他身下的秋水。 这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山风忽然再次从秋水的群峦间刮起,它们先是压弯了山间树木,然后就好像是借着这些树木反弹之力“一跃”而上,吹拂向秋水头顶的天诛阵。 也正是这一阵山风,直接将那包裹在那长长柱状物周身的白色雾气一吹而散。 没有了白色雾气的遮挡,一柄寒芒四溢的巨剑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巨剑剑身古朴且黯淡无光,不是还有一道道细小的闪电缠绕其侧。 一柄剑?天诛阵中落下一柄剑? 众人神色不觉地有些恍惚,诸多念头纷繁而至。 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脑中的念头时,像是在回应那地面上的“秋水”一般,那柄古朴的巨剑朝着秋水的群峦猛地凌空一刺。 这一刺虽然并未触及到秋水,但却引得天地一阵颤动,恶云滚滚,一声声闷雷在天空中炸响。 而地面上秋水的一座山峰,在这巨剑凌空一刺之下,无数树木山石顷刻泯灭化作沙石。 不过这一剑之后,天诛阵下的那柄古朴巨剑便收了回去,隐入了层层白雾之中,然后静静地“凝视”这地面的秋水。 他就像是在“等待”秋水的回应一般。 这一刻,不光是曹铿,但凡有些心眼的修者都发现了这天诛阵的异状,此刻的天诛阵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思维的人,而且他看起来对身下的“秋水”很感兴趣。 于是众人的视线很自然地转到了秋水。 此时的秋水群峦各位安静,就算是刚刚被那天诛阵一剑毁了一座山峰,也没有听到一句哭喊声,甚至鸟兽的嘶鸣声。 众人透过头顶的虚像,看到了此时秋水剑冢的内的场景。 他们惊讶的发现,剑冢中那批幸存的秋水弟子此刻脸上没有半丝的慌乱,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齐声诵念着那群老人临别时的那段话,目光坚韧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祭台,看不出任何大难领头的模样。 就在众人感到一无所获,没有发现秋水有何应对之策时,秋水的群山之间忽然风声大作。 “呼……” 一声悠长而略显疲惫的吐息之声,如同林间的风一样从群山之间穿过,最后落入众人的耳中。 也就在这声音响起之时,一个高大且有些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秋水剑冢的祭台之上,这身影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人,但是却没有清晰的模样。 不过这身影出现的下一秒,那块剑冢上空的水月石随之爆裂,映射着剑冢景象的蜃楼虚像随之消失。 但是曹铿他们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那道有些透明的身影缓缓地从秋水的祭台站立起来,他仰着头像是在注视着头顶的天诛阵。 “这,这是什么……东西?” 曹铿咋舌道,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有些透明的人影身上威压却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曹铿喘不过气来。 “这应该就是老家伙们不惜以兵解之力叫出来的怪物,南华真人封印在秋水的一缕神念。” 水月镜中的老人的神色忽然变得格外兴奋。 “没想到这传闻居然是真的……不过倒也不难理解,这世间除了这个人,还有谁会那第三种剑法?” 他舔了舔嘴唇道。 “我的……剑呢?” 曹铿的老师话音才落,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犹如山谷间的风声一样吹过众人的耳畔。 只见那站在剑冢祭台之上的模糊人影忽然抬起手看了看。 “啊……在这里。”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猛地伸出了手在他面前的空气中一抓。 轰! 随着这看起来不经意的一抓,整个秋水的群峦忽然猛地一颤。 这一抓,就好像将整个秋水都抓在了他手里一般。 而随后,那模糊的人影一面保持着这个抓的动作,一面抬头看向那天诛阵傲然道: “汝等宵小,何敢犯我秋水?” 今天下班前要是推荐票到1000就加更一章,算是激励一下自己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汝配用剑乎? 这一声便如同导火索一般,将秋水跟天诛阵原本那僵持的局面彻底打破。 霎时天诛阵旁恶云涌动,那包裹在白色云雾之中的古朴巨剑骤然破云而出,一剑朝着秋水剑冢的方向直刺而去。 天诛阵中那古朴巨剑庞大的剑身顿时引得周遭风云激荡,道道玄色闪电伴随着的巨剑劈向秋水。 就算是隔了几十里远,曹铿依旧能够从秋水吹来的阵阵山风中,感受到天诛阵中落下的那古朴巨剑身上散发出的湮灭剑意。 就如同先前那一声“咆哮”中蕴含的纯粹怒意一样,这股带着湮灭气息的剑意也异常“单纯”,那就是湮灭秋水的一切,之所以说它“单纯”,那是因为它没有任何动机或是缘由,就跟绝对的恶意一样,生而为恶不存在任何由善转恶的过程。 而这种无比纯粹的意念所带来的,便是无比纯粹的力量。 “世间还有人能够接住这一剑?” 看着由天诛阵中刺出的那一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无数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而答案自然是没有,在这一剑面前,他们甚至连尝试着想象去接下这一剑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刻,望着那天诛阵,望着那带着道道雷罡刺向秋水的巨剑,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解封天诛阵的曹铿,也忽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有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山脚的一只蝼蚁。 自来到仙府,坐上仙盟之主的位子百余年时间里,曹铿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令他沮丧万分的感觉。 “汝……配用,剑……乎?” 正当曹铿感觉自己要被这股无力沮丧感带入深渊之时,一阵由秋水吹来的山风猛然将曹铿拍醒,随着这种山风而来的,还有一个满是傲气却有些虚弱含糊不清的苍老讥笑声。 这声音分明十分虚弱,但却像一只无形巨手,将那股带着湮灭气息的剑意,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众人头顶掀开。 “浮光掠影。” 只听那声音忽然爽朗地大喊了一声,随即一道新月一般的巨大半圆状光晕横跨整个秋水,随着秋水祭台上那模糊的虚影抬手一挥,那新月状的光晕迎着那柄巨剑飞射而去。 “砰”地一声,巨剑跟新月状光晕相撞,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跟轰鸣的雷声以及山石崩塌声较之在一起,一道道能量的波动化作飓风奔涌而出拍打在远处围观人的脸上。 待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天诛阵下,那柄古朴的巨剑赫然断裂了一截,而天诛阵那黑洞洞的“巨口”被生生地撕开了一道白色的裂缝,裂缝横贯整个天诛阵。 就在这些人惊异于刚刚发生了什么之时,一些修为不错没有闭眼的人,却满心骇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秋水。 因为他们看见,秋水群山间飞出的那道巨大的新月状剑气,在与天诛阵中的巨剑相撞时,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斩断了巨剑然后又生生地撕裂了天诛阵中钻出的无数黑气,在天诛阵上切出了一道口子。 “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够正面跟天诛阵相抗衡的人?” 他们满心惊愕地想到。 与这些人不一样,此时站在白石山头看到这一剑的李云生看到这一剑之后忽然嘴角勾起。 “这应该就是前辈们与我聊起过的那最强的剑术吧。” 他脸上满脸感怀地说道: “你们当真说到做到了。” 不过很显然,这一剑并未将胜负分出来,天诛阵依旧还在秋水的上空。 像是被秋水的这一剑激怒了一般,众人先前听到过的那股咆哮声再次在众人的耳畔响起,随即天诛阵内黑色的雾气疯狂地翻滚着,一道道玄色的闪电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如同雨点般落下。 突然只听“嗡”的一声,以天诛阵为中心,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如同水面的波纹四散开开。 紧接着天地间想起了一阵阵如同“窃窃私语”般的靡靡之音,从天诛阵中伸出的那柄巨大的古朴长剑,剑身处忽然生出一道道玄色闪电,随即那乳白色的雾气再次将长剑包裹其中。 在那雾气包裹住剑刃之后的一瞬天地间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不过下一秒,轰鸣的雷声便开始轰隆隆地炸响,阵阵黑气潮水一般地从天诛阵中涌出。 而那原本还有半截剑柄藏在天诛阵的巨剑忽然全部钻出了天诛阵,那断了一截的巨剑终于显露出它完整的模样。 可这只是天诛阵发生异变的一个开始,就在巨剑显露出它完整姿态的下一刻,一只被乳白色雾气包裹着的手从天诛阵那黑漆漆的阵口,抓着巨剑的剑柄跟着伸了出来。 人? 天诛阵中有人? 这一刻,看到这一幕的修者们,无一不是心头巨震。 尽管那只手被云雾包裹着只能看得出一个轮廓,但是众人敢肯定那就是一只手,还是一个人的手。 天诛阵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颠覆了许多人对于这世界的认知。 “这个人是谁?” “他从何而来?” “这天诛阵又通向何处?” 一个个问题涌入人们的脑中。 就算是曹铿此刻的心情也跟这些人相差无几,这天诛阵的封印,虽然是他解开的,但眼前的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天诛阵的了解。 因为按照仙盟前几次解除天诛阵封印后发一切的记载,并没有说到过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甚至连那柄剑都未曾记录过。 曹铿很清楚这绝非仙盟刻意隐瞒,而是当时的的确确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在他记忆中,唯一一件与前几次解开封印后发生的事情一致的,只有天诛阵第一重打击时吐出的那一抹银光。 不过,并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惊讶跟思考。 就在那只被云雾包裹住的手出现的下一刻,“轰”地一声,一个同样被层层云雾包裹住身影,猛地从从天诛阵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从天空中探出了半个身子的巨人一般。 答应了推荐票过一千就两章,但下班回来的太晚,下一章会晚点,应该是凌晨两三点,大家还是早点睡吧。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第十式 “嘣……!” 忽然,那被云雾层层包裹的身影,猛地一提手中的巨剑,巨剑带起阵阵呼啸的剑罡,一剑朝着秋水劈去。 这一提一劈之间,一股汹涌磅礴的威压倾斜而下,直接将秋水外围几座山头压塌,就连远处仙盟几艘离得近些的云船,都被这股威压压得骤然一沉,险些坠落。 而首当其冲的秋水,天诛阵下那巨剑剑势初成之时,便在这股如海啸浪涛般的剑势冲击之下,以剑冢为中心树木山石一瞬间便被轰成飞灰,方圆十里内,只剩下剑冢所在的那个山头。 而就算是剑冢所在的那座山峰,山上的树木也已经被尽数斩断,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于是原本隐匿于山间的祭台以及祭台上的那道迷糊身影,还有祭台四周几千名弟子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能够在这一剑之下,护着剑冢所在的这座山峰屹立不倒,这让人们对于祭台上的那道模糊身影从好奇转为惊愕。 “汝今伤我秋水百万生灵,当诛!” 忽然,秋水剑冢祭台上那站立着的模糊人影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而虚弱,但此刻已经没人敢无视这声音。 此言一出,就只见那站在秋水祭台上的模糊人影,一面身形傲然地仰起头,一面抬手虚握着什么,看着头顶的天诛阵下那隐匿在云雾中的人影。 那天诛阵下,被云雾笼罩着的那巨大身影,像是感受到了祭台上投来的目光一般,毫不犹豫地再次提起手中的巨剑,随即又是一声咆哮响彻整个秋水。 紧接着,众人便只看到,那被云雾笼罩着的巨大身影,整个身体尽数从那天诛阵阵中扑出,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持剑的白色居然从天而降扑向秋水的剑冢。 不过一些眼尖的修者同时也发现,尽管这隐匿在云雾中的庞大身影完全冲出了天诛阵,摆脱了天诛阵的束缚,但是他周身却仍被从天诛阵中伸出的一道道长长地黑气绑缚着。 但很显然,在此刻,这个发现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跳脱天诛阵束缚的那庞大身影,周身的威压瞬间暴涨,只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众人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上像是压了一座山一般,许多离得很近实力又不济的修者,在这巨大的身影跳出天诛阵时便直接昏死了过去,有的甚至直接爆头而亡。 不止是灵力的威压,一些神魂不错的修者,还感受到了一股股浪涛般的神魂冲击,他们变得像那遇到了狮子的小白兔一样彻底的放弃了抵抗,然后开始无条件地沉浮于从天而降的的那个庞大身影。 但对于这股威压跟神魂攻击,剑冢之上的秋水弟子却浑然不觉,因为不知何时起一片孤零零的枫叶没有一丝晃动地悬浮在他们头顶的上空,将这股灵力威压跟神魂攻击完全阻隔。 可以很快,这片孤零零的枫叶便被那巨剑一剑劈开,巨剑再次长驱直入地劈向秋水的剑冢。 “铛!” 正当众人以为,这一剑恐怕要直接将这剑冢劈做两半时,众人却只听到一声金属的刺耳撞击声。 抬眼一看,愕然发现秋水的剑冢祭台上,那模糊的人影就那么轻易地抬手挡住了这一剑,这种视觉的冲击,就像是一只蚂蚁举起了一头大象一般。 马上有人更是发现,他用来挡住这一剑的东西,居然只是一截桃树的断枝。 而下一秒,这截原本已经枯死的断枝,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个个花苞,然后开出了一朵朵桃花,最后桃花再次枯萎,周而复始,一直到这一截断枝长成了一柄剑的形状才停止。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秋水的群峦忽然再次刮起了大风,一道道天地灵气还是在群山间,犹如炊烟般笔直升起,然后这一缕缕“炊烟”开始往剑冢涌去。 “滚!” 看了一眼那被云雾包裹着的巨大身影,祭台上的模糊人影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说完他的手腕一震,木剑在古朴的巨剑剑身一弹,随即只听到“嘭”地一声,那被云雾包裹着的巨大身影,直接被震得倒飞而出,就连他周身那层层云雾也被震飞许多,散落在空中。 “太弱……” 正当那巨大的身影恼羞成怒一般地再次挥着剑要斩下来时,祭台上那模糊的人影却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话音才落,一道流光从那巨大身影身后掠过,随即他的身体被一分为二。 几乎没有人看清那模糊的人影是何时出这一剑的。 不过就在那巨大的身影被一剑劈成两截时,天诛阵中忽然射出许多那如同触手般一条条黑气,完全不顾那巨大身影的挣扎,飞速地将那两截身体拖回了天诛阵中。 随即,天诛阵中,无数黑色的水滴落下,在那半空中化了一道道玄色的符文,那一颗颗水滴化作符文的场景,就好似骤然绽放的花朵一般。 “是黑雨……” 看到这一幕,曹铿总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才是他是他所了解的天诛阵。 这黑雨正是天诛阵最强的第三重打击,这一刻刻被玄色符文包裹着的黑色水滴,乃是天诛阵力量的具现化,这种关系就跟天地灵气跟灵气结晶一样。 按照曹铿读过的仙盟典籍记载,这一滴小小的黑雨看似不过是水滴一般东西,但它其实却跟那可以储存道法、灵力的符箓是一类东西,每一滴黑雨的威力都不亚于一道六级符箓,而且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符。 这看似透着一股妖艳美感,缓缓从空中飘落的雨滴,实则是足以片刻间抹杀一切的大杀器。 其实这也是当初曹铿,为什么在第一重打击之后便准备立即封印天诛阵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第三重打击一旦降临,秋水毫无疑问将会化作飞灰。 但剑冢祭台上那模糊的人影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那黑色的水滴缓缓飘落,不过他手中的木剑却是在不停的变化,一缕缕从山间飘来的“炊烟”缠绕在剑身,慢慢地将木剑的剑身包裹起来,最后居然化作了一只刻满了诸多奇异符文的剑鞘。 而当着剑鞘出现时,祭台上那道模糊的人影终于将视线从头顶缓缓飘落的黑色雨滴上挪了过来。 随即就见他一手按在剑柄,一手按在剑鞘之上道: “第十式” 非常惭愧,食言了,这一章我这两天一定补回来。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剑寒十州 随着这祭台上那模糊身影的这句话落下,秋水山间的风发出一阵阵婉转的呼啸声,然后将那满山的落叶吹起,渐渐遮蔽了头顶的天空。 不过下一秒,那黑色的雨滴就从这一片片叶子间穿过,漫天的叶子顿时化作虚无,看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在那黑色的雨点穿过那一片片叶子的那一刻。 一道呜咽似地剑吟声,穿破了呼呼风风声出现在众人的耳畔。 除却这剑吟声慑人心弦般的穿透力,让众人更加在意的还是这剑吟声中蕴藏的生命力,这股饱满生命力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柄活着的剑。 而此刻的它,正在愤怒,正在呐喊,正在咆哮。 他鲜活的就像是一个人。 于是好奇的众人循着这剑吟声看了过去,然后终于看到了那柄剑。 同样地,他们也看见了握剑的那人,那人,正是秋水祭台那模糊人影。 不知为何,这个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模糊人影,此时的模样却看得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只见他站在秋水那高高的祭台上,面对那巨大的天诛阵,面对那倾斜而下的黑色雨滴,这身影没有半丝的退缩,那张看不清相貌的脸高高扬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桀骜之气。 “斩,仙……” 就在那漫天的黑雨距离祭台不过伸手的距离时,“斩仙”二字随着一道剑鸣声直冲天际。 那模糊身影手中的剑毫无征兆地出鞘了。 这一瞬,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空中飞舞的落叶也好,那一滴滴黑雨也罢,唯有一抹笔直的金色流光从剑冢的祭台上缓缓升起,他一点一点地划破天际,好似要将这天地一分为二一般。 一直到,这一抹金色的流光与秋水上空的天诛阵相遇,这好似静止了一般的时间才重新恢复了流动。 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一道流光直接将天诛阵连同头顶的天空一起斩裂时,才明白过来,并非是时间停止了流动,而是这一剑快得让人感觉时间静止了。 紧接着,众人便只听到,那天诛阵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那巨大的口子猛地闭合了上来,那一滴滴黑雨也早已被这一剑斩的烟消云散。 不过天诛阵消失,这一剑剑势却再次暴涨,那原本如一条细线般连接天地的流光,在天诛阵闭合之时陡然爆裂开来,如烟花一般化作无数道猛烈的剑罡四射而出。 这如同实质一般剑罡炸裂的情景,好似爆炸时产生的波动,一波接着一波,以秋水祭台为中心震荡开来,而它们所过之处,无数曾经妄图染指的秋水的修者一个个都身首异处。 甚至之青莲仙府之外的其余九州,也能看见天际,这一剑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还有那夹杂在风中的森寒剑意。 “你们这些蠢货,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剑佛许慎满眼热切地看着这一剑,感受着这一剑中决然之意。 “是秋水舍弃了你们啊!” 他一脸地悲愤地骂道。 而那南宫烈看着这一剑,那只拢在袖子里手忽然死死地握紧了拳头道: “当真是一剑寒十州。”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尝试着体悟这一剑。 天诛阵被破,这是曹铿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所以此刻看到这一幕的他像是失声了似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对。” 突然,他像是幡然醒悟一般地开口了。 “我还没有输,此时的秋水嬴弱不堪,正是我们进攻大好时机!” 他双目圆睁地说道。 可他这话才出口,接下来的秋水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彻底的绝望。 只见秋水祭台上,那模糊的人影忽然将手中的剑猛地插入祭台之中。 “此等浊世,我秋水不留也罢!” 他忽而怒骂了一句,随后身形化作一阵清风,在众人眼前消散而去。 也就在他这话出口的下一刻,秋水的群峦开始猛地晃动了起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忽然从秋水的地底传来。 随即只听到“轰”的一声,整座秋水陡然间拔地而起。 一众秋水的幸存弟子,便只看见四周景飞速下坠,眨眼间他们已经身处白云之巅。 就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整个秋水忽然拔地而起时,从远处望着秋水的修者们,还有透过蜃楼虚像围观的人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头双翼足有百里的巨鸟,忽然从秋水地底爬了起来,而它的脊背之上背负的正是整坐秋水! 随即这巨鸟引项发出一声穿云破雾的嘶鸣声,瞬间一股森冷气息如潮水般蔓延开来,方圆百里的土地瞬间化作冰窟。 “鲲,鲲鹏?!神鸟鲲鹏?!” 望着这不停地散发出森寒气息的巨鸟,曹铿有些结巴地惊骇道。 他这话才开口,远处那大得必须他仰望的巨鸟再次一声嘶鸣,道道冰凌如飞剑一般从天而降,躲闪不及的仙盟修者们顿时再次死伤一片。 “老师,为何这神鸟鲲鹏会在秋水地底?” 曹铿一面指挥着云船祭起防御阵法,一面满脸焦急地朝那水月镜中的老人问道。 “你如果跟我年纪一般大,肯定听说过一个传说,太古之时一名道人乘着一只大鸟在十州上空盘旋了数日,最后在瀛洲的某一处沼泽荒芜之地落下,而后巨鸟化作了群山。” 水月镜中的老人不疾不徐地缓缓说着。 “老师是说,那大鸟便是鲲鹏,这群山便是如今的秋水?” 曹铿仍旧一脸不解地看着水月镜中的老人道。 “正是。”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完全不似曹铿这般有任何慌乱之色。 “这一切,老师早您就知晓了?” 看着老人的神色,曹铿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错。” 老人依旧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老师既然早已知晓,何故让我这许多仙盟子弟白白送了性命?” 曹铿有些愤怒地质问道,如果他早知道秋水还留着那一剑,还有这神鸟相护,他是绝不会这么草率地攻打秋水的。 “不做的这种地步,秋水如何愿意乖乖地从我十州的土地上离去?” 老人冷笑道。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相信我,二师兄 “这神鸟鲲鹏,一旦醒来便会飞回那北冥茫茫苦寒之地,再不回头。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是绝不会唤醒它的。” 像是在解释一样,那水月镜中的老人神态悠然地接着道。 老人话音方落,就见那只原本压在秋水山下的巨鸟,忽然展开了双翼,两条山峰一般的巨腿猛地一蹬地,随着地面的一阵猛烈颤动,大鸟背负着整座秋水高高跃起,那原本看起来就已经很大的双翼,随着它渐渐地展开而变得更加骇然。 眨眼间,便是此刻曹铿此刻身处的这片天空,也被双翼的边缘遮蔽。 这鲲鹏巨大的身躯,将曹铿心底最后一丝念头都绞得粉碎。 “撤!” 突然,曹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次透过传音符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尽管他直觉很明锐,但依旧是迟了。 只见那鲲鹏双翼一抖,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风压从它双翼之下倾泻而下,别说那些离得近的云船跟附件的修者,就连曹铿所在的这艘主船,船上的结界也是应声而破,巨大的云船奋力地挣扎了几秒后猛然下坠,笔直地砸落山崖。 这一刻,整个秋水周遭百余里的山峦树木尽数化作了灰烬,河水从压塌的河坝中涌出,这片原本山峦弥补之地,顷刻间化作了一片河滩。 侥幸大难不死的人,还有十州的一些修者们,透过头顶残存的几道蜃楼虚像,总算是在秋水的遗迹之上,看清了那传言中秋水地底封印的东西。 不过令所有人失望的是,秋水底下封印着的这并非是什么“宝物”,而是一处犹如“天堑”般的巨大深渊。 望着那根本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股极度不安之感顿时涌上他们的心头。 …… 白石山。 秋水剑冢祭台上那模糊身形的那两剑,让李云生看得有些呆住了。 这秋水的第十式,徐鸿鹄叩天门一剑劈碎劫云时,他曾经见过一次。 他原本以为,这便应该是秋水剑诀的极意了,可今日看过这人的第十式之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 “同样的一式剑诀,不同的人用出来,居然能用这般的天差地别。” 看着这一剑,他的心底涌现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求索欲跟欣喜。 而当他看到那只被压下地底的鲲鹏时,心头对于大先生,对于秋水那几位老人关于这一切的安排瞬间了然。 “诸位前辈……一路走好。” 他看着那高高跃起的鲲鹏,笑着呢喃了一句。 “老六!赶快过来,要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李阑终于来到了李云生附件。 “二师兄。” 就在他要落到白石山上时,李云生忽然喊住了他。 “这是三师兄的尸首,劳烦三师兄带回来,他神魂尚未散去,或许百草堂能救他。” 只见李云生一边说,一边用几道符箓托着三师兄的尸体送到李阑跟前。 “你呢?为何不一起跟我走?” 李长庚惨不忍睹的尸体令李阑浑身一颤,但随即他却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焦急地冲李云生喊道。 “二师兄你带着三师兄先走,我马上就过来。” 李云生神色淡然地一笑。 “老六……” “相信我,二师兄。” 李阑话才出口,就被一脸微笑眼神坚定的李云生打断了。 “在白云观等着我,等我回去给你跟师父做好吃的。” 李云生接着强调了一句道。 这一次,李阑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李云生看了几秒,再看看手里李长庚的尸体,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转过头,纵身如一道清风般朝着秋水的方向电射而去。 望着李阑离去的身影,李云生很开心。 这是一种被信任的开心,这是一种亲人之间才会有的信任。 “明智之举,你若当真跟着去了,死的就是两个了。” 这时,李云生的身后,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拍手道。 一个周身鬼气四溢,浑身上下一缕不挂,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的三眼男子出现在李云生的身后。 这人正是是完全融合了鬼王之躯后的秦柯,他额前那只紧闭着的眼睛四周,一圈圈细小的赤色符文不停地闪烁,一阵阵强力的灵力波动随着那闪烁的节奏拍打向李云生。 “被遗弃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难过?看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带上你。” 秦柯不紧不慢地问道,一边说着,他的目光还一边看向远处渐渐随着鲲鹏双翼抖动而上升的秋水。 “的确有些失落,不过……太好了。” 李云生看秦柯一眼笑了笑,对于秦柯的死而复生他似乎显得一点也不意外。 “我欠秋水的恩情总算是还上了一些。” 他如释重负般地说道。 “看起来,你早就知道秋水要走了,你不跟着逃走,反而是在这里妄图阻拦我。” 秦柯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手,一道道鬼气在他掌心凝结,眨眼间便凝聚成了一柄森冷的长刀。 “你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他用手中长刀的刀尖指着李云生道。 “怕。” 李云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 “但是他们对我来说,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他的这个直率的回答,很显然有些出乎秦柯的意料,不过跟着的一句话却让秦柯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我原以为你跟秋水的那些修者多少有些不同,没想到你跟他们一样,都是些目光短浅,满口仁义道德,迂腐且不知变通的蠢货。” 秦柯满脸轻蔑地看着李云生。 “吾辈既为修者,第一要务便是不择手段地求索天道,你们这些宗门子弟纵有修为,却总是被这些毫无用处的情义所绊,白白虚耗了天资!如此下去只会让我天道日暮,与其用十州的资源圈养你们这些蛀虫,还不如全部交给我们阎狱!” 他言语间满是愤慨。 “你口中所谓的道我不是很懂,我觉得能让你如此坚持,必然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尽管被秦柯那不停地冒出森然鬼气的长刀指着,但李云生的神色却依旧泰然。 “但如果为了寿元,为了强大,将自己变成那只知杀戮的野兽,那不是我的道。如若以后有机会叩开那天门,我希望天门之前站着的我依旧是一个人,而不要是鬼,更不要是牲畜。” 他目光直视着秦柯面色坦然道。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秦柯刀上那股慑人的寒意已经触碰到了李云生的鼻尖。 “那我便成全你。” 秦柯的话如一缕风般,随着那股寒意出现在李云生耳畔。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青鱼啊青鱼 此刻秦柯的这一刀,且不说李云生此时真元已经耗尽,其实在他看来就算他真元全盛之时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 完全融合了鬼王之躯后的秦柯,境界上的飞跃,不是单纯靠真元跟力量就能够弥补的。 可就算明白这一点,李云生也没有丝毫想要后退半步的意思。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还有他身后的阎狱,依旧有能力威胁到那鲲鹏背上的秋水,威胁到刚刚离去的师兄,还有那一直镇守着燕巢关的师父,特别是回想起大师兄临死之际,托付给他那个关于阎狱关于自己师父杨万里的秘密。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甚至那一式天裂之后,他依已经察觉到秦柯的异状,发现自己最强的一式并没能彻底杀死他。 所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在心中计算着如何应付这完全融合的鬼王之躯的秦柯。 但有些遗憾的是,他手上除了那最后几道符箓,一张拿得出来的牌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 李云生淡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此时秦柯刀势已成,那股令人恐惧的压迫感,使得李云生的身体本能一般地定住了,不过他的大脑却依旧在冷静地分析中。 “我恰好也有些好奇,这些格子全部没了之后,我是不是真得会下地狱。”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蓍草手环。 “但愿还来得及。” 说完,就见他仰起头,随即“昂”地一声龙吟再次响彻天地。 而这一次,李云生没有任何保留,没有任何限制地催动着画龙诀,然后忍受着脑海中那撕裂神魂的剧痛,一口气“燃”尽了自己所有的神魂之力。 “迟了!” 尽管此时的秦柯,已经全然不把李云生放在眼里,但这一声龙吟还是让他眉头皱了皱,毕竟在这十州,阎狱最为忌惮的也是龙族。 不过他这一刀已经出鞘,在他看来纵使李云生还有万般手段,也是迟了的。 他这话刚一出口,秦柯手中那柄长刀已经撕裂了空气,在空中划出一个黑色的圆弧,最后来到了李云生的头顶。 “铛!” 眼见这一刀就要将李云生直接劈成两般,原本在李云生手中的青鱼,不知何时自动飞了起来挡在李云生身前。 随即秦柯手中的长刀,跟青鱼的剑身相撞,发出一声声令人耳背酸涩的金属摩擦声。 “一柄破剑,也敢来拦我?” 秦柯冷笑,一把通灵的仙剑,寻常人看来或许会很吃惊,不过在如今已经是鬼王的他看来也不过而而。 “你敢拦我,我便斩断你!” 说完,他手中那长刀猛地再劈一刀,直接劈在青鱼剑身之上。 这看似随意的挥刀,却引得周遭的空气一阵震颤。 “砰!” 可是令秦柯意外的是,自己的这一刀,并没有劈碎青鱼,只是在青鱼之上留下了一道裂纹。 “居然敢用自己灵体来当我这一刀,那我便将你这灵体也斩碎!” 秦柯言毕,一道道诡异的赤色符文浮现在了他的刀身,接着一尊恶鬼虚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接着就见他再次一刀对着挡在李云生面前的青鱼劈下。 “砰!” 随着一阵山体的震颤,这一次,在那秦柯的一刀之下,青鱼直接被劈成两段。 一阵有些冰冷的山风忽然从李云生脸颊拂过。 “再会了,老友。” 正在全神贯注吸纳着天地灵气的李云生,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青衫的俊朗青年,那青年朝他躬身作了一揖,而后面带微笑的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晕之中。 “再会,青鱼。” 几乎不假思索地,李云生在心里轻声呢喃了一句,没有任何缘由,他心中无比确定,这青年男子便是“青鱼”。 这份笃定,令李云生自己都感觉有些可怕。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云生将这一道龙吟吸纳的天地灵气全部炼化,而他的手上蓍草手环上的格子也跟着全部消失,随即化作了一条枯草从李云生手上散落,最后被一阵山风吹走。 “崩云。” 只见李云生双腿猛地一沉深深地扎进了脚下的岩石之中,然后一拳朝着此时还未来得及收刀起势的秦柯轰去。 这是他赌上性命的最后一招,之所以用得是打虎拳而是秋水剑诀,一来是手中已经没剑,二来相比剑,这以自己身躯为兵器的拳,更加适合此时的搏命一击。 噗! 可令李云生失望的是,他这搏命的一拳还没轰碎秦柯的胸膛,秦柯手中的刀却已经刺穿了他的胳膊。 “你还不明白吗?” 秦柯一脸轻松地将手中的长刀在李云生血肉中绞动着。 “你我此刻的差距,并非真元数量上的差距,是意识的差距,是对于这天道领悟的差距。” 啪地一声,他将长刀从李云生身上抽出,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李云生跟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拎起。 “我的脑海中,有种阎狱鬼王几千年的沉淀,这不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随便吼一声,就能够超越的。” 他满脸轻蔑地道。 虽然肩头的伤口的巨痛还在一阵阵地袭来,被秦柯掐住脖子之后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此刻李云生心底更多地涌出来的还是一股股难以抵抗的倦意。 “看起来……时候差不多了。” 他心底十分清楚,这应该就是寿元损耗殆尽的感觉。 尽管他十分好奇,自己耗尽了寿元之后会迎来什么,但是越来越浓的倦意却还是让他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双眼闭合,他周身散发出的一切气息随之戛然而止。 “死了?” 看着手中忽然身体一软的李云生,秦柯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明明李云生的身体还被他拎着,但他的神魂却感觉不到一丝对方存在的痕迹,就仿佛他拎着的不是李云生,而是一个只剩下空壳的人肉傀儡。 “不对劲!” 继承了鬼王之躯后,秦柯神魂的直觉的相交以前敏锐了百倍不止,可此时的情形却依旧让他迟疑了一刹。 可就是在他迟疑的这一刹,原本已经像是死了一样闭上了眼睛的李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此时这双眼睛的瞳孔,是一对混杂着好几种色彩的异瞳。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是谁? 看着眼前这对如万花筒一般异彩流转的眼瞳,秦柯体内这具历经千百世传承的鬼王之躯,在他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的身形,犹如一道黑影猛地从李云生弹射而出,眨眼间便飞退到了白石山对面的一座山峰之上。 正当秦柯还有些不理解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只修长但是却漆黑的手,这只手上还有一丝丝黑色的雾气蒸腾着,就像是他们阎狱鬼差们身上的鬼气一样。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手?” 再一次,当他心底生出这个疑问之时,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地巨力猛地向后一扯,随即再次如一道黑影般飞出百十来丈。 他的意识,再一次没有跟上自己刚刚融合的鬼王之躯。 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时间去感到羞愧,因为他看见先前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只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李云生。 秦柯一边望着那眼瞳之中流光四溢,周身却不停地蒸腾着黑色烟雾的李云生,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只见三道深深的抓痕异常刺眼地出现在他的胸前。 这伤口对此时的秦柯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甚至只需要他一个念头就能恢复如初。 真正令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寒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如何抓伤自己的。 他十分清楚,刚刚如果不是自己融合了鬼王之躯,千锤百炼的鬼王之躯做出了本能的躲闪,自己身上的伤恐怕绝不会是这种程度。 一个令他体内鬼王之躯都感到忌惮的对象,这才是真正令他感动恐惧的地方。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云生,不明白为何已经是濒死状态的他,为何会突然死而复生,还变得如此强大。 秦柯一面拼命地思考着对策,找寻着让李云生发生变化的原因,一面让自己全身上下哪怕每一根汗毛都警觉了起来。 刚刚那一抓之后,秦柯发现那李云生并没有急着再次朝他出手,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然后秦柯便看到,李云生周身蒸腾着的黑色烟雾越来越浓,最后这雾气居然直接化作了一条条匹练,一点一点地将李云生全身由下倒上包裹了起来,只留下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东西,不是鬼气,不是浊气……难道是怨力?!” 终于,经过反复对比思索之后,一个令秦柯自己都感到有些恐怖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是孽因子!” 他满脸愕然。 想明白的一瞬间,秦柯心头的疑惑瞬间被解开,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除了他们阎狱的鬼气,便只有那传说中的怨力了。 “这般精纯恐怖的怨力,这具孽因子跟仙盟造出来那些四不像完全不一样。” 融合了鬼王之躯的秦柯,同时也接受跟继承了阎狱最机密的情报,此刻的他对于孽因子的了解,甚至比曹铿都要多。 “断头盟,徐鸿鹄,杨万里,仙盟……” 秦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最后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地道: “他是断头盟留下的那批种子!最初的那批孽因子!”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顿时,秦柯的脑子里便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于是他全然不顾自己身体本能地警告,回身朝着李云生的冲去。 不过很快,他的这个念头,便被眼前向他袭来的一拳熄灭了。 “砰!” 就在秦柯起身的那一瞬间,李云生的拳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一拳直接砸中了秦柯,即便是他那鬼王之躯,再一次本能地在这一拳袭来之时,在秦柯的身前结出了一道道鬼气所化的鬼门,但依旧是被李云生一拳轰碎。 而此时,不止是李云生的身体,就连他脚下站立的地面,也被那黑色的怨力一点点地覆盖,原本繁盛的花草瞬间枯萎。 这座小小的山头,仿佛独立于时间之外,就这么在朗朗晴空之下画出了一片黑夜。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秦柯,总算是吸取了教训,再次站起来之时便毫无保留的解开了鬼王之躯中封印的鬼力。 他发现,正如他所知的那样,断头盟制造出来的这具孽因子,已经渐渐开始超脱法则之外,完全就是一头为了杀戮而生的怪物,这种能够直接从山石草木之中强行掠夺生机获取力量的手段,很明显就是违背天理的。 似乎是再次积蓄好了力量一般,只见那阴影之中的李云生,忽然身形一闪再次扑向秦柯。 这一次,秦柯没有大意,就在李云生出现在他头顶的瞬间,只见他双手一合怒吼一声道: “金刚相” 随即两只由鬼气凝结而成的巨手,“砰”地一声将李云生夹在掌中。 两掌相击诱发的震颤直让山头一阵晃动。 但他这双掌闭合的姿态,只不过维持了一刹的时间,随即就见到那被夹在掌心的人影双臂猛地将那两只巨手撑开跳了出来,直接飞射而下再次扑向秦柯。 好在此时的秦柯早有准备,一扇扇鬼气所化的鬼门在他身前飞速闭合阻挡着飞扑而下的李云生。 而此时的李云生,准确说是被怨力控制的李云生,完全是一种疯魔的状态。 面对那一扇扇挡在他面前的鬼门,生猛异常地直接用拳头去砸,全然不顾门上鬼术的反噬。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秦柯结出的十来道鬼门全部轰碎。 终于他站在了秦柯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一拳朝着秦柯的脑袋轰去。 “上钩了。” 看着李云生朝自己砸来的这一拳,秦柯忽然嘴角勾起,然后就见到他猛地睁开了额头的那第三只眼睛。一团鬼火从那只眼睛中飞出正好落在李云生的拳头上。 随即只听轰的一声,黑色的火焰在李云生的身上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焰光柱直冲天际,而后火焰上的一道道白色符文化作一条条锁链锁住其中的李云生,然后钉死在地面上。 “抓到你了。” 秦柯抱胸冷笑着看向冥火中被灼烧的李云生道。 “你?我?抓我?我是谁?” 令秦柯没想到的是,火焰中的李云生居然开口了,而且语气中没有半丝的痛苦,反倒是满是疑惑。 “怎么回事?这孽因子,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而听到这声音的秦柯,神色瞬间一变,一抹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是谁?” 突然那声音像是发狂了一般大吼了起来,而随着这一声,一股庞大的怨力从他身体中涌出,与此同时几乎整座山峰的草木生灵一片死寂。 轰地一声,那附着在他身上的弱水冥火直接被这一道骇然的怨力冲散。 “我是谁!” 只见周身怨力冲天的李云生猛地冲出来,一拳砸向秦柯。 而这次,即便是秦柯祭起了一道道鬼力所化的盾墙防御,依旧被眼前发了狂一般的李云生直接一拳轰碎。 最后这一拳,直接砸将秦柯砸进倒在地。 “我是谁?” “砰!” “我是谁?” “砰!” “我是谁?” “砰!” 李云生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一边发狂地问着我是谁,一边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向地上的秦柯。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令人心神具颤的巨大轰击声,在群山之间响彻。 与这声音一起如同涟漪一般荡开的,还有那一阵阵汹涌的灵力波动,以及从李云生身上那一缕如同炊烟般高高升起,几乎要钻入云层的黑色怨力。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愿我秋水飘零异乡之弟子,不为人辱,不受饥寒,得保平安 秋水。 随着鲲鹏青云直上的秋水。 牧凝霜神色凝重站在燕巢关的城墙上,一股股呼啸的狂风将她的衣袂吹起。 她的目光朝着白石山的方向望去,那座被黑云笼罩白石峰在她视线中越来越小。 终于,她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毅然地在城墙上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随即便双手伸展准备纵使跃下城墙,想要从这距离地面足有千丈的鲲鹏背上跳下去。 可她双脚刚一离地,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这只手像是有千斤的重量一般,就那么轻巧地在牧凝霜肩上一搭,刚刚跃起的牧凝霜整个人都沉了下去,无法动弹分毫。 “你是想去救我那徒儿吗?” 就在牧凝霜心中疑惑这是谁的时候,杨万里的声音从他的耳畔传来。 “杨师叔,你怎么……” 牧凝霜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杨万里道。 此时的杨万里已然恢复了他那糟老头模样,只不过此时的脸色十分的差。 “是吗?” 杨万里继续笑着问道。 “是……是!” 犹豫了一下,牧凝霜最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下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了秋水了。” 杨万里直直地盯着牧凝霜眼睛,目光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我……我知道。” 面对杨万里的问题,牧凝霜再次一阵迟疑,目光一阵躲闪后才开口道: “所以哪怕我救不了他,也不想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便是黄泉路上能跟他做个伴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时,她那张冰冷的美艳的脸上透着一股决然个羞涩。 “哈哈哈……” 闻言杨万里放声大笑。 “有我这个师父在,救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笑毕,杨万里看着牧凝霜道。 “但……” “你的机缘在那里。” 牧凝霜才刚开口,就被杨万里打断了,他指了指身形鲲鹏飞去的方向。 “我那徒儿的机缘不在那里,而是在十州之中,你俩若是能把握住彼此接下来的这份机缘,自有再见之时。” 他接着道。 说完便不再解释,纵身飞跃而下。 随即,牧凝霜便只看见,飞跃而下的杨万里身上,一抹光华激射而出,两扇巨大的羽翼从他背脊出生出。 随着这一对巨大的羽翼猛地扇动,一声刺耳的气爆声过后,杨万里已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已经化作一颗小光点落到了白石山头。 “我的机缘……在那里?” 满脸愕然的牧凝霜回过神来,嘴里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咬了咬嘴唇看向白石山的方向道: “李云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 剑冢的祭台。 亲眼目睹了这一系列变故的幸存秋水弟子,此时一个个皆是脸色惨白地缩着身子坐在原地,一个个都沉默了起来。 好在各个洞府基本上还都有一些长老幸存,于是宋书文按照最开始跟大先生他们定好的计划,让这些长老安抚住这些幸存的弟子,然后一批一批地送回各个洞府。 作为知晓这次计划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宋书文看着空空如也的祭台,看着空落落只剩下一个个洞孔的石柱,心中怅然万分。 “师哥。” 白园园主刘青青走到了宋书文的身侧,虽然解除鲲鹏的封印靠的很大一部分靠的秋水那些老人们兵解的力量,但作为解除封印的主导着,刘青青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油井灯枯的地步。 “师妹,为何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宋书文看着刘青青虚弱的模样一脸忧色道。 “没事,我好得很,比起那些老人家,我们做的事情当真微不足道。” 刘青青摇了摇头。 “我这白尺之中,还剩下最后一道咒言,是一道祈运咒。” 她忽然取出怀中的白尺。 宋书文闻言,当即就明白刘青青想要做什么了。 “我帮你。” 虽然他很担心刘青青的身体,但是他更加明白,刘青青此刻的心意。 说着,就只见宋书文扶着刘青青站在祭台之上,两人一同握住手中的白尺,随即白尺散发出一股洁白的光晕,将有些昏暗的祭台完全照亮。 “愿我秋水飘零异乡之弟子,不为人辱,不受饥寒,得保平安……” 刘青青的声音随着头顶逐渐冷冽的寒风“渐行渐远”,最后细不可闻。 鲲鹏那巨大的身形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之后,很快便隐没在了云海,消失在了北方。 而秋水,也跟着彻底消失在了十州,就跟从未出现过一般。 …… 白石山旁的一座无名山峰。 秋水虽然离去,但这里的战斗却已然未曾平息。 因为水月石全部被毁,所以此刻在白石山旁这座无名山峰发生的一切,成为了十州近千年来最大的一宗密谈。 尽管杨万里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尽管他在悠长的岁月中见过了无数怪诞的场景。 但此刻,这座无名山峰上发生的这一切,依旧对他有些动容。 只见这座已经没有半点生机的山峰上,一声声撞击声十分有节奏的地炸响着,每一次撞击声响起,整座山峰都猛地一阵晃动。 当他的脚踏上这座山峰的土地时,一股死意顿时朝着他的神魂侵袭而来,不过他却并未太过在意,而是继续往前走,直到他看到了李云生。 看到了这个此时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的弟子。 他一边咆哮般地质问着那已经被他砸的血肉模糊的秦柯“我是谁”,一边机械地一拳一拳砸下去。 很明显那秦柯还有一丝生机,但是他那飞速修复的鬼王之躯,依旧跟不上李云生拳头伤害的速度。 就在杨万里离李云生只有百来步的时候,李云生警觉地转过了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到杨万里的时候,李云生先是停顿了一下,继而眼神迷茫而痛苦地看着杨万里问道。 “我知道。” 杨万里一面继续地走向他,一面冷静地点了点头。 “我是,谁?” 见杨万里点头,李云生那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放下拳头站起了身来看向杨万里。 感谢大家上周的推荐还有感谢大佬们上周的打赏——冻果猫、____未成年、sky杯子、午梦清轩、llllll、未小启、三重暮色、书友161118133443206、阿道是个小书虫、天地无缺、书友160711202431576、窃天之目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关于天衍族的浩劫 “你是我的弟子。” 杨万里继续朝着李云生走去,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只有十来步了。 “弟子?” 李云生脑袋一歪,眼神先是一片茫然,继而重新转作了愤怒状。 “你,骗我……” 说着,他重新提起了拳头,眼见着一拳就要砸向杨万里。 “你叫李云生。” 面对李云生的这一拳,杨万里并没有躲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李云生喊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方落,一阵烈风从他身前拂过,杨万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只见李云生收住了已经距离杨万里不足三尺的拳头。 而他周身的怨力也在这一瞬消散了大半,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那张带着几分惊愕跟迷惘的脸。 “我们没选错人,你终究没有迷失心智。” 杨万里一脸欣慰地看着李云生。 “师……父?” 眼神恢复清明的李云生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杨万里。 不过只说完这句话,面如白纸的李云生便在一阵绞心劐肚般地疼痛中瘫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李云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一般在飞速流逝。 “莫要慌张,有师父在,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 也就在此时,杨万里一把上前将他抱住,然后伸手将一颗豆子模样东西塞入他的嘴里。 而就在杨万里给李云生喂完那颗豆子模样的东西过后,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地放下了李云生站了起来,将李云生挡在了身后。 被杨万里喂下这颗奇怪的豆子之后,李云生顿时只觉得,隐约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药,然后将自己疯狂流逝的生命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拦住了。 “老六,接下来你不要说话,就当自己真的死了,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莫要出声。”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杨万里喂了自己什么的时候,迷迷糊糊之中,李云生依旧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出现了杨万里的声音。 “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眨一下眼睛。” 杨万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带着些许沉重道。 虽然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但是李云生能感受到杨万里说句话时的慎重。 于是他便按照杨万里的吩咐,当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甚至尽力地封住了自己的气门。 而下一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许久不见,杨兄过得还好吗?” “承蒙阎君惦记,活得很不好。” 紧接着,只听杨万里不卑不亢带着些许戏谑地说道。 听到阎君这两个字时,李云生忽然心头一颤,当即便明白了为何刚刚师父会对他说那番话,而杨万里特地指出来人的身份,无疑是再一次暗中警告李云生,让他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虽然李云生对于这传说中的阎君很好奇,但此刻也只能一声不吭地躺在杨万里身后静静地听着。 “你做的?” “不知道阎君指什么?” “自然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这小子居然是阎君您的公子,早知道,我下手便再重些,让他体会一下什么是生不如死。” 杨万里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言语中的讥讽却异常刺耳。 “我这小儿子虽然笨拙了一些,不过他这鬼王之躯却是我阎狱货真价实的传承,杨兄能把他伤成这样我倒是真有些意外。” 很显然这阎君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因为杨万里言语中的讥讽而失了分寸,始终没有被杨万里岔开话题。 “你真的意外吗?” 杨万里的声音平静中带着自信。 “杨兄的手段我自然是了解的,不过……” 那阎君说着停顿了一下,李云生听声音感觉他好像在蹲下身翻找着什么。 “这每一重攻击中都附带着神魂封印的手法,怎么看也不像是杨兄所为,这般浑然天成的神魂封印,就算是我没个十余年的功夫恐怕都没办法解开。” 阎君似乎是又重新站了起来。 “那阎君觉得,除了我,这秋水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杨万里冷笑道。 “那你如何解释,你出了秋水,实力却没天衍族封印禁锢这件事情?” 闻言那阎君似乎沉默了,过来许久才开口道。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李云生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降下,不过很快一股十分柔和的力量从他身前的杨万里周身扩散开来,这股令李云生有些窒息的压迫感随之消散。 “莫非阎君当真觉得自己很了解天衍族,很了解老子我?” 杨万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自信中带着些讥讽。 “难道不是吗?” 阎君同样十分自信地反问道。 “那阎君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 杨万里脚步挪了挪,听声音像是向前走了一步。 “天衍族在十州消失几千年后,为何唯独只剩下我一个人?” 杨万里问道。 他此言一出,阎君再一次沉默。 “你们的卷宗之中,都说我是天衍族当年那场浩劫的幸存者,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 似乎杨万里根本就没打算阎君回答自己这个问题,而是径自地接着道: “那就是,我从未经历过那场浩劫?” 不说阎君,就是此刻的李云生,在听了杨万里这一番话之后都有些懵了。 “杨兄何必故弄玄虚?” 阎君终于开口了。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阎狱已经破解了那道天衍族残魂的封印,关于天衍族的那场浩劫全部始末,我们都已经掌握,所以我们确信,但凡拥有天衍族血脉的人,是不可能错过那场浩劫的,你自然不可能例外。” 他冷笑道。 “我劝杨兄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没有秋水的庇护,这十州对于你们天衍族来说无疑就是炼狱。” 不等杨万里开口,阎君接着道。 “记得把你那徒弟也带上。” 很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李云生的存在。 “我原以为你跟徐鸿鹄是一类人,目光较之十州这些喽啰看得会远一些,看来是我看错了。” 阎君的话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杨万里。 “你所谓的那场关于天衍族的浩劫,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十州天衍族的浩劫,而我……” 杨万里淡淡地说道: “在那场浩劫降临之前,已经离开叩开了那扇门,离开了十州。”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书-《坐忘长生》,已经一百四十万字了肥的很,作者比我勤快,写的比我也好,大家千万不要错过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门那头来的人 “若你真是门那头来的人,恐怕我今天根本就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 很显然,这阎君并不是那种能够被一两句话说动的人,即便是杨万里的语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撒谎。 当然杨万里的话,就算是李云生自己听来,也觉得十分不真切。 “而且,十州门内跟门外有着法则的约束,这是人竟皆知的事情、是天理,无论你如何辩驳也抹杀不了的存在,门外之人哪怕实力再强,也没有办法回到门内。” 那阎君语气沉着地再次补充了一句。 他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说杨万里在撒谎。 “有办法哦。” 阎君的话刚落音,杨万里呵呵一笑,然后口了。 “这办法,阎君你想必也知道。” 他泰然地说道。 “你想说堕境?” 阎君声音有些冷地问道。 “没错,只需要让自己的修为落到入圣之下,便可绕开那法则的约束,然后花些手段回到十州。” 杨万里道。 “先不说一个登临天门的修者,主动将自己的修为废去这件事情有多荒谬,单说在那天门之内堕境的代价,想来应该是万死一生吧。” 阎君的声音依旧更冷了。 “代价虽然大,但对于我们天衍族的灭族之恨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 杨万里道: “你说得没错,的确是万死一生,但我很幸运是那一万零一个。” 很显然,他那直白的回答,让阎君有些愣住了,以至于李云生久久没有听到他再开口。 按照师父杨万里的说法,他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是天衍族天门之内的族人计划了许久的结果,而为此他们甚至牺牲了许多的族人。 “若是按照你的这个说法,你当真是门那头下来的人,我岂不是更有理由带你回去了?” 终于阎君开口了。 “你应该很清楚,即便你是从那门外来的,也要受到十州天衍族诅咒的束缚,你的身份根本对我起不到半点威慑作用,你告诉我这些莫非是想隐瞒些什么?” 他一语便道破杨万里的意图。 “几百年没见,阎君您活得还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杨万里没有回答阎君的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这一点倒是跟你的修为一样,还是跟我几百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的强大。”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 “杨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到杨万里这看似平和的两句话却第一次让阎君的情绪有了变化。 “我想问问阎君你,困在现在的境界多少年了?三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 杨万里笑问道。 闻言,李云生发现阎君再一次沉默了,就像是杨万里的话再一次戳中了他的要害。 “你现在的修为虽然足以傲视十州,甚至天门那头的一些修者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止步不前就是止步不前,而在这被诅咒了的十州,止步不前的下一步便是堕境。” 杨万里继续道。 “杨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无须在这里跟我卖关子。” 阎君终于还是开口了,不过他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冷厉。 “你们跟十州那些躲在暗处的老怪物一样,为了躲避天眼,为了留在十州,一直在用那遮天之术来隐藏自己的修为,这样虽然可以帮你躲避天劫,但同样会遮蔽了你们对于道途求索的眼界。” 悠悠地说着的杨万里说道这里时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脚跟不经意地往后一靠碰了李云生一下,像是在确认李云生是否还活着。 “你若愿意跟我全力比试一次,我这个过来人,可以帮你重新打开眼界。” 确认李云生生机尚存之后他接着道。 “条件呢?” 阎君语气森然道。 “我知道,你阎狱破解我天衍族的一部分诅咒,掌握了封印我天衍族能力的手段,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开封印。” 杨万里道。 “杨兄你莫非当我是三岁孩童?” 阎君冷笑。 “就算解除全部封印,我的修为至多也不过恢复到入圣境,阎君莫非怕了我一个入圣境的修者?” 杨万里反问道。 “而且,若我不能够全力以赴,如何帮阎君你打开眼界?能跟门那头的人交手的机会,恐怕便只有这一次了。” 他补充了一句道。 “杨兄这么做的真正缘由,是为了你身后那少年吧?” 阎君没有急着回答杨万里而是反问道。 “你硬要这么说也无妨。” 杨万里神色坦然的回答道。 “好,我答应你。” 终于那阎君还是点头了。 “啪” 忽然,李云生隐约中只听到一声玉石拍碎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落下,他明显地感觉到杨万里周身其实暴涨,一股温暖的真元随即如潮水般涌向李云生。 “一刻钟的时间,你全力若是能胜了我,我便是放了你师徒也无妨。” 阎君声音清朗地说道。 尽管杨万里的话他还是觉得有些虚无缥缈,但止步不前近千年的修为对于他就像是一个魔咒,哪怕是一丝虚无缥缈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放过。 更何况,杨万里的话其实在他听来的确有几分道理,他自己曾经也想过,之所以困在这个境界这么些年,的确跟自己眼界有关,因为这些年几乎没有敌手的他,已经有些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如果杨万里真如他自己刚刚所说的那样,是来自天那头的修者,他自信但凡杨万里的招式中有一丝超出他眼界的东西,他都能够借此拨开他道途之上的迷雾。 总之,就算有风险,在此时的阎君看来,也是值得去冒的风险。 …… 两人的对话李云生听得很仔细,但许多地方还是一知半解迷雾重重。 “你这是剑招?为何不用剑?” 就在李云生思索着两人对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阎君问杨万里。 “没有趁手的剑,我就用我这条手吧。” 杨万里道。 随即李云生眼角的余光便看见杨万里将右手手腕带袖子挽起。 也就在此时,杨万里的声音再次在李云生脑海中响起: “老六,你仔细听着,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你或许都只能一个人走了,师父希望你能活得悠闲自在一些,多在十州各处走走,多交一些朋友,这十州有意思的去处还是很多的。你若愿听师父的话那就不要急着替我们报仇,若真要帮我出一口气,等到你的剑术天下无双的时也不迟,但切记便真有一天你的剑术天下无双了,也不要沦为那只知杀戮魔物。其实相比那天下无双的修者,师父更愿意你做一个采菊东篱下的普通庄户。老六,实在是抱歉,让你卷入这本不该属于你的纷争之中,但愿我这一剑能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杨万里话音才落,李云生还没来得及体味言语间的深意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杨万里的一只手臂猛然撕裂,一道剑芒由他断臂中溢出,紧接着眼前的空间被这剑芒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李云生便感觉到杨万里的另一只手将他一把拉起,扔进那黑漆漆的裂口之中。 “剑碎虚空!杨兄,好手段,好算计!看起来我赌对了!” 随着耳畔阎君的一声怒吼,李云生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沉入了一道无底深渊,渐渐地开始失去了知觉。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天道落子 “老师。” 望着天际鲲鹏那渐渐没入层云中的巨大身影,曹铿狼狈地从身下云船的废墟之中爬起。 “我们这一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身前那块还未破碎的水月石,对里面那个坐在一颗老槐树下的枯槁身影苦涩地开口道。 他曹铿自诩是个心性坚毅之人,但此刻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云船,听着周遭仙盟将士声声哀鸣,发现自己耗费几百年光阴积蓄的一切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特别是当他看到,秋水地底那冒着森森死气的深渊,发现原来秋水所藏着的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处灾难的源头。 顿时感到自己牺牲一切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于是,他的道心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他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他接着问道。 “铿儿,你我所在的一切,是不能以对错来论的。” 就在曹铿渐渐要陷入迷惘之时,水月镜中那老人的声音如镔铁在他耳边敲响,将曹铿从迷惘之中拉了起来。 “你只需要知道,你将秋水赶出了十州,这对十州的修者来说,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水月镜中的老人满脸笑意地看着曹铿。 “老师,我不明白。” 曹铿不解地问道。 “因为秋水的存在,因为它封印着这一道深渊,因为这些道貌岸然一直守着他们所谓的平衡,数千年来十州仙府开始变成了一潭死水,他们如同圈养的猪羊,没有了半点进取之心,长此以往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也依旧逃脱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 曹铿的老师显得有些激动。 “如今你赶走了秋水,你让这一片死水的十州再次沸腾,让这天道磨盘再次转动,你便是这十州的救世之主,是你让他们未来重新有了变数,让他们的命运不再一尘不变,这如何算不上伟大?” 他忽然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冲着曹铿道。 听着老师的这番话,尽管此刻曹铿的迷茫依旧未能完全消散,但数年之后,每每回忆起此事,总会感到热血沸腾,因为正如他老师所说的那样,十州修者那一尘不变的命运,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转变的,而他曹铿便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那老师,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扫去了心中一些阴霾的曹铿问道。 闻言水月石那头,那满脸伤痕的老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的烂牙道: “下一步该轮到‘他’走了。” “‘他’?” 曹铿不解。 “如何?我下得这一步如何?” 还未等曹铿反应过来,那满脸伤痕的老头忽然仰起头,望着头顶的青天大笑道: “该你下了!” …… 与此同时,隐匿于十州某个的角落的一间棋院里。 日暮的霞光透过一株榕树枝叶缝隙落到树下的一方棋盘上,这是一方显得有些破旧的石刻棋盘,上面除了几片榕树枯黄的落叶,一颗棋子也没有。 而在棋盘的一侧,一名光头小道童趴在棋盘边睡的口水留了一地。 这株榕树所在的院落,好似不在这尘世间一般,静谧而安逸,也难怪小道童忍不住睡着了。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徐风,好似一只温柔的手将棋盘上的落叶轻轻掸去。 也许是因为风中的那一抹凉意,吹在光秃秃的小脑袋上有些冷,趴在棋盘上小道童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师父……” 小道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有些饿了,于是习惯性地喊了自己师父一声。 “啪!” 突然一声清脆的落子声传到小道童的耳朵中。 这声音顿时将还在迷迷糊糊中的小道童惊醒。 他圆睁着那乌溜溜的大眼珠,半长着小嘴看着棋盘上,那凭空出现的一子道: “落子了?” 紧接着他的表情忽然从惊奇变作了欢喜。 “落子了!落子了!我可以回家吃饭了!” 只见那小道童开心地欢呼着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一边喊着“落子了”,一边推开了院门一溜烟地朝山下跑去。 山间那原本已经开始在巢中休憩的鸟兽,一时间都被他的呼喊声惊醒了,于是原本这间静谧如隔世棋院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大榕树下得那方古朴的棋盘却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空无一物的棋盘上,那一粒黑色的棋子格外的刺目。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位等待着自己对手的剑客。 这一天。 秋水从十州消失的这一天。 一个令十州的棋士异常兴奋的消息流传开来: “天道落子了。” …… 白石山旁,那座几乎已经被削去半个山头的山峰下。 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中,一名玄衣蒙面女子看着眼前一具浑身被白布包裹着,半边身子不停透过白布渗出血来的男子有些紧张道: “阎君,为何不养好伤再走?” “我的伤并无碍。” 那男子悠悠地答道: “倒是这一剑,令我感悟颇多,我要快些会阎狱闭关。” 一听到男子说自己有所感悟要闭关,玄衣女子当即神色一凛,妙目中满是惊喜道: “恭喜阎君!” “那这杨万里如何处置?” 她接着问道。 “先交由你西狱看守,在我出关之前,想办法破解他的血脉封印,天衍一族的……东西,知道的越多……越好。” 男子的话说道一般气息开始变得虚弱了起来。 “阎君你还是……” “还有一件事。” 女子似乎是想让男子静养,却被男子直接打断了。 “那杨万里的弟子,极有可能正是当年断头盟投入俗世的那颗孽因子,如果我没有算错,杨万里应该是将他送到了瀛州跟炎州交界处的暮鼓森。” 男子郑重道: “找到他,杀了他。” “暮鼓森?” 听到这个名字,那女子显得很是讶异道: “这地方……” “不惜一切代价,鬼差不够,可以向十州悬赏,总之此子绝不能留。” 女子的话再次被男子打断。 “是!” 犹豫了一下之后,女子还是点了点头。 …… 感谢冻果猫的十万赏,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这书到写完都没有盟主呢,加更肯定是要加更的,如果明天不加班就一定加更。当然同样感谢上周打赏的午梦清轩跟未成年,还有给我投推荐票的各位。到这一章为止,第一卷就算是结束了,说点什么吧。这本小说写到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旅途。我是司机大家是乘客,这一路上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高山有河流,有断谷有悬崖,有遗憾有迷惘,有兴奋有喜悦。越来越觉得不论接下来成绩如何,我只要开到终点,就一定能看到一些我以前没看到过的东西。谢谢大家的舍命陪伴,晚安。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暮鼓森 半月后,瀛州炎州交界处的暮鼓岭。 梅雨后山林间的湿润的空气,混杂着泥土跟松木的味道,一条通往暮鼓岭泥泞的蜿蜒山路上,一高一矮两个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修者正行色匆匆地赶着路。 “爹,歇息一下吧。” 忽然,走在前面那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修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脚步有些沉重的年老修者道。 “不,不不用,继,继续赶路,切莫,切莫,误了时辰!” 那名年老修者嘴里虽然喘着粗气,但却用力地摆了摆手,大约是因为动作太大,身上那明显不太合身的蓑衣从他肩膀上滑落了下去。 年轻的修着见状直接走到了老人的跟前,很自然地伸手帮那年老修者重新披好蓑衣,他身材高大老人在他跟前反倒是像个孩子。 “已经不远了,喝口水吧。” 年轻修者指了指不远处林间升起的一缕炊烟道。 “唉,歇息歇息,知安啊,这一路上你就知道歇息,孙家的人跟我们一个日子上的路,几天前就已经到了。” 老人皱着眉,一脸的不悦。 不过年轻人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只见他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两张小凳子,在就近处的一颗大榆树下,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放下。 随即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四方麻布垫在地上,顺手将一个食盒,一壶茶,两只杯子放在上面。 “乾坤袋里不多放些暗器符箓,净装些没用的吃食,我吴不二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软蛋。” 虽然嘴上依旧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但老人还是坐了下来。 年轻人则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老人这番话一般,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静静地打开摆放在地上的食盒。 食盒里面放着两排饭团,饭团一排四个整整齐齐地码着,只是这两排饭团的成色却很不一样,左边那四个米粒晶莹剔透,相比之下右边四个则有些暗淡无光。 年轻人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拿起了左边那排中的一只,然后笑着递给老人: “爹。” “嬉皮笑脸。” 老人皱眉一把伸手抓过年轻人手中的饭团。 在给老人递过去之后,年轻人的手很自然地伸向了右边的那一排饭团,小心地拿起一个,然后从壶中倒了一杯茶,一口茶一口饭地吃了起来。 “仙米?!” 突然,吃了两口的老人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饭团破口大骂道: “你个败家子,那几斤仙米可是留着救命的,谁让你这么早吃的!” “总是要吃的,早吃晚吃都一样。” 年轻人喝了一口茶脸色依旧温和。 “你怎地如此没心没肺?你我此行有多重要,又有多危险,你当真没有想过吗?”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年轻人骂道。 闻言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手里的饭团,他细嚼慢咽着,吃得认真而仔细。 “那是秋水的余孽,那是可以跟阎狱鬼王,仙盟府主交手的存在,你到底知不知道?” 老人接着说道,他的神色有些歇斯底里。 不过年轻人依旧安静而仔细地吃着手中的饭团,没有去接老人的话。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老人啪地一下,一把将年轻人手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饭团打落在地。 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的饭团,年轻人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落寞。 “知儿……”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火,老人的语气忽然软了一些。 “你要知道,爹爹已经这把年纪,时日不多了,你要明白,我接下这趟活,都是为了你有个好前程,只要这次能抓住那秋水的余孽,你便可以做那仙盟一府之主了,我们吴家也就可以摆脱这猎人的身份了,再也不用过着那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爹,我觉得做个普通的猎户也很好,相比那些妖兽,魔物,其实更危险的是人” 闻言年轻人坐在凳子上仰起了头看向老人。 “你看那偌大的秋水,说没了就没了,就算那逃出去的弟子,也摆脱不了被追杀的命运。” 他神情肃然道。 “狗屁不通!” 老人的火气似乎又被年轻人这句话点燃了。 “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你跟那家畜有何分别?你给我记住!你是人,你是我吴家的人,我吴不二的儿子,就算叩不了天门,也定要封疆拜侯,成那一方人皇!” 他凑近吴安知咆哮一般地说道。 “走!” 说完直接起身。 “抓住那秋水余孽,便是我吴家翻身的第一步!” 他边走边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那仙米的缘故,吴不二那原本佝偻着的背忽然直起了许多,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看着吴不二的背影,吴安知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食盒跟小凳子一干事物都收进了乾坤袋之中,最后将一柄重重地黑铁长剑背在背上。 正当他要迈步跟上吴不二时,视线却被地上那一小块饭团吸引住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弯腰将他捡了起来,一面走一面掸去上面细碎草屑然后一口包进嘴里。 刚刚有些阴郁的心情,随着这一口吃食的下肚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两人是暮鼓岭附近的猎户,也是一对父子,相比俗世的猎户,他们猎杀的不是普通的飞禽走兽,而是这暮鼓岭附件的妖兽跟魔物。 这些猎户尽管修为平平,但是在这妖兽横行的丛林中,他们的战斗力远远超出同等修为的修者。 没过多久,随着眼前视线一阵开阔,还有耳畔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这父子俩总算是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他们自行的目的地——暮鼓森。 …… 这暮鼓森是十州七大绝凶之地,原本人迹罕至,可短短半月间,因为仙盟跟阎狱的一纸悬赏缉拿令,陡然间变成了今时今日这人声顶沸之所。 而这张悬赏缉拿令通缉的对象,正式仙盟口中的秋水余孽“李云生”。 尽管无论是仙盟还是阎狱,抑或是魔族在这场对于秋水的讨伐中都损失惨重,但在仙盟跟阎狱强硬果决的善后之下,这一场惨胜被彻底粉饰成了仙盟的完胜,那处原本被秋水封印的深渊,也被他们彻底封锁设为了禁区。 甚至最后秋水乘着鲲鹏而去的场景,也被描述成了神鸟飞天的异象,仙盟更是美其名曰,拯救了被秋水囚禁的神鸟鲲鹏,让天道的福泽重回十州。 而秋水,也在他们的舆论之下彻底沦为了十州的异端。 秋水的余孽,则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更何况,为了显示彻底诛杀秋水余孽的决心,在算出李云生逃入了暮鼓森之后,仙盟跟阎狱开出了足以让十州大部分修者动容的条件: “击杀秋水余孽李云生者仙盟赐府主之位。” “击杀秋水余孽李云生者阎狱赐百鬼令一枚。” 对于一些世家宗门来说,除了仙盟位高权重的府主之位,还有阎狱可以号令百鬼的百鬼令,此次前来一同围剿秋水余孽,是他们最后一次向仙盟阎狱表明态度的机会。 因为很明显,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开始对十州的修者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清洗。 所以,基于这种种缘由,短短半月间,这暮鼓森附件便聚集的近万名来自十州的修者。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猎人 “这人,来得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吴安知走到山林的尽头,拨开眼前一株柳杉挡住视线的枝桠,想着眼前空旷的山坳望去,而后站立在那有些动容道。 说着他不自觉地紧了紧背上系着的长铁剑。 “丢人,别大惊小怪的。” 吴不二从吴安知身后走出来。 “跟在我后面,眼睛莫要乱瞟。” 他说着头也不会地径直往那山坳走去,吴安知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行走间两人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这山坳从高处看过去并不大,但随着两人一步步地走下去,吴安知便觉得愈发的空旷宽大,这片空地便是再塞下几千人恐怕也不会觉得拥挤,当地的猎人把这片山坳空地称之为狮子口。 而就在这片被附件猎人称之为狮子口的山坳正对面,便是传说中的那暮鼓森的唯一入口。 没错,这座面积如同一个小国大小的森林,只有狮子口这唯一一个入口。 因为处于两州交界处独特位置的关系,暮鼓森的西面跟东面的尽头,是两条不比那魔族深渊浅多少的天堑,而最深处的北面则是有名的飞来峰,这座位于暮鼓岭中段的巨大山峰,就像是一柄利剑一般插在炎州与瀛州的交界处,若非入圣境的修者根本飞跃不了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相比飞来峰难以逾越的高度,最让修者们头疼的还是山峰之上的禁制,曾经有修者貌似查探过,这飞来峰上至少有不下十万道禁制,擅自攀登者只要一着不慎踩在这禁制之上,可能马上面临的就是灰飞烟灭。 同样地,在暮鼓森之中也存在无数道禁制,不过这些禁制只会在真人境以上的修者踏足时发动,同等修为的魔族也一样,每一个胆敢涉足暮鼓森的高阶修者,其下场无一不是死的很惨,便是真人境的修者,在暮鼓森中也会受到很多约束。 这也是阎狱跟仙盟选择以“人海战术”来抓捕李云生的原因之二,经过先前在秋水的交手,他们很清楚若是没有境界上的优势,很难抓住李云生。 原因之三,则是时间很紧。 暮鼓森不但只有一个入口,这入口打开的时间,也不过梅雨季来临的这短短一个月时间,而且下一次入口打开就要等到十年之后的梅雨时节了。 也就是说,若是这半个月之内抓不到李云生,阎狱跟仙盟就要再等十年。 这十年的变数,不是仙盟跟阎狱想要看到的,所以两家不惜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就是想要在这半个月内抓住李云生。 …… “你听说了没,昨天青元门那几个师兄弟提前偷摸进了山,结果早上只有那大师兄浑身是血的逃了出来,据说其他人的命全都搭进去了!” “苍焰门那群人也很早就进去了,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出来,我估计也悬了。” “那秋水门的余孽当真如此厉害?这些人修为可都不差啊!” “应该跟秋水门那余孽没关系,这些人多半死在妖兽手上,这暮鼓森十州绝凶之地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照你们这么说,这一趟我们最好还是别进去了?” “最好别去,要不是怕仙盟的人日后给我穿小鞋,这鬼地方我来都不会来。” “去还是要去的,不然日后传出去名声终究不好听,到时候我们几个结个伴,在那暮鼓森外围溜达几圈做做样子就好了。” “鲁兄这主意甚好!” “其实这仙盟跟阎狱也不过是在做做样子给我们十州这些修者看,顺带看看那些宗门的态度,你等着瞧,这次没来的那些宗门,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一面跟着吴不二脚步往前走,一面在心里思忖着事情来龙去脉的吴安知忽然被耳边的争吵声惊醒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几个背剑的散修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着。 “哟,还真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敢往这里凑啊。” 就在两父子走近这群人的时候,这群人也恰好看见了他们。 相比这群鲜衣怒马的修者,父子俩的穿着的确是寒酸了些,两人脚上都是一双草鞋,蓑衣下的那一身麻布短打也是破破烂烂。 “你们若是来这里要饭,那算是找错地方咯。” 有人说了一句自诩十分高明的笑话,引得一群人哄堂大笑。 “嘴巴放干净些。” 相比在吴不二面前时的温和模样,此时吴安知看向这群人的眼神冷的吓人。 “小乡巴佬,你刚刚说什么?” 这群散修平日里在仙府中就是一群欺软怕硬之徒,眼见一对叫花子模样的父子居然敢跟自己顶嘴顿时大为光火。 “我让你嘴巴……” “诸位大人,犯不着跟我家这个不懂事的傻小子一般见识。” 吴安知话刚出口,那枯瘦矮小的吴不二一把张开双臂拦在了他面前。 “我们就是附近的猎户,想趁着各大大人进山的时候捡捡漏,猎杀些妖兽过活,小兔崽子没见识,没眼力,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吴不二一面说着躬身唯唯诺诺地像面前的这些散修赔礼道歉。 “还捡漏……你爷俩到时候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滚吧!” 这几个人原本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吴安知父子的,不过这念头却被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仙盟官兵的身影掐灭了。 随即一群人悻悻然地白了两父子一眼,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开。 很显然,他们这群抱着浑水摸鱼心态的散修,最不想遇见的就是仙盟的官兵。 吴安知父子同样也看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仙盟官兵,不过两人却没有走开,而是神色泰然地迎了上去。 “暮鼓森有多恐怖,这些人恐怕都还没搞明白,那不是修为高就能活下来。” 一面走着,吴不二一面头也不回地跟身后的吴安知道: “今天狮子口聚着的这些人,进山之后有一半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你我犯不着跟一群将死之人较劲。” 说着吴不二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眼狮子口密密麻麻聚集的人群。 “看着吧,那秋水余孽的脑袋,只可能是你我父子二人的!在此之前就让这些蠢货们笑吧!” 他无比自信道。 “是。” 所以对于自己爹爹的自信的来源,吴安知还是知道的。 虽然他们父子狩猎的范围一直在暮鼓岭附近,但真正进入过暮鼓森却只有吴不二,而且他爹爹吴不二是十年前那批进入暮鼓森之后,少数活着出来的人之一。 “你们是附件的猎户?” 这时仙盟那名官兵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出人意料的是,他见到两人之后脸上非但没有半丝不悦,反而露出了一丝欣喜。 “回老爷,我们正是附近的猎户,几十年的老猎户!” 吴不二满脸堆笑地弯腰躬身道。 “很好!” 那官兵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冲两人招了招手。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有趣的父子 吴安知父子俩跟着这名仙盟官兵的脚步走进了一间营帐。 才一只脚踏入这简陋的营帐之中,作为一名猎人的吴安知,那对危机早已深入骨髓的警觉本能,瞬间令他周身的汗毛全部炸立了起来,不经意地将手放在了后背,做出随时准备拔剑的动作。 他感觉到,几道充满敌意的冰冷目光正注视着他。 抬眼一看,恰好看见一名一身甲胄的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双手杵着一柄乌木长剑,身形笔直地端坐一张简易的木椅上目光如刀子般盯着他。 而在那一身戎装的老人旁边还坐着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男子头发乱糟糟满脸的胡渣子,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壶,那双微醺的双眼此时也在打量着他们父子。 “你去了这么长时间就给我找了两个猎户过来?” 那邋遢的中年男子有些不悦地看向吴安知身前的那名仙盟官兵。 “先进来吧。” 那名将吴安知父子领过来的仙盟官兵没有理会邋遢男子的话,而是神色泰然地让他们进到帐中,然后十分客气地安排两人在一旁坐好。 “李慢你耳朵是聋了吗?我们‘戌亥’这一路人马不能有一个废物!” 那邋遢男子发酒疯似地说道。 “陈橘老前辈,时候不早了,帮刘飞兄醒醒酒吧,我再交代几句我们就可以进山了。” 李慢看了一眼那一身戎装的老者道。 闻言那老者点了点头。 “帮我醒酒?你放什么屁,老子没醉醒什么酒?” 刘飞蹭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过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那戎装老者陈橘手中的乌木长剑拍在了他的背上,“砰!”地一声闷响过后,一股酒水所化的雾气从刘飞身前炸开,顿时整个营帐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对,对不住,喝,喝多了……” 酒气消散过后的刘飞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目光闪烁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神情畏缩而怯懦,完全不似刚刚那副跋扈的模样。 “无妨。” 李慢走到陈橘跟刘飞的同一侧,然后转头面相吴安知父子道: “我先给二位介绍一下。”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陈橘跟刘飞。 “这两位是我们戌亥小队的统领,陈橘老前辈还有刘飞兄。” 他像吴安知两父子语气温和的介绍道。 “小的暮鼓岭猎户吴不二见过两位大人。” 闻言吴不二当即躬身行礼。 “这是小的逆子吴安知,不懂礼数还望几位大人见谅。” 他一把将吴安知的脑袋按下来。 虽然在路上就隐约看出这李慢不是普通仙盟官兵,但让吴不二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这个小队的统领之一。 早在来这里之前,吴不二就已经了解过来,除了阎狱的带领的六路鬼差,仙盟也将遣派过来的官兵分作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六个小队。 吴不二很清楚相比其余的散兵游勇,阎狱跟仙盟的这十二支小队,才是此次追捕秋水的余孽的主力,其余那些人都不过是些炮灰。 所以能够进入这“戌亥”小队,对吴不二来说当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这也意味着他们父子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因为先不论仙盟这些人实力如何,至少情报上知道的要比外面那些人多得多。 对于吴不二这些奉承的话,李曼似乎并不怎么感冒,摆了摆手示意吴不二安静一些,然后接着道: “因为你们不是仙盟中人,如果想要加入我们这一队需要先跟我签下一道符契,不知两位可否愿意?” 他这话刚一出口,营帐外便走进来一名托着一个盘子的士兵,托盘中放着的正是两道符契。 “当然愿意!” 吴不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说完不等李曼提醒,那吴不二便拉着吴安知毫不犹豫地签下了那两张契。 “很好。” 见状李慢满意地点了点头。 “带他们出去准备一下,将我们配备的武器丹药符箓各分他们一份。” 他冲站在吴不二两父子身旁的仙盟兵士吩咐道。 于是在吴不二的千恩万谢之中,吴安知跟着那么兵士走出了营帐。 “为什么是我们?” 相比满脸欢喜的吴不二,吴安知更多的则是疑惑,他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 在他看来,此次前来的猎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李慢一眼就挑中了他们父子,这决不可能是是偶然。 跟吴安知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营帐之内的陈橘。 “李慢小友为何特意挑了两个猎户?” 他不解地看着李慢道。 已经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来的李慢,拿过旁边桌上的一碗茶笑了笑道: “我只是刚刚出去的时候恰好看见这对父子觉得有趣就带过来了,倒是跟他们的身份无关。” 闻言陈橘皱了皱眉,然后有些不悦地看向李慢道: “李慢小友的实力修为我陈某人是信得过的,但这趟暮鼓森之行绝非儿戏,还是慎重些为好。” 很明显,他对李慢用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将吴不二两父子带进来的事情很不满意。 “陈老难道真想靠这些人抓住那李云生?” 李慢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笑问道。 陈橘被李慢的这个问题问得神色一滞,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抓人的事情陈老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不出意外,最迟今晚亥时,那秋水的余孽就会被阎狱的人赶入网中,届时我们便只需进山耐心的收网就好了。” 李慢接着道。 “但愿如此吧。” 陈橘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因为李慢说得也的确没错,追捕一名秋水的余孽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之所以要这么兴师动众,纯粹是仙盟跟阎狱想要在十州立威,好让那些在暗中观望的门派彻底死了那份反抗的心。 “李慢小友你刚刚说那对父子很有趣,老夫倒是很好奇,这对父子有趣在哪里?” 陈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笑问道。 “不知道陈老有没有注意到这对父子行走站立的位置?” 李慢哈哈一笑反问道。 “这倒是没有。” 陈橘道。 “这对父子啊,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怎么和睦,不过两人无论是行走还是站立,自始至终两人都在本能地做出保护对方的姿态,这般的口是心非,你说有趣不有趣?” 李慢接着笑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慢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凝,一个声音通过他手中的传音符传入他的脑海中: “猎物落网,可以进山了。” “时辰差不多了,轮到我们收网了。” 李慢嘴角勾起,笑着站了起来。 “如果快的话,我们明天傍晚应该就可以回来开庆功宴了。” 他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道。 想了一晚上,就跟大家说的那样,我要照顾的是喜欢我的人,不是讨厌我的人,不能让喜欢我的人失望。我会继续写下去的,因为这种理由断掉,实在是有点好笑。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狩猎 跟着李慢叫来的那名仙盟士兵出了营帐之后,吴安知父子跟着那士兵依次领了补给,两人各换了一身软甲,领了一张强弩,三十支刻着破风、爆裂符的羽箭,还有十五日的口粮。 最后两人被带到一间有些破旧的营帐之中修整,一群仙盟的兵士正围坐其中。 这群围坐在帐内的仙盟士兵修为看起来并无异常之处,不过跟营帐外那群毫无纪律可言的散兵游勇来一比,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特别是他们父子两进入帐中,这帮人齐齐看过来的那一刻。 这种感觉吴安知跟吴不二都很清楚,那是他们闯入凶兽领地时,凶兽给他们的眼神。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好在随即同行带路的那名士兵跟营长内的士兵解释了几句,这些人便再也没看他们父子一眼,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打坐或者修整手中的武器。 毫无疑问,这群人全都是仙盟真正的精锐,也是这次狩猎秋水余孽的最强战力。 “运气不错,来对地方了。” 吴不二的嘴角压抑着心中惊喜低声冲一旁刚刚坐下的吴安知道。 “嗯。” 吴安知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扫了一眼场内,数了一下,发现连同他们父子在内一共三十三个人,这些人的实力清一色都是在灵人后期,论实力他们父子应该是最次的。 对于暮鼓森中的禁制吴安知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看到这清一色的灵人境后期的仙盟士兵心里倒没有多少惊讶,只是默默感慨仙盟之强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齐这么多灵人境后期的士兵。 能搭上仙盟这趟顺风车,吴安知却没有吴不二那么乐观,如果只是他们两父子行动,他们大可见机行事,事态不妙可以立刻遁走。 但现在不同了,仙盟此刻准备得有多充分,就表示他们抓住那秋水余孽的意志有多强硬。 这份强硬的意志,让吴安知感到不安,因为为了达成这份意志,仙盟很显然可以牺牲舍弃很多东西。 “仙盟……还会牺牲掉什么呢?” 默默地又在营帐中扫了一眼的吴安知有些迷惘地想道。 休息了大概两三个时辰之后,一直爆竹破空的长鸣声打破了营帐内的安静。 “出发!” 与此同时,身披甲胄,手扶长刀的李慢,掀开了营帐的帘子,一声厉喝道。 顿时营帐中的兵士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然后随着李慢的脚步气势雄浑却井然有序地走出了营帐。 吴安知跟吴不二是最后两个走出营帐的。 “亥时……” 走出营帐时,吴安知看了看天色。 确认时间,是一个猎户狩猎之时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可不是什么好时间啊。” 他低语了一句。 因为这个时间,正是山林间凶兽最活跃、最清醒的时间。 相比吴安知此刻的谨慎跟不安,吴不二跟狮子口空地上聚集的近万名修者则异常兴奋,无论他们各自是怀揣着何种心思来到这里,至少头顶那还未燃尽的烟花,预示着他们这枯燥乏味的等待总算是过去了。 狮子口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紧接着,这一队队人马开始如潮水般涌入暮鼓森。 面对这些毫无秩序地进入暮鼓森的修者,仙盟的兵士们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们一面按照自己的节奏进入暮鼓森,一面冷冷地看着这群人。 就像是在看着一群死人。 …… 不过吴安知发现这看似杂乱无序的一队队人马的后方总是跟着一小队仙盟的士兵,仙盟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这群散兵游勇聚合起来。 “别走那么快。” 就在吴安知一面观察着进入暮鼓森的人群,一面跟着前面仙盟士兵的脚步进入暮鼓森之时,却被耳边吴不二的话惊醒。 “仙盟这些人一肚子坏水,你跟在我后面。” 吴不二接着道。 “爹你也觉得不对劲?” 吴安知边走边低声道。 “你莫要想那么多,先跟着他们找到那秋水余孽的藏身之处,到了林子里就是我们父子的天下。” 吴不二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吴安知的胳膊道。 听吴不二这么一说,尽管依然有些不安,但吴安知最终还是选择先放下这些。 此时的局面,就算他对围剿秋水余孽没什么兴趣,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过多久,在周遭的喧哗声跟噪杂的脚步声中,吴安知一脚踏入了暮鼓森。 “好……安静!” 踏入暮鼓森的瞬间,吴安知耳边原本嘈杂的喧哗声瞬间消散,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住了一般。 与此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无形的禁制,如同蜘蛛网一般密布在这片黑暗的森林之中,每走一步都感觉十分的别扭,身体总感觉被什么绊住了一样。 “打开你们包裹里的传音符,接下来的交流必须用传音符。” 还没等吴安知迈出第二步,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他听出这声音,正是先前在营帐中的那陈橘。 于是他跟着拿出了传音符握在了手中。 “这道传音符,不止是连接着我们这一队人马,还有我们仙盟的另外六队人马,以及阎狱的鬼差,所以待会如果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切莫大惊小怪发出声响,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陈橘通过传音符接着道。 “刘飞,你带路。” 陈橘踹了身旁无精打采的刘飞一脚。 “好好好,你们都是大爷,我给大爷们带路,给大爷们带路。” 刘飞埋怨地说了一句,然后扔出一张散发出青色光晕的符箓。 “不想死的,就看着这张符,跟紧我们……” 他透过传音符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这刘飞看起来是酒瘾犯了,陈橘跟李慢对他也无可奈何。 “之前在营地里人多嘴杂,关于这次围剿秋水余孽的具体做法,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接下来你们都边走边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没有去理会那走路已经有些东倒西歪的刘飞,李慢透过传音符开始向身后的仙盟士兵跟吴不二父子交代这次围剿的计划。 “这次跟阎狱联手清理秋水的余孽,阎狱负责的是围追的部分,我们负责堵截。他们会确定好那李云生的位置,然后将他赶入我们仙盟的包围陷阱之中。” 虽然在赶路,但是李慢的语气却依旧不急不缓非常沉稳。 “我们仙盟负责堵截的有六个小队,六路人马负责六个方位,我们戌亥这一对人马负责的是东南面,方圆十里的区域。” 李慢事无巨细地叫带着,甚至最后将那方圆十里每个人具体负责的区域都划分了出来。 虽然李慢说的很详细,但吴安知听来,让他疑惑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阎狱如何确定那秋水余孽的位置,暮鼓森这么大的位置又如何将他追赶到仙盟事先埋伏好的区域? 按理说,这不应该是吴安知该考虑的东西,但他是一个不把事情想通透心里会非常难受的人,所以一直在纠结这些看似不重要的问题。 “阎狱发现秋水余孽,计划不变,正在收网,仙盟的诸位请速速赶到约定的地点。” 正当吴安知还在纠结这些的时候,一个沙哑而干涩的声音透过传音符传入他的脑中。 很显然,这声音来自阎狱的某个鬼差。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木蟒 但就在这阎狱鬼差声音落下的同时,陡然之间黑压压的暮鼓森中,从各个不同的方位陆续传来一声声轰鸣的爆裂声。 而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充满了野性气息的疯狂威压,通过林间的威风朝着众人袭来。 跟着这一阵阵威压袭来的,还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声。 这些哀嚎声很明显,来自那些刚刚踏入暮鼓森的修者们。 一时间,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暮鼓森,一片沸腾。 “毋须慌乱,你们各自打开自己包裹,拿出里面的司南。” 就在吴安知跟身边的一些仙盟士兵感到有些惊慌失措的时候,陈橘那苍老刚劲的声音直接将这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威压震散。 吴安知将信将疑地从包裹着拿出一直司南,他看了一眼这只很显然被仙盟改动过司南,皱了皱眉。 “注入一丝真元到这只司南中,三个时辰之内按照司南所指的方位,赶到暮鼓森东南面的龙陨之地。” 陈橘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接着道。 原本吴安知还疑惑,为何一定要用到这只司南,心道:“不是你们带着我们去吗?” 可当他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那一股股充满了野性跟残暴的杀意之后,心中顿时了然。 很明显,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虽然不知道包围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但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说不定一个都逃不出去。 “若三个时辰之内没赶到呢?” 吴安知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已签了符契,若三个时辰之内没赶到,便是违约,到时候自求多福吧。” 陈橘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然后吴安知就看到他猛地拔出手中长剑,然后“砰”地一声插在地面上,伴随他长剑中那股奔腾而出浩然剑气,他大吼了一声道: “跑!” 这一剑之威,直接将四周那一道道虎视眈眈的恶意冲散。 而随着陈橘这一声令下,这支三十人的小队轰地一声散开,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些训练有素的仙盟士兵跟吴安知不一样,对于陈橘的命令完全没有任何质疑。 感受到周遭那一股股包围着他们的杀意有了松动之后,吴安知也终于明白了陈橘的这一剑的用意,很显然他是在给这些人制造逃出包围的机会, “快些跟上,慢了,就来不及了!” 吴安知只不过迟疑了一瞬,就被爹爹吴不二一把拉住,然后跟着人群往前冲去。 大概是常年狩猎跟凶兽打过太多交道的缘故,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在山林间飞速地冲出百来米的时候,忽然齐齐地止住了脚步。 吴安知感觉到,那道先前被陈橘一剑震散的杀意,此时正再次聚拢,并且飞速地朝自己这边袭来。 “还是慢了。” 吴不二轻轻呢喃了一句。 陈橘刚刚那一剑,虽然对暮鼓森中那些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东西很有震慑力,但这震慑却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被它们看出端倪。 他们父子修为远不及那些仙盟士兵,脚力就更不如了,所以没能在这一剑的威慑力结束之前冲出包围。 随后父子二人非常有默契地闪到近处的一颗树后。 “抹火犀血,上弩箭。” 吴不二一面从腰间抽出一柄猎刀,一面提醒吴安知。 不过吴不二这句话开口之前,吴安知就已经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粘稠血精抹在了眼睛上,然后拉开了仙盟配发的强弩。 这火犀血有提升夜间视力的效用,随着眼眶一阵火辣,吴安知的视线开始慢慢清晰了起来。 而正当两父子做好了迎敌准备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趵趵”的急促脚步声。 吴安知只看到两三个跟他们一样没来得及冲出去的仙盟士兵,从两人边上冲了过去,不过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股杀气,冲出了百来步之后脚步明显放缓了很多。 吴安知转头看了身旁的爹爹吴不二一眼,他想去提醒一些这几个人。 吴不二面无表情的冲吴安知摇了摇头。 就算吴安知不说,吴不二也能猜得到他的心思。 不过就在吴安知征询吴不二同意的时候,那几个仙盟士兵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前行了。 于是吴安知就看到,这三名仙盟士兵纷纷祭出自己的武器跟法宝,然后同时大吼了一声,一头冲进了面前那黑漆漆的森林。 “一、二、三、四……” 在这三个人一头冲进去之后,吴安知开始在心底默数着。 “七。” “啊!” 就在他数到第七个数的同一时间,那片黑漆漆的森林中传来三声惨叫。 紧接着,再次一片沉寂。 “三百米。” 吴安知神色复杂地对身旁的吴不二道。 “两头怪物。” 吴不二道。 “要不,我们换个方向绕过去?” 吴安知握了握手中的强弩。 “那样只能赌我们的运气,这个方位至少能确定只有两头。” 吴不二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弄清楚,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什么妖兽,只要弄清楚了,总归有办法杀。” 他皱眉道。 可能他们修为不如这些修者,但是对于猎杀妖兽,吴不二有着无比的自信。 “那让我去吧,爹爹你跟在我身后一百米的位置,待我我认出是何种妖兽之后,你可在怒剑上涂好克制的毒物将其射杀。” 吴安知一面将强弩递给吴不二一面认真道。 闻言吴安知再次沉默了片刻,最后摆了摆手道: “你认得的妖兽不全,还是让我来。” 说着根本不等吴安知同意,便径直握住长刀冲了出去。 到了这种地步,吴安知也没时间推诿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不多不少正好跟在吴不二身后的百米。 “准备好弓弩。” 就在吴不二一头冲进那片黑暗的森林时,吴安知的传音符中传来了吴不二的声音。 砰! 吴不二冲进那片林子没过多久,就只听一道爆裂声响起,吴不二似乎用了一道破风符。 “是木蟒,三品木蟒,用银鼬胆!” 与这爆裂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传音符中吴不二急促的呼喊声。 根本就不用吴不二提醒,吴安知已经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银鼬胆的汁液涂在了箭矢之上,随即照着那片林子中一个晃动着的黑影一箭射去。 虽然这个距离看不清那怪物的模样,但常年狩猎让吴不二天生就有一种对凶兽气息感知的直觉。 “嘭!” 听到了一声箭矢刺入皮肉的沉闷声响,吴安知心头一喜道: “中了。” 不过射出一箭之后,他迅速收起强弩,然后拔出身后铁剑,顺手将银鼬胆的汁液涂抹在剑身,随即身形电射而出奔向那片黑漆漆的树林。 还有一头!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龙陨之地 不得不说,这一对父子的默契程度简直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在这儿!” 几乎在吴安知一步踏入这片漆黑的林子同时,那已经被木莽铁钳般的尾巴缠住的吴安知高喊了一声,头猛地一低,冒着骨头被压碎的危险,竭尽全力地身子一缩,整个人从那木蟒的捆缚中滑了下去。 随即,高高跃起的吴安知,一剑迎朝着那木蟒迎头劈下。 这木蟒鳞片的坚硬程度,足以媲美上品的镔铁,一般的兵器根本无法伤其分毫,这也是先前那几名仙盟士兵惨死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银鼬胆的汁液却是木蟒的天敌,即便是这坚如镔铁的鳞片,也是遇之则融。 所以,就在这木蟒不可一世地昂着头,准备硬抗吴安知这一剑时,吴安知那柄黑铁剑干净利落地斩下了他的脑袋。 作为这一切的父子俩,并没有像寻常人那般地嘘寒问暖,而是各自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极其熟练地将两头木蟒肢解开来。 “这暮鼓森有木蟒就肯定有戮鼠,那畜生的全身都是毒,先吃了这个。” 吴不二将一只木蟒的眼球递给吴安知。 “嗯。” 吴安知点点头,在那那硕大的眼球中扣除一颗小眼瞳然后一口吞下。 随后两人一面将木蟒蛇胆跟牙齿收入乾坤袋,一面褪去原本仙盟发给他们的甲胄,然后将木蟒的血涂满全身,因为两人都很清楚,木蟒这种凶兽眼力极差,完全是依靠气味来识别猎物,所以这是躲避其余木蟒追杀最好的方法。 两人在做这一切时,全程毫无交流,皆是一声不吭。 一直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两人才对视了一眼,随即披上蓑衣隐入黑漆漆的森林之中。 …… 三个时辰后,龙陨之地。 稀薄的日光透过树林枝叶的缝隙射入暮鼓森中,将这片透着寒意的森林染成了青灰色。 一夜过后,暮鼓森中那一道道带着狂暴野性的气息渐渐敛去,如同沉睡了一般。 “活下来多少?” 隐匿在一块山石后的李慢透过一张传音符,声音略微沙哑地问道。 “我这边活下来了六人。” 第一个回答他的是陈橘。 “我们这边……四人。” 过了一会儿,刘飞语气中带着些虚弱地回答道。 “你受伤了?” 李慢问道。 “不下心……被一只戮鼠咬了一口。” 刘飞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已经服了解毒丹药,再过半柱香就没事了。” 他接着道。 “你那边怎么样?” 这次是陈橘开口问道,很显然他问的是李慢。 “活了八……” 陈橘刚想说活了八人,却不想两个有些让他意外的人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十人!” 他嘴角勾起道。 闻言陈橘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惊讶道: “那对猎户父子还活着?” “没错。” 李慢饶有兴致地往那对父子藏身的地点看了一眼。 “三十三人活了二十人,这次伏击我们成功机会很大。” 陈橘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暮鼓森,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嘛。” 刘飞好了伤疤忘了疼地说道。 “这还得多谢那些散修跟宗门的修者们,若不是他们吸引了暮鼓森中凶兽们的大部分注意力,就算是你我恐怕也很难进入这内部的龙眠之地。” 陈橘冷笑着道。 正如他所说,在仙盟跟阎狱的计划之中,这些因为悬赏而来的十州散修跟宗门修者,皆是他们用来引诱暮鼓森中凶兽的障眼法,真正伏击的主力还是仙盟跟阎狱的人。 因为无论是阎狱还是仙盟,都对李云生身上的一些秘密很好奇,所以断然不会将他交给其他人。 “秋水余孽已经被我们催动的兽潮逼入龙陨之地,他的真元已经耗去八成,可活捉。” 就在三人用传音符说话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阎狱鬼差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皆是神色一喜。 若是论修为跟实力,此次仙盟跟阎狱派来的人中,几乎每个都可以单独跟李云生抗衡。 但问题是如何在这偌大的暮鼓森中将李云生找出来。 最关键的是,距离暮鼓森入口关闭,只进不出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时间。 为此,阎狱跟仙盟想了一个很阴险的方法。 他们利用暮鼓森中到处都是凶兽的特点,以那些因为悬赏的诱惑进入暮鼓森的修者作为诱饵,在暮鼓森的每个区域引发“兽潮”,也就是让那片区域的凶兽处于逢人便噬的凶狂状态,最后将李云生逼入这片没有发生兽潮的龙陨之地。 尽管计划很周密,但是同一时间在这么多区域引发兽潮,个中凶险不言而喻。 所在直到此时,李慢跟陈橘他们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可以撒网了!” 李慢有些兴奋地跟陈橘和刘飞道。 …… 龙陨之地边缘的一颗几人合抱粗细的杉木上,一名眼神涣散的乙等鬼差,被一柄长剑刺穿胸口钉在了树上。 而握着这柄剑剑柄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眼瞳中渗着血的少年。 在少年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极其妖异的人头蛇身男子。 “你这一路,神魂本就消耗了不少,现在又强行控制这鬼差的神魂,撑不住了吧?” 那人头蛇身男子咧着满是尖牙的大嘴邪笑道。 “不用你管。” 少年抽出那柄剑,抹了抹脸色的血污,神色冰冷地道。 “照我说,直接冲进去见一个杀一个就好了,何必费这么大周折?” 那蛇身男子有些无趣道。 “……” 闻言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冷冷地盯着那蛇身男子。 “行行行,你是大爷,我是孙子,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蛇身男子被少年冰冷的眼神看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随即,就见这蛇身男子全身皮肉抽动,化作了那少年的模样,从那鬼差身上扯下一件衣服披上,然后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片仙盟弟子早就埋伏好了的龙陨之地。 就在那蛇身男子进入龙陨之地的下一刻,少年忽然噗地突出一滩血污,然后十分疼苦地死死地抱住脑袋蹲了下来,浑身上下不停地战栗着。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一脸倔强地站了起来,只是脸色愈加苍白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螳螂在后 暮鼓森这片名叫龙陨之地的林子,面积不大,因其地势略低于两侧林地,状如卧龙,林间多有红叶,深秋时赤红一片殷红似血,所以得名龙陨之地。 其实这个叫法,普通人并不知道,多在仙府一些上层人物口中流传。 就连吴不二这个老猎户也是头一次听说。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暮鼓森,但如此深入还是头一遭。 之前的那次,他们只是在外围几里的地方兜了一圈,想要更深入一些,却生生地被凶兽逼退了回来。 当年他实力不济是其一,但主要还是凶兽的数量太多。 而这一次,他父子二人这一路上遇到的凶兽虽然也不少,两人也算是九死一生,但还是远比那次要少。 不过踏入这龙陨之地后,父子二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仙盟这悬赏想要招来的根本不是猎人,而是猎物,是诱饵。” 吴安知冷静地低声道。 很明显,仙盟跟阎狱的人,是将那些悬赏来的修者作为诱饵,将这一片区域的凶兽吸引到了别处。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通过这些悬赏而来的修者抓获那秋水余孽。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付那份酬劳,在吴安知看来,这仙盟跟阎狱的人压根就看不上自己这些人,根本不相信他们能够抓到那李云生。 这种被人在掌间揉捏的感觉,令吴安知很不好受。 “但我们除外,不论他们承不承认,我们都是猎户。” 吴不二满脸不屑地扫了一眼隐匿在树梢的李慢跟陈橘他们,异常自信地说道。 他那低沉的声响,如破锣般在胸腔中嗡嗡作响。 “唉……” 吴安知看着自己爹爹那张黝黑瘦削但充满了自大神色的脸,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知儿!” 似乎是看到了吴安知那有些意兴阑珊的眼神,吴不二十分不满地低声呵斥了一句道: “这是你我父子立身扬名,彻底摆脱这下等人身份的最好机会,你须得上心!” “是。” 吴安知有些无奈地点头,然后只听吴不二接着道: “那秋水余孽应该应该快要进网了,等会冲出去的时候,我二人站位还是不变,我前你后,但有一点你记着!” 他显得无比慎重地说道: “务必保存体力,等我开口叫你,你再出手!” 对于爹爹吴不二的想法,吴安知自然一清二楚,他这是想要吴安知隐藏实力,在两方力竭时做一只“螳螂”身后的“黄雀”。 尽管吴安知的性格,不怎么喜欢这种做法,但他也明白,想要在仙盟跟阎狱“嘴里”抢下这份功劳,也只有这种法子了。 “别怕。” 见吴安知沉默不语,吴不二还以为他是在害怕。 “放心,等会站在我后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爹我定然能护你周全。” 他少有的语气温和地拍了拍吴安知的后背道。 “人来了,阵师结阵,其余人待命。” 也就在他这话刚落音的时候,传音符中传来了李慢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 吴不二父子的神色跟其他仙盟士兵一样,顿时变得异常严肃跟紧张。 几乎在收到命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将目光看向龙陨之地的入口。 仙盟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最终围猎之地,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因为这里的地势适合设伏。 第二则是因为,这里是通向暮鼓森更深处仅有的几个入口之一,李云生想要躲入暮鼓森伸出,在其他入口被堵住的情况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这里。 片刻后,一阵脚踩落叶的沙沙声忽而牵动了吴安知耳多的神经。 不光是他,其他人很明显也听到了。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一个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目光涣散的少年缓缓地从那入口处走过来。 少年的模样,跟吴安知猜想那秋水余孽的模样有很大的出入,他原以为对方就算不是凶神恶煞,也至少是体态魁梧的男子,却不想这搅动了十州风雨的秋水余孽,居然是个瘦弱少年。 破衣烂衫的少年,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步伐不紧不慢,稍显虚弱地往前走着。 不知为何,看着那少年的模样,吴安知心头有些酸涩。 只见少年最后一步踏出,踩在松软的落叶上的时候,陈橘的声音忽然“撕碎”了山林的宁静。 “困兽阵,起!” 一声怒吼,只见三人飞身落下,砰砰砰三声巨响,手中剑刃直插地面,将少年围在中间。 一时间剑罡四起,将三人附近的草木绞的粉碎。 而随着这一声怒吼,仙盟士兵中的那几名阵师已然围拢在少年的四周,一道道无形起劲犹如锁链般从他们手中飞射而出,随即少年便如牵线木偶一般手脚僵直地被吊起。 当看到那少年被阵师用那无形锁链吊在空中,李慢心头那块大石头才算真的落了下来。 虽然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但既然对方已经被困兽阵锁住,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地提起手中的兵器向那少年走去。 “把他放下来,我今天倒是要好好瞧瞧,这只能从阎君眼皮子底下逃脱,让我们追了大半个月功夫老鼠长什么模样。” 得了这么大一件功劳,刘飞言语间满是兴奋。 几名阵师依言将少年慢慢放到了地上。 走到进前的刘飞提着他那柄大刀,将少年垂着的脑袋挑起来。 “我当你长什么模……” “痛死我了。” 刘飞满是讥笑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到面前那少年忽然开口了。 随即刘飞便看见,那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对泛着妖异光芒的竖瞳。 “快闪开!” 几乎是在看见这对妖异的竖瞳的瞬间,李慢伸手猛地拉住还在发愣的刘飞。 不过已经迟了。 众人只见那少年的脸陡然之间一阵扭曲,最后化作了一个硕大的蛇头,那带着尖锐毒牙的大口一口咬向刘飞。 同一瞬。 李慢的眼前,一道道犹如落叶般的符箓从天而降。 “嘭”的一声,这一道道符箓同时炸开。 一热一冷两团气流从这些符箓中射出,最后化作了一团团浓雾将整个龙陨之地笼罩其中。 “我们被……算计?!” 浓雾之中,李慢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 “啊!” 也就在他迟疑的这一刹,一道道惨叫声穿破浓雾传进他的耳中。 “竖子敢尔!”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陈橘那沙哑而浑厚的声音犹如炸雷般响起。 “无耻鼠辈,给老子滚出来!” 伴随这陈橘这声咆哮,一道剑气犹如飓风般,“轰”地一声炸开。 这股刚猛无匹的剑气,直接将这股浓雾震散。 “谢谢,陈老……” 看着散去的浓雾,茫然无措的李慢总算是缓了过神来,可他嘴里的“老”字刚一出口,目光看向陈橘的方向的时候,快要吐出喉咙的话却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见,就在陈橘挥剑劈散雾散之际,一个少年的身影,犹如鬼魅般从树林的上方飘然落下,恰好落到陈橘的头顶,时机恰好卡在陈橘剑势未收之际。 只听,咔嚓一声,那少年一手按住陈橘的脑袋,一手托住他的下巴,干脆利落地一拧,陈橘的脑袋便如那树上的果子般掉落下来。 甚至连出声提醒的时间都没给陈慢留。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入魔? 短暂的惊愕之后,带着些许愤怒的陈慢脚尖蹬地,身形如风嗖地一声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跟前,几乎是同一时间,腰间的长剑在空中画出了一刀银色的剑弧,凌厉地剑气随之喷薄而出,朝着李云生冲去。 不得不说,这李慢也不是泛泛之辈,连番的意外状况并没有让他丧失理智,这一剑就如同猎人在发现猎物破绽本能是刺出的一般,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很好地利用了李云生一击得手后的空挡。 此时的李云生已然没有了再次出手的时机,唯一选择只有避让。 而这要这一剑能够逼退对方,李慢便有了时机将场内仙盟剩余的残部聚拢,调整伏击计划组织下一波攻势,从而一举将眼前的劣势逆转。 忽然“铮”地一声,镔铁相撞发出刺耳声响在林间炸开。 只见李云生非但没有避退,反而抓起陈橘的剑,迎着李慢这一剑的锋芒果决无匹的一剑刺出。 咚! 两道猛烈剑气相撞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一样在山间回荡。 随之而来的是,满山的古木,直接被四溅的剑气切开一道道深深的伤口。 而李云生仓促之下的这一剑,显然不及李慢那蓄势已久的一剑,连人带剑直接被震飞而起,直到被一株参天古木挡住才停下来,饶是如此这株四五人合抱粗细的古木也被震得枝叶乱飞。 此刻的事态,虽然跟李慢预估的有些出入,但一剑逼退李云生,形势对他来说还是有利的。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迅速调动周身真元,随即高呼一声: “刘飞,没死就别歇着,再不动手,都得……” 砰!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声空气爆裂的声音在山林间响起。 只见被他刚刚一剑逼退的李云生,几乎没有片刻的迟钝,双脚在那古木粗壮的树干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撞向李慢。 李慢没想到对方来势这般迅猛,积蓄在丹田内的真元还未全部送入经脉,便仓促出剑,结果整个人被李云生一剑劈飞,直接撞断了身后好几棵大树。 而等他好不容易卸去这股力道的时候,李云生却像是如影随形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手中那柄寒芒四溢的钨铁剑没有丝毫停滞地朝李慢的胸口刺去。 就跟李慢想要缓过来一口气的想法一样,李云生十分清楚,在杀死面前这个人之前,无论他的真元是否充足他都不能停手,此时只要哪怕让对方喘过来一口气,自己将要承受的压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李云生直接让画龙诀最大限度的在体内运转,毫不掩饰地将为了掩饰气息而隐藏许久的剑意跟剑势尽数放出,随即一声鲸吟: “百川、灌河!” 磅礴的剑气犹如百川灌河般,在那股令人颤栗的剑势跟剑意下倾泻而去。 “轰”地一声过后,惊惧中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凉风拂过,一大片龙陨之地的参天古木,直接被整齐吸懒腰切断。 而李慢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条长长的剑痕,从他左肩处一直贯穿到腹部。 “这甲胄……” 几乎是李云生目前全力的一剑,居然没能直接杀死对方,这让他不仅皱起了眉头,直到他看到李慢身上那一身甲胄才释然。 不过就是这一迟疑之间,李云生忽然感觉到一道散发出狂暴气息的声音正朝他扑来。 “小畜生,吃老子一刀!” 李云生才转过头来,就看到一股灼热的罡气朝他脸上冲来,只见十步外披头散发右肩血肉模糊的刘飞猛灌了一口就,然后双手握刀,周身散发赤色罡气一刀朝他斩下。 “霸王斩!” 刘飞咆哮着狂吼了一声。 不过面对刘飞的这一刀,李云生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看着刘飞手中的刀。 可就在刘飞在为自己这漂亮的一刀震慑住了对方,而感到欣喜不已的时候,一张符箓几乎在他长刀劈下的同一时刻从他面前滑落,最后落到他的刀尖。 随着“嘭”地一声破风声响起,李云生如同鬼魅一般踩着那张开始燃烧的符箓站立在了刘飞的刀尖。 而李云生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只余下被刘飞这一刀斩断的一株株古木在缓缓地倒下。 等刘飞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生的已经手指并拢捏了一个剑指,笔直朝着刘飞的眉心刺去。 有了刚刚李慢的教训,李云生这次准备直接攻击对方的要害。 “枯剑,生机掠夺。” 一指点中刘飞的眉心,李云生的神情冷酷得如一座冰雕。 原本已经在跳动周身狂暴真元反抗的刘飞,在被李云生这一指点中的那一刻忽然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 一道柔气流如春风拂面般由刘飞的周身吹向李云生,李云生那惨白的脸上瞬间有了好转。 而于此相反的时,刘飞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 “你果然已经入魔!” 就在这时,李云生的身后传来了李慢轻蔑的冷笑声。 只见他将一粒漆黑的丹药吞入口中,随即一股股怨力如黑气般在他周身升起,然后化作一道道黑色剑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最后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化作一道龙卷一面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一面朝着李云生冲来。 气色好转不少的李云生并没有理会身后李慢的叫嚷,而是收起剑指,然后抬起手抓住刘飞的脑袋。 就在李云生手指用力,准备直接结果刘飞性命的时候,那道黑色剑罡所化的龙卷“轰”地一声来到了他的身旁,巨大吸力直接将刘飞吸了过去,最后卷起陈橘的尸首消失在龙陨之地的出口。 “自诩名门正派的秋水弟子,自甘入魔,快哉,快哉!你逃不出这暮鼓森的,要么死要么一辈子被关在里面!” 李慢那满是讥讽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 “入魔?” 李云生看了看萦绕在他指尖残留的一丝那刘飞的生机个真元,然后抬头望着李慢离开的方向淡淡地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天意?(给盟主冻果猫的加更) 枯剑诀掠夺生机的手段,的确很像魔族。 其实如果真要追溯枯荣剑的源头,确实能看到魔族的影子,因为当初创立枯荣观的那位孽草真人,便是那场仙魔大战后受降自愿加入秋水的。 不过,李云生并不觉得自己入了魔。 而且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不愿意用。 倒不是因为手段残忍,只是这强行掠夺过来的生机,其实跟神魂之力类似,他跟修者炼化的真元不一样,每个人的神魂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掠夺容易融合起来非常困难。 这跟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完全不一样,魂火石中的神魂之力非常干净而纯粹。 那直接掠夺而来,看似极其细小的一缕缕神念之中,实则蕴藏着宿主千百道念头,你必须将这些念头一一杀死抹去,这神魂之力才算是你的,一不小心留下一道原宿主的神念在其中,日后必酿大祸,轻则神魂相互排斥剧痛难耐,重则神魂被反噬,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现在的李云生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真元耗尽,神魂枯竭,强掠而来的神魂随时可能反噬,必须赶快找个地方炼化。 其实刚刚那陈慢如果能再冷静一些,定然会看出李云生身上的端倪。 从这一点上看,李云生今天算是很幸运了。 想到这里,李云生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蛇妖吕苍黄。 “你居然没拦住那刘飞。”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在他们最开始的计划之中,刘飞是交给蛇男控制的。 虽然刘飞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李云生原有的计划,但他语气中并没有责难跟讥讽,单纯地只是很好奇。 “要不是你炼妖壶,炼去了我一半功力,这种小兔崽子我一口能吞十个!” 蛇男气呼呼地白了李云生一眼。 “就算被炼去一半功力,你这具妖体也至少是真人境的实力,对方一个灵人境巅峰的修者你居然拦不住,这可不太正常。” 李云生没有理会蛇男的情绪,而是直戳重点地问道。 “你不信我?” 闻言蛇男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冰冷。 “我为什么要信你。” 李云生淡淡地说道,他边说边拿出炼药壶,看起来是要把蛇男收回去。 虽然逼不得已将它从炼妖壶中放了出来,但李云生从未真正信任过它,他现在很怀疑是蛇男故意放了刘飞。 “别、别、别!” 看见李云生手中的炼妖壶,蛇男顿时慌了,眉眼见的高傲神色顿时散去。 “祖宗,小祖宗,我是真拦不住那家伙,我被玉虚子关了一两百年,哪里知道这小小一个灵人境的修者,也能掌握怨力这种玩意?” 蛇男哭丧着脸道。 “怨力啊……” 闻言李云生也回想起刘飞刚刚那种狂暴的状态,很像是仙盟之前攻打秋水那些融合怨力增强实力的修者,所以蛇男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说着他也就将小瓶子放了回去。 不过他对它的警惕依旧没有放松。 “走吧、嗯?……” 而就在李云生转身就要朝龙陨之地的出口方向走去的时候,脑海中的剧痛忽然有海啸般袭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子不由得弯了下去,手中拿着的剑也扔了,转而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反噬了?” 那头蛇男看到李云生的模样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皱起了眉头脚步加快朝李云生走了过去。 他虽然很想拜托李云生的控制,但并不是现在,因为他很清楚,在没出暮鼓森之前,以他现在的实力不跟着对方在暮鼓森中就是个死。 “砰!” 可他才刚迈出去一步,一张网忽然从天而降将他罩在其中。 “渔网?” 看着这张罩着自己的渔网,蛇男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大叫了起来: “你俩就凭一张渔网也想抓住本大爷?” 这张渔网毫无疑问,将它跟那山间野兽归入了一类,对于曾经叱咤十州的蛇男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奇耻大辱。 不过就在他抬手就去撕那张网的时候,一股令它浑身长出无数鸡皮疙瘩的气味忽然从渔网上传来。 “雄,雄黄?!这混账炼妖壶……” 闻道这股气味之后,一股无力感瞬间传遍了蛇男的全身,然后慢慢开始由人形一点点地重新退化成了蛇状。 虽说这雄黄对于蛇类甚至是道行不深的蛇妖来说的确是天敌,可原本蛇男这种修为存在是不可惧怕的,是它万万没想到,炼妖壶不但炼去了他的修为,还将它作为蛇妖的本能重新复原。 在蛇男显出原型之后,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林中走出。 “没想到这雄黄当真有用。” 吴不二望着渔网中的那条大蛇满脸的兴奋道。 这躲在树林中没走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不二父子。 “居然还藏着两个人,我居然没发现,你俩……还真是好手段……” 蛇男一脸懊悔跟不甘道。 “好手段不敢说,比不得你们修道之人,只是一些猎户的保命手段罢了。” 吴不二嘿嘿一笑道,说着得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那件蓑衣。 “掩月菖蒲做的蓑衣,还真是两个打猎的……” 蛇男苦笑一声。 这雄黄跟菖蒲蓑衣,几乎是猎人的标配,雄黄能退散诸多毒虫野兽,而菖蒲蓑衣则可以用来隐匿气息。 相较于修者来说,这都是一些不屑于来用的下等手段。 可偏偏是这两种简单得不能够再简单的手段,在自己身上却都凑效了,蛇男顿时连身上的火气也消了,只道是自己这次运气太背。 “知儿,那蛇妖交给你了!” 兴奋的吴不二指挥吴安知道,他自己则提刀走向了李云生。 他在林中隐匿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这一刻。 看着那倒在地上抱头颤抖的李云生,吴不二只觉得自己可能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 刚刚李云生跟仙盟交手的场景他全部都看到,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瘦弱,但实力在他看来当真如鬼神一般强悍,放在寻常时候他们父子断然没有机会下手。 可偏偏今日如他所料的那般来了个两败俱伤! 偏偏仙盟那帮蠢货又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吴不二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们父子的机会,这是天意,是那上苍要让他们父子飞黄腾达!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李云生的身前。 “对,就是这样,你就在那里躺着不要动……” 吴不二没打算跟身下那颤抖的少年废话,生怕自己一开口这美梦就要破灭,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猎刀,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然后认真地对准了李云生的脖子。 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 “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他狂笑着一刀劈下。 似乎……有点晚,惭愧……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影子 不过,就在下一刻,吴不二手中的刀连同脸上的笑意一起僵住了。 他只看到,那原本抱着头蹲在地上颤抖着的少年忽然转过了头来看着自己,一对眸子里闪烁着妖异光华,目光中的神色就如同进食中被打扰的野兽一样。 而当他从这短暂的惊愕中醒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了,无论他怎么用力手中的猎刀就是无法砍下去。 “妖术?!” 吴不二虽然修为不济,但眼力跟经验还是有的,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那传闻中的妖术控制住了身体。 不过一般人神魂被控制后的惊慌失措不一样,此时的吴不二却是没有半丝的惊慌,当他发现自己的嘴巴还能说话的时候,顿时一口唾沫吐向李云生道: “呸!你这孽贼,放着好好地人不当,去做妖,端地可怜又可笑!” 这吴不二似乎是预料到已无翻身的机会,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对于吴不二那歇斯底里的谩骂,李云生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面前的吴不二,而是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吴安知道: “我放了他,你放了它。” 他先是指了指身前的吴不二,再指了指渔网中的蛇男吕苍黄。 很显然李云生没心思跟这些人纠缠下去了。 “好。” 闻言吴安知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此时的局面,居然让吴安知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着就收回了手中的铁剑,示意蛇男可以走了,不过为了防止蛇男的反抗,他没有除掉蛇男身上的渔网。 这一点李云生到没有在意。 只不过为此多看了那吴安知一眼,因为他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 相比答应得很干脆的吴安知,吴不二则显得暴跳如雷: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蠢货!谁让你放人的?不准放!” “你这不孝子,早知如此,我真应该在你娘亲生你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也好过你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似乎是觉得吴不二的声音太过呱噪,李云生眉头一皱,直接动用神魂之力让他闭嘴了。 对于这种修炼根基薄弱的俗人,李云生想要控制对方的神魂跟身体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这对猎人父子的那套东西在李云生看来,或许在狩猎妖兽身上还算管用,但对经历过秋水那一战的他而言,没有半点伤害。 甚至他们的这一套东西,跟当初何不争教他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眼见蛇男一脸沮丧地走到他跟前,李云生便没有再去理会身后的那对父子,收起附在吴不二身上的神魂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爹,我们回家吧。” 吴安知看着木然地站立在原地的吴不二,满脸恳切地说道: “那上等人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够搀和的,我们父子俩勤快些,日子照样能过好。” 他边说着边朝吴不二伸出了手。 不过吴安知的却只是摇摇头。 他那花白的头发,跟满是褶子的黝黑面庞,在日光的映衬下满是决然之意。 然后就只见吴不二猛地转身如同一头猎豹一样扑向离他不过几步远的李云生,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抱住李云生,然后转头朝吴安知大吼道: “强弩,射过来,不用管我,知儿!杀了他你就能出人头地!” “快啊!朝我这里射!” “砰!” 可就在吴不二说出这句话之后,一道道细密的剑气从李云生身上透体而出,无数道细小的剑气瞬间贯穿吴不二的身体,他那对抱住李云生的胳膊甚至被剑气直接切断。 或许李云生应付李慢这种级别的修者还有些吃力,但绝不是区区吴不二能够拦得住的。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已经倒在地上,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嗤嗤声响,全身鲜血喷涌的吴不二,再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吴安知。 此时的吴安知像是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他手中还拿着那支还未拉上弓弦的强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云生脚边躺在血泊中吴不二。 “不好意思。” 李云生盯着那吴安知看了许久,最后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说完便跟蛇男一前一后,一步一步地走向龙陨之地的出口,然后消失在幽暗的丛林之中。 李云生跟蛇男离开之后,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的吴安知,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地走到血泊之中的吴不二跟前,他像是浑身脱力了一般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去追他,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吴安知神色如机械一般地开口问道。 “我……不,不甘心。” 咕隆咕隆,一个犹如破锣般的声音从吴安知的喉咙里响起。 说完一句话,一道血柱随之从吴不二的嘴中喷出。 他的全身经脉血管都被李云生的剑气绞断,只剩下一口怨气吊着。 “凭……凭什么,我,我吴家,只,只能,做个下等人,只能当个猎户?” 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地仰起身子,一手抓住吴安知的胳膊,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吴安知,嘴里吐着血沫嘶吼道: “我不甘心啊知儿!答应我,答应我杀了那秋水逆贼,杀了他,让我吴家出人头地!” 说完这句话,那先前还在他体内游离的几道剑气骤然炸开,直接将他胸腔炸出了一个大窟窿,随即笔直地倒在了地上,临死也双目圆睁。 吴安知的脸被溅满了血污,已然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唯有他那对原本清亮非常的眼睛,此时变得异常浑浊。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我做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呢喃道。 龙陨之地外围,暮鼓森的深处。 “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年轻人。” 走在李云生身边的蛇男问道。 “……” 李云生脚步不停,没有回答。 “是不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蛇男没有气馁继续问道。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白鹿 面对蛇男的追问,李云生依旧没有回答。 不过他在往前走出两步之后,忽然垂下了头,停住了脚步。 “哎,你……” 李云生突然停下来,让注意力一直放在问问题上的蛇男,一个踉跄险些跟前面的李云生撞上。 “别跟我说话。” 等他站定侧身想去看看李云生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异常森冷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声音正是从李云生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但让蛇男诧异的是,这声音无论从语调,还是音色上听来,跟李云生原本的声音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说得惊悚一些,这声音完全来自另外一个人。 “看样子是神魂消耗过度,怨力反噬了。” 不过蛇男好歹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怨力当真是这世间最诡异之物,居然能重塑修者神魂跟人格。” 他看着李云生周身那一道道笔直升起的怨力所化的黑气喃喃自语着。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李云生身上这一道道怨力所化的黑气,在开始逐渐变淡,最后一丝不剩地重新敛入李云生体内。 很显然,李云生这是再一次成功地控制住了体内那有些失控的怨力,还有那由怨力生出的另一道神魂。 “啧啧啧……”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蛇男啧啧称奇。 “居然有孽因子能够以自身的意志控制住这狂暴的怨力,守住自己的神魂不被吞噬,这一点恐怕比那怨力本身还要来得诡异。” 这么些天以来,蛇吕苍黄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但无论看多少次依旧是觉得奇妙至极。 怨力跟孽因子这两样东西,在普通修者的认知中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存在。 但对于他这种老怪物来说,却已经是见多不怪了。 据他所知,对着所谓的怨力,十州的上层修者一直有两种解释。 一种解释说这怨力乃是,独立于灵气与浊气之外的第三种力量。 第二种解释则说,这怨力其实就是灵气与浊气融合的产物,乃是天地未开时的混沌之气。 对于这两种争论,十州上层的这些修者,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息过。 抛去这怨力的源头究竟是何物不谈,这怨力对修者的吸引力却是无比巨大。 因为相比难以炼化且稍纵即逝的天地灵气,这怨力不但能直接为修者所用,操纵各种修真术法,而且一旦与修者融合便能生生不息,不必担心真元的消耗。 但坏处就是先前所说的,这怨力以人的神魄为食,一面吞噬修者本源神魄,一面重塑出另一个神魄,这样一来修者一个控制不好便足以万劫不复。 自从断头盟那几个老怪物炼制出怨力这种东西以来,吕苍黄就亲眼见过许多资质上乘的修者因为沉溺于怨力带来的力量而最终失去自我,沦为一具空有躯壳的孽因子。 所以今时今日,看到眼前这少年居然能几次三番地,以自己的意志控制怨力的反噬,他如何能不敢到惊奇? 虽然很明显,李云生再一次控制在了怨力的反噬。 但吕苍黄很清楚,反噬的余波这才刚开始。 随即,他便看到李云生再次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不停地抽出了,显然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吕苍黄发现,这少年饶是痛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是一声都没有吭。 他没有上前去帮一把的意思,只是如一个素不相识的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我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有很多乐子。” 他嘴角勾起带着一抹邪笑自言自语道。 表面上他是因为惧怕李云生手中的炼妖瓶所以才甘愿依附于李云生,但实际上让他这个曾经的大妖甘愿俯首的,还是因为他在李云生身上看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就在吕苍黄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夹在着几缕兰草清香的爽风从山林间吹拂而来。 而这阵风拂过蛇男额头时,蛇男的脸瞬间落了下来,再也没有半点方才的傲气跟玩世不恭。 他眼睛睁得大大,一眨不眨地慢慢抬起头,然后朝着这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这前方幽暗的密林深处,一头身形巨大,通体雪白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麋鹿,站在那头静静地注视这方。 准确来说,那白鹿的视线落在了李云生的身上。 虽然隔得这么远,但蛇男却无比的笃定。 不知为何,面对这头身上没有半点恶意的白鹿,作为曾经大妖的吕苍黄居然有了一种发自血脉本源的恐惧。 但吕苍黄的血脉在妖族之中可没有几支能压得过他,所以此刻这头白鹿能在血脉之上令他感到恐惧,这很不寻常。 紧接着,吕苍黄看到,这白鹿不再只是凝视着这边的李云生,而是高昂着头,抬脚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这方神态自若地走来。 而它的脚没一次踏在地面上,地面上那原本枯萎的落叶跟野草野花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等它来到两人面前时,身后那一大片原本都是枯枝败叶的林地,此时已经变成了芳草萋萋的绿地。 “好强的……妖力。” 额头上布满了豆大汗珠的吕苍黄在心里愕然地惊叹道。 就算是以他的见识阅历,拥有如此庞大妖力的妖兽,在如今的十州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随着这巨大的白鹿来打身前,他的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纵使高傲如他,在此刻也没觉得有任何屈辱,因为这完全是一种来自血脉传承的敬畏。 “这难道是……暮鼓森的……山……山主?!” 忽地,蛇男吕苍黄心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于是他强忍着心头的畏惧悄悄地将头抬起来了一点,然后他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那头身形巨大的白鹿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李云生跟前,而剧痛中的李云生则依旧只是抱头颤抖着,对眼前的一切浑然不觉。 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看见那白鹿忽然底下了头,像人一样用自己的脑袋,轻轻地在李云生头上触碰了一下。 只是一下。 吕苍黄发现那原本蜷缩在地的李云生忽然停止了颤抖,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像是熟睡过去了一般。 而随后,那白鹿重新昂起了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身旁的吕苍黄一般从他身侧优雅地走过。 看着白鹿离开,吕苍黄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仔细地去回味刚刚那一幕,一声声犹如鼓点般的沉闷声响在山间响起。 “鼓声?” 听到这声音,吕苍黄先是一愣,继而身子猛地站直道: “暮鼓!”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暮鼓 同属妖族,暮鼓森的鼓声意味着什么吕苍黄十分清楚,那是暮鼓森入口即将关闭的警告。 若是这鼓声停止之时还没出山,再要出山,就要等到十年后暮鼓森山门下一次开启之时了。 就因为这鼓声的奇异,也让这片万里林海得了个“暮鼓”的名字。 “可是……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暮鼓森山门关闭的时间提前了?” 吕苍黄心头愕然,他马上想到了刚刚从他身边走过那头白鹿。 “难道那白鹿,真的是暮鼓森的山主?” 吕苍黄看着白鹿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他口中的“山主”,在太古时还有一种称谓——“山神”。 太古时万物皆有灵,这山主即是山川之灵。 与修者不同,山主乃是自然造化,他所拥有的一切皆是来自传承而非修炼,就如那九天劫雷一样,他的存在可以算是一种天地法则。 不过现在随着天地灵气日益稀薄,已经极少有山川水脉能孕育出神魄了,故而山主这种存在也已经少之又少,所以吕苍黄猜到那白鹿可能是暮鼓森山主之时,才会显得如此失态。 而事实也基本跟吕苍黄猜想的一致。 此时暮鼓森伸出的一坐小山丘之上,那头白鹿犹如一轮皓月白昂首站立在山顶,它前脚的蹄子优雅而有力地一下一下踏在地面上,随即一声声犹如“鼓点”般的震颤声响起传遍整个暮鼓森。 随着这一道道“鼓点”声,暮鼓森中那一群群被仙盟跟阎狱激怒的凶兽开始平静下来,它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澈,然后带着一丝慌乱地开始从暮鼓森的边缘撤回暮鼓森深处各自的巢穴。 …… 关闭山门的暮鼓声提前响起,这是包括李慢在内的所有仙盟士兵始料不及的。 一口气拖着重伤的刘飞,还有已经身首异处的陈橘逃了足有三四里远的李慢,此时正无比疲惫地站立在这耸立着一颗颗参天古木的林间。 “居然提前了半个月……” 听着这一声声沉闷的鼓点声在山间响起,神色愈发的凝重。 他扬起头看着身后的方向,嘴巴微张胸口剧烈起伏,周身被怨气凝结的黑气缠绕着。 “我要出去一趟。” 他喉结耸动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目前无论是李云生还是暮鼓森中出现的变故,已经远远超出仙盟最初的计划,暮鼓森中的禁制限制了他跟仙盟上层的沟通,所以他必须在山门关闭之前出去一趟,虽然可能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但他还是要试试,否则此间的情形只能等十年之后仙盟才能知晓。 不过看着身旁正在疗伤的刘飞,还有已经是濒死状态的陈橘又有些犹豫。 他这么一走,如果有凶兽经过这两人基本上就是个死。 而正当他心里在抉择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沙沙声,一个人影拨开了身后的灌木丛从了出来。 “是你?” 看清楚来人相貌之后,有些紧张的李慢放松了下来,他发现来人居然是那对猎户父子中的儿子,也就是吴安知。 面对李慢的询问,眼神浑浊的吴安知反应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看到吴安知那一身的血迹,还有脸上失落的神色,李慢已经猜到他们父子可能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 不过方才那般惊险的情形下,还能活着出来一个,这已经大大地超出了李慢的预期,要知道他们仙盟的自己人可是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在他看来这足以证明,这对父子在这暮鼓森中的生存能力,要远高于一般的修者。 “安知小兄弟身上的伤可严重?” 李慢那张一直板着的脸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地一把迎过吴安知道。 “还好,不重。” 吴安知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好了。” 李慢脸色露出由衷地感到开心的神色。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此时的吴安知眼里,他的表情格外刺眼。 “安知小兄弟,能否帮忙照看一下我这刘飞兄弟?” 李慢指着身旁疗伤的刘飞跟陈橘那具已经被他接好的身体道。 “安知兄放心,我只是去跟我仙盟其余的人碰过头,商计一下接下来如何围剿那秋水的余孽,马上便会回来,届时我李慢必有重谢!” 他言词诚恳地补充道。 闻言吴安知抬起头默默地看了李慢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迟钝地说道: “好。” 这个小猎户不咸不淡的反应倒也还在李慢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未多想,只是郑重地一拱手便朝身后暮鼓森出口方向纵身而去。 他很急。 因为若是不能在这暮鼓之声停止之前出山,此间的情形恐怕将无人知晓,没有仙盟跟阎狱在外面的支援,让这些人困在暮鼓森十年,别说抓住李云生,恐怕能活着出去的都没几个。 吴安知木然地看着李慢离开,直到过了许久,才被日暮山间的冷风浇醒。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前地面上躺着的刘飞跟陈橘,然后再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西面不远有一堆乱石,乱石下面有几处不小的缝隙,可以让几人容身。 吴安知十分清楚,此时还好,到了晚上凶兽走动变多,没有个藏身之处将会非常凶险。 想着他便分两次将陈橘跟刘飞拖到了那里。 刘飞还好因为只是处于龟息调养的状态,所以身子并不是很沉,只是陈橘完全就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所以安置好两人之后吴安知废了不少气力。 随即他又砍了几株枯木,用猎刀劈成干柴放在洞口,准备晚上御寒取暖用。 机械而麻木地做完这一切后,吴安知重重地坐在用干草铺好的地面上,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在……做什么?” 看着渐渐燃起的篝火,吴安知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道。 吴不二一死,他仿佛失去了行走的方向。 虽然他以前总想本本分分地做个猎户,可现在吴不二一走再没了束缚,他忽然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哪怕是那种他所向往的平淡生活。 谢谢最近打赏的各位:魔丢丢、当才执笔上、llllll、书友150720102031866、三只小飞鸟、坏的没道理、小道一叶、斩断a映月、天地无缺、今晚第一次、gh1231、虚无的黑手、青月大妖、夜幕下繁华落尽、吟轻承、魔术的游吟诗、随性而流、书友20170518084224117、三角涡虫、清醉墨、一叶丶青城、小道一叶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怨力 恍惚间,吴安知只觉得,吴不二那张黝黑枯瘦的脸出现在了那团篝火中,他满是失望地看着吴安知。 吴安知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然后摇了摇头,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那张脸已经消失在篝火之中。 一股怅然若失之感从吴安知心头涌出,他刻意避开那团篝火,视线在洞中百无聊赖地移动着。 随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刘飞腰间的酒壶上。 几乎是本能地,他伸手将那只酒壶摘下。 而当他准备拿开酒壶上的木塞的时候,一直处于龟息状态的刘飞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刘飞怒视着吴安知语气虚弱地道。 边说着,他边冲吴安知抬起手,示意对方把酒壶换回来。 “……” 闻言吴安知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想,就准备还回去,可就在这时只听那刘飞有些急促地骂道: “磨蹭什么,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要不是被你们拖累,我早就将那秋水余孽给杀了!” “没用的废物?” 吴安知伸出去的手忽然停滞在半空,然后面无表情地收了回来。 要是在以前,对于这类的话,他可能也就当成是耳旁风了。 但是今天,此刻的心境之下,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一样,将吴不二死后他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彻底点燃了。 “你好像很在意这个酒壶。” 吴安知看了眼刘飞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酒壶。 “这里面装的不止是酒吧?” 他问道。 因为刘飞那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其实吴安知第一时间就已经回想了起来,这壶酒里面可能混杂着某种灵药,因为先前在围捕那秋水弟子的过程中,他就亲眼看到刘飞喝了一口这酒壶中的酒过后,实力陡然间暴增的那一幕。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给我拿回来。” 刘飞语气有些缓和地说道。 吴安知神色的变化,刘飞也看在眼里,若是在往常时候,他当然不用在乎,但此刻他伤重未愈,冷静下来的他并不想激怒眼前这个人。 “我如果不呢?” 吴安知脸上露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狡黠神色。 “好,我告诉你那里面是什么。” 吴安知愈发明显的变化,让刘飞彻底冷静了下来,一个人性格出现如此大反常,往往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举动,很有可能跳出原有理性的范畴,甚至跳出“人”的范畴。 “那里面的酒水,被我搀了‘怨力丹’,这东西我一天也就能喝一口,你一个凡人碰不得。” 他语气带着劝诫道。 刘飞并没有撒谎,这酒壶中的确被他放了怨力丹,这怨力丹乃是仙盟灭掉断头盟后,得出来的一个炼制怨力的方子,这东西正如他所说,是不能多服的。 “怨力丹?” 吴安知眉头一皱,他并没有听说过怨力丹。 “你应该听说过灵气跟浊气,这怨力是介于灵气跟浊气之外的一种力量,怨力丹就是它的凝结之物。” 刘飞一面尝试着调息体内真元,试图慢慢地激活身体的机能。 “吃了能让你们修者实力大涨?” 吴安知继续问道,他先前见识过刘飞服用过后的效果,这算是明知故问。 “没错,在短时间内,它足以媲美任何补充灵力的丹药,甚至你如果能融合它,它将会在你的体内周转生生不息。” 刘飞缓缓地答道,他试图多说些话,拖延一下时间。 而听到这里,吴安知的神色一动。 “有了这东西,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你们仙盟可以培养大量实力高强的修者?” 他抬起头盯着刘飞。 “哪怕是资质不佳的弟子?” 吴安知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刘飞有些慎重地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这吴安知的领悟能力,很显然有些超出刘飞预料。 “若是真能炼制出那完美无瑕的怨力丹的确可以做到,但仙盟目前的这批怨力丹是有瑕疵的,并不是人人都适合。” 刘飞语调缓慢地说道,目前他体内的真元正在缓慢地在经脉中流动着,一点一点地在打通闭合的经脉跟僵硬的身体。 “如果不合适,会有什么坏处?” 吴安知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神色淡漠地问道。 “轻则修为全失,重则人非人、鬼非鬼,变成一头嗜血发狂的怪物。” 刘飞冷冷地看着吴安知道。 他之所以没准备隐瞒,是因为在他看来,但凡眼前这年轻人有点判断力都不会去碰那东西,而且就算他喝了,一个修为低浅的凡人服下怨力丹的下场可能比他说的更惨。 所以他要做的只是问道眼前这年轻人的情绪,至于他会不会喝那融了怨力丹的药酒,他根本就不在意。 “还是给我吧,那东西对你没用。” 刘飞缓缓地抬起手,他看似好心劝慰,实则是在试探手臂上被真元冲开的经络。 “嘭!” “咕咚咕咚……” 还未等刘飞的手抬起,他便听了一声熟悉的酒壶木塞拔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面前那年轻人仰起头将他那一壶融合怨力丹的药酒一饮而尽。 “你疯了!” 刘飞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已经是必死无疑,但怨力丹的未知能力,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警觉了起来,紧张之下准备一口气将全身的经脉强行冲击开。 “不疯魔,不成活。” 饮下这壶酒的一瞬,吴安知原本清澈的眼瞳骤然浑浊,他目光森寒地看着刘飞然后狞笑道: “对吗?” 这话才出口,吴安知就感到一股猛烈的灼烧感从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传入脑海。 一条条怨力组成的黑色细线,从他周身龟裂肌肤的裂缝中伸出,笔直地往上飞着。 “啊!!!” 面容扭曲的吴安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一声声低沉且沙哑的哀鸣从他喉咙着发出,高大的身体僵直地倒在地上,浑身的骨骼像是折断了一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翻滚着。 他看起来正遭受着一股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 “早就说了,这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喝的东西。” 已经能站起来的刘飞一把从地上抓起酒壶,眼神中满是轻视地说道。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疯魔 “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 他嘴角勾起,从腰间抽出自己佩刀。他自然没他说的那么好像帮吴安知解脱,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毕竟被怨力的反噬的人哪怕是修为不强,等他们成长起来也不那么好对付。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长刀,手起刀落,一刀朝着吴安知的脑袋砍去。 “嗯?” 不过他这一刀却意外地砍空了。 只见那被怨力吞噬的吴安知忽然脑袋扭曲到反面,身子如同螃蟹一般四肢撑地,异常灵敏地躲过他的这一刀。 而等惊愕的刘飞醒悟过来准备再补一刀的时候,那原本在地面爬行的吴安知眨眼之间站立了起来,完完全全恢复原本的模样,除了周身那浓稠如墨的怨力。 “原来,这便是你们这些修者喜欢追求强大的理由。” 双瞳漆黑的吴安知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脸享受地说道。 “你居然……真的融合了怨力?!” 刘飞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信!” 他猛地一咬牙,手中长刀如电一般劈向吴安知。 “砰!” 刘飞的刀还没碰到吴安知,吴安知的手便按住了他的脑袋,猛地撞向身后的岩壁,引得山洞一阵震颤。 “你!……” “砰!” 被吴安知用手按住脑袋的刘飞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想要破口大骂,然后再次被吴安知用手猛地撞在岩壁之上。 “砰!” “砰!” “砰!” 没有给刘飞再次开口的机会,吴安知按着他的脑袋机械地往岩壁上撞击着,一直到手中那颗头颅变成了红白相间的血糊。 “好饿……” 看着手中那血污,已然没有了半丝原本意识的吴安知忽然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目露凶光张开嘴巴,如何野兽一般发出“呜呜呜”声一口咬向面前刘飞的残躯。 翌日。 终究是没赶上暮鼓森山门关闭之时出山的李慢终于回到了这里。 他顺着血腥味发现了这个小岩洞。 而后便看到极其血腥的一幕:满是血污的岩洞内,两具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尸体躺在那里。 从那尸体的残余部位,李慢一眼便看出那是刘飞跟陈橘,再看二人身上的物品都被搜刮一空,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名字。 “吴安知!” 陈橘目眦欲裂地一声怒吼。 声音震得山间飞禽四散而起。 …… 时间拨回到暮鼓之声刚开始响起的那一刻。 在暮鼓森另外一头,从昏阙之中醒来的李云生开始跟蛇男吕苍黄继续赶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吕苍黄追着李云生的脚步有些气恼道: “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鼓声一停,山门就要关上了,再开就要等到十年后,你不赶快出山还往里面走,这不是找死吗?” “就算我能在这鼓声停歇之前出山,你觉得阎狱跟仙盟的人能让我我逃出狮子口吗?” 李云生神色泰然地摇头道。 “总有一线生机。” 李云生的冷静让吕苍黄有些吃惊,不过他依旧嘴硬道。 “是你的话或许有,但我不行。” 李云生依旧径直往前走着。 “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宁可在这里关十年,也不能拿性命涉险。当然,暂时也不能放你走。” 他补充了一句道。 吕苍黄顿时别李云生这一番有些直白的话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一直撺掇李云生出山,自然不是真的替李云生着想,他只是想着借外面阎狱跟仙盟的手除掉李云生,让自己重获自由罢了。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暮鼓森可是只有一个出口,你再怎么往前走也是徒劳。” 吕苍黄道。 “飞来峰。” 李云生道。 “莫非你准备翻过飞来峰逃出暮鼓森?” 吕苍黄先是有些讶异继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道: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不能爬上飞来峰,更加不可能翻过飞来峰。” 李云生没有理会吕苍黄,只是继续赶路。 他之所以去飞来峰,并不完全是因为想要从那边逃出暮鼓森,更多的还是因为杨万里将他送到暮鼓森时,给他脑海中灌输的那幅巍峨山峰的画面。 这画面中的山峰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暮鼓森最北面的飞来峰。 他想要弄明白,为何杨万里临走时要给他看这幅画面。 所以他决定去亲眼看看。 …… 暮鼓森山门提前关闭这件事,几乎在山门关闭后没过多久,就已经传到了阎狱跟仙盟。 表面上,仙盟因为还在收拾十州的残局,对付那些像是开元宗这样负隅顽抗的宗门,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得格外平静,不过对于追捕暮鼓森中秋水余孽悬赏的奖励,他们直接翻了一倍,算是表明了坚决肃清那些不听话宗门势力的决心。 而阎狱基本上跟仙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 所以在普通人眼中,暮鼓森山门提前关闭只不过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但实际上,就在暮鼓森山门关上的那一刻。 阎狱的阎君,还有曹铿的老师,已经来到了暮鼓森的山门外。 “没想到,妖族终究还是没有站在我们这头。” 笼罩在一层鬼雾之中阎君淡淡道。 “是啊,可惜了。” 老人叹了口气道。 暮鼓森提前封山在寻常人眼中不算什么,但这两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以山主在妖族之中的地位,暮鼓森山主提前封山,也就意味着妖族在这次仙盟与宗门的争斗中,最终还是站在了宗门的一方。 仙盟跟阎狱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山追捕,其实也就是在闭着妖族表态。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结果有些差强人意,妖族居然选择了弱势的宗门一方。 “也好,少一方分这杯羹。” 阎君微微一笑。 “只是此种局面,不知道是不是会影响棋圣大人您的这盘棋?” 他问道。 “无妨。” 弓着身子的老人笑着摆了摆手。 “如今天道重新落子,十州局势已然重归混沌,小小的妖族搅不起什么风浪。” 他一脸自信道。 “那这里面的那秋水余孽,棋圣大人您有何打算?” 阎君指了指面前的暮鼓森。 “既然暮鼓森只准进不准出,那我们便不停地送人进去便好,总能抓住他。” 老人道。 “你就不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非但没杀了那小子,反倒是把他给喂肥了?” 阎君道。 “鲜血只能喂养出没有心智的魔头,而这种没有心智的东西,从来就不足为虑。你我就好好看着秋水这最后的血脉沦落为一具只懂杀戮的傀儡吧。” 老人呵呵一笑道。 这笑声让阎君都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恐怕没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修为的干瘦老人,实乃是这十州少有的几个,能让他阎君感到畏惧的人。 除了仙盟之盟主曹铿老师这个身份,这老人还有另一个身份——棋圣张天择。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万恶 从龙陨之地穿行到暮鼓森极北的飞来峰,花了李云生整整七天的时间。 一来因为受伤的缘故脚力变慢,二来这暮鼓森的面积之大远远超出了李云生原本的想象。 而且这一路上并不怎么太平,仙盟跟阎狱还有十州那些散修的追击一直都没有断过,好在李云生一直很沉得住气,面对这些追击一直表现得理智而冷静,所以就算是重伤的情况下也能依据地形规划处应对策略。 这一点看得一旁的吕苍黄也是惊叹不已。 他发现相比初见时的青涩,这少年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已经变得十分的老辣,特别是在杀人这件事情上。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对于残杀同类这件事情,杀得多了要么表现得很畏惧,要么沉溺其中。 可吕苍黄发现,这少年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有些超然物外,好似死在他手中的这些修者跟林中的草木没有任何区别。 即不过分悲悯,又不深陷其中。 “这难道也是通明道心的好处?” 看着李云生伸手接过从一具尸体上飞起来的食梦蝶,吕苍黄不解地自问道。 不过李云生本人则没有吕苍黄想的那么复杂。 他对这些人没有悲悯更没有憎恶,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遵从师父的临走时的遗愿好好活下去,既然这些人不想让他好好活下去,他便想办法将他们像那脚下荆棘一样劈开。 仅此而已。 “这些阿猫阿狗的记忆拿过来有什么用?有这个功夫,我们早到飞来峰了。” 看着李云生手中的食梦蝶,吕苍黄有些不满道。 这一路上,李云生除了拜托这些人的追捕,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用食梦蝶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吞噬这些人的神魂盗取他们的记忆。 “有用。” 李云生将食梦蝶收起淡淡地说道。 正如他所说,就在昨天他通过食梦蝶从阎狱的一名鬼差的记忆中,找到一丝关于师父杨万里的踪迹,虽然不能确定师父此刻身处何地,但李云生至少知道他还尚存一线生机。 不过他并没有跟吕苍黄详细解释的意思,说完继续往前走。 现在他们已经远远地能够望见飞来峰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透过这些蛛丝马迹,找到关于阎狱跟仙盟的情报吗?” 吕苍黄不屑道: “可是你要知道,真正有用的情报,都掌握在仙盟跟阎狱那些高层的手中,这些人的记忆你窃夺再多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对于吕苍黄的话李云生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吕苍黄说的没错,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他能够挑三拣四的了,他必须从这些看似无用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中抽丝剥茧找到有用的情报。 杨万里将他送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一段相对安稳的时间,他必须趁这段时间掌握足够多情报,这样日后才有点胜算。 “从龙陨之地逃出来之后,我看你这一路上,就一直没怎么用过真元,你想干什么?” 吕苍黄一面跟紧李云生的脚步一面问道,这一路上李云生应付这些修者的方法,多是来自何不争杀人手段,还有白云观学的打虎拳跟行云步,再也没有动用过那怕一星半点的剑气。 “对付这些人不需要。” 李云生淡淡地回答道。 “嘿嘿……” 闻言吕苍黄满脸狡黠地一笑。 他其实是明知故问,因为李云生的目的很明显——他在养剑。 这种藏着锋芒闭而不出的做法剑修中间很常见,为了让自己的剑术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一些剑修会选择封剑数十载积蓄剑意最终一举突破,当然这也有坏处,很多剑修养剑不成反而从此一蹶不振,毕竟剑不用是会钝的。 吕苍黄表面上虽然笑得轻松写意,心里却是在暗骂:“真是妖孽,你才多大就开始养剑。” 骂归骂,但他心里对眼前这少年的好奇愈发地强烈了起来,他有预感,这少年从暮鼓森走出之时,可能就是十州大乱之日。 作为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妖,作为一个热衷于暴虐狂欢的妖,他对脑海中即将到来的画面十分地期待。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追我们的那些人渐渐的少了很多。” 吕苍黄的嘴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 “而且前两天,我发现了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尸体,我看那牙印不像是凶兽的,反倒像是人的。” 他接着道。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云生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吕苍黄嘭地一声装了上去,那感觉就像是撞在一块铁板上一样。 “你……” 他刚准备发火,但抬起头后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一脸愕然地闭上了嘴巴。 “飞来峰。” 没错眼前正是隐藏在暮鼓森极北处的飞来峰。 这是一座无论二人头仰得有多高也望不到顶的山峰。 相较于它的高,让两人动容的还是从那山峰之上,如清风一样迎面拂来的一道道霸道无匹的罡气。 两人距离这飞来峰足有四五百米,但这一道道从山体上吹来的霸道罡气却像是拳头一般,一拳一拳地击打在两人的胸口。 或许是因为这罡气的缘故,这飞来峰周遭四五百米的区域光秃秃地没有任何草木。 “这哪里是山,这分明是一件神器……” 看着这座高耸入云端的石山,吕苍黄咽了口口水道。 他虽然久闻飞来峰之名,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遭,饶是他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今日看到此山也不由得如此感慨。 “或许真的是一件神器。” 李云生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飞来峰。 这飞来峰跟他周遭一样没有任何草木,完完全全是一座石山,石山之上那不时闪现的一抹抹光华显而易见就是那传说中的禁制。 不过吸引李云生目光的却不是这些禁制,而是刻在石山之上,那一张张“脸”! 只要仔细看去,不难发现,整座飞来峰上都雕刻着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 “我原以为那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我当真小看太古时代的修者。” 吕苍黄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此时格外的严肃。 “何出此言?”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这飞来峰又叫万恶峰,传言太古之时一位大修,曾经用这座山封印了魔族万名恶徒。” 吕苍黄看着飞来峰上那一张张“脸”声音有些颤抖道。 闻言李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师父为何拼死也要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嗯?” 吕苍黄好奇地看着李云生。 “他送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我躲避阎狱跟仙盟的追杀。” 李云生抬起手指着眼前的飞来峰道: “他是想让我跨过这飞来峰。”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自私 面对阎狱跟仙盟的围堵,想要从暮鼓森逃出去,某种意义上来说翻过这暮鼓森的确是最后的一条路。 首先,暮鼓森正常的出入之地狮子口,想要从那里出去先不说出口被提前关闭这件事情。 就算这出口未曾关闭,想也不用想那里肯定有着许多真人境甚至真人境以上修为的修者看守,不提仙盟跟阎狱的人,现在十州因为这悬赏一些散修高手跟宗门修者,现在都在暮鼓森外围伺机而动,等着李云生出来。 先不说李云生此时已经重伤,哪怕是真的在这暮鼓森修养个十年,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从暮鼓森的正门出去。 要是徐鸿鹄让给他的那口真灵之气还在,或者这十年暮鼓森中有什么机缘能让他将体内的麒麟骨全部填满,或许他还敢冲去去搏上一搏。 所以只要认真地考量一下,就不难发现狮子口的这条出山之路,基本上可以说是被堵死了。 而暮鼓森东面跟西面是两处天堑,除非你想不开,否则不可能有人会去那两个地方。 于是乎,就只剩下飞来峰了。 如果从追兵围剿的角度考量,飞来峰的确是李云生最好的选择。 因为一来,他们相信绝对没有人能够翻过这座飞来峰,越是境界高深的修者越是无比确信,因为他们就算是站在狮子口,也能感受得到这座山峰之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恶意,哪怕是强如阎君也对这座飞来峰保持着一定的敬意。 二来,这飞来峰的后面便是连接着元洲跟瀛洲,大名鼎鼎的“枯海”。 这枯海自然不是真的海,而是一片由滚滚黄沙组成的大漠,他是瀛洲通往炎州一道天然的屏障,任何妄想穿过枯海的人都会被其吞没,能不能活下来,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对于仙盟跟阎狱的人来说,即便是万一让李云生从飞来峰逃出去了,他们也并不担心找不到他,只要李云生没有逃出完全被他们控制的瀛洲,便会一直处于他们的“视线”之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取决于,李云生能够翻过这座飞来峰。 在蛇男吕苍黄看来,这比直接面对阎君都要难。 所以李云生说,杨万里将他送到暮鼓森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翻过这座飞来峰,在吕苍黄觉得十分的荒谬。 “我原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大的疯子,没想到你们师徒远胜于我。” 看着李云生望向飞来峰那带着几分贪婪的目光,吕苍黄冷笑道。 李云生却是没有理会他,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飞来峰,他那有些贪婪的目光像是要将这座飞来峰一层一层地扒开一样。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杨万里临走前的那几句叮嘱,或许他此刻看着飞来峰的目光也跟吕苍黄一样,只是一座拦住了自己去路的山峰。 吕苍黄不知道的是,在李云生眼中,这飞来峰跟所谓的出路完全无关。 这是他师父杨万里临行前给他出的最后一道题,一道答对了就能出师的题。 “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找找这暮鼓森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吕苍黄望着李云生的背影继续道。 “就算能逃出这暮鼓森又如何?” 李云生转过头看着吕苍黄。 “那不过是从一只小点的笼子逃到了一个大点的笼子而已,到头来,你我依旧是这十州的困兽,天道的囚徒。” 他一面重新转过头望向飞来峰,一面语气超然地说道。 吕苍黄一直都算不上是个聪明人(若他能聪明一些也不会被玉虚子困了百多年),但此刻李云生的这个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他却忽然听明白了。 “原来你们师徒的目光,从来就不曾在这暮鼓森停留过。” 吕苍黄神色凛然地暗自皱眉道。 随即他的目光跟神色逐渐变冷,他发现眼前这少年可能并不像他事先所料的那样好控制。 不过李云生对于身后吕苍黄的变化全然未察一般,在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眼前的飞来峰许久之后,一直伫立不前的李云生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在迈出这一步之前,由于超出常人的神魂感知能力,李云生刚刚所伫立的位置正是这飞来峰之上那万道恶意的临界之处。 如果说他刚刚伫立的位置能够感受到的恶意是清风拂面,那么此刻他这一步踏出之后感受到的直接变成了惊涛拍岸,一道道令他感到极其不舒服的恶念,如同浪涛一般地冲他拍打过来,每时每刻都在试图将他彻底的吞噬,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但每接近这数万到恶意一分,李云生便愈发地能够感受到,师父杨万里让他来到此处的真正用意。 无论是在俗世的,还是在仙府的时候,李云生一直都在试图成为一个普通而平凡人,有书看,有茶喝,有口饭吃就好,不需要福贵不需要显达,但求安度余生,哪怕这余生只剩下区区二十多年。 这种想法就算是到了仙府,就算是每日玩命的苦修,也一直深藏在他的心底。 这并不是因为生性恬淡或者清高,理由只是在他看来“既然我向这上天求索的不多,给予也就不必很多”,一个普通而卑微的小人物的一生必然也是普通而平凡,但他爱这种平凡跟安静,无论生老还是病死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这很公平。 有时候李云生甚至会自恋地为自己这份追求平凡淡薄生活的追求而感到肃然起敬,毕竟人生在世谁会甘于平凡? 但他此刻想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自己追逐的这份所谓的平凡而淡薄的生活,全部得益于他人的庇护。 在俗世的时候如果不是父亲李山竹挡在他面前,他哪里有机会安坐于凉亭内? 在秋水之时,若不是师父杨万里,师兄张安泰、李阑、李长庚的保护,如果不是秋水一众老人挡住了山外的风雨跟恶意,他哪里有机会安居于后山小木屋? 这份平凡的追求,非但算不得高尚,而且极其自私。 “嘭!” 李云生神色毅然眼神坚定再次朝着飞来峰踏出了一步。 没有了父亲,没有了白云观,没有秋水的庇护,从今天开始李云生将真正地直面这时间的恶意。 这飞来峰,便是他冲出襁褓的成人礼。 …… 李云生一连脚步承重地往前走了几十米,山间顿时风声鹤唳。 领地被侵犯,这飞来峰开始“发怒”了。 冷着脸的吕苍黄刚想出声提醒,却只见李云生恰如其分地在这飞来峰“暴怒”的临界点停下了脚步,随后啪地一声身形端正地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座飞来峰。 这一山一人好似极有默契一般地“安静”了下来。 “你那么盯着他,难道是想让它给你让路?” 吕苍黄调笑了一句。 但他笑归笑,眼神却愈发严肃了起来,很明显并不是谁都能能在飞来峰的“领地”安然坐下。 不过令吕苍黄有些意外的是,李云生的这一坐就是一个月。 一直到一批在暮鼓森中聚拢起来的散修发现了他们,李云生才从他那像是发呆似地与飞来峰对持的状态中醒过来。 但当两人解决了这批修者换了一个地方的时候,李云生再次走到先前距离飞来峰相同的位置坐下。 李云生的这种状态,吕苍黄有时候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飞来峰侵蚀了神魂,可当他感受着李云生周身汇聚起来的那愈发浓郁地天地灵气,还有一天比一天强大的神魂时,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李云生在借助飞来峰的恶意在修炼。 大家元旦快乐,又是一年了,这书还活着,我还活着,挺好的。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少年 玄州开元宗,宗门后山的一间石牢内。 陈太阿抱着手中的鸦九剑,倦缩着身子蹲在石牢的墙角,他仰着头透过石壁上透气小窗户,望着夜空里一轮倒垂在空中的赤月,眼神中满是迷茫跟不安。 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里,他几乎看尽了这世间的恶意。 背叛开元宗的叔父,保护自己而死的兄长,不愿屈服兵解的爷爷,几乎被灭门血洗的陈家守卫跟仆人。 虽然没有亲眼确认,但从叔父前几日来看他时那冰冷而得意的语气中,他大致上已经猜到了,可能这一家人里只剩下自己了。 一夜之间,这少年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的天真烂漫。 “如果这是在做梦该多好啊。” 陈太阿忽然抬起手,朝着那小窗口晃了晃,像是在拨弄那一道道赤色的月华一般。 而还没等他把手放下来,眼前高高的石墙墙壁忽然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裂缝,赤色的月华透过那整齐的裂缝照射进来。 随后只听“轰”的一声,陈太阿面前的那堵石壁沿着一条笔直地斜切切口滑落下去,整座石牢就这么被切去了一半。 被关了半个月的陈太阿顿时眼前一片开阔,浓郁而清新的天地灵气瞬间充盈其肺腑。 同时,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柄长剑站立在他身前。 “爹!” 看着眼前站立着的这个人,陈太阿原本那没有半点神采的眼瞳瞬间扩大,然后一脸兴奋地想要冲向眼前的男人。 不过还未跑出两步就“扑通”一声被脚上的锁链绊倒。 “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男人走上前来,一面摇了摇头一面拍了拍陈太阿身上草屑跟灰尘,随后提剑斩开陈太阿手上跟脚上的锁链。 “起来!” 斩断陈太阿双手双脚的镣铐锁链,男人冷喝了一声。 陈太阿顿时蹭的一声抱着鸦九剑站了起来。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太阿的父亲,原开元宗宗主陈庆之。 若是在平时,被爹爹这边没有情面的呵斥,陈太阿可能心里还会不舒服许久。 但今日陈庆之的呵斥声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格外的温暖。 “我还以为爹爹你也被抓起来了。” 陈太阿有些欢喜地小声道。 他天性乐观无邪,即使经受牢狱中这个把月的摧残也没法子完全抹去。 “唉……” 看着陈太阿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那纯净无邪的模样,陈太阿那带着些许疲惫的沧桑面容上眉头深深皱起。 “也好,这样也好。” 但很快陈庆之眉头舒展,嘴角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来!” 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一句,他忽然转身半蹲在陈太阿面前。 “我背你出去。” 他转头看着陈太阿道。 “嗯!” 陈太阿笑着点头,然后直接趴在了陈庆之宽阔厚实的背上。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趴在陈庆之背上,听着父亲有节奏的呼吸声,从家里走到开元宗的剑阁,一边吃着一众师姐带来的吃食,一边看着父亲教导开元宗的一众师兄弟,这么悠闲而惬意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不过很快陈太阿的回忆,就被陈轻之背上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远处传来的呼喝叫骂声打断。 顿时这些日子那许多残忍画面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爹,还是让我下来自己走吧,抓我们的人来了,这样你走不快。” 陈太阿的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 东隅已逝,在老父亲肩头撒娇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他看事情的眼光虽然向来单纯,但这些天经历的一切他并非看不明白。 耳边那原本跟他师出同门,此时却拿着兵刃追捕他们的师兄的谩骂声,他也早已能够听懂。 “没关系,我还能再背你一路。” 不过陈庆之的手却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托住他,丝毫也没有将他放下来的意思。 闻声陈太阿眼眶一热没有说话,只是将头紧紧的贴在陈庆之的背上。 “太阿啊。” 陈庆之语气少有地温柔道。 “嗯。” 陈太阿埋头应了一声。 “你莫要怪爹爹我以前老是说你、骂你。你性子一直随你娘亲善良淳厚,没有心急,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你爹爹我自幼便看遍了这十州的肮脏险恶,这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好人,永远与世无争的日子。所以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怕你这单纯的性子遭人蒙骗受人欺负。我一直不愿让你出门也是因为这个,你要知道,这十州有很多地方是你爹爹我都不敢涉足的。” 背着陈太阿的陈庆之声音沉稳地说道。 “你明白么,太阿?”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 “我……” “我就知道。” 陈太阿刚有些犹豫就被陈庆之打断了。 只听陈庆之笑着道: “我原来也以为,这么些年你被我打骂得或多或少性子会改变一些,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对不起,爹爹。” 陈太阿满是愧疚地说道。 “也因如此,开元宗的弑仙剑我没有传你一招一式,这弑仙剑虽只有三剑,但一剑比一剑霸道,不是你这种柔弱性子能够驾驭的,强行修习极有可能让其泯灭本性。” 陈庆之像是没有听到陈太阿的道歉一般接着道。 “我知道。” 陈太阿点了点头。 弑仙剑的剑谱虽然他早已熟记,但却从未动过修炼的念头,这些年在开元宗修习的也多是吐纳炼气之法,所以纵使他此时已经有了灵人境巅峰的修为,但杀人的术法却一样都没有学过。 而没等陈庆之接着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一阵随着夜风吹来的森冷杀意。 “逆贼陈庆之在这里,斩其头颅者赏万金!” 随着一声冷喝,十几米穿着开元宗道服的弟子提着手中的长剑长刀,朝陈太阿跟陈庆之这里冲了过来。 “是鸣剑堂的岑和硕师兄……” 听到这个声音,陈太阿的神色先是一怔,继而显得无比失落道。 “放我下来吧爹爹。” 他再次要求道。 不过陈庆之依旧没有放下他只是改用单手托着他。 随后,他的耳边更是传来了身下陈庆之佩剑琅邪出鞘的摩擦声。 “其实我错了,儿子。” 陈庆之全然无视面前提剑朝他扑来那些弟子,继续对陈太阿说道: “你没错,儿子,我们为何要去管那些劳什子旁人的目光,为何屈服这些不知所谓的利益纠葛,这世道他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善便是善,恶便是恶。” “在这个世道,能数十年如一日,无所畏惧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情?” “所以我的儿子,我陈庆之的儿子陈太阿,非但不是一个软弱之人,反而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一个比他爹爹都要坚强无数倍的人!” 陈庆之字字铿锵,随着他这一声声咆哮,手中的琅琊化作漫天剑雨,眨眼间那十几道人影化作了一团血污,而陈庆之则依旧单着背着陈太阿继续在血雨中前行。 不过,等父子俩来到这处峡谷断崖边缘的时候,他们也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唯一的出口在陈庆之进来的时候已经被封死,他们无处可逃。 这座石牢还有石牢里的陈太阿,很显然都是引诱陈庆之出现的诱饵。 这一点陈庆之自然知晓,其实陈太阿也早就猜到了,只不过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说破。 “为父,只能背你到这里了。” 放下陈太阿,陈庆之笑着拍了拍陈太阿的脑袋。 “不……” 陈太阿一愣,然后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猛地摇头。 陈庆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指在陈太阿怀中的鸦九剑上轻轻一点,一道磅礴的真元透过指尖钻入鸦九之中。 “鸦九,照顾好你的主人。太阿,去青丘找你的娘亲!” 随着陈庆之这句带着一丝命令口吻的话,只听嘭的一声,陈太阿连同怀中的鸦九一起被弹飞,朝着身后的断崖深谷飞射而出。 陈庆之笑着朝陈太阿挥了挥手接着道: “太阿,既然你不想被这个污浊世道改变,那便用你的剑斩碎这个污浊不堪的世道。” 说完他慢慢转身,高大身形慢慢举起手中的琅邪,一人一剑迎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冲去。 “太阿,愿你千帆阅尽,归来仍是少年。”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萧澈 玄州北海风雷山。 此地乃是玄州极北之地,渡过横在面前的北海便是长州,穿过长州就是十府之首的祖州昆仑府。 而沿着北海顺流而下,乘风破浪三万里,也能到达祖州。 无论哪一种,都是从玄州通往祖州昆仑府的最佳途径。 可以说,此时的萧澈,距离自己的家乡已经不算太遥远了。 但是,他却偏偏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爷爷,我可能要再晚些时日才能带您回家了。” 萧澈抱着一个小瓷坛子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眼神淡漠地看着眼前汹涌的浪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自从抱着爷爷萧长歌的骨灰走出秋水,萧澈只身从瀛洲穿行到玄州,已经走了将近一年的时光。 他光着脚,衣衫有些破烂,但并不是很邋遢,原本瓷娃娃般白皙的面庞跟周身的皮肤,此时已经一片黝黑,一头长发也被他自己绞成了平头。 现在的他已无半点当日在秋水时娇气的贵公子模样,乍一看去跟这海边渔家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但若有境界不俗的修者在此,定能察觉他周身有意无意间散发出的凌冽剑意,不过看得出他正十分谨慎地隐藏着这股澎湃的剑意。 毫无疑问,他这将近一年的路并没有白走,秋水时那哭着走下山瓷娃娃般的孩童,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柄锋芒内敛的剑。 不过,萧澈却觉得还不够。 特别是秋水覆灭的消息,让他彻底熄灭了渡海前往祖州的念头。 萧澈见识过大先生的实力,也从爷爷生前的告诫中知晓了一些秋水的真正实力。 可即便是爷爷口中这般强大的秋水,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覆灭在阎狱跟仙盟手中。 秋水尚且如此,自己就算渡过了这北海,但真的回得了昆仑进得了萧家吗?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一年前他便能看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此时如何看不透眼前的局势? 但止步停留在此处,并非因为他胆怯了。 他留在这北海风雷山,只不过想取一件,他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东西。 在海边的暗礁处找了一个隐蔽小岩洞,将萧长歌的骨灰还有断水剑埋了进去。 “冬至过后,我取了那件东西,便来带你们走。” 看了一眼掩埋断水剑跟爷爷骨灰的位置,萧澈犹豫了一下然后改口道: “就算拿不到,我也回来带你们走。” 近来玄州开元宗内乱,玄州各处势力已经完全处在了仙盟太玄府的掌控之下,就在是这北海的一座小渔村,每日都会有许多仙盟兵士前来搜查。 萧澈在这里呆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查了四五次,距离冬至还早,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个地方把断水剑跟爷爷的骨灰藏起来。 藏好东西之后,萧澈顺手潜进海里抓了几条海鱼。 他身上盘缠几乎用尽,现在基本上是靠山里的野味跟这些海鱼熬汤充饥。 …… “只要十年后能或者从暮鼓森出来,无论抓住那秋水余孽与否,赏钱万量,仙粮万金,封仙府千户之职,这赏赐也太高了些吧!” “还真是,为了一个秋水余孽,仙盟算是下血本了。” “就是,就是,若我这修为再好些,定然现在就去那暮鼓森!” “其实我等修为虽然差了一些,不过多找些人合伙,多带些暗器口粮,在那暮鼓森之中躲过十年问题应该不大!” 正当萧澈从海边一座小渔村中穿过,准备回风雷山山脚自己临时的住所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若是平时,为了掩人耳目,这种热闹他断然是不会去凑的。 不过村民口中“秋水余孽”几个字让他停住了脚步。 只见面前那处渔民用来晒网补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告示栏,告示栏上新贴了两张纸。 一张赫然便是追捕秋水余孽李云生的悬赏告示,而另一张则是关于开元宗宗主陈庆之残杀同门,被仙盟抓捕入狱的告示。 “李云生……” 对于那张关于开元宗宗主的告示,萧澈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看到那张关于李云生的悬赏令却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让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张告示跟前。 不过当他看到告示中写的那句—— “我仙盟与十州民众总计万人深入暮鼓森,已然将那秋水余孽擒获,只奈何暮鼓森山门提前关闭……” 萧澈神情从凝重转作了轻松,而嘴角也不经意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你果然没走,也没死,很好,很好,看来我以后还能吃到你的馒头。” 他在心里笑着说道。 这张告示,让在听完秋水覆灭之后心头烦郁的情绪消减了不少。 李云生能活着,似乎让同在“覆巢之下”的他,多生出了几分希望。 心情好了一些之后,他又把视线落到了那张关于开元宗的告示上。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皱眉低声道: “先是我们萧家,然后是秋水,现在又是开元宗,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宗门的势力就要被仙盟彻底蚕食一空了,以后这十州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念至此,想要增强实力的心思不由得更加迫切了一些。 “若是冬至之后,能顺利拿到那件东西,或许接下来会轻松一些。” 说着他转过头边走边在心里思忖着拿到爷爷口中那件东西的可能性。 萧澈并没有什么宏图伟愿,他只不过想将爷爷骨灰送到奶奶手中,然后让那些理应被惩罚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不该出现在萧家的人滚出小家。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在去秋水的时候,爷爷还带我见过开元宗宗主一面。” 萧澈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画着陈庆之画像的告示。 “也不知道陈宗主家那个傻儿子有没有逃出来。” 他撇了撇嘴,那次陪着爷爷去见陈庆之,负责招待他的就是陈庆之的小儿子陈太阿。 而萧澈对于陈太阿的唯一印象就是……傻。 …… 萧澈的临时住处就在风雷山山脚,距离渔村有一段路,原本是一间被遗弃的破庙。 这破庙屋顶的瓦缺了大半,墙壁也塌了一面,但好在格外隐蔽,在山间的密林中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很难发现,所以尽管破烂不堪,但萧澈还是选择住了下来。 不过住进去之前花了两三天的时间修补屋顶跟墙壁,现在已经勉强可以住人,晚上睡前在屋里点一堆火,倒也不觉得冷。 就在萧澈想着手里的这几尾海鱼到底是炖汤还是火烤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走到破庙前的他忽然愣住了。 只见眼前那原本被自己修葺好的破庙,此时不止为何塌了一半。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 正当他想要走近一点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满头是灰的少年从破庙的废墟中爬了起来。 “鸦九,你把我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少年揉着脑袋,痛得咧着嘴对着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自顾自地说道。 “开元宗宗主家的的那个傻儿子???” 听着这声音,再看看从破庙瓦砾中站着少年的身形模样,萧澈忽然满脸惊愕道。 “啊?” 那瓦砾堆中的少年也发现了萧澈。 “什么傻儿子?” 他先是歪着脑袋看向萧澈,继而嘴巴慢慢张大道: “你是萧澈?!” 先更一章,我还活着,大家千万别忘了我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重逢 “你是说,最后是陈宗主帮你挡住追捕你的人,然后这柄剑带你逃了出来?” 默默地听了陈太阿大概半个时辰有些语无伦次的倾诉,已经重新把破庙收拾出一块空地的萧澈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然后趁势打断了陈太阿。 “是的。” 陈太阿神情低落地回答道。 “鸦九带我飞了一天一夜,灵力耗尽直接掉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到萧澈哥哥你!” 陈太阿黯淡无光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闻言萧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陈太阿怀中鸦九剑上,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在从昆仑府前往秋水的漫长路途上,他爷爷萧长歌几乎将他知道的一些十州秘辛全部当做故事讲给了他听。 这其中就有鸦九剑。 萧长歌关于鸦九剑的故事虽然不是很精彩,之所以萧澈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因为鸦九是十州绝无仅有地一柄“妖剑”,这柄剑跟那些先有剑后有神的灵剑不同,这柄剑据说最开始就是十州一头大妖所化。 所以陈太阿口中的巧合,在萧澈看来极有可能是这“鸦九”搞的鬼。 “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不过就在萧澈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太阿开始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倾诉了起来。 萧澈从来就不是会安慰别人的人,于是他自顾自地开始干起了自己的活。 他先是用匕首在空地上挖出了一个浅坑,然后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干柴整齐地摆放好,最后用积蓄了一道真元食指在一片干柴上轻轻一划,那片干柴瞬间被点燃。 “萧澈哥,你说我爹能逃出来吗?” 一旁的陈太阿一脸担心地询问道。 此时的萧澈正在用那根点燃的干柴艰难地将整个柴堆引燃似乎无暇顾及陈太阿的提问。 “我爹那么厉害,肯定能逃出来的对吧?” “以前也有过几次别的门派来寻仇,每次都被我爹轻松的赶跑了。” 没有得到萧澈回应的陈太阿于是接着凑到萧澈跟前。 而被烟呛得半眯着眼睛的萧澈偏过头继续引火。 “你也看过我爹跟你爷爷比试,我爹很厉害对吧?” 陈太阿则不厌其烦地挪动身子在萧澈身后追问着。 终于,整个小柴堆都被点燃了,阴暗的破庙瞬间亮堂了起来,萧澈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长吁了一口气。 似乎对自己作品很满意的萧澈一边满意地冲这火堆搓了搓手,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你爹没逃出来,他已经被抓了。” “被,被抓了?!” 萧澈只是一句话就把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陈太阿弄得“噎住”了。 愣了几秒之后他猛地摇头道: “不可能,我爹肯定能逃出来,就算我二叔四叔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没人拦得住他。” 说完他那一对明亮的大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萧澈,似乎是想要对方收回刚刚那句话。 “他再强,也是一个人。” 萧澈淡淡道。 “但是,但是……” 没等陈太阿继续分辨,萧澈站起了身走到破庙外,用匕首将抓来的海鱼利落地去鳞去内脏然后洗净。 而陈太阿没过多久也跟着来到破庙外,双眼无神地看着萧澈干活。 “都怪我,要不是我,我爹也不会专门,回来救我,这些人肯定找不到我爹爹。” 似乎是认清了他爹很难逃出来这个事实,他的神情愈发地低落起来。 “的确,陈叔叔一个人的话,逃出来不难。” 对于陈太阿的失落,萧澈似乎熟视无睹,甚至还颇为认同他刚刚的说法。 说着他在破庙门前的一口大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将手中处理好的鲜鱼洗净。 “你说话,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这么呛人。” 陈太阿一脸不快地嘟嘴道。 “不然呢?” 一只脚抬起刚要跨入破庙萧澈闻言转过头看向陈太阿。 “难道你还打算让我安慰你一番?然后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 他语气冷冰冰地说道。 一时间陈太阿再次语塞。 “你别搞错了,这就是你的错。你若是实力再强一些你或许自己就能逃出来,但你太弱。你若是再聪明一些或许干脆就能识破他们的阴谋,但你不够聪明,你若是再有勇气一些或许可以留在你爹身边同他共患难,但你不够勇敢。所以你必须明白,你此刻的处境,你爹爹的处境,都是你的错,你没办法逃避。” 说完萧澈便头也不会的走进破庙。 “没错,都是我的错……” 被萧澈一口气连珠炮般的话语冲击得愣在原地的陈太阿忽然低下了头。 他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他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青墨色的山色淹没消失不见。 对于陈太阿的离开,萧澈自然察觉到了,不过却依旧没有转头,只是默默地将手上的鱼肉一半放进锅里,一半用竹片串号放在火堆旁烤,然后在这间已经没了屋顶的破庙里,默默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眉头微蹙地盯着火堆上跳动的火苗发着呆。 相比陈太阿,这一年来萧澈的心性已然成长了许多。 虽然他向来对除了家里人之外的其他人没什么好脸色,说话也总是尖酸刻薄,但刚刚能对陈太阿说出那番话的原因,其实还是再陈太阿慌乱不安不知所措的脸上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他十分讨厌那个失去理智,极度不安,又十分软弱的自己。 “唉……这个白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澈忽然头一低,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庙外走。 不过,他才刚转身就止住了脚步,只见破庙的门口一个少年抱着剑咧嘴笑看着自己。 虽然他笑得很灿烂,但萧澈还是看到了他眼角还未擦干净的泪花,还有眼瞳深处的不安跟落寞。 “你烤的鱼好香啊。” 少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径直走进破庙重新坐到了萧澈旁边,然后笑着伸手就要去拿火堆旁的烤鱼。 谢谢大家最近的推荐票,还有打赏,谢谢下面各位大佬:为了孤独、一叶丶青城、逝去泪流、魔丢丢、书友20170223165425373、夜安丶眠、llllll、书友20170319005214161、三重暮色、FragileghsT、书友20180101000416817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妖龙 “啪” 萧澈伸手拍开陈太阿伸向烤鱼的手,然后自己拿了一条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咬下一口鱼肉之后,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鱼递给陈太阿道: “算了,送你了。” “好啊!” 陈太阿丝毫不介意被萧澈咬过一口的鱼,十分开心地接了过来,然后长大了嘴巴一口咬下。 跟萧澈一样,咬了一口鱼肉的陈太阿也立刻停了下来,但让萧澈有些措手不及的是,陈太阿居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难吃?” 萧澈舀了一碗鱼汤小口抿着试图掩饰脸上的尴尬。 “嗯!” 萧澈边哭边嚼着嘴里鱼肉边点头。 “难吃是难吃了点,但还能吃到肉真是太好了,太幸福了!” 他接着又咬了一口鱼肉。 “活着真的太好了。” 咽下口里的鱼肉,他转头看着萧澈带着哭腔说道。 被关押在石牢的这段日子,不要说肉,就连粥一天也就能喝一碗,所以尽管萧澈这条鱼还带着没烤熟的生腥味,盐也放得有些多,但对陈太阿来说依旧是美味无比。 “明明活着这么好,我爹为什么要把活着的机会让给我?” 陈太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问道。 “大概是因为你爹觉得,你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吧。” 萧澈将一小碗鱼汤一饮而尽。 “我明白了。” 陈太阿将手中的鱼骨扔进火堆,然后看着萧澈正色道: “我的命是我爹爹的命换来的,我爹既然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我,我就一定要给他争口气,我要找到我娘亲,然后替我爹爹报仇!” 陈太阿能这么快振作起来,没再怨天尤人,没再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一点让萧澈都有些诧异,想当初他从自责中走出来,也花费了不少时日。 “但我还是相信我爹还活着!” 陈太阿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相不相信,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萧澈白了陈太阿一眼。 “嘿嘿……” 陈太阿一声傻笑,然后又从火堆旁拿了一条鱼。 “你……还是少吃些吧。” 见状萧澈顿时一皱眉。 “啊,你也要吃吗?那给你吧。” 陈太阿还以为萧澈想要吃,于是有些不舍地递给了他。 “不用了,我喝鱼汤就行。” 萧澈摆了摆手。 “对了,萧澈哥,我一直忘记问。” 陈太阿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的鱼肉,一边抬头问道: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闻言萧澈心头一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心里憋得太久的缘故,他意外地一边喝着鱼汤,一边将自己从秋水到现在经历跟陈太阿说了一遍。 “萧爷爷的死,难道也是仙盟他们干的?” 听完这些之后,陈太阿有些义愤填膺地问道。 “虽然不是他们直接出手,但他们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 萧澈道。 “那这仙盟还有阎狱就是我们一起的仇家了。” 陈太阿此时的表情颇有同仇敌忾之感。 “对了,你刚刚说你在秋水碰到一个白云观姓李的弟子,他叫什么?”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问道。 “怎么了?” 萧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先前离家出走去找鸦九的时候,一位秋水门的大哥哥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正好也姓李。” 陈太阿一脸兴奋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把当日自己一个人跑到一夜城的拍卖会,并且在李云生的帮助下顺利拿回鸦九的事情,有声有色地跟萧澈说了一遍。 “我是后来跟爹爹说起时才知道,一夜城介绍拍卖物品的卷轴居然很多是用龙文写,我那位李大哥居然还会龙语连我爹爹都很吃惊,说完交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还说以后有空定要去秋水拜访一次。” 他说话时的神色,对那位李大哥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你那位李大哥叫什么?” 其实听到这里,萧澈机会已经有了就成把握确定,陈太阿口中的李大哥,很可能跟自己认识的那位是同一个人。 “李云生!” 陈太阿把屁股往萧澈旁边挪了挪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萧澈。 “怎么哪里都有他。” 萧澈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道。 “没想到你真见过我云生大哥了!” 虽然萧澈没有明确回答,但是陈太阿从他的语气中已经可以确定,萧澈在秋水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李云生。 “你在秋水有没有跟我云生大哥比试?你跟他谁厉害一些?” 陈太阿兴奋地问道。 “自然是我要厉害一些!” 萧澈偏过头哼了一声道。 “不不不,我觉得你没有云生大哥厉害,我们之前打架你就赢了我那么一丁点,但是云生大哥比我厉害这么多,所以还是云生大哥厉害一点。” 陈太阿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 “你讨打?” 萧澈冷哼道。 “云生大哥比你厉害就是老大,你又比我厉害就是老二,看样子我只能做老三了……算了算了,这样也挺好了。” 非但没有理会萧澈的威胁,陈太阿反而自顾自地开始给三人排起了大小,好似三人已经拜过把子了一般。 “白痴,我跟你们才不是一伙的。” 闻言萧澈唯有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怎么反感这两个人,而且对于李云生,他一直觉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尽管只是一笼馒头的人情,但李云生临走时送他的那一笼馒头,的确陪他渡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云生大哥近况如何,之前一直想着去秋水找他玩结果都没去成。” 忽然,陈太阿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闻言萧澈皱了皱眉。 “你还不知道?” 他问道。 “知道什么?” 陈太阿问道。 见状萧澈想起陈太阿先前说过他这一两个月一直被关在牢中,可能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于是直接开口道: “秋水在仙盟、阎狱还有魔族的围攻下已经覆灭了,李云生虽然逃了出来但现在的情形并不乐观。” 于是萧澈将仙盟跟阎狱围攻秋水还有李云生从他们手底下逃脱,最后又被困在暮鼓森的事情跟陈太阿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们绝对抓不住云生大哥,仙盟跟阎狱找再多人进去也没用!” 令萧澈意外的是听了自己这番话之后,陈太阿脸上只是闪过一丝愤慨,继而无比自信地说道: “十年之后他定能平安地从暮鼓森走出来!” 对于李云生,这陈太阿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 不过萧澈不得不承认的是,不光是陈太阿就连他自己,对李云生活着从暮鼓森出来这件事情也很有信心。 “萧澈哥,十年之后你我一起去暮鼓森接云生大哥出来如何?” 陈太阿有些激动地问道。 “要接你去接,我可没你那么大本事。” 萧澈将一只竹签扔进火堆里道,他对这个自己都前途未卜,却信誓旦旦地想要十年之后去暮鼓森救人的热血少年有些无奈。 “十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在心里想道。 “到时候,云生大哥,你还有我,定要给仙盟还有阎狱那帮人一点颜色看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眼见陈太阿对于十年之后重逢之事越想越远,萧澈不得不岔开这个话题。 “我爹让我去找我娘亲,他说我娘亲在青丘府,可是他说的那什么青丘府我不知道在哪里。” 陈太阿有些失落道。 听到“青丘府”三个字萧澈的表情明显变了,他不由得开始用目光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少年。 青丘府那可是妖族地界,那里几乎汇聚了十州所有的大妖,陈太阿说他的娘亲在青丘府,那他娘亲岂不是……妖? 联想到陈太阿手中的鸦九剑,萧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萧澈哥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就在萧澈想得入神的时候,陈太阿忽然问道。 “我会在这里待到入冬的时候。” 萧澈回答道。 “然后呢?为什么要待到入冬?” 陈太阿好奇道。 “入冬过后,北海海面冰封,有些平常时候不会出现的东西,会踏过冰封的海面来到这风雷山。” 萧澈淡淡道。 “什么东西,对萧澈哥你重要吗?” 陈太阿问道。 “一条妖龙,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萧澈并没有隐瞒。 “龙??……” 听到“龙”这个字,陈太阿一时间愣住了。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他也知道青丘府位置。” 就在陈太阿发愣的时候,萧澈又补充了一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异样 大约是在李云生进入暮鼓森中第三个月的一个午后。 正端坐在飞来峰前的李云生忽然被一阵不太“友好”的凉风吹得从入定中悠悠转醒。 他木然地转头朝着身后的山林瞧了一眼,只见那原本满山的绿意尽皆化作一片绯红。 顿时李云生心头一片慨然,只觉时光流逝真如那白驹过隙一般,他记得上次坐下时还在盛夏,这一转身不知不觉中已被这满山浓浓的秋意包裹。 当然,时间并不单单只是给这暮鼓森披上了秋色。 此时的李云生,距离近距离直面飞来峰上这“万恶”只差了不过几丈。 这进度就算是李云生自己也觉得不算慢了。 相较于一直在他身边旁观的蛇男吕苍黄,对于李云生自己来说,直面这飞来峰上万道恶意,他所想其实很简单,或者说自始至终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该如何跃过这座飞来峰”。 既然要跃过它,首先便得接近他,所以李云生这才会一步一步地去熟悉这一道道“恶意”,然后一步一步地靠近。 在同这些恶意对峙的时候,李云生很快便发现,这一道道恶意实则是那被封印在飞来峰上恶人们残余的神魂。 时逾万载,这些太古时代恶徒的神魂,依旧未被飞来峰上那几万道禁制泯灭,其强大足以让李云生咋舌。 至于吕苍黄所看到他借助这恶意修炼的事情,这只是李云生抵抗那自飞来峰上射来万道恶意多余产物。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与那一道道“恶意”对峙的过程中,自己的神魂在这般强烈的碰撞之下变得愈发坚韧,隐约之中李云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可能很快就能摸到“三寂”的门槛了。 不过有一点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丝不安,同样是发生在他与飞来峰中那些残余神魂对峙期间,他时而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金色的真元,会在自己入寂之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然后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地一口一口吞噬者飞来峰上那一道道残魂,最后将其转化成那金色的真元填入本已空空荡荡的麒麟骨中。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这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却又让他感到不安。 李云生觉得关于孽因子关于怨力自己所知还是太少,这一劫若是能平稳渡过,自己肯定是要把这些东西弄清楚的,否则这东西便是他体内一只随时会发作的毒蛊。 “这幅身体,至少也得熬到把师父救出来吧。” 回想起当日在秋水遇到阎君之后身体失控陷入癫狂的那一幕,李云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到此刻,也依旧能记得当日那一口气吸干整座山峦生机转化做真元灵力的畅快感,但他却丝毫也不想再变成那样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尽管不安,但在内心深处,李云生却更加坚定,至少对他而言,这暮鼓森的出口就在飞来峰后面。 一面想着这些,李云生一边拔出腰间一柄长刀,这长刀是前些日子从仙盟士兵手中夺来的。 但李云生此刻拔刀却不是为了退敌或者杀人,他先是用长刀在自己刚刚坐过地方画了一个圆圈,继而将食梦蝶放出,让那浑身散发着淡淡萤光的食梦蝶,飞落到长刀刀背上, 随即李云生心念一沉,开始将食梦蝶吞噬的那许多记忆,挑选有用的部分转化做文字,透过手中的长刀在岩石地面上写出来。 从踏入暮鼓森开始,李云生便开始通过食梦蝶收集仙盟跟阎狱弟子的记忆,从而转化成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毕竟他对十州的了解,对仙盟阎狱还有魔族的了解都太少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食梦蝶的帮助之下,这座暮鼓森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座情报的宝库。 最近这个把月骚扰他的人变少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他已经从获取的这些情报之中提前预测了好几次对他的围捕计划。 只不过食梦蝶吞噬的记忆有限,所以李云生必须尽快将它吞噬的记忆释放出来。 最开始李云生是直接用神魂接纳食梦蝶吐出来的神魂以及记忆,但马上他就发现,直接接纳这些记忆耗费的时间太多不说,还会让他本身的记忆产生混乱,所以不得已他只好以文字作为缓冲将一些有用的情报从食梦蝶中挖出来然后记下。 “话说,那条蛇最近跑到哪里去了?” 将食梦蝶中最后一段记忆释放出来之后,李云生端详了一会儿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转头看了看身侧。 要是以往这个时候,吕苍黄一定会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边说着李云生边将长刀插回了鞘中。 “谁?” 而当他正准备转头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他的神魂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若是寻常仙盟弟子或者阎狱鬼差李云生此刻的表情绝不是这样,因为在这暮鼓森中,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狂暴的神魂,这人神魂之中透露出来的杀意简直比那飞来峰上的恶意差不了多少。 深吸一口气之后,李云生握紧腰间长刀然后猛地一转身。 “错觉?” 身后空无一人。 就算是不远处阴暗的山林间也看不到任何人影,而那股足以媲美飞来峰上恶意的杀意也在他转身之际消散一空。 不过李云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就算眼睛会出错,自己的神魂感知一定不会出错。 “哟,醒了啊!” 正在这时,吕苍黄扛着一头野猪,一头头开肠破肚的小鹿从山林间走了出来。 “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云生脸上异样的神色,吕苍黄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即放松了身体。 “马上要入冬了,得备点吃食才行。” 吕苍黄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拍了拍肩头的野猪跟小鹿笑嘻嘻地说道。 “嗯,等一下我也出去一趟,再弄些回来。” 李云生点点头。 “怎么?今天不面壁了?” 吕苍黄调笑道。 “你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异样?没有啊,那群人还是一样在林子各处打的要死要活,争抢仙粮跟吃食。” 吕苍黄道。 这群追着他们进山的人,仙盟跟阎狱的还好,其余一些被赏金吸引过来十州修者们,早就开始因为食物跟领地大打出手,反倒是将抓捕李云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这暮鼓森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李云生摇了摇头在心里想道。 脑海中那道狂暴的杀意一直挥之不去。 就在李云生跟吕苍黄为入冬做着准备的时候,玄州风雷山山脚那间破庙,此时也正忙得热火朝天。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修葺 “萧澈哥,我们……真的要修这间破庙么?” 陈太阿有些困惑地看着萧澈。 “这山下住所有很多,昨天村口的花婆婆还叫我去他家住呢,你我既然只需要待到入冬,何必要白费这许多功夫?” 他不解地问道。 这处龙王庙本就破旧,又被他那么一砸,现在连个屋顶也没了,真要修好非得花好大功夫不可。 “昨天你又下山去了?” 萧澈没有回答陈太阿的问题,皱眉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跟山下那些人过多接触吗?” 他边说边瞪了陈太阿一眼,看得陈太阿赶紧噤声,眼睛左边瞟一眼右边瞟一眼不敢跟萧澈直视。 “你须得记得,你我跟这些村民不是一路人,过多接触要么害了他们要么害了我们自己。” 萧澈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这是他这一年在十州的行走得来的教训,这一路上他不知道多少次被这些看似无害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谋害,有几次甚至险些被抓起来拷问本门的功法。 “可……好吧,我错了萧澈哥哥” 陈太阿似要反驳,却还是忍住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位哥哥的脾气,若自己反驳定要被他叨叨叨地念个一整天不可。 萧澈见状冷哼了一声问道: “所以这庙修还是不修?” “萧澈哥哥要修,那自然是要修的!” 陈太阿闻言猛地点头咧嘴一笑道。 “那好。” 萧澈闻言也是一笑,然后一把捋起袖子双手叉腰地看着眼前的破庙道: “干活吧!” “好嘞!” 陈太阿也是有样学样地一捋袖子一叉腰。 清晨的阳光撒向山腰罩着两个少年,伴随着山间蒸腾的金色云气,还有翠鸟生生清鸣,端地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便是那破败的小庙也长出了几分生机。 若是只有粗手粗脚的陈太阿,这庙万万是修不起来的。 好在萧澈自幼在爷爷熏陶之下博闻强识,对于如何修葺这间破庙早就了然于胸,诸如需要什么材料,用什么方法修补这类问题自然难不倒他,而且他一早就把他跟陈太阿之间的分工详细的列了出来。 像是陈太阿虽然粗枝大叶了一些,但却真元充沛气力惊人,一截合抱粗细的巨木单手便能托起来,萧澈帮他弹好线,他拿着手中的鸦九就能将其劈开,按照萧澈的要求做成一块块的厚木板。 原本萧澈都做好了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准备,但没想到这陈太阿一旦认真做起事情起来,简直比他还要专注。 于是两个少年,干劲十足地每日山下山上奔波,花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这原本破败不堪的小庙修缮完毕。 完工的那一刻,陈太阿高兴得像一只刚刚学会飞小山雀,欢快地绕着这间小庙来回奔跑了好几圈,直到被看不下去的萧澈拦下来才罢休。 “我们的家终于不漏风了!” 陈太阿开心地在小庙内上窜下跳道。 一旁的萧澈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颇有感触地撇了撇嘴。 “只有和尚才把庙当家,你莫不是想当和尚?” 他白了一眼陈太阿道,说完随手将一块破布从身前的雕像上扯开,然后露出一尊修补一新的龙王爷雕像。 “哇,萧澈哥哥,你把这尊龙王雕像也补好了!” 陈太阿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在他看了眼前的雕像跟原本已经掉了半个脑袋的雕像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随手修修罢了,大惊小怪什么。” 萧澈嘟了嘟嘴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眼中的得意却一闪而逝。 这尊龙王爷雕像原本修与不修对两人来说都不怎么重要,只是萧澈的个性总是喜欢尽善尽美看不得一点瑕疵,修葺一新的庙宇中有一尊破烂雕像这件事情他完全无法忍受,所以不惜耗费了许多时间把他修补好,好在他原本就有书画雕刻功底,做这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澈哥,你说冬至后渡江而来的那条妖龙,会不会就是他啊。” 陈太阿有些好奇地指着面前的龙王雕像。 “人有善恶,龙也分正邪,不是什么龙都可以称王的。” 萧澈淡淡道。 “萧澈哥哥知道的真多,能不能跟我讲讲这头妖龙的故事?” 陈太阿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于是拉扯着萧澈让他说关于妖龙的事情。 若是以前萧澈肯定会一口拒绝,不过看着修葺一新的龙王庙,还有陈太阿这半个月出了很多苦力的份上他还是决定满足一下陈太阿。 不过他也不急着说,而是先让陈太阿将炖鱼汤的锅在地上支好,然后取来前几天打了野猪跟兔肉,仔细串号放在火边烤,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搬了小凳子围在火堆边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这妖龙的事情原本有两个版本,一个来自民间凡人的传说,一个则是我爷爷年轻时游历十州的所见,你要听哪个?” 萧澈问道。 “我两个都要听!” 陈太阿一脸兴奋地举起两只手。 “那先说,这附近凡人口中的传说吧。” 萧澈懒得跟他争吵于是接着道: “传言一头银龙,因犯了龙族戒条,被龙王折去龙角,逐出了龙族,最终流落十州。这头银龙因心有怨念,所以在十州大肆杀虐,最喜欢的就是吃那婴儿跟闺中处子,每道一处必然祸乱一方,好在几百年前一名游方道人将其击败最终困在了这北海,只许他每年冬至北海冰封之时出来一天。而没到这一天,这风雷山下的村民都会杀鸡宰牛供它吃食,然后躲在家中盼他离去,这一习俗一直持续了今日。” “这头银龙就是你我要找的妖龙?” 陈太阿顿时明白了过来,然后问道。 “没错。” 萧澈点了点头。 “那萧爷爷听见的那个故事,也是关于这头龙吗?” 陈太阿问道。 “没错。” 萧澈再次点点头。 “那萧爷爷那个故事呢?快说来听听!” 陈太阿一脸急切道。 “我爷爷说的那个故事就比较简单了。” 萧澈说着将火堆旁的烤肉翻了个面,撒了些盐。 只能眼睛舒服一些的时候写,更得这么慢实在没脸见人,十分抱歉。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速之客 “当年他游历十州途径此处时恰逢北海冰封,他好奇这附件村民为何连续几日闭户不出,所以在一天深夜特意出了门去了海边。” 说到这里,萧澈撕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眉头随之一皱。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一旁的陈太阿并没注意到萧澈脸上的表情,而是十分急切地问道。 “然后,便碰到那传说中的妖龙。” 强忍着嘴里的苦涩的滋味将那块肉咽了进肚之后,萧澈拍了拍手。 “萧爷爷是不是跟那妖龙好一通恶战?” 陈太阿满脸兴奋地问道。 “没有。” 萧澈摇了摇喝了一口腰间水壶的清水漱了漱口。 “他跟那妖龙还有那妖龙的朋友,在风雷山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吃了一晚上的肉,唱了一晚上的歌。” 他神色淡然地说道。 不过这个回答却把陈太阿弄糊涂了。 “这妖龙不是喜欢作恶吃人吗?为何萧爷爷愿意跟他喝酒吃肉唱歌?” 他问道。 “因为那妖龙并非恶龙,他只是一头被逐出了家园无家可归的弃儿罢了,它行走十州只不过为了收集十州珍宝,想拿这些东西换得他爹爹的原谅,至于吃人那不过是仇家的谣言。” 萧澈道。 “那他被困在这北海之中又是怎么回事?那游方道人又是谁?” 陈太阿问道。 “他在跟那些仇家交手时伤了神魂变得日益狂躁,本想就此一死了之却依旧存着一丝被爹爹饶恕的念想,所以为了不让狂化后的自己伤及无辜,他让自己的挚友也就是那道人封印了自己,每年只允许有一天从北海出来,上这风雷山会一会老友,来着龙王庙拜一拜老父亲。” 说着这些的时候,萧澈似乎是记起了爷爷,说到后来神色变得有些萧索。 而陈太阿听完却显得无比激动。 “这位龙大哥,有情有义真是个好汉,若是这次我们真的能遇着,我定要好好跟他说说话喝喝酒!” 他一脸兴奋地攥紧拳头道。 从萧澈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对这些侠义清肠很感兴趣,所以此刻也并不意味,只是有些揶揄道: “还龙大哥,若他还活着,都够做你爷爷的爷爷了,而且我记得你那酒量可是一杯就倒的。” “若是性情相合,便是大一百岁也能以兄弟相称,真正侠义之士是不在乎年纪的!” 陈太阿一本正经地说道: “而且我的酒量已经好很多了!” “小兄弟这句话甚合我意,说的好,说的很好!” 就在陈太阿的话刚落音之时庙外忽然传来一个老者十分爽朗的笑声。 听到这声音,萧澈瞬间如同本能一般地警觉了起来,猛地抽了一根短棍转身站起。 “老爷爷见笑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的。” 让萧澈没想到的是,对与这个突然出现在庙门口的老头,陈太阿似乎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是一副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门口的老头。 “随口一说便是真知卓见,小兄弟端地慧根不浅。” 老头对陈太阿竖起大拇指接着夸赞道。 “哪里哪里,嘿嘿……” 陈太阿被老头夸奖得有些害臊地摆了摆手。 咳咳! 一旁的萧澈一边白了他一眼一边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门口的老人。 “老人家晚上这么凉,来这山上做甚?” 萧澈直接了当地问道。 “老农一早上山采药,在那深山之中忘记了时辰,一出来才发现日头都下山了。” 老头讪讪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深山老林一进去便两眼一黑,确实不知日月。” 闻言陈太阿颇觉老头说的言之有理,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 “白痴……” 萧澈听了这话又白了陈太阿一眼。 “老头子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刚刚远远就闻见了这庙中的鱼汤的香气,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讨一碗鱼汤吃?” 只见那门口站着的老头再次开口了,他看了一样两人身后的汤锅,咽了口口水一脸乞求道。 “不……” “当然可以!” 这老头身份不明,萧澈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是他话才刚出口就被陈太阿打断了。 “这鱼汤老人家你要喝多少喝多少!” 陈太阿拍着胸脯十分豪爽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地叨扰了。” 老人丝毫没有谦让地意思直接迎着陈太阿便走进庙中。 “不叨扰,不叨扰!” 陈太阿连连摆手。 “老人家你坐我旁边,这里暖和得很!” 他说着将老头迎到了自己旁边,拿出一个前几天修庙时顺便做的小板凳放在自己边上。 老人呵呵一笑,然后长吁一口气,显得无比舒服地在火堆旁边坐下。 “萧澈哥,你的碗没喝,我拿给这老人家用一下!” 陈太阿伸手拿过萧澈还没来得及盛汤的小木碗,丝毫没有注意萧澈脸上那冷冰冰的神色,径直地从热腾腾的锅中舀了一碗汤端给老头。 “哼……” 见人已经进来坐好了,萧澈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所以冷哼了一声没便再说话,不过心底却默默地戒备了起来。 “谢谢,谢谢,小兄弟当真菩萨心肠。” 接过陈太阿手中的鱼汤,老人嘬了一口然后一脸享受地呼出一口热气。 “老人家别这么说,一碗鱼汤算不得什么的。” 陈太阿笑呵呵地说道。 一旁的萧澈咧了咧嘴,一声不吭地用嘴撕了一块兔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陈太阿只要被人一夸,立刻就会变得忘乎所以。 “诶?……” 手捧鱼汤坐在陈太阿旁边的老人眼睛在庙中扫视了一圈然后疑惑道: “这间龙王庙我虽然来的不多,但也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破败不堪,怎么现在居然被修葺一新了?” “是我跟我萧澈哥哥一起翻修的,足足花了我们半个多月的功夫呢!” 陈太阿一脸自得之色道。 “啊,两位小兄弟,当真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老人闻言先是一脸讶异继而起身对陈太阿跟萧澈行了一礼。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见状萧澈已然坐着每动,陈太阿则一脸惶恐地起身摆手。 “我们也是因为这些日子要暂住在这……” “咳咳……” 见陈太阿的嘴越发地管不住了,萧澈赶紧假装咳嗽打断了他。 “还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老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喝了一口鱼汤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叫萧澈,他是我弟弟萧淳。” 没等陈太阿开口,萧澈赶紧回答道。 “萧……” 陈太阿一脸疑惑地看着萧澈刚想问他为什么改了自己的名字,却被萧澈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回来。 见状那老人咧嘴一笑,摇了摇头道: “你这娃娃心眼太多,我不喜欢。”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有朋自远方来 “哼,谁稀罕你喜欢。” 萧澈冷哼了一声,一把将老头手中的一块兔肉夺了过来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兔肉一边冷冷地看着老头道: “我可没见过鞋子有你这么干净的药农。” 他一语即戳穿了老头药农身份的谎言。 “呵呵……” 老头先是一愣,继而讪讪一笑,眼神中的惊诧一闪而逝。 他随即十分自然地岔开话题,笑呵呵地看向陈太阿道: “小兄弟,你这里有肉无酒可惜得很,幸而老夫随身带了一壶,可愿与我同饮?” “有酒喝?!” 陈太阿年纪不大,但自幼他爷爷就拿好酒喂他,一听有酒当即喜上眉梢。 “当然愿意!” 他旋即凑到老头身旁,模样就像个敲着碗等娘亲端菜上桌的孩童。 当老头将一个酒囊从身后的背篓中取出,陈太阿更是兴奋得直拍手。 一帮的萧澈虽然看得甚是无语,但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他虽然看出这老头并不是什么药农,但同样也感觉得到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个时候与其稀里糊涂地跟对方翻脸还不如静观其变。 至于老头是否能够威胁到他跟陈太阿,这一点萧澈倒十分安心,至少在这间龙王庙内他自信有十足的保命手段,因为早在修葺这间破庙之初,他便考虑过被人围在庙中的情形,所以这间破庙看似简单,实则早已被他设下了许多机关跟陷阱。 “砰、砰、砰……” 就在陈太阿跟老头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面色通红之际,早已栓上的庙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顿时让萧澈跟那老头一脸警觉,唯有陈太阿抿了一口酒之后浑然不觉满脸回味地盘腿坐在原地。 “砰、砰、砰” 正当萧澈迟疑之际,叩门声再次响起。 萧澈依旧没有起身,而是将目光转向那老头,似乎是在向他询问,门外之人是不是他一伙的。 老头看到萧澈投来的目光,似乎看出了萧澈想要问什么,他也没有开口,只是一脸苦笑地对萧澈摇了摇头。 两人都很清楚,此时上山来的绝不会是寻常村民,所以对屋外敲门之人都很警惕。 “吱……” 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口酒劲缓过来的陈太阿听到敲门声后迷迷糊糊中站了起来一把打开了门。 “谁啊?” 在萧澈跟老头惊愕的目光中,陈太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门外。 “这位小兄弟,小女探望夫君路经此处,夜间山路难行,不知可否让我进庙避避风寒?” 一个声音空灵的女子站在门外言词真诚地问道。 此时庙外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借着庙内的火光大致能看出屋外站着的的确是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 不过就算确认对方是女子,萧澈心中的警惕依旧没有放松,他想着就要起身拒绝对方,毕竟庙里已经有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老头,再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谁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爷爷自小教导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进来,进来!” 但还没等萧澈站起来,就只听到带着醉意的陈太阿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然后将那女子直接放了进来。 见状萧澈面色铁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哈哈……” 而一旁的老头则出人意料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老前辈是在笑小女子这狼狈模样吗?” 走进庙来的女子毫不认生地看着老头笑问道。 直到此时几人才看清女子的模样。 女子身形极其高挑,比之那老头也要高出一个头,她身穿一袭与这季节十分不称的绿色罗裙,脸上蒙着一层碧色面色,露出一对清秀的眸子,一头青丝直垂腰际。整个人的气质青灵中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神秘感。 “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笑你,而且我这笑也没有任何轻视嘲讽之意。” 老头摆了摆手。 “哦?” 女子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脸疑惑道: “那不知老人家所笑为何?” “我老头子活了一把岁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小人见得太多,今日得见一位真君子,心中甚是开怀,所以不觉大笑了起来。” 老头边说边看向陈太阿。 女子闻言恍然大悟一般地一拍手看着陈太阿笑道: “老先生说得不错,小兄弟心性淳厚世间罕有,当真令我辈汗颜至极。”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酒劲没有全消的陈太阿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姐姐你坐我的凳子吧。” 他将自己的小凳子让给那女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姑娘这么晚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老头子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对那女子问道。 “啧啧……贼居然审起贼来了。” 萧澈见状心中冷笑了一声,不过他没有戳穿老头而是跟着问道: “对啊,这大晚上的,你又穿成这样山路可不好走。” 听见老头跟萧澈二人的问话,女子咯咯一笑道: “这位小朋友,这种口气对长辈问话可不礼貌哦。” 说着她十分轻柔地将她那修长的手臂搭在陈太阿肩膀上,语气极其温柔道: “这一点你可真得要跟你这小兄弟好好学学。”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的陈太阿鼻子嗅了嗅,然后醉眼朦胧地笑看着女子道。 女子对陈太阿的话似乎很受用,有些宠溺地笑着摸了摸陈太阿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老头道: “你我皆是此间过客路人,不过恰巧今夜在此相遇,你向两位小兄弟讨一碗热汤,我借一隅避避风寒,经此而已。” “经此而已?” 老人狐疑地看向女子。 “当然。” 女子微微仰首语气中带着些高傲道。 “那今夜之后呢?” 老人笑问道。 “谁知道呢?” 女子浅笑。 “不错,不错!!” 闻言老人再次哈哈一笑,然后声音爽朗地问道: “这位姑娘能喝酒吗?” “就怕你的酒不够。” 女子淡淡道。 “喝酒?我要喝酒!” 听到酒字,原本晕晕乎乎的陈太阿瞬间精神了起来。 “哈哈,喝,我的酒要多少有多少。” 老头爽朗的笑声在庙中回荡着。 于是滴酒不沾的萧澈坐在庙门旁,静静地看着三人推杯换盏,不光是陈太阿跟那老头,就连那看似清冷的女子也毫无顾忌地大碗大碗地喝了起来,他们甚至边喝便聊了起来,女子倾诉着家中琐事,老头大骂药商的无良,好似二人真的一个是药农一个是探望夫君的小媳妇一般。 这幅景象看着萧澈着实有些迷醉,眼前这老人也好,那女子也罢,他十分肯定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此刻萧澈却偏偏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恶意,好似他们真的只是路过,真是只是讨一碗热汤避一避风寒。 一直喝道后半夜,这三人都没有任何就此罢休的意思,就连陈太阿也一直醉而不到,而那老头酒囊则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有源源不断的美酒从里面倒出来,不喝酒的萧澈完全成了一个在旁边负责烤肉的伙计。 “今夜喝的这般痛快,聊得这般尽兴,老头子我给大家唱上一段如何?” 自称是药农的老头晃晃悠悠地从身后的背篓中拿出一把柳琴。 “好!我要听,我要听!” 陈太阿十分捧场地拍了拍手。 “唱得难听,我可要砸了你的琴。” 女子托着腮,醉眼迷离地看向老头道。 “砸,唱不好,你们砸!” 老头舌头打结地说道。 言罢,他手指在那琴弦上一拨,一道悦耳的脆响犹如银瓶乍破般响起。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 老头声音铿锵有力,虽略有沙哑,但却唱得这一曲更显凄凉。 一曲唱罢庙内居然鸦雀无声。 “好听,老人家唱得真好听。” 片刻之后只听陈太阿高声叫好,不过说完这句他却笑中带泪道: “但是不晓得为何,听了让人觉得难受,这曲是老爷爷写的吗?难道老爷爷也是有家难回?” 老头没想到陈太阿虽然大大咧咧心思却异常细腻,居然听出了这唱词中的离别之意,大有寻到知音之感于是开心道: “这是我一挚友所作,若他见到小兄弟听懂此曲,定然会开心非常。” 闻言陈太阿破涕为笑。 一盘的女子甚是怜悯地那手绢给陈太阿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有些不满地看着老头道: “这大冷天的唱这些冷冷戚戚的曲做什么?” 老头子问题也是自责道: “姑娘说的是,今晚我们须得开心些,我这就换一曲!” “那我来给老爷爷打拍子!” 陈太阿见状自告奋勇地拿起两根木棒站在了老头子旁边。 “甚好,甚好。” 老头显得十分开心,随即又是一拨琴弦,这一次曲调之中再无半丝冷冽之意满是欢快之情。 于是便只见,在老头子欢快且俏皮的曲调之中,陈太阿拉起女子拿着两根木棒绕着火堆欢快地打着拍子。 萧澈虽然一直在一旁警戒着,但不知道为何此刻看到陈太阿脸上久违的笑容,紧绷着的那根心弦松弛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萧澈的眼皮开始变得愈发沉重,最终不由地慢慢地合上了。 ……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我怎么睡着了?!” 他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 “人呢?” 扫视了一眼庙内的情形,除了依旧趴在地上熟睡的陈太阿再也没有别人了。 “走了?” 他有些疑惑地在庙内找了找,然后推开庙门找了一圈,发现那女子跟老头果然已经走了。 说着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庙里也没有少什么东西,自己跟陈太阿也安然无恙,甚至昨晚那堆篝火的灰烬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难道我看错了?这两人当真只是路过的旅人?” 他有些怀疑地自言自语道。 “算了,这十州无奇不有,多想无益,距离北海冰封之日已经没多久,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甩了甩头,萧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站了起来然后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熟睡的陈太阿道: “起床干活了!” 词借了《清平乐·忆别》本来想自己写写,发现太麻烦了,终于快放假了,大家久等了,抱歉。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三寂 暮鼓森内层。 李慢一言不发地杵着一柄长剑依着一颗大树坐下。 此时的他甲胄破败,满脸胡茬,神情萧索,眼神空洞,早已不是当日进山时的意气风发模样。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无法停止的恶梦。 李云生跟那蛇妖实力之强本就超出了他的预期,而暮鼓森入口提前关闭,让他彻底断绝了与仙盟的联系。 吴安知的叛变陈橘刘飞的惨死则让这一切雪上加霜。 特别是这个吴安知是他一手带到暮鼓森的,这让他对陈橘刘飞的死感到无比愧疚。 而这种种全部在心底化作了一种情绪——耻辱。 “李兄。” 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李慢。 这声音才落下,李慢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一只酒葫芦飞了过来,随即他抬手接住,然后一声不吭地拔开塞子仰头痛饮。 “暮鼓森山门闭合之后,仙盟送进来的第一批援军,差不多已经被我们五个个小队全部吸纳完毕了,你的戌亥小队当真不需要补充人手?” 这粗犷的声音来自一个身高十尺的魁梧汉子,汉子身背两个巨大的混元锤,只是往前踏出一步就引得周遭草木一颤。 “不用。” 放下酒葫芦,李慢抹了一把嘴,目光中满是狠戾。 虽然他们困在了暮鼓森无法出去,但仙盟的援军却依旧井然有序地补充进来。 甚至这第二批进山仙盟兵士还带来了盟主曹铿的密信,密信之中曹铿虽然不知道暮鼓森中的具体情形,但已经料到了第一批进山的人定然遇到了不少挫折,所以他在信中让六个小队的首领继续维持“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六个小队的编制,然后以这六个小队继续接收陆续进山的援军,以期通过这些援军带进山的补给物品重整仙盟的队伍继续追杀李云生。 若是能够成功击杀了李云生,所有人便可在暮鼓森中潜心修炼,仙盟将会继续提供他们所需一切仙粮跟丹药。 原本这对于被遗弃在山中的仙盟残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足以令他们重整旗鼓的好消息,能够靠着仙盟的丹药仙粮无忧无虑地修炼十载,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曹铿没能料想到的是,仙盟所遭受的打击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而且这暮鼓森中除了李云生跟这些凶兽之外,还出现了一个他想象不到的“吃人怪”。 而李慢坚决不要补充队中人手,也是因为这个他一手早就的这个“吃人怪”,他要亲手为自己死去的部下手刃这个已经变成吃人怪的吴安知。 “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要收回李兄戌亥队首领之职了。” 男子毫不拐弯抹角地说道。 “请便。” 李慢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说完又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然后才将酒葫芦扔还给了那男子。 “谢谢狄魁兄的酒。” 他站起身道了声谢,然后看着狄魁问道: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闻言那名叫狄魁的粗壮汉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先躲着吧。” 说完他又解释道: “我们几个小队的首领跟阎狱的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会在暮鼓森中找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安营扎寨,等仙盟的援助的人手跟补给物品充足时再考虑围捕那李云生,否则这么漫无目的的追捕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听完狄魁的话,李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呵呵一笑。 这也正是李慢宁愿独自一人,也不愿跟这些人呆在一处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这帮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就算有仙盟跟阎狱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也不会再主动出击了,他们只会龟缩在一处靠着仙盟的补给躲个十年,然后找个理由逃出暮鼓森。 李慢是绝不愿意就这么窝囊地躲着的。 “李兄还是跟我走吧,这无端送了性命,太不值当了。” 犹豫了一下狄魁还是沉声劝道。 “不用。” 李慢回绝得很干脆。 知道自己再怎么劝,李慢也不会跟他走,狄魁叹口气然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一株大树上,震得大树枯枝乱飞。 “啊!狄老大,救,救我!啊!……” 正当狄魁转身想要离开之际,一声惨烈哀嚎声从两人东侧传来。 这声音一响起,狄魁便听出,这是他放在东方境界的守卫。 几乎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拔出身后的双锤,如那山崖上落下的巨大滚石般,朝着声音响起的那面狂奔而去。 李慢的动作也没比狄魁慢多少,手提长剑几乎跟狄魁同时并肩奔出。 很快他们便看到,东面的林子中冲出了几名仙盟的士兵。 这几个仙盟士兵无一例外的每人身上都带着伤,最后面一人更是肚子破了一个大洞,只能靠手捂着肠子,但即便是这样也已然像是吓破了胆一般,玩命地朝着李慢跟狄魁跑来。 “吃人怪,是吃人怪,狄老大救我,救我!” 只见那捂着肚子的仙盟兵士痛苦地大叫道。 可他这句话刚说出去口,一团黑色妖风从他们身后的林子刮起,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将几人全部笼罩其中。 “妖孽你敢!” 见到这个情形,狄魁怒眉一竖,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硕大的身躯高高跃起,举着双锤就朝那团黑雾狠狠地砸去。 但轰的一声巨响过后,狄魁的那足可开山的双锤,非但没锤散那黑雾,反而整个人被那黑雾中伸出的一只血肉模糊的拳头砸得倒飞而出。 又惊又怒的狄魁慢慢从地上爬起,强忍着胸口真元的翻涌,提起双锤又要冲过去,却被李慢拦了下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 只见李慢看也没看身后疑惑的狄魁一眼,他满眼愤怒地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团黑雾,随即声嘶力竭地狂吼道: “吴!安!知!” …… 与此同时,飞来峰下的李云生终于站在了飞来峰面前,他没想到这不过几丈的距离居然又走了自己一月有余的时间。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飞来峰上那一张张满是恶意的脸,李云生居然有了一丝亲近感。 这感觉倒也没让他觉得惊讶,毕竟他每朝飞来峰走进一步,都是一次与这些充满恶意的脸交流熟悉的过程。 可以说李云生靠近这飞来峰的过程,就是认脸的过程,只不过他认脸用的是神魂而非眼睛。 “抓到你了。” 他就像是儿时捉迷藏找到了躲藏中的小伙伴一样,笑着抬手往飞来峰粗糙的岩壁上一拍。 而就在这一拍之间,李云生只感觉自己的头脑像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忽而变得一片空明,暮鼓森的一草一木忽然全部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映射了出来,甚至他还能够感受到这些草木的生息,能够听到林间飞禽走兽间的窃窃私语。 一瞬间,两个字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脑海—— “三寂。”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听万物之音 “入三寂者能听万物之音,入四寂者能辨天地之律。” 时至今日,李云生依旧记得这句在秋水典籍中看到的话。 当初为了修习画龙诀,他查阅了许多关于入寂的典籍,所谓入寂其实是神魂在修炼时的一种状态跟境界。 比如踏入初寂境之后,神魂将会处于“静”的状态,处于这个状态的修者精神力将会非常集中,修炼的速度至少是之前的三倍。 跟初寂境不同,进入二寂境的修者,神魂会处于“明”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得修者精神空明,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力倍增,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十倍于以往。 得益于身具通明道心的缘故,从初寂到二寂李云生的进展都很顺利,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二寂境之后他再想突破三寂境变得无比困难。 虽然这段时间他的一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在壮大,特别是在与这一道道恶意纠缠之时,自己的神魂之力更是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增长。 但神魂之力的增长,并不是就意味着境界的提升,这一点就像有资格叩天门的修者并不一定是十州修为最强的修者一样。 所以当李云生触摸到飞来峰岩壁之后,突然体会到那“听万物之音”之感时,他心中立刻了然一片,知道自己的神魂终于踏入三寂之境了。 有时候境界的突破只需要一块敲门砖,而这飞来峰无疑便是李云生的敲门砖。 由于对三寂境的能力所知甚少,此刻进入三寂境的李云生,更多的还是感觉像在灵魂出窍神游天地,深陷一个没有色彩的灰白色世界。 而且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他,对于周身的草木鸟兽像是打破了族群的隔阂一般无比亲切。 就在李云生的神魂漫无目的地在暮鼓森漆黑的密林中游荡之时,一头盘旋于暮鼓森上空的苍鹰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奇怪的冲动,他想占据那只苍鹰的身体。 也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那苍鹰忽然一声嘶鸣,随即李云生的视线便再次出现了色彩。 随后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占据那头苍鹰的身体,像是完全跟这头老鹰融为一体般。 “原来三寂境的听万物之音,是可以将自己的神魂融入这些飞禽走兽的身体之中。” 李云生之所以用的是“融入”这个词而不是夺舍,那是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老鹰的神魂依旧存在,只是它那弱小的神魂在自己神魂的威慑之下主动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不知道除了这鹰,是否还能将神魂附着在其他飞禽走兽,甚至妖兽身上?还有这神魂控制的时间是多少?控制这头鹰最远能够飞多远?” 这三寂的新能力虽然令人兴奋,但李云生心里同样也出现了许多的困惑。 不过很显然现在没人能够教他,他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摸索。 除了这些,有一点也让李云生感到十分诧异。 以往进入入寂境之后,神魂的消耗将会加剧,但这一次他直接进入三寂境,身体居然没有半点不适,神魂之力更是充盈无比。 这虽然是好事,但李云生却不得不重视,他十分清楚这个世界,得到跟付出绝对是平衡。 “先试试三寂境神魂控制能力的距离吧。” 李云生决定暂且把其他问题抛开,先看看自己的神魂对这头鹰控制的距离有多远。 “轰!” 正当李云生控制着这头苍鹰笔直地朝暮鼓森出口飞去之时,暮鼓森中发出的一声巨响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成片倒下的巨木,让他发现炸裂声响起的位置,就在距离他几里远的东面,而爆裂声激荡起的凌冽罡风跟剑意告诉他,这声音来自两个修者的打斗。 “难道是仙盟跟阎狱在内讧?” 此时暮鼓森中的人马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些散修还有仙盟跟阎狱的残部,而那些活下来的散修基本上都已经归服下了仙盟部下,所以李云生能想到的就只有仙盟跟阎狱发生了内斗。 虽然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决定去那边看看。 “怨力?” 随着渐渐靠近,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山风中混杂着的怨力的味道。 “果然是仙盟的人。” 仙盟身上带着怨力丹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这暮鼓森中身上散发着怨力味道的人基本上只有仙盟了。 李云生控制的这头鹰速度不弱,很快就在双翼的滑翔之下来到了仙盟修者交手的位置。 “跑,快跑,这吃人怪我们奈何不了。” “我不行了,我的脚,啊!” “救我,狄老大救我!” “狄老大被扔下我,我不想被这怪物吃了,啊!” 可还没等他落下,一声声犹如吓破胆一般的哀嚎从底下的山林中传来。 当李云生控制着的这头苍鹰稳稳地落下时,已经只看到了满地的血污跟断肢残骸。 而在李云生视线的中心,一个被一团黑雾包裹着的人影正拖着一条断腿开始啃噬了起来。 “你就是这样吃了陈橘跟刘飞的?” 在黑雾包裹着的人影对面,一个断了一条腿的男子用剑杵地声音有些癫狂地问道。 不过那黑影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默默啃食着那条断腿。 “哈哈……” 忽然男子发出一声声犹如鬼魅般的狂笑。 “吃,吃,吃,我让你吃!” 男子一声咆哮,然后独腿猛地一蹬提剑不要命地扑向了那黑雾包裹中的人影。 “李慢?!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就在男子飞身跃起之时,李云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皱眉道。 还没来得及等他搞明白这件事情,那团黑雾之中忽然长刀劈出,汹涌的刀气犹如惊鸿一般破雾而出。 随即就“砰”的一声巨响,李慢手中的长剑断做两截,一条手臂更是齐肩被斩下。 “你居然连刘飞的霸王刀也会!” 李慢满脸惊惧。 不过那黑雾中的人影依旧没有理会李慢,只见他将手中啃的只剩下白骨的断腿一把扔掉,然后一边走向李慢一边用一种犹如破锣一般的声音道: “好饿,我好饿,让我吃了你,吃了你……” 说着就只见他像是一头饿极的野兽猛地扑向李慢,张嘴就要朝他的脖子咬去。 “住手!” 虽然李云生对李慢没什么好感,但他却不想这个人不明不白的死掉,所以几乎是本能地喊了出来。 可他却忘了自己此刻是在一头老鹰的身体中,所以这一声大叫立刻化作了苍鹰的一声尖锐嘶鸣。 但是意外地,那黑雾中的人影听到这一声嘶鸣之后,忽然扔下手中的李慢猛地从原地弹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随即李云生更是惊愕地听到,那黑雾中的人影抱着脑袋颤抖地大叫道: “你在这,你在这,别杀我!别杀我!” 说着他像是失控了一般转身夺路而逃,逃跑之时像是怕得不敢看路一般一路横冲直撞,接连撞倒了好几棵参天古木。 那被黑雾包裹着的人影离开之后没过多久,那李慢用手撑着身体慢慢坐起,只见他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朝四周望去。 “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高人可否献身一见?” 他试探着地问道。 很显然,他在怀疑是有人赶跑那吃人怪。 但李云生敢确定,这附近除了附身在一头鹰上的自己不会有别人。 “难道是我吓跑了那怪物?” 李云生有些自嘲地问道。 那李慢在问了几声没人回答之后便双掌撑地,一点一点地爬离这片满是血污的林子。 虽然李云生很像上前问问着李慢关于刚刚所见的一切,但很显然他此时的身体并不能让他这么做。 于是李云生一边想着这件事情,一边继续测试着神魂控制力的距离朝着暮鼓森的入口飞去。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俯瞰 虽然一路上李云生对这吃人怪都很是好奇,不过搜寻了一会之后便也就放弃了,专心将注意力放在了测试三寂的能力上。 不过这个测试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飞了五六个时辰之后,他控制的这头苍鹰体力渐渐不支,再飞了两个时辰之后这头老鹰彻底耗尽了体力跌落在地。 李云生的神魂也在此时自动与苍鹰分离,他眼前的世间再次一片灰白,只能够看清周遭事物律动的气脉。 也就是在他神魂跟控制的苍鹰分离的那一刻,他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神魂之力正在飞速的流逝。 这是他运用三寂能力之后的第一个发现,即神魂游离的状态,在超出身体一定范围之后,神魂之力的消耗将急剧上升。 但这种消耗继续下去是否会威胁到性命,何时会威胁到性命李云生便不知道了,因为在他神魂与苍鹰分离没过多久,他便再次控制了一只野狗继续朝着暮鼓森的外面走,最后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控制了四五种不同的野兽才到达暮鼓森的出口。 借着一头狼的眼睛,他第一次看到暮鼓森狮子口的情形。 在狮子口,阎狱跟仙盟没有丝毫撤离的意思,就连被赏金吸引而来的散修也越来越多,他们大多在仙盟跟阎狱的编制之下开始训练,然后分批地进入暮鼓森。 在控制这头狼走出暮鼓森的时候,李云生发现了一个问题,暮鼓森的结界对这些野兽没有任何束缚。 也就是其实阎狱神魂之力到达三寂的高手,其实可以通过控制野兽进入暮鼓森,然后用这些野兽动物传递暮鼓森中的情报。 但很显然,阎狱跟仙盟并没有这么做。 这个疑惑直到多年之后,李云生遇到另一个神魂之力到达三寂境界的修者才算弄明白,那就是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第二个,修为不到真人境界,神魂之力却到达三寂的修者。 因为只有修为在真人以下的修者,才不会触动暮鼓森的禁制,但真人境界一下神魂境界达到三寂境的修者,十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云生。 此时的李云生,就像是一个守着一座金山却不自知的傻子。 在狮子口边缘观察了一会之后,李云生决定第一次尝试到此为止,虽然他的神魂依旧充盈,再换着控制几头野兽甚至有可能走回秋水。 不过这两天得到的情报已经够多了,他还是决定慎重一些。 更重要的是,连续控制了几头野兽神魂都没有任何消耗这一点,反而让他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但这个问题,在他的神魂重新回到自己身体,特别是将手从飞来峰上放下的时候便立刻明白了。 在他断开自己与飞来峰的接触之后,神魂之力消耗一空的虚弱感,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很明显,飞来峰帮他抵消了很大一部分消耗。 “难道我的神魂能够离体这么远,也跟着飞来峰有关系?” 李云生心中不禁疑惑道。 于是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他决定这次断开与飞来峰的尝试来进行测试。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神魂飞离本体的距离被限制在了三里的范围内,而且对于控制的野兽跟时间也有了极大的限制。 像是先前那接力一般控制动物的做法现在他根本无法做到,就算是控制一只普通的飞禽他的神魂也直撑不了一个时辰,而且对于一些大型的凶兽他的控制力则会减弱许多,至于妖兽基本上可以放弃。 于是这次短暂的尝试,李云生发现了以下的这几个问题。 关于三寂境。 第一,三寂境可以让修者的神魂游离体外。 第二,三寂境可以让修者的神魂跟一些野兽动物产生共鸣,从而达到控制其身体的效果,这跟抹去对方神魂意识的夺舍不一样,这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这些动物主动的一种臣服。 第三,在没有飞来峰的辅助下,他目前的状态只能控制一些神魂较弱的小型飞禽走兽,控制的恶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控制的距离不能超过本体三里的范围。 第四,游离状态的神魂只能保持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附身对方,神魂将会越来越虚弱,最终会有无法归体的危险。 关于飞来峰。 就像李云生第一次看到着飞来峰的直觉一样,此刻的他愈发地肯定,这飞来峰可能就是太古之时的一件神器。 就像是这次,在它的激发之下李云生不但神魂进入了三寂境,还能将李云生的神魂之力放大百倍不止。 李云生觉得,只要自己能够彻底了解着飞来峰的法则,他的神魂甚至可以借此神游十州。 虽然这可能并不是太古时期着飞来峰的正确用法,但却是李云生目前能想到的最佳用途。 随着飞来峰的神秘面纱一点点地被他扯下,他现在非常肯定他师父杨万里将他送到这里绝非偶然。 “虽然着飞来峰能够让我的神魂之力快速精进,但师父想要跟我说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想要通过这飞来峰告诉我什么。” 李云生枯坐在飞来峰下,神色木然仰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飞来峰。 “相比着飞来峰堪比神器的能力,我更好奇,是谁将它放置在此处,又有何用意。” 他喃喃自语道。 “或许……” 突然李云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站了起来。 “或许这答案就在着飞来峰能力覆盖的边界上!” 他惊喜道。 李云生现在能肯定,在三寂之后神魂游离状态行走范围肯定是有边界的,就算是有飞来峰的加持也一定会有终点。 一念至此,李云生再次进入三寂状态。 他再次将神魂依附在了一头苍鹰之上,随即毫不犹豫地振翅直射天际,从那九霄之上俯瞰这一整片暮鼓森。 随即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到无比欣喜的事情,就如他脑中猜想的一般,从高处俯瞰下去,这暮鼓森就像是一柄巨剑,而飞来峰就是这巨剑的剑尖。 而着巨剑所指的方位,正是玄州的北海。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两个小故人 翱翔在玄州的上空,听着耳边呜咽的风声,俯瞰着地面的皑皑白雪,李云生不觉地想起了去年入冬后,在自己暖和的小屋里喝着羊肉汤的场景。 心想,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抵便是如此吧。 大约准备跟尝试了十余日之后,李云生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想去这飞来峰“恶意”所指的尽头看看,看看在那里师父是否真的给他留下了什么,那片这次只是确认有这个地方存在也可以。 而李云生之所以要说这一趟行程十分冒险。 其一,此时已经入冬,就算有飞来峰提供的神魂之力保障,也很难在中途寻到更换的野兽动物身体。 其二,此一去所耗时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甚至更长,毕竟李云生此时也不清楚,这飞来峰“恶意”所及之处到底有多远。而时间一长,自己留在飞来峰下的身体极有可能会被阎狱跟仙盟的人发现,神魂离体的情况下,本体被破坏的后果李云生不用想也知道。 好在这两个问题临行前都已经解决了。 在暮鼓森中搜寻了很久,他终于找到了一头即将生出妖核的白头鹫,这种介于凶兽跟妖兽之间的物种,完美地解决了中途需要更换神魂附身身体的问题。 至于本体被破坏的问题,他原本是可以交给吕苍黄的,但是着妖蛇近来总是神出鬼没,李云生自己也不太放心也就放弃了。 最后他的解决方法是在临行的前一天,冒险从四个方位袭击了仙盟跟阎狱,其间更是杀了几个首领,最后更是故意留下了几处假的线索干扰他们的视线。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线索足够迷惑这些人半个月有余。 除了这些,他还以他本体藏身的飞来峰山脚为半径,以纵横方圆剑的剑意画下了十道同心“圆”,普通妖兽踏入这个圆肯定会被其中的剑意吓跑,即便是有实力不俗的修者闯进了,李云生也能通过这些圆提前感知敌人距离自己的位置,这样便可以有时间将神魂召回本体,但强行召回可能会对神魂造成重创,所以不到紧要关头李云生断然是不会用的。 由于李云生这次附身的白头鹫已经是半妖体质,所以尽管天气恶劣但飞行的速度,依然是普通飞禽无法比拟的。 不过两日的光阴,李云生就已经来到了玄州边境北海。 也正是到达这玄州边境之后,他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飞来峰恶意覆盖之地临界点的存在,因为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正在飞速流逝。 很显然没了飞来峰的加持,目前的李云生要控制一头半妖还是有些吃力。 但是好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有继续向前飞的意思。 于是他在风雷山上空盘旋了几圈,便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好让这头白头鹫恢复一些体力后尽快返程。 虽然他觉得这风雷山跟北海或许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但这一次他的目的只是确认这临界点的存在,并没妄想直接找到答案,不管是对三寂的掌握还是对飞来峰能力,他都说不上了解,所以很显然今天不是最好的时间。 而他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在暮鼓森他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摸索这些。 不过当他控制着这头白头鹫,从高处盘旋俯瞰着地面寻找落脚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到十分诧异的事情。 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正是饭点,本应是每天最热闹的时辰,但李云生身下位于风雷山跟北海中间的一片小村落,整个村落却漆黑一片,不见一缕炊烟,宛若一座死城。 若真的是死城,李云生到还不至于如此讶异,毕竟这些没有仙脉的凡人在仙府活着本就不易。 但问题是,李云生的神魂清晰地感觉到,这座村庄是有活人的气息,他甚至能够听到屋子里一些带着怯意的低语。 一旦认真观察起来,他立刻发现了更多可疑之处,不说这村庄里的人熄灯闭户不出,就连林子里飞禽走兽也都归巢伏洞没有半点声息。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大雪的缘故,但是李云生这一路上经过了很多村落,唯独这一处如此安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起疑。 也就在他继续俯瞰着地面的异样时,风雷山上一点火光将他的视线牵引了过去。 方圆十里没有一丝人气,这一点火光着实扎眼。 思忖片刻之后,李云生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过去看看。 他控制着这白头鹫尽量减少挥动翅膀,选择展开双翼滑翔而下,以避免发出声响打草惊蛇。 而当他距离地面不过十丈之时终于看清了这火光的源头。 这火光来自一间破旧小庙的窗户,而李云生还隐约听到了那破庙中有吵架声。 恰巧这小庙门前生着一颗大榆树,李云生便轻巧地落在这株大榆树的枝头。 纵使他再怎么小心,白头鹫那小孩童般的体格,还是将大榆树枝头的一块积雪给压得滑落在地。 李云生心中顿时一紧,但好在庙内的人并未察觉到庙外的异样,继续大声的争吵着。 “那老头让你这么晚去海边找他,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老先生说有重要的事情拜托我,我也答应了,应当守约。” “好人的约自然要守,坏人大可不必。” “老先生绝不是坏人。” “你可见过哪个坏人说自己是坏人?” “老先生不一样,老先生酒品很好,酒品好人品定然是好的。” “仙盟中酒品好的也不少。” “但老先生琴也弹得好,坏人弹的琴必然带着酸涩味,老先生的琴豁达潇洒,他是好人。” “你既然笃定他是好人,那我是不是就是坏人?” “萧澈哥哥自然是顶好的好人,但老先生也不是坏人。” “这老头就跟你喝了两次酒,他说什么你就都信了,你真的气死我了,走吧走吧,我不拦着你。” 这吵架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澈跟陈太阿。 而事情的起因是那半月前曾在庙中歇脚喝酒的老头,昨天忽然上山找到陈太阿让他今晚去海边找他,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他。 不过当对两人在此处毫不知情的李云生,听到“萧澈”这个名字,还有看到那个抱着一柄剑迎着风雪冲出门来的陈太阿的时候,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两个小故人。” 秋水乘风而去,让李云生忽然对着两个“故人”生出满心的亲切感。 但他此时的状态,很显然不是跟这两人打招呼的时候,于是便只是静静地站立在枝头,想看看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很快他就发现,陈太阿前脚迎着风月走出庙门,后脚萧澈便满脸无奈地披着蓑衣出了门。 “陈叔怎么生了这么个白痴。” 只见萧澈撇着嘴,狠狠地再门前李云生站立的那株大榆树上踢了一脚。 “这家伙……居然发现我了。” 看着萧澈远去的背影,李云生有些惊喜道。 “应该是发现了这半妖白头鹫。” 他在心里笑了笑,然后轻巧地纵身一跃,震得这株大榆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最后拍打着翅膀高高飞起,紧紧地缀着地面上朝着海边走去的两人。 提前祝各位书友新年好,最近眼睛好多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猎龙(一) 今晚的萧澈很不高兴。 这份不高兴即不是因为今晚的风雪刮得人脸生疼,也不是因为晚上那顿依然不怎么合胃口的饭菜。 他是因为陈太阿。 同为自小就接受了世家子弟教育的两个人,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陈太阿会浅薄无知到去相信一个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人。 哪怕是今晚这个时间,跟他推算的差不多,哪怕他本来也决定在今晚去见那头妖龙,哪怕他知道那老头可能真的并无恶意,他也依然感到生气。 这也是他出门之前跟陈太阿争吵那么久的原因。 “白痴,蠢货。” 萧澈边下山,边用脚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 不过陈太阿对他情绪的影响,很快就像那一滩积雪一样被他踢散了,他的思绪很快就转到跟那妖龙见面的事情上去了。 “按理说,只要那头龙还没疯,见到我的断水剑之后应该就能认出我的身份,希望他还记得我爷爷。” 萧澈抱着怀中被破麻布包裹着的断水剑暗自低语道。 “那老头多半就是那妖龙的朋友,应当对我们没什么威胁,这一点算那白痴走运。” 他撇了撇嘴接着道。 在萧澈原本的设想,这次遇见那妖龙只有两件难事。 第一件难事是“等”。 因为按照他爷爷的讲述,妖龙出现的日期只在冬至后北海冰封的某一天,当萧澈到达北海风雷山时时日尚早需要等很长的时间,他很担心在等的过程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仙盟跟萧家叛贼。 好在他平安等到了今天。 第二件难事,那便是向那妖龙索要他想要的那本书了。 他有信心妖龙在看到断水剑之后不会伤害自己,但却没信心让他无条件把那本书交给他,其实这才是他最头疼的事情,就算他爷爷与那妖龙熟识,但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不过尽管头疼,但萧澈还是觉得有希望的,可这些天等下来,他发现自己最初的想法可能太过单纯了一些。 因为他发现对那头妖龙感兴趣的人,他探查到的至少已经有两拨人。 “也不知道门口那只白头鹫是不是新来,若是新来的,算起来惦记那头妖龙的可就有三拨了。” 萧澈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破庙。 “无论如何,得拉住那个愣头青,今晚绝不能做出头鸟。” 他咬了咬牙,然后加快了下山脚步,萧澈决定不管今晚觊觎那妖龙的到底有几波人,他宁可不要那东西也绝不犯陷,一切先静观其变。 …… 而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他头顶上空盘旋的李云生则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是这小子刚刚在念叨我?” 他俯瞰着夜色中在雪地里行走的萧澈喃喃自语道。 对这两个小家伙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很快他跟着萧澈穿过渔村来到了海岸边一个码头上,而他也看到萧澈总算是赶上了陈太阿,在一番争吵之后,萧澈将陈太阿拉进码头边的一条废弃大渔船中。 正当李云生好奇,这两人为什么要躲进渔船的时候,一声琴弦拨动的声响,犹如穿堂之风朝他扑面而来。 “这弹琴的人……很厉害。” 虽然此时的李云生模样只是一只白头鹫,但三寂状态下他的神魂感知力远胜从前,所以只一道琴音便能看出对方的实力。 不过刚刚这一声就像是在试一下音色,紧接着弹拨的琴音开始如珠落玉盘般响起,于是李云生的视线便循着这琴声看去,只见这时候大雪已停,那远处冰封的海面上,漫天星辉下,一个满身积雪的老人端坐在冰面上,神色认真地拨动着手中那把柳琴。 “我说为什么总觉得这琴音有些后继乏力,原来这老人家堕境了。” 听了几声那老人的弹奏,李云生忽然发现这老人的神魂之力跟真元都在飞速流逝,这很明显是堕境的征兆,于是有些可惜地在心中想道。 看着这堕境的老人他不觉地想起以前秋水的苏老他们,心头不觉有些黯然。 “在这种时候在这冰天雪地中弹奏,这老人家是在等谁吗?” 他接着疑惑道。 “难道说他是在等陈太阿?” 李云生忽然想起了之前萧澈跟陈太阿争吵时说过的话。 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猜错了,因为这老人等的人出现了。 只见一个枯瘦挺拔的身影踏着冰面的积雪,从冰面的阴影中缓缓地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一头银发面庞清秀的男子。 不过老人的琴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终止,铿锵的琴声继续犹如刀剑破空之声在夜色中炸响。 那银发男子的脚步在距离老人十来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老人摇头笑了笑,随后同样盘腿坐下并且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碧色的玉笛。 随即,铿锵如剑击的柳琴声中多了一道柔和绵长的笛音,那柳琴声顿时不再干涩反而变得悦耳非常。 “那老人家等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了,这二位想必是一对知交挚友吧。” 听着耳畔笛声跟琴声交汇而成的美妙乐曲,李云生有头忽然涌出一丝难以言明的豪迈跟痛快情绪。 与此同时,他之前对萧澈跟陈太阿的种种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眼前这两人虽然神秘了一些,但两人身上都没有半点恶意,这一点李云生这个经历过上万道恶意洗礼的过来人无比肯定。 “不但没什么危险,说不定还是这两个家伙的一份机缘。” 李云生心道。 他发现那堕境的老人先不说,单说那银发男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青灵之气,绝非普通修者。 就在上方的李云生这么想的时候,下面那一直躲在渔船中的陈太阿终于憋不住了。 “你看,你看,老先生没骗我,他说他要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他朋友现在已经来了!” 陈太阿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银发男子道。 “所以呢?” 萧澈依旧死死地扣住陈太阿的手冷着脸道。 “所以老先生没骗我,没说谎,他是个好人。” 陈太阿道。 “然后呢?” 萧澈道。 “我要去找他,我答应过老先生的。” 陈太阿道。 “你现在不能去。” 萧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陈太阿不解,他拼命地想要挣脱萧澈。 “唉……” 萧澈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过去,你我就跟他们一样,变成那些人的猎物了。” 他皱眉道。 “什么猎物?谁是猎物?” 陈太阿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嗯?” 就在他想要继续追问萧澈的时候,一串“叮铃铃”银铃声忽然十分突兀地出现在夜色中,而远处的琴音跟笛音同时戛然而止。 而与此同时,那原本死寂一片的小渔村忽然喧哗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猎龙(二) “这些人怎么了?” 陈太阿吃惊地指着远处冲过来的人群问道。 “别问那么多,好好看着。” 萧澈把陈太阿仰起头按了下去。 说完只见那小渔村中,无论老少忽然皆如患了失心疯一般,一边嘴里发出出呜呜的怪叫,一边手中提着或是猎刀或是农具从小渔村中冲了出来,他们全然无视躲在渔船中的萧澈跟陈太阿,径直朝着远处冰面伫立着的老人跟银发男子奔去,那情形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猛兽遇见了猎物一般。 “果然是冲着那头龙去的。” 望着这在冰面不停滑倒但还是疯狂去朝前狂奔的人群,萧澈在心里暗叹道。 跟一直处于状况之外的陈太阿不同,那银发男子一出现萧澈便已经确定他就是那头化成人形的妖龙,同时也确认了那弹琴的老头的确是妖龙的朋友。 “所以盯上那妖龙的应该就是她了吧,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的神魂,这人看来不是魔族应该就是阎狱的高手,不过这两个势力已经有胆量动龙族的人了吗?” 他目光看向冰面的阴影处在心里嘀咕道,不过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那群疯狂的渔民身上时眼瞳骤然一缩: “是了,因为怕跟龙族撕破脸,所以一直不敢露面,看来这妖龙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这些人不惜跟龙族撕破脸也要拿到的。” “不行,那个老人家有危险,我得去帮他!” 眼见那群发了疯一样的人就要冲到老人跟前,陈太阿终于按捺不住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几乎在他站起来同时,萧澈抬手“啪”地一声往陈太阿腰间一拍,陈太阿整个人便定住了。 “还是这样管用些。” 萧澈叹了口气道。 看着陈太阿那愕然不解的眼神,他接着道: “如果我没猜错,那老头要带你认识的,就是我们等的那头妖龙。” 闻言陈太阿一双大眼睛中的不解转作了震惊。 “但是很显然,还有跟我们一样在等这妖龙的人,所以你冷静一些,现在这些人不可能伤得了他们,相比上去帮忙,搞清楚这背后要害他们的人是谁更重要,否则你我只会提前暴露彼此,最后别说帮忙性命说不定都会搭在这里。” 萧澈神情严峻道,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本一件简单事情的,此刻居然变得这么复杂。 听到这里陈太阿的神色才冷静了一些。 见状萧澈算是松了口气,他现在才告诉陈太阿,一来这些原本只是他的猜想,二来是怕陈太阿大大咧咧的性格露陷。 “先好好看着吧。” 他怕了拍陈太阿,然后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的冰封的海面上。 正如萧澈所料的那样,这群毫无修为可言的渔民根本就没法对那老头跟妖龙造成上海。 在他们距离两人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那弹琴的老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道风雪顿时应声而起,将最前面的一圈人直接撞飞。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样子我们这一曲是弹不玩咯……” 老人抱着琴站了起来,他一脸遗憾地看了那银发男子一眼。 “是啊,我本来还想去你说的那间庙里温一碗酒吃呢。” 银发男子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着他双臂垂下,一脸傲然地对着身前夜色喊了一声道: “阎狱的小鬼,出来吧。” 不过除了那群依旧疯魔般冲过来的渔民,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你阎狱想杀我,却不又敢亲自出手,是在害怕我龙族的报复吧。” 银发男子冷笑了一声。 “我敖霁虽落魄,但还不至于连区区几个凡人都对付不了,你这是瞧不起在下吗?。” 他话说完,手中玉笛一挥,面前冲过来的几人就如同遇上一记无形闷棍一般应声倒飞而出。 无论是那老头还是这银发男子,很显然对那些被控制了心神的村民下手都留了余地。 “两位前辈一个妖族大儒,一个龙王之子,小女子可万万不敢瞧不起。” 一个十分空灵的女子声忽然在夜色中回荡。 而她话刚说完,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急促地响起,紧接着一道白芒在夜色中飞射而出直射那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一皱眉,右手猛地一爪朝那白芒抓去,陡然间夜色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抓痕,直接将那道白芒撕碎,立时化作一块块镔铁的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冰面上,原来这白芒居然是一柄飞剑。 而银发男子这一抓之间他手臂上衣袖迸裂,露出一只布满了金色鳞片的手,模样十分骇人。 “龙族的身体跟天赋当真叫人妒忌,难怪主上要等到现在才愿意动手。” 那女子的声音再起。 随着她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缠绕着赤色流光的符箓,这张诡异的符箓就好似一轮赤月一般悬在二人头顶的天空。 “敖霁大人可识得此符?” 女子咯咯一笑道。 而那敖霁在这道符出现的那一刻便如同石化一般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符箓。 “龙族……削骨龙符。” 他如同失神了一般地喃喃道。 “没想到敖霁大人被逐出龙族这么久还能记得这道符,相比龙王爷会很欣慰吧。” 女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道: “毕竟,这削骨符是专门用来削去龙族叛逆者龙骨的,只有每任龙族之主才会炼制,相当少见呢。” “这削骨龙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敖霁咬牙怒吼道,自始至终都十分冷静的他,此刻开始慌乱起来了。 “敖霁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女子又是咯咯一笑道: “这世间除了您的父亲,还有谁会炼制这削骨龙符?” “是……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敖霁颤声道。 “您说呢?” 女子冷笑道。 她这话说完,敖霁头顶的那道龙符忽然爆发出一道十分耀眼的赤色光华,一道道赤色流光如血线一般包裹住了敖霁。 而此刻的敖霁则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一般颓然跪倒在地,他满脸凄然地放声道: “父皇,您当真就这么恨我吗?” 以后不立flag了,说完多写点然后当晚慢性肠炎发作上吐下泻,到今天才好点,我春节最后一个星期就这么坐在马桶上没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西狱鬼王 “九渊兄,你去吧,莫要管我了。” 心如死灰的敖霁目光黯淡地瘫坐在地上,削骨龙符正一点一点地抽去他体内的灵力,没了灵力他渐渐无法维系人类的模样,他脸颊上生出了一片片厚厚的鳞片。 敖霁口中的九渊正是那弹琴的老头,若是时间倒流个百余年,公羊九渊这个名字在十州可一点都不陌生,他是极少有的在学识之上能令人类修者折腰的妖族大儒。 “霁兄这是何苦?” 九渊望着敖霁摇头叹道。 他很清楚即便是今时今日被封印了大半修为,一张削骨符也是困不住自己这位挚友,至少逃还是可以的。 但同样他也很清楚,在见到这削骨符的那一刻起,自己这位兄弟便已经输了。 “九渊兄你如何不知?我拖着这具行尸走肉苟活至今一来是为了赎罪,二来便是抱着那一丝侥幸等着父皇他老人家宽恕,等着他让我回家……” 敖霁面无表情地仰头望着头顶上方那如嗜血法器一般吸取着自己周身灵力的削骨符。 “可我等了这么些年,等来的却是这张削骨符。” 他一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够了……” 他转头眼中一片死寂地看着九渊道: “让我解脱吧。” 看着敖霁此刻的神色,九渊暗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吧。” 于是九渊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一把在敖霁身旁坐下,然后看着那朝他冲来的村民笑道: “霁兄执意赴死,我也无意独活,不如黄泉路上结个伴吧。” 闻言已经半具身子被龙鳞覆盖的敖霁身子一颤,摇头道: “九渊兄不可……” “我早已堕境,这幅身体只是靠丹药吊着,若不是念着每年赴霁兄之约,我恐怕早就成那深山之中的一具枯骨了,如今霁兄既去,我已无生趣。” 不等敖霁反对九渊立刻打断他道。 “而且,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他望着身前那群已然疯魔的村民补充了一句道。 “是我害了九渊兄。” 敖霁满脸惭愧道。 “兄弟何出此言?这世间善恶美丑你我二人哪一样不曾见识过?时至今日早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今日有缘结伴赴黄泉何其乐耶!” 九渊无比豁达道。 “没错!” 闻言敖霁双眼放晴然后大笑道: “能与君共死,此为我敖霁毕生最快意之事!” 两人满脸悲壮地携手放声长笑。 而两人没注意到的是,几乎是在两人放声大笑的同时,四条犹如在熔炉中煅烧过的赤色锁链自天而降,瞬间将敖霁那已经化作半龙的身体死死锁住。 随着一声皮肉灼烧开裂的声响,敖霁忍不住“啊!”地一声哀嚎,他整个人顿时犹如失去了理智一般双目赤红,然后轰地一声完全显露出了龙族的本体,这巨大的身体犹如一座小山丘一般横在北海冰面之上,那被折去了双角的龙首发出一声声震天的龙吟。 可饶是如此,那赤红的锁链已经死死地捆缚着巨龙的身躯,纵使他再怎么挣扎也依旧于事无补。 “这,这不是削骨符!”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愣了几秒之后九渊才反应过来他们上当了,那悬在敖霁头顶的根本不是什么削骨符。对方很明显早就知道了敖霁的软肋,所以用了一张假的符箓骗得敖霁放弃了抵抗,然后再用这锁链困住敖霁。 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敖霁,而是抓住敖霁,而目的九渊很快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仍旧不敢相信,这阎狱胆敢对龙族做这种事情。 “既然觉得这世间了无生趣。” 那女子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再起响起。 “那两位不如将性命都交给我。” 她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道。 话音方落,两道整齐的铃铛声响起,两根系着铃铛银钗犹如两道白芒从夜空中滑落,笔直地插入两个村民的咽喉。这两名原本就在冲向九渊的村民,被插入银钗之后忽然全是泛起一团赤芒,身形化作两道残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九渊面前。 九渊见状毫不迟疑地释放了自己谨慎全部妖力,身体瞬间化作半人半羊模样,手中更是多出两柄剑柄为柳琴琴头的长剑,他仰身四蹄在那冰面猛地一蹬,身形如风般带着手中两柄长剑的流光刺向迎面而来的两人。 随着一声沉闷的破风声,九渊与那两个被操控了神魂的村民身形相错,出现在了两人背后。 一刹过后,那两名村民的身体“砰”地一声猛地炸开,化作两团血雾。 只是身形相错之际,这九渊手中的双剑便在两人身上刺出了近千剑,以至于两人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但是一击得手九渊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剑之下,居然还是被这两人在临死之际抓伤了手臂。 “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够看穿我的剑招,这不是普通地被控制了神魂的傀儡,这两具身体更像是被塞入了另一道神魂……” 九渊心头一震,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他不愿提及的名字——阎狱的西狱鬼王。 西域鬼王的鬼王之躯有一种特殊的鬼力,能够让他的继承着分裂自己的神魂,然后再将这些神魂随意的放入其他身体之中,让这些身体在短时间内拥有几乎跟本体一样的实力。 “阎狱居然派了你西狱鬼王来抓我二人,倒是真看得起我这个老骨头。” 九渊一甩双剑之上的血水,然后目光凶狠地盯着身前又被两根银钗插入咽喉的渔民。 “老人家您看错了,我可不是什么西狱鬼王,小女子就是一个路过的看客,今日路过此地顺道看看热闹罢了。” 女子依旧隐藏在夜色中,声音忽远忽近让人猜不到她的位置。 似乎她并不愿意跟九渊多谈,那两名咽喉插着银钗的村民就像先前那些村民一样,身形快得再次化作两道残影出现在九渊身前。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紫清仙鹤认巢来 九渊的剑这次依旧快得令人头皮发麻,但这两个村民却像是看破了九渊的剑招一般,两人的身形如鬼似魅贴着九渊的剑锋,一个绕到了九渊身后一个站在了他的身侧,两人几乎是在同时一人出拳一人出掌分别轰在了九渊身后跟腰际的两处要害,手法精准而狠辣。尽管九渊双剑已经回撤格挡,然随着砰地一身闷响,他整个人还是被这一拳一掌直接震飞。 还未等九渊的身体落地,又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们一人扯着九渊的一条胳膊将九渊在地上猛地一摔,将他的手臂连同自己的深深地插~入冰面之中。 随后死死被钉在冰面上的九渊便看到又一名被控制了神魂的村民站在了他的面前,只见那周身散发着赤芒的村民忽然朝他咧嘴一笑,随着这一笑包括锁住他手臂的那两名村民在内,至少有八个被银钗插入咽喉的村民,围着他冲他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 “上一任西狱鬼王也不过才六道,你居然能够同时分出八道神魂,我九渊心服口服。” 九渊有些丧气道。 在他看来以此人的实力,哪怕不用这诡计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倒的确有些见识。” 女子的声音透过蹲在九渊身侧的一个村民的嘴中发出来,这悦耳的女子声音跟那粗犷的渔夫面孔极不相称。 “其实若不是你堕境已久,这些凡人的身体对付起你来倒也有些麻烦。” 她笑道。 “过奖了。” 九渊苦笑。 “其实你很好奇,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他看了一眼有些奄奄一息的敖霁,然后再面无波澜地盯着面前那人道。 “我说了我只是路过的一个路人,哪敢处置两位大人?” 他保持着嘴角扬起的微笑姿势继续道: “不过我猜他们可能会抽出你的神魂,毕竟似你这等几乎修行圆满的神魂,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不过这位龙族皇子,我可就猜不到了。” 说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抬起手将手中按在九渊的胸口。 随后九渊便感觉到,胸口像是多了一块烙铁一般炙热难当,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只烙铁般灼热的手掌一点点地融化了自己血肉骨骼,最后终于伸进了自己胸腔之中一把握住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只要那只手稍微一用力,九渊的性命也就结束了。 “唰” 一道尖锐地破风声忽然掠过冰面,“哧”地一声那只伸进九渊胸腔的手臂毫无征兆地被切断,一柄闪烁着星芒地长剑插在九渊的身侧。 而那两个锁住九渊双臂的“村民”则像是受到了惊吓般地放下九渊飞退而出。 “鸦九你飞的太快了!” 紧接着,一个少年的惊呼声从天而降,随着这声惊呼而至的还有少年的屁股,只见从高空坠落的他一屁股坐在了方才那正要结果九渊性命的渔夫身上,将那渔夫砸的身首异处了。 “是你?” 大难不死的九渊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吃惊道。 “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对不起,对不起!” 而这少年似乎没听到九渊的话,一脸惊慌地站了起来。 “他们早就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被人控制的木偶。” 九渊一边忍者剧痛将那只伸进体内断臂拔出,一边跟少年解释道。 “到底是谁如此狠毒,不但要害老人家你,还将这些无辜的村民牵扯进来。” 闻言少年心底并没有好受一些。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躲在港口传中的陈太阿。 他见九渊陷入危境,便再也顾不得萧澈的警告,并且意外地催动了鸦九剑,被鸦九剑拖着飞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时候不该来的。” 九渊没有回答陈太阿而是叹了口气道。 “我既然答应了老先生,自然就是要来赴约。” 陈太阿摇了摇头道,然后边说边皱着眉踮着脚,绕过一地的血污然后来到九渊的身侧,最后一把伸手拔出插在冰上的鸦九。 “小兄弟你能这么说,说明我老头子没看错人,我很高兴,但是这些人今日是铁了心地要取我性命。” 九渊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缓了口气才接着道: “小兄弟你还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若是将你牵连进来,老头子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他九渊对于生死早就看得淡了,对于阎狱的行径更多的也只是被欺骗后的愤怒,所以他实在不愿意看眼前这少年,因为自己这个迟早都要死的老头白白送了性命。 “我不能走。” 闻言陈太阿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我开元宗弟子绝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就见一名被控制了神魂的村妇提着菜刀朝他劈了过来。 “鸦九……靠你了!” 陈太阿颤声道。 九渊看得出来,这少年其实是害怕的,但就是是害怕为了保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迎着那满脸狠戾的村妇冲了过去。 只见陈太阿笨拙地提着鸦九,一式开元宗弑仙剑中的“紫清仙鹤认巢来”,将手中的鸦九剑在身前划了一道圆弧最后朝那村妇斜刺而出,只听“砰!”地一声鸦九刺中村妇手中的菜刀,随即那村妇被震得倒飞而起飞出了不知道多远才重重跌落。 “鸦九,你真厉害!” 一剑击退那村妇,陈太阿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向来就不擅长与人争斗,就算是弑仙剑的剑招背的烂熟也不曾用过,只有练气心法紫清诀时长练习,所以刚刚依样画葫芦的一剑能够击退那村妇,他自己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不过这一剑却是看得九渊眼中异彩连连。 在他看来,陈太阿用剑手法虽然笨拙,但自始至终他跟手中的剑都像是浑然一体那般,他与剑的默契简直可以比拟那些练了一辈子剑的剑修们。 而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少年丹田中真元之充沛世所罕有! 因为陈太阿刚刚击飞村妇的那一剑,除了跟手中佩剑的默契外,没有任何技巧可言,靠的完全就是体内真元激发的蛮力。 “这不该是一个灵人境修者拥有的真元量。” 在九渊看来,能够单纯依靠真元内劲震退西狱鬼王控制的傀儡,至少要真人以上的修为。 我…能求点月票推荐票吗?太惨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知交与好友 “咦?” 同样发现陈太阿异状的,还有那一直隐匿在夜色中的女子,也就是那阎狱的西狱鬼王。 不过她只发出了这一道惊疑声,便没再说话,只是紧接着冰面上再次传来了铃铛声。 两名咽喉插着铃铛,周身缠绕着一团赤芒的村民从冰面上站了起来。他们死死地盯着陈太阿,嘴角挂着一道一模一样的微笑,那模样看得人心底发寒。 “小兄弟,小心了!” 发现这两个人之后,九渊顿时心头一紧,这两名傀儡的实力显然不是那些被控制了心神的村民能够比拟的,他们被这西狱鬼王分裂的神魂直接附身,相当于直接拥有了西狱鬼王的力量,就算是之前已经有所准备的他也还是着了道。 叮铃铃…… 而就在九渊提醒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两声整齐而急促的铃铛声忽然震碎了周遭的宁静,那两名村民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两道闪电射向陈太阿。 陈太阿见状如法炮制再次一式“紫清仙鹤认巢来”,朝着迎面而来的两人刺去。 见状九渊心头大骇,暗道不妙,因为被鬼王神魂控制跟附身的这些傀儡,五感跟记忆都是想通的,陈太阿所用的这一式剑招纵然精妙,但恐怕早就被鬼王知晓,此时定然有了破解之策。 果不其然,只见那两名傀儡就像是早已遇见了陈太阿这一剑的轨迹一般,两人身子几乎是紧贴着陈太阿剑刃的轨迹来到了陈太阿的身侧。 二人一手出拳,一手出掌,拳掌皆被一层赤芒包裹,像两道赤色流光一样一掌一拳分别袭向陈太阿的胸口跟肚脐两处要害。 “剑刃归巢!” 就在九渊看着陈太阿剑势已出无法回援的时候,只听陈太阿一声长啸。 随即九渊便无比骇然地看到,陈太阿忽然脚力一转,手中的长剑忽然硬生生地半道折回,剑刃映射月色而形成的流光在他身侧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圆弧,这道圆弧同样也将那两名傀儡笼罩其中。 待那流光散尽之时,那两名原本就要得手的傀儡,一左一右一动不动地在陈太阿身侧站立,随着一阵冷冽的风雪从冰面掠过,两名傀儡的上半身像是对折一般砸落地面。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九渊目光缓缓地由这两名傀儡看向陈太阿,而恰巧此时陈太阿也正看向他。 两人目光交汇,陈太阿咧嘴冲他露出了一个少年特有的干净笑容。 “居然是剑刃归巢……当真是被天道所眷顾的少年。” 九渊在心中赞叹道,据他所知开元宗的弑仙剑繁杂无比,一些开元宗的弟子穷尽毕生可能也只学了个皮毛,就算是宗主掌门也不敢说全部参悟。 但就在刚刚,一个连提剑的姿势都笨拙无比的少年,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像是生而知之一般地用出了弑仙剑中的“剑刃归巢”,这剑刃归巢虽然也是第一式中的剑招,但陡然变换此招 需要的人与剑之间地默契,还有对于剑招的悟性绝非一个普通的少年能够拥有的。 所以,九渊只能将其归结为天道的眷顾。 “小娃娃天赋悟性都很好,日后定有大好前程,何必为了个陌生人白白送了性命?” 西狱鬼王那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忽然响起。 “九渊老先生可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朋友。” 陈太阿握住鸦九一脸警惕地站在九渊的身前。 “只吃了一顿酒便是朋友了?这朋友儿子是否太过廉价了一点?” 女子咯咯一笑声音中满是轻蔑之意。 “哪有你说的那般复杂,九渊老先生的性子我很喜欢,我们两有很多话说,所以只要他愿意我们便是好朋友。” 陈太阿回头看了一眼九渊道。 九渊闻言心下一暖,然后朗声大笑道: “我九渊何德何能,太阿小兄弟当我九渊是朋友,我九渊自然愿意将你视作知交。” “要是有酒就好了!” 见状陈太阿也是咧嘴一笑,满心地欢喜。 “太阿小友,现在可不是喝酒的时候。” 九渊苦笑,他心里着实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少年,但却不愿意他被自己牵连。 “我临死之际能交上太阿兄弟这个好朋友,死而无憾了,所以太阿兄弟你还是走吧,莫要管我了。” 他劝道。 “你我既然是朋友,那自然要同生共死的!” 陈太阿异常倔强地看着九渊道。 听到同生共死这四个字,九渊心头一震,这几个字他这一声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无论哪一次都没有此刻从这少年嘴中说出时来得震撼,因为他能听出少年这句话中没有半点杂质的真诚。 “好!” 九渊猛地站直身子。 “太阿兄如此至情至性,我再扭捏推辞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今日我兄弟二人便在此处同生共死!” 他手握双剑语调激昂目光灼灼地望着陈太阿道。 “好!” 陈太阿也是满脸兴奋地点了点头。 “不知死活。” 听了两人这一番话,这西狱鬼王一声冷笑, 很快随着一阵铃铛声响起,这一次她一口气派出了八名带着铃铛的傀儡,并且让其余身体完好的村民全部冲向了陈太阿跟九渊。 很显然她已经对这两人没什么耐性了。 “太阿老弟,你跟在我身后。” 九渊提着手中的双剑挡在陈太阿身前。 “九渊前辈你受伤……” “我公羊九渊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陈太阿刚想开口却被九渊打断了。 这公羊九渊因为堕境很久早已了无生趣,唯独在音律一道上有所牵绊,遇上对音律同样痴迷的敖霁之后,这一年一次的相聚更是成了他活着的唯一期盼。 今年就算没有阎狱的人插手,两人也已经算到了彼此大限已至,这一次相聚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九渊心底已经完全没了活下去的意志,此刻不过借着阎狱顺水推舟求得一死罢了。 他早已对这十州失望透顶,仙也好魔也好,凡人也好圣人也罢,每一个都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怕是他最亲近的恋人也曾为了利益背叛过他。 他觉得这十州没救。 可陈太阿的出现,却让他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太阿老弟,你的弑仙剑太过复杂,你可以先跟在我后面学一些简单剑招。” 公羊九渊语毕将双剑换做单剑,然后迎着扑上来的两名傀儡刺了过去。 “好的,公羊前辈!” 陈太阿紧随其后,没有任何怀疑地跟了上去。 “太阿,将你丹田中的真元送入右手天泉、合谷、商阳三穴!” 九渊一边高喊,一边让手中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弧随即斜刺而出。 随即“唰”地一声,他身前的一个傀儡的咽喉便被刺穿。 而正当九渊想回头看看陈太阿做的怎么样的时候,一道罡风从他耳畔擦过,一柄剑刃带着淡蓝色剑芒的长剑从他身侧刺出,一剑刺穿他身前一名朝他扑来的傀儡。 “是这样吗公羊前辈?” 陈太阿拔出长剑然后一脸喜悦地问道,他发现按照九渊说的方法出剑,的确比自己用弑仙剑是容易许多,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不协调的别扭感了。 “很好!” 九渊一愣神随即狂喜地一点头。 “来,继续!” 他再次提剑奔出,陈太阿紧随其后。 陈太阿的剑法在九渊的调教之下,开始飞速地蜕变,加之他真元极其充盈,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被鬼王控制了神魂当做傀儡的一群村民已经倒下了大半,只剩下那几具咽喉插着铃铛的傀儡还在负隅顽抗。 “痛快!” 一剑斩落一名傀儡的头颅,公羊九渊放声长啸,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自己放佛重新找了年轻时行走十州的感觉,内心感到无比的充实跟爽快。 “砰!” 九渊那句痛快还未落音,一只巨大拳头忽然穿破夜色跟浓雾砸向了九渊,将九渊直接砸得倒飞而出翻滚着落到敖霁的身侧。 这一拳快得陈太阿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就在陈太阿愣神的时候,那巨大的拳头忽然化拳为掌,一掌直接从陈太阿的头顶拍下。 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苍鹰刺耳的鸣叫划破天际,将陈太阿惊醒,他本能地运气真元提起鸦九往头顶一挡。 又是砰地一声,陈太阿像刚刚的九渊一样倒飞而出。 几乎是在他身体飞出去的同时,那最后几名咽喉插着铃铛的傀儡如影随形般地出现在他身侧,在他重创之下一时间无法爬起来的时候,这几名傀儡已经分别将他的手机按住,就像之前对付九渊一样。 眼见着一名傀儡的手就要刺入陈太阿的胸口,一道汹涌的剑意忽然如浪涛般席卷整个冰封的海面,那几具傀儡的身体随之被切成了无数块碎肉散落一地。 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的陈太阿,只看到一个提着剑的少年正朝他伸出一只手。 “萧澈哥!” 看清那人的相貌陈太阿顿时大喜。 “早就跟你说,有点耐心不要冲动。” 萧澈白了他一眼。 不过他只看了陈太阿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旁边,只见那里一只身形硕大的白头鹫,正目光傲然地站在敖霁那巨大的身体上。 刚刚,正是这只白头鹫的鸣叫声救了陈太阿一命。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百炼尸神傀 根据萧澈的先前在一旁的观察,最后从夜色中伸出挥向陈太阿的那只巨手,非但力量骇人而且还蕴含着强大的神魂攻击,而这种神魂攻击能够干扰他人的意识判断,所以陈太阿的失神并非偶然,完全是不小心受到了对方神魂攻击的结果。 萧澈虽然当时就发现了那一掌中的异常,但却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帮道陈太阿,所幸的是那只白头鹫的嘶鸣惊醒了陈太阿。 而白头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嘶鸣,在萧澈看来绝不可能是巧合,所以他才会用“救”这个字。 “看样子,这大鸟并不是阎狱那一边的。” 萧澈暗自庆幸道。 他一直都知晓这只白头鹫的存在,一度也曾怀疑它也是觊觎这头妖龙的一方势力,此刻他虽然不敢断定这白头鹫是站在自己这边,但至少可以肯定它不是阎狱那一方的。 这让萧澈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萧澈哥,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救这九渊老前辈跟敖前辈出去了。” 陈太阿有些天真的笑看这萧澈道。 而萧澈听了这番话心头本是无名火气,暗道这趟浑水岂是你我能够趟得起的? 不过当他看到陈太阿那一身的伤,心里责骂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太阿小兄弟,你救我才是救,他嘛……” 没等萧澈开口,一旁的九渊忽然冷哼了一声看向萧澈道: “他不过是对我兄弟敖霁手中的东西有所求罢了,这算不得救。” 这九渊从在那破庙里起就不怎么喜欢萧澈,直到此时差点性命不保也依旧如此,性子之倔比之陈太阿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渊前辈你误会了,我萧澈哥也绝非见死不救之人。” 听到九渊这么说,陈太阿顿时皱起了眉头,满脸维护之意。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东西,我看都不会看这里一眼。” 萧澈冷冷地将手中的断水还入鞘中。 “我萧澈的命,可没打算浪费在两个拿自己性命当草芥般对待的人身上。” 没错,萧澈非常看不清身后这两人,更准确地说他非常看不起把自己性命不当一回事的人,在他看来这九渊跟敖霁若不是一心求死,纵使有阎狱的人在,也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面对萧澈的讥讽,九渊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话说,这阎狱的人为什么突然没动静了?” 发现萧澈跟九渊之间气氛微妙,陈太阿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道。 他这话其实也不是随口说的,就在刚刚那只巨手朝他拍了一掌之后,整个海面都沉寂了下来,那一个个原本被控制了神魂的村民们,此时如一具具死尸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不会是走了吧?” 陈太阿继续问道。 “他们还在。” “他们还在。” 萧澈跟九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说完两人皆是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九渊心中更是惊诧,刚刚陈太阿的天赋已经让他眼前一亮,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萧家少年也是个怪物。 要知道此刻阎狱的那些已经完全封印了周遭的气息,如果不是他这等常年刀口舔血的人,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只凭这份明锐的观察力,这萧澈就足以让他九渊刮目相看。 当然话虽如此,他看萧澈依旧是很不顺眼。 “你倒是说说,她们既然还在,为何突然停止攻击了?” 九渊目光狡黠地看着萧澈问道。 “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被吓到了。” 萧澈道。 “被吓到了?” 陈太阿先是疑惑,继而面色一凛,朝着四周打量了过去。 他性子单纯憨厚,但人却不是傻,立刻听出了萧澈话中的意思,很显然此刻场内的除了自己这方跟阎狱,还存在这第三方势力。 最后,陈太阿的目光终于在那只高昂着头的白头鹫身上听了下来。 只是看了那白头鹫一眼,陈太阿当即便只觉得,自己周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他能感觉得到,那头看似一动不动的白头鹫身上,此刻正散发出一股骇然的杀意。 妖族之间天生就能相互感应,所以对于这只白头鹫,九渊发现得可一点都不比萧澈晚。 但如果不是现在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一只半妖白头鹫,居然能够跟阎狱凶名赫赫的西狱鬼王对持起来,而且还是以神魂对抗的方式。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投向自己见鬼般的目光,李云生唯有在心中苦笑。 这白头鹫自然就是李云生了。 他原本只是想远远地做个看客,但没想到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当那只巨手穿破夜色准备拍向陈太阿的第一时间,李云生的神魂便察觉到了这一掌中蕴含的神魂之力。他顿时预感陈太阿有些不妙,没办法最后只有出手板塔解除那道神魂之力。 只是这一下他的存在便完全暴露了。 倒不是说之前没人察觉他的存在,这里说的暴露是指他的实力,特别是神魂之力的暴露。 西狱的鬼王在杀敌时可以不把附近的蚂蚁放在眼里,但她却没法无视敌人身后的猛虎。 所以李云生实力一暴露,西狱鬼王的神户便盯上了他,既然躲不了他所幸飞了过来。 就在刚刚萧澈与陈太阿他们交谈之际,西狱鬼王已经试探着向李云生发起了好几波神魂攻击,如果不是他神魂之力已经达到了三寂境界,更是有飞来峰的加持,可能早已支持不住了。 想到这,李云生一边继续跟西狱鬼王的神魂纠缠着,一边尝试着感知了一下飞来峰,发现自己神魂跟飞来峰的沟通依旧顺畅于是心头稍稍安定了一些。 三寂这种神魂游离状态他其实做不了什么,顶多借着飞来峰庞大的神魂之力狐假虎威地震慑那西狱鬼王一下。 “得想点什么办法帮帮这两个小子,这西狱鬼王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我现在是神魂游离的状态,到时候她便不会像这样慢慢试探,到时候以阎狱的手段恐怕没人能够活下来。” 李云生一面一翅膀扇飞了西狱鬼王用神魂之力吹过来的一阵风雪,一面有些急切地抬眼打量了起来。 “如果能解除了这妖龙身上的锁链,” 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了锁住身下妖龙的那根赤色锁链身上。 如果能解开这锁链让这头妖龙醒过来,哪怕是他被封印了一部分实力,以龙族的强悍实力至少能庇护这几人活下来。 “要怎么弄开这锁链呢?” 李云生有些犯难,这锁链很显然不是普通镔铁所制,要不然九渊早就将它斩断了。 “这锁链中有魂力流动,难道……” 看着这条散发着淡淡赤芒好似血做的一般的锁链,李云生忽然心头一动,他试着分出一道神魂包裹着那条锁链。 “原来如此,这锁链居然是魂力所聚!” 感受着脑内神魂因为相互排斥引发的巨震,李云生非但没觉得痛苦,反而满心喜悦。 “原来只是一道区区游魂!” 就在这时,夜色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冷哼声。 经过几番的试探,这西狱鬼王终于探明了李云生的虚实,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条依附在这白头鹫身上的游魂,顿时心头大定。 可她这话刚说完,天地间忽然发出“叮”地一声巨震。 随即她愕然地看到,那只被游魂俯身的白头鹫,一口啄在了她神魂凝聚而成的那条锁链上。 而更加令她诧异万分的是,那白头鹫的铁喙居然真的将那锁链啄下了一块下来,那鲜红如血的锁链碎屑就那么叼在它嘴里,如同在像她挑衅一般。 同样惊愕万分的还有萧澈跟九渊,这白头鹫能够跟西狱鬼王对持这么久本就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此刻它居然还能够咬断那能够封印龙族的锁链,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 “它在帮我们。” 萧澈愣了一下之后当即拔剑转身道: “在它咬断这些锁链前,我们必须守住这里,阎狱的人不会坐以待毙的。” 虽然不明白这白头鹫怎么能够咬断那条锁链,但萧澈马上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对抗这阎狱鬼王的最后机会。 而就像萧澈预料的那样,他这话刚出口,两个如小山般的人影从海面的夜色中走出。 “我倒要看看是我先杀光了他们,还是你先解开那蠢龙的封印。” 女子冰冷的声音伴随着那两个巨大人影的脚步声传来。 “当心了,这才是那西狱鬼王真正的兵器,百炼尸神傀。” 看着那渐渐显露在了月色中的两具傀儡,九渊面色变得十分凝重,那白头鹫或许能帮忙解开封印敖霁的锁链,但他却比萧澈他们更清楚,纵使敖霁封印解开,今时今日的敖霁也不一定是西狱鬼王的对手。 “你们这时候走还不……” 于是他又想劝说陈太阿他们离开。 可九渊的话还没说完,萧澈便跟陈太阿一起,如同两道残影般丝毫不惧地朝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冲了过去。 谢谢各位一直的推荐票月票,谢谢书友20170811125811209、150515134121022、葬神之月、书友20180225074954041、嘿嘿56、越知、我住隔壁我姓王230最近的打赏。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还是笨点好,太聪明了反而活不长久 几乎在转瞬间,萧澈跟陈太阿跟这两具百炼尸神傀便已经交手。 随着犹如闷雷般的一道碰撞声炸响,萧澈跟陈太阿差不多同时被这两具百炼尸神傀的巨力震得后退了几十步。 第一次交手,不论是陈太阿还是萧澈选择的皆是正面迎敌,只不过陈太阿选择这么做的动机本能,而萧澈则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这百炼尸神傀的实力。 虽然萧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百炼尸神傀,但他从他爷爷那里早就知道了不少尸神傀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百炼尸神傀,不同的品阶实力也大不相同,而想要区分他们实力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测试他们的力量。 尽管高阶的百炼尸神傀所拥有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傀儡的范畴,但他们肉体所拥有的力量依旧获得这些能力的基础。 “虽然他可能还没有尽全力,不过简单一击便有千钧之力,至少是三阶以上的百炼尸神傀。” 看了一眼自己因为被这巨大的力道震得开裂的手掌,萧澈的神色愈发凝重。 “三阶,也就意味着这两头百炼尸神傀,已经可以跟修者一样修炼了,这可就糟了……” 萧澈暗自握紧手中断水的剑柄,然后抬头凝视这不远处那两具牛头人身的百炼尸神傀。 这两具百炼尸神傀的身体就像是被针线缝补过的一般,全身上下包裹脑袋都每一块完整的地方。他们就算是站在哪里依旧像一块烙铁那般,周身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如何?很强吧?” 西狱鬼王的声音再次随着铃铛声一同响起。 “最后再给你们两个一次机会,你们两个杀了身后那老头,我便放了你们。” 她声音中满是魅惑道。 “休……” “让我想想。” 一旁的陈太阿“休想”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萧澈拦了下来。 他接着冲陈太阿摇了摇头,并且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身后那正一点一点啄碎铁链的白头鹫看了眼。 原本满脸疑惑的陈太阿,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拖延时间吗?你倒是要比旁边的傻小子想得透彻一些。你是想看看那鸟能不能啄断我的拘魂锁?” 那魅惑的女声再次响起,她挑衅一般地笑问道。 闻言萧澈没有说话。 “区区一个游魂,以为凭那点神魂之力就像断我的拘魂锁,我就是让你等到他啄断我那根拘魂锁又如何?” 她接着冷笑道。 “其实你也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破你的拘魂锁吧?” 闻言萧澈冷笑道。 “人还是笨点好,太聪明了反而活不长久。” 那鬼王冷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萧澈猜的不错,这西狱鬼王表面上虽然强横,但相面前随时可以灭杀的萧澈跟陈太阿,其实此时内心深处对那只被无名游魂附身的白头鹫更为忌惮。 因为这拘魂锁是她抽取本命神魂炼制而成,而就是这让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此刻居然被一头游魂附身的大鸟一口一口地啄食。 如果这白头鹫当真能够断了她的拘魂锁,岂不是说这游魂的神魂比她西狱鬼王还要强? “这不可能!” 西狱鬼王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你。” 闻言萧澈忽然嘴角勾起,目光不经意地往那两具百炼尸神傀身后夜色看了一眼,一只如米粒般大小白色蜘蛛正从他食指缓缓爬入袖口。 西狱鬼王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萧澈刚刚的举动并非单单只为了拖延时间。 而随着西狱鬼王那一声冷哼,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像是石化了一般,瞬间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那样立在萧澈跟陈太阿面前,她果然十分守信地停止了对两人的攻击。 顿时月色下冰封的还海面上一片死寂,只剩下那只“白头鹫”啄食拘魂锁发出的“叮叮”声。 作为此时所有人注目的焦点,那只“白头鹫”,也就是李云生此时他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他有些小看了萧澈的观察力跟决断力,很显然对方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而且他准备破坏这“拘魂锁”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了十分准确的判断。 不过萧澈虽然判断准确,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云生此刻其实非常吃力。 大概是因为三寂状态的原因,他一眼就看出这拘魂锁乃是神魂凝聚炼化而成,所以他通过将自己的神魂之力凝聚在白头鹫的嘴上的确能够将其撕裂。 但问题是,神魂并非普通的镔铁,同源的神魂会相互吸引,就算李云生能够将其撕裂,但他们很快又能够重新聚合,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仔细看着李云生啄碎那拘魂锁几次之后,藏在暗处的西狱鬼王忽而咯咯一笑。 “我就说你区区一个游魂,怎么断得了我的拘魂锁!” 她无比轻蔑道。 闻言发现异状的萧澈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就重新舒展了开来,他原本就没准备靠那条龙跟那只白头鹫。 一想到这里,他转过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断水剑,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陈太阿让他做好动手的准备。 而就在此时,一直没什么进展的李云生决定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虽然萧澈并不看好这敖霁的战斗力,但在李云生看来此间的僵局唯有这条龙能够打破,作为曾经与那半个鬼王交过手的人,他十分清楚阎狱鬼王们的实力,以此时萧澈跟陈太阿的修为绝无可能是那鬼王的对手。 所以他必须断开这拘魂锁。 “就当是看在萧老前辈的份上吧。” 李云生一念至此,忽然神色一凛,再次在那拘魂锁上啄了一口撕下一块碎片,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将那碎片扔掉,而是直接一口咽下。 这个举动让此刻看向他的那几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萧澈跟那暗处的西狱鬼王,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种强行吞噬强大神魂的后果。 不过李云生此时却没有时间去管他们的目光,因为这块完全由神魂凝聚而成的这块拘魂锁碎片,瞬间幻化成一道道神魂之力的洪流扑向他自己的神魂。 “来吧。” 李云生微一凝神,瞬间用自己的神魂将那一股神魂包裹其中,顿时无数段陌生记忆碎片开始冲击着他的神魂,而就在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由飞来峰飘来的庞大神魂之力瞬间让他的神魂平息下来,那一段来自西狱鬼王的神魂温顺地融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此刻,李云生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 他发现自己那被迫的冒险之举,居然因祸得福壮大了他的神魂。 正好与此相反的是此时的西狱鬼王。 没有什么痛能够比的上神魂被吞噬的感觉,哪怕这道神魂很早以前就被她自己剥离开来。 “杀了他们,带走那条龙。” 她忍着这剧痛,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萧长歌的馈赠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是大意了,因为她完全没料到这只白头鹫居然能够吞噬自己的神魂。 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她西狱鬼王居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非常厌恶这种感觉,要知道上一次还是那秋水常念真人闯入阎狱的时候。 “你好像很难受啊。” 萧澈从那鬼王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慌乱,于是马上跟着嘲讽了一句。 “我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鬼王冷哼一声,她对眼前的这两个小鬼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萧澈闻言一笑,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不慌不忙地提起断水。 他接着跟陈太阿对视了一眼。 “先拖延一下时间,别跟他们硬拼。” 他小声道。 “嗯,知道了!” 陈太阿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尽管他时常会头脑发热做出些冲动的事情,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冷静。 “这也是天赋吗?” 萧澈看了眼陈太阿在心中暗想道。 随即两人提剑迎着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相比之前那一次交手,此时的这两具百炼尸神傀威力更甚。 萧澈一招不慎差点被他的拳头砸中脑袋,不过好在他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跟那具尸神傀正面交手,所以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依旧毫发无损。 陈太阿这边就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学乍练的缘故,虽然他看起来也想像萧澈一样跟那尸神傀迂回拖延,但终究步伐过于生疏,到最后总是被逼的每一剑依旧直来直去地跟那尸神傀硬碰硬。 不过令萧澈感到诧异的是,这陈太阿虽然在跟那尸神傀的交手中总是落在下风,却又每次都能再次爬起来,而他手中的剑也一次比一次更有威力,剑法跟步伐也越来越纯熟,他居然在战斗中飞速地成长了起来。 “这小子到真的是一块璞玉,不过现在可不是修炼的时候啊。” 萧澈吃力地一剑劈开身前那具尸神傀一次攻击,然后皱着眉道。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随着他二人招式用老,应付起这两具尸神傀变得愈发吃力。 这两具尸神傀依靠鬼王的神魂之力,也在飞速地适应着两人的招式。 “可能撑不过十招了,而且就算撑过十招,那鬼王必然要下死手。” 看着身后那白头鹫已经咬断了一根拘魂锁,萧澈在心中笃定道。 而且随着敖霁身上的拘魂锁一根根减少,这西狱鬼王将会变得越发的疯狂,下手肯定也会跟着越来越恨。 关键是,萧澈还不能将自己的生死全部赌在敖霁这头妖龙身上。 “赌一把。” 又在那尸神傀手下逃过两招之后,萧澈看了一眼身旁那早已全身是伤的陈太阿,最终下定了决心。 “断水!” 说完就见他脚力一转,手中断水剑浮现出一层青芒,随着一道凌冽的剑意掠过冰面,他手中的断水剑在夜色划出一道银色流光劈向那尸神傀。 随着轰隆一声,那尸神傀小山般的身躯被这一剑之力劈得倒飞而起,那如顽石般坚硬的胸膛上更是出现一条深深的剑痕。 “哼。” 但萧澈很显然对这一剑是不满意的,因为这一剑终究没有切开那尸神傀的身体。 不过不满意归不满意,萧澈的身体却没有半丝的停顿,他顺着这一剑的力道飞身跃到陈太阿的跟前。 随后两人十分默契地一人选了那尸神傀的一条腿,接着一人一剑狠狠地斩了下去。 那措手不及的尸神傀顿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于是两人合力之下击倒了另一具尸神傀。 而萧澈的神色依旧没有放松,他连气都没有喘一口便问陈太阿道: “愿不愿意相信我?” 陈太阿脸上因为击倒了尸神傀的兴奋神色还未散去,突然听到萧澈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但随即他毫不犹豫地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当然愿意!” “有多愿意?” 萧澈又问。 陈太阿闻言微一思忖随即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可以将我的性命交给萧澈大哥。” “好!” 闻言萧澈心头一热,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陈太阿的肩膀道: “听着,接下里,使出全力,帮我挡住他们的一击,就当接下这一剑是你此生的最后一剑!” 他一脸严肃道。 “没问题!” 陈太阿没有问为什么,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也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两具倒下的尸神傀重新爬了起来。 “来了!” 见状萧澈冷哼了一声。 随即冰面之上迸射出两道怒涛般的剑意,只见萧澈跟陈太阿的周身,一道道剑罡将满地积雪刮起漫天飞舞着。 特别是萧澈,他周身的剑罡甚至撕碎了他的衣袖,露出双臂上那密密麻麻的符文,不过很快一道道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钻入他的手臂,而每当一道符文钻入他的手臂,他周身的剑罡便随之壮大一重。 直到最后一道符文钻入他的手臂,他的剑意跟周身的剑罡已经完全将冰面覆盖。 就连他身后那因为受伤动弹不得九渊,此时亦是被这股剑意跟剑罡笼罩。 “区区一个少年,为何突然拥有堪比太上真人境的实力?!” 他满脸愕然。 而这个问题,只有萧澈本人才知道。 他此刻这暴增的实力,不过是他爷爷临死前的馈赠。 当日萧长歌兵解时虽然也分了一部分真元给李云生,但终究还是偏袒了自己的亲孙子,他将自己毕生的修为跟记忆尽数封印在了萧澈身上,只是直到今日萧澈也没完全炼化这份修为,此刻强行解除封印实则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哦?居然还藏了一手。” 那西狱鬼王见状一声冷笑。 “但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阎狱。” 她满是讥讽地说道。 说完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只是这一次那铃铛声响持续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而随着这阵铃铛声,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周身忽然涌出一圈赤色火焰,两人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各自多出了一件兵器,分别是一柄长刀跟一把巨斧。 然后只见这两具尸神傀脚尖在冰面上猛地一蹬,两个巨大的身形提着一刀一斧朝着陈太阿跟萧澈劈下。 感谢各位更新这么惨还坚持投推荐票,月票,感谢上周下面各位的打赏:葬神之月、书友20170811125811209、我住隔壁我姓王230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完美的刺杀? 虽然说不清这一刀一斧用的何种功法,但只看那刀斧之上的威势至少有一甲子的功力。 “还是没有沉住气啊!” 看着全力一击的两具尸神傀,九渊长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萧澈这么早便露出了底牌,无疑是给了那西狱鬼王防范的机会。 不过身处刀锋之下的萧澈跟陈太阿两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鸦九!” 而就在那一刀一斧眼见就要劈下时,只听陈太阿忽然猛喝了一声闪到萧澈身前。 随即只见他又是一式紫清仙鹤认巢来迎着那两个巨大的身影刺去。 只不过这一次出剑之后,整个天地间忽然涌出一道浩然古意,那鸦九的剑身更是发出一道极其夺目的光华,这一剑的威势丝毫不逊色于那两具尸神傀。 看到这一剑,就算是西狱鬼王也不得不感慨: “假以时日,此子必为阎狱大患!” 一念至此,顿时心中杀意大盛。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当西狱鬼王的视线被陈太阿吸引过去的时候。 只见萧澈身形借着两具傀儡的影子,诡异地在冰面上划出了一道圆弧,随后犹如一道流光般绕过了这两具尸神傀。 “不自量力,若是你爹用这一剑还差不多。” 而那身处夜色之中的西狱鬼王却丝毫未觉,她只是满是杀意地又是讥讽了一句,然后操控着那两具尸神傀毫不留情的杀向陈太阿。 “找到你了。” 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 就在她这话刚落音之时,一个冰冷着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紧接着她便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而下一刹,手中的长剑已然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你?!” 西狱鬼王双目圆睁。 这少年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萧澈。 原来这萧澈,自始至终盯着的都不是那两具尸神傀,更不是想要拖延什么时间。 他自始至终眼中盯着的,都只有这两具傀儡身后的鬼王。 他自始至终都十分清醒地知道,唯有杀死这鬼王才能真正阻止那两具尸神傀。 而他爷爷萧长歌封印在了他的记忆,让他对于阎狱的鬼王早就有所了解。 这西狱鬼物虽然神魂强悍,但身体却极其脆肉,只要能找到其本体藏身之处并将其杀之,这两具百炼尸神傀便不会有任何威胁。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西狱鬼王满脸惊愕。 闻言萧澈没说话,只是抬手露出了手背上那只白色的小蜘蛛。 借着月光,一根极细的蛛丝正连着那鬼王的一处衣角。 “绮罗蛛?!” 那鬼王满脸骇然。 这绮罗蛛乃是是萧家的宝物,任何事物只要沾上了一缕蛛丝,哪怕是在千里之外这绮罗蛛都能够发现对方,并且再次吐出一道蛛丝与其相连。 “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他仍旧很是不甘心地问道。 “在你的脚迈进那间破庙的第一步起。” 萧澈道。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萧澈心底不由得暗自庆幸,当日自己留的这个心眼。 此时站在他面前这张女子的脸,正是当日紧随九渊其后进入破庙的女子。 当日萧澈虽然并未看穿女子的身份,但却还是将一缕绮罗蛛的蛛丝放在了女子头发中。 虽然下山之后,萧澈一直都知道那女子也在这附近,但直到那白头鹫咬断拘魂锁的前一刻,萧澈才最终通过女子的声音跟她控制那两具傀儡时周身真元的异动确认,这名女子正是那同样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西狱鬼王。 而为了让这西狱鬼王彻底地放下戒心,萧澈不惜解开萧长歌封印在他身上的力量,做出与其一决胜负的姿态,最后又让陈太阿豁出性命地帮他挡下那两具尸神傀的一击,这才完成这最后一剑的刺杀。 直到此刻亲眼看着断水刺入这女子胸膛,萧澈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他这冒险的刺杀,但凡走错一步,不光是他自己,就连身后那陈太阿也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两具三阶以上的百炼尸身傀,以现在陈太阿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还好,一切结束了。” 他不顾那鬼王的哀嚎一把抽出断水,跟着一剑斩下了那女子的头颅,随即这才放心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太阿。 鬼王本体一死,两具尸神傀不过是个摆设,对陈太阿造不成任何威胁。 “喂,没事……吧?” 萧澈嘴角勾起笑着冲身后的陈太阿摆了摆手,但马上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身后的不远处,那两具原本已经停了下来的百炼尸神傀忽然身形迅猛地动了起来,随着一声刺耳气爆炸声,陈太阿那不算高大的身形倒飞而出,而那具握着巨斧的尸神傀几乎在同一时间高高跃起,然后一斧正对着陈太阿的胸膛当空劈下,连着那厚厚的冰面都一斧劈裂。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萧澈甚至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容。 “我说过你太小看了我阎狱了。” 萧澈身后忽然再次传来那鬼王魅惑的声音。 他转过头,只看到一具无头的女子身体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那无头的女子一手托着一颗断头,一手贴着萧澈的胸口。 只见那被女子托在手上的头颅咧嘴狞笑道: “我可是鬼王,我可是阎狱仅次于阎君的存在。” 她那满是血污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萧澈的胸脯。 “你以为你找到了的我,其实不过是我让你找到了我。” 她咯咯一笑。 “我明明杀了死了你的真身……” 萧澈声音有些颤抖道。 闻言鬼王咯咯一笑,她笑得十分渗人。 而当她笑声停止之时,萧澈只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扑面而来,此刻的他就像是巍峨高山下的一株野草,弱小且微不足道。 “谁告诉你这便是我的真身?又是谁告诉你,只有真身才能控制这尸神傀?” 随着这一声,一股巨力伴随着道道鬼气从女子掌心涌出,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随后就看到萧澈的身体好似箭矢一般向后飞射而出。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妖皇血脉 “我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故意让我产生错觉。” 一动不动地趴在森冷刺骨的冰面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此时的萧澈好似全然不知胸骨断裂脏腑移位的剧痛,头脑完全被“懊悔”、“自责”跟满满的挫败感充斥。 萧澈一直觉得这一年的历练自己成长了许多强大了许多,可今日与这鬼王的一战将他打回了原形。 这一战若只是输在了修为实力上,他或许不会如此沮丧,但很明显西狱鬼王从头到尾地把他给耍了,无论是修为还是算计。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丑。 此刻,他仿佛看到了爷爷去世后的自己,那个脆弱又满是无力感的自己。 萧澈再一次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对不起。” 他满是愧疚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太阿,此时的陈太阿,全身上下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胸口更是被那一斧只见砍穿,鲜血喷洒了一地将那附件的雪花全部染红。 而且,萧澈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陈太阿的气息。 “是我害了你。” 他死死地握紧拳头,相比那西狱鬼王,此刻他更恨他自己。 “你大可不必如此气恼,要知道你可是输给了阎狱的鬼王。” 西狱鬼王的那具无头傀儡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她手上拎着的那脑袋满是自傲地望着萧澈。 “我看你资质不错,再给你一个机会。” 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具傀儡停下,然后接着道: “你若帮我杀了那老儿,赶走那臭鸟,我不但不杀你,反而会将你手做我的门下,你看如何?” “你此话当真?” 还没等萧澈回答,那九渊忽然开口道,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萧澈的身边。 “若不当真,你觉得我为何要留他一条命?” 西狱鬼王冷哼了一声。 “当然,你自杀可不算数,须得他亲手杀了你才行。” 她补充了一句道。 闻言九渊没有再看那西狱鬼王,他一面按着自己的伤口,一面艰难地蹲在身子看着萧澈道: “杀了我吧,为了我们这把老骨头,白白断送了性命,不值!” 说着他将自己的剑塞到了萧澈手中。 见状萧澈表情阴冷地瞪了那九渊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缓缓站起身。 “我从没想过要救你,所以也不存在为你送了性命这回事。” 他声音冰冷地说道。 接着他杵着手中的断水,目光满是愤怒地看向那西狱鬼王: “活着很好,活着才有机会报仇,但我萧澈男儿,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闻言那鬼王冷冷一笑。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跟那些宗门修者一般迂腐,罢了罢了,时候也不早了,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她意兴索然地摆了摆手道。 说着那两具原本像是石化了一般的百炼尸神傀再次活了过来,他迈开了沉重的步子踏着积雪伴着呼啸的风声冲向萧澈跟九渊。 看着那两具朝自己冲过来的百炼尸神傀,萧澈脸上没有半丝惧意,他摸了摸怀中爷爷的骨灰坛有些歉意道: “孙儿不孝,不能带你去见奶奶了。” 另一头,正奋力咬断拘魂锁的李云生,也早已察觉到了萧澈这边的情况,只是三寂状态附身在一头半妖上的他当真做不了什么,他唯有让自己咬断这拘魂锁的速度更快一些。 正当他为萧澈这边的情况感到不安的时候,他的神魂忽然感知到了一道强劲的力量波动,这一道灵力波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停滞了很久的心脏重新开始颤动一般。 他顺着那灵力波动的中心望去,愕然地发现那正是陈太阿躺着的地方。 而正当他感到疑惑之时,一团团金色的火焰忽然在冰面上的雪地里燃烧了起来,而这些金色火焰闪烁的位置正是陈太阿鲜血洒落之地。 “好强大的妖力。” 因为三寂的缘故,李云生神魂的感知力异常敏锐,此刻这些燃烧着的金色火焰中充斥着的力量,介于温和的灵力跟狂暴魔力之间,这正是妖力独有的特征。 “妖?” 他看看那金色的火焰,再看看那地上躺着的陈太阿。 也就在他心里生出这道疑问的下一刻,那躺在地上的陈太阿忽然猛地爬了起来,此时的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金色的火焰完全就是一个火人,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被灼烧的迹象,哪怕是他的衣服。 “鸦九,鸦九,鸦九,你在哪,你在哪……” 死而复生的陈太阿忽然如痴如狂一般在原地打转,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鸦九。 “我在。” 正当众人以为这是他回光返照,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又即将冲过来的时候,一个极其青灵的女子声出现在众人的耳畔。 随即就见到一道金芒穿破厚厚的冰面飞射而出,然后静立在陈太阿的跟前。 “这是,妖族血脉,剑灵?” 眼前这一幕的信息量让九渊这等人物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萧澈却是极为欢喜,因为不管陈太阿身上发生了什么,至少他此刻还活着。 可还没等他们细想,就只见陈太阿一把抓住鸦九,然后语气急促,又有些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道: “我得拦住他们,我得拦住他们,我答应了萧澈哥,我要拦住他们。” 说着他便提着鸦九迎着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冲了过去。 “不要过去!” 看到陈太阿的举动,萧澈心头大惊,只觉得陈太阿又这么冲过去只是找死。 可惜此时的陈太阿似乎神志并不怎么清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朝着那两具百炼尸神傀冲了过去。 不过让萧澈骇然的是,此时周身包裹着一团金色火焰的陈太阿,像是骤然之间修为大涨一般,只是一剑便击退了两具百炼尸神傀,弑仙剑那暴烈至极的剑罡,就像是要将整个海面撕碎一般。 “这是……什么?” 萧澈愕然道。 “如果我没看错,他体内应该觉醒了我妖皇火凤的血脉。” 九渊双目异彩连连,没有谁比同为妖族的他,更能够明白妖皇一族血脉的含义,他妖族已经三百年没有觉醒过火凤血脉了。 ———————————————————————————— PS:打扰一下,说件事 我基本上对于在哪个平台看没什么所谓,我靠这本书也发不了财,大家也知道我从来没说过这些事情。 我只是希望无论是哪里看的,都能来起点帮我投个推荐票(QQ阅读就不用来了),或者来个首订,因为这对一本书来说蛮重要的,无论是订阅收藏还是投票打赏,至少让我知道你们的存在,而你们的存在是我写下去最大的动力。 另外(不占用VIP章节字数了),我眼睛基本上恢复了,只要不作死通宵熬夜之类的。所以我现在稍微有点底气说加更的事情了(其实是为了治疗我的拖延症)。我也不需要大家打赏什么的,只需要大家投投推荐票,如果一天能涨500票我就加更一章。(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因为我觉得我很难加更,工作的原因回家很晚,所以就设了一个看起来很难的目标。)如果真的达到了,而我那天要是没加更,我会直接在群里发个一百块的红包(看到我的决心没有?我一个月也挣不了几百块)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涅槃之力 “居然是一头雏凤。”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西狱鬼王皱起了眉头。 “那可更留不得你了。” 说着就见她手一台,又是具百炼尸神傀从她身后站了出来。 这一次出现的这具百炼尸神傀相比另外两具身形就像是一个普通年迈修者,穿着一身赶紧的青布儒衫,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跟杀意却要几倍于先前那两具百炼尸神傀。 “替我杀光除了那条龙以外的所有人,至于他们的神魂就赏你了。” 西狱鬼王满脸寒意地说道。 “老奴谢过主人。” 这自称老奴的百炼尸神傀一脸贪婪地舔了舔嘴唇道。 话才落音,随着噌地一道拔剑出鞘之声,这具年迈的百炼尸神傀便已经消失在原地,他身形如鬼似魅地穿过那两具高大的百炼尸神傀缝隙,手中那古朴的青铜长剑如一条毒蛇般出现在陈太阿面前。 觉醒了火凤血脉本源之力的陈太阿,如同本能一般地又是一招逆刃归巢,堪堪挡住了这直刺他心脏的一剑。 可即便如此,这青铜长剑上透过来的巨力,好似海啸巨浪般直接将陈太阿震飞。 而那年迈的百炼尸神傀好似早已预测到了这一步,他嘴角闪过一丝极具人性化的狡黠笑容,身形猛地一顿然后脚力一沉手中那柄青铜剑朝着还未落地陈太阿虚空一劈。 “天霜!” 随着一声好似镔铁摩擦般的刺耳声音刺破天际,整片天空连同陈太阿的身体骤然被一道道细小的银芒包裹,然后这一道道细小的银芒化作了漫天剑气瞬间将陈太阿的身体撕成碎片。 一阵血雨伴随着陈太阿那声还未散去痛呼声倾盘落下。 原本因为陈太阿觉醒了火凤之力而重燃了希望的九渊跟萧澈,此刻再次陷入绝望。 “居然能够修炼阎狱的无常剑,这至少是四阶的百炼尸神傀。” 九渊看着那名四阶百炼尸神傀身体有些颤抖。 “但若那少年觉醒的真是我妖族火凤血脉……” 他心里忽然想起了妖族关于火凤血脉的传言。 “鸦九!” 而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少年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 只见那冰封的海面上陈太阿散落一地的血肉忽然拢作一团再次燃烧起来,那燃烧着的金色火焰足有十丈高,然后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踉跄着从那团金色的火焰中走出。 陈太阿再一次从那金色的火焰中死而复生。 “这是火凤血脉本源之力涅槃,上苍福泽,上苍福泽,当真是我妖皇火凤血脉。” 九渊忽然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道。 相比起九渊,萧澈脸上却没有任何兴奋的神色,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陈太阿此刻非常痛苦。 正如萧澈的直觉猜测的那样,火凤血脉本源之力可以让陈太阿死而复生,哪怕变成一滩血肉,但是这血脉本源之力并不能消除死亡带来的痛楚,还有神魂重聚给他头脑带来的混乱。 此时的陈太阿,只感觉大脑被洗过一遍那般,混沌又茫然,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谁。 “鸦九,鸦九,鸦九,我好痛……” 他不停地念着鸦九的名字,不停地喊着自己很痛。 不过当他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三具百炼尸神傀的时候,那踉跄颤栗着的身体骤然紧绷,他如同本能般地喃喃自语道: “拦住他们,鸦九,我们拦住他们!” 见状,那具年迈的百炼尸神傀回头看了身后的西狱鬼王一眼。 “杀,杀到他血脉内的涅槃之力耗尽为止。” 对于陈太阿的死而复生那西狱鬼王显得很淡定,就像见怪不怪一样。 而正像她说的那样,就算是妖族血脉本源之力是会一点一点消耗殆尽的,哪怕是这火凤的涅槃之力,特别是陈太阿这种觉醒不久的妖族。 也就是说,陈太阿的死而复生的次数是有限的。 得到了西狱鬼王示意的那名年迈百炼尸神傀顿时点了点头,然后分别看了身旁那两具身形高大的百炼尸神傀一眼。 这两具百炼尸神傀像是受到了某种指示,身子一低,随后伴随着轰隆地脚步声分两侧向刚刚才站起来的陈太阿包狂奔了过去。 面对冲过来的两具百炼尸神傀,只见那陈太阿原本晃晃悠悠的身体,忽然猛地绷直然后手提鸦九一剑劈下。 这一剑已经完全没有了剑招的痕迹,就好似来自他身体的本能一般,可就是这么笨拙的一剑,却直接斩断那名傀儡握着巨斧的手臂。 而当另一名傀儡的长刀朝他懒腰横切而止时,他那看起来收势不及的身子忽然硬生生地一矮,随即如一道风那般传过长刀跟地面的缝隙,紧接他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身子猛地直接一记肩撞,令人没想到的是,他那副小小的身板居然在这一撞之下直接将那身形如山的百炼尸神傀给撞飞了。 还没等那百炼尸神傀站起来,陈太阿的身影已经高高跃起来到那百炼尸神傀头顶,只见他双手握住鸦九的剑柄然后一剑朝那百炼尸神傀的额头狠狠刺下。 只不过几息的时间,伤了一具百炼尸神傀,杀了一具百炼尸神傀,一时间让场外的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便是火凤本源之力涅槃的强大之处。” 望着远处陈太阿的身影,九渊的身体居然在兴奋之下开始颤抖了起来。 “火凤血脉的涅槃之力,在重生之后将会一次比一次强大,妖皇的修为跟传承也会在这一次一次的重生中觉醒。” 他振臂高呼道。 相比为妖皇觉醒而感到兴奋的九渊,萧澈的神色则愈发凝重起来。 作为一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变强的人,他太清楚了,这世间得到与付出任何时候都是对等的,任何强大都是需要付出对等的牺牲。 很显然,此刻变强的陈太阿,正一点点地在失去着什么。 不过此时的情形不容萧澈细想,因为就在远处那一直在蛰伏之中的那名四阶百炼尸神傀拔剑了。 更晚了一点,抱歉抱歉。昨天看了下后台,昨天增长的推荐票票数是380票,虽然已经远超我平时了,不过没有到达500票。说实话我真的是吓了一跳,因为涨得太快,而我昨天刚好加班到晚上11点。以后的话我每天会看下后台增长量,如果超过了500票第二天就会玩命加更一章,更不了就群里发一百块红包。日常更新的话希望能保持一天一章,这算是我逼一逼我自己,不然这书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写完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他是陈太阿,只能是陈太阿 那名四阶百炼尸神傀拔剑的时机选得非常精确。 正是陈太阿手中鸦九刺入那具百炼尸神傀额头的下一刻,鸦九莫入那巨大牛首头颅之时。 紧接着跟先前的那一幕一模一样,一道道细小的银芒如同夜色下得尘埃,将萧澈连同那具百炼尸神傀包裹其中。 “天霜!” 那四阶百炼尸神傀沙哑的喉咙,让这一声天霜听起来格外渗人。 这一剑快得萧澈嘴中的“小心”都没有喊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道银芒化作锋利的剑气,将连同陈太阿在内的一起撕裂。 “剑斩赤宵。” 就在萧澈以为陈太阿又要被这一剑撕裂之时,他那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忽然穿破了夜色传到了萧澈耳中。 随即他全身金色火焰骤然敛去,尽皆涌入鸦九剑身之中,然后随着鸦九一声剑吟道道金色剑罡犹如匹练一般从剑身涌出,将那如鹅毛般密布四周的剑气瞬间轰散。 这金色的剑罡,照的整片冰面好似白昼久久不曾散去。 这剑斩赤宵正是弑仙剑第一式中的第二招,这一招中气而不重技,需要庞大的真元作为直撑,若是以往的陈太阿断然是用不了的,但此时的他正好妖族血脉中释放的妖力弥补了真元的不足。 此刻,饶是处于担心之中的萧澈,也亦对陈太阿这涅槃之后的血脉本源之力感到咋舌,不光是那庞大的妖力,还有战斗的悟性。 刚刚生死关头用出那一剑意识,没有一个甲子的厮杀战斗,是绝不会锻炼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份传承不是传承了修为,还传承了战斗的技巧跟经验,以及……意识。 想到“意识”这个词,萧澈心头猛地一跳,他终于知道陈太阿每一次涅槃之后会失去什么了。 几乎就在他想到这个的同一时间,一道令他心脏骤然收缩,身子不由得开始颤栗的剑意从他脸颊拂过。 这道剑意拂过他脸颊时温柔的好似春风,但萧澈却感觉自己周身仿佛被破了一层皮。 他强忍着惧意抬起头,只见那名容貌如同一个老叟般的百炼尸神傀不知何时站在了萧澈的身后,而他的剑此刻正缓缓收入鞘中。 随着长剑“叮”地一声入鞘,陈太阿的身体再一次被切成碎末。 “刹那。” 那年迈的百炼尸神傀好似察觉到了萧澈惊怒交加的目光,他远远地冲萧澈一笑,报出了自己刚刚那一剑的名字。 看着他的笑容,萧澈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无以复加的怒意。 他就算知道陈太阿能够再次复活,却依旧不能忍受眼前这个人戏耍一般地杀死他。 而那四阶百炼尸神傀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敛去了,他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提剑如风般朝萧澈冲了过来,很显然他收到了西狱鬼王的命令,不再理会还会复活的陈太阿,想要先解决这边那只能够压断拘魂锁的白头鹫。 “鸦九!” 可他的脚才刚迈出,耳畔就听到了一声咆哮。 随后一道冲天的金色火焰在他身后升腾而起,这团足以照亮整片海面的金色火焰将他的身体在冰面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陈太阿的复活比刚刚那一次更快,而且复活后的妖力也到了一个足以震慑这四阶傀儡的地步。 “砰!” 还没等那四阶傀儡转身,陈太阿剑便已经到了,那四阶傀儡仓促的提剑去挡,包裹着一色金色火焰的鸦九顿时一剑砍在了那青铜长剑之上,鬼力与妖力的碰撞让这厚厚的冰面一阵震颤。 “我倒要看看,你这羸弱的神魂,能够让你涅槃几次!” 西狱鬼王冰冷的声音传来,随着她这声音而来的,还有那暗处奔出的一小两大三个身影。 “又是一个四阶百炼尸神傀跟两个三阶百炼尸神傀,看起来这西狱鬼王直接交出了底牌。” 九渊深吸了一口气道,此时的他虽然依旧紧张,但眉目间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层悲戚。 接下来的事态变得很简单,面对近乎多出了一倍的敌人,陈太阿纵使有种火凤的血脉之力,局势也是一面倒。 纵使是陈太阿每一次涅槃之后实力都会大增,但依旧没法弥补这么大的实力悬殊,加之西狱鬼王那强大的神魂,让这些傀儡飞速地学习着他的剑招,于是场面开始变成了一次单纯的虐杀。 萧澈便只看到,陈太阿一次一次地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一次一次地高喊着鸦九的名字欲火重生。 本就意识模糊的陈太阿,在几次重生之后,神志越发地陷入了混沌状态。 但无论重生几次,他依旧记得两件事情,他的鸦九还有萧澈叮嘱他的那句“挡住他们”。 “挡住……他们。” 又一次,在西狱鬼王的那些百炼尸神傀的围杀之下,陈太阿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可几乎半边身子被毁掉的他却仍旧倔强地手杵着鸦九挡在萧澈他们身前,不曾退却半步。 “陈太阿,够了,你跑吧,别管我们了!” 这一次萧澈终于喊了出口。 可他话音才落,那边陈太阿的脑袋便被那四阶傀儡挑衅一般地一剑斩下。 看到这一幕的萧澈强忍着快要炸开胸膛的怒火,他咬着呀握着拳头,望着陈太阿尸体的方向,声音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吐出道: “我才不要你这个蠢货为去死。” 说着他就要冲过去,他想乘着陈太阿刚刚重生实力未损之际,让他赶快逃走。 “你想干什么?” 他正要冲过的去的时候,九渊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既然继承了妖皇火凤的血脉,死亡便是他的宿命,只有能够承受千百次涅槃的妖族,才能完全觉醒妖皇的血脉之力。” 那九渊补充道。 “这涅槃是在消耗他的神魂吧?” “你放心,即便是阎狱将他神魂耗尽,也会在七日后的最后一次涅槃中苏醒。” “醒过来的那个人还是陈太阿吗?” 听到萧澈这一句,九渊一愣然后神色严肃道: “能够迎接妖皇归来,这是每一个妖族无上的荣耀,这是大义!” 自从发现陈太阿身上拥有妖皇的血脉之力后,这九渊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去你娘的狗屁大义!” 萧澈怒视着九渊少有地爆了一句粗口。 “他是陈太阿,只能是陈太阿,绝不能是其他任何其他人。” 他怒吼道。 “没用的,现在的事态,别说你没受伤,就算是受伤了也阻止不了了。” 九渊不知道是不是自知理亏还是什么原因,没有继续与萧澈争辩。 萧澈则没有回话,只是冷着脸扭头朝着陈太阿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提起断水剑在自己胳膊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 然后就只见他用他那只滴血的手臂,在白色的雪地上用血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符文图案。 “献祭?!” 看到那个图案之后,九渊满脸惊惧。 可不等他上前阻止,只见萧澈忽然用他一根沾血的手指,在自己的双眼前画了一横,然后又在眉心画了一个图案,最后声音坚毅地朗声道: “吾萧澈,以我双眸十年之后所有光阴献祭。” 话一落音,原本就冰冷无比的海面,忽然吹来了一阵肃杀的冷风,风中充满了难以言明的死意。 谢谢捉鸡道长跟Mnfasha的万赏。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灵气灌顶 萧澈的果决,让九渊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献祭的仪式在他面前完成。 虽然献祭更多的是出现在魔族之中,但这种手段的使用者从来就不乏人类修者。 想当初李云生就曾经启有一次献祭,只不过他献祭的是他人的身体,不像此刻萧澈献祭的是自己的眼睛。 “只舍得献祭一对眸子能得到什么?” 远处的西狱鬼王冷笑。 对于献祭一道除了魔族最了解的应该就属于他们阎狱了,正如这世间遵循着付出与回报总是对等这一法则,献祭的物品与得到的回报同样是成正比的。 但她这话一出口,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此刻以那萧澈为中心的区域,那一股股浓稠如墨的浊气越来越厚了。 而这浊气的稀薄,往往也意味着献祭之后得到力量的多寡。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萧澈的周身在转瞬间开始出现异样,那一股股浊气在他头顶汇聚没多久,夜幕中的苍穹好似被这浊气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青色的光柱直接打在了萧澈的身上。 “灵气灌顶!” 看到这一幕的九渊忍不住惊呼出声。 而随着他这声惊呼,原本黯淡的星空忽然赤云翻滚惊雷四起。 “破境………” 他咋舌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暗道: “只献祭了一对眼珠,便破了真人境,难道是因为此子天赋奇佳?” 对于献祭之物来说,一对眼珠的确算不了什么,想当初有的邪派宗门曾用过上千凡人献祭,可萧澈却凭借献祭自己一对眼珠十年后的光阴获得了直接破境的力量,这只能是因为萧澈的天赋远高于寻常修者人。 要知道在这十州一个未来圣人的眼珠,可比一千具凡人的身体值钱得多。 萧澈本人此刻则没有想那么多,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破境之后伤势痊愈的喜悦,哪怕是他献祭所得到的东西远比表面上的破境多得多,他此刻也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上前阻止陈太阿。 提着断水的萧澈,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飞奔到了陈太阿的旁边,此刻的陈太阿正好再一次从那金色的火焰中复活过来。 早已埋伏在一侧的几名百炼尸神傀并没有因为萧澈的出现而感到慌乱,他们在陈太阿复活的一瞬便再次杀了过来,每一具百炼尸神傀的步伐都是急中有序。 “我们走!” 萧澈不顾被陈太阿周身那金色火焰灼烧的痛楚,一把拉起对方的胳膊拽着他就准备跑。 可陈太阿在发现那些百炼尸神傀之后,身体如同本能一般地高吼了一声“鸦九”,然后就见鸦九再次飞到他的手中,随即他整个人便如同疯魔了一般冲向那几具百炼尸神傀。 与之前发生过的那一幕幕几乎没有任何分别,这几具百炼尸神傀井然有序地列好了整形,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陈太阿再一次地落入他们围攻的圈套之中。 陈太阿虽然每一次涅槃之后实力都会暴涨,但神智却越来越迟钝,所以纵使他个人实力再强也还是架不住两名四阶傀儡四名三阶傀儡的围攻。 见此情状,萧澈也顾不得去拉陈太阿,当务之急是要破了这几个傀儡的阵法,否则一旦陈太阿冲进去,势必又会变成先前一模一样的局面。 当即他决定暂时不管陈太阿,而是提着断水身形一闪刺向距离他最近的那具三阶百炼尸神傀,这具三阶百炼尸神傀正是先前被陈太阿重伤的那具,在萧澈看来把这具三阶百炼尸神傀挑了,这几具百炼尸神傀组成的围杀阵法便不能相互呼应,这么一来两人便可以趁乱逃离。 不过那名老叟模样的四阶百炼尸神傀似乎发现了萧澈的意图,还没等萧澈的剑刺中那名三阶百炼尸神傀,他便已经挡在了萧澈的跟前。 可萧澈并没有撤回手中的断水,而是面色沉静地抬起另一只手两指并拢默念了一声:“神隐步”。 随即,他整个人如同一团黑气消失在了那四阶百炼尸神傀,连同他的周身的气息一起完全消失了。 萧澈献祭换来的不止是让他破境灵气灌顶,还有这一套直接刻入他神魂的神隐步。 当那名四阶百炼尸神傀再次察觉到萧澈的存在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那具三阶百炼尸神傀的面前,断水剑快得如一道道闪烁的流光一剑一剑劈向那三阶百炼尸神傀,那先前原本在萧澈面前还占上方的三阶百炼尸神傀,此刻已经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加之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神隐步,不过几息之间那具三阶百炼尸神傀已经被萧澈斩下了一条腿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傀儡根本没有生命,与其试图杀死他还不如困住他,毕竟他此刻只是想要替陈太阿争取时间。 可他还没来得及去拉陈太阿,那两名四阶百炼尸神傀便提剑朝他攻来,有一名更是距离他十几步的远的地方开始汇聚鬼气,很显然又是那一招“天霜”。 不过萧澈却并没有急着躲闪,而是看着那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似乎是想要保护自己的陈太阿喊了一句: “鸦九,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也不想你主人以后记不得你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混沌状态下的陈太阿已然不为所动,可他手上的鸦九却定住了,随后猛地插在了地上任凭陈太阿怎么用力去拔就是拔不起来。 “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就像你之前带他逃出开元宗那样。” 见状萧澈嘴角勾起笑道。 他话音才落,像是在回应他一样,一声带着悲戚的剑吟忽然穿破云霄,而后一道绯色女子虚像从鸦九中飞出,她一把抱住依旧在奋力拔剑的陈太阿。 “对不起,少主,我想让你活着,让你记得我。” 一个空灵的女子声音响起过后,那柄鸦九带着陈太阿冲天而起。 望着陈太阿远去,萧澈再次咧嘴一笑,不过马上神色再次一凛提起手里的断水冷声道: “来拼过鱼死网破吧。” “没有鱼死网破了。” 萧澈的话刚一落音,西狱鬼王那森冷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只见那提着自己脑袋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了他跟前。 而萧澈几乎是本能地使出了神隐步,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 可即便是这样,那断头女子如同白玉般修长的手臂,依旧穿过那团黑雾抓住了他的脖子。 只是一抓便破了萧澈的神隐步。 “想要在我面前逃走,再练上个八百年吧。” 她声音冰冷地说道。 虽然萧澈已经清楚,这无头女子也只是西狱鬼王的一具傀儡,但她的亲自出手还是让萧澈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从他之前的观察看来,这阎狱应该与龙族有着什么誓约,让他们不能直接出手对付龙族。 不过随着耳边传来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他立刻明白了这无头女子为何要亲自出手了。 因为那妖龙敖霁身上的拘魂锁,已经全部解开了。 只是令萧澈感到不解的是,明明上一刻他还看到那敖霁身上的拘魂锁还剩下两根,为何这眨眼间就已经全部解开了。 不等萧澈想明白这个问题,那女子忽然一把将萧澈扔在地上踩在脚下,随后又将手上那颗头颅放在了脖子上。 “你到底是谁?何敢与我阎狱为敌!” 最后只见她神色异常严峻地冲萧澈的身后的方向了怒喝了一声。 她的这一句“你到底是谁”,问得自然不是萧澈,更不是那九渊跟敖霁,而是站在敖霁头顶的那只白头鹫。 感谢冻果猫的5万赏(瑟瑟发抖) 正文 第四百章 李云生的恶意 面对西狱鬼王的质问,其实李云生很想告诉她自己就是李云生。 并且告诉她那个杨万里,那个在阎狱着被她折磨得生不如的杨万里,是他的师父,也是他在十州唯一的亲人。 李云生为何会知道杨万里正在阎狱中饱受折磨? 为何还那么清楚折磨杨万里的人中,还有这西狱鬼王? 时间回拨片刻。 此时李云生正断开那拘魂锁第二根锁链,陈太阿再一次涅槃,萧澈已经在准备献祭。 见此情形的李云生不由得有些急切,于是他顾不得让自己的神魂去炼化西狱鬼王那些神魂碎片,在吞咽下剩余的一块锁链碎片之后,直接咬向了第三根拘魂锁。 可就在张开嘴的那一刻,他被一个从西狱鬼王神魂碎片中跳出的画面吸引住了。 自从开始直接吞咽西狱鬼王魂力凝聚的拘魂锁锁链碎片后,这种断断续续的画面就不停地出现在李云生的脑海,他甚至看到过一段关于西狱鬼王童年时的画面。 可神志坚定的他,从未被这些画面干扰。 此刻这段画面,之所以能让李云生停下来,只因为那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杨万里。 李云生能清晰地看到,画面中的杨万里身形枯瘦如柴,双肩琵琶骨被贯穿,被一根铁链垂吊在一间空旷阴暗的石室之中。 当惊愕无比的李云生,开始仔细的地打量杨万里时,更是看到他师父杨万里的周身被烙铁烫满了一道道奇怪的符文,五脏的位置明显有缝合伤疤。他的一只眼睛更是被直接挖出,连脸眼皮都被割了去,只剩下一个令人恐惧的空洞。 除了这些,杨万里的手臂双足血脉的位置都插着一根根细长的铁管,血液通过那细长的铁管流到地上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器皿之中。 大概是血液早就被放干了,空旷的石室中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嘀嗒声。 也正是这恐怖嘀嗒之声,让李云生从这炼狱般的画面中醒过来。 “她是阎狱的西狱鬼王,所以她这些记忆应该是真的吧?” 不说这白头鹫原本就没有表情,就算是有表情,李云生也不知道此刻该用何种表情来表现此刻自己内心的情绪。 虽然他早就知道杨万里被阎狱抓走了,甚至可能是被阎狱杀了,也明白就算没被杀,在阎狱中定然肯定过的不好。 但眼前这画面,仍旧远远超出了李云生所猜想的范畴。 他无数次从书上读到过“人心险恶”,也自认为对人心之恶有所了解,他甚至切实地感受过飞来峰上那数万道恶意。 可当此刻,这份恶意真切地摆在他面前时,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再理会那剩余的两根拘魂锁。 惊惧、痛苦、愤怒这几种情绪,来回地在脑海回荡,直到最后,自那飞来峰上传来的一道恶意将他惊醒,这种种念头全部化作了李云生的恶意。 就像是找到了同类一般,那飞来峰上原本沉寂的玩到恶意忽然冲天而起,纵使隔了千万里也在转瞬间涌入了李云生的神魂之中。 在这近万道恶念的冲击之下,李云生的神魂之力开始暴涨,李云生甚至有一瞬感觉自己好像望见了四寂的门扉。 他这突然暴涨的神魂之力,其实也引起了那西狱鬼王的注意,只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云生便控制在那白头鹫的利爪,只一抓便撕裂了那两条拘魂锁。 在这一刻,李云生的神魂之力,已经增长到了足以正面抗衡那西狱鬼王的地步,甚至隐约还有压制之势。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刚刚西狱鬼王质问“李云生”的那一幕。 不过回应西狱鬼王的不是李云生,而是身下巨龙的一身怒吼。 然后就见这敖霁冲天而起,随即伴着道道雷霆向那西狱鬼王俯冲而去。 这一声夹杂着龙威的咆哮,将那些傀儡连同冰面上的积雪一起掀起,只有那两具四阶傀儡跟那女子还能勉强站立。 “我先杀了这头龙再来问你!” 那西狱鬼王冷哼了一声,此时的事态其实是她最不想遇见的,按照她的计划这头龙最好是生擒,最不济也是在不暴露她鬼王身份的情况下带回去,毕竟阎狱现在还不是得罪龙族的时候。 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没有直接下死手的原因。 原本她计划得很周全,甚至连陈太阿跟萧澈都算了进去,她甚至故意现身让萧澈误以为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就是本体,不过陈太阿觉醒妖皇血脉的确是在她意料之外,可即便如此她自然事态依旧在她掌控之中。 可千算万算她没想到,变故居然发生在那道游魂身上。 当刚刚那股铺天盖地的恶意汹涌袭来时,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等她反应过来时,那白头鹫一口气扯断了她两条拘魂锁。 不过她西狱鬼王是何等果决之人既然已经失算,也没时间懊恼,现在她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了那条龙和今晚在场的所有人,尽量做得干净一些不给龙族留下把柄。 “全部给我释放鬼力,堕入恶鬼道。” 她一面空手迎着敖霁冲了过去,一面对那几名傀儡命令道。 那四名三阶百炼尸神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将一手插入自己的胸口,然后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摘下了出来一口吞下,随着他们一声痛苦的哀嚎,满身皮肉纷纷落下,变成了一具被道道黑气缠绕其中的白骨。 而那两名四阶傀儡则痛苦地挣扎了一下,才有些无奈地掏出了自己心脏。 跟那三阶傀儡不同,他俩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明白堕入恶鬼道之后两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可挣扎归挣扎,没过多久,他们还是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与那三阶傀儡直接化作白骨不同,这两具四阶傀儡更像是两具脱水的干尸,他们还保留了一对散发着蓝色幽光的眸子,以及依旧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青铜剑。 随后,这几具堕入恶鬼道的傀儡,紧贴在西狱鬼王的两侧迎着那俯冲而下的巨龙冲了过去。 “牛首马面,挡住它。” 眼见敖霁那锋利爪子就要撕下,西狱鬼王神色镇定地命令道。 随后就只见那四具化作白骨的三阶百炼尸神傀猛地跃起,它们手中都握着鬼气所化的刀斧,依旧巨大的身躯正面迎着敖霁的利爪劈了过去。 “轰”地一声伴随着雷霆之力的巨响过后,那四具三阶百炼尸神傀直接被敖霁那堪比神器的利爪撕碎。 不过敖霁的俯冲之势也因此而阻。 能够承受龙族这愤怒的一爪,显而易见堕入恶鬼道之后这几具百炼尸神傀实力再次增强了。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屠佛掌(给冻果猫的加更) “你这毒妇,我要将你的神魂锁在我的爪中,永世不得超生!” 敖霁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撕了这几具百炼尸神傀而熄灭,它仰起头猛地一声龙吟,随即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化作翻滚得云团随着一道道雷罡进入了它的口中。 “它要释放龙息,用阿鼻剑斩首。” 直到此刻,这西狱鬼王依旧面不改色地下达着命令。 那两名四阶百炼尸神傀得到命令后陡然仰起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鬼泣,然后就见到一团团浓稠如墨的鬼气从他们体内涌出。 随即他们手上拿着的那两柄青铜剑,被那两团巨大的鬼气包裹着冲天而起。 刹那间了那原本十分短小的青铜剑,化作了两柄裹着层层鬼气黑色巨刃悬在了敖霁的头顶。 “汝将伴吾永堕阿鼻地狱!” 随着两具堕入恶鬼道的百炼尸神傀儡一声凄厉的嘶吼,那两柄足有十丈长的黑色巨刃,随着道道刺耳的破空声朝敖霁的龙首交叉斩落而下。 这一剑的声势,比之敖霁刚刚的龙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一剑却并未如那西狱鬼王所愿,斩下敖霁的龙首,但却还是生生地打散了敖霁的那一口龙息。 那巨刃下落之势更是死死地锁住了敖霁的脑袋,压得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下坠。 而就在敖霁下坠的那一瞬间,冰面上刚刚那一直朝着敖霁狂奔过来的西狱鬼王突然定住了身形,她抬头漠视了一眼敖霁,然后两只素手抬至胸前,冷哼了一声: “屠佛掌!” 言毕就见她身子一沉,双掌猛地推出。 刹那间,漫天的鬼气化作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如一堵墙一般随着这一掌拍向了敖霁,本就被阿鼻剑锁住了龙首的敖霁根本无处可逃。 一声刺耳的气爆声过后,敖霁那巨大的龙身居然被这一掌直接轰得倒飞而出,然后随着一声伴随着冰面的碎裂的巨响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龙族那引以为豪的身躯,居然在这一掌之下变得伤痕累累,龙血从那一道道龟裂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立在敖霁背脊上的李云生算是直面了这一掌的威力,如果不是有敖霁正面当着这一掌,以这只白头鹫羸弱的身体恐怕早就化作了飞灰。 在他看来这西狱鬼王的实力,远远胜过当初与他交手过的那半个鬼王。 “如果再来一掌,敖霁肯定撑不住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敖霁全盛之时是否能与这西狱鬼王抗衡,但却十分清楚此刻的敖霁断然不是这鬼王的对手。 心道,难怪这西狱鬼王先前会那般狂妄自大,毕竟对方是有这个本钱的。 “如果连这妖龙都挡不住那西狱鬼王,这一仗定然是要败了。” 李云生心头怒意尚未散去,并不想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那西狱鬼王,况且就算他能够拼着神魂受损的代价强行回到肉体,萧澈跟陈太阿怎么办? 要知道这阎狱现在摆明已经撕破了脸皮,定然是不会留活口的。 “若我神魂不曾受损,你这等杂碎何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就在李云生思忖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时,忽然听到敖霁略显疲惫的咆哮声。 “敖前辈实力暴跌,是因为神魂受损而不是堕境的缘故?” 闻声,心中急切地想要找到应对之策的李云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你居然懂龙语?!” 李云生没等来敖霁的回答,反而等来了对方惊异的质问。 闻言李云生先是一愣,然后暗自回想了一下敖霁刚刚那句话,顿时心中苦笑道: “刚刚一时心切,倒是忘记分辨他说的是龙语还是人语。” 其实敖霁刚刚那一声,在旁人耳中就只是咆哮而已。 “会一点简单的。” 李云生没有隐瞒。 “谁教你的?” 这敖霁忽然完全不顾眼前的大敌跟身上的伤势追问道。 “敖前辈,现在似乎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李云生看了看眼前虎视眈眈的西狱鬼王,还有一旁正陆续恢复身体的几具傀儡淡淡地说道。 闻言敖霁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请问敖前辈到底是神魂受损不是堕境?” 李云生又问了一声。 “这可能关乎到在场所有人的生死。” 为了表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李云生又补充了一句。 “神魂受损。” 敖霁冷声道。 在他看来,虽然这个人刚刚帮忙解除了他身上的拘魂锁,但龙族对于一个会龙语的其他的种族生来就保持着一种警惕,在他已知的记忆里,每每龙族的大祸就是这些会龙语的外来种族造成的。 “那前辈你的神魂因何受损?” 李云生道。 “有……有两次受损,一次是被我父皇折去了龙角,另外一次被秋水的一名道人封印了一部分。” 犹豫了一下之后,敖霁还是回答了李云生,如果不是看在李云生刚刚救过他一次的份上,要他说出这等耻辱的经历还不如让他去死。 “秋水?” 闻言李云生先是一愣,不过事态紧急,没再去多想那敖霁口中说的那道人的身份,而是暗自叹了口气道: “封印或许可以解,但这龙角被折造成的神魂损伤恐怕就难了。” 于是他先前想过的,帮助敖霁恢复神魂之力的做法,算是没用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法子了。” 李云生心中暗自叹息道。 帮助敖霁修复神魂这是最没有风险的方法,这种方法不行的话,李云生就只能铤而走险地尝试心中的第二种方法了。 “不知道神魂受损,影响了前辈你几成的实力。” 李云生继续问道。 在用这铤而走险的方法之前,他必须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值得去冒这个险,要不然自己帮这妖龙恢复了实力,最后因为这妖龙本身实力的原因还是打不过那西狱鬼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三……四成吧!” 敖霁犹豫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四成……” 闻言李云生心头一喜。 因为要是真的影响了四成实力,那也就是说妖龙神魂无损的状态下,绝对拥有跟那鬼王一战之力。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恢复实力救下所有人,但需求前辈答允我一件事。” 思忖了一下之后李云生语气严肃地说道。 “说说看。” 敖霁对李云生的警惕之心依旧未消,对于龙族而言,守护种族的使命远胜于自己的性命,更不要说是其他人的命了,他们性格本就凉薄。 “将我的神魂附身你身上,让我来控制你的身体。” “你这是在说笑吗?” 敖霁先是一愣,继而感到无比荒谬道。 本来这章准备存着,想着明天可以歇歇,但睡觉前看到冻果猫大佬又打赏了五万,我脸皮再厚也没办法不加更了。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任何恶意,都会将理智排除在外 它可是龙族,龙族最强大的武器就是它们的身体,他敖霁还没听说过,这世上除了龙族自身,还有哪一种族的神魂可以控制龙族的身体。 对于这一点他无比肯定,所以他才会觉得李云生这个想法十分荒谬。 “不是我小瞧于你,龙族显出真身时,不要说你们人族修者,就算对龙族来说也是负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西狱鬼王还是交给我吧。” 毕竟对方是好心,敖霁语气一软还是解释了一句。 闻言李云生微一沉吟,虽然敖霁很仔细,但他很清楚,以敖霁此刻的状态,不可能是那西狱鬼王的对手。 “不,能否控制龙族真身与种族无关,只跟神魂强弱有关。” 李云生否认道。 “你说的没错,但我龙族神魂之力天生就要强国其他种族许多,除非有谁的神魂能够到达三寂境。” 敖霁一脸自傲道。 “不对,你别告诉我,你的神魂到了三寂境?” 他忽然想起这白头鹫一口气扯断西狱鬼王两根拘魂锁的事情,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愕地问道。 因为一直被拘魂锁困住的缘故,敖霁神魂直到刚刚还处于混沌状态,所以一直以为李云生只是一头隐藏了实力的大妖,救自己也可能只是对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有所图谋。 可听李云生刚刚这么一说,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白头鹫的身体远远没有达到大妖强悍程度,现在一想它更像是一具被某个强大神魂控制的傀儡! 而这世间能这么完美地控制他人躯体的人,除了阎狱就只剩下神魂达到三寂境的修者了。 “没错。” 时间禁忌李云生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承认道。 “这……怎么可能。” 虽然对方一口气承认了,但敖霁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就算在他们龙族,神魂之力到达三寂境的龙族也没有几个,想当初他的神魂如果达到了三寂境,也不至于落得个被人封印的下场。 “不行,就算你的神魂到达了三寂境,龙族的真身也不是任何人能够驾驭的,我们的修习功法跟任何种族都不一样,你就算能够控制它也不一定能够发挥它的实力。” 敖霁依旧十分担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云生道。 看着远处经过短暂的调息已经把目光重新看向这边的西狱鬼王,他心中其实非常急切,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龙族的身体对于其他神魂就是一处修罗场,就算我能够控制我的神魂让你进来,你也很可能九死一生。” 敖霁接着道。 “别说的那么道貌岸然,你其实是不相信我,说吧,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 李云生直接点破敖霁心中的猜忌。 他渐渐对这头疑心病很重的妖龙失去了耐性,已经决定如果这妖龙还是这般犹犹豫豫,便只有强行用三寂境的能力控制他了,虽然这么做很危险。 “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这龙语是跟谁学的!” 敖霁犹豫着开口道,他其实也知道此时事态紧急没多少时间让他考虑了,可相比他的生死,自己这具身体里可是藏着龙族的诸多秘密,若是龙族的机密在他手中被泄露那他就是龙族千古罪人了。 “我是秋水弟子李云生,教我这龙语的是你们龙族的一个女子。” “秋水?” 敖霁听到秋水二字先是一愣,可是马上他的注意力便被李云生口中那个“龙族女子”吸引去了。 “龙族女子?谁?!”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用龙语问道。 “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名字叫吕解忧。” 对于当初在那洞天中教他龙语的龙族女子,李云生说起来其实当真了解的不算多。 “不对,她不叫吕解忧,你说,说说她的一些其她特征。” 敖霁摇头,有些激动地说道。 “她应该是一头白龙。” 李云生想了想道。 “还有呢!” 敖霁继续问道。 “她……身边跟着一头狌狌,还很喜欢下棋,” 李云生绞尽了脑汁道。 “狌狌………下棋……没错,小妹最喜欢下棋了,她那头蠢狌狌还是我送她的……所以她还活着?小妹还活着?” 闻言敖霁忽然声音颤抖地开口道。 “昂……” 随即他犹如疯魔了一般,仰头又是一声龙吟,随后一口龙息犹如暴风一般从他嘴中吐去,将那西狱鬼王跟那几具冲过来的傀儡阻在了原地。 “小妹?” 李云生先是被敖霁的模样吓了一跳,继而恍然大悟道: “是了,仙律司说解忧师姐是龙皇敖广三女,这敖霁也是龙皇之子,他们两自然就是兄妹了!” 如果不是敖霁这般追问,李云生还真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块去。 “我小妹,她还好吗,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现在人在哪了?” 敖霁连珠炮一般地问道。 “她很早就离开了秋水,近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云生心想解忧师姐离开秋水时场面可不小怎么这敖霁不知道? 不过随即他又想起来,这敖霁长年被封在了这北海下面,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过我很肯定她还活着。” 似乎像是感受到敖霁心头的失落,他又补充了一句。 “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敖霁开心地有些颤抖道。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此刻的心情,要知道他当年离开龙族,最大原因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小妹。 “敖大哥,你我真的没时间犹豫了。” 虽然能够理解敖霁此时的喜悦心情,但李云生却不得不提醒他,两人此刻正处在生死关头。 “对、对、对,我们先宰了这帮家伙!” 敖霁满口答应道。 “你也算是我小妹的徒弟了,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就算你神魂到达了三寂境,想要驾驭龙族的真身也必然危险万分,龙族真身之中的禁制,甚至可能会让你神魂灰飞烟灭。” 他马上又告诫道,在从李云生这里得知了小妹还活着的消息过后,他对李云生说话的口气明显友好了许多。 “你既然是我小妹的弟子,我可以拼着这条命让你们逃走,你大可不必冒这个风险。” 见李云生没立刻回答,敖霁再次开口道。 “无妨,这西狱鬼王,值得我冒这个险。” 李云生语气森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西狱鬼王,周身的恶意再一次与那飞来峰上的恶意交汇在一起。 没错,李云生不想逃,他决定冒这个险,一是为了救人,二是因为看了那杨万里被折辱的画面后他心头那始终无法消散的恶意,他不想放过眼前那个被称之为西狱鬼王的女人,哪怕他此刻的机会非常渺茫。 任何恶意,都会将理智排除在外。 因为加班所以晚了点,十分抱歉。万分感谢各位上周的推荐,还有下面各位大佬的打赏(不论多少都让我感到满满的成就感)捉鸡道长、Mnfasha、秋冷叶半枯、书友170215141712545、llllll、葬神之月、蜀山老祖、妖狐系、书友20180220155915248、叶的桃子、ha呀呀、书友141226162906012、失落灬天琴、书友20180315234440695、夜安丶眠、书友20171216195209340、书友20170218220850636、书友20180225074954041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七节紫骨 “说得好,若我敖霁临死之前能拉上一个狱鬼王,当真此生无憾了!” 得知小妹还活着的敖霁,此时当真是了无牵挂了。 “小兄弟你需要我怎么做?” 他接着问道。 “只需你愿意真心实意地接纳我的神魂即可。” 神魂到达三寂之后,强大的神魂之力会让一些凶兽主动诚服,但龙族这种神兽却例外,所以李云生才不敢强行控制敖霁的真身。 “好,你放心,千万个愿意。” 敖霁“拍着胸脯”保证道。 龙族虽天生傲骨,但对于有恩之人却极是热忱。 “那我过来了。” 时间紧迫,李云生也不废话,当即将自己的神魂脱离那白头鹫,然后进入敖霁的龙身。 就在李云生的神魂进入敖霁身体的那一刹,立刻就被不远处的西狱鬼王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 她原本正在平息因为敖霁一口龙息对她体内鬼力带来的震荡,却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用神魂锁定着的那只白头鹫忽然气息全无。 自从那白头鹫一口气撕碎她两根拘魂锁之后,她的便一直用神魂死死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就连之前击倒敖霁没有趁势攻击,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忌惮这只来路不明的白头鹫。 此刻她忽然感知不到这白头鹫的任何气息,顿时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准备阿鼻剑。” 她冲身侧的两具四阶百炼尸神傀下命令道。 很快敖霁的头顶再次交叉地悬着两柄缠绕着浓郁鬼气的巨剑。 不过安全起见,西狱鬼王却没有让两名傀儡直接攻击,不搞清楚那只白头鹫体内的神魂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不会盲目行动的,这样很容易掉进对方的拳套。 “难道,那白头鹫的神魂去了那妖龙的身体?” 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想要控制一头龙的身体,神魂之力的境界必须得达到三寂,那游魂的神魂之力难道达到了三寂境?” 西狱鬼王在心底思忖着,在她看来这并非不可能。 就在西狱鬼王疑惑不解之时,这边敖霁也陷入了疑惑之中,因为他同样也感觉不到李云生的气息。 “怎么回事?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敖霁一面冲西狱鬼王做出攻击状,一面用龙语问道。 不过李云生依旧没有回应。 “就算你能控制那头蠢龙的身体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让他实力突然变强?” 突然西狱鬼王下定了决心。 “这样也好,我两个一起杀!” 她语气森冷地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她命令道: “阿鼻剑斩首!” 说完就听两具四阶百炼傀儡发出一声凄厉的鬼泣,随即那两柄巨大的“阿鼻剑”便如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气爆声一剑斩下。 久久等不到李云生回应的敖霁心头凄然,只以为李云生这是触动了自己体内禁制魂飞魄散了,面对这从高天之上飞速斩落的一剑,他唯有再次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准备硬抗这一剑。 可就在他准备调动体内灵力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忽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还未等他搞明白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原本他自己现在都无法灵活控制的身体忽然猛地一跃而起,然后看见自己的龙尾迎着那两柄“阿鼻剑”猛地扫去。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敖霁只看见,那两柄阿鼻剑直接被自己这一尾巴扫得碎裂开来,露出了原本的青铜剑模样飞灰那两具百炼尸神傀手中。 毫无疑问,龙族的身体就是这世间最强的武器,这一点敖霁自然非常清楚,可他也同样清楚,就算是龙族自己也不能完全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以说龙族毕生都的修行都在练习如何控制自己这幅身体,以及消化血脉中觉醒的传承。 刚刚这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扫,如今神魂受损的敖霁就万万做不到。 “刚刚,是你做的吧?” 敖霁有些僵硬地问道。 做出刚刚那不受他控制的一击,他能想到的只有李云生。 “是我。” 这一次,敖霁总算是听到了李云生的回应。 “刚刚为了能够接管你的身体,我的神魂抽不出余力来回答你,不好意思。” 李云生抱歉道。 如果说那白头鹫的身体是一棵草,那敖霁的身体就像是一片草原,李云生为此的花了许久才将神魂全部覆盖其中。 而且只是让神魂将其覆盖,神魂之力的消耗速度便百倍于之前,若不是他有飞来峰的加持,恐怕就算是以他三寂境的神魂之力也撑不过一刻钟,所以在此期间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现在呢?你当真能完全控制我的身体?” 敖霁依旧有些难以置信道。 他此时就像是被架空了一样,既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又感觉不但李云生的存在。 “怎么才算完全。”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龙族在修行到内视之后,从龙首到龙尾处会看到七节紫色龙骨,随着龙族神魂之力的增强,这七节从尾至头会依次点亮,等到七节紫骨齐亮时就算是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敖霁解释道。 “不知道……敖霁前辈以前点亮了几块?” 闻言李云生内视看了一眼那几节紫骨愣了愣然后问道。 “我最多的时候点亮过五块,不过现在神魂受损,已经有两块黯淡下去了。” 敖霁叹了口气道。 “你快说说你点亮了几块!”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不过就在敖霁提这个问题的时候,西狱鬼王的那几具百炼尸神傀已经攻了过来,李云生一边控制着敖霁的身体躲过这一击,一边开口道: “敖前辈应该也能够内视,你自己看吧。” 就在李云生控制着这巨大的龙躯跟西狱鬼王和她的那些百炼尸神傀交手之际,敖霁心神一动进入内视状态。 随即敖霁便目瞪口呆地见到,自己体内那原本最多只亮过五节的紫骨,此刻………竟然全部亮了起来。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百鬼黄泉阵 李云生自己对于一口气点亮七节紫骨这件事情表现得格外平静,一来是他的天性使然情绪上极少有大起或大落,二来是因为他将这归功于那飞来峰的神异,这同样也是他敢这么铤而走险的原因。 可敖霁就不一样,对于龙族而言,他们真身之中的这七节紫骨,是足以让他们倾注毕生时光攀登的七座高峰。 同样每点亮一块紫骨所获得好处,除了更好地控制自己的真身,还能觉醒血脉中丰厚的修炼功法传承。 纵使他敖霁是龙皇之子,拥有着龙族最纯粹的血脉,可有生之年却也只点亮了第五节,足可见其难度之大。 此刻敖霁的心情很复杂,他心里既有惊愕困惑,又有解脱跟欣喜。 他困惑惊愕的自然是有人能刹那间达到他毕生的索求,而他解脱跟欣喜的则是自己终于不用为此所困。 自从一出生他就背负着龙族皇子的名头,他必须是所有龙族的表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修为。 而李云生的出现,还有体内那七节散发着光晕的气节紫骨,让他明白天赋这种东西与他龙族皇子的身份根本无关。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就算他龙族皇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没必要为了这虚名如此强撑着。 “这人的神魂之力……居然已经超出了三寂境。”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西狱鬼王已经将眼前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龙族的真身固然强悍,但敖霁神魂受损的情况下连三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这一点她此行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此刻敖霁能够一爪拍飞她的“阿鼻剑”,这说明他的实力重新恢复甚至是提升了。 而龙族实力的提升完全取决于神魂对于真身的开发跟掌控程度,这绝不是敖霁那受损的神魂能够做到的。 结合先前那游魂控制白头鹫断了她拘魂锁的情况,她可以断定此时绝对跟那游魂有关系。 “三寂境的修者的确拥有直接将神魂依附于妖兽上的能力,但想要驾驭龙族的真身这实力只怕离死寂都不远了,这十州神魂之力接近四寂的可没有几个啊。” 那西狱鬼王一面命令手下的傀儡继续跟“敖霁”缠斗,一面观察着他身上的变化,同时在心底猜测着李云生的身份。 十州修者虽多,但魂修却极少,修炼神魂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几百年的光阴有的修者甚至越不过二寂的门槛。 这西狱鬼王自己就是少数的几个神魂达到三寂的修者,但若不是因为接受了鬼王之躯的传承,她自认为没可能在百年内达到这三寂境。 而按理说她所知的那些个妖孽般的存在是不可能插手这件事情的,所以眼前出现这么一个接近四寂境的神魂,如何不让她感到震惊。 为此她不得不慎重,要知道那些个四寂境的老怪物们,就连阎君都要敬而远之。 她心想,自己哪怕完不成任务,也不能替阎狱招惹这些怪物。 “你多虑了,他并非四寂境。” 忽然,西狱鬼王后颈处插着的铃铛响了一声,一个女子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是,是,主人,奴,奴婢,眼拙,奴婢,奴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让主上操心,扰了主上修行,奴婢该死,该死!”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几乎颤抖着就要跪下来。 她脑中这个毫无感情的声音,还有她口中的主上其实才是真正的西狱鬼王,她只是西狱鬼王分出的一道神魂。 只不过这道神魂在离开西狱鬼王之后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把她叫做西狱鬼王其实也没错。 “绿娥,这不怪你,此子我亦看走了眼。” “谢谢主上。” 若不是这声音的出现,恐怕她都不记得自己曾有过“绿娥”这个名字。 要知道就连阎君都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西狱鬼王,真正的西狱鬼王此刻不知道藏匿在何处暗中修炼呢。 “你莫要担心,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人的身份这才出来瞧瞧,你以后还是阎狱那‘西狱鬼王’,我不会去拆穿你的。” “不,不,您才是西狱鬼王,奴,奴,奴婢,永远都是您的仆人……” 绿娥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这次你过于轻敌,让这人的神魂控制了那敖霁的真身,你很难杀他了。” 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又道。 “还望主上指点,若杀不了这敖霁,奴婢很难向阎君交代。” 绿娥道。 “你的真身可在阎狱?” 随后那真正的西狱鬼王问了一句。 “在。” 绿娥点头道。 “罢了,为了不让那阎君起疑,我今次便将你神魂的封印全数打开了,自此之后你不再是绿娥,你就是西狱鬼王。” 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接着道。 “谢,谢谢,主上!” 绿娥心内狂喜不已。 这封印正是当初西狱鬼王了为了控制他们这些分离出去的神魂所设。 随即她便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骤然开阔,再无从前的拘束感。 “你现在可以用百鬼黄泉阵。” 那声音已然没有任何感情道。 “百鬼……黄泉阵?!” 绿娥心头一跳。 “没错,你现在神魂修为已经可以了。” 那声音答到。 “不,不是,奴婢是,是怕,这百鬼黄泉阵动静太大了。” 绿娥道。 这百鬼黄泉阵她如何不知道,以前的她别说没法子用,就算有实力用她也不敢轻易尝试,要知道这可是能够让方圆百里内生灵死寂的鬼术啊。 “你不尽全力,那阎君定会怀疑你,他很可能还会发现你我的秘密,而且此子绝不能活。” 那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此子?” 绿娥一愣,西狱鬼王虽然没有明说,但绿娥十分清楚口她中的“此子”应该就是指此刻控制着敖霁真身的那个神魂。 不过主上的命令她根本无法反驳,接着只见她忽然爆喝一声: “结百鬼黄泉阵!” 语毕,那两具四阶百炼尸神傀儡跟那六具三阶百炼尸神傀儡不再追击那敖霁,而是飞速后撤分列八个方位将敖霁他们围在了里面。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雷霆化刃 在将敖霁围住之后,那四具三阶百炼尸神傀巨大的身体忽然猛地朝后倒折而去,那看起来几乎要折断的腰腹处,一根根漆黑无光的锁链飞射而出。 不过这锁链并没有攻击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敖霁,而是朝着身后的夜色飞射而去,它们越飞越远好似永远也到不了头一般。 同样地,那些百炼尸神傀腹中的锁链也好似永远也放不完一样,就那样伴随着锁链的哗哗声不停地飞出。 不过锁链一直没飞到头,但很快众人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阵痛苦地哀嚎声,这哀嚎声就如那鬼泣一般凄厉绝伦。 随着这哀嚎声的响起,一阵阵浓郁的鬼气顺着这四具三阶百炼尸神傀腹部的魂锁涌入阵内,原本就森冷无比的冰面此时更是寒彻骨髓。 而那原本一动不动地两具四阶百炼尸神傀,就在这鬼气浓郁之时忽然拔出腰间青铜剑,伴随着声声凄厉地鬼泣,他们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动作在阵内舞动手中的青铜剑。 很快,那阵中原本还算平稳的鬼气,随着两具四阶百炼尸神傀的剑舞,开始如同汹涌地波涛般在阵内翻滚起来。 没过多久,这如波涛般翻涌的鬼气,开始由真心向阵外扩散,北海之上开始出现一片由鬼气汇聚而成的湖泊。 更可怕的是,这湖泊伴随着那一声声凄厉的鬼气,正在飞速地扩大。 “这是百鬼黄泉阵?” 忽见身下那如如波涛般翻涌的鬼气所组成的湖泊,敖霁一下子从刚刚的思绪中惊醒。 龙族与阎狱原本就纠葛颇深,因而敖霁一眼便认出了这大阵。 “这阵若成,恐怕你龙族真身也要被这股鬼气吞噬。” 没了那两具四阶百炼尸神傀的纠缠,李云生这才收回了一些神魂,只是控制着敖霁那巨大的身躯浮游在空中。 “何止如此?” 敖霁冷哼了一声。 “这百鬼黄泉阵,是阎狱最凶残的一种阵法,它会掠取方圆百里内阴魂化作鬼气,御使这股鬼气的鬼差会在短时间拥有入圣境的修为,但鬼气失控之后这方圆百里内将生灵涂炭人畜皆无。” 他有些愠怒道。 “我们时间也不多了,我的神魂顶多再能控制一炷香的时间。” 李云生接着道。 “虽然你点亮了七节紫骨,但可惜你没办法同时接受龙族修行的传承,不然以此刻贯通七节紫骨的能力,再加上我龙族修行传承,有很多种方法可破这百鬼黄泉阵。” 敖霁的语气颇感遗憾。 “甚至,甚至,甚至说不定,可以……” 他欲言又止道。 “甚至怎么样?” 李云生疑惑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敖霁说话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在我龙族中若能同时贯通七节紫骨,将有能力以雷霆化刃破那世间万法。” 敖霁颇为自傲地说道。 正如敖霁所言,雷霆化刃的确是龙族最高的荣耀,只是这千百年来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在这敖霁说起这“雷霆化刃”之时,李云生却发现一缕愁绪从敖霁神魂中溢出。 这一缕愁绪与此刻的形式无感,完全只是被敖霁压抑在心底的乡愁。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经常跟我说,我体内的雷霆是龙族之中最好的看的,白如皎月没有一丝杂色,若我有一日能够做到雷霆化刃,必然是十州最壮美的景致。” 没等李云生询问,敖霁忽然开口自顾自地说道。 “如何才能做到雷霆化刃。” 李云生没接话而是直接问道。 “没用的,你神魂再如何强大,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习龙族功法。” 闻言敖霁先是一愣,继而苦笑了一声。 “前辈不如说说看。” 李云生继续道。 “哎……” 敖霁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龙族的修行没有你们人类那般复杂,要做到雷霆化刃,只需要在短时间内积聚足够多的天地灵气,然后吟诵龙族秘诀即可降下雷霆之刃。” 他苦笑道。 “怎么才算是足够多的天地灵气?” 李云生一下子就问到了要害所在。 “一口气吸尽这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或许勉强可以使出一次雷霆化刃。” 敖霁道。 他一点也没有夸张,龙族修行的方式虽然相比人类简单粗暴得多,但这看似简单粗暴的修炼方式却正是人类永远也模仿不了的。 敖霁说完便很想看看李云生脸上此刻的惊讶神色。 不过李云生却是要让他失望了。 因为修习画龙诀的缘故,在炼化天地灵气速度这一点上,他很可能并不输给某些龙族。 所以在听说使出雷霆化刃的前提,是一口气吸干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之后,李云生非但没感到惊讶,反而颇为赞同,在他看来作为龙族最高的术法,要做到这种地步是理所应当的。 “我来试试。”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淡淡道。 “试……试试?” 敖霁满头雾水,暗忖道: “你一个人族修者要怎么试?” 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李云生要怎么试,他忽然感觉自己体内原本沉寂许久的灵力开始流动了起来。 然后他在惊愕之中听到了一声鲸吟,而发出这一声鲸吟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身体。 随即他便感觉到天地灵气好似潮水一般地涌入他的体内。 “是这样吗?” 将这一股庞大的天地灵气迅速炼化之后,敖霁忽然听到李云生开口问道。 “没,没错……” 敖霁感觉自己精神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为何一个人族修者能够使用龙族功法,要知道龙族的身体跟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种族的功法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更何况,他甚至觉得,李云生刚刚那炼化天地灵气的功法,比他自己龙族上乘功法还要强许多。 “你这是什么功法?为何能用在我龙族身上?!”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是画龙诀,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你龙族的功法。” 听到敖霁的回答之后,李云生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罗刹矛 画龙诀能够用在龙身上这件事,他原本也只是猜测,所以刚刚那一次鲸吸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 不过李云生倒也不是凭空猜测,当初在新雨楼他就听那几位老人聊过画龙诀的事情,传闻中这画龙诀就是玉虚子拿龙族功法改良而成,因而李云生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而敖霁在听了李云生一番简略的解释之后,神色先是从讶异渐渐转做震惊。 “这世间居然有人能够改良龙族功法?” 他有些难以置信。 当他听说将龙族功法改作画龙诀的那人正是玉虚子之后,心中不由得苦笑着释然了。 因为当初将他封印在此地的正是玉虚子。 “您是说,当初把你封印在这北海的……也是玉虚子前辈?” 听敖霁这么一说,李云生只觉得人生的际遇当真妙不可言。 倒是敖霁,在听说这功法是玉虚子改的之后,反倒是完全放下了心来,情绪也从震惊变成了欣喜。 “你这画龙诀修习到了什么程度?” 敖霁问道。 “若我不顾一切全力施展,使出一击雷霆化刃应该没问题。” 李云生自然知道敖霁想要问什么,也就没有啰嗦直接回答道。 “很好!” 这敖霁不知为何,每一次听到这“雷霆化刃”几个字,神色便不由得兴奋了几分。 “不过,这画龙诀与普通吐纳炼化功法不一样,它消耗地是修者的神魂之力……” “我知道,你可别忘了,这功法可是从我龙族传出去的。” 没等李云生说完,敖霁就一把打断了他。 “我本就时日不多,若在死前能见一次我自己的雷霆化刃,老朽死而无憾了。” 敖霁声音爽朗地说道。 闻言,李云生原本已经十分坚硬的内心,被这敖霁洒脱豁然的情绪触动了一下。 “只是施展一次雷霆化刃,对神魂的损耗或许没那么大也未可知。” 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不用可怜我这老头,我还没到向人乞怜的地步,你更加不用想着如何保住我这条老命,我活得够久了,该看的都看了,该尝的都尝了,我活够了,该走了。” 敖霁带着几分龙族特有的傲气道。 “是我失礼了。” 闻言李云生神色豁然地一笑,心中再无包袱。 而就在此时,地面那汹涌鬼气开始一点点地凝聚成了黄泉黑水,那一道道阴冷凶煞的鬼力如同实质一般从地面冲击而上,李云生甚至能够感觉到从敖霁真身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方圆百里都被这百鬼黄泉阵封锁了,看样子你我也别无它选了。” 敖霁冲李云生笑道。 “也好。” 李云生朝下方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开口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那一直悬浮在百鬼黄泉阵上方的西狱鬼王,忽然一头扎进了百鬼黄泉阵里那鬼气所化的黑水之中,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鬼泣,那汹涌翻滚着的黄泉黑水上忽然出现了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 “这百鬼黄泉阵要成了,快!” 见状敖霁立即催促了一声。 闻言李云生瞬间清空心头杂念,开始在敖霁真身内运转起画龙诀来。 虽说李云生刚刚说的信心满满,但实际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全力地催动画龙诀,用的还是龙族的真身,其难度可以想而知。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那万道恶意的磨练,在加上飞来峰对他神魂的护持,画龙诀还是渐渐地运转了起来。 如果说李云生以前用画龙诀在自己体内炼化天地灵气像是在推磨,那么此刻他用龙族的身体炼化天地灵气就像是在搬山。 这过程,艰难而又缓慢。 不像之前的简单尝试,这一次他必须一口气炼化这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如果不让画龙诀在龙族身体中运转到极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正是此时控制着龙族的身体,李云生才有胆量尝试这么运转画龙诀,若是他自己的身体,恐怕画龙诀没运转到一半,就已经将他的身体撑爆了吧。 敖霁此时也在紧张地关注着体内李云生画龙诀的运转情况。 虽然李云生自己觉得画龙诀运转的速度过于缓慢,但在敖霁看来其实已经算是快得吓人了。 因为李云生并不知道,龙族施展高阶术法所消耗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以天来计算的。 可纵然敖霁不觉得李云生的速度慢,但底下的西狱鬼王很明显已经没有耐心了,一个由那黄泉黑水组成的恶鬼,正一点一点地挣扎从那百鬼黄泉阵中站起。 不过那恶鬼的模样好似极其虚弱,组成它身体的黄泉黑水不停地掉落着。 可饶是如此,它依旧晃晃悠悠地挺立着,那只有两个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巨龙。 这注视并没有持续多久,那恶鬼忽然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后就见它迎着巨龙抬起一条细长地手臂,一杆漆黑的长矛开始一点一点地在它手心凝聚。 “罗刹矛!” 看到这杆黄泉黑水所凝结而成的长矛,敖霁心头猛地一跳。 说着就要去看看李云生画龙诀在他体内运转的程度。 他刚心念一转,就发现李云生的画龙诀已经运转完毕,它此时的气海在画龙诀的催动就像是一张拉得快要断裂的弓,只带李云生一声令下将弦上的箭射出去。 “成了?” 他有些颤抖地问道。 “敖前辈,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你当真想好了么?”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若能见到那雷霆化刃,我就算粉身碎骨又何妨!” 敖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好。” 闻言李云生没有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 随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放开了对画龙诀的约束。 “昂……!!!” 一声让地面都为之一颤的龙吟在北海上空炸响。 敖霁那巨大的龙身随着这一声龙吟穿云而上。 霎时间方圆百里内的天地灵气朝这这片区域蜂拥而至,一些地方的天地灵气甚至出现了真空,一株株灵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谢着。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异乡人 画龙诀在飞速鲸吞着这方圆百里内一切天地灵气的同时,也在以近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李云生跟敖霁的神魂。 李云生因为有飞来峰的加持,神魂之力的消耗速度勉强可以保持平衡,不过随着画龙诀炼化的速度越来越快,这种平衡也逐渐被打破,李云生的自身的神魂开始被一点一点蚕食着。 不过这还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敖霁的情形就不太乐观了。 虽然此刻控制在敖霁身体的是李云生,但画龙诀对于神魂的消耗一视同仁,并没有放过同样身处其中的敖霁。 遭受过两次神魂损伤的敖霁,面对画龙诀近乎掠夺一般的神魂消耗,已经明显再开始被伤及神魂根本了。 这种对神魂根源的伤害,基本上是不可修复的,而且继续这么消耗下去,敖霁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别管我,继续。” 似乎是猜到了李云生的心思,敖霁混不在乎地开口道。 “痛快,太痛快了!父皇你看到了吗?您儿子敖霁,终于能孕育出最完美的雷霆化刃了!” “不!您肯定能看到,我龙族的雷霆化刃,只有我龙族的雷霆化刃,能够像头顶悬挂的那轮明月一样,能够穿破十州的隔阂,将雷霆的光辉遍洒十州!” 敖霁近乎疯狂地在神魂中呐喊道。 “这才是你不惜魂飞湮灭也要施展雷霆化刃的缘故吧。” 虽然敖霁的神色有些癫狂,但他的决心李云生确实感受到了。 敖霁就像是一个飘零异乡的游子,他自知大限将至,于是想用这雷霆化刃知会一声让万里外的故人,告诉他们自己要走了,但自己绝非落魄而走,而是带着龙族最高的荣耀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云生说完抛却一切杂念,将自己神魂尽数投注其中,原本就在飞速运转的画龙诀忽然间再次加速。 “雷霆化刃吗?晚了!” 地面上那由黄泉黑水凝聚而成的巨大恶鬼终于是站直了身子。 她望着头顶夜空中不停显现的第一道道纯白色雷霆冷哼了一声。 说完她举起手中的罗刹矛身形后仰,百鬼黄泉阵中涌动的鬼气骤然朝着她手中的罗刹矛凝结而去。 刹那间,原本不过丈余的罗刹矛凝聚成了一杆十丈有余散发着森森鬼气的巨矛。 只听“咚”地一声,那“恶棍”脚步猛地在地面一蹬,滔天鬼气在身后升起了一道巨浪。 而他手中那杆鬼气四溢的罗刹矛应声飞出,好似一道黑色流光笔直地射向敖霁的龙身。 此时敖霁跟李云生的雷霆化刃还未成形,那庞大至极的天地灵气虽然被巨龙一口吞入,但还未来得及全部炼化。 “你继续,这里交给我!” 敖霁示意李云生不用分心。 几乎在那西狱鬼王投掷出罗刹矛同时,一枚乳白色撒发着层层光晕的妖丹从龙首出飞出,在敖霁身前形成了一道白蒙蒙的光幕。 眼看那罗刹矛要贯穿龙首,却被那道白蒙蒙的光幕生生地挡了下来。 虽然敖霁让出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 只是这枚龙珠乃是他毕生修为所在,可谓是丹碎龙亡,不是此等危机关头没有龙族愿意用自身妖丹龙珠来御敌。 不过罗刹矛的凶悍程度远超敖霁的想象,他龙珠凝结的光幕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那罗刹矛却并未直接被拦下,而是生生地射穿了龙珠的防护死死地钉在那光幕之上,那一道道森冷的鬼气透过那裂缝一点一点地开始腐蚀龙珠,敖霁甚至能够看见自己的龙珠之上正被一丝黑气渗入。 “连本命龙珠都拿出来了,堂堂龙皇之子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地面上西狱鬼王冷哼了一声。 随即又是一杆罗刹矛在她手上凝聚成形。随着“咚”地一声气爆声,那杆罗刹矛再次被西狱鬼王投掷而出,龙珠的凝结的防护光幕上再次插上了一杆黑矛,而龙珠四周的光晕很明显黯淡了许多。 紧接着一根接着一根罗刹矛没有间隙地从西狱鬼王手中投掷而出,随着砰砰砰的气爆声,龙珠的光晕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破!” 随着西狱鬼王的这一声大喝,从她手中飞出的那杆罗刹矛应声刺穿了龙珠的光幕,龙珠四周的光晕彻底黯淡掉落地面,原本被这光幕阻住的那十几根罗刹矛顿时如脱缰之马,十几道黑色流光在月色下穿云破雾刺入敖霁的身体。 “就这样……结束了吗?” 感受着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地神魂之力,敖霁心中满是遗憾,因为他终究是没见到雷霆化刃。 而正当他疲惫地想要慢慢合上双眼之时,头顶一道刺眼的光华将他惊醒。 紧接着,一声声龙语的吟诵声响彻天地。 一道道洁白如月华的雷霆,撕裂厚厚的云层出现北海的上空,不像那一闪而逝的闪电,这雷霆之力更像是一道道自天而降的雨线,它们看似缓慢实则飞速地落下。 那原本笼罩在地面的浓郁鬼气,在遇见这雷霆之力后瞬间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一部分雷霆如雨线般落下,绝大部分雷霆却一点一点地凝聚,它们好似一柄柄说不出具体形状的利刃悬在天空。 这其中有一道雷刃比之所有的都要巨大,它的身形大部分被道道闪电跟黑云笼罩,可却仍旧能够看得出它正在如漩涡一般将周遭的雷霆之力吸纳其中。 毫无疑问,这便是敖霁目前口中龙族最美的雷霆之刃,它的光辉比皎月还要洁白,周身散发出的圣洁而威严的气息足以震慑世间一切邪物。 “吾愿了以。” 看着自己那渐渐从雷云中显现出身形属于自己的雷霆之刃,敖霁忽然放声狂笑。 与此相反的是那西狱鬼王,自始至终她都不信此时此刻的敖霁有能力施展雷霆化刃,要知道这是历代龙皇才有的能力。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敖霁非但使出了雷霆化刃,而且凝结出了真正的雷霆之刃。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不准退!” 感觉到身后的鬼气在那满天雷霆面前有了惧意,西狱鬼王冷喝了一声。 随着她的这一声呵斥,身后那翻涌的鬼气顿时平稳了下来。 “主上想看的就是这一幕吧?” 她在心底问了一句。 “这是我破解龙族雷霆化刃的最佳时机。” 她心底那个声音淡淡道。 “那奴婢甘愿以身试法。” 绿娥道。 “你要动用你的真身?” 那声音问道。 “我很像看看,是我阎狱修罗刀锋利,还是龙族雷霆之人坚韧。” 绿娥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她这话刚落音,百鬼黄泉阵中那头巨大的恶鬼忽然手臂在那黄泉黑水中猛地一爪,一柄带着夺目刀锋的黑刀被他拔出。 恰在此时,敖霁一声龙吟,那柄被雷云包裹的雷霆之刃发出一声震耳的剑鸣,瞬间震散了周身的雷云,露出了皓月般夺目的剑身。 “吾今赐汝昊天之名,替我斩尽阎狱这一干污秽!” 敖霁沙哑着声音冲着地面的西狱鬼王怒吼了一声。 像是察觉了主人心头的怒火,敖霁的雷霆之刃昊天再次发出一声犹如雷暴般的剑鸣,随后如同一道白色匹练朝着那恶鬼斩落而下。 “我修罗刀斩你昊天!” 西狱鬼王绿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动用本体神魂将方圆百里内的鬼力尽数纳入刀中,随着那万道凄厉的鬼泣之声,百鬼黄泉阵炼化出的那头恶鬼,双手握住修罗刀迎着斩落而下的昊天一刀劈去。 “蝼蚁。” 在李云生的神魂感知到昊天与那修罗刀相撞之时,一缕奇怪的念头从昊天中传入他的脑海,这个人念头便是“蝼蚁”。 当时的李云生还没有立刻明白这念头的深意,直到他看到那雷霆之刃昊天以近乎睥睨之势,将那百鬼黄泉阵凝聚出的恶鬼连同他手中的修罗刀碾碎了一起碾碎时,他瞬间明白了那一缕神念的寒意。 在雷霆之刃昊天面前,西狱鬼王连同她身后那万千恶鬼都不过是蝼蚁。 一剑。 昊天只是一剑,便将那百鬼黄泉阵连同西狱鬼王的所有傀儡,还有那方圆百里的鬼气一扫而空。 这一刻,李云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龙族会将这雷霆化刃当做它们毕生的荣耀了。 龙族雷霆之刃,已经强大到了近乎无视境界的地步。 这让李云生有那么一瞬间,对于修行一途产生了动摇,因为很明显这种力量是单靠修行很难达到的。 …… 风雷山。 破庙。 施展了雷霆化刃之后的敖霁,已经接近油井灯枯,只要李云生的神魂一脱离,他那缕神魂自然就跟着灰飞烟灭了。 李云生知道他还有一些话要跟九渊他们说,所以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着九渊他们来到了风雷山的这间破庙。 一同回来的还有萧澈,他本欲去找寻被鸦九带走的陈太阿,却被九渊强行拉了过来。 “敖兄今日这一剑,当真痛快至极。” 九渊笑着将酒壶递到敖霁的嘴边。 在雷霆之刃落下之时,敖霁就已经重新化作了人形,他的神魂再也无法支撑起龙族的真身了。 “没辱了我龙族的名声吧?” 敖霁笑着道,说完喝了一口壶中的烈酒。 两人谈笑间丝毫没有生离死别之意。 “真想让那个人也看看啊。” 敖霁脸色有些落寞道。 “放心吧,以这一剑的威势,十州只要长了眼睛的就一定看得到。” 九渊道。 “我只怕他……视而不见。” 敖霁苦笑道。 “没事的,他再怎么视而不见,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九渊安慰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他,哪怕他把我赶出家门,我也不恨他,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教我识字,教我练剑,教我修行的场景。” 敖霁道。 “历历在目。” 他加重了语气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你们终究是父子,父子哪有隔夜仇。” 九渊道,他像是安慰小孩似地安慰着敖霁。 闻言敖霁叹了口气,然后把他的目光投向了庙中那尊龙王像。 “谁修的?” 他问道。 闻言九渊笑着朝萧澈瞥了一眼。 此时萧澈正抱臂一言不发地蹲在墙角,看到九渊投过来的目光冷哼了便偏过头去。 “谢谢你了小兄弟。” 敖霁道。 “不用。” 萧澈冷冷道。 看到萧澈那一脸倔强的模样敖霁似乎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他转头对九渊道: “若我的那些东西里,有什么是他用得上的就都送他吧,权当是谢礼。” 九渊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早已从萧澈的身份猜到萧澈想要什么。 “也好,他既然要,我便给他,这世间诸多因果斩是斩不断的。” 他叹了口气道。 虽然敖霁知道九渊此话是有深意的,但他此刻已经没有心力去深究了。 “这次多亏了云生兄弟,我这一生行走十州得了不少东西,云生兄弟你想要哪样我都可相赠于你。” 他在心里问对李云生道。 “我没有什么好要的。” 李云生摇头道。 他的确没什么想要的,此次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测试三寂境,并且想看看这飞来峰神魂控制的尽头是否有着什么隐秘。 不过现在的结果看来,他似乎猜错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那西狱鬼王之所以来到这里,也只是盯上了敖霁的龙族真身。 “这东西你应当有用。” 敖霁摇了摇头。 随即李云生便感觉到敖霁将一道神念渡向了自己。 “西狱鬼王的记忆?!” 看清敖霁渡来的那道神念之后,李云生有些惊喜。 “那西狱鬼王最后动用了真身的神魂之力,昊天在斩落时将这丝神魂之力封印到了我的神魂之中。” 敖霁解释道。 “谢谢敖前辈。” 李云生拜谢道,他已经有些等不及要去看看,这西狱鬼王记忆中有没有关于师父关押之地的线索。 “别急,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敖霁接着又将一道神念传到李云生的神魂之中。 这一次他传递过去的不是西狱鬼王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记忆。 面对一脸不解的李云生他解释道: “秋水的传承本就不弱于我龙族所以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但你既然会龙语,这几道龙符或许你日后能用得上。” 闻言李云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心头微热道: “谢谢。” 他向来嘴拙,憋了许久也只能说声谢谢了。 “你与我龙族颇有机缘,若我龙族遭难,只盼小兄弟能帮衬一把。” 敖霁道。 让一个普通修者帮衬龙族,若要是被旁人听到只怕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敖霁却十分坚信这少年日后的成就绝不逊色于他龙族子弟。 “九渊老兄弟,我只怕要先走一步了。” 跟李云生交代完之后,敖霁再次把目光头像九渊。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黄泉路上我怎能让你孤身一人?” 九渊坐在敖霁身边温声道。 闻言敖霁哈哈一笑,随即再次把目光投向破庙中的那尊龙王相,他一声弱似一声地念道: “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 念着念着他便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父亲,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直至身死,他敖霁也未能回到自己的故乡。 感谢大家上周一如既往的月票推荐票,算算我已经连更了接近两周了!我终于可以有点点底气要要月票推荐票了。还有起点那个战队活动,大家没事可以加入一下,应该是免费的,结束了可以领一个“无头骑士”的头衔。谢谢上周打赏的下面各位大佬——冻果猫、书生戏子、飞天猪、Philday、落尘溪儿、葬神之月、lifepe、枫崎、哈哈我白小纯、星夜的熊猫,书友20180220155915248、魔丢丢、魔丢丢、三重暮色、梦水流香、天下誰人不識卿、dnult、书友161118133443206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魔剑经 随着敖霁的气息一点点地消散,九渊目光有些呆滞地愣了一会,也不知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九渊终于还是将目光从敖霁身上挪开了,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酒壶仰起了头。 那酒水灌入喉头的发出的“咕咚”声在破庙中持续了很久。 “这杜康老儿,酿的酒一年比一年寡淡了!” 九渊将酒壶往地上随手一扔,说完转头看向萧澈道: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言语间颇为不耐烦。 “我很好奇,这敖前辈到底为何有家不能回?” 面对九渊这不耐烦的语气,萧澈倒是依旧神色如常。 萧澈没有第一时间问他索要东西,而是关心敖霁的事情,这让九渊刚刚有些不耐烦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这件事情还要从这代龙皇的三女儿说起。” 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开口说道: “因为龙皇膝下只有这一女,所以无论是龙皇还是她的几个兄弟对她都极其宠溺,敖霁作为长子更是对这个小妹妹关爱非常。大约是父亲兄长们过分宠溺的缘故,这小龙女自小便有些任性蛮横,但终究也没犯什么打错。直到敖霁的这小妹成年后的某一日,她慌里慌张地找到敖霁,跟敖霁说她跟一个人族男子私定了终生,希望敖霁将她两送出龙族。” 说到这里,九渊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 “敖霁这小妹本就有婚约在身,而龙族族法向来森严无比,敖霁知道自己父皇是不可能容忍小妹做出此等冒犯族规之事的,所以他为了保护这个小妹妹便偷偷将他们送出了龙族所在的方丈州。” “所以龙王一怒之下将敖霁前辈逐出了龙族?” 萧澈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他看来龙族即使再怎么迂腐,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驱逐了将要继承龙皇之位的长子啊。 “敖霁离开龙族,一半是被其他族人逼迫,一半却是因为心中的愧疚。” 九渊道。 “愧疚?” 萧澈越发地不解起来。 “小妹跟着一个人类私奔而去龙王自然是大发雷霆,他同样也很快发现了作为帮凶的敖霁,不过真正迫使敖霁离开龙族的,是他小妹不惜损耗龙元传来的一丝神念。在这丝神念中,小妹只说了一句话:哥哥,救我。自此,敖霁的小妹音讯全无。而接下来的搜寻中,敖霁发现这整个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那个与小妹私定终身的人类,不过是某方势力的一颗棋子,他们处心积虑地谋划着就是为了得到龙族的传承之秘,而他间接地成为了这场阴谋的帮凶。” 九渊说着说着神情就不由地有些愤怒。 “接下来龙王的愤怒自不必说,他怪敖霁没有识破这个阴谋,怪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说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龙族之主。于是他被整个龙族唾弃,然后被逐出龙族。” “他自己又何尝不痛恨自己害了小妹?所以他被龙族放逐的同时,自己也将自己放逐了,为了找到小妹的哪怕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踏遍了十州,甚至不惜留下妖龙的恶名。他经常跟我说,他小妹的那句哥哥救我,无时不刻不在脑中回放。” 一口气说完这些,九渊仰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而神魂还留在敖霁身体中的李云生,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却默默地听完了九渊的这段话。 他回想起先前敖霁听闻解忧师姐还活着的消息时脸上露出喜悦神色,也不由得跟着长吁了一口气。 “敖前辈虽然到死也没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但至少临死前少了一桩牵挂。” 李云生暗道。 一念至此,他便准备将神魂抽离敖霁的身体,再去寻那只白头鹫回暮鼓森。 “小娃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就在这时候,九渊那突然异常冰冷的语调将李云生按了回去。 他自然知道九渊口中的小娃娃说的是萧澈而不是自己,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好奇,为何九渊对萧澈的态度忽然变得如此冰冷。 “你可能不知道,你爷爷当年在得知那东西在我跟敖霁手中时,就已经叮嘱过我们,这东西给谁都可以,一定不能给萧氏后人。” 九渊接着道。 “那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萧澈面色平静地看着九渊。 “是兵、解!”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于一个修者来说,这是最无力、最痛苦的一种死法。而更加无力的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用这种死法保护着我。” 萧澈接着道。 “可你只要学了这样东西,终其一生都将在深渊边行走,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九渊道。 “从我那天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死在我面前起,我便已经在这深渊之中了。” 萧澈依旧面色平静地说道。 二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 “罢了。” 九渊摇了摇头。 “就算你不修这《魔剑经》,只怕也能找到其它东西代替。” 面前这少年决心早已远超常人,这一点九渊其实从先前那次毫不犹豫的献祭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九渊觉得与其让他彻底走上歪路,还不如让他修习这本亦正亦邪的魔剑经。 九渊口中的《魔剑经》其实是几百年前剑魔习剑时留下的一本手札,后世的大剑修们无论正邪对这本手札都无比推崇,这其中就有萧澈的爷爷萧长歌。 当年萧长歌只是从九渊手中借过来翻了一页,此后就对这部《魔剑经》整整念想了数十载,这也是萧澈为何知道这部手札的原因。 只是这魔剑经中所述的剑法过于强悍,以至于修者少有不慎就会反被这魔剑经所制,有的修者甚至因此堕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看着萧澈接过那本魔剑经,李云生很想出言制止,因为那本书从九渊拿出来起,他的神魂便开始变得异常不安。 可此时三寂境下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澈收起那本魔剑经。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你想杀我是吗? “嗯?!” 还没等李云生想好怎么提醒萧澈,他的神魂忽然猛地一跳。 他感知到自己布置在飞来峰周围,用来警戒的“剑圆”,正被什么东西飞速地破坏者。 更加让李云生感到不安的是,那东西像是早就知道李云生的藏身之处一般,笔直地朝着他在飞来峰下的藏身之处冲来。 “现在附身到那头白头鹫身上飞回去肯定是晚了。” 李云生一面沟通飞来峰感知着暮鼓森那边的动静,一面思忖道。 “只有拼着神魂受损直接回到肉身了!” 随着又有一道他布下的剑圆被破,李云生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我来送你一程吧。” 就在李云生要脱离敖霁肉身的那一刹,一个无比浑厚的男子声,如惊涛拍岸般直接撞向李云生的神魂。 “谢谢你,让我那孩儿走时少了些痛苦,我龙族敖广欠你一个人情。”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却让李云生生出了一股被人俯视的恐惧感,对方的神魂跟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股温和的神魂之力包裹着,直接朝飞来峰飞了过去。 李云生的神魂从破庙消失没过多久,庙外忽然狂风大作,一阵暴雨异常突兀地在这冬夜降下。 在那雨势最大之时,一个身形高大的满脸威严的老人,在萧澈跟九渊惊愕的目光中推开了庙门,带着一身风雨走进了庙中。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这间破庙笼罩其中,一瞬间,庙内的空气仿佛凝聚了一般。 进屋之后,那身材高大的老人沉着脸,目光随意扫了萧澈一眼。 只是一眼,却让萧澈全身汗毛直竖,他看不出眼前这老人的修为实力,但是本能却告诉他这是他此生最危险的一刻。 好在他的目光很快就从萧澈身上挪开,落到了敖霁身上。 这个自始至终眼神坚毅锋利的老人,在此刻,眼神中终于闪过了一丝落寞跟愤怒。 只是这一闪而逝的愤怒,就让萧澈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要炸了,那股从内心涌出的恐惧放佛随时都要将他吞噬。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恢复了刚刚威严沉着的模样。 “我来接我儿子回家。” 老人浑厚洪亮的声音打破庙内的安静。 说完便看也不看萧澈跟九渊一眼径直走到敖霁边上将他一把抱起。 “我看到你的雷霆化刃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好,没给我们龙族丢脸。我看到那雷刃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可终究还是晚了一些,就像当年我没能及时拦住你一样。霁儿,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你在这里该多好,你不该躲着我的。” 他抱着敖霁边往门口走边说道,他说话的语气俨然一副普通父子间交流的模样。 正当他准备跨出庙门的时候,忽然收回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九渊道: “你是公羊家的吧?” “是……” 九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在这个人面前,他生不出任何逆反之心。 “可愿跟我一同回龙族?我至少能保你不死。” 那老人盯着九渊问道。 “不了。” 九渊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面前这个人的承诺他自然不会觉得有假,但他时至今日,亲朋无几,知交又逝,独活多无趣? 面对九渊的回答那老人只是沉默了一下,既没有追问缘由,更没有强求。 “也好。”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你们妖族那只雏凤已经让我的人带回龙族去了,算是还你这些年陪着吾儿的恩情。” 他背对着九渊道。 说完那老人便头也不回走进了庙外的风雨中。 霎时庙外雷霆好似没有休止一般地轰鸣了起来。 “他就是那老龙王?” 那老人离去了许久,萧澈才开口问道。 “应该错不了。” 九渊像是全身脱力般神色黯然地瘫倒在地。 “你今晚能否去那山下的渔村借宿一晚?” 他躺在地上头一动不动地问道。 “?” 闻言萧澈先是一愣,继而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默默地收拾好自己放在破庙的行礼。 收拾好之后,他将庙内那团篝火添上新柴,煮了一锅鱼汤,然后把仅剩的一条羊腿洗剥干净放在一旁烤起来。 直到那锅鱼汤煮得沸腾,那条羊腿烤的金黄,萧澈才站起身来背好行礼。 “我走了,要吃完。” 萧澈背对着九渊道。 说完不等九渊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破庙。 九渊慢慢地坐起身,有些愣神地看着萧澈离开的背影,直到萧澈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走到那团篝火旁拿起那只已经烤的流油的羊腿。 看着手中这只羊腿,九渊脸上露出了一道非常平和的笑容。 “敖兄,或许你我都想错了,这十州的困局或许真的有破局之人,只不过他们既不是那阎君也不是那棋圣,是这几个孩子。” 九渊喃喃自语道。 萧澈一步都没有停留,直到他走到了山脚才转身回望了一眼。 只见山腰处那间破庙不知何时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萧澈在风雨中愣愣地看了那团冲天的火焰许久,直至被周身的寒意惊醒,才朝那破庙的方向深深一拜,最后再次转身隐入风雨交加的夜色中。 这场雷暴整整持续了七日七夜,不止是玄州,整个十州都被这愤怒的雷霆轰炸了七日七夜里。 暮鼓森。 李云生被那道闯入他意识的神念直接送回了本体,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帮他的人是谁,就只见到一个人影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刀指着他。 “你想杀我?” 当他看清了那人的脸之后,忽然语气冰冷异常地看着那人道。 说话间仿佛如同本能一般调动起了身后飞来峰上的那万道恶意,再加上他神魂之中残存的一丝龙威,这看似语气平淡一句话却让他面前站着的那人如坠冰窟,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我问你,你想杀我是吗?吕苍黄!” 李云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只是这次的语气比刚刚重了很多,他身后那万道恶意也如凶兽般朝他面前那人扑去。 “不,不敢,主上饶命,饶命!” 吕苍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凛冬渐逝 阎狱,一间漆黑的石室内。 “西狱鬼王绿庭见过阎君。” 黑暗中西狱鬼王语气虚弱,作势欲起身行礼。 “你受伤了,无须行礼。” 阎君淡淡道。 “这次没将那妖龙带回来,属下愿领责罚。” 西狱鬼王满是愧疚道。 “这不怪你。” 阎君摆了摆手。 “连我都没猜到,那妖龙濒死之时居然能够施展雷霆化刃,就算是我亲至恐怕也很难活着带他回来。更何况雷霆化刃一处,定然会惊动那头老龙,就算是强行将其带回来也是多余。” 他很是豁达地说道。 “谢阎君体谅。” 西狱鬼王惶恐道。 “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绿庭你。” 阎君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这西狱鬼王本名绿庭,这名字还是阎君赐予的。只是阎君并不知道,此时面前的只不过是绿庭分出的一缕神魂,一缕名叫绿娥的神魂,那真正的绿庭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听到这句话,西狱鬼王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心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属下惶恐,阎君但问无妨,绿庭知无不言。” 绿娥心里虽然很担心,但嘴上却依旧恭谦。 尽管她并非当初的绿庭,但却依旧恪守着鬼王的本份,如果不是绿庭的突然出现,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跟绿庭的分别。 “除了那敖霁跟公羊九渊,你在北海还遇到了谁?” 阎君道。 “还有两个少年,一个是萧家的萧长歌的孙子,一个是开元宗宗主之子。” 绿娥如实回答道。 “两人的身份倒是有趣。” 阎君点头道。 “那萧长歌的孙子天资非凡,心思缜密,假以时日必成大气候。但最需要关注的还是那陈太阿,此子以半妖之身觉醒火凤血脉,若是让他回到妖族,势必成为我阎狱心腹大患。” 西狱鬼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没有半丝虚情假意,他早已完全融入了西狱鬼王的身份,将自己当成阎狱的一份子。 “这点你不用担心,黑白鬼使昨日就动身了。” 阎君淡淡地说道,西狱鬼王此时同仇敌忾的神色完全不似作伪,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 这次行动的失利虽然情有可原,但他依旧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却有说不上来。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人吗?” 沉默了片刻,阎君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了。” 西狱鬼王摇头。 萧澈跟陈太阿的身份她可以说,但唯独那道不知从何而来游魂她不能说。因为她不能让阎君知道,自己的神魂被那人吞噬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中甚至包括了阎狱方位的线索! 这一点也是当初绿庭特意与她沟通,让她除掉那游魂的原因。 要是被阎君知道她暴露阎狱方位的线索,不光是她绿娥会死,就连绿庭的身份恐怕也会被阎君挖出来。 “嗯,我知道了,你伤的不轻,好好疗伤吧。” 沉吟了片刻,阎君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阎……” 西狱鬼王刚想道谢,却被一根冰凉的手指点住了额头。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汗毛,每一块骨头,甚至是神魂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人生生撕开然后仔细地打量检查了一遍。 这份难以言明的恐惧跟痛楚至少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之后阎君那冰冷刺骨的手指才从她额头撤回。 “你神魂受了极大的损伤,我刚刚帮你疏导了一番。” 阎君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阎君的气息完全从她的感知中消失,西狱鬼王才开始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当然不会单纯地认为阎君刚刚的那一指只是在帮她疗伤,很显然对方是不信任她在搜查她的神魂。 不过结果很显然是无功而返,否则这西狱鬼王恐怕此刻已经魂飞魄散了。 “要不是绿庭冒险将我的神魂切了一块,否则定会被他发现。” 绿娥有些后怕地想道。 她虽然对阎狱并没有什么反叛之心,但她也不希望自己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所以经管她很不情愿,但还是别无他选地隐藏了李云生的存在。 暮鼓森,飞来峰。 随着天气越发寒冷,暮鼓森的妖兽们连同追杀李云生的那些修者一起安份了许多。 那妖蛇吕苍黄因为李云生那一日的震慑,似乎彻底断了暗杀李云生的念头,当然叫它在李云生身后摇尾巴那是不可能的,它依旧每日我行我素早出晚归,偶尔会给李云生送一两头猎物。 李云生对他这态度也无所谓,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过收那妖兽做宠物的念头,也就随它去了自己乐得清闲。 于是又开始了每日对着飞来峰修炼跟发呆的日子。 自从用三寂境与这飞来峰建立起了沟通之后,李云生对着飞来峰更加好奇了起来。 而且经过他几次尝试后发现,自己不去对抗飞来峰上那些恶意,而是去试着理解那些恶意,感受他们恶意背后的处境之后,没理解一道恶意自己从飞来峰上活得神魂加持就越大,自己神魂壮大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甚至是炼化天地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几乎就在他发着呆的时候,他麒麟骨内的真元便开始一点点地在增加。 于是他与飞来峰的关系从“对抗”变成了“理解”。 但话说回来,李云生还真要谢谢这一道道恶意,这每一道恶意的背后都是一个修者的一段过往,如果没有它们就算李云再如何沉迷修炼,也无法忍受这日复一日的枯燥时光。 除了继续依靠飞来峰磨练神魂,积蓄真元,李云生还在尝试练习敖霁给他的那几道龙符。 这几道龙符威力如何李云生此刻还无法感受到,因为李云生花了将近个把月的光阴也没有画出其中一道。 抛开龙符所需要的珍稀符纸符墨跟符笔不谈,每一道龙符炼制的难度,还有消耗的神魂之力都让李云生感到极为头疼,因为这个他一个月都没办法练习几次。 好在李云生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要大把时间陪这几道龙符慢慢地耗。 至于西狱鬼王被他跟敖霁吞噬的那缕神魂,此时还被他封印在他神魂中,他暂时没打算去动态。 一来,经过之前那一战,虽然有龙王的帮助让他的神魂迅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但他的神魂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此时去动那一缕神魂可能会有危险。 二来,其实是他有点害怕,怕自己在西狱鬼王的神魂中又看到师父杨万里,怕自己会因此而忍耐不住冲出暮鼓森找阎狱报仇。 在经过这次交手之后,他已经十分清楚,目前他的实力去阎狱只可能是送死。 所以他必须忍耐,就像杨万里临走前告诫他的那样。 但话说回来,阎狱对待杨万里的手段虽然残忍,可李云生却发现阎狱并不是想让他师父杨万里死,而是想从杨万里身上拿到什么。 “只要活着就好。” 李云生心想道,对于修者而言只要活着任何损伤都能恢复。 …… 时间便这样一天天地流转,一晃眼凌冽的寒冬便被温暖的春天推开了。 这期间李云生的生活依旧规律得让人咋舌。 每日除了早中晚饭,他会花个吧时辰在暮鼓森中行走,然后再练习一个时辰的打虎拳跟行云步,然后一个时辰练习画龙符,其余时间则日复一日地坐在飞来峰前发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应该是在如春之后的第三个早晨。 那天李云生打完一套打虎拳之后准备吃点东西,可一块兔肉刚入口,腹部忽然一阵翻涌,呕出一滩污秽之物。 当时李云生只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过了几天之后,李云生忽然发现,那滩污秽之物处竟然生出了一棵通体漆黑的小树苗。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无患木 看着这颗漆黑的小树苗,李云生回想起当日杨万里,用一颗丹药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场景。 当时李云生只觉得那可能是某种丹药,但此刻见到这小树苗之后他心里对自己先前的猜想产生了怀疑。 “那东西,难道跟长生树有关?” 虽然他并不清楚长生树的能力,那东西让自己的神魂跟受损的骨骼经络迅速恢复,甚至先前跟西狱鬼王那场大战,在他看来都多亏了它稳固自己的心神。 所以他仔细想想,除了长生树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这世间还真没有什么丹药可以维持这么久的效用。 “可能是这长生树的力量被我消耗完了,这才吐了出来。” 想想自己能够对抗这飞来峰的万道恶意,再突破到三寂境,这长生树的种子定然起到了某种作用,否则这两件事情绝不可能单靠天赋就能完成。 只是好奇了几日,李云生的注意力便也从这长生树上转移了,依旧每日练拳然后对着飞来峰发呆。 …… 一晃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暮鼓森中草木一片葱翠。 就连这飞来峰山脚下,因为李云生压制住了山上的恶意,此时也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致。 但唯独李云生身旁这颗漆黑的小树苗依旧如故。 李云生发现这东西,两个月过去了长了不足寸许,而它周遭十丈方圆的区域不但野草枯黄,就连最近处的一株古木也似濒死一般,枝头没生出一棵新芽。 “还真是霸道啊,自己不长个也不让别人长。” 李云生有些好笑地坐在它旁边道。 此时飞来峰脚下的这片区域,除了他就剩下这株漆黑的小树苗了,这一人一树一山,远远看去居然颇有几分禅意。 “你喝酒吗?” 李云生忽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白云酿。这酒正是杨万里在大战前没日没夜地酿出来的那批,李云生得了四十坛此时都放在了乾坤袋中。 那小树自然是回答不了李云生的,于是他笑了笑然后仰头“咕隆咕隆”地喝下了大半壶。 这白酝酿乃是仙粮所酿,以李云生此时的实力,只是每日一口便不需要进食了,李云生倒也省下许多觅食的时间来修炼。 “尝一尝。” 他把剩余的一小口白酝酿倒在了身旁小黑树下。 “我师父酿的。” 李云生笑着收起酒壶。 就算他性子再怎么平和,这一坐就是个把月也会觉得有些寂寥,这才做出与那小黑树对饮的举动。 “去山里瞧瞧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那暮鼓森中逛一逛,找一找吃食,顺便修补一下“剑圆”。 他现在已经可以把纵横方圆剑的剑圆覆盖到周遭十里处,只是时间一长总会有几头凶兽闯进来,所以他只能是不是的前去修补一番。 虽然暮鼓森中荆棘横生,不过李云生最近行云步大进,走在里面步履生风行似平地。 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最外围那一道剑圆处。 李云生在暮鼓森布下的剑圆,只能预警并无退敌的作用,所以只需要他找一棵有些灵性的大树留下自己一丝剑意,便能够维持这道剑圆许久。 也因为只是预警,所以这一道道剑圆并没有阻隔山间的凶禽野兽。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遇见暮鼓森山主的缘故,暮鼓森中的凶兽大多不会再主动攻击李云生了。 不管怎么样,李云生只当是那山主的善意,最近也极少杀戮暮鼓森中那些有了灵智的凶兽。 “话说阎狱跟仙盟那些人最近好像安分了许多,不会是因为那怪物的缘故吧?” 在最后一颗大树上刻下一道带有自己剑意的符文,李云生有些好奇地想道。 最近一两个月,仙盟跟阎狱对他的追杀少了很多,虽然他此时伤势已愈并不惧怕这些人,但这情形也太奇怪了些。 因为根据他已经消化了的西狱鬼王部分记忆,阎狱跟仙盟应该正在源源不断地放人进到这暮鼓森来,不但如此这些进来的人还带着大量的仙粮跟丹药,按理说这两方势力损伤的元气已经补足了。 而李云生不知道的是,这些进入暮鼓森的修者,在这一年里已经渐渐自成了一股势力。 因为知道在这暮鼓森里十年都无法出去,这其中一些早有反骨的仙盟跟阎狱子弟开始在暮鼓森中重建自己的势力。 他们利用暮鼓森充足的灵气,还有阎狱跟仙盟提供的庞大仙粮跟丹药疯狂地修炼者。 对于那些刚进来的修者,绝大部分成为了暮鼓森中阎狱鬼差修炼的养料。 他们虽然十分惧怕阎君跟曹铿,但一想到还有十年自己才能出去,就顾不得许多了,而且相比阎君跟仙盟眼前的李云生跟那怪物更加可怕,他们必须利用一切资源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于是乎,李云生、魔化后的吴安知,还有仙盟跟阎狱的联军,三方势力在这暮鼓森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李云生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但他也乐得清净没人打扰他发呆。 “咕咕……” 就在李云生准备回飞来峰的时候,一头怪鸱忽然停在了他的肩头。 李云生神色如常地看了肩头这只体型有些偏胖的怪鸱一眼,然后问道: “找到无患木了?” “咕咕。” 那怪鸱又是咕咕地叫了一声。 “没想到这暮鼓森中还真有无患木。” 李云生像是听懂了那怪鸱的话一般一脸欣喜道。 在三寂境之后,李云生除了能御使这些飞禽走兽,同样能够与它们交谈,这是突破三寂境之后得到一种能力。 至于这“无患木”则是绘制“龙符”需要的一种符纸材料。 虽然李云生还没有完全掌握那几道“龙符”,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前准备绘制龙符的材料,而且这无患木就算不用来画龙符,也是绘制其他符箓的最好材料之一。 对于符师来说,这是极为珍贵的一种材料。 真的能够在暮鼓森找到,李云生当真有些意外。 “你带路,我们去瞧瞧。” 他笑着冲那怪鸱道。 今天12点我会有个大点的推荐,可能会有一波新人进来,希望大家多多去帮我安利。对于我这种更新速度,还能有推荐已经是奇迹了,希望大家多多捧场,我今天一定争取多更点。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渡人杀人 跟着这头怪鸱,李云生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怪鸱口中那片无患木林。 这片林子位于暮鼓森深处的西南面,有许多山岩跟密林作为天然屏障,就像一个天然隐匿的阵法一般,若不是怪鸱带路李云生还真难找到这个地方。 不过怪鸱在把李云生带到林子外围时就不愿再前行了,只是示意李云生自己进去,似乎这林子里有什么令他极为忌惮的东西。 “几头黑熊而已,你真不想跟我进去瞧瞧?” 李云生早就用神魂探查过,里面是几头妖熊,实力应该在三品左右。 那头胖胖的怪鸱犹豫了一下,还是咕咕地叫了一声飞落在了李云生的肩头。 一踏入那片无患木林,李云生便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净的木灵之气扑面而来,再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株株树身洁白如彗的参天古木。 不过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凶悍的杀意从林间朝他冲来。 只见一头头身形丈许的妖熊怒吼着朝李云生扑来,那妖熊沉重的脚步踏得树林一阵晃动。 李云生肩头的怪鸱见状吓得将头埋进了双翼之中。 不过在那几头妖熊距离两人不过百步远的时候,那几头妖熊的头顶忽然出现了几道符箓。 还没等那几头妖熊反应过来,几声犹如闷雷般的声音在林间炸响。 不过一息之间,李云生快得如同化作了几道虚影随着那几道符箓出现,拳头几乎同时在这几头妖熊头顶落下。 打虎拳的裂石开山劲,直接将这几头妖熊连同地面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呼……” 站定后的李云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而那怪鸱依旧稳稳地站在他的肩头,只是怪鸱眼神中充满了惊惧跟敬畏。 “大师兄跟三师兄如果看到刚刚这一拳,应该会拉着我喝酒庆祝一番吧。” 他笑了笑道,不过随即眼神黯然地敛去了笑容,再次恢复平日里的波澜不惊。 “这片林子里的无患木都有好几百棵了吧。” 走到林子中间,李云生有些惊讶道。 在敖霁渡给他的记忆中,无患木在十州数量极其稀少,除了龙族方丈州上那百来棵,其他地方很少有无患木生长。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李云生苦笑。 说着他随意地伸手去摸了摸那无患木的树身,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无患木洁白如彗的树身,瞬间像是白纸沾上了黑墨一般变得焦黑似炭。 “啊,对了,这无患木不能人手去碰。” 他赶紧缩回手。 据说这无患木不光是有着能让储存庞大的天地灵气,还能吸收人的诸般念头,只不过人的杂念太多,无患木被人碰了之后便不能再作它用了。 传闻以前佛国兴盛之时,庙中的合上就喜欢用这无患木做木鱼,寺内诸僧每日听那木鱼之声,这心头的杂念也就没了。 “原以为这只是传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同一块木头,既能做那渡人的木鱼,也能做那杀人的龙符,这十州之奇果然远超我所想。” 李云生好奇地打量着这颗一点点地被黑色浸染的无患树。 “不过这树该怎么运回去呢?” 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原本他是想自己扛回去,以他此时的力气,扛这一颗无患木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能碰这无患木,更不要说扛回飞来峰了。 忽然,他的视线落到那几头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妖熊身上。 “只能幸苦幸苦你们了。” 李云生看着那几头妖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随即,就只见他挥出一道剑气,将身旁的一株无患木切断,然后再分成五六段,让那几头妖熊扛着送去飞来峰。 至于符纸的做法,得益于当初玉虚子留给他的那些与符箓有关的典籍,李云生倒是一直都知道,甚至是这龙符所用的符纸,要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无患木可以用来做符纸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云生先是在飞来峰附近山泉流经之处,选了一块空旷些的地方。 然后他便每天腾出了一部分时间,按照典籍上的要求开始处理这些无患木,光是泡料他就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而后又是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 足足耗费了一年的光阴,他的第一批符纸总算是做出来了。 …… 而当那妖蛇吕苍黄看到那厚厚一打洁白如玉符纸时,它心底对于李云生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了。 先不说他很清楚眼前这少年制符的手段跟这些符纸化作符箓之后在他手上的威力,就凭这份耐心跟韧性也足以让它心悦诚服。 “这一张可用来绘制龙符。” 妖蛇吕苍黄一挥手,用御风术从那厚厚一叠符纸中取出一张。 他也不再藏私了。 就算是境界大损,但至少在眼界上,他还是要高出李云生许多的。 看到妖蛇这么大方地替自己挑出了这张符纸,李云生心中还是有些意外,之前他强行用神魂威慑了他一次之后,这妖蛇很明显对他只有畏惧跟怨恨,也不愿多说话了。 这次让对方帮忙分辨这符纸,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虽然这妖蛇的生死几乎就控制在他手上,但李云生也并没有将彼此当做主仆,他不太喜欢这种关系,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妖兽。 “花了一年时间,也才造出一张啊。” 李云生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道。 “这一张至少可以分做六道龙符,这龙符的威力可都至少媲美五级以上的符箓。” 妖蛇白了李云生一眼。 闻言李云生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按照他目前对那几道符箓控制能力,恐怕这六张符纸也画不出一张龙符。 接下来,李云生跟这妖蛇一起,将所有的符纸按照品阶分了一下,发现除了那一张可以制作龙符的符纸,剩下的还有三张六级符纸,十张五级符纸,五十张三级跟四级符纸。 剩余的就全部是制作一级跟二级符箓的符纸了,大概有三百多张。 当然这些都只是符纸,李云生最后能制成符箓的恐怕三成都不到。 “我三日之后会在飞来峰下试制龙符。” 看了一眼那一叠叠分好类的符纸,李云生转头看向妖蛇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 闻言妖蛇一愣。 他不明白李云生为何要将这等隐秘告知他,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李云生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次判断自己是否值得他信任的机会。他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这少年的心性成熟了许多。 “你想让我堂堂一个大妖给为你护法?休想。” 蛇妖冷哼了一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炙炎龙符 三日后。 天还未亮,坐在飞来峰下的李云生便睁开了眼睛,这比他以往要早上半个时辰。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然后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直接将周身已经被露水跟汗水浸湿的衣服脱下,赤条条地走到不远处流淌着山泉一条溪流边。 对李云生来说,每次在那飞来峰旁坐下后,迎接他的都是一场大战。 这飞来峰上出看只是一道道带着神魂攻击的恶意,但恶意的根源却是一个个修者或大妖甚至魔族鲜活的一生,每次只要李云生定神坐下,变被拉入那恶意所有者的世界,然后以那道恶意的目光渡过这一生。 如果那妖蛇知道这一点,恐怕再也不会冷嘲热讽李云生每日只知道发呆了,因为但凡寻常人都无法经受这种摧残。 时至今日,已经不知道,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平静地渡过了多少个一生。 当然李云生并不是全无变化,那日妖蛇从李云生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出尘之意,便是来自于此。 除了精神上的变化,李云生的身体也在这神魂的激荡中,一次一次地被洗礼锻造,体内的浊气与污秽一点点地被逼出来。 当然能够忍受这一切,除了在修炼上的益处,最主要还是因为他相信杨万里,相信这飞来峰中一定有他师父要给他的东西。 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之后,李云生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 今天他特意传了那套刚入秋水时白云观发的道袍。 穿好衣服之后,他开始架锅熬粥。 这锅跟锅里的仙粮都是从那些追捕他的仙盟兵士手中抢来的,这不过最近他们谨慎了许多,李云生乾坤袋中的存粮已经不多了。 虽然他此时已经可以辟谷,这些也量也给他提供不了多少灵力,不过他还是习惯每天早上熬一锅粥。 在他看来,每晚都要以旁人的身份活着,这么做是他判断自己李云生的一种方法。 边等着粥熬好,他一边去那溪边用泉水把自己衣服洗了。 等那衣服晾好,粥喝完了之后,李云在石桌上留了一碗给那妖蛇,便径直去了暮鼓森西面的断崖——那里是整个暮鼓森灵气最充裕之地。 在他走后没多久,妖蛇吕苍黄便出现了。 “一碗白粥就像打发我?” 看着石桌上的白粥,他撇了撇嘴,那张格外妖异的长脸上满是不悦。 不过一下一刻,他一声不吭地将那碗白粥喝进了肚子。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搞出什么动静。” 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他脚下还是跟着朝那暮鼓森西面的断崖疾奔。 …… 暮鼓森的西面,与其说是断崖不如说是天堑。 因为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深,甚至有修者猜测,这断下之下便是一处空间裂缝,真正没有生命可以存活的混沌之地。 所以,试图从这一处断崖逃出暮鼓森,基本上可以说是妄想。 李云生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跳崖,来这里只是因为画龙符需要庞大的天地灵气。 这西崖天地灵气本就充裕,加上没有飞来峰的阻隔能够很好地沟通天地灵气,是一处极好的画符所在。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目前阎狱跟仙盟的据点是在东面,距离此地非常远,即便他们到时候看到了李云生画符是的异常,也没办法迅速赶过来干扰。 以李云生此时三寂境的神魂之力,倒是不怕因为中途被打断而造成神魂受创,他只是担心浪费了这画龙符的符纸。 李云生到达这暮鼓森西崖的时候,正值天边紫气翻涌灵气最盛之时。 他径直走进了崖边一间小屋,这木屋是他前些日子寻路时顺手搭建的,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桌椅都是全的。 这山中最多的便是那些几人合抱粗细的古木,李云生随后砍了一株直接削成了桌椅。 他小心而仔细地将符笔跟砚台还有符纸从乾坤袋中取出在桌上放好,随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这符笔是当初李云生从秋水带出来的品阶不错,但也不是什么名笔。 这小瓷瓶里装着其实是吕苍黄的妖血,算是李云生以不将他关进炼妖壶为前提换来的。 为了画出这道龙符,李云生算是把他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画《天陨符》时所耗费的代价,虽然只是一个混杂了龙文的五品天象符,却花了他好几个月的时间,用光了所有积蓄去买材料。 所以尽管他此刻已经倾其所有,依旧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只有六次机会。 李云生这次画的龙符,名为《炙炎龙符》,符成之时会出现漫天赤火的异象。 而这道龙符的威力则足以媲美六品的天象符,根据敖霁记忆中的记载,这道龙符中蕴藏着一道相当点亮五颗紫骨火龙的龙息,一道龙息可以焚尽一座千人城池。 正当李云生在摆好符纸,然后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一遍练习这道龙符绘制过程的时候,他的忽然感知到有一个异常强大的神魂正朝这里飞来,最后在离小木屋两三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在感知到这道神魂之后,李云生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反而嘴角勾起笑了笑。 这道身影中传来的熟悉又浑厚的妖力,李云生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妖蛇吕苍黄。 虽然是自己邀请对方的,但他对吕苍黄的到来其实也有些意外,毕竟两人之间还有隔阂。 有玉虚子留在妖蛇身上的封印,李云生一点也不怕他倒戈,吕苍黄自己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来这里只可能是帮李云生护法。 有了一头大妖帮自己护法,李云生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 随即就只见他干净利落地提笔,将笔头浸满妖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落笔! 就在李云生的笔尖与那符纸接触的同一刹那,李云生心如止水般地进入二寂境,强大的神魂接住飞来峰的加持如同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笼罩其内。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紫气崩散(四更求订阅) 看着头顶清晨的紫气瑞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那小木汇聚,纵使妖蛇这等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大妖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小子,对于符箓一道的天赋真是惊人。” 感受空气中天地灵气的躁动,吕苍黄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起来,这是妖族在遇到强者之后的一种本能。 不过他妖血的沸腾还没持续多久,就随着头顶的一声闷雷,还有那骤然散去的紫气一同沉寂了。 “失败了?” 这天地灵气不过汇聚了几息的时间,别说引入符中,聚都未曾完全聚拢。 这不可能是符箓大成的迹象。 虽然吕苍黄很想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终究落不下面子。 “这小子之前居然敢将神魂威压震慑于我,活该!”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不停抖动着。 片刻后,吕苍黄再次感受到一道神魂之力从他头顶掠过,将这片方圆几十里的天空笼罩其内。 想都不用想,他已经确认李云生这是要开始第二次尝试了,很显然刚刚那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这么快就浪费了一张符纸,败家子!” 吕苍黄有些幸灾乐祸地大骂道。 不过骂归骂,随着头顶那渐渐再次聚拢的紫气,还有一片片朝着这边翻涌而来的云朵,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这一次,那团紫气还有那些云彩没有像刚刚那样陡然散去,而是一点一点地汇聚在了小木的上空,没过多时吕苍黄就看到头顶的天空紫霞片片,渐渐地居然开始有了遮天蔽日之势。 “这龙符,还真他·娘的不一般,这声势恐怕都快要赶上修者突破真人境的天地异象了吧。” 他不由地爆了一句粗口道。 这般浩大的天地异象,很快便吸引来了暮鼓森中的许多灵兽,他身后的整片森林都开始发出一阵阵鸟鸣兽吼。 好在这些灵兽对于这等天地异象,敬畏之心远多余好奇,所以并没有多少灵兽敢上前靠近。 而就在这片区域的天地灵气变得浓稠似墨,吕苍黄感觉李云生这次很有可能要成了的时候,只听“轰”的一道闷雷声在头顶炸响,那片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紫霞再次骤然蹦散。 大约是凝聚的天地灵气太多的缘故,这一次的崩散直接将李云生所在的小木屋掀飞抛入崖底。 就在吕苍黄想着李云生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李云生依旧文思不动地端坐在那张摆着符纸的桌子旁,纵使周身衣物碎裂大半眼神依旧专注非常。 “装什么装,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吕苍黄远远地白了李云生一眼。 正如他说的那样,李云生再一次失败了。 不过早已专注其中的李云生,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一样,又拿了一张符纸在桌上摊平,随即再次凝神提笔。 “紫气崩散,应该是神魂之力对天地灵气的掌控还不够,那就继续增加神魂之力。” 他的神魂到达三寂境后,神魂力之强早已是十州顶尖之列,现在又有飞来峰的加持,他根本不担心神魂之力不够。 李云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落笔。 而这一次,李云生所释放出的神魂之力,直接覆盖了方圆百里。 这股精纯的神魂之力一出,哪怕是吕苍黄这种大妖都不由得为之一颤,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天对着自己咆哮的那个少年,心头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俯首之意。 至少在此刻,他发现这少年的神魂甚至可以轻易地吞噬现在的自己。 “不愧是秋水三百年一出的妖孽。” 擦掉额头一滴冷汗,吕苍黄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今日的选择。 他此刻已经无比确定,如果让这个少年活着走出暮鼓森,十州必将被搅得天翻地覆。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少年十年后出现在十州祸害那些老怪物们的场景,吕苍黄居然有些窃喜。 而这次,李云生引动的天地灵气数量也更加恐怖,放眼望去这间小木屋就像是一个漩涡般,引得四方天际皆是紫气翻涌,那片片紫霞好似舞者长长的衣袂拖得长长的。 大约是因为天地灵气数量过于庞大的缘故,这聚拢的时间跟李云生笔尖移动的速度一样,比之刚刚要慢了许多。 吕苍黄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聚集了这般庞大的天地灵气该怎么办,可他穷尽了自己毕生所学,也没想到如何控制这般庞大的天地灵气。 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神魂之力的操控上,就算是鼎盛时期的自己可能都不如这少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吕苍黄发现,头顶的天地灵气已经浓密得如同紫色绸缎一般浮在空中。 “应该要开始了。” 见此情形,他不由得再次紧张了起来。 从之前两次失败的情形来看,李云生都是在这一步出了问题。 他可以将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一口气抓过来聚拢成一块,但将这般庞大的天地灵气导入龙符之中却极为困难,这难度简直不亚于踏着针尖行走。 所以李云生这才会将前两次灵气中途崩散,归结到神魂之力控制不够上去。 紧接着吕苍黄便看到,头顶那浓密得如同紫色绸缎的天地灵气,忽然变成了一个漏斗状,将那庞大的天地灵气如同紫色沙粒汇聚的细线,随着李云生手中的符笔一点一点地被封如符纸中。 接下来就是一个考验符师耐心的过程,他须得有那文心雕龙般的细致,才能将那庞大如山的天地灵气融入这方寸间的符纸间。 可正当吕苍黄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再次轰隆一道闷雷声响彻这片天地,那漫天的天地灵气犹如骤然崩断的弓弦霎时四分五裂,搅得天地一时间狂风大作雷鸣死气,连那断崖内翻滚的云气也被吹散了许多,露出了恐怖的深渊沟壑。 第三次失败了。 李云生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吕苍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显得颇为遗憾。 四更!我居然四更了!你们手里的票还犹豫什么?!!!!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听桑小满的话 这一次失败,吕苍黄总算是从李云生脸上看到了一丝挫败的神色。 不知道为何,当他看到李云生脸上露出这种神色时,既没有感到心灾乐祸更没有感到惋惜,只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总算是在李云生脸上,看到了一丝正常少年该有的神色。 而这一次,李云生也难得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始神情专注地思索了起来。 “只剩下三次机会,早该好好想想哪里出问题了。” 吕苍黄撇了撇嘴道。 不过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眉头一挑。 “还真有不怕死的过来闹事啊。” 他的神魂感知到已经有一队十余人的人马正朝西崖这边飞速赶来,按照这个速度还有他们神魂之力的强度,吕苍黄可以断定是一直蛰伏在东面的那些阎狱鬼差跟仙盟兵士。 “你还真是会挑地方,这是想让我一夫当关么?”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入口,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凝神苦思装的李云生。 李云生选得这一处断崖,因为地势的缘故只有一个入口,所以只要有人守住那个入口,就算来再多的人也没用。 见此情形,吕苍黄不由得又对李云生缜密的心思高看了一眼,对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早就把什么都算了进去。 “轰!” 吕苍黄才在那路口站定,就被突然起来的一道闷雷声吓了一跳,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很显然就在刚刚那几步之间,李云生又失败了一次。 “臭小子就不能好好想想再试吗?你符纸不值钱,老子的血可值钱着呢!” 他总算是忍不住直接朝李云生破口大骂了一句。 而那一头的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听清他的话一般,只是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看了吕苍黄一眼,而后继续低头沉思。 “你……要不是这帮家伙捣乱,我现在就过去掀了你的桌子!” 吕苍黄心头无名火气,但阎狱跟仙盟的人已经到了近前,他不得不转过头去。 “还真是那秋水余孽!” 只听领头的一名仙盟服饰打扮的修者有些兴奋地指着吕苍黄身后的李云生道。 说完他身后那些仙盟子弟跟阎狱鬼差皆是一阵附和。 “他应该在修习某种功法,我们现在过去就算杀不了他也能让他走火入魔。” 有人提议道。 眼前的李云生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就像是修行功法到了某个关键处一样,要知道大部分符师制符的时候都不会有此刻这种天地异象。 “咳咳” 见眼前这些人完全无视了自己,吕苍黄有些不悦地抱胸一边咳嗽了几声,一边跺了跺脚。 “你是何人?我们缉拿秋水余孽,这里没你的事,速速滚远点!” 原来这些人早早就看到了吕苍黄,只是一直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是何人?” 吕苍黄一愣,他堂堂一个大妖,被一个灵人境的小辈这般质问他这还是头一遭。 “我是你爹!” 说完身形如电来到那人跟前,上前就是一脚,踹的对方笔直地朝后飞出。 其实如果是最早进入暮鼓森那批仙盟修士或许还真的认识吕苍黄,毕竟最初进入暮鼓森时,就是他跟李云生联手杀得那批人望风而逃。 不过当初见过他的那批仙盟修士死的差不多了,加之他当时也多以蛇妖真身示人,仙盟中关于他的描述大多只是一条大蛇模样,所以现在还能认出他的仙盟修士跟阎狱鬼差还真不多。 这些仙盟的修士也并非都是草包,虽然皆是疑惑李云生身边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个人,但吕苍黄刚刚这一脚却是不得不让他们重视。 “这里太过狭小不宜近战,队中剑修出列,用剑气斩他!” 为首的那名仙盟修士一面拔剑一面命令道。 随即就只见这狭小的路口剑气纵横,锋利剑气斩得四周碎石乱飞。 吕苍黄刚开始还靠着妖族的强悍的身体硬生生接了几道剑气,不过马上他开始皱起了眉头,纵使他身体再怎么强悍也经不起这毫无间隙的剑气劈砍。 更重要的是,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很尴尬,既不能退也不能进,只要他稍微让出一点空隙,这些人很可能就会冲进来。 他现在实力就算能够以一敌三,也没办法以一敌十,更何况这些仙盟修士的背后还有几名蠢蠢欲动的鬼差,这才是最让他头疼。 这些鬼差的手段,往往都带着神魂攻击,这让他不得不时刻用神魂提防着这些人。 “下次绝不答应这种吃力没好处的事情。” 吃了一记剑气之后,吕苍黄咧着嘴皱眉道。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天空中那闷雷声再一次响起。 听到这闷雷声,基本上就预示着李云生的第五次失败。 “绝不会再有下次!” 吕苍黄在听到这一道闷雷声过后,立刻吼着补充了一句。 说完他直接显出妖蛇真身,化作半人半蛇模样,随后巨大的蛇尾如铁鞭般朝着那群修士横扫过去,对面立时倒下一片。 “臭小子你最好快点,我挡不了多久!” 他冲身后的李云生吼了一句。 李云生这次依旧没有回应,气得吕苍黄蛇尾朝那群修士又是一阵猛抽。 再说李云生,连续失败了五次,而且失败的原因还都一样,这让李云生有些迷茫了起来。 “既然是紫气失控崩散,那为何增加神魂之力还是不行?” 他手握着符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那最后一张符纸。 在李云生第五次尝试的时候,他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神魂之力都外放而出,神魂覆盖的范围几乎快要达到几百里,可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既然是如此释放出如此庞大的神魂依旧没能阻止紫气的崩散。 他开始犹豫是不是继续画下去。 “只是一张符纸而已,没了就没了,要是就此却步当真叫人笑话了。” 只是犹豫了一下,李云生便再次下笔。 这次他依旧释放出了全部神魂之力,尽可能地将神魂之力覆盖的范围扩展到最大,他也不管自己究竟聚集了多少天地灵气,只求最后一次尝试竭尽全力。 就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聚拢天地灵气的过程依旧很顺利。 但是当他将天地从符笔封入符纸时问题就出现了,他感觉就像是在同头顶的这片天空拔河一般,接下里画出的每一笔都变得极为勉强。 李云生很清楚,这么下去不消片刻,头顶聚集的天地灵气将再次崩散,这最后一张龙符符纸也算是废了。 “我是不是遗漏掉了什么?” 虽然事态的严峻程度差不多是千钧一发,但李云生内心依旧出奇的冷静,他在飞速地演算着一切自己有可能遗漏的东西。 “还不够,你要让这秋水的群峦为你咆哮,这符方才能成!” 就在他感觉到头顶紫气开始出现崩散迹象的同一时刻,他脑中忽然出现了桑小满严肃又认真的声音。 “是了,不是控制,而是让天地灵气与神魂共鸣,得让这方圆百里千里群峦为我而咆哮。” 李云生忽然嘴角勾起。 刹时,方圆百里内天地灵气轰然而起,原本李云生头顶的那团紫霞跟着被冲散随后再次重聚,它们像是与李云生的神魂达成了某种默契,根本不需要李云生的控制便开始涌入他手中的符笔。 随着一道灵力的剧烈波动如同水面涟漪般从李云生的笔尖荡开,暮鼓森上空的整片区域被一段段鹅卵石般的赤云覆盖。 已经浑身是伤的吕苍黄甩开一名仙盟修士的纠缠,有些失神地看了一眼头顶排列得整整齐齐一团团赤云,然后才低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李云生问道: “成了?” “成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边说着还边扬了扬手中的那道炙炎龙符。 只是这么晃动了一下,吕苍黄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扑面而来。 “还真成了。” 一口气写了接近一万字了,这差不多是我的极限了,还是要谢谢大家,说到底有人看才有动力写。谢谢上周各位的打赏:冻果猫、phildays、洛尘溪儿、书友20170811125811209、书友20180328121424985、我笑你看不见、梦水流香、天下誰人不識卿、葬神之月、微尘的微尘、书友20170825173050489、书友20171106100456605、三重暮色、冥孤传神、叶的桃子、书友20170613214021514、枫崎、紫色荆棘花、llllll、启璐、书友160104140719413、星夜的熊猫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炙炎龙符的威力 炙炎符一成,吕苍黄跟李云生便都没了顾忌。 被剑气砍得满身伤痕的吕苍黄,带着满腹的怒意,迎着那一队仙盟跟阎狱修士便冲了过去。 妖族强悍的身体好似一块铁板一般,直接撞碎了那几名仙盟修士的护体罡气。 没了护体罡气的他们,被吕苍黄一脚一个踹得倒飞而起。 几名阎狱鬼差纷纷祭出手中的魂锁,想要将吕苍黄困住,可是那一道道魂锁还没碰到吕苍黄的身体,便像是粉碎了一般变回一道道烟雾装的漆黑鬼气。 魂锁被这么毁去,还没等他们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李云生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鬼差的手段多数与神魂有关,压制了他们的神魂,往往便赢了一半。 所以当李云生的神魂彻底笼罩住这几名鬼差时,他们已经瘫倒在地。 这几名鬼差实力最强的也不过乙等,根本无法跟此时的李云生抗衡。 “你修习这行云步的我见过不少,我还真没见过有几个修者那它来走路的。” 吕苍黄一脚踹飞一名仙盟修士,然后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向李云生。 行云步因为每一步都需要修者进行繁杂的推演,特别是七步之后推演的复杂程度倍增,所以大多数修者只是将其当做一种躲闪的技巧,似李云生这般走的行云流水的还真不多见。 有些人就算做得到,也不愿意费那个劲。 “熟能生巧罢了。” 李云生淡然道。 说着就见他抬手一抛,几张符纸几乎同时落到了剩余几名仙盟修士的头顶。 随即一道破风声响起,吕苍黄只看到几道李云生的残影出现在那一道道符箓上方,“砰、砰、砰”的几声闷响过后,那几名修者几乎同时被李云生的拳头砸倒在地。 吕苍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教过李云生将符箓、身份跟神魂如此结合,如果没人教过他,那这近乎本能一般的战斗方式,简直让吕苍黄这个大妖也有些害怕。 “我要去一趟东边,要不要一起?”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头看向吕苍黄问道。 “东面?那里不是仙盟跟阎狱……” 吕苍黄先是有些奇怪李云生不回飞来峰反而要去那里,但马上他就闭嘴,因为他猜到李云生想要干什么了。 “你今天制符消耗了不少魂力吧,不休息休息再去?” 他笑嘻嘻地问道。 “恐怕他们也是这样想的,觉得我此刻肯定很虚弱,是抓住我最好的机会。” 李云生看了眼躺在地上挣扎呻吟的那些仙盟修士。 “所以与其等一下被他们吵得不得安宁,不如先去拜访一下他们。” 他接着道。 “拜访?你可备了礼品?” 吕苍黄面色狡黠地笑问道。 “这个怎么样?” 李云生晃了晃手中那张刚画好的炙炎符。 “大手笔。” 吕苍黄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模样浮夸了些,不过他的确对李云生这份决断力感到刮目相看。 正如李云生刚刚所说,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仙盟那帮人肯定会觉得有机可乘,然后纠集人马来抓李云生,这么一来李云生只怕好几个月都不得安宁。 “只是一上来就用龙符,还可惜了一些。” 吕苍黄跟在李云生身后有些遗憾到。 “你就别装模作样了,难道你不想看看这龙符的威力?”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问道。 “想啊,但还是可惜。” 吕苍黄摇头叹气道。 两人嘴上虽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步履如风般很快就到了仙盟跟阎狱驻扎在东面的营地。 “哇,还真是好气派,这帮人难不成想在这里开宗立派?” 吕苍黄遥望着远处仙盟那由一根根巨木搭建的雄伟城寨,不由得咂舌道。 李云生没有理他,只是径直拿出那道炙炎龙符。 “你就准备这么扔出去?” 见状吕苍黄有些吃惊。 “不然如何?” 李云生不解道。 “你一看就没当过坏人。” 吕苍黄露出一副替李云生感到惋惜的表情。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先去那城寨外晃一圈,让他们以为我们对这城寨束手无策,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拿出这炙炎龙符,把那城寨烧得干干净净,这样他们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一脸得意道。 “太麻烦了。” “诶?你,你,唉……可惜了。” 只见李云生摇了摇头,吕苍黄才反应过来难道龙符便如同化作一道赤芒朝那城寨的方向飞射而去。 当那道炙炎龙符飞到城寨上空的时候,站在树梢上的李云生忽然肃穆而立捏出一道印诀,然后仰头一声龙吟。 随着这这声龙吟,悬浮在城寨上空的炙炎龙符,轰地一声骤然炸开,一颗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城寨的上空,一道道滚烫的气浪伴随着轰隆声冲来。 那龙符爆炸后发出的光亮比两人头顶的太阳还要刺眼,而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那炙热的火浪犹如海啸般从天而降将整座城寨覆盖其中。 “幸好这东西不常见,就算是我也扛不住这一下啊。” 吕苍黄虽然曾经横行十州近百年,但也却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直面这龙符的威力。 “若是当时我的神魂之力再充沛一些,或许要更强。” 李云生认真地观察道。 吕苍黄闻言白了李云生一眼。 “回去吧,这一道符至少能让他们安分个一年。”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于身后城寨中传来的一声声哀嚎就好似没听见一般。 他虽然不像吕苍黄那样以行恶为乐,但也没仁慈道同情这些一次一次追杀自己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李云生所料的那样,仙盟跟阎狱再也没人过来打搅他修炼。 他依旧每天天刚亮便起身煮一锅粥,然后指挥着暮鼓森中的妖兽帮他将无患木运过来,为了造符纸准备材料。 当然,他大部分时间依旧还是对着那飞来峰发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李云生的神魂也在一点一点地壮大,麒麟骨中积蓄的真元也越来越多,就连那制作龙符的符纸也一张一张地在增加。 这原本看起来格外遥远的十年,转眼间便快要过去了。 昨天被拉着加班,晚了点,十分抱歉。新的一月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十年 十年后。 任由十州如何日新月异,十年后的暮鼓森,还是那个暮鼓森,并没有什么沧海桑田。 而此时正值冰雪消融,万物苏醒的春时,距离暮鼓森山门再开的日子,只剩下三个月了。 … 暮鼓森内层,无患木林的外围。 一队仙盟修士跟十几名鬼差悄无声息蛰伏者。 准确地说,他们已经埋伏在此地有月余时间了。 “怎么还没来,你的消息准确吗?” 一名年轻的仙盟修士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盯了他十年了,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回来取无患木。” 虽然四周早已被他们补下静音符箓,但这么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修士,依旧非常谨慎地低声道。 这名修士身背双锤,右边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了一样惨不忍睹。 如果李云生此时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这人赫然便是当日与李慢联手对付“吃人怪”的狄魁。 当年他跟李慢二人遇到魔化的吴安知后,被吴安知一口咬去了边脸,最后还是在李慢的掩护下才得以脱身。 这之后大半年时间他都蛰伏在仙盟修士据点养伤,而李慢则始终没有回来。 与李慢不一样,他并不知道吴安知是谁,只是认定那吃人怪与李云生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么些年卧薪尝胆,只为向李云生报当年之仇。 “狄老大,你现在已经到真人境巅峰了吧?” 那名年轻修者问道。 “没错,还差一步到太上真人境。” 狄魁点头道,他说这话时面色虽然很平静,但话语间依旧流露出一丝傲气。 暮鼓森的禁制虽然不允许真人境跟真人境修为以上的修者入内,但在暮鼓森中修炼后晋升的修者却例外。 这也是为何暮鼓森中存在一些实力堪比真人境修者实力妖兽的原因。 狄魁完全有资格自傲,因为他是这第一批进入暮鼓森的修者中,十年间修为精进最快的。 这十年来,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苦修,比在暮鼓森外面时还要刻苦许多。 为了修炼,在伤好之后,他甚至只身踏入妖兽的领地。 如果再给他一两年时间,他甚至有可能进入太上真人境。 “算上阎狱那名鬼使,这次包括我在内,我们光是真人境级别的修者就来了三个,其余也全是我们仙盟灵人境顶尖修者,只要那秋水余孽敢来,我们定然能将他拿下。” 那名年轻的修士道。 这名年轻的仙盟修士名叫石涛,是第三批进入暮鼓森的修者,也是被狄魁他们选中留下来的。 不得不说暮鼓森这严酷恶劣的环境,使得这十年间包括刘涛在内,仙盟修士跟阎狱的鬼差们修为都进步飞速。 他们中间晋升真人境的修者就有十个,向狄魁这样半步太上真人的也有三个,阎狱的鬼差中除了多出五名甲等鬼差之外,更是出现了一名鬼使级别的鬼差。 所以这刘涛的自信,也并非空穴来风。他们这批战力,就算放在十州也是傲视一方的势力。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那秋水余孽手上的底牌可不少。” 狄魁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吃人怪不由得神色凝重道。 接着他便再一次事无巨细地跟身旁的石涛交代了一遍这次围剿的事宜。 … “这小黑树到底是什么品种,我原本还以为它就是长生木呢,怎地过了十年也不过长了五尺。” “长不大高的树多着呢,管它是什么品种。” “你说会不会是这飞来峰的缘故?” “不知道。” “要不然我们把它拔出来,换个地方栽一下试试?” “不要。” “试一试吧,不然也太可怜了些。” “不试,不试,那就是一株朽木,你管他做甚?” 飞来峰下,一条人身蛇尾有些发福的妖蛇正满脸惬意第晒着太阳,在它不远处一个青年蹲在一株全身黝黑、高不足五尺、两指粗细的小树旁边。 青年即使是蹲着也让人觉得身形格外修长,一身看起来小了一圈的麻布短打穿在身上显得极为不协调。 “你觉得我若是用炼妖壶炼化的妖力灵水浇灌它,它会不会长得快点?” 青年像是没听到那蛇妖的话一般,有些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 “你别乱来啊!” 听到青年的话,那妖蛇蹭地一声化作人形站了起来。 这妖蛇不是别人正是吕苍黄,只不过在这暮鼓森中,每日只知吃喝发了点福。 “说笑而已,你别紧张,不到山穷水尽,我也不会炼你呀。”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赫然便是李云生。 虽然身形跟容貌都有了很多变化,但眉宇间淡然出尘的气度却丝毫未变。 此时的他已经比妖蛇吕苍黄要高出一个头了。 “话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发了福的吕苍黄有些好奇地瞅着李云生。 “你莫不是因为暮鼓森山门即将大开,你却依旧没能找到翻过飞来峰的方法,所以紧张了吧?” 吕苍黄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地笑道。 “不是。”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撇过头去。 “我去一趟无患木林,再取一批无患木回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说你出门也要换身衣服吧?你十年前这身衣服,都快盖不住胳膊了。” 吕苍黄在李云生身后嚷道。 “不用。”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有多不合身,只是这十年间他个子窜得太快,纵使他乾坤袋中还存着许多套衣服也已经都不能穿了,就算是这一套也是重新缝补之后才能勉强穿到现在。 而他又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去传别人的衣服,每一次一穿上别人的衣服就感觉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一般,特别这些衣服的主人多数又死于他的手中。 “哎!” 就在李云生快要走进林子的时候,身后重新躺下晒着太阳的吕苍黄忽然喊住了他。 “无患木林那边你要小心些,这段时间那里我一头妖兽都没猎到过。” 吕苍黄仰着头眯着眼睛道。 “无妨。” 李云生依旧头也不回地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鬼棺 “前方有生人气息进入林子。” 就在天色快要阴沉下去的时候,狄魁终于听到了一个令他振奋的好消息。 给他传来这个消息的,是埋伏在最外层的阎狱鬼差,他们把自身鬼气隐藏于一棵棵树影之中,在这方圆三公里的林地织了一张巨大的鬼网。 一旦有任何活物闯入其中,都会立刻被他们感知。 “沉住气,别急着收网,等他再进来一些。” 虽然并不能完全确定那落网之人就是李云生,但在狄魁看来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似乎一旁的石涛也收到了外围鬼差的传音,他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狄魁,显得很是兴奋。 “对方距离你们还有一公里,他用神魂之力封印了容貌,不过依照吐纳气息判断是那秋水余孽无疑。” 没过多久,鬼差再次传音道。 听到这个声音狄魁心中那块石头完全落定了。 他想抓住李云生,除了报仇之外,还因为暮鼓森山门即将打开,届时暮鼓森中这十年发生的种种必然无法继续隐瞒。 而他们为了修行资源杀死了许多仙盟修士跟散修的事情,也没办法继续向仙盟跟阎狱隐瞒。 如果这次能杀了李云生他还有点底气去向仙盟解释,否则他们这些人出去之后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那秋水余孽距离你们只剩下五百米。” 就在狄魁心中思忖之际,鬼差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么快?!” 狄魁闻言心头不由得一震,因为这两次的间隔不过几息之间。 “看来这十年,那秋水余孽也没有虚度。” 狄魁冷哼道。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对己方实力很有信心,特别是在李云生已然落入他们圈套的情况下。 “所有人使用闭气符。” 他马上命令道。 使用闭气符也就意味着李云生很近了,这些埋伏在此地将近月余的仙盟修士们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不过不是用闭气符阻隔他们身上的气息,恐怕这片林子早已变得杀气沸腾。 可是不得不说,这些在暮鼓森中存活下来的仙盟修士,跟最开始那批已经截然不同,不但纪律严明,而且一个个都像是那老猎人般非常沉得住气。 所以此刻即便是李云生在他们眼前闲庭漫步地走过,没有狄魁的命令他们一个个也都像是石化了般潜伏在原地。 而狄魁几乎是全程屏气凝神。 他跟李云生虽说有过几次交手,但因为对方身法诡异缘故,他几乎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对方。 “十年前那少年,转眼间已经长成了这副模样了啊……” 看着李云生走进无患木林的背影,回忆起十年前李云生的少年身形,再对比一下对方此刻修长的身形,狄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不过直到李云生走进无患木林,狄魁也没有下达围剿的命令,依旧在静静地等待着。 “大鬼棺已经布置好。” 狄魁没有等多久,耳边鬼差那冰冷而苍白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而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这次围剿,他对自己这边的实力很有信心,唯独担心李云生靠着他那诡异的身份逃跑,现在有了鬼棺的封锁他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石涛列阵,捕杀秋水余孽。” 狄魁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地透过传音符下达命令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鬼差魂锁将方圆三里内的区域尽数笼罩其内,而无患林外围石涛带着手下的仙盟修士已经列阵将无患林团团围住。 原本宁静的山林顿时肃杀一片。 不过让狄魁他们意外的是,李云生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继续不紧不慢地挑选着林中的无患木,再用剑气切成一段一段直接收入乾坤袋中。 这是他从一些仙盟修者记忆中学会御风术之后,发现的一种运走无患木的方法,再也不用奴役那些倒霉的黑熊了。 看着面前慢里斯条的李云生,石涛渐渐地沉不住气了。 “狄老大。” 他看了眼狄魁。 狄魁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石涛咧开嘴角提起手中的长矛,“咚”地一声高高跃起,长矛带着翻滚的气浪和道道破空声刺向李云生。 就听“嘭”的一声,无患木林直接被这一枪刺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一棵棵无患木纷纷倒下。 不过令众人差矣的是,石涛充满了威势的一枪却没有伤到李云生。 只见那李云生就站在那深坑的边缘,像是运气十分好恰巧躲过了这一枪那般。 这一枪没有杀了李云生,石涛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听说这秋水余孽身法诡异,很多仙盟修士都栽在他身法上,所以他并没有想过一枪就能解决他。 “唉……” 就在他想着接下来怎么应付李云生那诡异身法的时候,只听站在深坑边上的李云生忽然望着那些倒下的无患木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叹气道。 这些年来,他虽然每年都会用掉几十颗无患木,但多数是挑那些成年大树,但石涛这一枪却是直接毁了一片小树,让李云生心疼不已。 “我们去外面打如何?” 李云生收起一些还没有沾染上人类浊气的无患木,然后抬头向石涛询问道。 “你说去外面就去外面?你当石爷我是那青楼卖唱的?” 石涛看着李云生那张像是罩着一层水雾般模糊不清的脸,心头对这个不敢以真面貌示人的修者分外嫌恶。 说完他携着怒气再次一枪刺出。 他这一枪直接用上了八成的修为,一枪刺出漫天罡气好似雨滴倾盆落下,让人避无可避。 “我看你如何躲我这一枪!” 石涛狂笑着喊道。 这很明显是用来克制李云生行云步的。 这一枪,便是狄魁看来也颇为惊艳,只觉得就算杀不了李云生,也定能伤他几分。 不过李云生接下来的应对却让狄魁很是诧异。 只见李云生面对那漫天枪影躲也不躲,直接一拳挥出。 刹时间众人只觉得石涛那漫天枪影像是停滞了在了空中,随后一声好似玉石碎裂的声音响起,那漫天枪影连同石涛手中长枪一起陡然崩碎。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瓮中之鳖 尽管这些仙盟的修士早有心里准备,知道这次围剿那秋水余孽不会太过顺利,毕竟他们跟对方斗了不下十年。 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想到,己方一名真人境修士全力的一击,居然会被那秋水余孽轻描淡写地一拳破去。 “此人已是瓮中之鳖,要杀他,诸位兄弟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狄魁面色如常地盯着李云生。 不得不说,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狄魁的心性已经沉稳了许多。 只是一句话,就让场内的仙盟修士镇定了下来。 “你刚刚那一拳,趁我不备不过是侥幸罢了,再来!” 狄魁的话石涛显然没有听进去,他满心屈辱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提枪再次纵身扑向李云生。 见状狄魁皱了皱眉然后命令道: “午未队协助石统领,申酉、子丑、寅卯、辰巳、戌亥随我结杀魔阵!” 这个当下显然不是责备石涛的时候,他更加不能让石涛这个战力损失得这么快。 而就在带着一群仙盟修士重新列好阵形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声“砰砰砰”的击打声。 等他抬起头时,就只看到整个午未队的修士尽数倒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要么是头颅要么是胸腔都被一拳砸碎,对方出手不但干净利落而且凶狠异常。 “好狠毒的手段!” 狄魁咬着牙道: “看准了一个破绽,便毫不犹豫不遗余力地攻击,不放过一丝生存的机会,难怪能活着么久。” “过奖了。” 李云生神色淡然地提起那已经奄奄一息石涛,然后连同他手上依旧死死握着的那杆断枪扔给了狄魁。 “不过不遗余力的,好像是你们吧。” 他看了一眼狄魁认真地说道。 狄魁闻言嘴角一抽,此刻他正在心里飞速推演着李云生的实力。 对方单单靠着拳头跟身法,轻描淡写地就灭了他一个真人境的修士外加一个小队,这实力明显与之前的预估有误。 “刚刚那绝对是他全力的一击,纵使他再如何天纵奇才,这十年间修为也不可能到达太上真人境。” 很快狄魁便在心里认定道。 “让我亲自来会会你!” 想到这里,狄魁提起手中的双锤,巨大的身躯如同山顶滚落的巨石冲向李云生。 “破魔阵,助我!” 他大吼一声,随即,身后的仙盟修士队伍猛然变阵,一道道凶悍的杀意像是同狄魁融为了一体,随着狄魁的双锤朝着李云生砸去。 面对狄魁杀意盎然的双锤,李云生后撤了一步,依旧面不改色地迎着那双锤一拳砸去。 “找死!” 看见李云生那狂妄的一拳,狄魁心头不由得狂喜,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一锤的实力,便是太上真人亲至也不敢如此托大直接用拳头来接。 “轰” 随着狄魁的双锤跟李云生的拳头相撞,整个暮鼓森一阵颤动。 而接下来狄魁一脸惊愕的发现,面对自己这一锤,这秋水余孽居然毫发未伤,居然真的用拳头生生地接下了。 但很显然,他不是那石涛,丰富的生存经验告诉的,此时绝不能收手。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口气将丹田中的真元尽数提出,手中双锤好似天外飞陨雨点般朝那李云生砸落。 刹那之间,整个暮鼓森响起了如同鼓点般的“砰砰”声,随着这声音而来的道道罡风,在林间肆虐着,不知道多少参天古木被直接劈断。 毫无疑问,狄魁手中中双锤的实力,此时就算是放在十州也能排得上号。 一些在场的仙盟修士,甚至能从那锤风之中,隐隐听到丝丝雷霆嗡鸣,这是力道达到极致之后的异象。 可正当众人心想着这次那秋水余孽总该逃不了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不远处的那秋水余孽正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狄魁轰出一锤他便砸出一拳,任凭狄魁的双锤有多快,他总是能一拳一拳地接住。 终于,狄魁再也沉不住气了。 李云生此时的模样,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种轻视跟讥讽,讥笑他狄魁修行了十年的双锤却已然敌不过对方的拳头。 “去死吧!” 他狂吼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狂吼,身后破魔阵中的仙盟修士只觉得体内真元陡然被抽空了去,化作一道道赤色罡气涌向狄魁。 狄魁用破魔阵一口气抽干了场内所有仙盟修士的真元,可见其此刻的愤怒。 “昊天锤!” 他手中那对巨锤忽然合而为一,好似泰山压顶罡气翻涌着砸向李云生。 “开山劲。” 李云生依旧没动,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双脚好似生根了一样死死地扎在地面。 随后他一拳迎着那“昊天锤”一拳砸出。 从高处看着李云生这一拳的狄魁,原本志得意满的神色陡然间有些恍惚。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此刻依旧镇定自若的身形,而是他忽然感受到对方这一拳,像是被他身后的大地庇护着一般,自己面对的不再是那青年,而是他脚底站立的那片大地。 狄魁没有看错,这便是李云生十年如一日地练习《打虎拳》的所得。 打虎拳与秋水剑诀正好相反,一个借天之势,一个借地之力。 练习了十年,李云生总算是可以借着大地几分力了。 轰! 整个暮鼓森的地面忽然一声巨震,不过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平静。 再看无患林这边,李云生依旧丝毫未损地站立在原地。 不过此时李云生的周遭已然狼藉一片,每一块完好地方,唯独他脚下站立的丈余突然完好如初。 而那狄魁则双臂断裂,神色怨毒地看着李云生。 “为什么我这十年没日没夜的苦修,修为快要到达太上真人境了还是敌不过你?” 他问道。 狄魁对于李云生并没有多少怨恨,他更像是个武痴,更多的是不甘心输给了李云生。 “已经十年了啊……” 李云生看了一眼狄魁忽然叹了口气。 “对你而言时间是让你强大的途径,可对我来说时间不过是追着我跑的死神,没办法,我只能跑得比别人更快一些了。” 他认真地回答道。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别说了,我头疼 “在想什么呢?” 圆滚滚的吕苍黄啃着一条山猪腿走到李云生边上踢了他一脚。 从无患木林回来之后,李云生就坐在一棵大树桩上杵着脑袋发呆。 虽然吕苍黄已经见惯了他望着飞来峰发呆,但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神还是头一遭。 “你难不成是看了阎狱那大鬼棺,又有所领悟了?” 满嘴是油的吕苍黄笑问道。 “不是。” 李云生摇了摇头。 说着他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转而双手背在身后撑着那大树桩神色淡然地说道: “大鬼棺跟阎狱的拘魂锁大同小异,都是以自身神魄炼化鬼气凝结而成,以寻常修士的手段的确很难破开。但是这神魂凝练手段基本上都是出自道藏《易数钩隐图》,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术数之学。只要神魂之力不要太弱,终究是能够靠推演演算将其破解。” 李云生在那次破解西狱鬼王的拘魂锁之后,就开始琢磨如何破解阎狱凝练鬼气的手段,在拿了不少暮鼓森的鬼差尝试之后,总算是被他发现这鬼差的手段看起来玄奥,但终究逃不过易经术数之学。 也就是说这些神魂原本皆是无形之物,但阎狱的鬼术却可以依靠易数钩隐图中的一些手段,将这些无形之物以特殊的方位列阵再层层封印,最终凝练出了能够攻击修者神魂的实物。 在找到了这一层根源之后,李云生差不多都能靠着演算破解。 这一点跟他的行云步很像,行云步的强弱完全取决于李云生能算到哪一步,算得越远行云步走得就越远。哪怕是一步登天,道理上讲,只要李云生神魂足够强大,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所以之前在无患林,李云生很轻易地就让那大鬼棺瓦解了。 “停停停……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我服了你了行吧?” 吕苍黄一副头大的表情揉着额头制止了李云生的长篇大论。 多数妖族向来只靠拳头跟身体说话,李云生说的这些他虽然知道很厉害,但却一点也不想听懂,他觉得累得慌。 “既然不是在想阎狱的事情,那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虽然对李云生的长篇大论感到头疼,但吕苍黄仍旧非常好奇。 这十年间的相处,让他对李云生有了不少了解,眼前这青年看起来人畜无害,在某些方面却是连他都感到恐惧。 修为这方面自不必说,在最开始那几年,他还有自信能够看清这人的修为。 但两三年之后,他发现自己对这身材一天天拔高的少年愈发的看不懂。 他说看不懂不是因为对方与他实力完全不符的修为境界,而是对方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宗师气象。 作为曾经的大妖,他并非没见过世面,但他的确已经无法看清,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强了。 而每当他想要对李云生的实力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眼前经常会出现玉虚子跟徐鸿鹄的模样。 吕苍黄发现,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其实在他心底已经开始将李云生与玉虚子、徐鸿鹄同等看待了。 而除了修为,李云生的自律,同样到了令吕苍黄感到恐惧的地步。 这十年来,李云生的作息,规律到吕苍黄可以用沙漏来计算。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好奇为何今天本应该在飞来峰下发呆的李云生,今日会坐在这大树桩上神不守舍。 其实今天上午,他在李云生去无患林前就发现了异常,这么些年来,李云生每日跟他说的话基本上不会超过十局,可今天一早几乎说了一个月的量。 “发呆?” 李云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道: “哦,其实只是因为今天仙盟那帮人,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吕苍黄愈发好奇了起来。 他跟李云生之间的对立隔阂,这些年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人关系谈不上融洽,但也并不生分。 “我在想,对我而言,时间这东西到底算什么?” 李云生道。 闻言吕苍黄像是噎着了一般,翻了个白眼。 “你能再无聊一些吗?” 他一脸无趣地甩给了李云生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走。 “你今天是不是又去偷猎暮鼓森里的妖兽了?” 看着吕苍黄手上那条山猪腿,李云生皱了皱眉问道。 “哎呀,就是头普通山猪,哪里是什么妖兽,您接着思索你的人生大道吧,管我作甚。” 吕苍黄逃也似地跑了。 “你下次被山主逮到了,可别往这里跑。” 李云生摇头道。 他这么说,是因为之前有一次吕苍黄猎杀了暮鼓森中一头珍惜灵兽,被山主直接追到了飞来峰,要不是他跑得够快,恐怕要被山主的铁蹄一脚踩穿了。 不过说来也起来,这暮鼓森的山主不知道是因为李云生,还是因为李云生身后的飞来峰,每次都只是看看这边便不再追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罗哩罗嗦,本大爷哪天心情不好,把那头老鹿也给剁了!” 吕苍黄一边埋怨,一边头有也不会地钻进了林子,继续觅食去了。 …… 吕苍黄一走,李云生又在那大树桩上坐了下来。 李云生刚刚其实并不是在跟吕苍黄打趣,他的的确确是在思索“时间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这个问题。 几乎从他记事起,为了解除那恶僧对李家的祖州,他便跟着父亲李山竹四处奔波寻访仙迹。 这一段时间,的确就像他回答仙盟那狄魁是说的那样,他一直被时间追赶着。 就算后来到了秋水,这诅咒也没像他爹爹预料的那般自动消散,他依旧被时间不停地追赶者。 这期间他尝试过不要命地冲击无根仙脉,尝试过利用子虚幻境中的魂火石补充神魂,可到头来他的寿元依旧被定格在四十岁。 减去他在暮鼓森渡过了十年,此刻他手上蓍草手环亮起的格子还剩下十六格。 这其实还要多亏了飞来峰,这十年来不停地帮他修复神魂,否则只说那绘制龙符的消耗,他的神魂可能就要被榨干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哪里来的小鬼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是每过一年减少一格,而且无论他神魂增加与否,那蓍草手环的格子都不会增加。 而且先前秋水那次大战,他一口气耗尽了所有神魂,蓍草手环上的格子消耗一空,但他并没有立刻魂飞魄散。 这仿佛是像在告诉他,他的寿命必须是四十年,不能减少更不能增加。 就算他提前耗尽神魂,他也会以另一种姿态活着。 这是一个可怕的设想,但李云生感觉并非完全不可能。 而这以上的种种,都是李云生在不久前,对于时间的一种看法。 但就在今天,在回答了那狄魁之后,再联想起自己在这暮鼓森中的十年,他忽然发现这时间与他并不只是这种追逐的关系。 就在刚刚,他用他那天人般的记忆力,将这十年自己在暮鼓森中经历的一点一滴,在脑中快速流转。 当他将脑中的这十年,按照一年一年来跳跃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每过一年,无论是对于自己脑中读过道藏的理解,还是对秋水剑诀、行云步甚至是打虎拳的理解,都如同跳跃一般地增长。 就像发现阎狱鬼术秘密这件事情,他仔细想来,按道理便是自己天赋再如何惊人,也不可能在十年内便将阎狱花费近百年近千年传承的秘法破解。 暮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下棋的事情。 他以前从没深究过自己下棋这件事情,但现在仔细想来,一个人既没经过名师指点,又没有常年累月棋盘对弈,如何能生而知之般与那许多高手对弈? 可能是当局者迷,李云生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这不像是学习,更不像是修炼,这更像是……传承。” 他有些愕然地想道。 “这时间虽然不停地追着我跑,但同时也在不停地解开我身上的封印,或者说不停地将一件件传承无声无息地灌输进了我的大脑跟身体里。” 李云生慢慢地站了起身来。 “可能力的传承,这不是只有妖族、魔族才有的天赋吗?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皱起眉头低语道。 在他说道“普通人”这几个字时明显地有些底气不足。 忽然间他想起了梦里出现过的那名“恶僧”,想起了之前不止是一次听那些仙盟修士提起过的一个词——“孽因子”。 “我难道真是那传闻中,断头盟制造出来的孽因子?” 他面无表情地思忖道。 若是寻常修者,此刻李云生脑中的念头,可能足以让他们道心崩塌。 不过李云生反倒是愈发地冷静下来。 “不,我不是那孽因子。” 李云生摇头道,他这些年从仙盟跟阎狱一些修士的记忆,还有那西狱鬼王的记忆碎片中得到了不少关于孽因子的事情。 所谓孽因子,其实是断头盟用“怨力”制造出来的一种傀儡,它的前身是魔族的魔胎,只不过使用的是怨力而不是浊气。 而这怨力,则是断头盟炼制出的一种,完全区别与灵气跟浊气的另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甚至可以完全无视仙脉资质,让一名普人凡人,直接拥有修者的力量。 先不说这些孽因子大多被怨力控制,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 就单论他们只能使用“怨力”这一点,就跟李云生此时的情况不符,因为李云生此时自身修行依靠的还是灵气而不是怨力。 他甚至连怨力到底是何物,如何炼化怨力,如何使用怨力都不知道。 “只可能是我的诅咒跟这孽因子,或者说制造这孽因子的断头盟大有关系。” 李云生想起当日徐鸿鹄从自己体内引出的那一缕煞气,现在仔细想想,赫然便是他以前在仙盟那些怨奴身上看到过的怨力。 “断头盟当年是被仙盟一手覆灭的,看起来要搞清楚这件事,还得去找仙盟。” 他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 经过飞来峰上那上万到恶意的锤炼,李云生此时心性之坚,完全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哪怕此刻确定他真的是那不人不鬼的“孽因子”,他也依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生存。 在他看来,自己的存在,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身份就能决定的。 “如果我的寿元,当真被锁死,那我暮鼓森这十年,当真是过的有些奢侈了。” 李云生望着眼前的飞来峰忽然苦笑道。 此时距离暮鼓森山门打开的日子已经没多久了,不过李云生可没想过自己能从那里出去。 这十年的时间,他的神魂几乎已经碰到四寂的门槛,而他体内那几颗麒麟骨也已经全部点亮,并且早已真元充盈,甚至好几颗再次转化做了那金色的真元。 虽说因为无法靠境界来衡量实力的缘故,他也很好奇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直接涉险去与仙盟跟阎狱正面抗衡。 这十年里其实他除了修炼,还一直在推演着对付阎狱跟仙盟的事情,因为有了西狱鬼王一部分记忆的帮助,此时此刻他脑中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谋划。 而这谋划成功的前提,便是先躲过仙盟跟阎狱的围捕,进入炎州。 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入炎州,唯一的一条路就在这飞来峰后面。 “说起来,这飞来峰的万道恶念,应该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吧。” 想到这里,李云生再次径直走到了飞来峰跟前,然后在那老位置盘腿坐下。 “来看看今晚做个什么梦吧。” 李云生闭上了眼睛心想道。 这十年间为了探寻这些恶念中的蛛丝马迹,他几乎每夜都在恶梦中渡过。 也亏得他神魂之力强大能够守住道心,得以保持一个旁观者的目光,看着那一道道恶念中的一幕幕前尘往事。 不然这般十年如一日地感受着他人的过往,体会着他人的人生,这很可能让一个修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话说回来,观察这些恶念,倒也给李云生带来了不少好处。 比如此刻他识海中那足以媲美太上真人境的庞大神魂之力,还有那因此无时无刻都处在运转中的画龙诀炼化的庞大真元,以及被天地灵气不停淬炼的身体。 除了这些,李云生甚至从这些太古时期的神魂中,偷学到了一些术法。 不过因为这些念头中的记忆大多是些片段,所以这些功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完整的。 “哪里来的小鬼。” 正当李云生将神魂没入飞来峰,好不容易寻到一道没有看过的念头时,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忽然如同一盘冰水浇在了李云生头顶。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因为你杀不了我 “滚出去。” 那声音接着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好似一记闷棍,打在了毫无防备的李云生身上。 李云生这十年间,在这飞来峰中碰到过许多强横的神念,但这些神念大多没了主观意识,只会不停地在几段记忆碎片中周而复始地徘徊。 哪里像此刻的这道神念,完全就是一道拥有自己意识的神魂。 而且是极为强大的神魂,否则以李云生此时的神魂境界,哪里会因为一句话而感到动摇。 不过短暂动摇之后,李云生马上稳住了心神,对方神魂虽然强大,但终究是被飞来峰封印起来着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李云生的神色开始从惊讶转作了好奇。 “惊扰了前辈,还望见谅。” 他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 那声音有些意外道: “居然没把你赶出去,倒有些本事。” “晚辈误闯此地,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李云生一面集中精神聚集神念想要判明对方位置,一面问道。 “误打误撞?” 那声音闻言冷哼了一声。 “你在这里晃荡了十余年,真以为我没注意到?” 他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何刚刚要那般恐吓于我?” 李云生声音有些冷地问道。 他倒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禀性,见识过了这上万道恶念,他对自己情绪早已控制自如。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那声音有些不悦道。 虽然对方说话的语气非常刺耳,不过李云生反倒是放下了心来,因为往往这种口气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正的恶意。 “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李云生无视了他刚刚那句话,再次问道。 “我干嘛要告诉你?不如你猜猜?” 那声音突然来了兴致。 “不了。” 李云生非常果断了拒绝了。 “前辈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就此别过。” 说着李云生便毫不犹豫地将神魂从飞来峰抽离。 虽然还没搞清楚这道有自己意识的神魂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既然对方暗中观察了自己十年最终还是决定显身,那定然是对自己有所求了,所以李云生根本不怕他不说。 “等,等等,谁让你走了?” 那声音忽然喊住了李云生,只是语气依旧非常强硬。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等他,直接收回了心神睁开了眼睛。 其实从这声音一出现,李云生便感觉自己可能找到这飞来峰的关键所在。 甚至他在飞来峰中“尝”遍万道恶意的意义所在,可能就是引出这东西。 不过既然明白是那东西有所求,他便不着急了。 他这倒不是在故弄玄虚,只是里面那道神魂一看就极有傲气,如果李云生不挫一挫他的傲气,恐怕都不能好好说话,毕竟对方为了观察自己可以一声不吭地等上十年。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李云生看都没看那飞来峰一眼,而是将那部分时间花在了做符以及清点手中的一些材料上。 因为造纸的手段愈发娴熟的缘故,李云生每年光能够画龙符的符纸就造出两三大张,足够画二十道龙符,七八年下来除了用掉的一部分,李云生手里还存了接近一百道龙箓符纸。 剩余品阶低一些的符纸,光是六品符箓用的符纸就存了四五百张,这还不包括用掉的部分。 其余的符箓基本上可以以千来计数,李云生若是出了暮鼓森,光是靠卖符箓恐怕都能富甲一方了。 不过这些符纸在李云生手上的价值,恐怕根本不是寻常财富能够比拟的。 “怎么,你这是放弃了?” 李云生这三天的反常举动,吕苍黄也是看在眼里。 “没有啊。” 李云生收起一张晒好的符纸然后分类放入乾坤袋中。 “休息两天。” 他笑道。 “你最好快些做准备,飞来峰这条路走不通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仙盟跟阎狱那些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吕苍黄一面在大石头上晒着太阳,一面拍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道。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 晒干的纸都收了起来,李云生拍了拍手然后望向吕苍黄道: “倒是你那徒儿吴安知,已经完全不受你控制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我……” 吕苍黄一把翻身坐了起来。 “他吃了仙盟的怨力丹被怨力吞噬了神智,若不是你指点怎么知道靠吞噬他人来获取力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李云生从第一次遇到那吃人怪起,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调查,只是没想到的是查着查着居然发现了吕苍黄的痕迹。 “我当初的确有用他杀你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很早就绝了,信不信由你。” 吕苍黄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福的原因,他说话的语气跟李云生最初遇到他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此时完全就像是一个油腻屠户。 “我信你。” 李云生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 “你相信我?为什么信我?” 此刻倒是吕苍黄有些不敢相信了。 “因为你杀不了我。” 正朝飞来峰走去的李云生忽然笑着转头看向吕苍黄。 随着李云生投来的目光,吕苍黄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让他不自觉地产生了一股畏惧臣服之意。 要不是李云生及时转过头去,吕苍黄只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跪倒在地。 刚刚的李云生,跟平日里那随和的青年完全判若两人,更加与那十年前的瘦弱少年判若两人。 “居然已经到了能够将自身气势收发自如的地步。” 吕苍黄不由得喉头耸动了一下,他虽然早就猜到李云生可能已经强到了,就算他恢复全部实力也难以匹敌的地步,但此时切身的体会到之后,依旧感到非常不真实。 …… 回到飞来峰山脚,李云生在自己的老位置盘腿坐下。 将飞来峰中那道有意识的神魂搁置了三天后,李云生终于准备再次进入飞来峰。 “你不是就此别过吗?还来作甚?” 李云生的神识刚进入飞来峰,就只听到一个老者冷哼了一声。 感谢各位书友上周的月票、推荐票,这周也辛苦大家给我投下票了(看在我更新稳定了的份上XD)。还有感谢下面几位大佬的打赏:参城,、残念sp无痕、Shi_Mingtia、书友160112091641926、久驹丶我心i、梦水流香、枫崎、听说爱情回来过i、茳荻、书友20170613214021514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这很奇怪,你师父很奇怪 “我以为前辈已经离开了,原来还在啊,那我就不叨扰了。” 李云生装作有些吃惊的模样,说完便像上次那般直接收回心神准备离开。 “你急着去投胎吗,别走!” 这次李云生神魂刚想离开,一个一身白色儒衫老者忽然出现在李云生的神识中,他一把拉住了李云生。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 李云生心里笑了笑,脸上却依旧一副讶异的表情。 “你,你等等再走,我有话要问你!” 那白衣老头皱着眉说道。 “你我素不相识,应该没什么能够回答老先生的吧?” 李云生诧异道。 “我说你能回答就能回答!” 那白衣老人道。 “既然如此,老前辈可否告知在下您的身份?” 李云生笑问道。 直到此刻看到李云生脸上的笑容,那白衣老者才忽然明白了过来,这年轻一直在跟自己赌气呢。 “前辈既然还是不愿意透露身份,那晚辈只能先行告辞了。” 说着李云生又要走,却见那老者忽然开口道: “我本名轩辕乱龙,乃是天衍族后人。” 听到“天衍族”三个字,李云生忽然浑身一震。 除了他师父杨万里,这是他听到的第二个称自己是天衍族的人。 “你知道天衍族的对吧?” 那轩辕乱龙忽然死死地盯着李云生道,他虽然是在提问,但表情却像是认定了这件事情一般。 “听说过。” 李云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师父就是一位天衍族后人这件事情。 “您为何认定我知道天衍族?” 没等那轩辕乱龙开口,李云生接着反问道。 他此时脸上的神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是激动莫名,他终于明白师父将他送到这里的用意了。 “你神魂中有长生木的气息,而这长生木正是我天衍族的圣物。” 那轩辕乱龙道。 “但这也没法证明我知道天衍族。” 李云生道。 “没错,这长生木你可能是机缘巧合中得到的,不过你身上那几颗麒麟骨,没有我天衍族的秘法是无法放入体内的。” 轩辕乱龙非常肯定道。 “……” 李云生没想到,对方连自己体内有麒麟骨的事情都知道,这件事情算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所以你是因为感受到了我身上同族的气息才决定跟我接触的?” 他问那轩辕乱龙道。 “没错。” 轩辕乱龙点头道。 “为什么要如此小心?” 李云生问道。 “不是小心,只是我等得人只能是我天衍族的后人,这是我在这飞来峰,枯等千年意义所在。” 闻言那轩辕乱龙摇了摇头,语气悲怆地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察觉到了我身上有天衍族的气息,也依然暗中观察了我十年的缘故?” 李云生问道。 “我必须这么谨慎,否则我天衍一族的大仇,可能永世都不得报了。” 轩辕乱龙神情悲愤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不再怀疑了。 “你说你在这里枯等了千年,所以关于天衍一族被灭族的原因,前辈你应该知道吧?” 李云生问道。 天衍族在十州消失之谜,李云生自己也颇为好奇,于是顺口便问了出来。 “灭族?!” 听到李云生口中“灭族”这两个字,轩辕乱龙忽然浑身一震。 “你说灭族?我天衍一族被灭族?!” 他抓着李云生的肩膀神色癫狂地大声质问道。 “你不知道?” 李云生闻言顿时一脸疑惑。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被关了一千多年!” 轩辕乱龙道。 闻言李云生心下了然,想必这轩辕乱龙被关进飞来峰时,天衍族虽然已经遭受重创,但还没到灭族的程度。 “虽然我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天衍一族的的确确已经在十州消失了。” 看着面前老人脸上的那癫狂模样,李云生不由得有些心酸,这灭族之痛当真没几个人能够承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明明我族内还有那么多高手,明明我们还有长生木的恩泽,还有那么多神兽麒麟的庇护…………” 轩辕乱龙有些语无伦次地抱着头。 “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那浑浊的双眸无比期切地盯着李云生。 “麒麟早已在十州绝迹,最后一株长生木,也于十年前在秋水化作了灰烬。”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 此言一出,那轩辕乱龙整个人几乎站在原地呆滞了。 “我就说,我在这飞来峰中千年,为何长生木的气息越来越弱,最近百余年更是几近消弭。” 倒不是这轩辕乱龙彻底相信了李云生的话,只是他早心里就有过这种猜想,此刻李云生的话不过刚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其实说天衍族完全消失了也不对。” 看到眼前这老人的神色,李云生知道自己不该再隐瞒了。 “至少就我所知,天衍族还有一个人活着。” 李云生道。 “谁?!” 那轩辕乱龙忽然站起死死地盯着李云生道。 “我师父,杨万里。” 李云生道。 接着李云生就把自己所知关于他师父的事情跟面前的轩辕乱龙全都说了一遍,包括最后师父被阎狱抓走,甚至是后山那棵长生木,在他看来既然对方知道自己体内有麒麟骨,也没必要隐瞒这些了。 “你是说你师父虽然是天衍族后人,但同样也不知道天衍族被灭族的原因?” 轩辕乱龙听完疑惑地问道。 “关于天衍族的事情,我师父跟我提起的不多,不过我觉得如果他知晓缘由,完全没必要自己隐瞒下来,大可昭告天下。” 李云生解释道。 “不,这很奇怪,你师父很奇怪。” 闻言轩辕乱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依旧摇头满脸的疑惑。 “我们天衍族与普通人族不一样,我们天衍族拥有血脉神魂传承的能力,我们的记忆会在一代一代之间,以成年觉醒的方式传承下去,如果你师父真的是存活下来的唯一天衍族,他不可能不知道天衍族被灭族的原因。” 他抬头有些怀疑地看向李云生。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瘟疫 “毕竟隔了数千年,血脉淡了也很寻常……” 李云生原本想随口解释一下,但话说道一半忽然怔住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他想起了师父杨万里当日将他护在身后对阎君说的一番话。 说了也奇怪,他的记忆力向来非常好,唯独那段记忆一直很模糊,若不是这轩辕乱龙此时的追问,那段记忆可能压根不会浮现于他脑海中。 “我师父在将我送到这暮鼓森前,曾经跟阎君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过于匪夷所思,对方未必就会相信。 “他说了什么?” 轩辕乱龙眼神急切地问道。 “他说他之所以是十州最后一个天衍族,那是因为他从未经历过天衍族的那场浩劫,他是堕境之后从天门那头回到十州的。” 李云生道。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闻言那轩辕乱龙忽然一脸兴奋。 “你师父,不是根本不是天衍族的后人,他是我们天衍一族早已进入天门的先祖!” 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那轩辕乱龙对于他的话非但没有半点质疑,反而无比坚信。 “你可能不知道,我天衍族太古时期便有同天门之外的先祖沟通的能力,定是那浩劫降临之时,有族人沟通了天门之外的先祖。” 他一脸兴奋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天衍族的先祖果然不曾抛弃我们。” 那轩辕乱龙自顾自地感动道。 “可既然有先祖降临,为何我天衍族还被灭族?” 他接着疑惑道。 “当时我师父与那阎君交谈时,还说这十州还被布下了一道专门克制天衍族的封印,我师父好像因为这边一直被困在秋水不能出去。” 李云生皱眉道。 “封印?” 轩辕乱龙一愣,马上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 “是了!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难道前辈知道这封印的事情?” 李云生问道。 “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我天衍族人啊!都怨我,都怨我!” 那轩辕乱龙几乎是捶胸顿足一般地说道。 “我想我师父特意把我送到这里,可能便是查到了前辈在此地的消息。” 见状,李云生的表情也跟着有些沉重,他忽然完全明白了师父将自己送到这飞来峰的用意。 “想来必然是如此。” 轩辕乱龙的情绪平稳了一些,然后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不知前辈能否将那天衍族所遇的浩劫,跟这封印的事情告知一二。” 李云生有些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在他看来,这天衍族的浩劫、十州修者堕境之谜,以及那炼制出怨力的神秘组织断头,这些事情之间定然有着什么牵连。而此时在李云生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掌握着解开这其中一些谜题的关键。 “罢了,想来我再等上千年,恐怕也没办法等来我天衍族的后人,既然先祖收你为徒,权当你是我天衍一族的后人吧。” 闻言那轩辕乱龙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最后才终于开口道。 “在我出生的那个时代,对于我天衍族来说,原本是天衍族极盛之世,长生木几乎遍布十州。我天衍族虽与你人族时常有些争吵,但两方大体上是和睦互补的,而且因为我们的强大,魔族那些杂碎被死死地困在了深渊之中,根本不敢显身。” 他颇为自傲地慢慢叙说道。 “就在我们以为这盛世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千余年前忽然有一天,我们的长生木开始像是感染了“瘟疫”一般,一株一株地衰败,神兽麒麟的胎儿一个个地死在腹中。对于我天衍一族来说,长生木跟麒麟便是我族之根本,敢对它们下手便是同我天衍族解为似地。我跟我们一些族人开始奉命在十州调查长生木衰败的原因,终于这一查就是几十年,我们寻遍了十州,哪怕是十州仙府外面的俗世也跑遍了,依旧一无所获。可这“瘟疫”却开始向我族人蔓延,最先开始的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孩童,他们一个个先是开始失明,从眼瞳开始全身一点点地溃烂,没有任何方法可医,就算是品阶最高的丹药也无用。就好像,十州的天地法则,对这“瘟疫”或是诅咒,根本无效一般。” 说到这里,轩辕乱龙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日的惨状,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最后这瘟疫开始由孩童发展到老人,年龄超过两甲子,修为在真人境以下的“老人”开始出现孩童一样的症状。我们发现继续任由这‘瘟疫’蔓延下去,我天衍族的族人将会消亡大半。于是我们再一次加大了调查的力度,派出了更多人手前往十州的每个角落,我们中一些高手甚至不惜以身涉险,进入了魔族深渊。” 他神色冷冽地接着说道。 “与其漫无目寻找,是不是更先集中精力弄清楚这‘瘟疫’到底是什么?” 李云生打断了那轩辕乱龙道。 “你说得没错,只是这瘟疫无论是杀死长生木,还是杀死我族族人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出人意料地,轩辕乱龙并没有因为李云生打断自己而感到不快,而是语气平静地向李云生解释了一句,然后只听他接着道: “最后实在束手无策之后,我们中有人提出让一些真人境以上,或者神魂在二寂境的高手通过自废修为感染‘瘟疫’,然后通过封印他们神魂的方式,看看能否从他们神魂中获取一些情报,于是包括我在内总共百余名族人自愿加入其中。” 听着轩辕乱龙平静语气下的叙述,李云生着实有些被天衍一族的魄力跟决心震撼道了。 而之所以是真人境以上或者神魂在二寂境的修者,李云生倒是很清楚,因为只有二寂境的修者神魂才会在肉体消亡之时保持短暂的神志。 说到这里,轩辕乱龙似乎又沉浸在了某件痛苦的回忆之中,一时间居然沉默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这么记仇的吗? 李云生虽然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终于轩辕乱龙开口了。 “自废修为,这的确是一个很难的决定。” 李云生道。 “不,那只是开始。” 轩辕乱龙摇了摇头。 “我们自废修为之后,很快那瘟疫便找上了我们,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我们预料中的全然不一样,迎接我们的根本不是身体溃烂的痛楚,而是无尽的神魂折磨。” 他满脸后怕地说道。 “你见过地狱吗?” 轩辕乱龙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李云生。 “……” 李云生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我见过。” 轩辕乱龙收回了目光,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 “我们身体腐烂溃败最多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但就是这几天的时间,我们的神魂却像是承受了数百年的折磨,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幻觉,我甚至能看见其他的族人,一个个被折磨得失去理智变成恶鬼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有何种深仇大恨,要这么折磨我们天衍族人。” 他满是疑惑道。 “但你还活着,至少神魂没有消散,神智也依旧清醒。” 李云生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轩辕乱龙看了一眼李云生道: “这大概也长生树冥冥之中的庇佑,我幼时偷食过一颗长生树的种子,就像是在同那死神拔河一般,每当我神魂即将消散时它便会出来拉我一把。” 说完他没等李云生开口便继续道: “我本以为这种折磨会永无休止,但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我熬过去了。也就在我的神魂不再被折磨的时候,一段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听到这里,李云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天衍族消亡的真相可能马上就要出现了。 而轩辕乱龙也没有卖关子,他径直开口道: “我看到五座从来没见过的山峰,划破漆黑的夜色飞落十州的五个方位,随后一张无形的血网以这五座山峰为阵眼将整个十州覆盖其中。” “这难道就是我师父说的那个封印?这飞来峰就是那封印的阵眼?” 闻言李云生有些惊愕地问道。 “没错,他们在十州以飞来峰做阵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一面抹杀长生木,一面禁锢天衍族” 轩辕乱龙道。 “你的这段记忆会不会是那些想要谋害天衍族的人故意给你的?” 李云生问道。 “绝无可能。” 轩辕乱龙摇头道。 “这段记忆我这么多年来,反复推敲过无数遍,只可能是长生木从那想要谋害我天衍族的那人手中抢夺过来的,因为那感觉跟它将我的性命从那人手中夺过来时一模一样。” 轩辕乱龙无比肯定道。 “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什么?” 李云生接着问道。 “我的神魂苏醒之时便已经被封印在了飞来峰内,不过……” 闻言轩辕乱龙看了一眼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开口道: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跟着飞来峰的融合,我已经能通过这飞来峰感知那其余四座阵眼的位置,只要他们毁去这五座阵眼便定能救下我天衍族,可是如今……唉……” 说到这里,轩辕乱龙的语气变得异常萧索。 李云生闻言也是暗自长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轩辕乱龙的此时的感受,他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族人,但如今天衍族已经彻底从十州消失,他的等待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明明长生木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却所托非人,眼睁睁看着天衍一族在十州消亡,我真是无能透顶。” 这个倔强的老人神色颓然地蹲下了身子。 “不,长生木的选择是对的。”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轩辕乱龙。 “我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够在这飞来峰万道恶念之下,秉持道心千年不移。老前辈您坚持到了现在,还等到了我,所以长生木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就在轩辕乱龙用那了无生趣的眼瞳疑惑地看向李云生时,只听他接着解释道。 “这浩劫自天衍族而起,但却并没有因为天衍族而止,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李云生继续说道: “你肯定也想找出这场浩劫始作俑者吧?” “何止是想?若是能找到那人,我纵使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 轩辕乱龙咬牙切齿道。 “前辈您现在知道的一切,就是这场浩劫的唯一线索。” 听到这话,李云生冲那轩辕乱龙伸出了手将他扶起。 直到此时,李云生方才完全明白他师父杨万里将他送到此地的用意。他这十年内苦修的好处是其一,从这轩辕乱龙口中得到的消息则是其二。如果能解除对天衍一族的封印,他师父杨万里的实力便能恢复,这么一来他去阎狱救人便多了几分胜算。更重要的是,他隐约中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诅咒,极有可能从中找到线索。 “没错,灭族之恨,不死不休!” 那轩辕乱龙忽然恢复了之前的神采,一脸愤怒道。 “前辈对于那另外四座阵眼知道多少?” 李云生直接问道。 “除了这飞来峰,其他四处阵眼目前分别在炎州、祖州、龙族的方丈州、妖族的凤麟州。” 轩辕乱龙想了想道。 “目前?” 李云生有些疑惑道。 “没错,除了这飞来峰,那几处阵眼,这千年来的位置都有移动过的迹象,而且这些阵眼此时的模样可能已经不是一座座山峰,我曾经在飞来峰中感应到其中一个阵眼已经只有巴掌大小。” 轩辕乱龙道。 “这方位还能再具体一些吗?” 惊诧之余李云生接着问道,抛开这些阵眼可能乱跑,可能变幻模样不说,单单只知道它在哪个州,只靠李云生一人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不能。” 轩辕乱龙摇头。 “距离太远,阵眼之间的感应太多,没办法判明具体的方位。” 他解释道。 “那岂不是说,若我想找到那阵眼,还得背着这飞来峰一起过去?” 李云生苦笑道。 “没错。” 轩辕乱龙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不用担心,这飞来峰本就是一件法器,只要你能破了它上面的禁制,便能将其收服,届时携带起来就方便了。” 他跟着解释道。 闻言李云生眼前一亮。 他虽然也猜到了一些,但没想到这飞来峰还真是一件法器所化,如果是这样还真有可能将它收走。 不过马上李云生便面露难色苦思不语,因为这飞来峰上的禁制少说有上万道,想要一一化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眼见暮鼓森山门即将开启,他可没什么时间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破解之法?” 就在李云生苦思冥想的时候,一旁的轩辕乱龙忽然狡黠地笑问道。 “还望前辈指教。” 李云生先是一愣,继而脱口而出问道。 “爱莫能助。” 话音才落,就只听轩辕乱龙义正辞严地回答道,说完他便开心地笑着转过身去。 “这么记仇的吗?” 闻言李云生顿时哭笑不得,这老头很显然还记恨着他先前故意吊他胃口的事情。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与山对峙 翌日,妖蛇吕苍黄惊奇地发现,李云生忽然不再坐在那飞来峰下,而是站在一处能够望见山巅的空旷处,远远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飞来峰。 “你这是在干嘛?” 吕苍黄抱着一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蜂蜜一面吃着一面问道。 “你觉得,怎么做才能让这飞来峰,彻底对我臣服?” 李云生没有回答吕苍黄,而是反问道。 “……” 吕苍黄先是一愣,继而翻了个白眼道: “怎么做?做梦!他是一座山又不是一个人,为何要向你臣服?” 居然想要一座山对自己臣服,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人了。 他不太愿意跟着“怪胎”待在一起,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我昨天去了一趟仙盟跟阎狱东面的城寨,他们有些不对劲,这山门开启之日临近,他们却如临大敌般地闭门不出。”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然后转身告诫李云生道。 “你找到那吴安知了吗?” 李云生依然目不斜视地反问道。 闻言背对着李云生的吕苍黄神色一怔然后皱起了眉头,他那原本已经十分“油腻”的面孔严肃了起来。 只见他仰头一口将那坛蜂蜜喝下,随后冷着脸杀意浓重地走进了面前的暗林。 显然,这吕苍黄在李云生的点醒之下,明白了仙盟那帮人忽然闭门不出的理由。 虽然李云生几乎整日都待在这飞来峰旁,但随着他神魂愈发强大,这暮鼓森中大部分飞禽走兽都变成了他的眼睛,所以那吴安知的一举一动其实李云生早就注意到了,他几乎是见证了一个被怨力侵蚀的修者,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坠向深渊。 这也是上次李云生提醒吕苍黄的原因。 不过吴安知的事情,转念间就被李云生抛在了脑后。 他此时心里只想着如何让这飞来峰对自己“臣服”。 让这飞来峰臣服于他,这并非他跟吕苍黄说的玩笑话,而是那飞来峰中的轩辕乱龙对他的“指点”。 那轩辕乱龙记仇归记仇,但还是跟李云生说了一些他的建议,在他看来想要收服一件“飞来峰”这种级别的法器,必须让这件扶起臣服于自己。 当然,他也就说了这么多,倒不是他藏着掖着,只是他虽寄生于飞来峰中,但却从未真正融入飞来峰,只是如那老牛身上的“虱子”般的存在。 “那妖蛇说的没错,这飞来峰就是一座山又不是一个人,没有喜悦不会愤怒,就是一块石头,你就是将那石头打碎了,它恐怕也不会生出半丝臣服之意。” 望着眼前这飞来峰,李云生在心里想道。 “他虽然不是人,但如果将他当成一个人呢?” 李云生忽然心头一动。 “如果我将它想做是一个人,一个对手呢?” 他接着问自己道。 “想要一个对手臣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决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李云生抬起了头,眼神变得无比清澈。 “飞来兄,你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我若败了便舍了这具身躯神魂永世封印于山中,你若败了便臣服于我。” 只见他突然后撤了几步,然后神色严肃地看向那飞来峰问道: “如何?” 言毕飞来峰依旧静静地沐浴在头顶的日光之下,什么都没发生。 可即便如此,李云生却已然一脸认真,且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飞来峰。 不可思议的是,没过多久一阵狂风,忽然从那飞来峰峰巅呼啸而下,气势汹汹地扑向李云生。 “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感受着这阵带着一丝“怒意”的狂风,李云生脸上非但没有半丝惊诧,反而有些欣喜。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误打误撞,居然真的找到了收服这飞来峰的关键。 只见他话音方落,飞来峰峰巅黑云翻涌,一股带着神魂冲击的威压,排山倒海般地从天而降。 原本明媚的蓝天,陡然间黑云翻滚。 “你既全力迎战,我也就不藏拙了。” 感受着这股带着几分古意的沉重威压,李云生再次欣喜地放声道。 这股威压虽然恐怖,但还没到能李云生李云生退却的地步。 只见他迎着飞来峰的庞大威压,身形笔直地伫立在飞来峰面前,随后深吸一口气仰头一声“龙吟”。 随着这声白日惊雷般的龙吟,整座暮鼓森的天地灵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到李云生的头顶,随后被瞬间吸纳一空。 而就在这股庞大的天地灵气汇入他体内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短暂地陷入了死寂,唯有几片绿叶悠悠地从上空飘落。 不过很快,这片死寂随着李云生双眼的缓缓打开而结束。 一股磅礴如实质般的浩然之气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冲天而起,紧随而至的是轰然砸下的沉重威压,直叫那满山苍翠瞬间低下了头。 这是李云生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释放自己庞大气势跟神魂。 而这一山一人谁也不愿意退让半分,一时间这两股威压犹如伯仲,将这天地一青一白分作两半异象连连。 于是一山一人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暮鼓森中无论是寻常走兽飞禽,还是那山精妖兽,都在这两道骇人威压之下苦不堪言。 一些品阶较高的妖兽还能在洞穴中抵抗一二,那些没什么妖力的基本上直接昏阙了过去。 那些仙盟的修士跟阎狱的鬼差此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本就被吴安知骚扰得筋疲力竭,现在又多了两道匪夷所思的威压,许多的修士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顿时崩溃了,一时间城寨中混乱一片。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仙盟城寨厚厚的城墙,被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高大身形砸出了一个大洞。 …… 不光是暮鼓森内部,就连暮鼓森外围此时也惊呼一片。 随着暮鼓森山门打开之日临近,仙盟跟阎狱越来越多的高手来到暮鼓森,此时暮鼓森的狮子口至少集结了几十名真人境以上的修者,阎狱的鬼王虽然暂时还没出现,但鬼使已经来了十几名。 而一些看热闹想捡漏的散修,这些日子也正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涌来。 可尽管来了这么多高手,这突然从暮鼓森中冲出的两道威压,还是直接将他们拍了个七荤八素。 “暮鼓森中不是连真人境界的修者都没有的吗,他奶奶的,这两道威压是怎么回事?” 有人一面抵抗着这骇然的威压,一面有些不解地大骂道。 “我怎么知道?不会是那秋水余孽在暮鼓森中破境了吧?” “就是那秋水余孽破境了,那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的人中间也有修士破境了?!” 他们怀着种种疑惑开始撤离狮子口,最后除了一些真人境以上的仙盟修士,还有那十名鬼使,其余人没有坚持多久就通通撤出了狮子口。 最后他们甚至逃了十余里路,才总算摆脱那两道恐怖的威压。 而那些依旧守在狮子口的仙盟修士跟阎狱鬼差,也在坚持了十余日之后开始心有不甘地撤离。 同时很快地两道密令分别落到仙盟盟主曹铿以及阎君手中。 “老师,飞来峰情况有变。” 曹铿将手上一封密信递给张天择。 “你觉得这两道威压,会是谁的?” 他问道。 “虽然不知道另一个是谁,但这其中一人定是那秋水余孽。” 张天择看也没看那信,目光依旧盯着面前那张空无一字的棋盘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此子与那断头盟关系复杂,绝不能活!” 曹铿神色凝重道。 “你这十年长进不大。” 张天择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曹铿。 “十年前天道已然落子,大局早就定下,这局面已经不是某个人能够左右的了,那秋水余孽死跟不死有何分别?” 他很是失望道。 “但那秋水余孽牵扯到了断头盟,老师您也知道,与他断头盟有过牵扯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小事。”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管这件事,只是你得清楚,你的目光已经不该落只是在一个小人物身上。” 张天择道。 “既然是瀛洲青莲府跟玄州开元府的事情,那便交给那两位府主去办好了。” 他接着道。 “老师教训的是。” 闻言曹铿有些羞愧地低头道。 于是暮鼓森这处原本十州人迹罕至的凶险之地,再次如同十年前那般热闹了起来。 而且相比十年前,这一次的声势更加浩大。 一来是因为仙盟跟阎狱在这十年间吞没了无数宗门,实力跟威名一时无两,这两方势力此时在十州可谓翻手云覆手雨。 二来,暮鼓森头顶那天地异象早已将传遍十州,勾起了十州无数修者的好奇心。 而一些当年并未亲历的修者,更是想看看这个被仙盟跟阎狱追杀了十年的秋水余孽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几个月,暮鼓森将再次成为一座修罗场。 倒是李云生完全没想到,他这一时兴起的突然之举,居然再次搅动了十州的风雨。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问一答 吕苍黄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没多久,李云生真的跟这飞来峰“打”来了。 不但是打起来了,而且一打就是半个月,打得是惊天动地。 要不是有曾经作为大妖的底子,恐怕此刻也没办法如此平稳地站立在这两股威压之下。 但话说回来,此刻站在这两股风暴中心的他,面上的表情已再无任何先前的轻浮。 与此相反,面对李云生此时眼神中的认真跟专注,还有这一山一人此刻倾尽全力的博弈,就算是他吕苍黄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得感到肃然起敬。 这份肃然起敬,倒不是因为两方此刻强横的实力。 而是他此刻所感受到的,这两方对待此次决斗,郑重而纯粹的态度。 相比吕苍黄,作为此刻交战一方的李云生,对于这一点感受更加强烈。 在他看来,面前这座飞来峰,虽然封印着万道恶意,但在与他交手时却没有流露出半丝恶意。 它与李云生交手,为的只是纯粹的胜负。 这份不带任何敌意纯粹之感,李云生只在跟同门师兄们交手时才有过。 这山人交战,虽然搅得暮鼓森上空异象连连,但一山一人的交手实则非常缓慢。 甚至有时候那飞来峰隔了好几日才出一招,而李云生又花了几日破解这一招并且还击。 而两方交战的手段,几乎都是意念与神魂间的较量。 对于这种交手的方式,李云生初时还有些陌生,不过这陌生之感才刚刚在他心头涌现,就被他神魂中出现的一道记忆冲散。 这道记忆,恰巧正是关于这意念与神魂攻击的手段。 这十年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几乎每当他冥想陷入困境时这种感觉都会出现,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而这神念间对战,李云生也颇感有趣。 因为它有点像是先生教书时抛出的一个个问题。 比如那飞来峰第一次朝他攻击时向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余高万尺,重亿万石,汝当如何承受余之重?” 虽然这飞来峰并不能言,但那一道道神魂传递给李云生就是这个意思。 而紧接着,李云生的神魂便仿佛受到了那亿万石重量撞击,好似真的有一座山直接压在了他头顶一样——尽管外界看来只不过是飞来峰的威压增加了一些。 可是李云生却切实地感受到了这股匪夷所思的重力,要是他解不开答不上这一题,恐怕神魂真的要被这飞来峰压在山下,永世无法脱身。 好在李云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虽然没办法承受此重,但我有一道山字符可卸去此重。” 说着,他用神魂勾画了一道五品山子符,再以画龙诀庞大的真元催发山字符之力,一举卸掉了头顶的巨力。 “我有一拳可开山,你如何挡我这一拳?” 接下飞来峰这一击之后,李云生几乎不假思索地给飞来峰出了一题,随着他的这句话打虎拳开山劲的意向,由他神魂幻化而出一拳轰向飞来峰。 于是两方就像这样“一问一答”一直对峙了整整两个月有余。 这期间一山一人可谓是穷尽了彼此毕生所知,却还是斗得不分伯仲。 而暮鼓森外,阎狱跟仙盟的人马早已到齐,阎狱的鬼王也来了一个。 瀛洲青莲府现任府主秦枭,还有玄州开元府府主陆云皆已亲至。 对于此事,此时狮子口外围,那些前来围观的散修,对此早已议论开来。 这十年间十州变化极大,原先的青莲府府主吕安知伤重身死由秦枭接任,据传这秦枭的实力已经半步入圣。而那开元府府主陆云,这十年间几乎将原本开元宗资源窃取一空,靠着开元宗跟仙盟的资源依然入圣。 可以说,今时今日的仙盟,实力早已远胜十年前。 再说阎狱此次前来的那两名鬼王,虽然到现在众人都是只问其声不见其人,但已经有了确凿的传闻,说阎狱这次来的乃是四名鬼王中手段最为凶残的北狱鬼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许多因为抱着好奇的心情前来围观的散修许多都开始默默退去,因为北狱鬼王的凶名十州可谓无人不晓,此人做事完全不会顾忌周围的无辜。 据传他前些年为了抓捕一名宗门掌门,他甚至屠了那个宗门万民弟子。 就在几公里外的散修们讨论着这些的时候,仙盟的府主跟阎狱的那名鬼王正站在狮子口,神色凝重地看着头顶天空的异象。 不过很显然狮子口上空那两股庞大的威压,对这三人没有任何威胁。 “陆云兄你见识广博,可看出这两道威压来自何人?” 说这话的是一名身形富态,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是那青莲府现任府主秦枭。 这秦枭的模样说起来更像是商贾,很难让人将他跟仙盟的府主联系到一块。 “秦兄过誉了。” 陆云摆了摆手。 “这两股威压之强世所罕见,但我还真是猜不出这两人的身份,不过我觉得这两人应该都是暮鼓森这十年间突破的。” 他苦笑道。 这陆云模样就跟一个斯文书生一样,也正因如此,知道他对付开元宗的手段的人,暗中给他取了个外号——“鬼面书生”。 “既然连陆云兄都看不出,这就有些麻烦了。” 那秦枭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他嘴角的那撇胡子。 “废话就别说那么多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二人。 只见一个全身上下被一件冒着森森鬼气的漆黑斗篷包裹着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二人面前。 “不知道北狱鬼王有何见教?” 陆云强忍着心头的怒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先别管这两人是谁。” 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得确认一下这暮鼓森山门开启时,我们如何进山的事情。” 那北狱鬼王说道。 “进山?” 秦枭冷笑道: “莫非你不知道这暮鼓森中的禁制不允许真人级别的修者入内?” “我阎狱有办法,让这暮鼓森的禁制消失一个时辰。” 那北狱鬼王继续冷冷道。 闻言秦枭跟陆云不由得有些震惊地相视了一眼。 “既然阎狱有办法解除暮鼓森的禁制,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陆云寒声问道。 “并非不想早些拿出来,实则这东西我们阎狱刚刚才拿到。” 那北狱鬼王在陆云面前摊开手掌,一枚掌心光晕闪烁的雪色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妖丹?” 秦枭疑惑道: “一枚妖丹能做什么?” 北狱鬼王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在那妖丹上一点。 随即秦枭跟陆云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妖力从那妖丹上奔涌而出。 “这是大妖的妖丹……” 陆云吸了口冷气道。 这大妖乃是妖族最强大的存在,先不说怎么取出他的妖丹,便是要杀死一头大妖对于现在的仙盟来说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阎狱这是正式的跟妖族宣战了么?” 陆云随即明白了过来。 “没错。” 北狱鬼王点点头。 “我如果这次同你一起进入暮鼓森,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仙盟需要跟你阎狱继续联手对付妖族?” 陆云冷着脸问道。 “是。” 北狱鬼王再次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主。” 秦枭谨慎地摇了摇头。 仙盟同宗门宣战前后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实力刚刚恢复就要向妖族宣战,他感觉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们需要请示一下曹盟主。” 陆云与秦枭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北狱鬼王说道。 “随便你们,时间不多了,最多半月山门就要开了,我们虽然有手段让暮鼓森中禁制失效,但也仅仅只是在山门打开后的那一个时辰而已,你们好自为之。” 北狱鬼王收起那颗妖丹冷笑着转身隐入夜色中。 “你觉得曹盟主会为了一个秋水余孽,不惜让仙盟卷入阎狱与妖族的争端么?” 秦枭有些好奇地向身边的陆云问道。 “如果那秋水余孽,是释放出这两道威压的两人之一,我觉得很有可能。” 陆云抬头看了看头顶天空的乱云异象。 “若这秋水余孽十年时间便成长到了这般地步,便是我也觉得有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铲除。” 秦枭点头道。 ………… 而就在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那两股搅动天地异象的威压时,暮鼓森中发生了一件令吕苍黄都感觉毛骨悚然的事情。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以方为地,以天为圆,开我剑域 在李云生身旁看了半个月之后,他还是决定去找找那被怨力侵蚀的吴安知。 因为吴安知在他引诱之下,尝到了吞噬血肉后获得力量带来的快~感,他完全失去了理性,沉溺于这种能够令他飞快强大的手段之中。 于是他一直都在打仙盟那座城寨的注意,毫无疑问城寨中那么多修者,在他看来都是一顿顿无与伦比的美味佳肴。 所以,吕苍黄十分清楚,想要找到吴安知,只需要去仙盟东面那座城寨守着。 原本前些日子他就要去的,结果被一人一山的大战给扰乱了计划。 可当他今天来到那座巨大的城寨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整座城寨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地上全是血污跟人体的断肢、头颅。 而当他走进城寨的深处,那些仙盟修士跟散修们的住所时,一座由头颅组成的小山在他面前耸立着。 吕苍黄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妖,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今日眼前这炼狱般的场景,还是让他失语了。 看到这座由一个个血淋淋头颅组成的山丘,吕苍黄知道那吴安知已经彻底失控了,他那仅剩的一丝人性,也被他贪婪的食欲控制了。 几乎不假思索地,他转身飞速地朝着李云生的位置狂奔而去。 他有一种预感,那吴安知应该是去找李云生了。 …… 暮鼓森北面飞来峰下。 李云生感觉这飞来峰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它渐渐地已经不再向最开始那般跟李云生有来有回地出招,而是开始寻找机会疯狂地压制李云生。 有一段时间,李云生被这飞来峰压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好在他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挺了下来。 而他之所以一直保守地抵御着,是因为他感觉到这飞来峰手上还有底牌,如果不能看清对方的底牌,他感觉自己最后很难取胜。 也正像是李云生感觉到的那样,这飞来峰迟迟没有拿下李云生,它开始变得急躁。 终于,就在暮鼓森山门即将打开的这一天,这飞来峰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地,开始彻底沉不住气了。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过后,飞来峰上巨石一块块滚落,那原本刻在石头上的禁制符文,开始从飞来峰中浮现出来,一圈圈地犹如道道光晕缠绕在飞来峰四周。 整座飞来峰一时间变得如同那传说中的灵山一般仙气四溢。 “终于愿意使出看家的本事了吗?” 李云生见状不惊反喜,老实说对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快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就算这飞来峰再不出手,他自己可能都要出手了。 他这话刚出口,一道充满了荒古之意的气息轰然降临。 这道诡异的气息在出现的瞬间便将李云生笼罩其中,李云生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被这气息包裹着的李云生,只觉得自己正被一双眼睛俯视着,而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双眼睛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这份淡漠就像是人类注视脚边的蝼蚁一般。 李云生知道,接下来的交手,已经不再是神念之间的对弈了。 几乎不假思索地,他解封了体内一颗麒麟骨中的真元,顿时道道剑罡好似龙卷缠绕在他身侧。 “不好意思了山主大人,我得借你暮鼓森的十里生机一用。” 李云生面色波澜不惊地抬起左手,然后手掌捏出剑指,反手朝身后的暮鼓森凭空一指。 “生机掠夺。” 随着他这一声清喝,由枯剑诀催生而出的道道枯剑气,像是山风一般飞速穿过山间丛林将方圆十里的林地笼罩其中。 刹时间,这十里的林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以方为地,以天为圆,开我剑域。” 几乎是在使出枯剑诀的同时,李云生念出了纵横方圆剑的剑诀。 随即那股被李云生掠夺而来的生机,在李云生的头顶跟地面,迅速画出道道方圆,将李云生覆盖其中。 在这剑域的边缘,一头四阶凶兽被李云生的剑气激怒,闯进了剑域所覆盖的范围之中,只不过眨眼间便被无数道剑气切成碎块。 这便是李云生十年苦修所得! 就像是在回应他一样,飞来峰的上空一块块从山体之山崩落的巨石,忽然凝结成了一杆巨形长枪悬在头顶。 随着好似咆哮般的“轰鸣”声,整个暮鼓森陡然间猛地一颤,那杆长枪犹如陨石般朝着李云生穿云破雾而下。 道道气浪组成涟漪以那长枪为中心荡开,便是百里开外亦能感受这恐怖的余威。 “这是何方神圣在斗法?” 不少原本为了围观暮鼓森山门开启而来到此处的修士们,皆是惊诧地看着那杆犹如划破天际星陨般的巨形长枪。 “这一抢,便是毁了那暮鼓森也有可能啊!” 另一名修士同样惊呼道。 不过他这话才出口,那杆长枪就像是遇到一层层无形屏障一般,飞落的速度开始渐渐变慢,而且每进一层都会被剥去一层“皮”。 “是剑域,有人在暮鼓森中开了剑域!” 这些修士中不乏见识过人之辈,当即看出了阻当这一枪的是剑修的剑域。 在这十州剑修日益凋零的时代,剑域这个词,几乎都快变成传说了。 这剑域虽然让长枪飞落的势头变慢,但终究没能将它完全阻挡在外,而且那石抢的枪神在剑气的打磨之下居然变得愈发凝练,剑圆对它的阻碍变得越来越小,而它的速度反而变得越来越快。 只听“砰”第一声闷响,长枪终究还是刺穿了李云生剑圆来到了李云生的头顶。 不过李云生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脸色依旧波澜不惊。 “以纵为经,以横为纬,斩山峦断河川。” 只听李云生语调高亢地大吼一声,随即剑指直刺那迎面射来的长枪。 随着他的这一指,霎时之间周身那千百道剑气,皆化作一道道笔直的横竖朝那长枪斩去。 顿时剑气交错发出的刺耳气爆声,还有那巨枪引动的轰隆雷鸣交织在一块。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千臂石佛 不过这僵持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李云生的那数千道生机所化的剑气,便摧枯拉朽一般将那长枪斩成粉末,这道道剑气中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连那漫天流云都斩成了“碎片”,一块一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天空之中。 “何等壮观的一剑。” 暮鼓森外围,一名年迈的剑修双目含泪的死死握着腰间的剑柄道: “谁道我剑修无用?” 随着宗门被仙盟一个个地清扫,十州原本就已经凋零的剑修一脉至此彻底没落。 而在仙盟的有意引导之下,十州更是出现了一股轻视剑修的风气,无论是仙盟还是其他仙府势力在用人之时,都会将剑修排除在外。 一些剑修闹事的事迹则被仙盟故意放大,在某些府城剑修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其他修者看到这一剑后,虽然情绪没有那年迈剑修那般激烈,但一个个还是被这一剑惊得愣住了。 对于仙盟的围观者来说,这一剑无异于在他们脸上扇了一巴掌。 “刚刚那一剑,定是那秋水余孽无疑。” 陆云跟秦枭站在山巅望着暮鼓森的方向道。 “秋水的剑术当真强得有些可怕。” 秦枭面色有些难看到。 “可怕的不是秋水的剑术,可怕的是这个人。” 陆云望着暮鼓森的方向寒声道。 跟那些人不一样,秋水的纵横方圆剑很早就见识过的,在那些普通弟子手里这纵横方圆剑可没有此等威力。 “嗯?”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怀中的那枚用来跟仙盟传递讯息玉简忽然一热。 他拿出那玉简看了一眼,顿时嘴角勾起。 只见那玉简上写到: “余许汝等联手阎狱,无论耗费何等代价,务必击杀此子。” “盟主答应了?” 秦枭先是看了一眼陆云手中的玉简,然后再看了一眼陆云问道。 “没错。” 陆云点点头。 “你我有机会好好会一会这秋水余孽了。” 他冷笑道。 此时已经是入圣境的陆云,自然不会惧怕李云生,恰恰相反他还很期待这次交手,别看他面向斯文,其实是仙盟府主中最好战的一个。 而在暮鼓森中的李云生则完全沉浸在了与飞来峰的交手中。 “我这一剑如何?” 李云生不卑不亢地笑望着面前的飞来峰。 这十年来,在这暮鼓森中,这是第一个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 而飞来峰回应李云生则是一道更强的荒骨气息。 随着这气息将李云生笼罩其中,一股无形重力骤然降下,除了李云生剑域笼罩的区域,暮鼓森的一大片林地塌陷了下去。 虽然李云生对五行之术不算精通,但他的神魂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是一股极为纯粹的土行之力。 紧接着,他便看到面前的飞来峰好似活了过来一般,以山体岩石为骨肉,在那道道符文禁制连接之下化作了一尊巨大的佛像。 这巨大的佛像周身神光四溢,李云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那慈悲的面容。 但在这慈悲面容注视下的李云生却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他直接解将第二颗麒麟骨解封,而且解除了剑域收回了那千道剑气。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对手,已经不是单靠剑域就能抵御得了的。 在他看来,与其被动防御,还不如奋力一击。 他闭上了眼睛,身形笔直地站立在原地,秋水十式的剑诀开始浮现在他脑海中。 随着秋水剑诀的涌现。 在他心底温养了差不多的十年的剑意被一点点唤醒。 在李云生剑意觉醒的那一瞬,那尊原本面容慈祥巨佛脸色骤然一变,换上了一副怒容。 随着他这怒容骤然显现,他周身神光化陡然一暗,头顶彩云也翻滚的恶云瞬间遮蔽了整片天空。 一时间暮鼓森方圆百里阴霾密布。 而随着这佛陀恶相的显露,那无形重力顷刻间十倍于前。 就在暮鼓森的林地出现大面积的坍塌的时候,暮鼓森的一个山头上,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将大半个暮鼓森包裹其中,暮鼓森坍塌之势顿时被遏制。 只见那山头上,一头白鹿神色平静地凝视着李云生这边。 不过就在这头白鹿凝视着李云生的时候,在它所站立的山脚处,一个周身被煞气缠人的男子正满脸垂涎地望着它…… 回到李云生这头。 只见李云生面对这无形重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苏醒的剑意正一点点地在他神魂控制下不停汇聚。 终于,就在李云生脚下只剩下方寸站立之地时,他睁开了眼睛。 霎时,那道他积蓄了十年的剑意,犹如破堤的洪流奔涌而出,汹涌的剑意顷刻间将方圆百里笼罩其中。 那些在远处围观的修者们在这剑意之下,满脸惊恐地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而他们手中的刀剑则发出一声声恐惧的哀鸣。 那怒佛似乎也在这道剑意中感受到了威胁,随着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他的后背生出千条手臂,然后这千条巨大的手臂或是拳或是掌一齐朝着李云生拍了下去。 这千臂齐落的景象煞是骇人。 不过更加骇人的还是它的威力,随着这前臂缓缓拍下,地面的草木山石顷刻泯灭化作飞灰。 饶是如此,李云生依旧没有看那怒佛一眼,虽然手中无剑他却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姿态,一股无形的剑势随之在他身后汇聚,在他那股庞大的剑意牵引下,好似整片天地都站在了他身后。 随着这股剑势汹涌而出,那千臂石佛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滞。 但这停滞不过持续了几息,那千条手臂再次朝着李云生拍下。 刚刚那一瞬,其实是李云生拔剑的最佳时机,可惜终究是被他错过了。 因为就在李云生准备拔剑的一瞬,他忽然才发现自己没有剑。 李云生高估了自己对秋水剑诀的掌控,而低估一柄好剑的作用。 当初面对阎狱的黑白二使跟秦柯时,如果不是手上有青鱼在,他不可能发挥得出秋水剑诀的威力。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剑意开天 总之,他失算了,他缺一柄剑。 而眼见那前臂石佛的手臂就要把自己拍成飞灰,李云生准备强行以气凝剑使出秋水剑诀时,忽然只觉得自己手心多出了什么东西。 就在他握住这东西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那积蓄到极限的剑意、剑势跟剑气顿时找到了归处。 这感觉就像是将那千钧之力聚于发丝一般,李云生本能地感觉到,他的剑找到了。 “第四式,惊山。” 李云生一声长啸,随后拔“剑”而起。 随着这一剑拔出,暮鼓森中无数草木,随着这惊山式遇山开山遇鬼斩鬼的剑意,一同化作万柄飞剑密密麻麻破空而出,斩向那千臂石佛。 在李云生的手臂挥动之下,这股骇人的剑意好似要直接劈开天地一般,直接将那飞来峰幻化而成的千臂石佛连同头顶的黑云一起劈开。 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的日光,透过这整齐剑痕射下,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好似这一剑真的斩开了天空一般。 此时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了喘着粗气的李云生身上,在这日光映衬下的李云生,远远看去就好似一柄笔直地插在岩石上的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比锋利的气势。 此一剑之后,毫无疑问,李云生于剑道之上的造诣,已然超凡入圣。 便是一直对于自己实力究竟如何存在疑惑的李云生,此刻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我很强!” 望了一眼身前如同散了架一般飞速崩塌的飞来峰,李云生忽然记起什么似地慌忙抬起手。 只见那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的东西,居然是那栽下去十年也不过长了五尺的小黑树。 此时他手中这小黑树,连那几片叶子也掉光了,看起来就像是一截已经枯死的朽木。 “这小黑树居然能当剑使?” 李云生差异莫名,要知道他所习的秋水剑诀,寻常的剑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也只有青鱼那种品阶的灵剑才能让李云生随心所欲的出剑。 不过李云生暂时没时间去深究这些了,因为眼前这飞来峰终于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于是他一面收起小黑树,一面朝着崩塌的飞来峰走去。 只见这飞来峰崩塌的废墟中,一尊被劈成两半的三尺高黑铁无脸佛像躺在那里,在那佛像的旁边还有一副黑铁面具。 “难道这阵眼的真身就是这无面佛?” 李云生蹲在地上,先是用小黑树戳了戳那尊无面佛。 “这面具又是什么东西?” 然后又伸手将那副黑铁面具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好奇的打量着。 “运气不错,没想到你真的能收了这阵眼。” 一个声音出现在李云生脑海。 “轩辕前辈?” 李云生有些惊喜道: “你在这面具里?” 他立刻就听出,这声音来自轩辕乱龙。 “嗯,没想到这飞来峰的真身居然是一副面具。” 轩辕乱龙也有些惊奇道。 “所以飞来峰上那些禁制,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这阵眼的对吧。” 李云生道。 “没错,不过现在他是你的了。” 轩辕乱龙道。 “这东西有什么用?” 李云生拿起这面具仔细地翻看了一遍,除了轩辕乱龙的神魂还被封印在里面,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你戴上看看。” 那轩辕乱龙怂恿道。 虽然李云生听出了轩辕乱龙语气中的不怀好意,但是为了搞清楚这东西的能力,他还是决定戴上看看。 “嗯?” 就在李云生将面具戴在脸上的一瞬,他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了无数张脸,而当李云生的将意识集中到其中一张脸上时,他顿时感觉到脸上的面具一阵扭曲,然后直接化作了他脑海中的那张脸。 不止如此,就在这面具化作那张面孔模样的同时,关于这幅面孔的记忆随之涌入李云生脑海中,只要李云生愿意他随时可以让自己的神态变得跟这人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是曾经的佛国大将千面的法器‘众生相’。” 轩辕乱龙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李云生脑海中。 “它即可封印他人亡魂,又能依此幻化出亡魂生前面孔,只要自己不说破没人能看出来。” 他接着道。 “就算是脸一模一样,神魂的气息也还是认得出的吧。” 李云生道。 “你是谁?!” 而他这话刚一出口,他便听到身后有人惊愕地质问道。 李云生闻言转过头,只见吕苍黄正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你看不出我是谁吗?” 看着吕苍黄一脸震惊的模样,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李云生呢?” 吕苍黄带着一丝怒意道,说着更是直接显现除了妖蛇真身。 “还真看不出啊。” 李云生有些吃惊。 “别激动,是我,是我。” 他眼见吕苍黄便要一尾巴甩过来,赶忙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紧接着他又把关于飞来峰的一些事情跟吕苍黄说了一下,对方这才将信将疑地变回那圆滚滚的模样。 “你先前说让飞来峰臣服于你就是这个意思?” 饶是吕苍黄见多识广,也依旧觉得有些非议所思。 “算是吧。”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将那面具在手里抛了抛。 关于天衍族的事情,他并没有跟吕苍黄说。 “算了,你就是个怪胎。” 闻言吕苍黄狐疑地看了李云生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这飞来峰终究是被你给劈了,我们也不用再待在这鬼地方了。” 他望向李云生身后飞来峰倒下后露出的一个巨大豁口,还有从那豁口中吹来的缕缕海风有些兴奋道。 “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 李云生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一惊一乍的吕苍黄。 “你遇到那吴安知没?就是那吃人怪!”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有。” 李云生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他不来找你报仇会去哪儿?” 吕苍黄挠头道。 “他不可能来找我的。” 李云生摇头道。 他已经听出,吕苍黄这是找那吴安知找丢了,便以为那吴安知是跑过来找自己寻仇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犯秋水者,海角天涯,吾必诛之 “你怎么这么肯定?” 吕苍黄不解道。 “他被怨力吞噬了神智的同时,生存的本能也被无限激发出来,他对危机的直觉比之你我可能都要敏锐,一头野兽是不会招惹自己打不过的敌人的。” 李云生道。 他依稀记得,那日自己初次突破三寂后依附与那头苍鹰身上看到的场景。 当时那吴安知原本是要杀了那李慢的,却明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逃走,其直觉之敏锐可见一斑。 虽然李云生说的很肯定,但吕苍黄还是有些怀疑,总觉得那吴安知此时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窥探这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鹿鸣响彻整片暮鼓森。 两人顿时警觉地循声望去。 由于飞来峰刚刚那一击,此刻两人的视野极为开阔,加之他们视力早已远超凡人,他们清晰的看到距离此地十几里远的一个山头上,一头白鹿正被一头浑身散发着煞气的怪物咬住了脖子。 任凭那白鹿如何挣扎,那怪物就是不愿意松口。 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那白鹿完全被那全身被黑气包裹着的怪物吞食进肚。 “那是……山主!!那混账吞了山主!” 吕苍黄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道。 比起吕苍黄李云生则平静得多,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在暮鼓森中这些年,他虽然与那山主接触的不多,但是那山主的实力他或多或少却是知道一些的。 按照他的判断,那山主本身就有大妖的实力,绝不不至于面对吴安知没有还手之力。 “它这些年为了抵御这飞来峰上的恶念,防止暮鼓森内的凶兽被恶意侵蚀,它的神魂早就受损了。加上刚刚你跟飞来峰那一战,它为了保护暮鼓森中妖兽不被波及应该是出手了,那怪物可能正是趁他刚刚保护暮鼓森时偷袭了它。” 就在李云生感到疑惑的时候,脑中忽然传来了轩辕乱龙的声音。 想着那山主之前对自己还有一份恩情,此刻却或多或少因自己而死,李云生几乎毫不犹豫地往前踏出一步,不过他脚步刚刚迈出就被吕苍黄拉住了。 “山主一死,暮鼓森的所有禁制都会自动解除,我们得走了,不然等阎狱跟仙盟的人追上来,我们很难脱身,你总不想在被关上十年吧?” 吕苍黄有些急切地劝道。 而那吴安知,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李云生的杀意,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直接跳下了那山头隐入密林之中。 李云生看着周遭那一棵棵迅速枯萎的参天古木,心下长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把脚步收了回来。 “走吧。” 见李云生转过身来,吕苍黄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飞来峰几乎是被李云生那一剑斩成了两半,而在山体崩塌时顺着这剑痕留下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出口。 “等一下。” 吕苍黄刚走到那出口却被李云生叫住了。 “怎么了?” 他皱眉道。 “留几个字给那些人。” 李云生望了一眼身前飞来峰的残壁,神色淡然抬起手中的那根小黑木棍。 随即一道道剑气随着李云生手臂的挥洒倾泻而出。 这是吕苍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李云生出剑,那看似随意的挥洒,却让吕苍黄额头冷汗连连,他本能地在心底推演着该如何接下来李云生的这一剑又一剑。 好在李云生手上的动作很快就停下来,吕苍黄如蒙大赦般地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然后抬起头想看看李云生在那石壁上写了什么。 “犯秋水者,海角天涯,吾……必诛之。” 李云生在那飞来峰的断壁上,用剑气刻下了这十二个神韵超逸的大字。 只是吕苍黄读到那“吾”字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这十二个看起来神韵超逸的大字,实则每一笔画之中都藏着一道剑意,看到最后吕苍黄只觉得那剑意好似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妖丹内的妖力一阵翻涌险些心神失守。 “真是的个怪物!” 吕苍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暗骂道,不过他自尊心极强,虽然心中不快却丝毫不愿向李云生示弱。 “我们出去吧。” 李云生先是自己看了一眼石壁上的那几个字,然后再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暮鼓森,最后头也不回地道。 如果说秋水直至离开前对十州都保持着善意,那么此刻的走出暮鼓森的李云生,可能是秋水对于十州全部的恶意。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仙盟的陆云跟秦枭还有那北狱鬼王才姗姗来迟地赶到此处。 暮鼓森突然解除禁制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没来得及去弄清原由就慌忙闯了进来,但绕是如此最后还是因为遇上了一大波兽潮,被耽误了这么久才赶过来。 脚刚落地,他们被脚下这片区域惨烈荒凉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片区域因为李云生跟飞来峰的交手,几乎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 而空气中那一道道残余的真元跟剑气更是让这几人本能地提高的警惕。 “没想到那秋水余孽居然真的强到了这般田地。” 感受着地面那一道道剑痕中残留的剑意,秦枭胸口的起伏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这对剑道一知半解的秦枭尚能察觉到这么多,更不要说精于剑道的陆云了。 从陆云踏入暮鼓森的第一步起,他就察觉到了这一道道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剑意。 “他到底是在跟谁交手?” 陆云看着地面上那一道道剑痕,有些疑惑地问道。 从现场的情况看来,这两人应该是不分伯仲的,所以他很好奇那李云生对手的身份。 “如果没猜错,那秋水余孽的对手应该是它。”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北狱鬼王,忽然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飞来峰。 “而且赢的应该是那秋水余孽。” 他寒声道。 “它?” 陆云跟秦枭皆是疑惑地顺着北狱鬼王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他们看到那被一剑劈开,山体坍塌的飞来峰时忽然只觉得身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是……飞来峰?!” 暮鼓森中的飞来峰陆云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却从未想过有人能一剑将其劈开。 当然他们也从未想过,李云生的对手会是飞来峰。 不过如果站在李云生的角度想想,他如果想要在不惊动阎狱跟仙盟的情况下出去,他的确要面对这飞来峰。 “这秋水余孽好像还给我们留了句话。” 那北狱鬼王走到飞来峰石壁前,望着李云生刻在上面的那一行字冷笑道。 “犯秋水者,海角天涯,吾必诛之。” 秦枭闻声跟着走了过去,他边看边念道: “好大的口气!” 他对这话颇为不满。 不过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没从那行字上挪开,只觉得这几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将他的目光死死地吸在了上面。 紧接着他越看越心惊,只觉得这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汹涌的杀意,可还没等他到搞清楚这股杀意从何而来时,他只觉得一道道剑气从那行字中朝着自己飞射而来,无乱他如何躲闪就是无法摆脱。 “醒醒!” 就在他感觉自己要走头无路时,一道凉气从他天灵灌输下来猛地将他惊醒,然后他便看到陆云正抬手按着他的额头,那道将他惊醒的凉气就是从他手指上传来的。 “这……怎么……回事?” 秦枭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道。 不过马上他就发现,陆云的脸色此刻也一片惨白。 “那秋水余孽……留了一道剑意在这行字里。” 陆云朝那石壁看了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刚刚如果不是他及时收回目光,可能也会被那道剑意所伤。 “看来这小子并不是在说大话,一道剑意差点伤了仙盟两个高手。” 见此情形,那北狱鬼王有些心灾乐祸地说道。 他们鬼王神魂都非常强悍,李云生那道剑意对他还无法造成威胁。 其实如果不是秦枭跟陆云大意,这道剑意也伤不了他们,李云生只不过靠自己对剑道的理解超出二人这一点,对二人耍了个小聪明。 “你……” “我还要回去向阎君复命,就不陪两位了。” 不等陆云二人反驳,他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 看了一眼北狱鬼王离去的身影,秦枭无奈地问道。 “你先下令封锁青莲府跟开元符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我去一趟昆仑府将此事禀告盟主,此子绝不能留。。” 陆云神色冷冽地说道。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十万狱卒入暮鼓,如今只得一人还 半年后,仙盟跟阎狱对于秋水余孽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总算是平息了下去。 可尽管阎狱跟仙盟对这次围剿的消息进行了封锁,关于那秋水余孽的种种传闻却还是不胫而走,甚至越传越邪乎,李云生都快成了比肩阎君跟仙盟盟主的存在。 就连那暮鼓森的遗迹,都成了十州一些修者朝圣之地。 …… 流州与瀛洲的边境。 这日大雪封山,许多往来两府的商贩,跟一些试图从流州进入瀛洲的修者们,都被困在了风雪中。 此处平原居多,少有山丘,大雪一至,便苍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前路。 而此时就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着玄色风衣的瘦高男子,走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中。 他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对看起来格外坚毅剑眉跟眼睛,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漫天风雪的缘故,男子双眸不是怎么清澈,就好像是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罩住了一般。 不过面对这根本看不到头的雪地,男子眼神中并没有露出任何恐慌,依旧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前走着。 随着风雪渐停,“整个世界”开始只剩下男子的粗重的呼吸跟皮靴在雪地中行走的嘎吱声。 而就在天色快要暗下去时,男子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一道火光。 他停下脚步,眯眼瞧了瞧,只见距离他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有一处驿站孤零零地伫立在那。 “青莲府居然荒凉到了这般田地。” 男子忽然感慨了一句,不过声音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说完他扯下蒙在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清秀得好似女子一般的脸,只可惜的是一道长长的伤疤自他右脸的眉心贯穿而下,不但将这美感完全破坏,还平添了几分狰狞。 “咕咚咕咚……” 男子拿出一个酒壶,“嘭”地一声拔开瓶塞,仰头痛饮了一口。 随后他重新蒙上了脸,继续用他那种不急不缓的步子朝眼前亮着灯火的驿站走去。 随着距离那驿站越来越近,驿站中传来的嬉笑声清晰可辨。 “且说那秋水余孽逃进暮鼓森之后,这仙盟跟阎狱皆是倾力围剿,遥想当年它们与秋水一站后实力大损,只仙盟府主就死了大半,可饶是如此,两人依旧派出了最精锐的人马。据我所知,有一段时间,就连那阎君也曾亲至暮鼓森,可怎奈何暮鼓森禁制繁多,便是阎君也无可奈何啊,不过这也难不倒仙盟跟阎狱。” 来到门外,一个老头沙哑却洪亮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男子原本就要推门而入,但听了老头这段描述之后推门的手忽然缩了回来,然后抱胸立在门口,似乎是在等那老头继续说下去。 “没过多久,仙盟跟阎狱便联手,以府主之位跟阎狱百鬼令做筹码,悬赏十州征集十州灵人境巅峰修士进入暮鼓森围剿那秋水余孽。一时间,十州将近万名修者远赴瀛洲,进入暮鼓森。” 说道这里的时候那老头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 屋内的众人开始起哄。 “老头你快说,本公子要是觉着有趣,便赏你一枚灵石!” 在这群起哄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最为引人瞩目。 “嘿嘿,公子爽利,老朽也就不卖关子了。” 那老人闻声忽然兴奋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这万名修者进入这暮鼓森之后,非但没有抓住那秋水余孽,反而因为暮鼓森山门提前关闭,最后全部关在了暮鼓森中,至此十年间暮鼓森中只能进不能出,无人知晓山中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语调铿锵地说道。 而他话音方落,驿站的们“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同屋外的风雪一起走了进来。 一时间驿站内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驿站的门口。 这些人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或有吃惊或有疑惑甚至还有愤怒。 不过男子神色丝毫不为所动,他冷漠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反手将们扣上,随后一声不啃地在驿站中找了个角落坐下。 随着青莲府的灵气愈发淡薄,以前青莲府繁盛时修建的许多驿站渐渐破落了,这间驿站也一样,除了四面挡风的墙壁跟一个屋顶,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老头,你接着说呀,还没说完呢,你再这样我的这枚灵石可就不给你了。” 那少年清亮的声音再次催促道。 这少年一身华服,面如冠玉粉雕玉琢面容精致非常,他虽然有意隐瞒,不过但凡有些眼里的修者都能看出,这少年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 “咳咳,是是是,公子莫急,莫急,等老朽喝口水。” 那老人满脸堆笑道,他身形佝偻着,旁边还放着一幅算命卜卦的招牌,看起来老本行不是说书的而是算命的 “这十年间那暮鼓森中发生了什么,按理说暮鼓森封印禁制解除之后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可如今大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端地是非常奇怪。” 老人抿了口茶一脸疑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消息自然是被阎狱跟仙盟封锁了啊,他们不愿意说你我怎么可能知道?” 一个声音艰涩的男子打断老人道。 这男子尖嘴猴腮身形干瘦,端着一碗温酒,不好好坐着,而是双脚蹲在板凳上。 “非也非也!” 老头有些激动地摆了摆手。 “这十年间进入暮鼓森的修者,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就算死了大半也总能活下来几万,可这么多人回到十州之后硬是没有一丁点声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他望着面前的众人然后神色狡黠的一笑。 “仙盟跟阎狱的确封锁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并不是暮鼓森中发生的一切,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暮鼓森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得意道。 “为了连仙盟跟阎狱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华服少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问道。 “因为这十年间。” 老人又喝了一口水,然后不再卖关子道: “除了那秋水余孽,进入暮鼓森的修者,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己观 驿站内短暂的死寂后,忽然发出一阵哄笑。 “你说那秋水余孽一己之力杀光所有人?” 有人讥讽地笑问道。 “小老儿,说话可要留些余地,切莫为了哗众取宠,便如此妖言惑众。” 那尖嘴猴腮身形干瘦的男子喝了一口酒冷笑道。 “老朽说的都是大实话,仙盟偷鸡不成蚀把米十州早已众所皆知。” 老头不卑不亢地反击道。 “哼。”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冷哼一声瞪了那老头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老头,照你这么说来,这仙盟跟阎狱完全奈何不了那秋水余孽了?” 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有些兴奋地问道。 “那是自然!不说那秋水余孽在暮鼓森中杀了多少人,但围追堵截的十年,结果还是让人家给跑了,足可见这仙盟跟阎狱何等无能。” 老头无比自信。 “他们也就能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府民,这十来年他们税赋徭役加了十倍不止,修行资源功法也尽数被夺了去。” 他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忽然神色变得很是愤怒。 “以前他们总说宗门只看资质不顾散修死活,现在看来他们还不如宗门!” “至少宗门挑选资质是公平,而他们只知道任人唯亲,你哪怕天资再好府内没点门路,想要获得好点的修行功法?想要进入更好的修行福地?不可能!” “当初推翻宗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散修争取权益,现在呢?散修手中的仙田、福地尽数收归仙府,美其名曰物尽其用,可修者耕种收获之后的仙粮九成都得交给仙府。” “前两天,我就亲眼看到,一户府名因为想要多存些仙粮,留给家中孩童拜师求学所用,被仙律司发现之后,直接斩断了家主双手,就为了十斤仙粮!” 老头满脸悲愤滔滔不绝地说道。 “如今仙盟的那些大官人,个个高高在上,个个衣冠禽兽,个个骄奢淫逸,只知四处吞没修行资源,全然不顾我等庶民死活。” 他破口大骂道。 也不知他这一肚子气憋了多久,居然一口气说完这么大一段话。 不过老头这段话说完,驿站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既没有人反驳更没有人叫好。 所有人的嘴巴都像是缝起来了一般一言不发,一些人更是把头偏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像是在跟那算命的老头保持着某种距离。 蹲在墙角的那名被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其实对于这幅场景他并不陌生,仙盟从宗门手中完全夺过十州仙府的控制权之后,在霸占修行资源,加重府民税赋的同时,在仙律司中设立暗卫,监控十州府民的一言一行。 经过十年的发展,暗卫的实力膨胀的数倍,几乎渗透到了十州的每个角落。 刚刚算命老头的这番言论,如果让暗卫们听到了,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 不止是这老头,恐怕就连这驿站内的修者们,都会被牵连送入阎狱。 “啪啪啪” 就在男子以为众人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拍掌声打破了驿站内的死寂。 “说得好,说得好,这仙盟坏透了!” 只见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忽然拍手道。 说着她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三块灵石塞到算命老头手里。 看到这“少年”居然直接拿出了三块灵石,驿站内的许多人眼中都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有几个看少年的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贪婪。 而那算命老人见到小姑娘递过来的三枚灵石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惊喜地连连抱拳拜谢。 “老先生,再跟我说说这名秋水弟子的事情吧。” 男扮女装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望着老头道。 “小姑娘如此爽利,老头子也不能吝啬,我今天就陪你好好说说!” 算命老头拍了拍胸脯道。 随后这算命老头便将他知道的一切有滋有味的都说了这小姑娘,李云生出暮鼓森当日天空的异象,还有飞来峰断壁残垣上那一行浸满剑意的大字自不必说,他甚至半猜测半推演地道出了李云生许多身世。 大概是垂涎小姑娘手中灵石的缘故,驿站里一些原本同算命老头保持着一些距离的修者慢慢地也凑近了过来,一群人在老头讲的时候时而会插上一句嘴。 就在驿站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老头跟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吸引时,一直蹲在墙角看似埋头昏睡的男子,忽然看见那名尖耳猴腮的男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驿站。 不过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埋头“睡去”。 “话说老先生,你觉得这名秋水弟子还在瀛洲吗?” 在那算命老头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忽然好奇地问道。 随着小姑娘这么一问,屋内其他有些睡意的修者皆是神色一凛睡意全无。 “这大半年过去了,仙盟跟阎狱在瀛洲通往其他诸州的入口依旧布有重兵,我觉得至少在他们看来那秋水余孽还在瀛洲,还在青莲仙府。” 老头略作沉吟道。 闻言少女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逝。 “说不定那秋水余孽早就逃出了青莲府,只是仙盟跟阎狱的人不知道罢了。” 有人反驳道。 “仙盟跟阎废物虽然很多,但以阎君跟仙盟盟主的实力,推演出那秋水弟子大致方位还是没问题的。” 算命老头摇头道: “据我所知,现在十州最强的卦师就在昆仑府。” “而且这还只是仙盟跟阎狱明面上的安排,现在各府坊间都有传言,无己观排名第三的刺客,已经接下仙盟刺杀那秋水余孽的任务,有人已经在飞来峰看到了无己观探路的标记。” 老头接着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到无己观这三个字,包括那男扮女装的小姑娘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惊,就连那墙角一直眯眼昏睡的男子也微微抬起头。 只要在十州行走过的修者,无己观这个名字肯定都不会陌生,这是十州最强大的一个刺客组织。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仙盟暗卫 这无己观,传闻是北海中一座浮岛上的一间道观。 观主无能子亦正亦邪,将诸州十恶不赦凶徒训练为刺客,但凡出现在他们刺杀名录之上的修者,几乎没有活下来过的。 但好在这无己观从来都是看观主无能子的心情接任务,而这十州能打动他的东西根本就没几件,所以尽管无己观凶名显赫,但十州真正死在他们手上并没有多少。 “居然能请动无己观的刺客,想必那仙盟跟阎狱是花了很大的代价的吧?” 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问道。 “能打动无能子的东西,必然没有俗物。” 老头点头道。 “按理说仙盟跟阎狱上层的高手是不少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请无己观的刺客。” “他们现在跟妖族的战事打得热火朝天,已经抽不出人手了。” “这帮人居然真的跟妖族打起来了。” 女扮男装的少女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仙盟跟阎狱的狼子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 算命的老头有些鄙夷道。 “唉……” 闻言少女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现在连无己观都出手了,看样子那秋水弟子是在劫难逃了。” 她显得很是可惜道。 少女神色那算命老人看在眼里。 “其实无己观的刺客也并非像传闻中那般可怕,据我所知他们曾经在一个人身上栽过一个跟头。” 老人拿出烟枪长长地吸了一口。 “还有这事?那个人是谁?” 少女双眼放光地看着算命老头。 “秋水的徐鸿鹄。” 算命老头笑看了少女一眼。 听到徐鸿鹄这个名字,少女理解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若是徐鸿鹄还真有可能让无己观栽这个跟头。 “传闻秋水每三百年便会出一个‘妖孽’般的天才,徐鸿鹄无疑就是那妖孽中的妖孽。” 老头颇为感慨地吐出一口烟。 “好笑的是,秋水虽乘风而去,却给十州扔下了堪比徐鸿鹄的妖孽,这下有的他们苦的了。” 他颇为快意地笑道。 “老人家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男扮女装的少女好奇地问道。 “砰!” 她话刚落音,驿站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踢开。 三个一身玄色衣衫的人影,同屋外冷冽的寒风一起冲了进来。 “小姑娘,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去楼兰城看看。” 算命的老头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地身旁的小姑娘道。 接着他在小姑娘诧异的目光中站起了身来。 “几位大人,就是他在这里妄议仙盟。”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笑道。 只见说这话的人,正是那先前偷偷溜出驿站的尖嘴猴腮的男子。 而这被他带过来的三人,很显然就是那仙盟的暗卫。 “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抬你走?”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暗卫冰冷地看向算命老头道,他们的目光就像看个死人一般。 “敢问这位老人家犯了什么法,你们就要带他走?” 少女跟着站了起来,神色不卑不亢地看着那三人道。 “仙盟办事,何须跟尔等解释。” 另一名黑衣人冷哼了声,无比傲慢地看了一眼少女道。 “你们……” 少女刚要反驳,却见那算命的老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 “我跟几位官老爷走一趟便是。” 老头有些谄媚地望着那三人笑道,说着便拿起自己算命的招牌朝那三名黑衣人走去。 “几位大人,你看……”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眼睛三名黑衣人押着那算命老头就要走出驿站,赶紧跟了上去讪笑道,想要向这三人讨要好处。 仙盟的仙律司对于此类告发之举大多都会给些赏赐的。 “别急,仙律司的人,马上便会给你送来。” 三人相视一笑。 “你今天帮我们抓到的可是断头盟的一名无头鬼,放心吧,我们仙盟必有重赏!” 一名黑衣人笑着拍了拍那尖嘴猴腮男子的肩膀。 那尖嘴猴腮男子听到“重赏”二字时只觉得心神一荡,连忙点头哈腰地恭送三人离开。 而当几名黑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男子立刻长吁了一口气,关上驿站的大门。 然后转身一步步地走向那男扮女装的小姑娘。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告发你吗?” 尖嘴猴腮的男子邪笑着看向那小姑娘道。 “小生愚钝,不明白前辈在说什么。” 男扮女装的小姑娘疑惑道。 “小生?” 男子先是冷笑,随后忽然毫无征兆地朝小姑娘面门拍出一掌。 不过这一掌在距离小姑娘面门还有两三尺时停了下来,但猛烈的掌风还是将小姑娘头上的帽子掀飞了,少女满头青丝瀑布般垂下。 “你真当你的易容术有多高明吗?” 他讥讽道。 “哎呀,被发现了,嘻嘻……” 令那尖嘴猴腮的男子意外的是,少女身份被识破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交出来吧。”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虽然诧异,却也没有深究,只当眼前这少女是个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的大小姐。 “交什么?” 少女睁着她那双乌溜溜的无辜大眼睛道。 “你身上的灵石,还有功法秘籍,全部交出来。” 那尖嘴猴腮男子凶神恶煞般地冷喝道。 “灵石我是有不少,可我为什么要给你?” 少女掏出一把灵石歪着脑袋问道。 “仙律司的人很快就会将我的奖赏送过来,你若不乖乖地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便告诉仙律司的人,你跟那老头是一伙的。” 男子威胁道,其实仙律司的人会给他送奖赏过来这件事情连他自己的不信,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恐吓一下面前的少女,让她乖乖地把身上的东西教出来。 “啧啧啧……你这哄骗孩童的伎俩,只怕我家小弟也不会上当吧。” 少女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满脸萎缩的男子。 “青莲府的修者,是不是都像你这般没脑子?” 她一面将拿出一条红绸带利落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 “你什么意思?” 男子的脸彻底的冷了下去。 “如果我是你,看到刚刚来的人是仙盟的暗卫,我便会逃得远远的。” 头发扎好,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哪里还有半分涉世未深的模样。 我新故事开头都比较慢,非常抱歉。谢谢上周各位一如既往的推荐票、月票,还有下面各位的打赏:楚河、爱在坚强、末双、久驹丶我心i、魔丢丢、乄灬天蓝彡、微尘的微尘、守心静笃、卧听夜雨秋风啸、枫崎、书友20170224110454041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杀人者断头盟无头鬼 “别虚张声势了,你一个女子敢夜宿于此,这事就算以后传到江湖上,外人也只会笑你愚不可及。”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不屑地冷笑了声,在他看来对方越是这般镇定自若,就越像是在掩饰自己黔驴技穷。 “我劝你干脆些把身上财物法器都交出来,否则我很难保证你这身子能干净的出去。” 他目光带着几分邪意地在少女身上大量了一阵,然后笑着扫视了一眼屋内驿站的其余修者。 顿时驿站内其余修者哄然大笑,有的甚至开始用一些极其污秽之词调戏少女。 这些人几乎在确认小姑娘女子身份,外加身携大量财物之后立刻达成了共识。 “果然都是一群无耻之徒,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 看着这些人的脸上冲自己露出的垂涎之色,少女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原本想着相逢既是有缘,多少搭救几人,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她掏出两只薄如蝉翼的手套,一面认真细致地戴在自己两只纤手上,一面像是看一群死人般看着这些人冷笑道。 “我看你要嘴硬到何时。”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一把伸手抓向少女纤细的脖颈。 “啊!!”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少女的脖子,他手臂上的衣物连同皮肉一起,被少女身前的一道无形罡气绞得粉碎。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少女既然敢夜宿于此,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她眼里,你们便如那阿猫阿狗般没有任何威胁。” 少女淡淡地看了一眼男子那只骨肉相连的手臂,一股若有若无的强悍威压从她周身扩散开来。 其实准确来说,此刻已经不能称呼她为少女了,此刻的她伪装身形全部伸展开来,修长的体态跟挺拔的身姿,配上那一身男子打扮,完全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 其余修者见到这一幕齐齐大骇,有的拔出了腰间兵刃,有的拿出保命符箓,有得则干脆退到了门边随时准备遁走。 “大家莫要被她这虚张声势吓到了,她怎么说都只有一人,还是一个女子,我们十几人一齐扑上去她定然不是对手!” 那断了一臂的男子虽然后退了几步,但依旧不死心道。 “此女身上法宝灵石极多,我们这些散修没有后台没有天资,这是我等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见没有人应声,男子继续扇动道。 还别说,他的这句话让屋内不少修者心动了,自从仙盟将修行资源尽数敛去之后,他们这些散修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一些人别说修炼便是延续寿元的仙粮也渐渐吃不起了。 “砰!” 就在这些人踌躇不定的时候,驿站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刺骨的冷风顿时灌满了整个驿站。 只见一队一身玄色衣衫的人马整齐地站在屋外。 不过当那断臂男子看清屋外那群人的打扮时忽然大喜。 “暗位大人救命,此女乃是断头盟同党,快,快杀了……” 男子不顾手臂的疼痛兴奋地朝着那些人迎了过去,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神色就僵住了。 只见门口的一名暗卫一声不吭地拔出了手中的刀,刀锋带着一道残影朝男子的脖子斩去。 “为……什么……” 扑通一声男子的脑袋掉在了地上,死寂一片的驿站内回响着他临死前的这句话。 “仙盟有令,与断头盟接触着格杀勿论。”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从那暗卫嘴里发出。 紧接着一队暗卫整齐而迅捷地进入驿站,然后以风卷残云之势收割着屋内修者的性命。 而那先前女扮男装的女子,则当真事不关己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杀戮。 直到屋内最后一名修者倒下,她都保持着抱胸而立的姿势,动也没动一下。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灭口。” 一名暗卫甩了甩刀上的血水走向女子道。 “你说的不全对。” 女子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驿站的墙角,那里原本蹲着一个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此时男人已经不知去向。 “准确地说,我是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才到这驿站来的。” 女子面色波澜不惊地说道。 “哦?这个说法倒是有趣,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跟着我们赶到此地?” 那暗卫冷笑道。 “青莲仙府的暗卫这段时间大抵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刺杀断头盟的人,一件是追查秋水余孽的下落,正好他们我都想见一见,所以跟着你们一准没错。” 女子有些洋洋得意地笑道。 “杀。” 这暗卫闻言冷哼了一声,不再与那女子口舌。 不过他杀字才落音,一柄细长似针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杀人者正是前一刹还在微笑的女子。 其余暗卫顿时惊觉,一时间驿站内杀气四溢。 不过狭小的驿站内,这女子的身形却好似一条白绫游走这十几名暗卫之间。 顷刻之间这十几名暗卫全部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身上的伤口只有喉头的一个“针眼”。 恐怕仙盟都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在顷刻间,杀死自己十余名这些实力在准真人境界的暗卫。 “这是藏……影剑,你……你是南宫家的……” 女子正面无表情地在擦剑,却听到不远处有个暗卫挣扎着艰难地说道。 “咦……居然被识破了,亏我还特地挑了一种最不起眼的剑法。” 女子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她没有给那暗卫说第二句话的机会,手一抬看不出任何形迹一剑刺出,这一剑直接贯穿那名暗卫的头颅。 “难怪爹爹总说我这藏影剑没练到家,居然还留了一个没死透,看来以后得多用用不能生疏了。” 女子还剑入鞘,径直走出驿站。 “应该赶得上看戏吧。” 她站在驿站门口搓了搓手,然后纵身如一道风般穿行在雪夜之中,而她飞驰而去的方向,正是先前那批暗卫押解那名算命老人离开的方向。 大约片刻后,女子在一段被废弃的城墙断壁边停了下来。 只见那残破的城墙墙壁上挂着三具尸体,三具尸体皆是被用刀剑钉在了墙上。 再看他们的模样正是之前押解那算命老头的三名暗卫。 虽然此时光线微弱,但女子视力远超常人,还是清晰地看到在那墙壁上,有人在那三具尸体旁边,用血水写下了一行打字: “犯秋水者,天涯海角,吾必诛之。” 落款则是:杀人者,断头盟无头鬼。 “唉,还是迟了一步……早知道就不该陪那帮废物玩。” 女子望着城墙上挂着的那三具尸体还有那行子有些可惜道。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逃婚的大小姐 “亏得我还以为总算找到了些线索,看来又是一无所获。” 女子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虽然这面废弃城墙上的那行字,与暮鼓森飞来峰断壁上的一字不差,但这女子却敢断定留下这行字的定然不是李云生,因为她曾经亲自去过一趟暮鼓森,看过那飞来峰残骸石壁上的那行字。 “啊,李云生!” 忽然,这女子双眸一闪,然后一脸兴奋地大喊一声道。 可就在下一刻,女子双眸中的兴奋神色化作了狡黠,只见她嘴角勾,起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一般。 就在她嘴角露出那一抹奸计得逞笑意的同时,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反身一剑朝自己身后一株松木刺去。 那株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的松木被这一剑直接刺穿,露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不过就在她这一剑刺中那株松木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然从那株松木后闪出。 原来女子刚刚忽然喊出“李云生”的名字,便是为了引出藏匿在暗处的这道身影。 但那身影既没有退让更没有遁走,而是同样拔出了腰间的一柄佩剑纵剑相迎。 随着一声镔铁相击之声响起,两人第一次交上了手。 一时间月色下的雪地里剑气纵横,周遭几片小林子顷刻间被锋利的剑气斩为平地。 要是让那些整理日叫嚣习剑无用的修士们看见这一幕,定会被眼前二人的剑术羞辱得无地自容。 顷刻之间,两人已经相互递出了几十剑,剑剑都是拼尽全力,可却都被对方化解,一时间二人对彼此都有些刮目相看。 更加诧异的还是那女子,因为她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剑术居然还在自己之上。 不过她同样感觉到,对方的剑招之中并无杀意。 “等等!” 那女子突然收剑然后大喊了一声。 对面那人影闻声却也当真收起了长剑站立在原地。 “你是不是仙府的人?” 女子问道。 “不是。” 男子语气平稳地摇头道。 “你不是断头盟的人?” 女子继续问道。 “不是。” 男子再次摇头。 “你是那无己观派来的那刺客?” 女子犹豫了然后还是问道。 而这一次,那男子回答得并没有之前那般干脆。 顿时那女子重新警觉了起来,一道真元本能地注入手中长剑之中。 “不是。” 不过最终那男子依旧是摇了摇头。 “那你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继续问道。 “你能来得,为何我来不得?” 男子将佩剑收入鞘中,然后缓缓地朝女子走了过来。 直到此时,女子这才看清那男子的模样,正是先前蹲在驿站角落中,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人。 “没想到还真是你。” 女子也收起了剑,然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道。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南宫家大名鼎鼎的南宫月小姐。” 男子打趣道。 “你是我爹爹派来的人?” 闻言女子的脸瞬间落了下来,原本已经收入鞘中的佩剑“锵”地一声再次出鞘,剑尖直指面前的男子。 “不不不,我跟你南宫家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男子好笑地摆手道。 “那你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女子道。 “你因为悔婚逃出南宫家的事情,十州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男子伸手拨开女子的剑。 “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法改变了容貌,但你南宫家独有剑术跟功法却是做不了假的,这么一来想要推测出你的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 男子淡淡道。 “你一个男子,怎地像那些妇人一般,喜欢听那坊间的闲言碎语。” 女子不屑地瞥了那男子一眼道。 正如那男子所言,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昆仑府赫赫有名的南宫家大小姐南宫月。 这南宫月今年因为不满家中帮她订下婚约,一气之下在订婚之日从家中逃了出来。当日南宫家遍邀十州各府的名宿,此事一处立刻传遍了十州。 而南宫家震怒之下,居然对这南宫月直接下了一道追杀令,更是让此事成为了十州坊间谈资。 直到李云生半年前在暮鼓森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件事情的热度才一点点被压下去。 “南宫小姐今天会出现在那驿站不是巧合吧?” 男子对南宫月不屑的目光不以为意,而是继续问道。 “那你呢,是巧合吗?” 南宫月用她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男子道。 “不是。” 男子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道。 “那我也不是。” 南宫月嘴角勾起道。 “既然不是巧合,那南宫小姐也是盯上了断头盟的那名无头鬼了?” 男子问道。 “彼此彼此。” 南宫月道。 “不过看起来,这无头鬼也早已看破了你我的身份,他在那间驿站停留,也不过是为了引那仙盟的暗卫上钩。” 她有些自嘲地说道。 这断头盟跟百余年前被仙盟毁掉的那个断头盟其实除了名字相似别的都不一样,他们的成员大多是这十年间被仙盟毁去的宗门余孽,为了报复仙府开始在暗处刺杀仙府修士。 但在半年前无论是在组织上还是规模上,仙盟这个组织都非常松散。 不过从半年前李云生逃出暮鼓森开始,这断头盟的无头鬼们忽然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这个原本并没有什么目标的组织一夜之间忽然拥有了自己的图腾-李云生,而李云生留在飞来峰上的那句话则成为了他们口中誓言般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十州,提起那秋水余孽,人们很自然地就会联想到断头盟。 “难道说,南宫小姐也看上了秋水余孽的那份功勋?” 男子语气有些凝重地问道,南宫月盯上那无头鬼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找到李云生的线索。 “功勋?” 南宫月先是一愣,继而快速摇头道: “我是找他来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 男子一脸愕然。 “自然是帮我解除与那龙族的婚约啦。” 南宫月道。 “先不说他能活多久,你与龙族的婚约,他一个外人帮得了什么忙?” 男子诧异道,他只觉得眼前这南宫家的大小姐,还真如那传闻的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 “他若是娶了我,便不算外人了。” 南宫月目光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 男子闻言愣了片刻,继而仰头放声大笑道。 南宫月冷着脸看着眼前放声大笑的这个男人,皱眉暗道:“我跟他说这些干嘛。” 在她看来,眼前这人,跟他爹爹、兄长们一样,都无法理解她为何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且“十恶不赦”的人通缉犯。 “你还没说你找他做什么呢。” 南宫月手按在剑柄上,冷冷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李云生。 “别别别,我没有恶意,我不过是找故人叙叙旧罢了。” 男子摆了摆手。 说着他纵身一跃落到了城墙的墙头。 “你若真想做我未来的嫂子,就去楼兰城瞧瞧吧!” 他哈哈一笑丢下一句话,然后纵身跃过城墙消失在夜色中。 “嫂子?” 南宫月闻言撇了撇嘴。 “鬼才想做你嫂子了。” 她朝男子消失的方向白了一眼。 “楼兰城,好像那无头鬼也说过这个名字,难道那李云生真的在楼兰城?” 她皱眉思忖道。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极恶凶徒 瀛洲边境楼兰城。 “云生大爷,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我干的都蜕了六次皮了。” 楼兰城内一间小铺面的后厨,吕苍黄用沾满了面粉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扣下长长地一块死皮,然后一脸生无可恋地表情看着李云生道。 “快了。” 李云生对于吕苍黄的牢骚早已免疫,他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擀着手上的面皮。 楼兰古城位于瀛洲与流州交界地带,旁边便是十州最大的一片沙漠,楼兰城把他叫食人海,十州官方称谓是枯海。 这枯海方圆万里尽是黄沙,没有水源没有实物,深藏沙地中的妖兽无数,还有许多流沙陷阱一旦掉进去便再也上不来了。 而且若是在冬日遇上沙暴,不说普通人,便是修者进入其中也是九死一生。 一些黑市贩子为了躲避入关的搜查,会铤而走险地横穿枯海,数千年来枯海中早已白骨无数,这也是它为何被当地人称之为食人海的原因。 “我看你就是在这里卖馒头卖上瘾了。” 吕苍黄一边用力揉面,一边继续埋怨。 “你是说堂堂十州余孽,仙盟钦定的极恶凶徒,不去杀人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卖馒头,丢不丢人,咱们好歹有点上进心,继续搅得这十州不得安宁好吗?” 他碎碎念道。 听到这里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向吕苍黄。 “说话的时候把嘴蒙上,不然馒头会不好吃。” 就在吕苍黄以为李云生终于被自己说服了的时候,只见李云生给他扔来一块白绢,然后示意他把口鼻蒙上。 “唉……” 吕苍黄愣了一下之后,没奈何地叹了口气乖乖把嘴巴蒙上。 “你说你是不是暴殄天物,居然拿长生木来擀面,你师父要是知道了,定要骂得狗血喷头。” 即使是蒙上了嘴,吕苍黄依旧没有闭嘴的意思,他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只见用来擀面的,赫然便是从暮鼓森带出的那根木棍。 “暴殄天物?” 李云生擀面的手停住了,看了看手中的漆黑的木棍。 “你搞错了,它挺开心的。” 他嘴角勾起笑了笑道。 李云生没有说谎,确实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木棍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是四五岁的孩童遇到了一件新奇的事物一样。 经过这半年的熟悉,还有那面具中轩辕乱龙的确认,李云生已经确定自己手中的就是那传闻中的长生木。 只不过按照轩辕乱龙的说法,这棵长生木树灵已散,无法长出根须枝叶,不过是一截朽木,这长出来的五尺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以前在轩辕乱龙的时代,这种树灵死去的朽木在十州很常见,它们会在灰烬中留下一颗种子,若有机缘这颗种子能再次生长,然后生出新的树灵,只不过新生的树灵跟那无法生长的树干一样,神智将会一直处于孩童状态。 也即是李云生手中这段朽木此时的状态。 虽然朽木无法继续生长,但李云生这根五尺长两根拇指粗细的黑木棍,简直比自己以前的青鱼都要好用,自己的真气不但能在其中畅通无阻地运转,而且能跟秋水剑诀完美契合。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朽木是李云生遇到过最完美的一柄“剑”。 “我看它是在你淫威之下不得不强颜欢笑,就像老子我一样,堂堂一个大妖居然在这里帮你揉面。” 吕苍黄白了李云生一样。 “你可以走的,我不会强留你。” 李云生笑着淡淡道,他开始将擀好的面皮包上调好的肉馅。 “你不给我解开这封印,我怎么走?” 吕苍黄指了指自己额头满脸怨气道。 “那是玉虚子前辈留下的,我可没办法解。” 李云生道。 “那是你师祖,师祖欠债徒弟得还。” 吕苍黄一脸无赖状态道。 “昨天有客人夸我们的馒头越来越劲道了,甩对面的好几条街。” 李云生忽然岔开话题道。 “也不看这面是谁揉的。” 虽然知道李云生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但吕苍黄仍旧十分受用,满脸自得之色。 “本大妖揉的面,长生木擀的皮,也不知道买馒头的这帮凡夫俗子,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他越说越是得意。 “不跟你说笑。” 吕苍黄突然收起嬉笑的面孔,严肃道: “我这几日听到消息,仙盟请了无己观的刺客来杀你,估计已经到楼兰了。” “在城外,还没进城。” 李云生云淡风轻近地纠正道。 “当我没说。” 闻言吕苍黄一愣,继而咧嘴一笑。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我们之前的目的地,不是炎州么,为何现在要改去流州?如果只是为了绕开仙盟的追捕,这恐怕有些过了吧?” 他不解地问道。 “一夜城明年会出现在流州,那里有一件我想要的东西。” 李云生道。 一夜城中拍卖的物品,基本上会提前一年在十州放出消息,好让客人有时间赶过去。 这半年来,李云生并非当真每日在这里卖馒头,他控制的十几头飞禽走兽早已遍布青莲府,每日都会给他带来许多十州的情报。 “什么东西,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吕苍黄有些好奇,李云生的个性十分谨慎,很少会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青鱼。” 李云生将蒸笼放好,吕苍黄很熟练地做到灶前开始拉动风向。 “青鱼?不是已经毁了吗?” 吕苍黄一面拉着风箱,一面问道。 “嗯,不过碎片被一夜城的人收了起来,明年会放在一夜城拍卖。” 李云生又放上一层蒸笼道。 “一柄断剑罢了,哪里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吕苍黄皱眉道。 他十分清楚,李云之所以会选在楼兰古城住下,便是为了等入冬后沙暴频繁之际,摔开仙府的纠缠进入流州。 但这样虽然能甩开仙盟的人,却得冒着被沙暴吞噬的风险。 “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落异乡吧。” 放好最后一格蒸笼,李云生用真气震落身上的面粉。 “天快亮了,要开张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吕苍黄道: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今天还会来几个特殊的客人。” 说着,李云生嘴角勾起,他的神魂已经感应到,有几道十分强悍的气息进入了楼兰城。 “终于可以做些极恶凶徒该做的事情了。” 闻言吕苍黄显得十分兴奋道。 “今天对客人客气些,要笑脸迎客知道么?” 吕苍黄这话刚出口,李云生便板起脸,一副掌柜指责活计的面孔道。 “知道了,知道了!” 吕苍黄有些不耐烦。 “那你先笑一个来瞧瞧。” 李云生十分认真道。 “如何?” 吕苍黄很不情愿地,用他那满脸横肉挤出一个,在他看来“十分完美”的笑容。 “算了,你还是凶一点吧,那帮人应该已经习惯了。” 感谢我这么慢还给我投推荐票、月票的书友,我会快起来的。感谢下面这些大佬上周的打赏:18JY31TZ、久驹丶我心i、书友20170224110454041、大魔王、余昼、一张林中书、20170816155248232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店家,来壶凉茶 “这鬼地方,日头毒得都能杀人了。” 南宫月站在楼兰城的街头,用手朝脸颊扇了扇。 她眼睛被头顶的日光刺得眯成了月牙状,白皙似玉的脸颊被热浪蒸得有些许绯红。 虽然对楼兰古城酷热的天气早有耳闻,但此时置身其中还是让南宫月有些措手不及。她离家出走的前身上带了不少南宫家的法器,可唯独没想到带避暑的法器。 能降温的符箓到时候带了一些,不过都是三品以上的天象符,若是直接扔出来恐怕这条街都要被冻住了。 尽管她热得很想这么做,但脑内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制止了她。 仙盟对于楼兰城的防卫属于外松内紧,进城查的比较松散,城内就比较严了,随处都可以看到城卫的身影,基本上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出这些人的视线。 南宫月好不容易摆脱家族的追捕,可不想栽在这里。 大概是实在受不了楼兰城的酷热,入城之前她就不再男扮女装了,直接换了一身清凉的齐胸襦裙,披了一件雪色纱衣。 虽然在她的易容妆术之下看起来相貌平平,但修长曼妙的身姿在这大街上看起来依旧鹤立鸡群,特别是从身后看去,足叫一些心智不坚的修者心神失守。 若不是顾忌南宫月腰间挂着的那柄长剑,还有她身上散发着的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恐怕早就有人上前搭讪了。 对于周遭投来的或是贪婪,或是惊艳的目光,南宫月早已习以为常,她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了,依旧迈着她那双大长腿步履如风地在街道上行走着。 “店家,来壶凉茶。” 南宫月原本是要找一间客栈住下的,不过热得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在一家店铺前的凉棚下一把坐下。 “啊,本姑娘终于活过来了。” 刚一坐下,伸了个懒腰,凉棚内便有一阵清凉的爽风吹过,身上的暑气瞬间被吹散。 这风很显然并非自然形成的,南宫月觉得有点奇怪地抬头看了看棚顶,直接凉棚的四角都挂有一串风铃,铃铛下面系着一张符箓。 “是避暑符啊……品阶还不低。” 南宫月顿时心下了然。 楼兰古城虽然位于青莲仙府的边缘地带,城中凡人跟散修居多,但这类生活用的简单的符箓法器还是十分普及的,就拿这城南街道上的店铺来说,一眼望去十家中便有八家挂着避暑符。 所以南宫月也没有觉得有何异常,只是店家久久没有回应让口干舌燥的她有些不耐烦。 “店家,店家!” 于是她又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鬼叫什么呢,大清早的。”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店内传来。 随着哒哒的一阵脚步声,一个满身肥膘的中年男子托着两笼走了出来。 “包子,还是馒头?” 浑身油腻的中年男子放好手中的蒸笼,然后拿肩膀上搭着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壶凉茶。” 南宫月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模样有些吊儿郎当的店活计。 “识字不?” 店活计没有好气地指了指头顶的匾额。 “这是包子铺,不是茶铺!” 他白了眼南宫月没有好气道。 “谁规定包子铺就一定不卖茶了?” 南宫月蹭地站了起身来。 “你这是什么说话的口气?” 她指着那店伙计道。 若是对方好好说话,南宫月也就算了,偏偏对方阴阳怪气的,加上这些日子积蓄了一肚子火气,她平日里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哪里来的小泼妇,懒得理你。” 这肥胖的店活计又白了南宫月一眼,然后径直走进店里。 “小泼妇?本姑娘今天要是喝不到茶,就把你这包子铺给拆了!” 南宫月闻言,情绪开始彻底失控,伸手就要去拔剑。 虽然她很怕暴露行迹,不过更不愿意委屈自己。 “姑娘息怒。” 恰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但是相貌平平的青年从店内走了出来。 “茶没有,不过冰镇卤梅水有很多。” 他拿着一个铜壶跟一个铜杯来到南宫月跟前,铜壶之上还贴着一道霜雪符,壶身的寒气与室外的热浪一接触,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附着其上。 满腹暑热跟饥渴的南宫月,只看了一眼这“冰壶”身上的怒气便全消了。 “那,倒一杯来尝尝,若,若是难喝,我照样拆了你这小店。” 虽然她心里很想要,嘴上却依旧倔强。 看到南宫月这模样,那胖子店伙计顿时怒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被青年一个淡淡的眼神瞪了回去。 “那是自然,请姑娘尝尝。” 青年店家转头给南宫月倒了一杯。 南宫月也没再矜持,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冰镇卤梅水在这楼兰城的酒楼食肆随处可见,但南宫月可能是因为又热又渴的缘故,只觉得此刻这杯冰镇卤梅水就如那玉酿琼浆一般,一杯下肚火气全消,即使是看到那肥胖伙计投过来的鄙夷眼神,也没法再此生出半点火气。 “还,还不错,这,这一壶就留下吧。” 南宫月撇了撇嘴,手指在那铜壶上划了划道。 “那您慢用。” 青年店家面带微笑地说道。 “再,再给我来两个馒头。” 青年店家转身刚要走,却又被南宫月叫住。 “好。”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 “给这位小姐拿两个馒头。” 他对那肥胖活计道。 “好!” 胖子伙计虽然满脸的不愿意,但还是乖乖的去拿了两个馒头给南宫月送去。 这中年胖子活计不是别人正是吕苍黄,而那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则是戴上面具后的李云生。 南宫月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要找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你的馒头!” 吕苍黄将两个连同碟子直接往南宫月的桌上一扔。 经过暮鼓森中十年的打磨,吕苍黄的脾气是好了很多,但这仅限于面对李云生的时候,至于对其他人,他依旧是那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嘴脸。 “店家,你这活计脸这么臭,这馒头我吃不下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哪里来的泼妇,敢伤我家公子! 南宫月这一次也不生气,而是双眼呈月牙状地笑着,冲店内的李云生喊了一声。 虽然只是短暂地交流了几句,但她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吕苍黄的软肋。 “吕大哥。” 店里的李云生抬头看了店外的吕苍黄一眼。 闻言吕苍黄气得狠狠地一跺脚,那身肥肉随之一颤,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道: “您慢用。” 看到吕苍黄这幅吃瘪的表情,南宫月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去吧,去吧。” 笑完她一脸大度地挥了挥手道。 “这馒头吃起来味道居然不错。” 南宫月一边喝着冰镇卤梅水,一边撕了一片馒头放进嘴里。 她原本并不怎么饿,只是随意叫了两个馒头,现在尝了尝没想到居然不错,便也不急着去找客栈慢慢地吃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把手上的两个馒头吃完,一个一身酒气的公子哥忽然一声不吭地在她跟前坐下,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随从。 “脸蛋差了些,可惜,可惜……” 那公子哥先是用一种恨不得将南宫月吃进肚子的目光打量了南宫月一会儿,然后有些可惜道。 此时南宫月身上暑气全消,整个人也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所以没有急着发火,只是依旧头也不抬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姑娘外地来得?” 那公子哥嬉皮笑脸将脸贴在桌上看向南宫月道。 南宫月没有理会他,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那公子哥坐下后,她是想过要走的,但却舍不得扔了手上的馒头,还有那小半壶冰镇卤梅水。 说来也奇怪,她本以为这干馒头寡淡无味,可就这这冰镇卤梅水吃下去,变得格外香甜,吃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她没理会那公子哥,一来是因为她火气早消,二来则是吃的根本就顾不上那人。 “这干巴巴的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走,哥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公子哥一把夺过南宫月手中的馒头,然后随手扔到了地上。 这馒头南宫月已经吃了大半,就剩下最后那一两口,现在被人扔了,也就意味着那最后一口她如何都吃不着,顿时满心怅然。 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南宫月简直比修行还要执着,她喜欢吃的东西,哪怕是一口也不愿意分出去,就算是那人是她老子也一样。 “有何贵干?” 南宫月望了一眼那被扔在地上的馒头,然后从铜壶中到了一杯冰镇卤梅水喝下,强忍着心头那翻江倒海般的怒意问道。 “走吧,走吧,哥哥带你去孔雀楼吃好吃的。” 也不知那公子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对南宫月脸上的怒意全然无视,说着还又夺过南宫月手边的铜壶,直接掀开壶盖“咕隆、咕隆”仰头一饮而尽。 南宫月看得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公子哥已经将手径直伸向了她的脸,作势就要去拉她的手。 “啪!” 没等那公子哥的手摸到南宫月的手,南宫月已经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虽然没用上全力,但那公子哥还是直接被扇风在地。 “哪里来的泼妇,敢伤我家公子!” 几个家丁侍从顿时齐齐朝那南宫月扑了过来,有的甚至干脆拔出腰间的佩刀。 “泼妇?” 这几名家仆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的家仆南宫月看也没看一眼,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泼妇”二字吸引了过去。 这一大早上,已经被两拨人喊成“泼妇”了。 这帮人差不多把我们南宫月大小姐身上的逆鳞拔得差不多了。 “你他娘的才是泼妇,你们全家都是泼妇!” 南宫月以剑当棍,抡起来就往那几个家仆身上砸,基本上一“棍”一个,直接将那几个家仆砸趴在地上。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太不经打的缘故,南宫月一股子的火气还未散尽,她面色阴沉似水地走到那公子哥面前,然后慢慢蹲下一言不发地看着那灰头土脸的公子哥。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爹,我爹可是楼兰城城主,你今日敢伤了休想活着出城!” 那公子哥被南宫月盯得有些慎得慌,于是强自镇定道。 “不能浪费粮食,吃了。” 南宫月捡起地上那块沾满沙土的馒头递到那公子哥面前,笑得天真无邪道。 “啧啧啧……这小姑娘,吓人。” 吕苍黄站在店内抓了一把干果,边吃边看好戏似地咂舌道。 特别是当他看到那南宫月,笑看着那公子哥一口口咽下那沾满了沙土的馒头的时候,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说,我刚刚要是跟她吵起来,她会不会直接把咱们这店拆了?” 他转头问李云生道。 “那男的,有点不对劲。” 李云生没有接吕苍黄的话,而是对吕苍黄扔出一句每头没脑的话。 吕苍黄稍微愣了愣,随后目光再次看向店外的二人的时候,眉头忽然一皱。 “店家,一壶卤梅水两个馒头多少钱?” 只见那南宫月忽然站起身子偏头看向店里道。 “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请姑娘你好了。” 李云生笑着回道。 “店家你要请我还是下次吧,今天有这位公子请了。” 南宫月眯眼笑道。 闻言李云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一旁的吕苍黄这时也将目光投向了李云生。 “十枚仙府铜币。” 在南宫月的催促,李云生终于还是开口道,而在他回答南宫月的同时,他跟吕苍黄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给钱!” 而在店外,南宫月此时正笑嘻嘻冲那公子哥伸出了手。 在南宫月的催促下,那楼兰城城主之子无比屈辱地将手伸进衣袖,似乎是在掏钱。不过南宫月没注意到的是,那男子在掏钱的时候,眼神中一抹厉色一闪而逝。 “给你……” “谁要你的臭钱,滚滚滚……” 正当那公子哥准备将袖中掏出的银钱递向南宫月的时候,吕苍黄不知何时冲出店外一脚将他踹的倒飞而出。 “大清早的,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他恶狠狠地朝那公子哥跟南宫月瞪了一眼。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你准备怎么杀我? “我们走!” 那公子哥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看南宫月,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吕苍黄一眼,随即叫上那几名家仆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 “好好地青石板,又被弄得坑坑洼洼,那帮城卫恐怕又要过来唠叨了。” 一旁的南宫月对突然冲出来的吕苍黄感到无比诧异,刚想质问吕苍黄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被打断了。 然后她便看到,吕苍黄拿着笤帚跟簸箕开始打扫地上的残局,一边扫还一边念叨着。 而当她看到地上那几块凹陷下去的青石板时,整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这青石板凹陷下去的位置,赫然便是刚刚那公子哥跪倒的地方。 若是按照这青石板凹陷下去的程度,那公子哥至少灵人境以上的修为。 可他面对自己的羞辱居然能够忍气吞声,在南宫月看来对方很显然就是为了让自己掉以轻心,然后趁机偷袭。 只可惜最后关头被吕苍黄一脚踹飞前功尽弃。 “居然跟本姑娘藏拙……” 南宫月不怒反笑。 “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这外面的世代坏人多着呢。” 吕苍黄收拾完地上的垃圾,声音中满是讥讽地“自言自语”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宫月白了吕苍黄一眼。 说完不等吕苍黄反应过来,她忽然冲李云生展颜一笑道: “店家,今天谢谢你,礼尚往来,我也得帮你一把。”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提起剑便追着那公子哥去了。 “哎,你跑什么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吕苍黄指着南宫月飞身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道。 “也不知是谁家的傻姑娘,这么没教养。” 他骂骂咧咧地走进店内。 “她可不是傻姑娘。”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 “嗯?” 吕苍黄满脸不解。 “你那一脚,可能已经让她知道你我的身份了。” 李云生无奈道,说着他开始收拾店铺。 “不会吧,这楼兰城牛鬼蛇神这么多,能踢出我那一脚的可不在少数。” 吕苍黄不信道。 “她应该跟我一样,直觉很准。” 李云生道。 “神神叨叨的。” 吕苍黄白了李云生一眼。 说着两人关上了店铺大门,准备歇业打烊。 …… “那女娃娃看没看出我们的身份,我不敢确定,但无己观的手应该是伸过来了,这些天他们已经派来好几拨人过来查探虚实,今天那城主家的傻小子,我估计就是被他们要弄过来的。” 来到后院,吕苍黄一反常态地严肃道。 “嗯,我知道,该来的不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 “看起来你我这悠哉悠哉的日子到头了。” 随后他有些可惜道。 “你悠哉悠哉,老子可闷死了。” 吕苍黄一脸鄙夷道。 “话说,你那件用来横穿枯海的法器还来得及吗?没有那东西,我奉劝你还是直接闯关。” 他接着问道。 “还差最后一道杀风符,今晚若是能起一阵大风便能成。” 李云生道。 “那很好。” 吕苍黄松了一口气。 “今晚有没有风我不知道,这觉肯定是睡不安生了。” 他继而冷笑道。 是夜。 整座楼兰古城狂风呼啸惊雷滚滚。 李云生他们住的这间小木楼,被这大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好似随时就要散架一般。 “你终于来了。” 听着屋外的风声,李云生笑着提起了手中的符笔。 李云生等这场风暴等了足足有一个月。 他此刻要画的这道“杀风符”,必须以最狂暴的五行风灵之气入符方才能成。 说话间,李云生已经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符纸。 随着他手中那支符笔落下,屋外暴风骤然狂啸。 那声音既像是在发怒,又像是在哀嚎讨饶。 不过很快,屋外那狂啸的暴风,就像是被李云生手中的伏笔勒住了咽喉一般变得“异常温顺”。 杀风符的第一步进展很顺利。 随后,在李云生那杆符笔的牵引下,这道道狂风化作风灵之气,尽数被引入案上的符纸之中。 可就在这李云生将全部心神投入到符箓之中时,楼下的店铺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 “狗杂种,还真有胆来敲门。” 一直守在楼下的吕苍黄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谁呀?” 他扯着嗓子冲屋外喊道。 “是我,救救我,救救我,城主他儿子要害我。” 屋外传来一个女子凄厉的求救声,她一边喊一边使劲地拍着门。 那人一开口,吕苍黄就已经听出,这声音是今天在她店门口惹事的那小姑娘。 不过吕苍黄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屋外那小姑娘如何哭喊就是不去开门。 “这种小把戏也敢来骗你大爷我?无己观宋老三,你就这点伎俩?” 吕苍黄一脸讥讽地朝门喊道。 对于无己观派人前来行刺这件事情,吕苍黄跟李云生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甚至那无己观排名第三的刺客宋老三,吕苍黄年轻时还跟他交过手,可谓是知根知底。 这宋老三极擅夜战,有“夜王”之名,他一柄快刀在夜色的掩护下无坚不摧,就算是吕苍黄也不敢正面抗衡。 而他的弱点则是极其畏光,整间店铺又早就被李云生布下了多重禁制,所以吕苍黄只要不出门,就没有什么危险。 “爹爹,是你吗爹爹?” 就在吕苍黄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一饮而尽时,屋外南宫月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而吕苍黄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整个人好似石化一般僵在了那儿。 他明知道这是对方神魂攻击的一种手段,但却完全没办法拒绝去听那小女孩的声音,他神魂的防御随之开始出现松动。 但吕苍黄却完全不在乎,他只想再多听听那个声音。 “沐儿?是你吗沐儿?” 他猛地站了起来。 “爹爹,是沐儿呀,沐儿现在好冷呀爹爹。” 那小女孩带着哭腔说道。 “你别怕,爹爹现在就来救你。” 已经完全心神失守的吕苍黄径直打开了店门冲了出去。 “沐儿,爹来了,你在哪儿,沐儿!” 吕苍黄冲进夜色中茫然四顾道。 “没想到,还真是你啊,老前辈。” 他没有等来那沐儿的回应,等来的却是一个男子满是讥讽的声音。 而听到这声音后,吕苍黄的神智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你是怎么知道沐儿的事情的。” 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掉入了对方的陷阱,但吕苍黄依旧对刚刚那小女孩的声音耿耿于怀。 “这还得多谢你今天中午踢我的那一脚。” 那宋老三冷笑道。 “堂堂夜王,居然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闻言吕苍黄冷哼了一声,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暗骂自己今天大意了。 这夜王宋老三,拥有能够感知他接触过地人的记忆的能力,他早就知道,但吕苍黄没想到的是他控制着的傀儡也有这种能力。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向来就是我无己观的唯一规矩。” 宋老三冷哼了声。 “我拔刀了,前辈。” 他充满挑衅地接着道。 闻言吕苍黄直接显现真身,长着血盘大口一口朝那宋老三咬去。 不过还没等他咬住宋老三,夜色中一道破风声响起,吕苍黄那巨大的妖蛇真身直接被一刀劈飞。 “前辈,你变弱了啊。” 没想到一刀就能劈飞吕苍黄,那宋老三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讥笑道。 他话虽然这么说,可手上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一道道刀气破空声不绝于耳,只不过几息之间那大蛇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血淋淋的刀痕。 最后吕苍黄终于连维持真身的妖力都没有了,整个人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起来前辈你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好啊。” 那宋老三走到吕苍黄跟前一脚踩在他身上。 “这位兄台,你的脚放错地方了。” 正当宋老三的准备踏着吕苍黄的身体走进店里的时候,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从店铺内传来。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无己观斩夜刀 这男子不是别人,自然正是李云生。 只见他拿着他那根“擀面杖”,面色波澜不惊地走向那宋老三。 “我哪里放错了?废物不就是用来做垫脚石的吗?” 宋老三笑看着李云生道。 不过他这话才出口便皱起了眉头,几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符箓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紧接着那几道符箓骤然聚合,正是玉虚子给李云生留下的风声鹤唳符。 而宋老三不愧是十州顶尖的刺客,他几乎是本能地飞身后撤。 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的气爆声响起,一股无形的气浪撞在没来得及撤离的宋老三身上,他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住。 李云生则没有再去理会那宋老三,而是附身摸了摸吕苍黄的脉搏。 “别摸了,没死。” 吕苍黄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白了李云生一眼。 “可惜了,你应该再装一会儿。” 李云生一边将他扶起一边满脸遗憾道。 “为什么?” “这样我杀起人来就更有动力一些。” 李云生将吕苍黄从血泊中扶起。 “神经病。” 吕苍黄白了李云生一眼。 “你看起来伤的不轻,我扶你上楼歇会?” 李云生问。 “别别别,我坐在这儿就行。” 李云生刚想送吕苍黄上楼,吕苍黄却拉着边上的一把椅子半躺半坐着。 “等你弄死了这狗杂种,我再上楼。” 他补充了一句道。 闻言李云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准备怎么杀我?”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走到门口,望着那背靠着夜色的夜王宋老三道。 李云生说的很自然,但听在那宋老三耳中却刺耳非常,不过他的情绪却依旧如常,作为一个刺客杀手,他这点对于情绪的掌控能力还是有的。 “有胆出来一战。” 宋老三后撤一步彻底隐入夜色中道。 李云生刚刚的那道奇怪符箓并不在他情报之中,在他得到的情报里,李云生只是一个厉害的剑修。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情报的的错误跟缺失几乎是致命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在弄清楚对方虚实之前暂时不会出手,毕竟无己观并没有给他设下完成任务的时限。 所以他让李云生“出来一战”只不过随口一说,因为他算准了李云生不敢出来,而他正好借此机会暂时撤离。 “这样?” 令宋老三没想到的是,李云生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跨过门口站在了夜色中的街道上。 正准备撤离的宋老三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 “找死。” 虽然还没有弄到关于李云生身上符箓的情报,但在宋老三看来,在这夜色之中他就是王,纵使你李云生有着千百手段,也没办法在夜色中战胜自己。 他拥有这样的自信。 宋老三话音刚落,一道道刀锋破空声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响。 再说李云生。 一脚跨出门槛之后,立刻感觉这夜色犹如一处泥潭般,一股无形重力犹如巨石般压在他身上,让已经置身其中的他举步维艰,而且他眼前完全漆黑一片,五感之中的视觉完全被封死。 “我原来听说有的修者能将潮汐之力化为己用还当是趣闻,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世间还真有这种以自然伟力入道的修者。” 他在心中感慨道,不过与此同时,一个有趣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而就在他思忖着,这宋老三如何借这黑夜之力为己用时,李云生听到那几道刀锋破空声。 很显然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 李云生用手中的朽木轻轻在地上一点,一道无形剑方与剑圆构成的剑域瞬间笼罩住了整条街道。 他在这条街上可不只是卖了好几个月的馒头,一些保命的措施他自然还是要做的。 就在剑域成形的那一刻,那几道刀气袭来的方位瞬间显现在李云生的脑海中。 这便是剑域的能力之一,只要李云生想,哪怕是剑域之内一只蚂蚁走动的痕迹也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而就在李云生感知到这些刀气方位的下一刻,一张张符箓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出现在街道上空。 上一秒还在原地的李云生,下一秒好似瞬移一般踩着一道符箓出现在了街道的对面,完全不受刚刚夜色中那股重力的束缚。 十年的修行,李云生对行云步的掌控,已经到了身随意动的地步,再借由真元的催动跟符箓的引导,只要他愿意甚至一个念头间便可以出现在三个不同的方位。 连续几刀斩空,让宋老三诧异之余有些恼羞成怒。 他对自己夜王的名号相当自负,而且这么些年来但凡他夜间出手,根本就没有失手过。 虽然理智告诉他眼前那秋水余孽身上的未知情报太多必须暂时撤离,但情感上他却无法忍受这一战给他夜王不败的战绩留下污点。 不过让他无力的是,接下来无论他的出刀有多快,刀势有多狠,李云生依旧能够轻松避开他的每一刀。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几乎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真元波动,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有出全力。 “我还有一刀。” 犹豫了一下之后,宋老三还是咬牙道。 说着就见他将自己一口精血吐在手中长刀之上,他的双目顿时赤红一片,周身刀气犹如飓风般轰然炸开。 宋老三在无己观中从来都是以行事冷静理智著称,可这种人在遇到棘手的问题往往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此刻的宋老三就是这样。 只是为了得到李云生一条很简单的情报,他可以混入一个个贩夫走卒之中走遍整个青莲府。而为了不让自己夜王的名号蒙上污点,他也可以让自己彻底丧失理智,不惜自毁道根也要与李云生一战。 “无己斩夜刀!” 他整个人犹如一头狂暴的狮子,双手握住手中长刀,纵身高高跃起,然后一道斩下。 “这一刀,有意思。” 李云生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宋老三这一刀的方位,可是他却根本没办法躲。 因为宋老三的这一刀,就是这一片夜色,而置身夜色之中的李云生避无可避。 既然避无可避,李云生也就不准备避了。 只见他提起手中的朽木,用纵横方圆剑剑诀引出体内一直蛰伏着的庞大真元,然后以剑画圆。 三道无形剑圆如同一块块盾牌一般挡在他的头顶。 随着轰隆几声巨响,道道骇人气浪在楼兰城中荡开。 宋老三的这一刀,直接斩开了李云生的两道剑圆,只可以在遇到第三道剑圆时刀势已尽,这第三道剑圆如何也破不开了。 虽然宋老三对秋水的纵横方圆剑不太了解,但却能感受到自己刀势落下时遇到的那股阻碍,这堪比铜墙铁壁一般无形防御,让他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李云生的实力。 同时也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逃。” 而冷静下来后的宋老三已经顾不得自己“夜王”的名头了,脑中只有这个字。 “现在轮到我了。” 宋老三的脚步刚刚迈开,身后便传来了李云生声音。 只见李云生提起手中的朽木,一剑笔直地在空气中划出一“横”。 与此同时夺路而逃的宋老三后背上被一道剑气劈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从伤口涌了出来。 后背的剧痛并没有让宋老三停下脚步,可无论他如何一边奔跑一边左右闪避,那一道道剑气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然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剑域?” 他心头愕然道,因为传闻中剑修在自己的剑域可以为所欲为,对手如何躲避都是徒劳。 但随着剑修的传承越来越弱,十州已经很少出现能够开剑域的剑修了,所以宋老三一直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直到此刻李云生的剑如跗骨之蛆般追着他砍的时候,他才忽然想到这一点。 “剑修的剑域覆盖的范围都不会很大,逃出他的剑域就有生路!” 搞清楚李云生的手段之后,宋老三有些欣喜地想道。 不过他一路从城南逃到城北,还是没有逃出李云生的剑域,他全身上下这时已经没有一块完好地方。 就在他几乎快绝望崩溃的时候,周身的束缚忽然一松。 “我逃出来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道。 过了片刻,他发现身后再也没有剑气袭来,于是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是逃出来了。 “这人……太可怕了……” 宋老三整个人瘫倒在地,如不是他意志还算坚定,此刻可能已经哭了出来。 “没想到堂堂无己观夜王也会落到这幅田地。” 还没等宋老三站起来,就听到一个男子无比讥讽地说道。 “老四?” 这声音宋老三很熟悉,正是他无己观排名第四的杀手。 “你来的正好,我手上拿到了不少那秋水余孽的新情报。” 宋老三艰难地站起身道,只是他起身时手紧紧地握着他佩刀的刀柄。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他猛地拔刀,迅猛无匹地一刀斩向面前那人。 他这一刀的威势,甚至丝毫不弱于先前对李云生的那一刀,完全没有任何保留。 “噗!” 不过他的刀势在半路上骤然停住,然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只见一柄长剑不知何时从他左肩斜劈而下,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这一剑看似朴实无华,但却快得有些吓人。 而握剑的,正是那宋老三面前被他喊做“老四”的那人。 “为什么?” 那宋老三半截身子倒在地上,不甘心地问道。 “去见一个老朋友,总不能空着手吧。” 男子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赫然便是之前跟南宫月一起在驿站歇脚的男子。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买馒头没有,蹭馒头有 “为什么没杀他。” 吕苍黄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李云生杀宋老三的,可偏偏李云生在最后关头留手了,这让他很不理解。 “那夜王玩起命来应该有太上真人的修为,对他不了解杀起来动静会很大,不值得。” 将门口的狼藉收拾干净后,李云生回到了店内,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还是交给熟人处理比较好。” 他转头笑道。 “熟人?” 吕苍黄愣了愣,然后摆了手。 “神神叨叨的,我回屋休息了,你要一起上来吗?” 他问道。 “我再坐会,说不定还有客人。” 李云生道。 “……” 吕苍黄白了李云生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后院走去。 “哎哟……啧啧啧,无己观这些王八蛋,若放在往日,老子定要把他无己观一把火烧了。” 他边走还边哼哼唧唧地叫着痛骂着无己观的人。 “要扶你一把吗?” 李云生在他身后喊道。 “不用!” 吕苍黄一口拒绝,然后继续叫唤着骂着无己观上了楼去。 在吕苍黄上楼后,李云生跟着来到后厨。 他将后厨仅剩的两万仙麦磨成的面粉全部倒进盆中,然后开始和面揉面,直至将柔好的面分成面团放入蒸笼中才停下手来。 因为做的不多,再加上熟能生巧的缘故,这一笼馒头李云生做的很快。 不过蒸好馒头之后,他开始把后厨的厨具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再将剩余的一些粮食面粉整理好放进乾坤袋中。 做完这一切,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这空荡荡的后厨站了片刻,最后长吁了一口气回到前屋。 他一个人泡了壶茶,然后拿出本书坐下。 “砰砰砰” 这壶茶大约喝了一半的时候,店铺的门被敲响了。 “我们打烊了。” 李云生把刚拿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笑道。 “我不是来买馒头的。” 屋外那人语气平静道。 “那你深夜叩门所谓何事?” 李云生抿了半口茶合上书问道。 “我是来蹭馒头的。” 屋外那人接着道。 闻言李云生笑着站了起来,然后打开店门。 只见一个身形与李云生相若的男子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他身上那混合着血腥味的尘土息跟着扑了进来。 “买馒头没有,蹭馒头倒是有几个。” 李云生丝毫不以为意的抬手迎道。 门口那男子见状也展颜一笑,这一笑直接抖去了周身冷冽的杀意还有那股带着血腥味的尘土气息。 “十年未见,能活着再见,真是太好了,云生哥。” 男子笑道。 “是啊,你也已经不是那个哭鼻子的萧澈弟弟。” 李云生道。 没错,这男子就是萧澈。就算过了十年,他模样大变,李云生还是能认出来。 甚至萧澈踏入楼兰城的那一刻,他的神魂便已经感知到了,无论是在秋水,还是在北海风雷山,还是在此刻萧澈的神魂,都是李云生所见过的修者中最为坚韧的。 “有吃的吗?” 萧澈莞尔而笑道。 “你先喝口茶。” 李云生先是让萧澈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说着他便小跑着往后厨走去。 他很快便端了一盘馒头,拿着一小碟咸菜走了出来。 萧澈没有客气,直接撕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呼呼地吃了起来。 “味道一模一样。” 萧澈吃完一个随即又抓起一个笑看着李云生道。 “十年前,我是靠着你临走前给我的那一篮馒头活下来的。每次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吃一口,就会觉得只要活下去肯定有好事发生。” 他边吃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刻他的身上,哪还有一丝方才的戾气,往日那个带着些许世家傲气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当日风雷山龙王庙外那只白头鹫是你吧?” 似乎是觉得有些矫情,他马上岔开话题道。 “是我。” 李云生喝了口茶。 “你怎么猜出来的?” 他问道。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帮我们,而且你那特别的炼气功法我也是见识过的。” 萧澈嘴里塞得满满地说道。 “原来如此。” 李云生点点头。 “不过云生哥,你当时不是被困在暮鼓森吗,怎会出现在风雷山?” 萧澈不解道。 “我的神魂那时候刚刚在暮鼓森中突破三寂境,想要是试试三寂的能力,就控制中那头白头鹫去了风雷山。” 李云生对萧澈丝毫没有隐瞒道。 “三寂?!” 萧澈闻言一惊,继而发自内心的地笑道: “可惜今天美酒,不然为此当浮一大白!” 如今的他,已经初窥道门峥嵘,自然知道三寂境对修者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真正触摸天道门槛的基石。 “有酒。” 李云生笑着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坛白酝酿。 “白酝酿?” 萧澈有些惊喜道,秋水的白酝酿在十州,某种意义上比它的剑法还有名,萧澈自然是只知道的。 “正是。” 李云生点头道,说着他拿出两只碗,满满地斟了两大碗。 这白酝酿正是杨万里最后酿的那一批,世间也仅剩李云生乾坤袋中那么几坛了,所以李云生一直都不舍得喝。 “这碗酒敬哥哥神魂突破三寂境。” 萧澈当然也知道这酒有多珍贵,但他却没有丝毫矫情,直接拿起那碗酒一饮而尽。 “干。” 李云生也没有谦让,跟着干了碗里的白酝酿。 说实话,原本在他看来神魂到达三寂境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庆贺的,但此刻发现有一个人朋友真切地为此而感到高兴时,他也忽然觉得这或许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一下的事情。 “你加入了无己观?” 又给两人斟满了一碗酒后,李云生对萧澈问道。 闻言萧澈一愣,然后讪笑道: “我原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哥哥发现了。” 他此时露出的是那完全卸下防备的笑容。 “你身上有那夜王一样的气息,而且虽然那夜王受伤了,但能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他的,肯定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 李云生补充道。 感谢大家上周一如既往的推荐票月票,感谢“魔丢丢”、“18JY31TZ”的万赏,以及越知、DXYHLY、阿道是个小书虫、书友160415223455558、微尘的微尘、书友20180124092056635、烦煞了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你若入魔,我拉你出来 “那日离开风雷山之后,我连续被好几拨阎狱跟仙盟的人截杀,最后一次他们毁了我坐得海船,我险些死在北海,是无己观观主救的我。” 萧澈开始解释道。 只是提到阎狱时他身上的杀意不由自主地显露了出来。 “我原本是想还了观主的恩情就离开的,不过后来我听到了一些关于萧家的事情,让我改变了主意。”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真的就那么回去,不光是我就连我萧家的族人,可能都要被他杀光。所以我留在了无己观,我告诉那些人我还活着,而且活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这样让他们忌惮我的存在,我奶奶他们才会安全。” 萧澈像是回忆一般地说道。 说完他又笑眯眯地开始就着咸菜啃馒头。 “这些年,我帮观主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好的坏的都有。” 他低头呢喃了一句。 “说起来现在在十州,无己观剑魔萧老四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呢。” 萧澈接着一脸洒脱道。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选择,我既不会干涉也不会妄论。” 李云生闻言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 “但既然萧老将你托付给我,你又叫我一声哥哥,以后纵使你这选择会长出千般恶果,哥哥跟你一起吃了便是。” 他神色淡然道。 萧澈闻言眼眶忽然一酸,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我修了魔剑经,说不定以后真会入魔。” 他抬头笑看着李云生道。 “无妨。” 李云生提起茶壶给萧澈倒了一杯茶。 “你若入魔,我拉你出来就是。” 他说完笑着将自己碗里的白酝酿一饮而尽道。 “要是实在拉不出来呢?” 萧澈继续问道。 “那哥哥便陪你入魔。” 李云生端着酒杯想了想,然后道。 这并非是李云生随口这么一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的十州,对李云生来说,能够让他有点念想的人跟事已经没有几样了,萧澈便是其一。 若是日后真到了连朋友都救不了的地步,在李云生看来入魔又有何妨? 萧澈闻言哈哈一笑,然后一把夺过李云生跟前的酒坛,一仰头将最后半坛酒一饮而尽。 “唉……看样子,我又要欠哥哥一坛酒了。” 他嘴里满是歉意脸上却依旧笑嘻嘻。 “话说哥,原本还有一个人跟我约好一起来的,不过看样子他失约了。”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此时的真实情绪,萧澈再一次地岔开话题。 “是陈太阿吧?” 李云生苦笑道。 “对,是他,我原本是很不喜欢他的,不过风雷山的那件事过后,我发现这人还不错。” 萧澈笑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龙族,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脱不开身。” 他接着解释道。 “以后肯定有机会聚的。” 李云生道。 相比萧澈的坚韧,陈太阿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处事,都是世间少有的纯粹。 只要他认定对的事情,哪怕全天下人反对,他都会坚持,这一点可能连李云生自己都自愧不如。 “嗯。” 萧澈也跟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道。 “你现在杀了夜王宋老三,无己观还回得去吗?” 李云生问道。 “无己观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我也不想回去,不过观主被阎狱邀去对付妖族,暂时应该没时间找我的麻烦,只要观主不找我麻烦,另外两位虽然我打是打不过,不过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萧澈道。 “这就好。” 李云生道。 “我记得你在风雷山用过一次献祭,你当时是用什么献祭的?” 李云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后有些急切地问道。 对于献祭之术,他曾经也用过,知晓这其中的利害。 “眼睛。” 萧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瞳。 “你还真下的去手啊……” 李云生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人身上的部位来说,眼睛无疑是最脆弱最敏感的。 普通人眼中尚且连沙都容不得,更何况献祭双眼之后每日承受的剐眼止痛。 而眼前这人,一忍就是十年。 “忍忍就习惯了,只是我献祭的期限已经到了,从年初开始我看东西就开始越来越模糊了。” 萧澈豁达道。 李云生闻言抬眼开始仔细打量萧澈的双眼,他发现正如萧澈所说,单从外表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了,萧澈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般,再也不复往昔的通透。 “这世间尽是些魑魅魍魉,没了眼睛正好,省得去瞧他们的丑恶嘴脸。” 似乎是不想李云生太担心,萧澈忽然咧嘴一笑。 “我这眼睛应该还能撑几个月,撑到我回家把爷爷的骨灰亲手交给祖母,也就无憾了。” 他十分洒脱地说道。 “你别动,我来试试。” 一直皱眉思忖的李云生忽然开口了。 还没等萧澈反应过来,就见李云生双指并拢在萧澈的眉心一点。 一道金色的真元顺着他的双指悄无声息地钻入萧澈体内。 萧澈知道李云生不会害他,闻言便一动不动坐着,根本不疑其他。 但没过多久,萧澈忽然感觉自己双眼,开始出现犹如被烙铁炙烤般的刺痛,饶是神魂坚韧如他也痛得大汗淋漓。 可就算是这样,他自始至终也都没吭一声。 此刻的李云生其实也很紧张。 李云生很早就知道,献祭之后献祭对象的体内会生出浊气,也就是这道浊气会一点点吞噬献祭之物,所以他想试着用自己的真元将萧澈双眼内的浊气引出来,这样或许可以阻止献祭对萧澈的伤害。 但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停留在猜想上,李云生很怕这样会适得其反。 不过就在李云生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的时候,一道漆黑如墨的浊气从萧澈的眼角犹如黑色的泪水般倾泄而出。 只一刹那间,黑色浊气几乎占据了前屋三分之一的面积。 相比于萧澈此刻的惊讶,李云生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吞噬过一道浊气,只是这记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没想到今天死马当作活马医居然成功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末法之世 不过只是引出这些浊气还不够,浊气与灵气不同,如果你不将他们炼化,无论是天涯海角他们都会回到你的体内,所以现在李云生只完成了一半。 “既然成功了,那就再冒一次险吧。” 李云生心中暗道。 随即他直接运气画龙诀,那充斥着小半个屋子的浊气开始朝李云生蜂拥而去。 “哥,你……” 萧澈满脸惊愕,有些害怕地想要阻止李云生,可是画龙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只不过几息的时间,满屋子的浊气一扫而空。 其实相比此时的萧澈,更吃惊的还是李云生自己。 就在那一团浊气钻入他体内,他体内的金色真元,好似遇上了美味的猎物一般,眨眼间就将全部浊气吞噬殆尽。 跟不可思议的是,吞噬了浊气的金色真元明显壮大了许多,他颗真元已经见底的麒麟股,转瞬间多出了一倍不止。 这次意外的尝试,让李云生知道一件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可以吸收浊气! 他跟魔族一样,能够吸收浊气。 “你没事吧?” 萧澈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很好。” 李云生不知道怎么跟萧澈解释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我自己暂时也没弄清楚,不过看起来歪打正着,你的浊气被我除掉……。” 他苦笑道。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他的神魂便再次在萧澈体内感受到了一道新生的浊气。 “这是……怎么回事?!” 李云生非常不解。 于是他再次将那道浊气引入自己体内炼化。 可是无论他炼化多少次,没过多久萧澈体内便会重新生出一道新的浊气。 而不只如此,随着次数的增加,萧澈体内的新生的浊气一次比一次多。 这么一来李云生不敢再试了。 “我想不把我的眼睛毁掉,这些浊气应该是不会散的,哥你不用浪费气力了,我现在好很多了,眼睛看得比之前也清楚很多,也没有那么痛了。” 萧澈劝慰道。 “只能这样了。” 李云生叹了口气。 “以后每隔半年,便来找我帮你消一次浊气,虽然不能痊愈但至少能缓解一些。”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却也无可奈何。 “馒头也吃了,酒也喝了,病也治了,我这次真算是不虚此行呢。” 萧澈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来。 “哥,我得走了,本想多留些时日至少将你送出楼兰城,不过宋老三的留下的爪牙我还得处理干净。” 他笑道。 “不用了,这里我应付得来,倒是你要小心,半年后一定记得来找我,这半年内我应该都会在流州,你来了我肯定知道。” 李云生语气郑重地说道。 “嗯,半年后我一定会来找你。” 萧澈道。 说着他就朝门外走去。 “哦,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 “哥哥可认识一位叫做南宫月的女子?” 他一脸玩味地笑问道。 “不认得,怎么了?” 李云生不解道。 “没什么,如果你碰到了这个姑娘,待她好一些,她不是坏人,对你更无恶意。” 萧澈哈哈一笑。 “哥哥珍重,我们半年后在再见。” 萧澈十分爽朗地背对着李云生摆手道。 “珍重。” 李云生挥了挥手,神色间有着几分落寞。 这短暂的重逢跟别离,最叫人无法释怀。 其实他很想让萧澈跟着他,那样他可以随时掌控他体内的浊气。 但他此时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萧澈跟着他可能会更危险。 而且萧澈自己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他是不会跟他走的。 “半年后再会吧。” 李云生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回到店铺,关好门窗,收拾好碗筷,便有些疲惫的上楼了。 这炼化浊气虽然能够壮大真元,但却消耗了他许多神魂。 说到如何恢复神魂之力损耗的这个问题,以前李云生除了依靠养魂药剂跟吟诵镇《太玄镇魂经》,就只有去太虚幻境吃魂火石了。 不过现在,自从他体内那金色真元有了补充神魂的能力之后,他基本上不怕因为神魂消耗过剧而造成寿元减少的问题了。 而且那千面佛的面具“众生相”,本就是一件能够增强神魂的法器,虽然李云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神魂之力正在逐渐消失,但是帮李云生应付目前的局面还是绰绰有余了。 但话虽这么说,只是无休止地消耗对修行终究是不好的,所以李云生还在寻找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云生没有修炼,而是躺在床上,开始消化今天跟那夜王的战斗。 他现在的这幅身体,已经开始以麒麟骨、画龙诀、金色真元、神魂传承为中心逐渐自成体系,这让他跟一些普通修者完全区别开来。 这虽然让他这个无根仙脉的修者从绝处中寻到了一丝生机。 但这诡异的修炼方法,也让他没办法简单地以修者的境界来衡量实力,所以他现在一有机会就在找一些修者测试自己的实力。 而除了与“飞来峰”的那一战,今天遇到的夜王,应该算是他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强对手。 按照他的推断,那夜王的巅峰实力应该在太上真人境界,再加上无己观那独特的刀法,李云生觉得至少圣人之下少有敌手。 今晚在面对夜王的时候之所以能一直占了上风,李云生很清楚这完全是因为对方不清楚自己手段的缘故,在十州的这一辈修者中,真正同剑修强者交过手的修者已经不多了。 所以如果真的硬碰硬,李云生觉得至少是一场恶战。 “所以圣人之下的修者,我应付起来应该没问题。” 李云生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话说出了暮鼓森之后,不知道不是暮鼓森灵气过于浓郁给我造成的错觉,我总感觉这青莲府的天地灵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然后自言自语到。 之前因为手头上一直有事情,再加上他画龙诀恐怖的炼化能力,他一直没有太多感觉,直到今天跟那宋老三交手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天地灵气不如十年前充裕了。 “这不是你的错觉。” 就在这时候,面具“众生相”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虽然我还不清楚这千年间十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现在十州的天地灵气浓郁程度,比之千年前至少弱了百倍。” 那轩辕乱龙接着道。 “千年前十州的天地灵气这般浓郁?” 李云生问道。 “那是自然,不止是天地灵气,修者的实力也弱了很多,哪怕是同样境界的修者,我们那个时代也要比现在强出许多,就像今天那个太上真人境的修者,若放在我们那个时代恐怕一个灵人境巅峰的修者就足以应付了。” 轩辕乱龙满脸骄傲道。 “那时候的仙府,才当得起这个‘仙’字,现在的这些修者最多只能叫武者,那配得上这个仙字。” 他补充了一句道。 李云闻言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轩辕乱龙的话自然是有夸大的部分,但天地灵气的愈发稀薄却是事实。 如果真像轩辕乱龙说的这般,那很可能接下来的十州,将很快迎来“末法时代”。 这么一想,再结合仙盟跟阎狱联手攻打秋水,以及后续统一十州的种种所作所为,李云生脑中原本没有头绪的一些线索碎片,开始一点点地拼合起来: “有什么东西,想要将十州拖入末法之世,而很显然仙盟跟阎狱的那些人,早就有所察觉。”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朽木生花 翌日。 也不知萧澈用了什么手段,让李云生店门口的打斗痕迹,都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只要不是有心寻找,很难看出这里昨晚有一场生死较量。 而且也就在这一天,原本还算安宁的楼兰城,忽然杯一个女子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李云生店里,吃了两个馒头的小姑娘。 也正是萧澈临走前口中的那个南宫月。 “你说那姑娘是不是傻?一上来就把楼兰城城主得罪死了。” 李云生窗明几净的书房内,吕苍黄一面往一方砚台中注入自己的精血,一面探头看着窗外笑呵呵地说道。 只见窗外,楼兰城最大的客栈宾鸿楼前人头攒动,一个赤条条的人影从宾鸿楼三楼的一间客房倒吊下来。 此时李云生正心无旁骛地用混有吕苍黄妖血的墨汁,在一柄木伞的骨架上勾画着,听吕苍黄这么一说眼睛不由得朝窗外瞥了一眼。 那赤条条的男子他也认识,正是那日在他门口闹事的公子哥。 “哎呀……” 木伞的骨架大多尺寸见方,要在上面画上清晰的符文,难度非常大,萧澈这么一分心顿时就画岔了。 “你胖了之后怎地跟那些村妇一样这般长舌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手指往那跟骨架上一抹,那段写坏了的符文顿时自动漂浮起来,随后就见他手指一引,那段符文变重新化作一滴墨汁落入砚台中。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吕苍黄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继续笑嘻嘻地盯着窗外。 “唉哟,城主来了。” 他此刻与那些妇人之间的区别,就差手上没一捧瓜子了。 李云生则没再理会他,收敛心神过后终于将最后一根骨架画上了符文。 “总算是做好了。” 他将这柄暂时还没有装上伞柄跟伞布的雨伞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 说完他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伞衣装好。 这伞架他使用剩余的那批无患木做的,当初造符纸还剩下许多都被他放进了乾坤袋,却说这玉虚子当初留下的乾坤袋,虽然面积不过百来平方,但东西放在里面却能经久不腐,哪怕是一块鲜肉放进去也不会腐烂,煞是神异。 再说这伞架的每一根骨架,李云生都画上了一道千钧符,单靠十二根伞骨合力就可以直撑万钧之力。 而伞衣李云生直接用了两大张制龙符所用的符纸,伞衣的表层李云生画了一道六品龙甲符。 这是当初敖霁留下的几道龙符之一,防御力凶悍无匹,品阶最低的五品龙甲符也能硬抗太上真人全力一击,而这六品龙甲符则至少能让李云生在圣人手上保下一命。 当然六品龙符也是目前李云生的极限了,而且那几道攻击力特别强的龙符,比如龙息符李云生则只能勉强达到最低阶的五品。 若要达到那恐怖的七品,李云生的神魂可能需要突破三寂境。 有些扯远了,再说这伞衣的内层,李云生则用了三种不同的符箓,分别是春草符、弱水符、杀风符,这三道符是玉虚子给他留下的三道六品符箓。 其中春草符李云生借了初春三月的生机融入符中,弱水符跟杀风亦然,这也是为什么这三道符花了他前后半年时间的缘故。 “这就是你说的那柄可以助你渡过枯海的符伞?” 吕苍黄的视线被李云生手中的符伞拉了回来。 “我怎么看着有些弱不经风呢?” 他有些失望道。 “要不你来试试?” 李云生以朽木作伞柄将这柄符伞完全装好,然后笑着提起撑开的符伞指向吕苍黄道。 “弄坏了可别怪我。” 闻言吕苍黄一下子来了兴致,摩拳擦掌道。 “好啊。” 李云生只是笑了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闻言吕苍黄一脸坏笑地抡起胳膊,然后那条瞬间被蛇鳞包裹住的手臂,一拳砸向李云生手中的符伞。 砰。 一声闷响过后,吕苍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砸到了一堵岩壁上,更是被这反震之力震得后撤了一步。 而握着伞的李云生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那柄伞甚至晃都没有晃一下。 甚至伞的另一侧,那道春草符还将吕苍黄这一拳的力道,转化成了一缕生机盎然的春风从李云生身上拂过。 “这伞……单论防守之力,简直可以算一件神器了。” 吕苍黄大骇道。 他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能这么轻描淡写当下他一拳的法器,这世上还真不多见。 “这伞叫什么名字?” 他接着问道,这般厉害的法器,吕苍黄觉得不可能是无名之物,之前他只听李云生要做一把伞,但并没有深究。 “这伞只是玉虚子前辈使用符箓的一种构想,并没有取名字。” 李云生把伞收起来道。 听到玉虚子这个名字,吕苍黄本能地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对玉虚子有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一个老怪物,一个小怪物。” 他嘟哝了一句。 “不过你说得对,是该好好取个名字了。” 李云生握着这朽木做的伞柄若有所思道。 “你取名字的功力可不敢恭维,好好一截长生木,被你拿来擀面撑伞不说,还取了个‘朽木’这么难听的名字。” 吕苍黄呵呵冷笑道。 “朽木这个名字怎么了?以前天衍族就是这么叫的。” 李云生有些无辜道。 “既然是朽木做伞柄,那这伞就叫生花吧,朽木生花,绝处逢生。” 他接着道。 “难听死了,算了……伞是你的,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吕苍黄转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对这个名字却是认可的,一如他们如今的处境,只要渡过枯海,他跟李云生就算彻底重获新生了。 因为只要出了瀛洲,仙盟跟阎狱的卦师,便没办法依靠两人留在青莲府的机缘跟痕迹卜卦,也就彻底找不到两个的踪影。 这夜,李云生跟吕苍黄一把将这间包子铺烧成了灰烬,两人在这楼兰城的最后一丝痕迹彻底抹去。 随后二人就这夜色出了楼兰城,朝着那枯海的入口走去。 因为差不多整座城的人都被南宫月吸引了注意力,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两人的离开。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龟息符 为了尽量不引起注意,出了楼兰城之后,李云生先是用法器众生相换了一张脸,吕苍黄也同样换了一副模样,俨然变成了两个模样精明的走私商贩。 他们也没有刻意加快步伐,脚程基本上与那些同样趁着夜色前往枯海的走私商贩相若,所以直到天蒙蒙亮,两人才刚刚到达枯海的入口。 不过跟那些走私商贩一样,他们并没有急着进入枯海,而是在距离北海十余里的千松岭驻扎了下来。 枯海的沙暴大体上是有规律的,每一次沙暴之后都会有两个时辰左右的平静,而每天清晨的第一次沙暴最为恐怖,持续的时间也最长,所以大多数想从枯海偷渡的流民跟商贩会选择避过这第一次沙暴。 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之后,李云生从乾坤袋中拿出水壶喝了口水,完全坐不住的吕苍黄早已嬉皮笑脸地跟一旁的偷渡商贩打成了一片,若不是此地环境太差,他可能都已经跟这些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了。 “吕老哥,那位小兄弟是你什么人?” “那是犬子,胆小,认生,让各位见笑了。” “过这枯海九死一生,吕老哥还是让你家公子回去吧,切莫白白送了性命。” 一个流民闻言有些吃惊道。 “这青莲府灵气快要枯竭得差不多了,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拿这两条贱命去搏一搏。” 吕苍黄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对吕苍黄言语间占自己便宜的事情,李云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不过吕苍黄这话也不全然都是假话。 以前往返于枯海的都是走私商贩,但这些年随着青莲仙府灵气逐渐枯竭,前来此地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对于仙府普通府民来说,灵气的枯竭意味仙粮的减产,没有仙粮他们连寿元都无法延续,彻底沦落到跟俗世凡人一样的境地。 而青莲仙府为了防止府民大规模外逃,早已封死了所有通往各州的出口,除了一些能够拿到仙盟通行令牌的修者,已经完全禁止普通府民出府。 所以这些人为了生存开始铤而走险的横穿枯海。 其实仙盟一直也在想方设法地管控枯海,怎奈枯海边境太长,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加之进入枯海后,就算是最有经验的黑市贩子也十不存一,这些流民活下来的几率就更低,所以仙盟索性也不怎么去管了,只是每日例行公事派遣各城府卫定时巡查一遍。 “话说这一路上我怎么没见到几个府卫?不是说枯海的边境会有府卫巡守的吗?” 吕苍黄吃着酒,双眼有些浑浊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 回答他的还是那流民。 “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闻言吕苍黄浑浊的双眼清明了几分。 “昨天城主的儿子赤条条的被一个小丫头吊在宾鸿楼的事情你总知道吧?” 那流民笑问道。 “这个我知道,那丫头很生猛啊。” 吕苍黄道。 “还有更生猛的!” 那流民一脸苦笑道: “她一直把那公子哥吊到了晚上,最后城主亲自出面才同意先放下了,可就在她要把那公子哥拉上来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一滑那公子哥直接掉了下去,脑袋着地摔成了烂西瓜。” 闻言吕苍黄一脸愕然,暗道,难道还真被我说对了,那姑娘就是傻子? “那公子哥不是有些修为吗?怎地直接摔死了?” 他接着有些疑惑道。 “听说他被那丫头掉起来前就被封住了经脉,加上有被掉了一天气力也耗完了,又没想到那姑娘半路上会松手,所以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摔死了。” 那流民解释道。 听那流民这么一说,不说吕苍黄就连一旁的李云生也哑然失笑。 “这么一闹,整个楼兰城的府卫,都跑去抓她了,哪有功夫管我们这帮将死之人?不过话说回来,那小丫头还真是厉害,一人一剑居然生生从那宾鸿楼杀了出去,居然到现在也没抓住她。” 只听那流民接着苦笑道。 “那我们岂不是要谢谢她?” 吕苍黄哈哈大笑,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李云生一眼。 “你说的没错,还真的要谢谢她,不然你我还真没法安稳的在此地歇脚。” 那流民也是哈哈一笑。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一旁的李云生听完两人的对话,不禁在心中问道。 “她把这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真的是在帮我?” 他又想起萧澈领走前对他的叮嘱,不过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跟这位南宫小姐有何渊源,以至于她甘愿冒这么大风险相助。 “去、去、去,谁要买你的龟息符……滚远点,老子看到你就晦气。” 就在李云生回忆着自己跟那南宫月到底有没有交集时,一个不耐烦的呵斥声把他打断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黑市贩子正骂骂咧咧地一脚踹飞一个像他兜售符箓的小男孩。 男孩小小的个头却穿着一身明显大很多的破旧儒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小男孩没多说什么,一声不吭地自己爬起了起来。 他一张一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符箓,然后抖抖身上的灰尘,随后朝旁边的另一拨人走去。 “叔叔,需要龟息符吗?很便宜的。” 小男孩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没有一丝卑亢之意。 他说着就将一张画有龟息符文的墨箓递了过去。 “你这龟息符连一张像样的符纸都没用,能有用吗?别连一炷香都撑不住啊。” 一个干瘦的方脸青年满脸嫌弃地接过小男孩手中的符箓道。 这龟息符是横穿枯海必备的符箓,遇上沙暴之后,好点的龟息符可以让人在沙土中存活十余日。 当然只是躲在沙土中肯定是走不出枯海的,而且运气不好遇上穿行在沙粒间的凶手,那基本上也十思路一条了。 “我的龟息符虽然只是墨箓,但闭气三四个时辰总是没问题的。” 小男孩眼神异常坚定地说道。 “口说无凭,小家伙你若是能靠你这龟息符,在那堆沙子中埋上一个时辰,我便将你这所有龟息符都买下来。” 青年眼神狡黠地笑道。 ?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唐北斗 男子说完,一旁的同伙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这也是一伙黑市贩子,他们常年刀口舔血,最喜欢用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戏弄别人。 “当真?” 谁想那小男孩不知是不是走投无路,居然真的答应了下来。 “当,当然!” 那方脸青年闻言也是一愣,然后才笑着点头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小男孩居然会答应。 随后就见到那小男孩一路小跑,跑到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沙丘,然后嘴里叼着一道龟息符将自己埋进了沙丘之中,一动不动。 这场景看得那批黑市贩子轰然大笑,放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唉……” 而刚刚那位一直跟吕苍黄聊天的流民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啊,好好的一个娃娃,被逼成这样,我们穷尽毕生之力挤进仙府,却没想到这仙府也变得跟那俗世一样了。” 他无比苦闷道。 “你认识那小孩?” 吕苍黄瞥了眼不远处那沙丘,金色的晨辉此时正好洒在那小沙丘上,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一个村子的。” 那流民叹了口气道: “他们一家好像从秋水门附近的一座城镇逃到我们村的,这娃娃当时还在吃奶,后来他爹被仙律司当成秋水余孽抓了去,据说是被押到了流州,今年他娘也去了,他便靠着卖些低阶符箓讨生活,听说我们要去流州死活都要跟过来,说是要去找他爹爹。” “居然是从秋水门附近迁徙来的啊。” 吕苍黄眸子一亮看了一眼李云生。 李云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将水壶的瓶塞塞得紧紧的。 “因为秋水那场大祸,很多人都逃到了这里。” 那流民将剩余的小半碗酒一口饮尽。 “以前仙府半个月就是一篇檄文对秋水口诛笔伐,说秋水只顾私利不顾周边府民死活,现在看来我们都被骗了,不顾我们死活的分明就是他仙府!” 他无比愤懑道,这些话他以前肯定是不敢说的,现在马上要进入枯海生死未卜,便一口气全部将自己心头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老弟骂的好,这仙盟就该骂!” 吕苍黄也跟着义愤填膺了起来。 不过他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直坐着的李云生忽然站了起来。 只见李云生一声不吭地朝那被晨辉包裹着的沙丘走去。 “喂,外乡人,别多管闲事。” 李云生刚一走到哪沙丘边上,身后不远处那方脸青年忽然语气阴沉地开口道。 这些黑市贩子虽然多是些三教九流,但多次穿行与枯海的他们,在此地无疑皆是头领般的存在,那些想要穿过枯海的流民们,为了多一线存活的生机,基本上都会选择与他们同行,如果得罪他们无疑将会在枯海中被孤立。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理他,依旧径直朝那沙丘走去。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跟那外乡人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就别跟着我们了,我们庙小可供不起那尊大菩萨!” 那方脸男子继续阴阳怪气地警告道。 闻言一众流民噤若寒蝉。 就连刚刚还在跟吕苍黄聊得很投机那个流民,都一脸无奈地跟吕苍黄划清了界线,几人收拾东西坐到了别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各位都是聪明人,想来这次定能平安地走出那枯海。” 那青年看到这一幕后,显得十分得意。 “什么东西。” 吕苍黄远远地白了那方脸男子一眼,然后对刚刚那名跟他喝酒的流民投来的歉意眼神回以微笑,对于这些胆小怕死意志不坚定的流民他并不怎么反感,这些人连生存的权利都快被剥夺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跟意志。 说着他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沙丘那边。 只见李云生全然不顾身后那黑市贩子的警告,径直伸手将那小男孩从沙丘之中拉出。 “呼呼呼呼……咳咳咳” 小男孩猛地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叔,叔叔,一,一个,一个时辰到了吗?”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李云生问道,说话是他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 “没有。” 李云生伸手帮他拍去身上的沙土。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叔叔你赶快帮我埋起来,没到一个时辰,那位叔叔不会相信我的符箓有用。” 小男孩闻言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眼中莹莹泪光依稀可见。 他说着就要再次躺到那沙丘里。 “他不信你,我信你。” 李云生一把拉住那小男孩。 “你的符箓都很好,都是有用的符箓,不需要这么证明。” 他神色温和地对那小男孩道。 “小不点,你现在躺回去,我刚刚说的话还算数,不但算数我还会出双倍的价钱买你的符箓。” 就在这时,那黑市贩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男孩看了眼李云生,再看了眼那黑市贩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叔叔,你不用可怜我的。” 他看着李云生认真道: “我只是想像他证明,我的符箓是有用的,叔叔你既然相信我,那我就不用证明给他看了。” 小男孩眼神清澈不带任何杂质。 “那把你身上的符箓全部卖给我吧。” 李云生闻言一怔,然后笑道。 “你不需要可怜我。” 小男孩神色有些不悦,他只递给李云生一张符箓: “你若需要,买一张就可以了。” “好。” 李云生看了一眼那张符箓,然后抬手接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边将一张符箓的钱递给小男孩一边问道。 “我叫唐北斗。” 小男孩接过钱回答道。 随即他开心地转过身去,然后继续向一众流民跟黑市贩子兜售自己的符箓。 “我不是让你在里面躺一个时辰吗?” 那名方脸的黑市贩子脸色阴郁道。 “那位叔叔已经相信我的符箓有用了,不需要那样证明了。” 小男孩道。 “好,很好!” 那方脸黑市贩子冷哼了一声,然后扬声道: “你们今天谁买这小不点的符箓,就是跟我过不去,进了那枯海,都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沙暴中的剑意 小男孩闻言神色一暗,收起了已经递出去的符箓,一眼不发地朝着其他人都去。 而被那方脸男子警告之后,小男孩陡然间像是变成了瘟神一般,无论是流民还是商贩都唯恐避之不及,远远躲开。 不过小男孩却也不气馁,继续一个个地去问。 “这小鬼还真是奇怪,你要买他的符箓他不卖,非要自己一张张的去卖。” 吕苍黄看着那小男孩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道: “他莫不是个傻子吧?他难道还不明白,从你把他拉起来那刻起,他就已经把那些人得罪光了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 李云生摇了摇头。 “那他还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卖什么?” 吕苍黄不解道。 “应该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丝机会吧。” 李云生笑了笑。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看得却比那些流民都清楚,知道单靠他人的怜悯是不可能生存下来,所以现在哪怕只有一丝证明他存在价值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哪怕是受尽他人白眼跟冷遇。” 他望着那小孩依然在卖力兜售自己符箓的身影道。 “要去帮他一把吗?” 吕苍黄看了一眼那方脸黑市贩子道: “这种人我一根指头能捏死十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菩萨心肠了?” 李云生道。 “你才菩萨心肠,我一顿好酒还没喝过瘾,就被那混账搅和了,妖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吕苍黄不满道。 “急什么?路还长着呢。” 李云生笑看了那吕苍黄一眼,然后抬起手捏着一打符箓在吕苍黄面前晃了晃。 这一打符箓,清一色全是龟息符。 原来就在两人说笑间,那群黑市贩子身上的“龟息符”已经在李云生的神魂控制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手里。 要对付这些实力最高都没到真人境的黑市贩子,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还真不需要费什么气力。 “嘿嘿,你小子就是蔫儿坏,看样子这帮人进入枯海之后,得把那小娃娃供起来了。” 闻言吕苍黄嘿嘿一笑,只觉得接下来这一路应该不会无趣了。 随着天色逐渐大亮,众人脸上的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就连那小男孩唐北斗也乖乖地坐在原地,不在到处售卖他的符箓。 很显然,枯海今天的第一轮沙暴就要到了。 枯海的沙暴,可是跟那劫雷同等的存在。 饶是李云生准备充分,心中也依旧有些忐忑。 不过他们现在还在枯海的外围,这里有着上古大阵的防御,倒是不用立即担心着沙暴的危险。 可就在李云生跟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等待着沙暴的到来时,他的神魂却突然感知到,两道强大气息从楼兰城的方向传来。 几乎是同时他跟吕苍黄对视了一眼。 “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吕苍黄神色严肃道。 “不过好像被谁挡住了。” 他马上又补充道。 作为曾经的大妖,这点什么感知能力还是有的。 而李云生此时也已经察觉到了,那两道强大的气息在即将冲出楼兰城的时候,被另一条强大的气息阻住了。 “拦住他们那人,难道是那臭丫头?” 那道气息虽然同样强悍锐利,但却依旧无法掩饰其中的阴柔之气,吕苍黄顿时想到了这两天搅得满城风雨的南宫月。 “应该是她。” 虽然李云生不想承认,但他此时看得比吕苍黄更加真切。 他直接控制了一头留在城中的信鸽,赫然发现那名名叫南宫月的少女,此时正一人一剑挡在城头,以一己之力硬抗两名仙盟强者。 不过这南宫月初始之时虽然极为凶悍,可奈对方二人修为根基雄厚,很快就落了下风,舍弃城头边战边退。 “那女娃娃,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吕苍黄一脸坏笑道。 “但我真的不认识她。” 李云生苦笑着摇头道。 “怎么办?” 吕苍对李云生笑问道。 不过还没等李云生回答。 朝阳的晨辉中,道道轰鸣的雷声响起。 李云生只看到视线中那沙海的尽头,一阵阵黑云伴随着一条条闪电,翻滚朝着这面席卷而至。 一道道混杂着土灵之气的狂暴的气息扑面袭来,饶是相隔上百里李云生依旧能感觉到那骇人的毁灭气息。 根本容不得他们细想,只不过过了片刻,那带着毁灭气息的沙暴变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了。 它就像是一头传说中的荒古巨兽,遮天蔽日地来到他们面前,冲他们发出一声声几乎要震裂耳膜的嘶吼。 真切地感受到这股沙暴的威势之后,李云生十分笃定,没有人敢说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能在这枯海的沙暴中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虽然只是远观,但李云生依旧能真切地感觉到,那沙暴中的高速飞舞的沙粒,简直恐怖得就像剑修全力催动下的一柄柄飞剑。 李云生甚至在这沙暴中感觉到丝丝剑意,这是一种没有沾染半点尘埃的剑意,干净且纯粹。 不知不觉中,李云生的神魂开始陷入其中,他将这沙暴当成一个真实的对手,开始穷尽自己的所有与之交战。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那无比自傲的剑意,这沙暴的剑意面前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等他撑到这阵沙暴散去,周身衣物早已全部汗湿。 他能想象,若是没有那上古法阵的庇护,自己的神魂可能已经首创。 “你疯了吗?” 风暴停歇过后,吕苍黄满脸愕然地望着李云生。 刚刚李云生周身气势尽显,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李云生在做什么。 “这沙暴乃是天象,你将它当做对手,就是将天当做是对手。”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 “所有我输了。” 李云生苦笑。 “你没废掉就是万幸了。” 吕苍黄白了他一眼。 “但……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李云生道。 “疯子!” 吕苍黄又白了李云生一眼。 “你自己想找死,记得别拖上我。” 他骂道。 “现在怎么办?第一道沙暴跟第二道沙暴相隔的时间很短,若按那些黑市贩子的路线走,现在就得出发,赶在第二道风暴来临之前,在枯海中找到最近的一处绿洲方才有一线生机。但这样一来,你就没时间去救你那小情人了,她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那楼兰城了。” 吕苍黄将目前的情况跟李云生说了一遍。 “你自己的性命,还是你小情人的性命,你选一个吧。” 他盯着李云生道。 “我说了,我不认识她。” 李云生有些无奈。 “哎呀,扭扭捏捏的,不管认不认识了,你快选一个吧。” 吕苍黄催促吧。 “那……你先去那枯海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道。 “啧啧啧,还说不是你小情人,为了就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吕苍黄满脸讥讽道。 “我的确不认识她。” 李云生再次纠正道。 “行吧,行吧,你快去快回。” 吕苍黄摆了摆手,然后跟上那群流民走进了枯海。 见吕苍黄走远,李云生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行云步踏空而起,整个人犹如一支箭矢朝着楼兰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引雷剑 再看楼兰城这边。 南宫月横剑立于城墙之上,大风刮得她衣袂翩翩,她全身上下已然受了好几处创伤,有两处甚至依旧有鲜血渗出。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目光清冽,英气逼人,好似一株生于枯崖石缝的兰草。 此时的南宫月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娇气。 “南宫家的丫头,你让开吧,我们不想为难你。” 说话的是青莲府现任府主秦枭,他昨晚得到李云生在楼兰城的消息后,几乎是星夜兼程地来到此处,却不想被眼前这女子拦住了。 初时他还当真以为,这女子是受了欺负想找楼兰城城主报仇。 可对方几番交手下来,他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在寻仇,只是想要拦住他们出城。 而作为一方府主,南宫月的身份也很快就被他识破了,顿时心下惊疑以为南宫家要插手这件事情了。 于是他一直没敢下重手,当然南宫月的实力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而一直拖到了现在。 眼看远处枯海沙暴将至,如果就这么让李云生进入枯海,死活先不论,至少他们是不可能活捉,所以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不给我个公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南宫月撇嘴道。 “那小子都死了你还要什么公道?” 秦枭的脸色愈发阴沉,他边说着边开始暗中对身边的府卫下命令。 “可他爹爹还活着。” 南宫月不依不饶道,说话的时候她还有意无意地瞥了身后那枯海中升起的沙暴。 “这关他爹爹什么事情,你杀了人家儿子,他没找你报仇,你反倒要找他问罪?” 差不多一切安排妥当,秦枭冷哼了一声,随即双掌间符文隐现罡气缠绕。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错,老子自然要跟着受罚,不然这老子岂不是白做了?” 南宫月俨然一副市井泼皮的嘴脸笑道。 “强词夺理!” 秦枭怒喝一声,话音才落就见他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蹬,满地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随即龟裂一片,而他那稍显富态的身形则如同一颗炮弹般朝着南宫月飞射而去,然后双掌好似山岳一般激起道道气浪跟符文涟漪,一掌朝着南宫月迎面拍去。 只听轰的一声,这秦枭一掌居然轰塌了半面城墙。 不过南宫月的身子却灵巧异常,就在秦枭双掌拍落的那一刹,她身形轻灵地朝后一跃堪堪避过这威势骇然的一掌。 可饶是她躲避及时,还是被秦枭掌风的余波擦中,刚猛的掌风拍断了她一根肋骨,痛得她直咧嘴。 “这就是仙盟府主的实力吗?怒刀铁掌还真名不虚传。” 她强忍着痛楚,脚步凌空一点稳住身形,随即不退反进,翩然若仙地朝秦枭一剑刺去。 这一剑势若惊鸿,隐约中还带着死死雷霆之气,正是南宫家不传之秘,引雷剑。跟先前她用过的藏影剑全然不同,剑势大开大合简练却霸道非常。 轰。 随着一声雷霆炸响,这一剑犹如白日天际落下的闪电落在了秦枭身上,快得秦枭根本没法躲避,而他也所幸没去躲避,直接拔出腰间佩刀,一刀迎着这一剑劈下。 令南宫月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拼尽全力的一剑,直接被秦枭一道劈散,那伴随着漫天刀气的十余丈刀影更是直接将她劈飞,在她腰间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的确有些小看了仙盟的府主。” 她吐出了一口浊血道。 “这引雷剑不过如此。” 秦枭满脸得意地笑道,说着身形再次猛地一跃,一掌好似山岳般迎着南宫月落下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劳烦南宫小姐品一品我这混元掌。” 他再也没有了顾忌,直接欺身来到南宫月的跟前。 如果这一掌拍下,南宫月就算不死也差不多重伤了。 可还没等到他掌影落下,南宫月忽然嘴角勾起,手中那柄精巧的长剑爆发出刺目的光华,这到刺眼的光华犹如一条笔直的白色匹练,伴随着一道雷鸣声冲天而起,直接刺穿了秦枭的手掌,将秦枭轰的倒飞而起。 如果不是秦枭警觉得快,这一剑可能刺穿的就是他的胸膛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女子心机居然这般深沉,第一剑拼着让自己受伤的代价也不用出全力,故意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可惜了。” 南宫月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即提剑站了起来。 “今天不管你是不是南宫家的,我都要杀了你。” 秦枭望着南宫月目光阴沉冷冽。 “你实力的确,不错,但人太蠢了。” 南宫月满脸讥讽道,即便此时她满是伤脸上的傲色也依旧不减半分。 而秦枭则没多说什么,双袖一摔,再也不掩周身气势,一手化掌一手提刀朝南宫月扑杀而去。 这掌刀合力,才是秦枭最强的手段。 而在秦枭掌剑合力之下,本就伤重的南宫月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特别是每当她奋力挡下秦枭一剑之后,总会有十几只符箭,在她真会还未恢复之时破空而至。 因而不消片刻,她身上已有两处被符箭贯穿。 “本来看在南宫家的面子上,不想杀你,不过你如此袒护那秋水余孽,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今天杀了你想来南宫家也说不了什么。” 秦枭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南宫月道。 “啧啧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宫月杵着剑站了起来。 “一口一个秋水余孽,分明是你们毁了人家家园,现在却说得这边义正辞严,你们这些仙府的人,一个个都是些婊子不如的伪君子。” 她冷笑着破口大骂道,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看样子你真的被那秋水余孽蛊惑了,我先杀了你,再用搜魂之术看看你跟他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秦枭眸子森寒,脸顿时落了下来。 他说着直接朝着南宫月再次拍下一掌。 虽然此刻的南宫月已经无法抵抗,可秦枭还是用了全力,这一掌不要说是南宫月,恐怕一座小山都能拍得碎。 南宫月则不闪不躲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秦枭拍向自己这一掌。 直到她感觉身后忽然吹来一阵清冽的爽风,她才嘴角勾起露出一道灿烂笑容。 下一刻,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凭空出现般站在了南宫月的身前,将南宫月完全挡在了身后。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秦枭掌影落下。 只听到“轰”地一声炸响,随即漫天气浪翻滚,这一片地面直接被压塌了下去。 可是,那男子却纹丝不动地站在了原地,他身后的南宫月甚是连发丝都没有晃动一下。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剑势如长虹 “何人造次?!” 这突然从南宫月身后出现的男子,近乎毫发无损地挡下秦枭全力的一掌,让他顿时脸色铁青。 他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却发现那人浑身上下都被一股灰蒙蒙的雾气缠绕,怎么都看不破。 作为一个太上真人境快要圆满的高手,就算不依靠术法,眼睛的视力也十分惊人,但居然连一个距离不过百步远的人影都看不清,这让他诧异莫名。 “李云生!”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因为在仙盟的情报中,李云生就有一门遮掩身形的功法,加之他此刻又出现在这里,秦枭顿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我只当还要去寻你,没想到你为了个女子,居然自投罗网了。” 随机秦枭哈哈大笑道。 好似李云生此刻已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虽然李云生很想反驳说:我不是,你误会了。 不过很显然,在对方眼中这并不是重点。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来。” 就在李云生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的南宫月忽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你也误会了。” 李云生满头大汗。 “哪里误会了,你难道不是来救我的?” 南宫月依旧死死地抱住李云生,好似害怕他跑了一般不愿撒手。 “只是顺路罢了。” 李云生无奈。 “这可绕了很多路哦。” 南宫月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但我不认识你。” 李云生道。 “可我认识你啊,我认识你很久很久,找了你很久很久!” 南宫月有些激动道,可能是爆的太用力,也可能是说的太激动,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这话一出口身子顿时一软,抱住李云生的手也松了下来,口中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李云生送了口气,不过他此刻却没时间理会身后的南宫月,因为对面的秦枭已经动手了。 “放箭!” 这秦枭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老好人,但个性实则果辣狠决非常,判明李云生身份之后,立刻让手下那几十名府卫放箭。 霎时间,漫天符箭闪耀着道道符文的光芒,朝着李云生的位置极速飞落而下。 几乎是在同一刻,李云生一甩袖,同等数量的一张张符箓从袖口飞射而出,好似那炸开的礼花一般,伴随着道道破空声冲向那一阵箭雨。 马上,令仙盟的府卫门感到诧异的是,自己射出的符箭居然被一张张轻薄的符纸挡了下来,而且十分准确地 每一张符箓挡住一枝箭矢碰。 随着一阵刺耳气爆声,短暂的僵持之后,符箓跟符箭骤然炸开四散飞落,一股气浪好似飓风般席卷开来,掀起漫天黄沙。 就在这飓风卷起的黄沙散开之际,秦枭的身影破风而出,掌影刀锋齐落,拍斩向距离他不足十步的李云生。 这一掌一刀起始之时毫无声息,而当他出现在李云生面前之后,却变得势如闪电风雷,那足以撕裂空气的刀锋和山岳压顶般厚重的掌影霎时齐至,炽烈的罡风几乎要将地面的沙粒融化。 秦枭的这一掌一刀,时机拿捏非常巧妙,李云生纵使有行云步,也没办法在这短短几息时间逃出这刀锋跟掌影的范畴。 不过李云生压根就没想过要躲。 只见他一手拔起南宫月的剑,一手握拳暗运开山劲,然后整个人拔地而起。 随着南宫月这柄名剑藏影在他手中发出一阵欢快的剑鸣,李云生直接一记凌霄阁纵横方圆剑中的横剑斩出,犹如实质一般的剑气瞬间劈开这片天地,直接将秦枭那引以为傲的一刀摧枯拉朽般劈开。 与此同时,李云生一心两用,以那秦枭相同的手法,一记暗藏开山劲的打虎拳轰向秦枭的掌影,直接将那山岳般的一掌轰的粉碎。 刀掌齐受重创的秦枭整个人倒飞而出,并且伴随着两道骨头的碎裂之声。 只是一个照面李云生直接废了秦枭的一对手臂。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府卫目瞪口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秦枭让他们用符箭压制李云生的命令。 尽管他在这半年时间里,一直在极力避免跟仙盟、阎狱的正面冲突,但却一直在收集仙盟跟阎狱的情报,无论是先前在暮鼓森中从那些府卫跟鬼差身上夺来的记忆,还是踏入三寂之后通过控制飞禽走兽窃听来的情报。 此时的李云生虽然不说对仙盟了如指掌,但像是府主这种关键人物的情报,他了解的还是十分周全的。 比如这秦枭,他这一心二用的掌刀,李云生就在一名仙盟府卫的记忆中见过,并且早有了破解之法,因而才会胜得如此干脆。 不过秦枭刚刚败退,便有一剑势如长虹穿破灰蒙蒙的天际朝李云生刺来。 相比秦枭刚刚的那一掌一刀,这一剑已然超凡入圣,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跟森寒剑意。 见此,李云生也不敢托大,麒麟骨内金色真元犹如火山岩浆般涌入他周身的经脉,手中南宫月的那柄藏影剑上剑芒炽盛,一股丝毫不弱于那一剑的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炸开。 “浮光掠影。” 他一声轻叱,一道剑影带着犹如奔腾河川般的剑势,好似天光般瞬间闪逝,从这片漫天黄沙之地掠向楼兰城的方向。 而也就在这天光闪逝之间,那一道剑虹犹如被击碎的五彩琉璃一般碎裂消散,而不远处的楼兰城城墙则直接被李云生这一剑斜切轰然崩塌。 可饶是如此,几道从那剑虹之上溢出,夹杂着森寒剑意的剑气,依旧刺中了李云生。 虽只是几道残余剑气,却让李云生本能地心神激荡,真元翻涌,特别是那剑气中的森寒剑意,如果再强一些,李云生感觉自己的神魂都有可能被刺穿。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剑意还能如此使用。 “秋水剑诀名不虚传,再来!” 另外一头,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从那城楼的残垣处传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视线之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跟秦枭一块,在暮鼓森外准备伏击李云生的陆云。 同时也是长洲开元府府主,一手倒戈了开元宗的那个人。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百道风声鹤唳符 陆云这十年间从开元宗夺了许多资源,更是得了大造化大机缘,短短十年间便突破太上真人境进入圣人之列。 “时候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找前辈切磋。” 虽然刚刚那一剑是他占了上风,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他暂时还没有跟圣人交手的想法,刚刚只是一剑就耗掉了他一块麒麟骨中近乎五分之一的真元,这么打下去先不说输赢至少很吃亏。 不像其他修者能够靠丹田气海一面迎敌一面催生真元,目前只能依靠麒麟骨提前存储真元的他,暂时还是不能肆意挥霍真元。 而且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对方用的正是开元宗的弑仙剑,一个掌握了弑仙剑的圣人境高手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神魂已经感知到,又有好几道强悍的气息进入了楼兰城,这么拖下去他真的走不了了。 “走了。” 一念至此,他抓住身后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南宫月,转身便径直踏着行云步破空而起。 “想走?没那么容易!” 赶到近前的陆云当即祭出身后背着的一口古朴仙剑。 不过就在此时,一张张符箓在他们面前升起,密密麻麻却整齐有序地组成了一堵巨大“符墙”挡在二人面前。 纵使是如今的陆云,看到这数千道符箓组成的墙壁,也有些心惊肉跳。 因为就算这是一些低阶符箓,但这数量加起来的威力,他这个圣人也必须认真对待起来。 “破!” 不过眼见李云生就要逃入枯海,他没时间考虑太多,准备直接靠他圣人的修为硬撼这堵符墙。 只见陆云手中那口古朴仙剑上赤色剑芒大盛,随即就见他飞身朝那符墙一剑刺去。 但就在他手中仙剑将要劈落之际,那原本一道道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符箓,忽然同时对折三三两两瞬间聚合成一只纸状千鹤。 霎时间,原本那堵整齐的符墙,化作了几百只悬浮空中的千纸鹤。 尽管陆云在那些符箓重组之时,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只只千纸鹤中的恐怖威能,但仍旧是迟了。 因为就在这些符纸组成的千纸鹤成型的下一秒,几百道鹤唳之声同时响起。 几百到风声鹤唳符组成的风岚墙壁瞬间炸开,狂暴的烈风撕裂整片区域的一切事物,一些卷入其中的府卫更是直接被撕成血沫。 此刻强如陆云,也不得不全力抵御,不过他被彻底激怒了。 道道剑罡透体而出,直接将风声鹤唳符的余威一扫而空,顿时天地恢复晴明。 “卑鄙小儿,可敢堂堂正正一站!” 看着身边死伤一片的府卫,陆云一声咆哮。 “枯海中今日的第二道沙暴已起,他走不远!” 秦枭接好双臂来到陆云身侧,脸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陆云看了一眼枯海的方向,直接天际雷云再起黑压压地一片,正是今日第二道沙暴出现的征兆。 “让他死在沙暴中也太便宜他了。” 陆云冷哼道。 他平日最好脸面,今日居然被一个小辈戏耍,这事要是传到十州,他堂堂一府之主颜面何存? …… 却说李云生,以行云步的身法,脚踏聚风符,如履平地般在空中破风而行,很快便到了枯海边境的千松岭。 此时吕苍黄正站在枯海入口处,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抱怨道。 “来了个入圣境的高手。” 李云生面色平静道。 “圣人境?!” 向来眼界很高的吕苍黄此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说仙盟阎狱高手尽出,全去对付妖族了,怎么还有入圣境的高手?” 吕苍黄不解道。 “这人可能刚突破入圣境不久,而且很可能是得了什么机缘,借了外力突破入圣境的,真实实力比起我以前遇到过的鬼王差了不少。” 李云生回想了一下刚刚二人交手的过程道。 说着他将手里抱着的南宫月交给吕苍黄。 “别别别,这拖油瓶是你带来的,别交给我。” 吕苍黄见状连连摆手。 不过最后没办法,还是满嘴埋怨地接了过去。 “提前说好了,这忙我帮了,去了流州借你那炼妖瓶给我用一次。” 他一面把南宫月抗在肩上,一面跟李云生讨价还价道。 “好。” 李云生一面皱眉看了看不远处追过来的秦枭二人,一面很干脆地回答道。 “……” 很显然没想到李云生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吕苍黄一时愣在了那里嘴里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放我下来,我,我不要你背,我要李云生背,不,不要你……” 忽然,吕苍黄的肩头传来南宫月有些虚弱的声音,语气软糯非常,全然不似刚刚那般强势。 “你不要老子背,老子非要背!” 吕苍黄闻言顿时脸色铁青。 说着他抬手在南宫月后劲轻轻一按,顿时原本还在挣扎的南宫月完全安静了下来。 李云生见状狐疑地看了吕苍黄一眼。 “放心,老子下手有轻重,没伤到你媳妇,只是让她好好睡一觉。” 吕苍黄跟着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没有好气地说道。 “沙暴就要来了,你对那把伞有几成把握?” 他看了一眼掠境而来的沙暴接着皱眉道。 李云生也跟着看了一眼那沙暴,然后超吕苍黄伸出一个指头。 “一成?” 见状吕苍黄险些吐血。 “得想个办法他们挡挡他们,不然等下在沙暴中纠缠起来会出问题。”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那正极速飞驰而来的两道身影。 “没时间了。” 吕苍黄摇头。 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人的方向有些出神。 此时沙暴距离两人不过一两里路程,就算是站在这有些上古法阵护持的入口,李云生依旧能感受到沙暴中那股骇人的威能,那狂风中的飞舞的沙粒拍在脸上,比之普通的箭矢暗器也差不多了多少了,连他都感到脸颊生疼。 “箭矢……剑……” 忽然,李云生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然后心念一动。 ? 感谢每天的推荐票月票,感谢上周打赏的各位大佬:18JY31TZ、为了孤独、书友160125170958066、liwdw、数字疯子、吕哥你好啊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以沙为剑 李云生想起了先前在哪第一道沙暴中感受到的剑意。 “试试。” 他自言自语道。 “试试?” 一旁的吕苍黄听得满头雾水。 还没等他搞清楚李云生在说些什么,就见李云生提着南宫月的藏影往前跨出了一步。 只见李云生长剑直指仙盟两位府主秦枭跟陆云的方向,一股股威压透体而出。 随后漫天飞沙骤然一沉,一道恐怖的剑势犹如泰山压顶般落下。 吕苍黄虽然看出李云生这是在积蓄剑势,但依旧不明白李云生为何突然这么做,毕竟就算这秋水剑诀再怎么强大,距离这么远又是在对方有防范的情况下,这一剑是不可能得手的。 但马上,吕苍黄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突然,他发现就在李云生剑势积蓄到一股骇人地步的时候,一道剑意就像是酷热的盛夏忽然吹来了冬日森冷的寒风,从脚到头将他一点一点浸染其中,吕苍黄只觉得自己在这道剑意面前,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走路的孩童般,全然失去了防御之力。 “好恐怖的剑意,不对,这道剑意的味道怎么跟先前那沙暴的气息那么相似。” 吕苍黄喉头耸动,忽然意识自己在李云生身上又看到了一件骇人的事情:这小子驾驭了沙暴中的那道剑意!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明白李云生到底要做什么,直到他忽然感到脸颊一阵刺痛,一粒细沙从他脸颊划过,并且轻易地在他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无论他此刻实力如何,他这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妖之躯,无论如何不是小小一粒沙能够划开的,哪怕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条血痕都不可能。 “这不是沙,这是……剑啊!”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明白李云生要干什么了。 随后他的神魂清晰地感知到,李云生正用拿道从沙暴中学来的剑意,将笼罩在他剑势中的飞沙控制了起来。 那原本如同死物一般的剑势,此刻开始像是有了灵魂,它开始接着风势流动起来,最后彻底融入风势之中,开始如同盘旋与天际恶龙,虎视眈眈地望着远处的秦枭陆云二人。 “第三式,韬光。” 随着李云生一声轻叱,一道刺眼的光华从藏影中迸射而出,整片大漠好似都被这耀眼夺目的光华填满。 而那头盘旋在李云生头顶早已等候多时的“恶龙”,也跟着顺着这股刺目的光华呼啸而出,那一粒粒被染成金色的沙粒,蕴满了剑意携带者剑势顺着李云生剑指的方向呼啸而出。 如果说每一粒沙都是一柄剑,那李云生此时的这一式韬光之中藏着的剑完全数不清了。 此一剑过后,李云生才算真正掌握,秋水剑诀中的剑是。 吕苍黄可以想象,面对这一剑,秦枭跟陆云将会是什么心情。 正如他想象的那般,这一剑未至,那秦枭在这股恐怖剑势之下好似魔怔了一般,连逃命或是抵抗都忘记了,这感觉好像人看到了自己永远无法理解的事物一样。 而那陆云要好一些,毕竟入圣境高手的心境跟实力摆在那里。 但这一剑同样让他十分不敢,他或许可以依靠入圣境的修为,在全力之下能够硬抗这一剑,可这一剑的背后对于剑术的理解,甚至是对于天道的理解,他感觉自己望尘莫及。 这与二人境界的差距完全不符。 “难道说秋水三百年必出一妖的传闻并不是戏言?难道这是下一个徐鸿鹄?” 陆云脑海中出现了徐鸿鹄的画面。 最后他终究没有下定决心直面这一剑,相比担心肉身被这一剑所创,他更担心的是面对这一剑之后,自己的道心可能会动摇。 “此子必须死,秋水不能出现第二个徐鸿鹄!” 他拉起秦枭全身真元尽数调用,随后冲天而起,这才堪堪避过李云生这一式韬光。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十几颗沙粒化作飞剑刺中,若不是他真元婚后只怕还没等他逃出去,就已经被刺成筛子了。 而秦枭就更惨了,只因为一刹那的迟疑,半边身子被沙粒毁掉化为血肉,惨嚎震天。 两人很快退到了安全区域,陆云帮秦枭封住几处大穴喂了几粒重生骨肉的丹药。 “这个小畜生,狗杂种,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痛楚稍减轻一些之后,秦枭面孔扭曲的破口大骂,别看他平日里为人平和,但私底下最为记仇,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他年轻时做生意别人因为多赚了他几块灵石,最后他直接把那人弄得家破人亡,子女或是卖做奴仆或是卖做娼妇。 一旁的陆云没有接话,只是脸色铁青的注视李云生他们的方向。 “对,沙暴来了,他死定了!” 秦枭顺着陆云的视线看去,发现那沙暴已然到了李云生他们的位置,顿觉心下无比爽快。 “只是这死法,便宜他了!” 秦枭马上有些遗憾地咬牙切齿道。 不过他这话才说完,脸便僵住了。 眼见那沙暴就要将李云生撕成粉碎,可就在这时,他看见那李云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伞。 纸伞撑开的同时,将那漫天飞沙尽数撑起。 李云生一行人丝毫无恙。 于是目瞪口呆的秦枭跟陆云,便眼睁睁地瞧着李云生,一手撑伞一步步地,闲庭漫步般走入那遮天蔽日的沙暴之中。 “你跟那玉虚子,还真是一个老怪物,一个小怪物……” 看着头顶那伴随着道道闪电飞驰而过的滚滚黄沙,吕苍黄感慨道。 “我不过是沾了些玉虚子前辈的光罢了。” 虽然这朽木生花伞是他一手完成的,但李云生此刻心头的震惊其实一点都不比吕苍黄少。 因为玉虚子对这柄伞并没有过多的描述,这不过是他书里关于符箓的数百种用法之一,他甚至没有太过深入地探究这伞的威力。 所以李云生看到此情此景才会如此惊讶。 不过这伞能够抗住这猛烈的沙暴,李云生觉得除了玉虚子的图谱,与这朽木肯定也有很大干系,他能够感觉得到,在与这沙暴相持之时,有一股股浩瀚的生命气息从这截长生木中溢出,不停地抵消这股恐怖的天地之力。 “从前有人说玉虚子这老匹夫是因为被天道吓破了胆才舍弃一身修为,不过依我看来他并非被天道吓破了胆,而是窥探到了这天道的某种真相。” 吕苍黄感慨道。 “真相吗?” 闻言李云生心头一动。 暗道:“玉虚子前辈究竟看到了什么真相?” 他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无论是符箓,还是画龙诀,亦或是这朽木生花伞,玉虚子研究的这种道法,都像是在应对着什么。 这就像是提前预知了某件灾祸所作出的准备一样,而且这每一样准备所应对的都不像是普通修者,更像是为某种天道法则准备的。 “如果能跟玉虚子前辈见上一面就好了。” 李云生暗道。 他此刻心里已经积累了许多困惑,有关于他自己的,关于秋水的,也有关于天衍族关于十州。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流州鸿厘城 虽说有朽木生花伞的护持,但李云生跟吕苍黄这趟枯海之旅依旧非常艰难。 首先两人错过了最佳横渡枯海的时机,其次生花伞并不是无敌的。 在枯海沙暴这等天象攻击之下,生花伞也撑不了多久,特别是伞上那些符箓损耗极大。 一道全新的符箓,勉强能撑过两道风暴,所以两人不得不得走走停停,修补生花伞。 如果硬要描述一下这一路有多苦,看看瘦回原形的吕苍黄就能明白了。 加之李云生这一路上,有意地在接着沙暴之力磨砺自己的剑意,于是就这样走走停停,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走出枯海,来到了这次一夜城会在流州出现的城池——鸿厘城。 这是流州一座稍逊于主城朱阳城的城池,无论是从府民的规模,还是所驻扎仙盟府卫的实力数量上看。 因为身在枯海的环绕之下,常年干旱少雨,整个流州就像是一片由许多块小绿洲,聚合而成的大绿洲,城池的所在即是绿洲的中心。 而在这枯海环伺之下,能够生出这么一块大绿洲,全靠那条横贯流州东西的龙泉山脉。 龙泉山脉灵气虽谈不上浓郁,但高山之上留下的雪水汇聚成川,生生地在这片干涸之地浇灌出这么多绿洲。 同样是因为气候的缘故,流州地火旺盛,最适宜铸炼之术。 清冽的龙泉水,加上炙热的地火,让流州铸炼的兵器声明远播十州。 如果不算上陨落跟遗失的,目前十州排名前十的兵器,至少有五件出自流州。 而在流州的各处城池中,以鸿厘城的名剑最负盛名,常念真人的青鱼便是出自鸿厘城铸剑世家欧冶鳞大师之手。 所以一夜城选了这里作为青鱼断刃拍卖之地,似乎很有深意。 “你当真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了?” 鸿厘城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外,吕苍黄指了指楼上看向李云生道。 “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足有自保之力。” 李云生皱了皱眉道,此时他再次变化了容貌,模样神态跟鸿厘城那些土生土长没有什么区别。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你真就一点都没动心?” 吕苍黄继续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跟她不熟。” 李云生还是那句话。 “以前不熟,这一路上也熟了呀。” 吕苍黄嘿嘿一笑道。 “你准备去哪?” 李云生无奈岔开话题。 “先去一趟朱阳城,见一见故人。” 吕苍黄也没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而是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仇人?” 李云生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般地问道。 “大仇。” 吕苍黄没有避讳。 “那不如此间事了,我跟你一块去吧。” 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你小子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吕苍黄满脸不快地撇了撇嘴。 “若不是玉虚子这道符咒,你我间的胜负还要另说。” 他接着一脸挑衅看向李云生笑道: “不如你解了我身上这道符咒,我两比划比划试试。” “不用了。”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认真道。 “为什么?” 见李云生拒绝得这么干脆,吕苍黄有些好奇。 “让你输很难,但杀你不难,我不想杀你。” 李云生认真地看着吕苍黄道。 “算了,算了,打不过,打不过。” 吕苍黄被李云生这个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看得后脊一凉,随即摆了摆手故作洒脱道。 “现在离一夜城开启还有半月的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吕苍黄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简单的行囊,然后抬头问道。 “我准备去拜访一下欧冶子的后人。” 李云生道。 “你当真准备重铸青鱼?” 吕苍黄愕然道。 鸿厘城的铸剑世家欧冶家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一听说李云生要去拜访欧冶子的后人,就知道李云生这是要重铸青鱼了。 闻言李云生只是沉默,但也没有否认。 “我进城的时候听说,十年前那场祸事欧冶家好像也死了不少人,连祖传剑炉都被封了,现在好像不太好过。” 吕苍黄叮嘱道。 “嗯,这我有分寸。” 李云生点了点头。 随后吕苍黄也没再说什么,拜了拜手朝着城外走去。 随着吕苍黄渐行渐远的身影,李云生也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天地灵气看样子也浑浊了。” 跟普通修士不同,因为体内麒麟骨的关系,李云生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鸿厘城的天地灵气正一天比一天浑浊。 天地灵气被污秽侵染他原本在青莲仙府就已经察觉到了,但然他没想到的是流州好似也变成了这样。 天地灵气变得浑浊,首当其冲深受其害的并不是高阶修者,而是一些普通的府民。 他们往往修炼资质不佳,需要依靠仙粮来辅助修炼,甚至有些根本没有修炼资质的府民,只有靠着仙粮中的灵气延续寿元。 随着天地灵气变得浑浊,仙粮必然减产,而经过这十年的发酵,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在鸿厘城内,生机稀薄的老者随处可见。 可以想象,再过几十年,这十州的仙府,将会变得跟俗世没什么区别。 “我终于明白了,那场祸事的主谋,针对的远不止是我们天衍族,他是想要毁掉整个十州啊。修者堕境,灵气浑浊,仙府沦为浊世,千年前那场祸事终于结出了果子。” 李云生脸上那面具中,许久不曾出现的轩辕乱龙忽然长声一叹。 “这世间真有人能够谋划几千年的事情?” 对于轩辕乱龙的话,李云生向来都不会全信,他一边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一边在心里问道。 他对十州仙府的存亡与否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杨万里,他甚至不会插手天衍族的事情,去寻找那几处阵眼。 不过他很好奇如果真像轩辕乱龙说的这样,到底是谁谋划了这一切,所图又是为何。 “这世间没有,但那世间定然是有的。” 轩辕乱龙肯定道。 “你是说……门那头?” 李云生边走边问,他突然来了点兴致。 谢谢大家每天的推荐票,谢谢下面各位的打赏:为了孤独、参城、毕宿伍、叶的桃子、书友201802201559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欧冶青萝 “这个就得找到那几样阵眼才知道了。” 轩辕乱龙忽然含糊其辞道。 轩辕乱龙不说,李云生也没打算问,他开始按照前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朝着欧冶家在鸿厘城的店铺的位置走去。 因为也不着急,所以李云生在穿过每一条街巷时都会仔细地打量一番。 然后他发现,这鸿厘城果真如他料想的那般只是表面浮华,内里却早已经破败不堪。 但凡一些远离主街的巷子,都能看到里面或蹲或躺着,许多面容枯槁衣衫破烂的流民。 甚至有些看起来气质不俗的流民女子,已经做起了皮肉生意。 见到此情此景,李云生恍如隔世般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待过的俗世。他不得不承认,正如刚刚轩辕乱龙说的那般,这曾经的仙府福地,已经逐渐堕落为污浊的俗世。 “哟,这不是青萝姑娘吗?这可是我们下人待的地方,可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就在李云生走出那段幽暗的巷子时,眼前不远处的一座长桥上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调笑声。 而在那男子面前,站着一名身形娇小,穿着一身黄衫的少女。 “你们来……得,我自然也来得。” 少女语气虽然不卑不亢,但声音中那一丝颤抖却出卖了她。 见状那男子更加得意了。 “来得,来得,这鸿厘城我们欧冶家的青萝姑娘哪里去不得?” 男子继续油嘴滑舌道。 他一身府卫装束,显然是仙府手底下的人。 而他此言一出,身旁一群在桥头等着雇主给活干苦力们也跟着一阵哄笑,一群人都是一副趋炎附势的嘴脸。 瞬间那名叫青萝的少女满脸通红。 “青萝姑娘你来这里,难道是家中剑炉人手不足,来招人来了?” 那名府卫问道。 “我,我……” “白大人,她家剑炉早八百年就被拆了,现在也就能打打锄头钉耙。” 还没等青萝开口,就被一旁那些苦力们打断了。 “哎呀,看我这记性,只是打些锄头钉耙,老爷子一个应该就足够了呀,难道说老爷子现在已经提不动锤子了?” 那姓白的府卫一脸惊讶道。 “不用你管!” 那少女气得脸颊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能这么说呢,青萝妹妹,好歹我也当了你十几年的师哥啊,小师妹现在遇上了难处,我白羽岂能袖手旁观?” 那府卫白羽忽然一脸义正辞严道。 “我青萝妹妹家缺人手,你谁愿意去帮帮忙?” 他转头向那群刚刚起哄的汉子们问道。 “我才不去呢,活又重,钱还少,吃也吃的不好,谁傻谁去。” 一个苦力满脸鄙夷地看着青萝道。 他说这话并不怕得罪白羽,因为当年白羽就是被欧冶家老爷子,拿着锤子赶出欧冶家的,这在鸿厘城几乎是人竟皆知的事情。 那少女青萝闻言暗自垂下了脑袋,虽然这人的语气很是不善,但说的其实都是实话,青萝家的近况的确不太好,不可能给这些杂役太好的待遇,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这么出来招人。 而青萝的沉默招致的是更多的讥讽。 “若是青萝姑娘能陪我一晚上,你家的活,再苦再累咱都干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听说欧冶家的老爷子已经在给青萝妹子招夫婿了,青萝妹妹你看看我如何?” “就你那小身板,可满足不了我们青萝姑娘,这里也就我们白大人能让青萝姑娘满意,对吧白大人?”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 随着这些人越来越肆无忌惮,那少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一张梨花带雨般的脸在晨曦的光晕下格外令人心疼。 可她越是哭,旁边的人越是起哄的厉害,一些胆子大的甚至开始蠢蠢欲动地将手伸向了少女。 “是你家在缺人手吗?” 就在少女只觉得自己快要陷入深渊时,一个声音将她还有她身旁那些面容笑得快扭曲的身影拉回了现实。 说话的自然是李云生,他声音不大,但却像是凑在众人耳边说的一样,异常清晰。 “是你家缺人手吗?” 李云生走又问一句。 满脸泪痕的少女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是欧冶鳞老前辈的后人对吗?” 李云生接着问道。 “那是我们老祖宗。” 少女听到欧冶鳞三个字时,浑身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迅速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李云生道。 “走?去哪?” 少女一愣。 “去你家啊,你家不是缺人吗?我刚好在找事情做。” 李云生哭笑不得。 “哦哦哦,对对对,我家缺人,缺人!” 少女连连点头道。 “你真的愿意去我家干活?可我家给不起什么像样的工钱的……” 她有些没底气地瞟了一眼李云生道。 “包吃包住吗?” 李云生问道。 “包的!” 少女重重点头。 “欧冶鳞老前辈于我有恩,包吃包住就行了。” 李云生笑了笑,他这倒是一句话实话,青鱼当初的确救过他一命。 “外乡人?” 正当少女兴高采烈地要带着李云生回自己店铺的时候,那府卫白羽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出现了。 只见他一脸冷漠地盯着李云生。 在鸿厘城敢他白羽跟欧冶家结缘的事情几乎无人不知,有他在还敢帮欧冶家干活的,只可能是不知死活的外乡流民。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一块象雕制的小牌子递给了白羽。 这牙牌是鸿厘城中府民证明自己的身份信物,上面篆刻着持有人的相貌跟生辰,如果被府卫搜查到没有这块牌子,府卫将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也是刚刚白羽问李云生是不是外乡人的缘故。 这牙牌是鸿厘城城主亲自 白羽狐疑地接过那牙牌,而当他看清那牙牌背后刻着的那大大的“甲”字时,心下顿时一沉。 前年新任城主到任之后,将鸿厘城的府名包括府卫在内分作了甲乙丙丁四等,并且以此发放身份腰牌。 “一个甲等府民,甘愿去当别人家的苦力?” 刚刚李云生递给他的,正是身份最高的甲等牙牌,要知道就连他白羽也只有一块乙等牙牌,可见他此时心情有多复杂。 ?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谁说扁担伤不了人? 但复杂归复杂,但他知道眼前这人他是惹不起了,当即换了一副笑脸道: “原来是朱拓先生,小的叨扰了,望先生海涵。” 朱拓这个名字是那块牙牌上写着的,也是李云生在鸿厘城暂时的身份,这还是前些日子吕苍黄帮他弄的,当初他原本是要一块丙等的牙牌,是吕苍黄坚持要拿甲等,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 因为脸上面具的关系,他此时的模样就算是朱拓他妈来了应该读认不出,而且这鸿厘城府民近百万,所以李云生毫不担心对方会识破自己的伪装。 李云生结果白羽递过来的牙牌,自始至终神色从容没有半分慌乱。 一旁的白羽见此对他的身份再无怀疑,只觉得这人可能真的受过欧冶家的恩惠,这次不过是帮对方出出头罢了。 “走吧?” 李云生看了眼少女道。 他此刻其实很想快点看看,那个能铸造出青鱼的地方。 “好,好……” 少女闻言赶忙在前面带路,不过此时她看起来满脸心事重重,完全不似刚刚那般。 “那个……” 走了一段路,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李云生。 “谢谢你帮我解围,不过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口了。 “你家铺子到了?” 李云生抬头四下看了看,然后问道。 “没有。” 少女摇头。 “你家不要人了?” 李云生问。 “不是。” 少女再次摇头。 “您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们家要的是抡锤子的苦力,您一个甲等府民,我们家可要不起。” 她叹气道。 “啊,你是说这块牌子啊。” 李云生掏出那块牙牌。 “这是假的。” 他手一用力,那块牙牌瞬间被捏成粉碎。 “假的?!” 一旁的少女目瞪口呆。 “假的,我只是一个偷渡过来的流民。” 李云生伸手又从腰间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牙牌在少女面前晃了晃道。 “原来是假的啊……” 少女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道。 流民伪造牙牌的事情在鸿厘城很常见,少女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暗道,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巧,一个甲等府民刚好路过帮我解围。 “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向那些府卫举报你啊。” 在知道李云生不是甲等府民之后,少女神态明显放松了很多。 “不会的,你需要人。” 李云生神色淡然道。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很需要人手。” 少女点点头,然后开心地踮起脚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道: “放心吧,你只要在我家好好干,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一块牙牌的。” “那太谢谢了。” 李云生葉笑了笑。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爷爷,他正缺一个有力气的帮手!” 少女不顾自己穿着一身襦裙,拉着李云生的胳膊就往自己的铺子冲去,完全不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就像李云生先前打听的那样,欧冶家在鸿厘城的确有一间铺面,不过青萝并没有带李云生去那,而是一口气直奔城郊而去。 听了青萝的解释李云生明白,城里的铺子只是用来卖东西的,她爷爷锻造兵器的地方在郊外。 “爷爷,我找到帮手了,他力气可大了!” 两人一口气狂奔到南郊的一座有些破败的大院子前,随后就见那青萝一脚踹开院门,拉着李云生边喊边往院子里冲。 “爷爷……”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这一幕憋了回去。 李云生只看到,在这间被炙热的炉火烤得空气都有些发烫的院子里,一群提着刀斧的家仆正围着一个头发花白浑身是血的老人,在老人的边上还有一名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的少年。 老人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牛皮围裙,着手中的大铁锤,双眸满是怒火地地看着那一群家仆身后的一个中年人。 他身形虽然枯瘦如柴,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威势,好似谁再朝前走一步,他就要一口将那人吞下。 如果李云生没猜错,这人应该就是青萝的爷爷。 “六叔,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伤我爷爷!”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少女青萝抄起身旁的一条扁担便冲了过去,将那老人拦在身后。 这一刻,少女跟之前那哭鼻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侄女,你爹爹难道没教过你吗?扁担是伤不了人的!” 说话的正是站在那群家仆身后的中年人。 中年人这句话甚是恶毒,因为青萝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他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在戳青萝的痛处。 “谁说扁担伤不了人?” 正当青萝被这中年人一句话气得又要哭出来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李云生,终于开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拾起手边的一根木扁担,走向中年人跟他的那群家仆。 “哪来的外乡人?不知道死活。” 中年人神色轻蔑满是不屑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李云生虽然变换了模样,还拿着一块甲等的牙牌,但身上的衣服却依旧很朴素,故而那中年人才会这么说。 那中年人这话一说完,几名家仆立刻会意,拎着刀斧就朝李云生扑去。 一个外乡人而已,他们就是直接杀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却说这些家仆,实力倒也算说得过去,清一色上人境的实力,有几人甚至看起来已经有灵人境的修为。 这砍向李云生每一刀每一斧,都颇有力道,特别是几人同时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气势逼人。 不过在此时的李云生面前,这些人无论是手法跟力道,都像是农夫砍柴一般。 说实话,李云生自从进入秋水之后,还真没见过这么弱的。 随着“啪、啪、啪”地几声干净利落的闷响,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这几个家仆便已经倒在了李云生的面前。 甚至,这些人都没看清李云生是何时出的扁担。 那几名灵人境的家仆最先反应过来,明白这是遇到了强敌,顿时催动丹田将真元化作一层罡气笼罩周身,随后脚下生风带着破空声一起袭向李云生。 李云生的脚步自始至终就没停顿过来,面对这几人依旧如此。 他手中的扁担,如同拍蚊子一样,将这几人拍落在地,他们周身那层可怜的罡气在李云生的扁担面前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片刻间,这群人中站着的只剩下那中年男子了。 对于这种人,李云生也懒得跟他废话,神色平静地提起手中的扁担,朝着那中年人就要砸去。 “等等!……” 没等他扁担落下,那青萝的爷爷忽然开口了。 “他死了会很麻烦。”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李云生恳求道。 对此李云生倒是无所谓,将手里的扁担随手一扔,然后走到那青萝旁边,然后冲那呆若木鸡的青萝淡淡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扁担打起人来可疼了。” 原本还在发愣的少女,闻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老不死的,我这次认栽!” 那中年男子一脸后怕的边退出院子边叫嚷道: “在过五日,你若交不出那批兵器,你就等着府卫上门抄家吧,倒时候府卫一出,你们都得死!” 说到死字时,他还恶狠狠地瞪了李云生一眼。 “唉……造孽啊……” 看着这帮人从院子中仓皇而逃,那青萝的爷爷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只是看着这满院的狼藉长叹了一声。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心肠越好,下场越糟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 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的青萝,一面扶着她爷爷在藤架下坐下一面问道。 ? “还不是因为这批兵器,他们看准了我们人手不足,无法按时交货,要向城主告发我们……” ? 老头叹了口气道。 ? “可这批兵器跟六叔有什么关系?这批货不是乌兰城傅先生定的吗?” ? 青萝不解道。 ? “哪里是什么傅先生,都是你那六叔的搞的鬼,他假借那傅先生的名义向我们下了订单,然后又高价挖走我们吴铁匠他们,再伙同府卫让我欧冶家招不到人手,这样一来我们定然无法按时交货。” ? 老头脸上满是无奈。 ? “六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家里的东西,能拿的不是都被他拿走了吗?” ? 青萝有些气愤。 ? “不是还有那座剑炉吗?他眼馋这剑炉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 老头苦笑。 ? 青萝闻言也立时醒悟,后山那座剑炉虽然已经被封印多年,但毕竟久负盛名,被人觊觎也是情理之中。 “这位是?” 缓过一口气来的老头,这时目光落到了李云生的身上。 “我……” “他就是我刚刚给爷爷您找回来的帮手,他叫……他叫朱,朱大石。” 李云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脸兴奋的青萝打断了。而且很显然他是怕他爷爷认识那朱拓,居然在这仓促间给李云生又换了个名字。 “这是我爷爷,欧冶潭,十州最好的铸剑师,十州兵器谱排名第十二的名剑惊鸿,便是出自我爷爷之手。” 随后她又高兴地向李云生介绍起了他爷爷。 名剑惊鸿李云生是听过的,在暮鼓森时这柄剑就时常出现在那些散修跟仙盟子弟们的记忆里。 不过李云生在出了暮鼓森后收集情报时却是了解到,这名剑惊鸿早在六七年前就跟他的主人颜鸣一同陨落在了仙盟绞杀之下。 果不其然,听到青萝提起惊鸿,欧冶潭的神色明显暗淡了几分。 “见过欧冶老前辈。” 李云生从容地见礼道,语气中既没有轻视也没有讨好,全然就是晚辈见长辈时的平常姿态。 但也正是他的这份从容,让欧冶潭心中疑惑更盛。 “听小友的口音,似乎是外乡人?” 欧冶潭面无表情地看着李云生问道。 尽管眼前这男子算是救过他一次,但欧冶潭跟涉世未深的青萝不一样,他可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放松警惕。 “不是的爷爷,他只是……” 一旁的青萝闻言顿时心头一紧,她知道自己这个爷爷,素来不喜欢用外乡人,哪怕是现在这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是的,外乡人。” 只是还没等青萝说完,李云生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这一下欧冶潭的脸色彻底淡漠了下来。 “小兄弟你虽有恩于我,但我欧冶家早有规矩不招外乡人,我这里有些钱权当是给小兄弟的谢礼了。” 他拿去一个钱袋递向李云生道。 “爷……” 青萝刚想求情,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欧冶潭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欧冶潭,随着欧冶家在这十年间没落,很多势力都在觊觎欧冶家的铸造秘术,若是鸿厘城的欧冶潭倒好去求证,但外乡人他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因而这些年才会拒绝招收外乡人。 而且眼前这男子的实力,青萝看不出来,他欧冶潭怎么会看不出? 面对能一扁担轻松放到一个灵人境修士的高手,他欧冶潭自问没办法做到平常心应对。 “欧冶老前辈不收外乡人,收不收外乡的酒。” 李云生没有去接那钱袋,而是从乾坤袋中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坛酒,笑着拎起来在欧冶潭面前晃了晃。 原本李云生这稍显轻浮的表情跟动作让欧冶潭已经有些生气,可当他看清酒坛上写着的“白云酿”三字时,神情陡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 “爷爷,你怎么了?” 直到听到一旁青萝诧异声,他脸上僵硬的表情才舒缓过来。 “青儿,你先带北斗去疗伤。” 他指了指那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道。 “哎呀,我怎么把北斗弟弟忘了!” 青萝原本还想着接下来怎么劝劝爷爷留下李云生,但当她顺着欧冶潭手指的方向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少年时,立刻一脸惊慌失措地冲了过去。 “我,我先带北斗弟弟去疗伤,爷爷你一定等我回来,我们真的不能再赶人我。” 她一面紧张地抱着那头还在滴血的少年往院外走,一面有些不安地回头道。 “去吧,去吧,我不赶他走了。” 欧冶潭看着孙女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活着走出了枯海,而且还真是巧啊……” 李云生看着欧冶青萝抱着的那少年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道。 这少年赫然便是当日在枯海外围卖符箓的少年。 “欧冶老前辈家不是不招外乡人么?” 李云生走到葡萄架下笑问道。 “还不是青萝那臭丫头,哭着喊着要留下。” 欧冶潭无奈苦笑。 “青萝小妹妹心肠很好。” 李云生道。 “这世道,心肠越好,下场越糟,这傻丫头总有一天要被她那好心肠害了。” 欧冶潭摇头。 “坐吧。” 说着他向李云生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个石凳。 在看到李云生那一坛白云酿后,欧冶潭对李云生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 “能在这满城污垢中不失本性而活,总比为了活着丧失本性要好一些的,至于日后的际遇,这并非人力能左右。” 李云生将那坛白云酿放在了石桌上。 欧冶潭闻言没有接话,而是深深地看了面前的李云生一眼。 “所以你们秋水选择了不失本性而活对吗?” 沉吟了片刻后他看着李云生问道。 在李云生拿出白云酿的那一刻,欧冶潭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而正如李云生推测的那样,欧冶潭对于秋水是抱有敬畏跟好感的。 “算是吧。” 李云生笑了笑,然后伸手掀开桌上白云酿的泥封,霎时间白云酿那独有的酒香布满整个院落。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杯敬青萝,一杯敬秋水 “我还以为我此生再也喝不到这白云酿了。” 欧冶潭那原本有些萎靡的神色,在闻道这阵酒香之后明显精神了许多。 “其实我也没有多少了。” 李云生拿出两只大瓷碗放在桌上,然后小心地一碗一碗的斟满。 “你怎么连碗都随身带着。” 欧冶潭接过那碗酒,打量了一眼这只青瓷酒碗笑问道。 “我没有家了,这些东西,也只能随身带着。” 李云生笑着端起那碗酒,这原本是一句令人有些感伤的话,但他说得十分豁达跟自然,神色没有半丝愁苦跟哀叹。 欧冶潭也是有过儿女的人,眼前这青年人的从容,却让他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涩,特别是那一声“我没有家了”。 不知不觉中,他对眼前这青年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第一碗酒,你觉得我们该敬什么?” 欧冶潭没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而是端起酒碗看着李云生笑问道。 他此时的神色,全然没有把李云生当做一个后辈。 “这一碗就敬您孙女青萝吧。”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道。 欧冶潭闻言怔了怔,随机“哈哈”大笑道: “敬得好,敬得好,这一碗就敬青萝。” 说完就见笑得眼角快要溢出泪花的欧冶潭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很显然欧冶潭,听懂了李云生的意思,这一碗酒表面上虽说是敬“青萝”,但实际上敬的确实青萝身后的“善良”。 “善良”二字在这礼乐崩坏之世虽然不能让人长生,但你却不能否认,在这污浊之世,这份善良比任何事物都要璀璨耀眼。 所以“善良”可敬。 一碗酒下肚,欧冶潭只觉得这甘冽的白云酿,如同旱地甘霖霎时之间便开始一点点地滋润他那快要油井灯枯的身体。 很显然,这白酝酿也是因为李云生看出了他身体的状况,特地拿出来给他喝的。 “没想到才一见面,我就欠了你两份情。” 欧冶潭放下酒碗苦笑了一声。 李云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拿起酒坛,再次小心地斟满两碗酒,一滴也没有撒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仙盟一直在通缉的秋水余孽对吧?” 欧冶潭盯着李云生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 白酝酿酒劲非常大,一碗酒下肚他已经面颊微醺, “没错。” 虽然被猜出了身份,但李云生依旧面色波澜不惊。 其实自从他决定了要来找欧冶潭,就没打算向对方隐藏身份。 “那这一碗,敬秋水。” 欧冶潭举起酒碗,一脸严肃地看着李云生道,李云生表明身份,并没有让他的态度有任何变化,好似早就猜到了一般。 “敬秋水。” 李云生也举起了酒碗,两人随即相视一笑,然后同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十年了,我头一次这般痛快!” 欧冶潭一面眯着眼感受着白酝酿上涌的酒劲,一面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心地大喊道。 “秋水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但到底是秋水哪一位门下的弟子,让仙盟阎狱联手追捕了十年却一无所获,我却始终猜不出,不知道小兄弟能否一解老朽心头之惑?” 撑过了这一阵酒劲,他抬头看向李云生问道。 对于李云生的真实身份,只有仙盟跟阎狱少数人才知道,就算从那虚像中看过战斗当日战斗情形的,也只有几个世家知晓,而且很快就被仙盟严令封锁了,所以现在寻常修者还真只听说过秋水余孽,并不知晓其具体身份。 “我本名李云生,师父就是酿这白云的人。” 李云生手指在碗口边缘划动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开口道。 “你……居然是杨老头的弟子。” 欧冶潭闻言一脸惊喜,因为他年轻时去秋水做过兵器与仙粮交易的缘故,杨万里是秋水少有的几个跟他有过交集的人。 “我只当这那戏耍了整个仙盟跟阎狱的弟子,不是出自凌霄阁就是出自玄武阁,没想到居然是杨老头教出来的弟子,快哉,快哉!” 他一脸兴奋道。 对于欧冶潭跟师父杨万里曾经有过交集的事情,李云生自然并不知情,不过能够遇到师父旧识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两人随即又互敬了一杯。 “欧冶老前辈,可还记得一柄名叫青鱼的剑?” 几碗酒下肚,李云生也没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自然记得,那是我老祖宗欧冶鳞生前铸的最后一柄剑,剑成之后应该是赠予了你秋水的前辈常念真人。” 欧冶潭一听到青鱼的名字,脸上酒意顿时全消,他对于出自欧冶家的名剑,每一柄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后来常念真人被阎狱所害,青鱼的消息也就断了,小友难道知道青鱼的下落?” 欧冶潭有些好奇地问道。 “秋水那场祸事之前,青鱼一直在我手中。” 李云生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青鱼的两任主人都为人杰,此乃青鱼之幸。” 欧冶潭闻言显得很开心,就像是自己的女儿选道了一位好夫婿一般。 “只是,当日那场大战,青鱼为护我,被那阎狱鬼王所毁……” 李云生有些惭愧道。 “没想到,老祖宗的青鱼……也毁了……” 闻言欧冶潭也是一声长叹。 他倒没有责怪李云生的意思,只是青鱼被毁,欧冶家残余世上的名剑,便当真一柄也不剩了。 “我前些日子得到一夜城的消息,青鱼断剑的碎片在他们手上,这次会在一夜城中拍卖。” 喝了一口就,李云生接着道。 “你想拍下青鱼的碎片?然后重铸青鱼?” 没等李云生开口,欧冶潭便问道,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李云生的意图。 “没错。” 李云生点头道。 “剑跟人一样,死了便是死了,即便断剑重铸,也不是原来的青鱼了。” 欧冶潭摇头道。 “我知道。” 李云生淡淡一笑。 “但十年前青鱼不曾负我,十年后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落异乡,无论重铸与否,我都得接它回家。” 他神色淡然地说道。 但话虽如此,听了欧冶潭的话,李云生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青鱼有主如你,是它的幸事。” 欧冶潭闻言叹了一口气,随即一言不发地沉吟了许久,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似的。 眼见这一坛酒快要被二人闷头喝完了,然后只见欧冶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盯着李云生道: “我……可能没办法重铸出跟老祖宗一模一样的青鱼,但或许可以给你我欧冶潭铸造的最强青鱼。” 就在刚刚欧冶潭沉吟的那一刻。 一个欧冶潭早已放弃了许多年的念头,忽然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没想到,明明已是垂暮之年的他,在这一刻,忽然有了少年时的心境。 谢谢上周大家一如既往的推荐票,月票谢谢上周打赏的:书友20180313151449555、为了孤独、曾厉害、参城、书友160125170958066、书友20171106100456605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西瓜与蝉鸣 翌日。 “来来来,坐这儿,坐这儿……” 欧冶家的堂屋内,在欧冶青萝的招呼下,李云生跟那头上缠满了绷带的唐北斗三人,围坐在堂屋中间的地板上,几人中间放了一张小茶几。 得知李云生会留下来的青萝,虽然还没搞明白爷爷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但李云生能够留下来,还是让她开心不已。 至于李云生,重铸青鱼的事情欧冶潭算是口头上答应下来了,不过前提是帮欧冶家渡过眼前这难关,准时交付那批兵刃。 不过因为流州正午之前地火过于旺盛,鸿厘城里的铁匠都在正午之后开炉铸炼,所以几个人乘着这段时间在这里休息。 经过昨晚到现在这大半天的观察跟询问,李云生对欧冶家此时的处境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大致上是,从十年前仙盟跟阎狱掀起的那场祸事开始,原本庞大的欧冶世家被仙盟一点点地瓦解。 最开始祖传剑炉被封,随后欧冶潭的几个儿子有的被发配到了其他州府,实力最强的长子则被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送进了阎狱生死不知。 而欧冶潭的那些弟子,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部叛变仙府,先前青萝口中的那六叔就是其一,他们走之前还当着欧冶潭的面瓜分了欧冶家绝大部分产业。 此时的欧冶世家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而这吊着这最后一口气的正是欧冶潭,可以说如果欧冶潭走了,这个曾经显赫十州的铸剑世家也就就此消失于十州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冶家没落归没落,但至少这间老宅,还有老宅中的陈设依旧算得上十分考究。 整栋老宅,包括这木地板跟茶几,用得就都是极为稀有的罗烟木。 用这罗烟木搭建房屋木材冬暖夏凉,且不易燃烧,任由那屋外暑气如何汹涌,屋内依旧十分凉爽,是流州大户建造宅院的首选。 “昨天下午我走了之后,你到底跟我爷爷说了些什么?” 欧冶青萝盘腿坐在一个小蒲垫上,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歪着脑袋问李云生道。 她此时头发盘起露出纤白修长的脖颈,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娇俏灵动。 就在她问李云生的时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笑眯眯地给他们端过来一盘切好的西瓜。 这是欧冶家仅剩的一名家仆,不过眼睛跟耳朵都不太好,平日里也只能做些清扫之类的活计。 “没说什么啊,你爷爷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下来。” 李云生十分真诚的说道,自从有了无相面他说谎就没眨过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那老婆婆手中接过一片西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青萝面前,欧冶潭跟李云生,对于二人昨天午后的那番谈话的内容闭口不提,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不想让青萝卷入其中。 “算了……总之爷爷答应你留下来就好了。” 青萝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今天穿的格外清凉,一身轻纱短衫露出了纤白的胳膊跟小腿。 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也笑眯眯地从那老妪手中接过一块西瓜,然后也不顾形象地坐着吃了起来。 此刻三人里,反倒是年级最小的唐北斗吃的最斯文,不但小口小口地吃着,还仔仔细细地将瓜子吐在身旁的一个小碗里。 不过他每吃一小口,都会有意无意地瞟一眼李云生。 “大石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终于,偷偷摸摸盯着李云生看了许久的唐北斗还是开口了,他口中的大石正是青萝随口给李云生取的那个名字。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李云生十分自然地看了一眼唐北斗,然后顺手将吃剩下的瓜皮扔到旁边的一个木桶里,随后对唐北斗道。 不过,他此时脸上的神色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心里却是差异非常。 因为这是他戴上面具后第一个认出他的人。 而且他能看得出,唐北斗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们来之前认识?” 一手拿着一片西瓜的青萝,也凑起了热闹好奇道。 “不,不是……也有可能是我认错了,大石哥样子我的确没见过,但是总觉得跟我之前在楼兰城遇到的一个大哥哥很像,,如果不是这个大哥哥,我可能已经死在枯海里了。” 青萝这么一问,唐北斗瞬间变得有些没底气道。 不过听到这里,一旁的李云生基本上确认对方是真的认出自己来了。 “无相面改变过的容貌是不可能被识破的,应该是这孩子的神魂比较特殊,可能……跟你一样是天授神魂。” 像是听到了李云生心里的疑惑一样,面具中的公孙乱龙对他传音道。 “难怪他之前那些符箓中的神魂之力那般充沛。” 李云生心下释然。 “咦?小北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情,这个大哥哥是谁?” 一旁吃瓜的青萝反倒是来了兴致。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叫什么。” 唐北斗有些惭愧地抓了抓脑袋。 随后他把那日在枯海外围遇到李云生的事情跟青萝说了一遍。 “小北斗你可真傻!” 青萝听了之后,有些无语地轻拍了一下唐北斗的脑袋。 “别人让你把自己埋了,你就真的把自己埋了啊。”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我只是觉得,万一他是真的愿意买我的符箓,如果不这么做,就,就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了,我爹爹跟我说过,想要活下去,哪怕是一根草,也要牢牢抓住。” 唐北斗又是挠了挠头,他神色依旧有些拘谨,可语气却很坚定。 “傻,真是傻。” 青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他脑门轻轻弹了一下,便继续去吃自己的西瓜了。 “你进了枯海之后,这帮人没找你麻烦?” 李云生饶有兴致地盯着唐北斗问道。 “有。” 听到这个问题,唐北斗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 李云生其实从确定这少年活着走出枯海之后,就一直好奇他在枯海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闻言,唐北斗又是一阵犹豫,最后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睁着水汪汪大眼睛,同样好奇地看着的欧冶青萝,这才开口。 “我没有去摆脱他们,我杀……” “那你肯定是没遇上他们对吧?” 唐北斗话才开口就被李云生打断了,他已经猜到了唐北斗在枯海中做了什么,打断唐北斗只是不想让青萝听到。 “嗯,没遇上。” 很显然唐北斗也明白了李云生的用意,立刻没再多说什么。 “什么嘛,我还准备听小北斗你勇斗黑市贩子的故事呢,无聊……” 欧冶青萝立刻兴致缺缺地端起了西瓜。 于是三人继续围着茶几,就着屋外的声声蝉鸣,一面吃着西瓜,一面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该干活了。” 没过多久,欧冶潭从里屋中走了出来。 随即,几人都站了起来,欧冶青萝更是有些紧张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道: “能不能按时交货,就靠你了,一定要拿出你那天砸那些人的力气来。”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一锤百炼 欧冶老宅到后院铸造作坊其实隔了不少路。 李云生他们从一条卵石小路走下去,穿过一片桃林,再过了一座浮桥才到达目的地。 这条路明显跟昨天青萝带他的那条不一样,据说是害怕作坊内兵器的煞气浸染老宅,才故意将两地隔得这么远。 而这差不多也是欧冶家最后一处铸造作坊了,这间工坊能留下来,还多亏了欧冶家出事的时候,它正好处于废弃状态,所以除了欧冶潭他们老一辈人,极少有人知道这处工坊的存在。 大约是叫下人收拾过了,李云生再次来到这间工坊的时候,工坊内已经干净了整洁了许多。 一眼望去,陈列着各自并且模子的制范棚屋,堆放材料的小仓库,熔炼的坩锅,锻铁的台子,以及专门淬火的地方,依次合理有序地在这间小作坊中排列开来。 用一句话来说,这间工坊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 “还不错嘛。” 李云生一边打量一边赞叹了一句。 “也就勉强算个铁匠作坊。” 欧冶潭却是摇头。 “这不是该有的都有了吗?” 李云生不解地指了指周围道。 “别的倒还好说,问题就处在这炉子上。” 欧冶潭走到那熔炼用的坩锅旁。 “鸿厘城只要稍大一些的铸炼工坊,这熔炉用的都是地心火,这地心火足可炼去铁矿中的七八成杂物,可普通的炉子不但慢很多,而且最多也就能炼去个三四成,须得靠铁匠反复捶打锻造方才能成。” 他皱眉解释道。 “原来如此。”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欧冶青萝专门上街请人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欧冶潭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庞大的锻造工序肯定是吃不消的。 “青萝你跟北斗把炉子点上吧,我们没多少功夫了。” 欧冶潭也不再废话,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堆放材料的地方取下一块已经熔炼好的铁块,然后用铁钳夹着送进已经蒸腾起火焰的坩锅中,然后回过头对李云生道: “锤子在我后面,你先练练手。” “好。” 李云生走过去拿起那个足有青萝高的大铁锤。 “切记,不能动用真元。” 就在李云生将那大铁锤放在手里掂着的时候,欧冶潭站起身对李云生告诫道。 “为什么?” 李云生不解。 “这些从熔炉中拿出来的铁胚都很脆弱,一旦动用真元,很容易让它们变成一块死铁,这兵器的寿命也不会太长了。” 欧冶潭道。 “只要能准时交货,这兵器的寿命长短不重要吧?” 闻言李云生假意笑问道。 “不行!” 欧冶潭的脸色顿时一变。 “从我欧冶家卖出去的兵器,绝不能有残次品。” 他异常严肃地说道。 李云生这句话原本就是故意问的,听到这个答道心中对欧冶家这个老前辈不由得再生出了几分敬畏。 “爷爷你放心吧,我早就问过他了,他跟我一样都是无根仙脉,没办法修炼更不可能有真元的。” 没等李云生开口,一旁正帮忙生火的欧冶青萝忽然抬起头帮忙解释道。 “你……是无根仙脉?!” 听到这话,欧冶潭的神色极为精彩,又是疑惑又是愕然。 因为他跟青萝不一样,他是知道李云生身份跟实力的,一个能跟让仙盟跟阎狱追杀十年无果人,居然是无根仙脉,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你没听他们说吗?” 李云生没有隐瞒,只是他原以为欧冶潭他们是知道的,毕竟仙盟跟阎狱对他的追杀令在十州也有十多年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基本上没出过秋水,现在秋水又从十州消失,关于他的情报知道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再加上他的实力,根本就没人往那无根仙脉上面去想,所以他的仙脉的资质的确很少有人知道。 “真是闻所未闻……” 欧冶潭没有回答李云生,而是苦笑着叹了口气。 很快,第一块在熔炉中被烧得通红的铁胚被欧冶潭钳了出来,即使是在这热浪滚滚的天气里,李云生依旧能感受到铁胚上传来的灼烧感。 “等一下,你看准我小锤落下的位置砸。” 欧冶潭拿起一个小锤子,然后躬身抬头看着李云生道。 李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手里的大铁锤。 此时一旁的唐北斗跟青萝也一脸期盼地看着这边。 “不用留余力,有多大力气用多大!” 欧冶潭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小锤子在那铁胚中间锤了一下。 随着“叮”的一声落下,李云生手中的大铁锤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锤子砸向那块铁胚。 只听“砰”地一声,大铁锤丝毫不差地落在了欧冶潭引导的位置,随即一股巨力从铁锤上涌出,那块铁胚顿时火花四溅,连同巨大的锻造台都被砸的一阵颤动。 再看那铁胚,只是一锤就已经被砸成了巴掌厚。 这一锤,李云生虽然没有动用真元,但却用了“开山劲”,若不是他收着了点,只怕这锻铁台都要被他砸碎了。 “一锤居然有百炼之力。” 欧冶潭喉头耸动,随即神色舒展,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他知道,欧冶家这次真的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 一旁的欧冶青萝也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当她看到锻铁台上那块被砸“扁”了的铁胚时,不由得开心地跳了起来。 “我以前只听说那些修者动用真元后力气大的吓人,没想到你一个普通人力气也能这么大!” 她一脸兴奋地上前捏了捏李云生那不算粗壮的胳膊。 “咳咳咳……” 一旁的欧冶潭见此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得咳嗽了几声,青萝闻声赶紧吐了吐舌头收回了手。 “这次真的要幸苦小兄弟你了。” 欧冶潭郑重地向李云生作揖拜谢。 “老先生严重了,这次本就是我有求于老先生。” 李云生低声回礼道。 “小兄弟方向,只要欧冶家渡过这一劫,老朽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定会帮你重铸青鱼。” 欧冶潭也跟着低声道。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深渊与星河 有了李云生这个助力,这间小作坊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唐北斗负责拉风箱,青萝在一旁看着火候,欧冶潭引导着李云生,一锤一锤地锻打着从炉子里拿出的铁胚。 几个人在欧冶潭的协调下,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一时间这处偏僻的院落小作坊里,只剩下呼呼的风箱声,以及节奏清晰的锻铁声。 其实若是放在以往,这批只是单纯追求锋利跟结实的兵器,根本不需要欧冶潭动手,这种事甚至他门下的家仆就能做。 只不过现在欧冶世家门下弟子仆人都已经散尽,逼得欧冶潭这个老人不得拖着病体重新出山。 但就算他再怎么强撑着,也没办法弥补一天几千锤对他身体的消耗,更何况他这身体本就到了油井灯枯的地步。 不过现在李云生的到来基本上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现在就算不动用真元,李云生一锤子下去也足有百炼之力,只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平日里需要三四天功夫才能完成的量。 所以一天下来,青萝跟欧冶潭爷孙俩看李云生的神色,完全就像是捡到了宝一样,偷着乐了好几次。 特别是欧冶潭。 这锻铁的工序虽然不复杂有一把蛮力就行,但这都只是表面上的。 因为这种极其消耗体力的活计只要时间一长,人的体力跟注意力都会直线下降,这么一来锻铁的质量随之下滑。 可让欧冶潭惊讶的是从第一锤开始,李云生下锤的力度就没有变过,基本上他指哪里就能捶哪儿,一锤都没有出过差错。 而且随着下锤的次数增多,李云生渐渐地完全不需要欧冶潭的引导,每一块铁胚锻打的位置依旧精确无比,就像是一个有着数十年经验的老铁匠一般。 可要知道,这期间欧冶潭并没有开口指点他一句,全凭他自己意会领悟。 如果不是知道李云生的身份,欧冶潭此刻甚至动了将自己衣钵传授与他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很清楚李云生跟他欧冶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说李云生。 他原本不过是想帮帮欧冶家,不过随着他这一锤又一锤的砸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能够“听到”自己锤下这铁块的呼吸一般,自己的神魂像是跟它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放佛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这块炙热的铁块就会飞向自己。 但可惜的是这种感觉太朦胧了,让李云生就像是在泥巴中抓泥鳅一般,一不留神就被溜走了。 大概黄昏时分,随着最后一杆铁抢的枪头“呲”地一声被放入淬火的木桶里,四个人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今天进度喜人,几个人虽然身上都透着疲惫,但一个个神色都很轻松。 “大石今天干的不错,小北斗也很卖力!” 特别是欧冶青萝,她先是上前笑嘻嘻地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然后又一把勾住唐北斗的脖子。 “你们先回去吧,青萝你跟北斗去买点菜回来。” 一旁的欧冶潭看着自己孙女有些无奈道。 “好嘞,走走走,赶快回去洗洗,我们一起上街买点菜回来。” 青萝拉着唐北斗就走。 “老爷子,我也先回去了。” 李云生笑看了一眼欧冶潭。 “今天多亏小兄弟了。” 欧冶潭再次拜谢道。 “老先生严重了。”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说着也跟在青萝跟唐北斗身后出了院子。 欧冶家的老宅。 李云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在老宅前院一颗大枣树下的躺椅上,舒服地躺下了。 不得不说,欧冶家的这间老宅住着确实舒服。 特别是在这黄昏十分,空气中的暑气渐渐散去,水凉的徐风拂过,让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困顿之意。 欧冶家的那哑巴仆人这时候端来了茶,笑眯眯冲李云生招手让他喝茶。 “谢谢老人家。” 李云生冲那哑巴仆人笑了笑,然后端起了茶碗。 不过他掀开碗盖时,却发现碗里只是零星地飘着几片茶叶,而且闻着那气味明显是去年的陈茶。 但李云生依旧面色如常,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随即笑道: “好喝。” 见此,那老仆人才开心地转身回了屋去。 虽只是一碗茶陈茶,却让将欧冶家窘迫的境地原形毕露。 看起来欧冶家的确是山穷水尽了,一碗普通的茶都端不出了。 想想这个在十年前还显赫十州的世家,不过短短数十载便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李云生不由得心头戚然。 欧冶家此时的境地不过是十州世家与宗门的一个缩影,像欧冶家这样被仙盟蚕食瓜分的世家十州不计其数,正如当初曹铿他们说的那样,宗门跟世家所代表的腐朽旧时代,已经被仙盟彻底推翻了。 只是这在所谓的新时代,就真的比那旧时代好吗? 在李云生看来不见得,他是在俗世生活过的,此时仙盟治下的十州,越来越像他所生活过的俗世了。 “很明显,他们只是在把十州拖入深渊,而且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李云生心道。 “但目的是什么?” 他又在心里问道。 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件事情,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抬头一看正是买菜回来的青萝跟北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云生说着站了起来。 但让他奇怪的是,青萝只是低着头停下了脚步,但没回话,看起来像是在发抖。 他身后的唐北斗看了看李云生,再看了看青萝,然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李云生走到两人跟前,他没看浑身颤抖的青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唐北斗身上。 唐北斗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开口了。 “姐姐想买些肉,称的时候发现钱没带够……就,就想让那老板切掉半斤,那,那屠户却说少了一斤不卖,还骂我吃不起就别丢人现眼。” 他有说一句看一眼青萝,生怕对方生气。 “这样啊……” 李云生点了点头,顿时明白了为何青萝一回来就是这幅神态。 青萝虽然身上早已将没有了世家小姐的娇气,但终究是世家出生,先在居然连一个屠户都能欺负她,她哪里受到了这种委屈。 “你手上是什么?” 李云生没有急着去安慰青萝,而是指了指唐北斗手中的油纸包问道。 “豆腐。” 唐北斗道。 “豆腐比肉好吃多了。” 李云生笑道: “拿来吧,这顿饭我来煮。” “啊,还是,还是我来做吧。” 听说李云生要做饭,青萝猛地抬起了头,她眼眶红红的,看得出一直在憋着不哭出来。 “你怕我做的不好吃?” 李云生假意不悦道。 “不,不是……” 青萝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她是在看不出这个只有一把蛮力的男子会做饭。 “你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就能吃饭了。” 李云生直接打断了青萝。 “北斗来帮我生火吧。” 他一边拿着豆腐往后厨走,一边喊了一声后面的唐北斗。 “好的。” 唐北斗倒是没有任何疑问,直接跟着李云生去了。 …… 饭毕。 “你为什么不去当厨子,反倒跑来我家当苦力?” 欧冶青萝一面小口小口地喝着李云生给她盛来的番茄蛋花汤,一面好奇地问道。 她没想到李云生不但会做饭,而且还做的很好吃。 特别是这一顿饭之后,她刚刚心头的委屈跟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不太喜欢给不认识的人做饭。” 李云生道。 他这句话不是敷衍,而是大实话,之前在楼兰城也就卖卖馒头而已。 “以前在家里也是你煮饭吗?” 欧冶潭也点了一锅旱烟,笑看着李云生问道。 “是的,我师父师兄他们,以前有事没事都会去我那儿吃饭。” 李云生道,他当然知道欧冶潭口中的“家里”指的是哪里。 “你一个少年郎,怎地有耐心给他们天天做饭?” 欧冶潭问道。 “以前也不是很喜欢,不过现在想想,其实那段给他们做饭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李云生道。 “你们家,当真都是些怪人。” 欧冶潭吸了一口烟,然后哈哈笑道。 在遇到李云生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让仙盟跟阎狱追杀了十几年的秋水余孽,居然只是个在秋水给几个师兄烧饭,人畜无害的少年。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青萝撅着嘴白了两人一眼。 “哈哈哈……” 李云生跟欧冶潭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哈哈大笑。 一旁还在往嘴里扒饭的唐北斗,也停下了嘴,包着满嘴的饭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哎呀,你们烦死了,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 “你们笑,我也笑,哈哈哈哈……” 欧冶家老宅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笑声了。 “真好啊,你们虽然把这十州拖入了深渊,但仍然有人在挣扎着爬起来,仰望头顶璀璨的星河。” 李云生边笑着边开心的在心底想道。 看着眼前开始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地笑着的几人,他只觉得这十州并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欧冶家曾经的底蕴 接下来的几天,李云生都是清早就跟欧冶潭出门,给那批已经成形的兵器打磨开刃,然后下午则继续一锤一锤地锻铁。 两人忙得连吃饭,都是青萝做好送过来。 不过这几天他再怎么忙,晚上都会腾出时间做一顿饭。 最初欧冶家的爷孙两还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欧冶潭,对于李云生的身份他是知道的,所以让李云生给自己一家做饭他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吃了一两顿之后,他便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因为李云生每日都会十分坦然地走进厨房,要是他继续这么叽叽歪歪,倒是显得有些做作的。 最关键的还是他的嘴巴这两天已经被李云生养刁了,一想到又要吃青萝做的饭菜,他就有些胃疼。 于是接下来的每天,几个人干完活回家之后,都会很快地洗漱干净,换好一身干净衣服坐在前院的枣树下。 他们一边等着李云生做好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有时候欧冶潭还会拉着小北斗下一盘棋。 令人吃惊的是,几天下来唐北斗的棋力,一天天的飞速增长,欧冶潭应付起来愈发吃力。 每每这个时候,青萝便会一手搭在小北斗肩膀上,一边笑自己的爷爷连一个小孩都下不过。 看到这一幕的李云生,忽然有种回到了白云观的错觉。 那时候二师兄也经常调侃揶揄三师兄,而当他们争执不下时,大师兄总是会跟个和事佬一样将两人分开。 这种日子虽然平淡,但却安逸。 不过李云生很清楚,青萝他们可以选择这种生活,但他不行。 …… 五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好在在李云生跟欧冶潭他们没日没夜的赶工之下,这批兵器总算是按时交货了。 不过青萝的那位六叔这天并没有亲自上门验货,只是派了一个手下来了一趟欧冶家的作坊,草草地把货验了。 “这老六又在耍什么鬼把戏?验完货东西也不拿走……” 欧冶潭看着验货的那人离开的背影道。 “估计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空不出人手来吧。” 欧冶青萝却不以为意。 “管他呢,反正钱也已经收到了,他要多放半个月就让他放好了。” 她笑嘻嘻地甩了甩手上的钱袋,里面的金币叮当作响。 欧冶潭依旧不是很放心,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六徒弟了,不达目的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收手的。 “还是做得稳妥一些,这几天多检查一下,尽量别让这批货里有残次品。” 他对欧冶青萝嘱咐道。 “放心吧爷爷,我跟小北斗一件一件的查,保证不留下一件次品。” 青萝拉着唐北斗保证道。 “嗯。” 被突然拉过来的唐北斗愣了几秒之后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欧冶潭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太“疯癫”了些,于是白了青萝一眼道: “你跟北斗会老宅吧,我跟大石还有点事情。” “好勒!我跟北斗进城一趟,去买点好吃的回来,今晚庆祝一下。”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工坊,青萝早就按捺不住想去城里逛逛了。 她说买好吃的的时候,还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 这些天几乎天天是青菜豆腐,就算李云生厨艺再好,她们也吃腻了。 说完,她拉着唐北斗一溜烟的跑了。 “唉,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欧冶潭望着青萝离开的身影,既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道。 “这样挺好的。” 李云生也看了一眼,然后淡淡一笑道。 “若我欧冶家还能跟以前一样家大业大,她就是一辈子长不大,我也能护着她,可是啊……唉……” 欧冶潭长叹了一口气。 “青萝真的是无根仙脉吗?我怎么感觉她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青灵之气?”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欧冶潭有些吃惊,毕竟青萝身上的秘密,除了他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老前辈不用担心,她身上气息隐匿的非常巧妙,十州能看出来人没有多少,我能看出来,是因为我的神魂已经突破了三寂境。” 李云生示意欧冶潭莫要慌张道。 “这就好……” 欧冶潭神色先是轻松了许多,可马上又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李云生道: “三寂境?!” “对。” 李云生点了点头。 “难怪了……” 欧冶潭苦笑了一声,三寂境对于一个修者意味着什么,他自然很清楚。 然后只听他接着道: “青萝的确是无根仙脉,只不过她很小的时候,我求人将欧冶家一件宝物封印在了她的体内,小友感知到的应该是那宝物的气息。” “原来如此。” 李云生点点头。 “有这件东西在,青萝小姐日后至少能性命无忧了。” 他像是安慰欧冶潭似地说道,既然欧冶潭没明说那件宝物是什么,李云生便也不好问了。 “小友说的没错,可我始终放不下我欧冶家这份传承,若是她能接下我的担子我死也能瞑目了。” 欧冶潭语气中带着一抹悲凉道。 “算了,我跟小兄弟抱怨这些有什么用。”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欧冶潭话锋一转道: “我们来说说重铸青鱼的事情吧。” 闻言李云生心头一跳,然后笑道: “有劳前辈了。” 欧冶潭摆了摆手,示意李云生无须客气。 “我这些天琢磨了许久,如果要重新铸炼青鱼这等级别的仙剑,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第一,从一夜城拿回青鱼断刃。” “第二,找到当年铸造青鱼的同一块陨铁。” “第三,重开欧冶家的剑炉。” “青鱼的断剑肯定是要从一夜城拿回来的,不过另外两样东西,还需要老前辈给晚辈指点迷津。” 李云生皱眉道,一夜城再过十来天就要出现了,从里面拿回青鱼断刃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只不过那陨铁跟欧冶家的剑炉,他当真毫无头绪。 “时候差不多了。” 欧冶潭看了看天色道。 说着只见他提起那只大铁锤,走到这间小作坊的高炉旁,随即铁锤在地上猛地捶了五下。 然后李云生便看到,欧冶潭的脚旁出现了一个密道缓缓打开,一股炙热的罡风犹如怒涛汹涌而出。 欧冶潭转头看向李云生笑道: “跟我来吧,给你瞧瞧,我们欧冶家曾经的底蕴。”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祝融氏火神殿 纵使李云生从来没有轻视没落的欧冶家,但也还是被密道下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与密道外简陋的作坊不同的是,这条深入地底近千米的密道下,是一座被地火岩浆包围着的巨大奢华殿宇。 先不说欧冶家是如何在熔岩环伺的地底建成这么一座宫殿,但就论这座殿宇的恢弘气象,就足叫人目瞪口呆。 远看那殿宇,只一根梁柱就足有百丈高,每一处台阶,每一块瓦片之上,处处可见鬼斧神工的痕迹。 而站在殿外的李云生跟欧冶潭则显得格外渺小,看起来就像是沙丘下的蚂蚁一般。 更加令李云生诧异的是,明明只是一座宫殿,却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好似有一尊“神明”正在注视着他,一丝恐惧油然而生。 自从突破三寂境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前辈口中欧冶家的底蕴吗?” 李云生看了也欧冶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问道。 不得不说,他还是小看了欧冶家,先不说这宫殿内藏了多少好东西,但就是这栋鬼斧神工的殿宇,欧冶家昔日峥嵘足以窥探一二。 “是,也不是。” 欧冶潭笑了笑。 “前辈为何要这么说?” 李云生一面跟着欧冶潭朝殿门走去,一面问道。 “我欧冶家只是有资格进到这里,至于能带走什么,就全靠火神的恩赐了。” “火神?” 李云生诧异地看向欧冶潭。 欧冶潭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抬手往那殿宇方向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李云生只见到那巍峨的大殿门口挂着一方匾额,匾额上铁画银钩般地写了三个大字——“火神殿”。 “这火神,难道是太古是传说的那位?” 李云生定下了脚步一脸愕然道。 他几乎便阅秋水黄楼里的典籍,这火神的名字也不止一次出现在典籍之中,今天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火神”的遗迹,纵使他心性再如何恬淡,此刻依旧无法平静。 要知道,太古之后,再无神迹,这几乎是十州的共识。 “年代太过久远,欧冶家的很多传承也断了,这火神殿里曾经住着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太古时的那位神明,已经无从考证了。” 欧冶潭也没有吹嘘,而是如实回答道。 的确就如他说的这样,欧冶家的传承在这几万年里丢失了许多,现在也只剩下一座火神殿了。 “有这等传承在,为何欧冶家现在……” 两人继续往前走,李云生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 “为何现在沦落到这般田地对吧?” 欧冶潭神色坦然地笑了笑。 “按照我欧冶家的祖书记载,其实我欧冶家本出自太古祝融氏,这火神殿便是传承与此,只是太古过后诸神叩门而去,祝融氏渐渐衰弱,太古的传承也一件件丢失,最后就只剩下这座火神殿了。” “而几千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险些直接让我祝融氏从十州消失。为了保住最后一道传承,我祝融氏的先祖们决定隐匿祝融氏的身份改姓欧冶,然后有奖这座火神殿深埋地底,并且严令后人死守这个秘密,哪怕是全族消亡也不能将火神殿公诸于世。” 听到这里,李云生心头一动,暗道:“又是那场浩劫?” “看起来遭受劫难的不止是我天衍族。” 他面具中的公孙乱龙也是有些意动。 “所以,欧冶家就算被仙盟逼得走投无路,也没想过动用火神殿的力量?” 李云生并没有在这时候去深究几千年前那场劫难。 “其实说来惭愧。” 闻言欧冶潭摆了摆手。 “没有动用火神殿的力量,不能违背祖训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几千年下来,关于这火神殿的开启法门已经断绝,我们就算是想用也用不了,这座火神殿,对我欧冶家来说,只是一座只能看不能拿的金库。” 他很无奈地说道。 “现在这座火神殿,只有一间万宝阁我们能够打开,我们欧冶家这么些年的收集的天材地宝全都放在那里面了。” 他接着道。 “当年铸炼青鱼的陨铁也在里面?” 李云生忽然明白了欧冶潭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没错。” 欧冶潭在火神殿的两扇巨门前站定,李云生一点即通,他很满意。 跟欧冶潭来到火神殿的门口,李云生只觉得那股神魂的压迫感此时更加凶猛了。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这么轻松地站在这儿。” 欧冶潭很明显也看到了李云生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却依旧神色自若,好似早就料到会如此一般。 “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李云生苦笑道,这道对他神魂充满敌意的压迫感,很显然对欧冶潭没有任何负担。 “除了祝融氏的后裔,这座火神殿会炼化一切外族人的神魂,如果不是听说你的神魂突破了三寂境,我还真不敢带你进来。” 欧冶潭道。 “那晚辈该怎么办?” 李云生皱眉道。 “你若是能推开这扇门,那便是说明这火神殿接纳了你,若是推不开那重铸青鱼之事只能作罢了。” 欧冶潭道。 “前辈进去帮我取出那块陨铁不行吗?” 李云生不解。 “那万宝阁中所藏之物万千,若是一件一件地去寻,只怕找个十年也找不到,必须动用神魂探寻,我神魂之力早已枯竭,有心无力。” 欧冶潭道。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前辈了。”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 “不怪,不怪,小友你快试试吧。” 欧冶潭摆手道。 “好。”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没在犹豫,一手按在了火神殿那扇巨门上。 其实推门之前李云生还有些疑惑,觉得自己要推开这扇门恐怕只有动用全部真元了。 可是当他的手掌跟石门接触的一刹那,他立刻明白了,这并非是力量的较量,而是神魂之间的角力。 就在那一刹那,李云生只觉得头顶一黑,一只黑影所化的大手直接朝他拍下。 很明显,这大手是神魂之力在他脑海内的具现。 谢谢上周大家的推荐票,非常惭愧断更好几天,对不起各位的票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万宝阁 李云生想也没想,立刻进入三寂境,一口气调用全部神魂抵住那朝他压下巨掌。 两道神魂相撞的一刹那,一股无形气浪轰然散开,李云生身旁的欧冶潭猛地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栽倒。 而就在这时,火神殿紧闭的两扇石门,伴随着嗡鸣的响声缓缓打开了。 正当欧冶潭震惊于居然真的有人能够,硬撼火神殿的禁制打开石门时,李云生却还沉浸在自己神识中刚刚出现的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中。 原来就在他的神魂之力与那黑色手掌相撞的下一刻,那只巨掌忽然化成了一个朦胧的人影,他身形轻盈地飘落在李云生面前。 并且这道看不清模样雾装人影,落在李云生面前后,像是大人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李云生的脑袋,随即烟消云散。 “这是……怎么回事?” 收回神魂的李云生一脸愕然。 “门开了,我们进去吧。” 一旁的欧冶潭毫无察觉,只是见李云生顺利打开了火神殿的大门,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 “嗯,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地跟着欧冶潭走进了火神殿。 因为刚刚那道他看不清模样的人影的缘故,此时他脸上没有半分打开火神殿大门的喜悦。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李云生不经意地甩了甩脑袋,决定暂时不在去想这件事情。 与一般的殿堂庙宇不同,这火神殿被分成四层,每一层都有石阶相连。 最底下的一层,也就是李云生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除了中间一尊被火焰包裹着的巨大雕像,以及那撑起这殿宇的一根根巨大梁柱,其余地方空空如也哪怕是一张桌子也没有放。 而从第二层开始,每一层都被划分成无数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扇雕刻着一幅幅奇异图案的石门。 “火神殿共有九百九十九扇门,每一扇门后面都是一处密藏,据说以前祝融氏的子弟成年之前都会选一扇门进入其中试炼,但很可惜传到我们这一代,已经只剩下打开两扇门的钥匙。” 欧冶潭既像是在跟李云生解释,又像是在独自缅怀一般地呢喃道。 “如果晚辈猜的没错,这其中一扇门就是前辈口中的万宝阁吧?” 李云生道。 “没错。” 欧冶潭点了点头,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上楼的石阶走去。 “那另一扇门呢?” 李云生跟上欧冶潭的脚步问道。 “另一扇名为天工坊,传说中是火神铸炼神兵的地方。” “但很可惜这扇门的钥匙是残缺的。” 李云生还没来得及高兴,欧冶潭便一盘冷水浇了下来。 “有点可惜……” 当下李云生也没追问。 欧冶潭也叹了口气: “是啊,若是能打开天工坊,重铸青鱼就不需要冒着,重新打开欧冶家剑炉的风险了。” 重开剑炉很容易被仙盟察觉,风险之大可想而知,但青鱼这种级别的仙剑,如果不是欧冶家那口剑炉根本没办法重铸。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火神殿的第二层,而欧冶潭也在一闪石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扇石门上刻着一个被这鼓囊囊包裹的大肚罗汉,罗汉旁边“万宝阁”三个字清晰可见。 只见欧冶潭拿出一柄匕首在指尖划了一个口子,然后将带血的手指在那罗汉的眉心一点,随即伴随着轰隆的声响,这扇石门缓缓升起。 “这就是万宝阁的‘钥匙’?” “万宝阁原本就是火神殿堆放杂物的地方,没什么贵重的地方跟特别的地方,所以打开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献上一滴祝融氏后裔的鲜血即可。” 欧冶潭道。 “要不是这么简单,只怕传承到现在,我们欧冶家一扇门都打不开了。” 他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走进石门后的万宝阁,李云生视线顿时一片开阔,一排排防止物品的架子跟柜子整齐地摆放其中,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这万宝阁虽说是火神殿最平常的一个地方,但它可以让储存其中的天材地宝千年不腐,而且这万宝阁面积极大,我们欧冶家近千年的积蓄十分之一的面积都没用到。” 欧冶潭站在李云生身边解释道。 “这里面宝物这么多,前辈随便取出一样,你们也不至于生活得那般窘迫吧。”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他已经从这万宝阁中感应到了无数道灵力的波动,这万宝阁内的藏品恐怕没有一样是俗物。 “所谓怀璧其罪,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只要我们拿出去,必然会掀起一场风波。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其次,若是泄漏了火神殿的秘密,老朽那可就成了祝融氏的千古罪人了。” 欧冶潭叹息道。 闻言李云生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很佩服眼前这个老人,即便是到了这般田地,也依旧恪守着祝融氏的族规。 “来吧,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欧冶潭指了指这万宝阁中的一排排柜子跟货架,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看着李云生道: “如何从这几十万件藏品中,找到那块铸炼青鱼的陨铁,就看你的了。” 想要快速的从这几十万件物品中找到那块陨铁,一件一件地去看肯定是没那个时间的,只能依靠神魂的感知力去寻找。 所以这也是欧冶潭在这知道李云生神魂之力已经突破三寂境之后,决定带他进来的原因。 不过饶是如此,在他看来要找到那块陨铁,李云生必然也得耗费许多心神。 “前辈放心,交给我晚辈就好。” 可让欧冶潭意外的是,李云生的神色非常从容,好似早有应对之策一般。 说完就见李云生手一挥,一道剑气从地面掠过,随即就见地面出现了一个规整的圆圈,将他跟欧冶潭圈在其中。 “这是做什么?” 欧冶潭看着地上那个圆问道。 “等一下可能有些危险,前辈切记不可踏出此圈。” 李云生道。 “危险?什么……” 还没等欧冶潭的话说出口,一道凌冽的剑意瞬间将这片区域包裹其中,它们控制着一道道剑气犹如灵蛇一般在万宝阁内游走着。 “这难道是剑域?” 欧冶潭有些难以置信。 “嗯,是的,不过控制起来有些麻烦,所以才让潭前辈待在这里面。” 李云生轻描淡写道。 “找到了。” 于此同时,他神念一动,被他剑域笼罩的区域中,发现了一道跟青鱼极其相似的气息。 随即他手一招,一块沉甸甸的黑铁从一个木箱中飞射而出,直接落到他手中。 “应该就是这一块了吧。” 李云生一只手托着那块乌黑的陨铁问道。 “没错……正是这块。” 欧冶潭指了指那块陨铁上刻着的“青鱼”二字苦笑道。 “要是早知道你开了剑域,我就不费那番口舌了。” 他摇头道。 如果只是用神识探寻可能还需要花些时间,但对于一个开了剑域的剑修来说,在自己剑域之中找到一块与自己佩剑有着相同气息的陨铁,简直是易如反掌。 无论如何,铸造青鱼的那块陨铁终究是找到了,重铸青鱼的第一个难题算是解决了。 欧冶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放在以往,想要在这偌大的万宝阁中找到这块陨铁,简直如同海底捞针,可能比重开剑炉还要困难。 而正当他准备下楼离开火神殿的时候,李云生忽然叫住了欧冶潭: “潭前辈,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天工坊的那扇门?”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工坊 天工坊的那扇石门,位于火神殿的第三层,如果没有潭老带路,李云生恐怕只能一扇门一扇门的找下去。 相比火神殿其它师门上刻着的那些奇异图案,天工坊这道什么显得朴素了很多,只在门的右下角刻了一只大铁锤,其余位置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天工坊的大门了,不过现在门开不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欧冶潭叹气道。 对于欧冶世家来说,其余火神殿的其它房间传承丢失打不开也就打不开了,毕竟这传承早在祝融氏族手上就断了。 可这天工坊不一样,它是祝融氏以欧冶世家的名号,崛起于十州的最大助力,千百年间欧冶家无数仙兵尽出于此。 但就是这样的存在,它的传承却在欧冶家手上丢失了,欧冶潭只觉得有愧于先祖。 “潭老你说之前说你只有半把钥匙,指的是什么?” 李云生问道。 对于欧冶潭的沮丧,他像是浑然未察一般。 “之所以说只有半把钥匙,是因为跟刚刚的万宝阁一样,想要打开这扇门必须线上祝融氏族的鲜血。” 欧冶潭说着伸出了他那根先前割破了的手指。 “但跟万宝阁不一样的是,那只是打开了半扇门。” 说着他将指尖渗出的一滴鲜血滴落在面前的石门上。 刹那间,那滴鲜血化作条条细小的血丝,组成一个个奇怪的图案排列在石门上。 “想要打开这扇门,必须将这门上的一万零八百三十四字诵读一遍。” 他接着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万多个字,应该难不倒欧冶家的人吧?” 李云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上那正飞速消散的字符问道。 “小友说得没错,如果是普通文字,就算是十万个也不至于难道我们好几代人。” 欧冶潭心中一凛,对于李云生能够一眼看破其中玄机很是惊讶。 “这些文字不但发音跟我们的文字完全不同,而且无论你记忆力再怎么会,也都是看了就忘,对不对?” 李云生嘴角勾起,笑着问道。 “没错。” 欧冶潭心头一震,他没想到李云生只是看了一眼,就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上面的文字是个人都是看了就忘,李云生能说中这一点很正常。 “原本我们欧冶家是存有这一万零八百三十四字的拓本的,而且我们每年选出一名天资聪慧的族内子弟,由上一代家族亲自教授如何诵读这篇文字。” “但是三百年前,我们那一代家主意外陨落,没来得及传给下任家主就走了,后来我们连那份拓本也遗失了,这传承由此就彻底断了。” 欧冶潭带着些许不甘地说道。 “潭老,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篇文字可能是龙语?” 门上的字迹彻底消失后,李云生才转过头来看着欧冶潭问道。 听到龙语儿子,欧冶潭再也无法掩饰他脸上的震惊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满脸愕然地问道。 “这很好猜啊,这世上的文字,唯有龙文才如此诡异。” 李云生神色淡然道。 “猜得?” 欧冶潭顿时有些失落。 “你其实猜的没错,当年我们那位族长死后,族内有几位长老就带着拓本去了龙族,想要找一位龙族请教这篇文字,但几名长老直接一去不回,那拓本也就是在那时候丢的。” 欧冶潭道。 “龙族干的?” 李云生道。 “没错。” 欧冶潭点头,然后接着道: “那几位长老失踪后,我们欧冶家花了不小代价才知道,他们拿出那篇拓本之后,就被龙族拘禁了起来,严刑拷问这篇拓本的来历,若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隐藏了身份,最后更是不惜以兵解的方式守住秘密,恐怕我们这火神殿已经被龙族夺走了。” “这么说来,龙族是知道火神殿的存在的,而且一直在寻找火神殿。” 李云生道。 “可能他们对火神殿知道的,比我们更多。” 欧冶潭苦笑道。 他这倒不是自嘲,龙族因为血脉的原因,传承一直没断,他们既然知道火神殿的存在,肯定比欧冶家更了解火神殿。 “所以你们就算知道这石门上的文字是龙文,也不能去找龙族帮忙了。” 李云生道。 “是啊,去找龙族,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欧冶潭摇头。 听了这一番话,李云生差不多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欧冶家开不了这扇门了。 “回去吧,出来久了,青萝她们要担心了。” 欧冶潭被刚刚那番话勾起了心中的不快,转身催促着李云生离开。 “潭老等等。” 没等欧冶潭的脚抬起来,李云生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他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李云生。 “我想试试。” 李云生道。 “试什么?” “开门。” “什么?” 欧冶潭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 “我想试试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李云生认真地回答道。 “我都跟你说了,要打开这需要会龙语……” 欧冶潭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会。” 李云生依旧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前看着欧冶潭。 “你会?” 欧冶潭愣住,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会龙语。” 李云生再次重复了一句。 “你真的……会龙语?!” 闻言欧冶潭一面压抑中心头剧颤,一面睁大了眼睛看着李云生问道。 “嗯,我会龙语。” 李云生再次认真地点头。 见欧冶潭不信,李云生便把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学会龙语的事情跟欧冶潭说了一遍,欧冶潭这才相信继而狂喜道: “天不亡我欧冶家,天不亡我欧冶家!” “你当真没有骗我吧?” 不过短暂的狂喜过后,欧冶潭的心情再次忐忑了起来。 眼前这个老人之前虽然落魄,但神色却一直自信而坚定,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患得患失。 “潭老不信的话,我来试试吧。” 李云生指了指身旁的石门。 “有道理,有道理。” 欧冶潭连连点头。 “只是这门上的文字太多,我怕我一次记不……” “你不用管那么多,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十次,只要能打开这天工坊的门,老头子我就算是血全放干了也在所不惜!” 李云生的话才出口就被欧冶潭打断了。 随即,就见他将直接一滴血滴在了石门上。 那一行行奇异的字幕,再次如同一道道血丝般开始出现在大门上。 只是不过几息的功夫,那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石门的字符便再次消失。 “记,记住了,多少?” 欧冶潭心情忐忑地看着李云生问道。 “五分之一。” 李云生闭眼凝神想了想最后回答道。 “五分之一?!不错不错!” 欧冶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他不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会骗他,也根本没必要骗他。 “有劳潭老再让我看一遍。” 李云生道。 “好,好,好。” 欧冶潭猛地回过神来。 下一刻墙壁上的字符又一次出现,不过依旧之停留了几息的时间。 “怎么样?记下了多少?” 没等李云生开口,欧冶潭便满眼热切地问道。 “一半。” 李云生再次凝神思忖了片刻回答道。 “一半?!” 欧冶潭有些颤抖道。 而这一次他没等李云生开口,直接用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个大口子,直接将手掌渗出的鲜血涂在了石门上,那密密麻麻的字符顿时再一次出现。 “这,这一次,记住了多少?” 又是短短的几息过后,石门上的文字再次消失,欧冶潭开口问道。 “嗯,这次全部记住了。” 李云生长吁了一口气,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到脸颊最后从下巴处滴落。 不得不说,哪怕是神魂三寂境的他,一口气记下一万多个龙文,也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那……试试,能不看开门……吧?” 欧冶潭全身几乎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潭老放心,没问题的。” “见,见笑了……” 欧冶潭有些惭愧地笑了笑。 李云生有心心疼眼前这个老人,他不经意地释放出一道神魂之力,让欧冶潭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随后他闭目凝神,那原本出现在石门上的字幕,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然后他开始一句一句地吟诵了起来。 随着他开口,整座火神殿忽然发出阵阵的嗡鸣,好似有恶龙盘旋与大殿上空一般。 而地面上此时的动静则更大,整个鸿厘城都被雷云包裹住了,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落下,行人根本无处可躲。 这暴乱的天象大概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也就是这一炷香的时间后,火神殿里李云生的吟诵声停了下来。 他念完了。 在他吟诵声停止的那一瞬间,整座火神殿一片沉寂,静得只剩下欧冶潭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吱……” 随着一道有些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响起,欧冶潭那对有些浑浊的眸子忽然溢满了泪花。 天工坊这扇沉寂几百年的石门终于打开了,一股兵器独有的杀伐戾气伴随着热浪破门而出。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桑小满的消息 “爷爷这几天怎么了,老是待在工坊一天都不出来。” 欧冶家的老宅,青萝一手拿着一片西瓜,左边吃一口又边吃一口。 “估计是有事情吧。” 李云生手撑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屋檐上摇晃着的风铃。 坐在青萝右侧的唐北斗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吃着西瓜,时不时的将青萝到处乱吐的瓜子,用一双小筷子夹起来放回自己身旁的小碗里。 三人就这么并排坐在屋檐下,天气热得都不愿意怎么说话,渐渐院里再次只剩下那阵阵的蝉鸣,和不时被清风撩拨起的风铃声。 此时距离李云生打开火神殿的那间天工坊,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欧冶潭几乎是住在那天工坊中,天工坊几百年后再次开门,里面有很多东西需要欧冶潭重新熟悉。 最初的几天,李云生还会陪着欧冶潭一起,不过为了不让青萝还有一些觊觎欧冶家的人起疑,这之后李云生都只是帮欧冶潭开了们便独自出来了。 因为他拥有无相面的缘故,他出来时都会变换成欧冶潭的模样,等回到家里,他才会变回朱大石的模样,这么一来仙盟布置在欧冶家附近的探子,就会以为欧冶潭回到了家中。 至于欧冶潭旁边一个仆人去了哪,想来这些人也不会怎么关心。 加之李云生跟欧冶潭在一起时,都会以神魂之力包裹全身,有些人就算是看见了他,也会因为这层神魂之力防护的缘故,使他们的记忆造成胡乱,忽略李云生的存在。 可以说,现在除了欧冶家的人,外人眼里的李云生几乎是透明的一般。 再说回天工坊。 在打开那扇门的一刹那,李云生也被门口的场景惊到了,因为那门后的天工坊完全就是坐落在一处世外桃源中,其面积大小完全不逊色于鸿厘城。 而且里面很明显,在很久之前里面是有人生活过的,看起来祝融氏一族曾今在里面隐居避世过一段时间。 这也侧面证明了,欧冶家为何那么重视这天工坊。 在动乱的世代,这将会是欧冶家一件救命底牌。 至于天工坊内那些铸炼兵器的器具,还有那一口欧冶潭号称蕴藏了一道神火的熔炉,李云生其实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跟欧冶家那小作坊没什么区别,顶多只是大了一些,精美了一些罢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跟欧冶潭说,毕竟他老人家,看见里面的一把锤子都会痛哭流涕,又是磕头又是膜拜。 所以李云生本身也不太愿意待在里面。 不过这六七天的时间,李云生倒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 除了每日按部就班的修炼之外,他靠着无相面变化的外表,在鸿厘城中拿到了不少关于仙盟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中,最让他在意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仙盟跟阎狱正式发下檄文,若妖族不在一个月之内割让青丘府,他们便会对十州仙府内的所有妖族进行绞杀。 言下之意,要么变成阶下囚,要么直接被灭族。 仙盟跟阎狱一同十州仙府的野心,现在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只是他们这么着急的想着一统十州仙府,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李云生一直很困惑。 让李云生在意的第二件事情是,是关于炎州桑家的,这个几乎掌控着整个炎州的桑家,在几天前正是昭告天下,现任家主宣布卸下家主之位,而从他手中接过家主的之位的人选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居然是他的小女儿桑小满。 桑家家主退位坊间很早就有了风声,他当年为了拦住阎君折损了修为,直接导致提前堕境,自那时候起桑家家主之争就开始了。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把位子交给他的小女儿桑小满,毕竟桑小满的修为不过真人境,很难想象如何胜任桑家家主之位。 跟那些争论着桑小满是否有能力胜任桑家家主之位不同,李云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担心的却是桑小满那活泼的性子,被束缚在家主的位子上会不会不开心。 也就是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突然想早些解决这边的事情,然后去一趟炎州。 而这第三件事,与其说李云生很在意,不如说他很意外。 那就是仙盟忽然布告天下,宣布“秋水余孽”已经葬身枯海。 简而言之,就是告诉天下人,李云生死了,秋水的一切痕迹彻底被从十州抹去。 说实话,这个消息理应让李云生感到高兴,毕竟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追杀了。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有种自己存在的意义被抹去的虚无感。 “我是不是……不该就这么躲起来?” 看着头顶摇晃的风铃,李云生在心中想道。 “大先生,师父,还有孙老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才让我留下来,应该也不是为了让我就这么躲起来吧。” 他眼睛依旧怔怔地看着屋檐下的风铃,拿起身旁的一块瓜神色木然地吃了一口。 “你是不是热傻了呀?” 就在这时候,青萝忽然探着她的小脑袋出现在李云生的眼前,那对乌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是啊,热傻了。” 李云生目光与青萝对视着,随后咧嘴一笑,伸出手指在青萝白皙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哎呀,你个大石头,我关心你,你居然打我!” 青萝痛得眼眶含泪,一面捂着额头,一面提起小拳头就要捶向李云生。 “想知道我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吗?” 面对欧冶青萝砸来的小粉拳,李云生也不躲,依旧笑看着她问道。 “你的力气难道不是天生的吗?” 欧冶青萝收回捶向李云生的手。 李云生没有回答青萝,而是走到院里的一块一人高的假山石旁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那块大石头,然后一拳砸在那山石上。 这一拳看不出任何灵力的波动,也不像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完完全全只是普通的一拳。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青萝跟唐北斗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太古灵器 只见那一人高的山石,在李云生这一拳之下,瞬间龟裂开来,最后化作了一滩碎石。 “这不是我天生的力气,而是一门能够增加气力的拳法。” 李云生转头看向青萝跟唐北斗问道: “想学吗?” “想学,想学!” 两人几乎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 李云生刚刚向两个小家伙展示正是他三师兄教他的“打虎拳”。 这套拳法现在看来,应该是起源于天衍族,他师父杨万里改进了之后,交给了李云生的三师兄。 接下来,李云生又给两人演示了他白云观的“行云步”。 跟打虎拳不一样,行云步是出自秋水,这是一门完全看修者悟性的身法。 而他跟打虎拳的相似之处在于,两者在最初的阶段,都对修者的资质没有特别的要求,多吃些苦都能学会。 接下来的几天,李云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教两人练习打虎拳跟行云步。 虽然两人的悟性都不弱,但随着练习的深入,两人之间的差异渐渐显现出来了。 青萝性子简单直接,打虎拳学得非常快,甚至比李云生当初还要快,唯一的缺陷是身子骨很虚弱,打上一套打虎拳就要休息半个时辰,但她非常非常刻苦,练习的进度远远超出李云生的预期。 可以预见,只要这么练习下去,随着她骨肉越来越强健,欧冶家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怪力少女。 不过她虽然打虎拳学得很快,行云步却学得非常慢,知道现在最初都还只能勉强踏出行云步最初七步中的两步。 跟她正好相反的是唐北斗。 这唐北斗打虎拳练了三天都没办法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法,但是他行云步却学得非常快,几天时间已经能踏出第五步了,李云生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这少年在行云步上的造诣可能不会弱于他。 看着这两人飞速进步,李云生颇感欣慰。 虽然看起来他是一时兴起,但其实心底还是考虑过的,特别是教青萝打虎拳这件事情。 他虽然没办法彻底改变欧冶家的境遇,但在后面推他们一把还是可以的。 同样看出李云生想法的还有欧冶潭。 他从天工坊出来之后,一眼就看穿了李云生的意图。 这日傍晚。 因为明天晚上就是一夜城出现的日子,李云生花了一天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从自己休息的屋子出来。 “出来喝一杯吧。” 李云生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欧冶潭提着一坛酒冲他招了招手。 “比不上你师父的白酝酿,但也是我珍藏了不少年月的好酒。” 后院的大枣树下,两人就这几碟小菜喝了起来。 “我也喝不来什么酒,也就是师父他们喜欢,我就陪着喝罢了。” 李云生跟欧冶潭碰了一下酒碗。 “话说怎么没看到青萝跟北斗?” 他接着问道,因为要在以往,这个时间两人肯定会在院子里练拳。 “好像是有人在城里见过北斗的爹爹,两个人着急过去瞧瞧,没来得及跟你说。” 欧冶潭道。 对于唐北斗在找他爹的事情,李云生当初遇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还真的被他在鸿厘城找到了线索。 “这是好事。” 李云生也有些开心道。 “是啊。” 欧冶潭也笑了笑。 “谢谢你教青儿练拳。” 他说完忽然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冲李云生端起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潭老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李云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帮了我欧冶家这么多,应该的。” 欧冶潭摆手。 “小友你帮我们欧冶家重新打开了天工坊,重铸青鱼之事老朽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目光灼灼地说道。 “我信得过潭老。” 李云生笑道。 “其实就算不为了你,为了十州这么多铸剑师这些年受到的打压屈辱,这柄剑我也一定要铸好。” 欧冶潭忽然神情悲愤地将酒碗在桌上一拍道。 关于这些铸剑师在十州被打压的事情李云生早有耳闻,仙盟为了打压宗门的剑修,严令十州铸造工坊不得私自铸剑,一些铸剑的世家要么归顺仙盟,要被直接被镇压抹杀。 欧冶家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例子。 “仙盟现在这么做,就不怕人族修者因此视力受损,而被魔族趁虚而入吗?”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毁掉打量仙剑,囚禁追捕剑修,无疑会使人族修士实力受损,这完全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仙盟的人那般精明,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欧冶潭道: “他们早就找到了取代剑修跟仙剑的力量。” “取代剑修的力量?” 李云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太古之后,剑修无疑一直到是人类修者中的最强战力,当年魔族若不是忌惮剑修手中的剑,恐怕早就完全吞没了十州仙府。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逼走你们秋水吗?” 欧冶潭没有回答李云生,而是反问道。 “我当时不知道,后来听说是为了秋水底下的深渊秘藏。” 被欧冶潭这么一问,李云生忽然想起了什么。 “没错,就是为了那样东西。” 欧冶潭没再卖关子,直接开口解释道: “相传在你秋水地底的深渊中,深埋着一处太古时间战场的遗迹,他们攻打秋水想要的正是这遗迹中遗落的太古灵器。” “这只是传闻吧?” 李云生皱眉。 “以前我也只当他是传闻,但前些年,为了震慑我欧冶家的名剑,鸿厘城城主就拿出了一口古钟,直接将我欧冶家十几口仙剑连同剑修一起镇杀。” 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欧冶潭神色有些痛苦道。 “这太古灵器,居然这么厉害?” 李云生有些吃惊,欧冶家的名剑自然都不是凡品,就这么轻易的被镇压,足见那件灵器之强大。 “那口古钟还不是最强的。” 欧冶潭摇了摇头: “据说现在仙盟跟阎狱,已经从秋水地底的深渊中得到了几样,太古时期的地级灵器。”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鹿牌 关于太古时期法宝灵器品阶的划分,李云生曾经在古籍上读到过。 与现十州兵器品阶划分模糊不同,太古时期一般把法宝灵器分作天、地、玄、黄四等,其中天阶灵器为最高阶的法宝。 但就是那个时代,别说天阶灵器,连低阶灵器都异常稀少。 所以可以想象,仙盟跟阎狱得到的那几样地阶灵器,在此时的十州有多可怕。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天工坊中铸炼出的仙剑,绝对不会弱于他们!” 欧冶潭神色异常坚毅道。 “那是自然。” 李云生跟欧冶潭又碰了一下酒碗。 他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确实非常疑惑,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秋水底下,或者说为什么秋水要封印这批灵器。 “我们回来啦!” 正当李云生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后院的门忽然被一把推开,然后就见到青萝牵着北斗走了进来。 “找到你爹爹的消息了吗?” 欧冶潭没有理会青萝,而是关切地看向北斗问道。 “嗯!有人说半个月前,他在城里的酒馆当过伙计。” 唐北斗猛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此刻很开心。 “那现在呢?” 欧冶潭接着问道。 “酒馆里的掌柜说,他半个月前突然不干了,但是应该还在城里!” 唐北斗道。 “那就好。” 欧冶潭拍了拍唐北斗的小脑袋,他对这个话不多但是非常能吃苦的小孩很是疼爱,早已将他视作己出。 “我们今天出去,还遇上了一件大好事。” 正当欧冶潭准备让唐北斗他们回屋的时候,一旁的青萝忽然有些神秘笑道。 “你不会是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首饰吧?” 面对自己这个咋咋呼呼的孙女时,欧冶潭瞬间收回了刚刚的“慈眉善目”。 “爷爷!” 青萝一脸埋怨。 “什么大好事,说来听听。” 一旁的李云生见状给了青萝一个台阶。 “你们看这是什么!” 青萝没再卖关子,直接拿出两块漆黑的木牌,冲李云生跟欧冶潭晃了晃。 在看到这两块黑色木牌的一瞬,欧冶潭立刻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那里。 “这是一夜城的出行符牌?不对……这不像是出行符牌。” 李云生的神色虽然没有欧冶潭那般震惊,但同样是一脸的讶异,很显然他跟欧冶潭一样,认出青萝手中符牌的来历。 “是啊,就是那个传说中里面全是宝物的一夜城,我厉害吧!” 青萝没有注意到欧冶潭脸上表情的变化,依旧满脸喜色道。 “谁给你的?” 李云生问道。 “我们从那酒楼出来的时候,一个老头给我们的,说是跟我们有缘,说是送我们的。” 一旁的唐北斗很显然是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一边回答一边扯了扯青萝的衣袖。 “给我送回去,不管是谁给的,都给我送回去!” 终于,换过神来得欧冶潭站了起来,带着满脸怒意冲青萝吼道。 此刻欧冶潭脸上的神色,青萝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见,又是惊讶又是委屈,泪腺中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溃堤。 “没事。” 就在这时,李云生忽然笑着伸出手,拍了拍青萝的脑袋。 “这叫没……” “潭老……” 一旁的欧冶潭怒气未消正欲再次发作,却被李云生看向他的一个眼神阻止了。 面对这个眼神,还有李云生身上那隐而不发的威压,欧冶潭全身上下没来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整个人跟着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青年,明天也会去一夜城。 “真的没事?” 欧冶潭认真且严肃地盯着李云生问道。 “放心,我不会让她两有事。” 李云生也收起了笑容,无比肯定地回答欧冶潭道。 有了李云生的这句话,欧冶潭只觉得心安了许多。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疯就怎么疯吧!”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说完酒也不喝了,直接进了屋子。 “大,大石,到,到底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直到欧冶潭回屋,眼眶红红的青萝才敢说话。 刚刚要不是李云生那句没事,恐怕她现在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你们两个都坐吧。” 李云生没有急的回话,而是让两人在桌边坐下,然后才开口道: “你爷爷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能去一趟一夜城不是好事吗?城里好多大人物为了这通行令牌,可是抢破了头的。” 青萝一脸不解地坐下,跟着她一起坐下的唐北斗则安静的在一旁收拾起了碗筷。 “可你手上的根本不是通行符牌,而是代表猎物身份的鹿牌,你看看那牌子背后是不是刻着一头小鹿?” 李云生道。 “呀,还真刻了一头小鹿!” 青萝仔细看了看手上那块漆黑的牌子,然后完全懵了。 “既然不是通行令牌,那这鹿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问道。 其实若是以往欧冶家兴盛之时,青萝他们早早地就回接触这类事物,只是家道衰落之后,渐渐地她们没机会接触了,也就有了此刻被人挂上鹿牌还一脸开心的情形。 看着眼前这大祸临头却全然不知的少女,李云生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点心疼。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跟青萝解释了一遍一夜城“鹿牌”的由来。 在那次跟桑小满去过一次一夜城之后,李云生就查阅了很多关于一夜城的典籍,他对一夜城的了解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懵懂。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鹿牌。 一夜城会向十州发出两种通行令牌,一类是给客人发的通行符牌,这种通行符牌发放得很多,有点手段的人都能弄到。 另一种通行令牌叫“鹿牌”,只有被一夜城选中的人才会被赠予。 而被赠予鹿牌的人,将会成为一夜城内所有客人的猎物,只要猎杀了他,便会得到一夜城最丰厚的赏赐。 于此相反,若是佩戴鹿牌的猎物,能够在一夜城中活到天明,他们不但能得到一夜城的保护,同样还能够获得丰厚的赏赐。 只是在李云生搜集的情报中,一夜城的鹿牌往往都是发给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很少有发给普通人的。 当青萝听说自己会被一夜城内的所有客人追杀时,如李云生所料想的那般被吓得花容失色。 可令李云生有些意外的是,当她听说活到天明之后,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赏赐时,忽然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我要去,死也要去!” 她抓住李云生的手,眼神无比坚毅道。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第四百六十九章 师父?流氓! “赏赐再丰厚,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李云生好奇地看着青萝道。 “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了这批赏赐跟一夜城的庇护,说不定还能重振我欧冶家,就算不能让我欧冶家重振旗鼓,至少能让我爷爷不用那么辛苦了,舒舒服服的安度晚年!” 她没有半点退缩地回道。 “就因为这样,要赔上一条性命,值得吗?” “值得!” 青萝几乎没有半丝的犹豫地回道。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李云生淡淡一笑道,说实话他有些羡慕眼前这少女眼神中那股纯粹的情感,不假思索、没有犹豫,一心只想着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他自问,此刻的自己,已经没办法做到如此纯粹了。 “那你呢?” 他转头看向唐北斗。 “青萝姐姐去,那我也去。” 他看了一眼青萝,然后点了点头道。 “傻瓜,你陪我去干嘛?很危险的!你不要去了!” 青萝白了唐北斗一眼。 “其实也不全都是因为姐姐,一夜城既然这么厉害,我想我或许可以找到一点我爹爹的消息。” 唐北斗补充了一句。 这个理由青萝一下没法反驳了。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们,这鹿牌是不能退还的,无论你躲到天涯还是海角,一夜城都会派人找到你。” 李云生忽然开口道。 “那你还问那么多干嘛。” 青萝气鼓鼓的站了起来。 “我只是怕你们被吓着了。” 李云生装作一脸无奈的模样道。 “你才不是怕我们被吓着了,你就是为了看我们笑话!” “哪有,我的确是在担心你们。” “你明明就有,不行,我今晚你要给我做……七个菜,跟以前不一样的!” “那么多吃的完吗?” “我吃不完还有小北斗呢,对吧北斗?” “对,对……我很能吃的。” “你俩合伙欺负你师父啊,这叫欺师灭祖知道吗?” “你才不是我师父,我又没有拜师,对不对北斗?” “我,我不知道,但,但大石哥交了我很多东西,叫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 “唐,北,斗!” 欧冶家的老宅,今天依旧很热闹。 翌日。 欧冶潭早早的去了天工坊,只是临行前跟李云生嘱咐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安心的进入天工坊继续准备重铸青鱼需要的材料。 而青萝跟北斗照常练习了打虎拳跟行云步,便各自回屋准备一点进入一夜城的东西。 不过在李云生看来,又不是出远门,就在家门口而已,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准备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青萝坚持,为此还拉着唐北斗进了一趟城。 既然也拦不住他们,李云生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利用这空余时间绘制一批低阶符箓,在欧冶家这半个月时间,他差不多将之前消耗的符箓补充得差不多了。 至于四品以上的高阶符箓,他没打算在这里做,毕竟动静太大,很容易引起仙盟的注意。 他拿起符笔就忘了时间,一直到傍晚时分,听到敲门声才意犹未尽的停笔。 “大石哥,青萝姐姐说我们该走了。” 敲门的是,唐北斗。 “嗯,我这就出门。” 李云生从房里的书架上取下朽木生花伞,然后直接就跟着唐北斗出了门。 “大石哥,今晚要下雨吗?” 唐北斗看了眼李云生手里的伞好气地问道。 “我这伞不是用来遮雨的。” 李云生笑道,他猜到唐北斗是看到自己手里的伞才会为什么会这么问的。 “伞不用来遮雨那用来做什么?” 唐北斗边走边问道。 “刀除了切菜,也可以用杀人啊。” 李云生道。 “哦,我明白了。” 闻言唐北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白什么了?” 李云生笑问道。 “你的伞是用来杀人的。” 唐北斗认真地说道。 见状李云生笑着揉了揉唐北斗的脑袋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小孩,心思通透远超同龄人,而这与青萝正好相反,青萝被欧冶潭保护得太好了,十五六岁了心性还是干净得像个孩童。 这两种个性没有优劣好坏之分,但在这个世道下,都让人感到心疼。 “哎呀,你们慢死了,天都快黑了,快点,快点。” 才来到屋外,李云生就听到院子里青萝黄鹂鸟般清脆的叽叽喳喳叫嚷声。 大约是熟识了的缘故,青萝在李云生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大家闺秀的模样。 而李云生也习惯了这种变化。 不过当他看到青萝此时的这一身打扮时,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此时站在院子中央的欧冶青萝,一身玄色夜行衣,双手配着一对护臂,手上戴了一对玄色乌金手套,胸口一面护心镜,腰间配了一柄短刀,跟一柄长剑,腿上则绑了一对护膝软甲。 基本上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以说就差没武装到牙齿。 不过饶是如此,这青萝还不忘给自己画了个眉毛。 “你这个样子,还走得动吗?” 李云生哭笑不得地问道。 “怎么都不动了?” 青萝一脸不悦地抬起脚在院子里跑了一圈。 “你看!跑,跑都……没问题。” 她看着李云生得意地笑道。 但她急促的呼吸声却还是出卖了她。 “好吧,确实有点幸苦。” 见李云生笑而不语,她只好承认道。 “可是我这些东西,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我们一命!” 她带着最后一丝倔强辩解道。 面对青萝的辩解,李云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直接走到她身前,食指跟中指并拢在青萝额头笔直地在青萝额头一点。 随即,青萝只觉得有一阵狂风直接拍在了自己脸上,那一身护甲瞬间崩散开来。 只剩下一身单衣的青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你这一身对付你六叔家的家仆倒是差不多,可没办法对付一夜城里那些修士。” 李云生道。 “去换身衣服吧。” “流氓!!!” 见青萝还愣着,李云生抬起手想要推拓一把,却没想到把青萝吓了一跳,双臂护在胸前直接冲回了自己房间。 ? ? 最近看到一部很好看的漫画,叫《镖人》,给大家分享一下。然后在这个章节说下面回复到第一千楼的朋友,我会送一套《镖人》的实体版。大家随意刷楼,时间不限,什么时候刷到了,什么时候截图去群里找我就好了。另外这次活动这次只限起点的书友,下次会安排QQ的书友啊(其实我还不清楚我的书被推到哪里的,不过感觉哪里看的也不太多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再赴一夜城 等到青萝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这次她直接换了一身男装,只是脸上依旧画了个淡妆,看起来跟那戏台上的奶油小生没什么区别。 “反正只能听天由命,我就算是死也要做个好看的女鬼。” 见李云生皱眉盯着她,青萝一歪头噘嘴道。 见此李云生也只是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 这次她的确听了李云生的话,什么护臂护膝护心镜都扔在了家里,不过那对拳头她还是坚持留着,另外把短刀跟长剑分别给了唐北斗跟李云生。 不得不说,欧冶家的的确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青萝不知道从哪里掏弄出来的短刀跟长剑一看就是不是俗物。 特别是李云生手里的剑,居然能够承受李云生三成功力下的真元,要知道就算是当初的青鱼,没办法完全发挥秋水剑诀的实力,就是因为无法承受李云生全部的真元。 所以这柄剑李云生可能倒是用得上。 “走吧。” 一切准备妥当,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准备出门。 这次一夜城会出现的方位,坊间早已知晓,是在鸿厘城以东十里外的荒漠之中,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李云生准备先带着二人走出城。 “这两个香囊你们一人一个系在身上。” 他边走边分别递给两人一个香囊。 “干嘛用的?赶蚊子?” 青萝好奇的翻看手里的香囊。 “这是惑心符?!” 没等李云生开口,他就见唐北斗一脸震惊地拿着从香囊中取出的符箓看向自己。 “嗯,这能帮你们两个隐藏一下身份,这可是我从一个修者身上偷来的好宝贝,你们千万别弄丢了,回来也记得还我。” 有了无相面,李云生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你认识这惑心符?” 不过他有些好奇,唐北斗是怎么知道这惑心符的,因为这惑心符还是他从当年进入暮鼓森中的一个散修神魂中挖出来的。 “我爹爹给我留了一本符箓图鉴,上面就有这张惑心符,不过这是四品高阶符箓,我现在还没办法画出来。” 唐北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被翻得有些破旧册子递给李云生。 李云生拿了起来,随意翻阅了一下,发现这小册子里面的确记下来许多五品以下的符箓,上面的符箓五花八门各种门类都有,但上面对符箓的绘制描述的非常粗浅,没点悟性的人很难考这本书画出一道完整的符箓。 “这惑心符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旁的青萝听得一头雾水。 “惑心符可以扰乱一些普通修者的心神,而且就算是高阶修者心神能够不被影响,但也会让他们看不起我们的容貌。” 唐北斗立刻解释道。 “哇,小北斗,居然懂得这么多,进了一夜城你得好好保护姐姐。” 青萝一脸欣喜地搂住唐北斗的脖子, “嗯!” 唐北斗脸一红,然后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 这稍显笨拙木讷的模样,逗得青萝咯咯一笑。 “话说大石头,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你不是说你不能修行吗?” 青萝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蹙眉问道,言语中对李云生透露出一丝防备。 “我从小走南闯北懂得自然就多了。” 李云生神色淡然道。 “不对,就你刚刚那一下,还有那打虎拳跟行云步,根本不像是没有修为的人。” 青萝越想越不对劲。 “像我们这种四处流亡的流民,有几样防身的本事也不稀奇吧?” 李云生依旧面不改色。 “话是这么说没错……” 青萝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李云生。 “而且我没点本事,不是正好可以帮帮你们吗?” 李云生接着道。 “所以你确实对我隐瞒了你的实力,这总没错吧?” 青萝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反驳的地方。 “我在你家每天打铁,就算有一身本事,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不是啊,这也算隐瞒吗?” 李云生假装叹气道。 “那这条算我冤枉你了,可你得老实告诉我你实力究竟如何。” 青萝道。 “算是……很强吧。” “吹牛,你能有多强?” “应该比你们城主要强!” “吹牛,吹牛,吹牛,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大概是因为青萝没什么心机的缘故,李云生只觉得跟她说话不必瞻前顾后,所以今天这一路上多说了很多话。 终于,在天完全黑下去的时候,李云生带着青萝跟唐北斗来到了一夜城。 此时一夜城刚好显现,满城璀璨的灯火,几乎将整片荒漠照亮。 青萝跟唐北斗呆呆地站立在那巨大的城楼下方,木然地看着四周穿行的人流,一时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这座城宏伟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生活的鸿厘城,而且要比鸿厘城繁华十倍。 “这些老家伙,今天这是玩什么花样。” 说实话,李云生此时也是一脸愕然。 因为他上一次见到的鸿厘城可不是这个样子,上次那鸿厘城彻头彻尾就是见不得光一个黑市,哪有现在这般招摇。 “走了,进去吧。” 李云生冲两个还在发呆的小孩喊了一声,这才把他们惊醒。 “进城之后两件事情你们须得记牢了。” 一边走带着两人走向城门入口,李云生以便告诫道: “首先不要忘记你们今晚猎物的身份,藏好你们的鹿牌,特别是天亮前的一个时辰,你们手里的鹿牌是会发光的,千万藏好。”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离开我身边超过五十步,五十步以内我能救你们,五十步以外我就束手无策的了。” “记得了。” 大概是李云生此时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的缘故,这一次就连青萝也乖乖的听话了。 李云生这次来一夜城,原本拿回青鱼的断刃就可以走的,现在拖着两个身上有鹿牌的小家伙,所以必须得待到天亮。 恐怕这两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好奇宝宝,此刻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他们将会面临一场多么狂暴的腥风血雨。 “希望动静不要闹得的太大。” 李云生看着面前牵着手往前走两人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两个人是他带进来的,他自然要保他们出去。 “倒是城主大人,这鹿牌可是你放的,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可不要怪我。” 他看了一眼城楼伤那写着一夜城三字的牌匾苦笑道。 说起来这一夜城城主还算有恩于他,他不想这次两人闹得太僵。 ? 昨天才知道章节说不能刷太多,我把它当成贴吧了,那改改吧,到一百楼就送好了,还是昨天那章下面(四百六十九章)的一百楼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救他们? 进城的时候三人都很顺利,甚至那几名守卫都没有因为青萝她们身上带着的是鹿牌而多看一眼。 这座新的一夜城完全是按照中轴对称布局,然后整座城被分成了三层,最外层是黑市贩子的聚集地,这里有来自十州的见不得光的各色物品,甚至南海的鱼人、天赋资质不错的孩童都能够买卖。 有好几次,青萝都被笼子中关押着的奴隶跟孩童惊得立在原地。 而唐北斗则要好很多。 自从秋水那场大祸以来,这种场面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他甚至见在枯海中见过流民因为饥饿生食人肉的场景,这世间的恶他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 其实这也是李云生为了要带青萝来这里的原因,如果不能看到这些,她永远都是一个活在襁褓中的孩童。 “你想救他们?” 看着青萝望向自己渴求的眼神,李云生淡淡地问道。 “嗯嗯嗯。” 青萝连连点头。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救他们?”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青萝被李云生这一句话问得如坠冰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因为李云生说的没错,她没有任何手段来救这些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一倒下,关在这笼子里的,很有可能就是你。” 李云生继续做着恶人。 青萝低头不语,沉默地跟在李云生身后。 “石头哥,你不该那么说的。” 走在青萝背后唐北斗忽然上前一把握住青萝的手,然后仰头看向李云生道。 “为什么不能那么说?”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笑道。 “如果我们连这么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岂不是变成了跟那些人贩子一样的人?” 他直视着李云生向他投来的目光道。 “你说的没错,是我错了。” 李云生闻言一愣,既然拍了拍唐北斗的头笑道。 没错,如果不是唐北斗点醒他,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渐渐站在了仙盟那些人同样的立场、同样的角度看待这个世道。 他既没有权利让青萝改变自己,更加没有必要。 有的人愿意为这世道随波逐流,那是他选择的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有的人纵使是少活些岁月,也不愿意为这世道左右,这也并非一定是为了大义。 这两者原本没有对错之分,都只是一种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仙府跟俗世的不同之处原本也在于此,毕竟道法万千,若众生都只有一面,如何参悟这万千道法? 可随着仙盟的出现,善与恶、黑与白早已被它们清晰的划分了界线,十州的府民们自此无须选择,只需要服从,因为一切都被它们选择好了。 “哇,看不出来,小北斗你这么会说话。” 因为唐北斗的这句话,青萝脸上的神色顿时开朗了起来,她拉着唐北斗的手小声地说道,边说着她还边偷偷地在李云生身后扮了个鬼脸。 随着青萝跟唐北斗的好奇心,被城内那一桩桩毫无人道可言的交易消磨得干干净净,两人再也提不起观赏的兴致,直接跟着李云生进入一夜城内层的典卖大殿。 在来之前,李云生就跟他们说过,自己要来一夜城买一件东西,所以她们也没多问。 “北斗,北斗,来来来,坐姐姐旁边。” 虽然拍卖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偌大的大殿内早已人声鼎沸,以至于里面空置的桌椅已经没剩下几处了。 好在眼尖的青萝总算是找到了一处空座,拉着唐北斗就往那边跑,大概是还在生李云生的气,完全不理会身后的李云生。 因为这周遭也没察觉到什么危险,李云生便也由着他们,自己则依旧慢慢地走着。 “砰!” 就在唐北斗准备坐下时,一把折扇忽然从后方射了过来。 这折扇如一道白光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唐北斗的后背上,一股从哪折扇上传来的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唐北斗那瘦小的身子撞得扑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污血,随即人事不知。 一切发生在眨之间,这突如其来的一把折扇,就算是李云生也有些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时唐北斗已经倒在了地上。 “大石头,你在哪,大石头,你在哪……” 一旁回过神来得青萝一把扑到唐北斗跟前,她一面扶起此时已经面色煞白的唐北斗,一面一脸惊慌失措地寻找李云生的身影。 “我在这儿呢。” 她才一转头,就发现李云生已经在她身后了。 刚刚她心里的那份恐惧,顿时全部化作了委屈。 她始终都记得李云生的提醒,记得她跟唐北斗此时猎物的身份,所以看到北斗被袭击的那一瞬,担心北斗的同时,立刻认为是她们的身份暴露了。 “别哭,北斗没事,别让人看笑话。” 李云生轻轻地拍了拍青萝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跟青萝不一样,李云生刚刚并没有感受到很直接的恶意,也就是说两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否则此刻这拍卖场中的杀意恐怕都要满出来。 “哪里来的乡下野杂种,这位子也是你们能坐的吗?” 正当李云生将自己的真元,以枯荣剑的心法化作一缕缕生机一点点小心地渡入唐北斗体内时,一个跋扈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之后,李云生更加断定,青萝跟唐北斗的身份没有暴露。 因为这人的语气中虽然充满了嘲讽跟轻视,却却并没有一点杀意。 不过李云生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治疗着唐北斗的伤势。 “你们就为了一个位子下这么重的手?” 李云生能沉得出气,青萝却是不行,她很是愤怒地盯着正朝这边走来的那名瘦高男子。 “哟,居然还有一个乔装打扮的野丫头,小爷我正好缺一个通房丫头!” 那瘦高男子跋扈的声音满是讥讽道。 “你伤了人,还如此口出狂言,还讲不讲道理?” 青萝被气得脸色涨红。 “道理?你在一夜城,跟我讲道理?哈哈哈……” 那瘦高男子先是一愣,继而捧腹大笑起来。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就坐那儿,哪里都不用去 周遭的围观的人群,这时候也跟着哄笑开来,所有人都像是看“丑角”一般看着青萝。 “为什么不能讲道理?你打人就得赔礼道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青萝看着周遭哄笑的人群,声音越来越小,这一道道讥笑的目光,还有那刺耳的小声,正一点一点地瓦解她这么多年,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最后她避开了这些人的目光,转而像是在奋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将目光投向了李云生。 此时李云生刚好控制住了北斗的伤势,抬头正好看到了青萝那无助的目光。 “自然是天经地义。”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笑着回到青萝道。 他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瘦高的男子。 “怎么着?找茬是吗?” 男子的脸瞬间落了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李云生。 “一个不过灵人境的散修,也敢在小爷面前强出头?” 他语气阴狠地问道。 因为无根仙脉以及麒麟骨的缘故,李云生的修为表面看起来只不过灵人境,哪怕他在秋水那场祸事中已经突破了真人境。 而李云生对于男子的威胁却是充耳不闻,他先是将已经转醒但脸色依旧很难看的唐北斗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再将另一把已经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最后神色平静地看向青萝道: “坐吧。” 他边说边朝那把椅子伸了伸手,示意青萝坐上去。 “你敢!” 可还没等青萝坐上去,就只听那瘦高男子一声冰冷的厉喝声犹如闷雷般在大厅内炸响。 青萝原本神色就很慌乱,听到这一声身子更是本能地一缩,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长这么大一来,她感受过最大的恶意,也只是来自她的六叔,哪曾像今天这般直面这野兽似地不带一丝感情的恶意。 “你若敢坐上去,我古三保证,今晚定叫你们三个,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威胁道,看向青萝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神色。 “老三,怎么跟几个小鬼吵起来了。” 就在青萝被古三的目光看得站立不安时,一胖一矮两个中年人来到古三的身侧。 “这三个小鬼占了我跟两位哥哥的位子,我正准备跟他们讲讲道理呢。” 古三笑着看向两人一眼道。 “分明是你……” 青萝刚要反驳,却被古三一个阴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跟几个小不点萝卜头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一刀一个砍了便是!” 那矮个子侏儒满脸不耐烦道。 “典卖会马上要开始,公子也马上就到,别在这里磨磨唧唧了。” 一旁的那胖子白了古三一眼。 “大哥别急啊,马上就好。” 这古三似乎很怕那胖子,闻言满脸堆笑道。 说完他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抬起脚搭在身旁的一张椅子上,然后满脸狠戾地指了指自己的胯下,看向青萝跟李云生道: “我给一夜城城主一个面子,你们立刻从我胯下爬着钻过去,然后滚出这典卖殿,我便放了你们。” “记着,是爬着钻过……” “还愣着干嘛,坐啊。” 这古三刚准备补充一句,却不想被李云生打断了。 只见李云生直接来到了青萝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坐下去试试!” 见状,古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满身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冲向青萝。 “坐吧。” 李云生却是依旧未曾理会身后疯狗一般的古三,而是眼神温和而坚定地看向青萝继续道。 不知是不是被李云生眼神中的坚定感染,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古三羞辱的反抗,青萝在李云生的注视下坐了下去。 “不知死活!” 几乎是在青萝坐下的同时,那古三手中折扇一抖,砰的一声展开,随即抬手猛地朝青萝扇去。 十几道纵横交错的罡风,伴随着空气炸裂尖锐嘶鸣声,瞬间将青萝笼罩其中。 “啪!” 可正当所有人觉得青萝就要被这罡风撕碎时,那一道道将她笼罩其中的罡风,忽然像一个被戳破的气泡般骤然炸散消失无踪。 “是你搞得鬼?” 古三面色一寒看向李云生。 “你猜?” 李云生站在青萝身前,双手抱胸而立,云淡风轻地想看着周身气势尽显的古三道。 “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古三冷着脸,握住那折扇的手忽然猛地用力,那折扇的骨架顿时根根飞射而出,缠绕在古三的四周。 “我要把你的嘴撕烂!” 那古三脚力一沉,整个人好似炮弹一般直接撞向李云生,而那一根根散发着森冷寒意的折扇骨架,已然被他夹在了手指之间,变成了两副锋利的钢爪。 不得不说这古三的确狠辣无匹,这近乎鱼死网破一般的攻击手段,看周围的人脊背直冒寒意,特别是他手中的两副钢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只要李云生这这爪子碰到,必定伤筋断骨。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 眼见李云生就要被古三的钢爪撕成碎片之时,李云生的身形却化作了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古三面前,并且与一道燃烧的残符同时出现在古三的身后。 “砰!” 随着一声巨响过后,典卖大殿的地面猛地一阵颤动,殿内一阵骚乱。 再等众人将视线回到古三的位置时,古三的脑袋已经被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子重重地踩在了脚下。 “你,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即使被李云生踩在脚下,那古三口气依旧狂妄而跋扈。 回答他的是李云生重重的一脚,这一脚直接将他整个脑袋踩得陷进了地面。 “大哥,二哥,救我!” 意识到不对劲的古三从地底玩命地喊出声来到。 其实不用他喊,那胖子跟侏儒身材的男子也已经朝李云生围了过来。 “放人。” 那侏儒男子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指着李云生道。 “理由?” 李云生平静地看着那侏儒男子道。 “我们会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侏儒男子旁边的胖子,一面拨动着手中的一串珠子,一面笑眯眯地看着李云生道。 说完两人如同警告一般,一股庞大的威压从两人周身轰然炸开。 “居然是两个太上真人境的高手!” 有人看出了二人的修为,开始议论纷纷。 意识到又出现了两名强敌的青萝忽然站了起来,她有些担心地戳了戳李云生的后背道。 “大石头,我,我不坐了,让他们坐,坐吧,我们去别的,别的地方。” 她怯生生地说道。 “你就坐那儿,哪里都不用去。” 李云生摇头。 说完就见他毫无征兆地抬起了脚,然后一脚朝着那古三的脑袋踩下去。 眨眼间,那古三的脑袋,就像是一只被踩碎了的西瓜,化作一滩血污。 “我倒要看看,谁敢让你下来。” 他直视着面前的侏儒跟那胖子,语气平静中带着肃杀。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没系上绳子的狗,都是野狗 第四百七十三章野狗 “混账!” 那侏儒身材的男子爆呵一声,一身衣衫应声而裂,身形居然暴涨数尺,浑身肌肉虬结,好似一个肉山巨人一般,一拳如山石从天而降轰向李云生。 与此同时,那肥胖男子手中的那串珠子,化作九道青色火焰飞射而出,然后彼此相连布下一个方圆丈许的结界,将李云生团团围住困在中间。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正当众人好奇李云生该如何应对时,一声嘹亮的“剑鸣”穿透整座典卖殿。 只见李云生拔出了青萝给他的那柄剑,一剑架在了自己的头顶,纹丝不动地挡住了那侏儒男子凶猛一拳。 不过众人还没来得及感慨,就看到那带着两个小孩子的男子,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整齐地切下了那侏儒男子的整条手臂。 侏儒男子一声哀嚎,全身肌肉再次萎缩,满脸难以置信地退到了那肥胖男子的身侧。 而那肥胖男子在察觉到的事态不对劲之后,已经控制那九颗珠子转守为攻,九颗珠子化作九柄小剑射向李云生周身的要害。 不过这九柄小剑还没碰到李云生的身体,就被李云生周身一直隐而未发的剑气绞成粉碎。 见此李云生索性也不在隐藏自己的剑意跟剑气,任由体内的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流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出,眨眼间将整座大殿笼罩其中。 殿内围观众人的表情开始从震惊转作恐惧,纷纷运起自己的真元奋力抵抗。 几乎在感受到李云生这股骇人剑意的瞬间,那两名男子便已经战意全无,转身各自掏出一张遁地符就要遁走。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一丁点放他们走意思,他直接用剑域锁定二人, 被剑域笼罩的刹那,那一胖一矮的两名男子顿时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双目圆睁惊恐万分地站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别,别杀我!杀了我,我们家公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名肥胖男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声道。 “你家公子?” 李云生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这三个人实力不算弱,李云生也很好奇他们背后主子到底是谁,这些年随着宗门的消失,十州各个地方冒出来的牛鬼蛇神越来越多,他不介意多收集一些情报。 “我们三兄弟来自生州通幽馆,被你杀了的是老三古三剑,我是老二晏舟,这是我大哥喻进,十州人称通幽三鬼。” 那肥胖男子一边介绍,一边悄无声息地后撤了一步,一旁断了一臂的喻进也紧跟他的步伐后退了一步。 “我们公子乃是通幽观观主之子谢幕雨,人送绰号血罗刹,想必这个名字你也听说过吧?”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道。 “你公子是血罗刹?” 李云生有些意外道。 这通幽馆正是十州近年来崛起的势力之一,它明面上虽然不属于仙盟,但暗地里却接下仙盟在生州几乎大半的刺杀任务,现在生州的府民遇到通幽馆的人基本上头都不敢抬。 而这血罗刹跟三鬼更是生州一大祸患,四人曾经光天化日之下,屠戮了一个世家近千口人,这其中夺人财物抢人妻女之事更是做了无数,完完全全就是一方瘟神。 所以即便是在这一夜城典卖殿内,一众人在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号神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我奉劝你老实点,跟我们通幽馆作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见李云生有些“犹豫”,那晏舟立刻变得有底气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他身后一直只是警惕地盯着李云生的喻进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咳得非常轻,基本上只有他身前的晏舟听得到。 而那晏舟在听到这一声咳嗽之后神色大喜,然后十分默契地身形一矮蹲了下去。 也就在他蹲下去的瞬间,喻进手中一副卷轴顺势展开,在那画轴之中一名老者持刀而立。 下一刻一道刀气从那画轴之中破卷而出,好似一道墨迹组成的月牙朝着李云生一刀斩下。 原来这两人刚刚的那番话既不是求饶,更不是狐假虎威,只是单纯地在拖延时间,好让那喻进有时间解开那封印着这一刀的卷轴。 可令这两人想不到的是,面对这一刀李云生的应对非常简单。 只见他提起手中的长剑,十分轻松的一剑迎着那道刀气劈下。 但就是这十分简单写意的一剑,却直接瓦解了那卷轴中的这一刀,而且随着“扑哧”一声,喻进那条提着卷轴的手臂也被跟着一剑斩下。 “你到底是谁?为何能这般轻松的接下刀狂的这一刀?!” 喻进强忍着失去两条手臂的剧痛满脸惊愕道,刚刚他的那副卷轴中封印的,正是百年前狂刀客薛湛的一刀。 “刀狂?只是他的一道刀意,没那么强吧?” 李云生摇头道。 说着他再次提剑,根本不给那喻进求饶的机会,随着剑尖的一道流光滑过,剑域之中的道道剑气在他剑意控制之下,如同肆意飞舞的狂风瞬间将那喻撕裂。 “这位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李云生将剑尖指向三鬼中最后一鬼晏舟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喊住了李云生。 这名男子书生打扮,腰间配了一柄短剑,容貌斯斯文文像是个读书人。 他此时站立的位置,恰好站立在距离李云生剑域几步远。 “公子,你终于来了,大哥跟老三……” “给我闭嘴!” 那晏舟绝处逢生般满脸欣喜,这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血罗刹谢幕雨,不过他正要向那血罗刹哭诉是却被厉声呵斥。 “正所谓大狗也要看主人,这些兄台看在谢某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如何?” 谢幕雨接着道,他言辞虽然听起来十分恳切,但语气中依旧满是高高在上的味道。 “我们不熟,不用叫的这么亲热。” 李云生神色平静道: “没系上绳子的狗,都是野狗,我最讨厌乱咬人的野狗,更何况他还咬了我的朋友。” 言毕,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当着那血罗刹的面提剑一剑斩下。 那晏舟分明也是真人境的高手,可在李云生的剑下却依旧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颗脑袋应声滚落。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隐姓埋名的好厨子 李云生丝毫没有给那谢幕雨面子的意思。 而当所有人都认为这谢幕雨接下来定然会跟李云生大打出手时,那谢幕雨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一般呆立在原地。 让谢幕雨受到心神受到冲击的,自然不会是他那两个手下的死,而是李云生那轻描淡写般的一剑。 这一点场内不少人其实都已经看出来了。 谢幕雨刚刚之所以会站出来叫住李云生,绝非幼稚地认为自己靠几句话就能让李云生手上。 他之所以会站出来,完全是因为他有自信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从李云生手底下救下那晏舟。 直到李云生提起手中长剑的前一刻,他依旧非常有自信。 可当他看到李云生出剑,正准备出手的时候,他的脚却一步也挪不开。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拉住了他。 他跟很多剑修交过手,死在他手下的剑修也有不少,所以他对剑还是很熟悉的。 李云生的这一剑在他看来啊,绝对算不上他见过最复杂的一剑,更加算不是最快的一剑,可却是最让他感到无力跟恐惧的一剑。 这种无力跟恐惧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蚂蚁般,被眼前的男子冷漠的注视着。 这种差距绝非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苦修能够弥补的。 他感肯定,只要他出手,眼前男子这一剑,肯定会为自己在黄泉中留下一个位置。 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被人瞧不起,谢幕雨此刻依旧为自己刚刚没有出手而感到庆幸。 “是我有眼无珠。” 在殿内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谢幕雨冲李云生行了一礼,然后毫无犹豫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典卖大殿。 “这人作恶多端却能活这么久,看起来也不完全是靠他老子。” 看着那谢幕雨的背影,李云生有些好笑地在心中感慨道。 其实他刚刚是想一起杀了这谢幕雨的,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头脑清醒的恶人。 但对方这一礼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犹豫让李云生错过了下手的最好时机。 再要下手,无论是动机,还是时机,都会让这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来这一夜城只不过为了取回青鱼残剑,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就有些舍本逐末了。 “诸位,本次一夜城的典卖会马上开始,请大家找位置坐好。” 也就在那谢幕雨离开的下一刻,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忽然在大殿内响起。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原本哄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围在李云生附近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去,各自找桌椅座位去了。 而地上那几具尸体则被一夜城的几名府卫抬了出去,他们抬走这三人尸体的时候,甚至看都没看李云生一眼,就像是在做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李云生用真元将长剑跟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然后也神色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回了青萝身旁。 “你……刚刚杀人了。” 青萝抱着还在昏迷中的北斗,神色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李云生,在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那柄剑。 这柄剑还是她出门前交给李云生的,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柄她平日里挂在床头做装饰用的佩剑,今日不过转眼间就已经要了三个人的性命。 “嗯。” 李云生淡淡应道。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青萝倒了一杯。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对吧,是他们先动的手,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对吧?” 青萝忽然若有所思地自我开导道。 “没错,这就是江湖。” 看她一脸拘谨却又煞有其事的模样,李云生忽然笑了笑道。 随着这一笑,他身上因为杀人而升起的那股戾气也瞬间消散开来。 “有那么好笑吗?” 青萝知道李云生是在笑她,她白了李云生一眼道: “你不过比我早出来行走几年罢了。” “话说,大石头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杀了三个人,你不会是什么隐姓埋名的绝世高手吧?”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地,忽而抬起头接着冲李云生问道。 “那你每天吃着这隐姓埋名的绝世高手给你做的饭,开心么?” 李云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也是,你最多也就是个隐姓埋名的好厨子。” 被李云生这么一问,青萝想了想也觉得不像。 “不对,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松地就杀了那三个人呢!” “我哪里轻松了?我幸苦的好吗?” “可终归还是你赢了。” “是他们太弱了。” 说说笑笑间,青萝先前有些紧张的神色顿时舒缓了很多。 “亥时已至,本次一夜城在流州府的典卖大会正式开始。” 片刻后,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大殿前方的台阶。 “晚辈乃是这一夜城的管家,姓吴名常笑。” 只听那年轻人笑眯眯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接着道。 这吴常笑李云生还记得,他上一次来一夜城,负责这典卖会的也正是他。 不过让李云生有些吃惊的是,这吴常笑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度跟十年前都一模一样,就连那笑容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这人笑得好恶心。” 一旁的青萝这时候也小声嘀咕了一句。 见状李云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按照以往惯例,典卖会一旦开始,诸位就不能用传音符了。” 紧接着,这吴常笑开始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只是这次殿内前来参加典卖会的客人,对他这番警告没有丝毫异议,一个个好似对这一夜城的规矩早已了然如心。 与殿内那些盯着吴常笑看的人不同,李云生的目光则不经意地投向了场内的众人。 他发现,虽然这些人他认识的没几个,但是这些人身上散发出地那股恶意,他却是无比熟悉。 李云生惊奇的发现,此刻殿内的参加典卖会的客人,除了自己身边的青萝跟北斗,居然无一不是一身戾气跟血腥味的恶徒。 “本次一夜城典卖的第一件物品,南海人鱼妖族眼珠一百零八颗,这些眼珠皆是取自人鱼幼童,世间绝无仅有。” 就在李云生讶异与他刚刚的发现时,一夜城的第一件典卖物出现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恶棍们的盛宴 “这一百零八颗人鱼妖瞳,敢问吴管家是从何处得来。” 那吴管家刚宣布第一件典卖之物为人鱼妖瞳,一名坐在大殿前排的老者,面容阴沉地站起来问道。 “这位老先生可是七海帮徐勉,徐舵主?” 吴管家没有回答那老者,而是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正是老夫。” 这徐勉声音洪亮,只说了四个字,却字字铿锵,震得李云生身旁的青萝跟北斗一阵眩晕。 好在李云生及时用周身罡气护住了二人,可饶是如此,两人依旧面红耳赤,终究是境界太低。 “你既知我是七海帮徐勉,那你知不知道,你手里那人鱼妖瞳,乃是我山海帮遗落之物?” 只听那徐勉冷哼一声,然后寒声质问吴管家道。 “自然是知道的。” 吴管家依旧面不改色。 “既然知道,你何敢拿我七海帮遗落之物在此买卖?” 徐勉满脸怒容地指着吴常笑喝问道。 “徐舵主这是在指责我一夜城典卖之物见不得光?” 吴常笑终于是皱起了眉头,收起了笑容。 “是又如何?你一夜城杀了我七海帮三百多个兄弟,夺了我帮宝物,现在还居然堂而皇之的在此典卖,简直欺人太甚!” 徐勉怒声道。 “那徐舵主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七海帮是如何弄到这一百零八颗人鱼妖瞳的?想必比我们一夜城光彩得多吧?” 吴常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你……强词夺理!休要转移话题。” 徐勉一时语塞,有些恼羞成怒道。 “徐舵主不愿意说,那我来说说吧。” 吴管家看了一眼徐勉,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三年前,你们七海帮的一支船队,因为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只损毁大半,山穷水尽之际一个海中人鱼部落救起了你们。” “可你们休养生息恢复了实力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感恩图报之心,反而打起了这个人鱼部落的注意,你们利用了他们的善意,你们将屠戮了整个部落的成年男性人鱼,你们给那些人鱼族女子戴上了镣铐卖做娼妇奴仆,最后你们挖出了人鱼幼童们的眼珠。” “你看我说得对吗,徐舵主?” 说到最后,吴管家半眯起眼睛笑看着徐勉。 “你说的没错,但他们都是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几个妖族算得了什么?你一个人类修者,却要与妖族为伍,是何居心?” 徐勉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讥笑起吴管家来。 “人族?” 吴管家冷笑道: “徐舵主好好瞧瞧。” 说着就只见吴管家的脸色,一片片银色的鳞片显露出来,正是人鱼一族独有的标志。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夜城的管家,居然来自人鱼一族。 “请问徐舵主,现在我一夜城,有资格典卖这人鱼妖瞳吗?” 吴常笑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徐勉,只是这笑容看得徐勉脊背发寒。 “还有谁对我一夜城典卖之物有异议的吗?” 见徐勉不再说话,吴常笑一面隐去额头的鳞片,一面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道: “既然没人说话,我便当诸位没有异议了,我再提醒各位一句,这里是一夜城,别把十州各府的规矩带到我一夜城来。奉劝你们中间那些想要在我一夜城撒野的人一句,我们不但可以让你出不了一夜城,还可以毁掉在你们后面帮你撑腰的人。” 他说话时的语气跟神态都很平静,但没说一句话时,众人都感觉到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整座大殿的四周涌来。 “大家也不用太紧张,我一夜城只做生意不讲恩怨,这人鱼妖瞳起拍价,一千枚灵石,大家挑好卷轴,可以开始出价了。” 吴管家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道。 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开始典卖那人鱼妖瞳。 最终这人鱼妖瞳还是被赤牙帮以两万五千枚灵石买走,但在那徐勉看来这原本就该是他们的东西,现在却要花钱从盗走它的人手中以天价买回来,心里简直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随着人鱼妖瞳被买走,一夜城第二件典卖的物品也亮相了。 “今晚第二件典卖的物品,玉蟾宗乌鹊潭七瓣古莲一颗,玉蟾宗六年前为仙盟所灭,这古莲子仅此一颗。” 吴常笑拿出一只锦盒放在身前案台上,随着这锦盒取出,一股淡雅幽香瞬间弥漫整座大殿。 “这的确是那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七瓣古莲!” 店内有人惊叹道。 “诸位,范某人有一个不情之请。” 就在那声惊叹之后,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这七瓣古莲乃是先师之物,如若在下选错的卷轴,被在座的某位前辈买了去,范某人愿以十倍价格回购。” 他语气谦卑地说道。 “既然范淳,范真人开口,这面子我们自然要给。” “没错,范真人的面子得给。” 有了第一个人回应之后,殿内众人开始纷纷附和。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很清楚,这范真人其实跟徐勉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口中的“先师”,玉蟾宗最后一任宗主,正是死在他的手上。 若不是他跟仙盟勾结,有着五六百年基业的玉蟾宗,哪里会那么快就被仙盟瓦解? 但纵使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却不得不对他点头哈腰,因为这范真人的干爹,乃是统帅整个仙盟仙律司的指挥使范琰。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殿内还真没什么“好东西”。 于是这第二件物品,没什么悬念地落到了范淳的手上。 一夜城的典卖会继续进行着。 随着一件件稀世真品被一夜城拿出来,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的火热,有好几次为了争抢一件物品,几方势力差点大打出手。 此时整个大殿内,唯有李云生这一桌,与殿内热火朝天气氛格格不入。 青萝先是被这一件件物品以及这些物品鲜血淋漓的身世吓得面色铁青,继而开始对殿内一脸兴奋地争抢这些的人无比厌恶,如果不是李云生拦着她好几次都想离开这典卖大殿。 北斗的身体此刻已经好了一些,不过依旧有些困倦,所以一直靠着青萝眯眼打盹,对周遭的热闹全然无视。 而李云生则只是充满好奇地观察着殿内的每一个人,这期间他甚至一次手都没有举过,除了青鱼他对今晚的典卖的任务东西都提不起兴致。 “大石头,怎么这一夜城今天晚上典卖的这些东西,没有一件是干净的,这典卖会越看越像是一群恶棍们的狂欢。” 青萝皱着眉头埋怨道,每次听完吴常笑对每一件典卖物品的介绍,小姑娘都会忍不住说几句。 “因为只有这些鲜血淋漓的东西,才能吸引这些恶棍们不顾性命的跑来赴宴啊。” 李云生嘴角勾起笑道。 看了一晚上,他终于明白这一夜城的城主要干什么了。 “这是今夜的最后一件典卖物品了。” 说话间,大殿前方的台阶上,吴管家双手端出一个长长的剑匣,只见那剑匣之中摆放这十几块断剑的碎片。 “一柄残剑也拿出来卖,你们一夜城今晚是不是家底都掏空了?” 见吴常笑端了一柄残剑出来,殿内的买家不由得讥笑了起来。 “这虽然是一柄残剑,但曾经为十州第一剑豪秋水常念真人所有,后来又落到了一位名叫李云生的少年手中,也就是那赫赫有名的秋水余孽,那秋水孽欲就是凭着他,从一众鬼差鬼王甚至阎君的手上逃了出来。” 吴管家神色波澜不惊地说道,说完抬起头笑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李云生那一桌停留了几秒,然后接着道: “此剑名为青鱼,诸位应该都听说过吧?”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堆废铁? “青鱼虽是名剑,但剑身崩碎,剑魂消逝,终究不过是一堆废铁罢了。” 听到吴常笑的描述,有人失望道。 今夜一夜城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惊喜,他们本以为作为一夜城压轴拍卖的物品,就算不是什么惊世之物,也绝不会是比先前的那些差。 但是他们没想到,一夜城居然会拿出一堆废铁来压轴。 许多期待了很久的客人,失望之余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退场。 对此,李云是倒是十分乐见,少几个人跟他争抢他求之不得。 “这青鱼残剑对有的人来说的确是一堆废铁,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千金不换的至宝。” 对于准备退场的客人吴常笑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我一夜城的东西,唯有有缘者才配有用。” 他神色淡然地笑道。 “这一夜城,又在玩什么鬼花样……” 这吴常笑话才出口,李云生眉头便不由地一皱,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正是这句欲擒故纵的话,让那些正准备离开的客人纷纷止住了脚步。 “吴管家,开门做生意,何必故弄玄虚?” 有人不满道。 “是啊,你一夜城既然想赚钱,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兜里的钱买不起吗?”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起哄。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诚意,我就再透露一些吧。” 大概是见自己刚刚那句话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吴常笑清了清嗓子,然后笑呵呵地开口道。 说着他拿起装着青鱼的那个剑匣,敛去脸上的笑容,神色严肃道: “那秋水余孽从阎狱鬼王围剿之下逃脱,然后遁入暮鼓森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但大家肯定不知道他在遁入暮鼓森之前,杀了两名鬼使一名鬼王这件事情吧?”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李云生如何逃脱鬼王围剿这件事情,这十年来一直众说纷纭,但由于阎狱对那件事情一直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半点风声,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你一夜城还真敢说啊,不怕阎狱找上门来吗?” 坐在后排的李云生听到这里也是一脸愕然,虽然这吴常笑的话不太准确,比如那其实只算是半个鬼王,而且能杀死他还是因为自己状态出现了问题。 “既然他都有能力杀死鬼王,为何还有遁入暮鼓森?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吧?” 很快就有人指出了吴常笑这句话的漏洞。 “你说得没错,他本不用遁入暮鼓森的,但是他遇到了阎君。” 吴常笑轻描淡写一般的回复,再次让场内炸锅。 “秋水那一役,很多人都以为阎君被桑家家主截住了,但其实桑家家主终究还是没能拦住他。阎狱这些年像是疯了似地寻找那秋水余孽,并非只是想要在天下人面前树立威信,真实原因不过是那李云生是从阎君手下逃脱的,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知道他们从秋水放出了一个多大的祸患。” 在一片死寂之中,他接着解释道。 “你空口无凭,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有人质疑道,吴常笑这番言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有人质疑这很正常,毕竟以阎君的修为,抓不住一个秋水小弟子,这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凭证就是这柄残剑。” 吴常笑不慌不忙地指了指案台上的剑匣道。 说着,他伸手在那剑匣上方轻轻一拂,好似在掸去上面灰尘一般,然后众人便看到一股黑色鬼气从那剑匣之中喷薄而出,阴冷的鬼气瞬间布满大殿的每个角落。 这鬼气令场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在场的很多人都跟阎狱打过交道,十分清楚刚刚这阵鬼气,绝对不会是来自普通鬼差,这至少是鬼王级别的阎狱强者。 “诸位肯定都很疑惑,为什么那秋水余孽能从阎君手底下逃脱,答案就在这柄剑上,当日那秋水余孽,就是靠着这柄剑,摆脱了阎君,遁入了暮鼓森。” 吴常笑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 “一柄能够挡住阎君的剑,诸位还认为它只是一堆废铁吗?” 他神色诚恳之际地问众人道。 说实话,如果李云生只是个旁观者,吴常笑的这番话说不定已经把他带到坑里了。 作为那一役的亲历者,没谁比他更清楚,救了他的不是青鱼,青鱼在阎君来之前就已经碎了,真正救了他的是他的师父杨万里! 所以这吴常笑,除了阎狱当时确实来到了秋水这一点,其余的都是他瞎编的。 而他的目的,自然是哄骗这帮人争抢“秋水”。 “所以你们就是不想让我那么容易拿走秋水对吧?” 李云生苦笑。 一夜城的做法,表面上是“哄抬物价”,但真正坑的还是李云生本人,因为那一夜城的城主肯定非常清楚,李云生对于青鱼是势在必得。 “这秋水余孽,真的这么厉害吗,连阎君都抓不住她?” 一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青萝忽然开口看向李云生道。 “我觉得可能是他运气比较好。” 李云生叹了口气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青萝摇头。 两人说话间,一夜城的一名仆人已经端着一个装着两个卷轴的盘子递了过来。 这两个卷轴,自然还是那一夜城城主的文字游戏。 让李云生感到庆幸的是,那城主对卷轴加密的方式依旧用的是龙语。 “听说这两个卷轴中,只有一个是真的,如果挑错了,就算拍下来的那件物品也会作废,你知道怎么选吗?” 青萝望了眼那两份卷轴,有些担心地看向李云生道。 李云生没有回答青萝,而是各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就挑了一份放回那仆人的盘子。 “你怎么挑的这么快!” 青萝吓了一跳,想要拉住那仆人要回卷轴,不过却被李云生拦住了。 只见李云生冲青萝笑道: “我运气向来很好,没问题的。” “随便你!” 青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鼓鼓地转过头。 “你身上带钱了吗?”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闻言李云生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凑到青萝耳旁低声道: “没有。”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石头你疯了?! 而就在典卖大殿的人一边争论着青鱼的价值,一边断断续续加价竞拍的时候,正准备离开一夜城的谢幕雨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雨儿这是要去哪儿?” 只听一个声音从城门口处传来。 “二,二叔?!” 谢幕雨愣了一下,继而十分欢喜道。 来人正是通幽观副观主,谢幕雨的二叔谢处玄。 就在谢幕雨说话间,那人也已经走出了城楼下的阴影,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两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周身气势,都远胜此刻一夜城的多数高手。 “高堂主,刘堂主也来了?!” 看清谢处玄身后的来人之后,谢幕雨的神色由喜转惊,因为对于通幽观而言,只有遇到关乎道观兴亡的大事是,这三个人才会一起出现。 “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是要去哪儿呢,我记得一夜城没这么早关门吧?” 谢处玄语气淡然地问道,他一身儒衫腰间系着一直三尺来长的判官笔,气度儒雅温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参加诗会的儒生。 “我遇到一点事情……” 谢幕雨被谢处玄问得心里咯噔一跳,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不过无论谢处玄外表有多和善,在谢幕雨眼里都是一尊满身鲜血的大杀神。十州仙府送他名号“血罗刹”,但在自己这个叔叔面前,他可从来不敢提这几个字。 “总是跟在你屁股后面那三个小鬼呢。” 谢幕雨脸色不变,再问。 “死了。” 二叔语气依旧温和,但谢幕雨却只觉得如芒在背,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死的。” 谢处玄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问道。 面对自己这二叔,谢幕雨知道说谎是没用的,便一五一十将之前在典卖殿内遇到李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所以你是逃出来了?” 谢处玄闻言淡淡地看了谢幕雨一眼。 “不,是,是的。” 谢幕雨刚想反驳,但面对那双放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前,他最终还是软了。 “实力还是如此不堪,但看在你眼力还不错的份上,我先不罚你。” 谢处玄摇了摇头。 “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幕雨问道。 “公子,大人的意思是,你刚刚若是逃得再慢些,就死了!哈哈哈……” 谢处玄身后左侧那名大汉哈哈笑道,这大汉虽然身形魁梧,但却长了一张鞋拔子歪脸,一对眼睛更是小的跟绿豆一样,一张嘴更是一嘴歪歪扭扭的黑牙。 “老高,你这就不应当了,我们家公子虽然实力不济,但逃得过也算是本事,有,有什么,好,好笑的,哈哈哈……” 右侧的那刘堂主眉眼比高堂主周正得多,只是那一脸厚厚的络腮胡,还有那一字眉让他看起来跟山里的猴子一样。 虽然谢幕雨被面前两位的调侃气得牙痒痒,但两人身份在那里摆着,就算是他也只好忍着。 “二叔,你不是去炎州了吗,怎么突然来这里?” 谢幕雨岔开话题问道。 “边走边说。” 谢处玄看也没看谢幕雨径直往前走道。 “原本我们是要去炎州的,但你爹突然得到消息,这次一夜城典卖的一件宝物跟秋水地底那批灵器有莫大的关系,我们这才中途转道赶了过来。” 走了一段路过后,谢处玄这才再次开口。 “是什么异宝,居然需要二叔跟两位长老亲自出手?” 谢幕雨一脸惊愕。 “一柄名叫青鱼的断剑。” …… 视线在回到一夜城的典卖殿内。 经过一番争吵之后,或是了看热闹,或是真的相信了吴常笑刚刚那番话,殿内的客人此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 而且竞拍的价格也居然慢慢地从一千枚灵石加到了八千枚。 出这八千枚灵石的,是上一场已经拍下七瓣古莲的范淳。 说实话,八千枚灵石买一堆“废铁”还是让场内的众人倍感诧异,但一些聪明人却是看穿了范淳的意图。 总是吴常笑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废铁终归是废铁,哪怕这柄青鱼真的如他所说曾经挡住过阎君的一击。 这范淳之所以愿意出这个价钱,完完全全是在卖一夜城一个面子,对他而言七八千灵石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用这点代价交好一个传说中的上古密境,再划算不过了。 但范淳这个举动却让李云生感到肉疼不已。 “这位范兄,那真的就是一堆废铁啊,你要巴结城主直接把钱送给他不行吗?” 看这那范淳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李云生很想冲他这么喊上一句。 他一直忍着没有喊价,就是为了等周围看热闹的人失去耐心,好让自己出价的时候没人跟着抢,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范淳会以这种动机出价。 “九千。” 没办法,范淳出的这个价,李云生再不加肯定没有人再加了,他不可能就这么看着青鱼落到范淳的手上。 可能是因为李云生的声音太小,也可能是是他所处的位置太靠后,总之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喧哗之中。 “我出九千。” 李云生只好再喊了一声,这次他动用了一点真元,声音顿时如洪钟般在殿内炸响。 这偌大的典卖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位公子出九千,还有更高的没有?” 大殿前方的吴管家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冲李云生笑了笑,然后向众人问道。 直到这是,众人才终于确定,刚刚那一声不是他们的幻听,有人真的愿意出九千灵石买那一堆废铁。 而当他们看清楚刚刚出价的人是李云生时,一个个的表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李云生先前在殿内跟谢幕雨交手的事情,这里面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怪人,居然又做了一件令他们费解的事情。 “大石头你疯了吗?” 面对殿内投来的几百到目光,李云生身旁的青萝顿时坐不住了,她满脸慌张地凑到李云生耳边低声道。 “怎么了?” 李云生也低声道。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通幽观二当家 “你不是说你没带钱吗?你一下子出九千块灵石,待会拿不出怎么办!” 青萝急的小脸通红。 “我出一万。” 没等李云生回话,就只听范淳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朗声道。 这一声喊得李云生连继续逗弄青萝的心思都没有了,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落了下来。 “呼……吓死我了,总算有人又出价了,大石头你这次别再出了……” “两万。” 原本青萝听到有人出价比李云生高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只见旁边的“大石”举起了手面无表情地喊出了一个几乎令她绝望的数字。 说实话,李云生此刻也很绝望,在他看来原本这就是一笔几千灵石的交易,现在居然范淳这个白痴生生抬到了一万。 而他之所以一口气出价到两万,一来有些赌气的成分,而来其实更多的是在警告范淳,这两万灵石的背后是李云生拿下青鱼的决心,让对方明白继续抬价可能因此付出于此对等的代价。 他很清楚对付这些“恶人”绝不能妥协,你给他们留一寸余地,他们便会进一尺,你留一尺他们则会进一丈。 果然,李云生这一声喊出口之后,范淳沉默了。 他之所以沉默自然不是因为出的价格太高,两万灵石他咬咬牙还是拿得出的,他考虑的是要不要因此而交恶李云生,更准确的说是值不值得这么做。 虽然他还不清楚李云生的身份,但先前李云生跟谢幕雨交手时他也是在场的,一个可以轻易逼退血罗刹的高手,他不认为其背后没有什么势力撑腰,特别是在这个没有背景基本上活不下去的当下。 “这位老兄,继而如此厚爱这柄断剑,我范某人也不好夺人所爱。” 犹豫了片刻之后,范淳最终还是选择了收手,他愿意出价主要是给一夜城面子,如果为此得罪了一方势力,那就有些弄巧成拙了,而且自己现在把价格抬这么高,对一夜城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不过范某人很好奇,这位兄台执意拍下这柄断剑,难道真的以为这断剑中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东西虽然放弃了,范淳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小爷我有的是钱,想买便买了,哪来那么多罗里吧嗦的理由?” 李云生一副二世祖似地跋扈模样冲范淳一脸讥讽道。 “哼!” 范淳冷哼一声然后直接坐下没再说话,李云生的态度虽然让他很恼火,但却侧面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误以为李云生真的是哪个势力家的公子哥,这么一来更是打消了跟李云生争抢的念头。 “呼……” 见范淳坐下,李云生心头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他刚刚脸上虽装成那副模样,心里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范淳收手他总算是能少割点肉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只温凉的小手贴到了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只见青萝满脸忧色地看着李云生道。 “完了,你真的闯祸了,这两万块灵石,把我跟小北斗卖了都不够啊,大石头我们还是跑吧。” 她叹了口气道。 “跑什么,东西我还没拿到手呢。” 李云生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状的青萝,心里憋着笑道。 “如果没有有谁出价高过两万,这青鱼残剑就归那位朱公子所有了。” 青萝白了眼李云生,正要开口说着什么,却只听那吴管家开口了。 他接着一脸询问了好几遍,殿内一片死寂,很明显没人愿意再加价了。 两万块灵石的价格,确实足以打消许多人心中的好奇。 “我出两万五。”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次典卖即将尘埃落定时,大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儒生的身影,他说话的语调很平和,却能声贯全场令人心头一震,引得殿内众人纷纷侧目。 “是通幽观二当家!”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谢处玄。 哪怕是在这群恶棍中,谢处玄也是一个极度恐怖的存在,他的到场让许多人开始重新审视一夜城这次典卖会。 有的人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之前吴常笑关于青鱼的那番说辞,否则像谢处玄这种怎么可能会亲自到场竞拍这青鱼断剑? 而谢处玄在众人围观中神色如常地走入了典卖殿,他径直走到了李云生那一排。 “这位客人出价前,先请挑选卷轴。” 吴常笑笑眯眯地让一名仆人给谢处玄送去两幅卷轴。 谢处玄神色恭谦地接过两副卷轴,然后仔细地各看了一遍后,挑出其中一幅放入了仆人的托盘中。 “好,这位客人出价两万五千枚灵石,还有更高的吗?” 随着谢处玄将卷轴放入托盘,吴常笑那爽朗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就是你杀了我通幽观的人。” 就在吴常笑询问是否有人加价的这个空档,谢处玄看了一眼身边另一桌坐着的李云生冷冷地问道。 “是。” 李云生看了一眼谢处玄,然后神色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他话音才落,便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意,随着谢处玄看向他的眼神一点点地朝着他这一桌渗透过来,青萝跟北斗身体不自觉地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你是来替他出头的?” 李云生看了一眼谢处玄身后的谢幕雨道,他边说着边伸手一把将青萝跟北斗一齐揽住,两人顿觉周身的寒意在迅速消融。 “把那青鱼让给我,此事可一笔勾销。” 谢处玄道。 “做梦。” 李云生冷笑,这个谢处玄一出手,就直接用青萝跟北斗威胁他,李云生对这种人没有一丁点好感,自然说话也不会留任何余地。 “两万六。” 他抬起手,一边看着谢处玄一边喊道。 “三万。” 几乎在下一刻,谢处玄也跟着抬起了手。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他接着看向李云生道。 “不考虑。” 李云生摇头。 “三万一。” 他再次加价。 “不识抬举。” 这一次谢处玄脸色温和的神色终于尽数敛去。 “吴管家,我想请你核实一下,我怀疑这位小兄弟根本拿不出三万一千枚灵石。” 他忽然站起身来指着李云生道。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若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灵石,今日这典卖会恐怕会沦为十州笑柄吧。” 谢处玄淡淡地看了眼李云生,再将目光看向吴常笑。 很显然在他眼里,一夜城的的看法远比李云生重要。 “谢先生多虑了,我们一夜城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进入一夜城的每一位客人,都是我们精挑细选过的。” 吴常笑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任何事情都有个万一。” 谢处玄毫不退让道。 “谢先生还请见谅,我一夜城绝不会在典卖结束前怀疑自己的客人,若这位小兄弟真的拿不出,谢先生只需付被他太高前的价码。” 吴常笑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谢处玄闻言嘴角勾起,他等的就是谢处玄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为难吴管家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然后手一扬道: “我通幽观愿出十万枚灵石买下这青鱼残剑。” 这一声直接让这典卖殿沸腾了,十万枚灵石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很快有人就发现了这可能是谢处玄耍的阴招,因为按照刚刚一夜城吴管家的说法,只要李云生最后拿不出那么多灵石,一夜城就会按照谢处玄最开始的出价将青鱼残剑卖给他。 所以这个报价看似匪夷所思,但对谢处玄来说实则稳赚不赔。 当然,前提是李云生真的拿不出十万枚灵石。 而关于这一点,谢处玄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他敢肯定整个一夜城只有他带了这么多灵石,说实话就算是他,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那条关于青鱼的消息,也不可能随身带这么多零食。 “通幽观的谢先是出价十万,还有愿意加价的吗?” 吴常笑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开口道。 相比之下,他在听到谢处玄出价十万时的表情则显得平静很多。 “这位小兄弟,你还要加吗?如果不加价,这青鱼就是谢先是的了。” 他朝台下扫视了一圈,最终视线还是落到了李云生身上。 虽然李云生很早就看出,一夜城这是故意在坑他,但直到此刻他才算明白,一夜城给他挖的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深。 而他还不能不跳。 “加,当然加。” 李云生没有犹豫,直接抬手道: “二十万枚灵石。” 他直接将谢处玄的价码翻倍。 “哼……” 谢处玄冷哼了一声,然后笑道: “若你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灵石,这青鱼让给你又如何?” 对于李云生的加价,谢处玄没有一丝慌张,神色淡然自若。 “这位小兄弟出价二十万,还有更高的吗?” 另一头吴常笑像是早就料到李云生会加价一般,只是冲李云生笑了笑然后继续开口询问台下的众人。 台下殿内的众人早就被李云生跟谢处玄这匪夷所思的价码弄得云里雾里,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吴常笑。 “既然没人愿意继续出价,那这青鱼残剑就归这位小兄弟了。” 吴常笑见没有人回应,便也不再拖拉,直接一锤定音宣布李云生拍下了青鱼残剑。 “小兄弟怎么称呼?” 他冲李云生眨了眨眼道。 “叫我朱大石吧。” 李云生边说着边站了起来。 “那这位朱兄弟上来取走你的东西吧。” 闻言吴常笑笑着伸手指了指案台前的剑匣。 李云生也不拖拉,拍了拍有些紧张的青萝的脑袋,然后径直走上了大殿前方的台阶。 “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看了一眼案台上放着的剑匣,有些感慨道。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那剑匣,不过却被吴常笑拦了下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吴常笑一手按着剑匣,一手伸向李云生笑道。 “我都在你一夜城的领地里了,你害怕我赖账不成?” 李云生白了吴常笑一眼。 “别人我们倒是不怕,可朱大石兄弟你不一样。” 吴常笑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 这吴常笑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云生已经可以断定,这次一夜城之行,彻头彻尾的是一个坑。 “如果我付不起这钱怎么办?” 李云生笑问道。 “你付得起。” 吴常笑淡定道。 “这么肯定?” 李云生问道。 “你知道我们要什么的。” 吴常笑笑道。 “当真是无商不奸啊。” 李云生苦笑。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长方形的白木盒子递到吴常笑手上。 那吴常笑接到这白木盒子时,脸上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一闪而逝。 “城主果然没看错人。” 他笑道。 李云生没理他,直接拿起剑匣转身就走。 看到李云生真的从吴常笑手中拿走了剑匣,殿内众人皆是满脸错愕。 “这人真的拿出了二十万枚灵石?!” “二十万枚灵石,买一堆废铁,这人疯了吧!” 有人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绝无可能!” 反应最强烈当然还是谢处玄。 自始至终他对拿到青鱼都信心十足,直到看见李云生从吴常笑手里拿过青鱼的剑匣,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一夜城是当我眼瞎了吗?这姓朱的二十万枚灵石呢?别告诉我全放在那小盒子里了!” 此刻他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冒犯一夜城,甚至他开始怀疑这“朱大石”是不是一夜城的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通幽观观主临行前下了死令,让他无比带回青鱼,他不可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从他面前带走青鱼。 “谢先生言重了。” 被谢处玄这么一通训斥,吴常笑虽然不至于立刻变脸,但神色还是变得严肃了一些。 “这小盒子自然装不下二十万枚灵石,但里面的东西却是值二十万枚灵石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白木盒解释道。 就在吴常笑说这话时,李云生已经回到座位,只见他牵着青萝跟北斗,像是个事不关己一般就要准备离开。 “高堂主、刘堂主,封住这大殿的出口,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见李云生要走,谢处玄冷哼一声命令道。 “这位谢前辈,为了一柄破剑,何必呢。” 李云生无奈道。 他这么急着走,倒不是怕了谢处玄,只是害怕这一夜城城主又给他挖什么坑。 “这件事情不解释清楚,谁也别想走!” 谢处玄抽出腰间判官笔,朝李云生的方向猛地一点,一股猛烈的罡气倾泻而出,撞得李云生一个踉跄回到了原位。 “吴管家,如果不想毁了一夜城的名声,就打开那盒子给我们瞧瞧,我倒要看看那里面东西值不值二十万枚灵石!” 他有些满意地瞥了一眼被自己逼退回原位的李云生,然后转头冲台上的吴常笑质问道: “如果它真的值二十万枚灵石,我谢处玄绝不纠缠!” ?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霜雷龙符 “这位朱兄弟,您怎么看?” 吴常笑出乎众人意料地没有理会谢处玄的逼问,而是将视线放到了李云生身上。 “我怎么看?” 李云生一面揉了揉刚刚被撞得有些发闷的胸口,一面白了一眼吴常笑。 “我没什么看法,这谢先生想要看就给他看吧,看完我早点回家。” 他接着无奈道。 事已至此,为了青鱼,他算是彻头彻尾地栽在了一夜城城主的手上,他想都不用去想,这谢处玄肯定也是被一夜城骗过来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的青鱼就是一柄普通的仙剑,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秘密。 “朱兄弟既然同意打开,那我就打开来给大家瞧瞧吧。” 吴常笑拿起那只木盒笑眯眯地说道。 “哼!” 谢处玄只是冷哼了一声,此刻的他依旧无比自信,这小木盒里的东西绝不值二十万枚灵石。 而吴常笑说完也没再拖拉,直接打开了小木盒的盖子。 就在那盒盖掀开的一刹那,一道道轰隆的雷鸣之声忽然在大殿的上空炸响,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 紧接着一阵噼哩吧啦电弧声在大殿内响起,一道紫色符箓从从那小木盒中飞出,悬浮在吴常笑的面前。 一丝丝只属于上位生灵的独有气息,从这被电弧包裹着的紫色符箓上扩散开来。 “这是……龙族……的气息。” 有了惊呼道。 那谢处玄看着这张符箓久久失语,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茫然。 “这是蕴藏着龙族独有本源之力的龙符,而这一张更是龙符中威力最大的霜雷符,一张霜雷符换二十万枚灵石,我一夜城乐意至极。” 吴常笑的声音打破了典卖殿的平静,只见边说着边乐呵呵地收起那张龙符。 “我谢某输得心服口服。” 面色十分难看的谢处玄朝李云生拱了手。 “敢问这位兄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龙符?”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运气好,捡的。” 李云生不愿意跟他过多纠缠,背起剑匣拉着青萝跟北斗就要走。 他此刻的心情当真不怎么好,这张霜雷符花了他很大的心力,算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很显然这一夜城城主从一开始就瞄上了他身上的这道符箓,为此甚至不惜编了那一通谎话,让场内这些不知情者跟他坐地起价,最后甚至请出谢处玄这种级别的人物跟他抬价。 虽然李云生从吴常笑编造关于青鱼的传言起,就已经看出这一点,但青鱼在他们手上,他就算是看出来了,也没办法坐视不管,一夜城想要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他也只好给了。 “二叔,就这么让他走了?这青鱼对通幽观不是很重要吗?” 看着李云生快要走出典卖殿,谢幕雨皱眉道。 “走?拿了我通幽观的东西,能往哪里走?” 谢处玄面色一沉寒声道。 “暂时别轻举妄动,因为他那张霜雷符,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他了,我已经传音两位堂主,他一出门就跟紧他。” 他接着道。 典卖会结束,除了那些盯上了李云生的人,殿内其余的人都已经起身准备走。 说实话在很多人看来,今年的一夜城有些无趣,城内的交易的物品也不是很丰富,好似只是单纯地把一帮人凑到了一起。 “啊,差点忘了一件事情。” 而就在这时,典卖殿前方准备离去的吴常笑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 “请大家务必参加一夜城今年的鹿牌之争,今年抢到鹿牌的猎人,将会成为我一夜城下一任城主。” 此言一出场内先是一片死寂,众人一时间大脑像是停止转动了一般有些不理解吴常笑的话,可马上这一片死寂之地开始沸腾了起来。 一夜城下一任城主,成为十州七大秘境之一,一夜城的拥有者,这等诱惑这里面恐怕没有谁能够抵挡。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两块鹿牌差不多要亮起了来了,祝诸位好运。” 吴常笑冲场内的众人咧嘴一笑,一对眼睛笑成了月牙状,莫名地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了,场内的众人开始迅速抱团结伙寻找身上有鹿牌的人。 “二叔,没想到这次的奖励居然是整个一夜城,你这次当真来对了!” 在四周的哄闹声中,谢幕雨一脸激动地看着谢处玄道。 “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先专心夺回青鱼,现在大家注意力都在鹿牌身上,我们刚好可以下手。” 谢处玄头脑冷静道。 “大人,那小子带着两个小不点,一直在外城晃悠就是不出城,好像有点古怪。”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处玄的传音符响了。 “盯紧他们,我马上就到,等我到了再动手。” 谢处玄回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谢幕雨,随即二人不动声色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寅时到了!” 两人前脚刚从大殿的后门跨出,身后一群修士忽然激动地大吼了一声。 他们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寅时一到,“猎物”身上的鹿牌就会发光显露身份。 “不是这大殿内的人!” 过了片刻,殿内依旧一片昏暗,丝毫没有鹿牌出现的迹象。 “猎物在外面!” 下一刻,众人透过大殿的窗户,看见殿外两道乳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处玄耳朵里响起了手下高堂主满是惊异跟欣喜的声音: “谢老大,那小子身上有鹿牌!不对,他带着那两个小不点身上有鹿牌!” “天助我也!” 谢处玄闻声眉头一挑,嘴角勾起道。 “走!”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谢幕雨,随即脚下猛地一步踏出,整个人好似一阵飓风“轰”地一声冲出。 其余的修者也没有比他慢多少,几百人化作道道流光朝李云生的位置冲了过去。 …… “唉……” 一夜城外城,李云生看了眼百米外的城门,再看了看一左一右,被两道白色光柱笼罩其中的青萝跟北斗,他长叹了一口气。 他记得非常清楚,一夜城以前的鹿牌从来只会发出淡淡微光,根本没有今天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的情形,在他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又被这一夜城城主给坑了。 “你坑完我身上的东西,还要借我的剑杀人,这太不厚道了吧?” 李云生无奈道。 “大石头你跟谁说话呢?” 青萝一脸莫名其妙的地看着李云生道。 很显然,她修为太浅,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上鹿牌的变化。 “没有,我自己跟自己说话呢。” 李云生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青萝白了他一眼。 “晚上露水太重,你背着北斗,我给你们打伞。” 李云生道。 青萝这次没跟李云生顶嘴,直接背起了北斗,而李云生也撑开了生花伞。 在生花伞撑开的那一瞬间,青萝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这伞好奇怪,伞下凉飕飕的,很舒服。” 青萝一脸惊讶道。 “我们再围着这外城绕一圈,天应该就亮了,到时候就可以出城了。” 李云生岔开话题道。 “还要绕一圈啊……” 青萝有些埋怨道。 “嗯,这是一夜城的规矩,而且绕圈的时候千万不能回头,不然就要重头再来。” 李云生道。 “好吧……不过今天晚上天气还不错,散散步也挺好的。” 青萝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伞下她的心境莫名地平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伞外的情形,与生花伞下的平静截然相反,早已乱做一片。 他们正被一群,满眼贪婪的“猎人”虎视眈眈的注视着。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两只大肥鹿 环绕着一夜城外城的这条道路十分宽广,足够两辆马车并排奔行,在道路外侧是一片连接这城墙的空地,内测则是一一栋栋整齐的房屋。 此时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李云生他们,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火光冲天的银色篝火,但凡眼睛不瞎的都能发现他。 对于这一点李云生当然比谁都清楚,但碍于一夜城对于鹿牌持有者天亮才能出城的规矩,他的神魂即便是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群人正朝这边奔袭而来,他也只能继续哄着青萝沿着马路散步。 “两只大肥鹿找到了,修为居然都没到灵人境,嘿嘿嘿……便宜我噬血老祖了!” 终于,第一个猎人出现在了路边的屋顶上,那是一名身着鲜红道袍的精瘦老头,他嘴里那两颗不似人类的尖锐獠牙格外醒目。 他也不啰嗦,整个人直接从屋顶扑下,血红的道袍迎风伸展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夜行蝙蝠。 “两个小娃娃,先让老祖我吸干你们的血!” 噬血老祖一声刺耳尖笑过后,他两手的指甲跟最上的獠牙同时暴涨,刹那间两只利爪犹如十柄利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痕,然后朝着青萝跟青萝背上的北斗撕去。 也不知是李云生隐匿气息的功夫太好,还是这噬血老祖根本就李云生放在眼里,他出手时全然无视李云生的存在。 而无视李云生的后果,让这位自称是噬血老祖的修者有些难以接受。 只听“嗖”地一声,李云生手中长剑的剑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流光,迎着飞扑而下的噬血老祖划过。 随即噬血老祖的身子,就像是树头飘落的枯叶,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再次卷起,抖了抖身子过后,被切成了两半,在空中晃荡了几下,最后还是落到了地上。 “哇,真的下雨了诶!” 听着生花伞上传来的一阵噼啪声,青萝有些惊喜道。 “是的,小雨,不过马上应该会有一场大雨,你在伞下别出来。” 李云生看了一眼噬血老祖滚落在地的尸体,还有那喷洒了一地的血污皱了皱眉道。 “好。” 青萝有些乖巧地答道,她在大漠中长大,很喜欢下雨,甚至一提到下雨她都会开心许久。 “噬血老祖”惨死在李云生的剑下,并没有熄灭那些人前来夺取鹿牌的激情,他们根本没有理会噬血老祖的尸首,一个个都红了眼,不管不顾地翻过屋顶追上李云生。 转瞬间,李云生身侧的屋顶上已经聚集了四五十号人,他们争先恐后地提起自己的法器,运起自己的杀招扑向李云生。 一时间法器的光华与炸裂罡气交织在一起,让李云生所在的区域好似激起了一阵雷暴一般。 不过纵使被几十号人齐齐围攻,纵使对方的法宝跟道法再如何华丽,李云生依旧是单手持剑,一面迎敌一面从容地在那条道路上漫步行走着,甚至另一只手撑着的生花伞晃都没有晃过。 但饶是如此,依旧有修者不停地死在他的剑下。 …… “二观主,明明我们那么早就发现了他,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现在白白便宜了那帮废物。” 在距离李云生不足百米的一栋房屋屋顶的暗处,那歪脸高堂主一脸疑惑的问谢处玄道。 “你都说那帮人人是废物了,若是他们都能夺下那小子身上的鹿牌,你还担心什么?” 谢处玄白了一眼高堂主。 那歪脸高堂主被说的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我倒是觉得二观主考虑得很周全,只看刚刚那一剑,足以证明那小子功夫不俗。” 一旁满脸络腮胡的刘堂主看了一眼李云生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马屁精,那小子顶多也就真人境的修为,能杀那老蝙蝠,一半是运气一半是那老蝙蝠掉以轻心罢了。再说了,就老蝙蝠那点修为,还不够我撕两下的呢。” 这高堂主有些狂妄道。 “我也觉得二叔做得对,那人修为看起来不高,但实打实的是一名剑修,我爹说过真正有些道行的剑修,是修者中最难缠的一类人。” 谢幕雨对李云生先前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依旧记忆犹新,此刻虽然身旁有二叔谢处玄在,但心里依旧有些不踏实。 “别吵了,那帮沉不住气的废物快不行了,七海帮徐勉应该要动手了,看看他能不能拿下那小子,若是连他都拿不下,我们接下来出手就要谨慎一些了。” 谢处玄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你们别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夺那鹿牌,而是拿回被那小子拿走的青鱼。” 他寒声强调了一句。 …… 而就像谢处玄所预料的那样,李云生沿着这条路走了差不多五百步的时候,那将近五十位沉不住气的“猎人”全部倒在了路边。 差不多没走十步,李云生就能杀一人。 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要杀一群修为真人境都没有的修者,还真的不需要费多大的气力,他甚至没有消耗太多真元,完全靠的是几分力气跟融为身体本能的剑技。 “刚刚真的下了好大一阵雨诶!” 生花伞下,青萝有些雀跃道。 “是啊,不过这阵暴雨还没过去,你躲在伞下别出来,淋湿了衣服我怕你爷爷要怪我了。” 李云生道。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几道身影拦在路前面。 为首的那人,李云生刚好认识,正是在之前的典卖会上,被一夜城痛栽了一通,不得不以高价买回人鱼妖瞳的七海帮徐勉。 “这两个小家伙,是朱兄弟什么人?家人还是朋友?” 徐勉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家人跟朋友,暂时应该都算不上吧,怎么了徐舵主?” 李云生神色波澜不惊地回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依旧保持着跟之前一样的步调。 因为生花伞能够隔绝外界的缘故,他也不怕惊扰到青萝他们。 “既然如此,小兄弟把他们让给我如何?” 徐勉笑问道。 “徐舵主说笑了,我还得送他们回家呢。” 李云生淡笑道。 说完他脚下不停,也不绕路,依旧带着青萝朝前走去。 “你觉得就凭你一人一剑,能护得住他们两个吗?” 他满脸讥讽道。 “为什么不能?” 李云生反问道。 “给你活路你不要,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自大。” 徐勉冷笑。 说完就见他一抬手,一柄长约两丈的青铜三叉戟出现在了他手中,随即就见他将手中三叉戟猛地往地面一砸。 随着“轰”地一身巨响,李云生只感觉到,一股汹涌气浪带着怒涛般的伟力朝他拍来。 “灵宝?!” 一瞬间,李云生的脑海中本能般地显现出这两个字。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没想到一晃都快两年了……现在时常还能看到一些眼熟的老ID给我评论投票,真的感谢大家的陪伴。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海鯊戟 在李云生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他手中提起长剑,随着一道真元注入其中,散发这月华色剑芒的长剑,将眼前的“怒涛”一分为二,一剑劈开。 虽然一剑就散去了这三叉戟的威势,但刚刚从长剑上传来“怒涛”之力还是让李云生有些吃惊。 他在暮鼓森中交手过的各门各派修者不计其数,见过的法宝兵器也很多,但如此真实的将自然万象之力融入其中的兵器,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硬要那什么作为参考,他觉得这三叉戟上的诡异力量,与龙族的“雷霆化刃”十分相似,他刚刚有一瞬甚至有种海潮巨力拍面的错觉。 同样诧异的还有徐勉。 李云生猜的没错,他这三叉戟的确是一件灵宝,又名海鲨戟,原本为深海妖鲨一族所有,妖鲨一族被仙盟覆灭的时候,被七海帮乘乱抢了过来。 而他之所以感到诧异,是因为眼前的李云生是第一个,能够正面抗衡他海鯊戟力量修者。 虽然他刚刚并没有直接出手,但要知道很多修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海鯊戟上那股诡异的海潮之力直接拍死。 徐勉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当即也不再废话,直接拿出一颗“人鱼妖瞳”放入海鯊戟的长杆的凹槽之中,随即一股庞大的妖力透过那海鯊戟冲天而起,让原本只是一件死物的海鯊戟,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原来,这人鱼妖瞳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啊?!” 看到徐勉的举动,李云生心头一惊,他原以为这些人要人鱼妖瞳,可能是为了炼制某种丹药,但没想到是当做“灵石”来用。 他才暗自诧异了一句,徐勉的海鯊戟便携着铺天盖地的海潮之力,朝他一戟刺来。 李云生当即提剑一挡,他手中长剑才接触到那海鯊戟,就感觉像是陷入了深海,被一道道巨浪拍打得险些提不起来。 徐勉一击过后,并没停手,那海鯊戟在他手中,还是一条灵蛇,灵巧而迅猛的一招接着一招,根本就不给李云生一丝的喘息机会。 此时李云生手里的剑,就像是海面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海浪倾覆的危险。 “这灵宝果然厉害,居然能直接驾驭天地万象之力。” 感受着周身被海潮之力压迫的束缚感,李云生不禁感叹了一句。 “你眼光倒也不错,你若马上跪地求饶,我到可以考虑留你一条贱命!” 发现自己的海鯊戟明显压制住了对方之后,徐勉有些得意说道。 李云生手腕一抖,长剑上挑,一剑挑开刺来的海鯊戟,然后神色平静道: “那倒不必了。” 说完就见他忽然松开了,一直握着伞柄的手,然后脚力一转,“砰”地一声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射出,刹那之间欺身到了徐勉跟前。 同时一股骇然的威势在那一瞬间从李云生体内迸发而出,不过它们并没有向以往一样扩散开来,而是循着李云生手中长剑的指引,好似百步穿杨的箭矢那般,化作一股剑势精准无匹地落到了徐勉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徐勉眼睁睁地看着,海鯊戟散发出的海潮之力被撕碎,而他整个人像是被天地间一双巨手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随后,一道剑尖的流光,在徐勉的脖子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 “唔哦……” 徐勉扔下手中的海鯊戟,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时,不过无论他多么用力,依旧无法阻止咽喉处喷涌出来的鲜血。 跟表面咽喉处的伤口相比,更让徐勉绝望的还是自己体内被这一剑尽数斩断的经脉,这外表看起来朴实平和的一剑,实则在他体内以剑气为刃剑势为引筑造了一座炼狱,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而与此同时,李云生的身形像是根本就没挪动过一般回到了原地,一手持剑一手举散地站在那里。 唯有那剑尖滑落的几滴鲜血,在昭示着刚刚发生的凶险一幕。 紧接着,李云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按照刚刚的步调往前走着。 只是走到徐勉身旁时,他顺手收起了那杆海鯊戟,当然还有徐勉身上乾坤袋。 “你,你是,秋……” 正当他要从徐勉身边走过时,捂着脖子的徐勉勉强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整个人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虽然他的话还没说全,但是李云生知道这徐勉终归还是认出了他。 没办法,虽然他极力地在隐藏自己的剑招,但秋水剑诀独有的剑势太过显眼,哪怕他只将剑势凝聚到了剑上。 但话说回来,从他看出徐勉手中的海鯊戟是一件妖族灵宝起,他就没再打算隐藏自己身份。 毕竟面对这种未知的法宝,他不可能继续藏拙。 尽管冒着被人看穿身份的危险,但在李云生看来刚刚那一剑还是划算的,因为他发现秋水剑诀的剑势,居然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能够斩开这些太古灵宝身上的特殊灵力。 具体能跟这些灵宝抗衡到什么程度,李云生暂时还没发完全了解,在他看来这海鯊戟作为灵宝的品阶首先就存疑,其次就是这徐勉过于轻敌,这海鯊戟杆身总共有五颗凹槽,因为他过于自大之放了一颗,要是五颗都放了李云生觉得自己应付起来可能会麻烦很多。 “大石头,雨是不是停了,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月亮了。” 就在李云生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时,青萝忽然问道。 她大概是透过生花伞的纸衣看到头顶的月光。 “是那边打雷了,暴雨快要来了,别东张西望,小心看路。” 李云生用伞柄轻轻地敲了敲青萝的脑袋。 “你,你个子高了不起啊,把伞给我,我自己打伞,我自己打!” 青萝一手托着北斗,一手想要去抓李云生手上的伞,不过她个子太矮始终够不着。 两人就这么边嘻闹着,边朝前漫步而去。 一夜城中虎视眈眈的猎人们,大约是被李云生刚刚那一剑震慑住了,一直等李云生绕了快半圈都只有零星几个上去试探一下,不过李云生可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试探,来一个便杀一个丝毫也不手软。 终于,这条路还剩下三分之一,天也快要亮了的时候有人忍不住了,只不过这一次这些猎人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开始相互合作,有的甚至结阵攻击李云生。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人能阻住李云生的脚步,他们发现以李云生为中心半径三丈的区域,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怎么都攻不进去。 而在这群人卖力与李云生厮杀的同时,谢处玄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像是欣赏一般地注视着李云生那一方的战况。 “二叔当真还不动手吗?天快要亮了!” 谢幕雨有些着急道。 “再等等,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功法路数,我的胜率只有五成。” 谢处玄目不斜视道。 他原以为徐勉至少能逼得李云生显露身份,可他失算了,不过这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想——眼前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我可以帮谢观主去试出他的功法路数。” 只见玉蟾宗的叛徒范淳,忽然从夜色中走出来。 “谢观主,做个交易如何?” 他笑看着谢处玄道。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封山镜 夜色里,范淳跟谢处玄二人单独走到一处屋檐下耳语了片刻,二人便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走了出来。 范淳更是纵身一跃飞向了此时交战正酣的那群人中间。 “二叔,那范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幕雨对正走过来的谢处玄道,言下之意是在担心范淳在两人的交易中使诈。 “放心吧,他只是要一夜城的控制权。” 谢处玄神色淡然道。 “您答应了?” 谢幕雨有些吃惊,得到一夜城对于一方势力来说将意味着什么,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到。 “我们要的东西,自始至终都只有那青鱼。” 谢处玄道。 “所以您真的把一夜城让给他了?!” 谢幕雨一脸的不解。 在他看来只要二叔跟两位堂主出手,此刻一夜城内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范淳的确是场内可以跟他二叔谢处玄较劲的人,但不论他身后的背景,单论实力谢处玄远在其上,那鹿牌最后肯定是他们的。 至于李云生,则根本不再他考虑之中,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是这一群人的对手,更何况还在他二叔谢处玄这种级别的高手在。 “这一夜城的确是一件宝物,但也是一件非常烫手的宝物,这十州有能力控制他的不超过三人,你就算拿到鹿牌得到控制权又如何?这根本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势力该拥有的东西。这范淳虽然实力跟为人都不怎么样,但他却是我们中唯一能接触到仙盟高层的人,这烫手的山芋仙盟既然想要我们就当是做个人情送给他们好了。” 谢处玄道这一番话说的入木三分,谢幕雨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而另外一头,范淳在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冲向李云生的人群中高喊一句: “各位能否听范某人一言。” 可这群人为了争夺鹿牌都已经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 不过被无视的范淳并没有着急,只见他手掌一翻一面铜镜出现在他掌心,随即铜镜如一道电光般猛地飞射而出,化作一只脸盘大小悬浮于范淳头顶上空。 “诸位能否听我范某人一言?” 范淳手上捏了一个法印然后开口道。 随着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头顶那面铜镜忽然猛地一颤,一道薄薄的银色光华从铜镜中射出,将地面上的人群尽数笼罩其中。 随后范淳的这句话,被那面铜镜放大了十倍不止,直接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震得一些修者几乎当场昏阙过去。 顿时场内一片死寂。 “诸位,天马上就要亮了,这位朱兄弟的实力你们也见识到了,单打独斗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再这么拖拉下去,恐怕我们什么都拿不到。” 范淳这次没有使用那面铜镜的能力,不过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你说怎么办?” 有人不满道。 这些年范淳恶名显赫,在场的众人大多都认识他,知道他身后的势力是仙盟,对刚刚那一下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 “我这面摘星镜乃是一件太古玄阶法器,可以将它我受到的所有攻击如数奉还给对手,大家直觉对我施展合力一击,我便能用大家这合力一击之力杀了那人夺回鹿牌。” 范淳语气十分恭谦地解释道。 “我们这岂不是在给你做嫁衣?”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夺了鹿牌,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这个解释一出,场内的修者们顿时骂声一片。 “你们都是聪明人,能控制一夜城的只可能是我仙盟,任何人想要染指,就是公然与我仙盟作对,好好想想昔日那些世家跟宗门吧?你们这些人大多吃喝过这些宗门的血肉,这些与仙盟为敌的宗门最后的下场你们应该很清楚。” 范淳语调一遍,他的话跟头顶古镜上散发出的银色光幕,如同一柄柄刀子插在场内这些人身上,令人不自觉地遍体生寒,但却偏偏没人敢反驳。 不过马上,他又语气一缓道: “一夜城的主人只有一个,但是城内财宝却有很多,如果大家今天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将这其中的两成分给大家。” 此言一出,四周的修士们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范淳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们也已经明白想要跟仙盟争夺这一夜城恐怖不现实,他们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要接受范淳的条件。 “两成,他少了,我们这么多人分两成,你得八成,还拿走了一夜城,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议论了片刻后,有人提出异议道。 “不少了,刚刚的典卖会你们也参加,一夜城典藏之丰厚可窥一斑,就算是两成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范淳没有松口。 “两成实在太少,再怎么说也得六成。” “这不可能。” “五成,这么这几百号人五成都没有的话,仙盟也太霸道了点吧?” 众人开始跟范淳讨价还价。 他们完全无视了一旁的李云生,好似李云生就是那砧板上随时可以宰割的肉,并不急在这一时。 李云生面无表情扫视了一眼眼前这群有些可笑的人,再看了一眼悬在高空之上那面古镜,随后继续撑着伞往前走。 “天应该快亮了,随便你们怎么闹吧。” 他在心中暗道,只当眼前就是一场闹剧。 今晚他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基本上只是被动还击,并没想过要把这帮人怎么样,甚至一直在故意无视着这帮人的存在,哪怕他很清楚这里面很多人有可能沾染过他一些师兄弟们的血。 b的他,只想带着身边两个小家伙熬到天亮然后回城。 至于这些人的合力一击,李云生经过刚刚那一番接触,心里还是很有自信能够接下来的,至少以他现在行云步的身法,想要逃脱还是能够做到的,所以他对那面古镜并不是怎么忌惮。 就在李云生大概往前走了十来步的时候,范淳终于是跟那帮人谈妥了价码。 一时间法宝跟真元的光华,还有那一道道破空声出现在这原本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们齐齐朝范淳打出毕生最强一击。 而那古镜果真如范淳所说那样神妙,它将范淳收到的轰击如同水波一样荡开,然后尽数吸入镜中。 “姓朱的小兄弟,对不住了!” 范淳周身被古镜射下的一层银色光幕笼罩,眼神中满是贪婪地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没有说话,而是以无形的枯荣剑气,在头顶跟地面各画了一圆一方,以纵横方圆剑在周身构筑了一重铜墙铁壁。 就算范淳古镜的这一击当真那般强力,他这一方一圆也可抵挡刹那,而他则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刹那反击或者逃跑。 就在李云生画好一方一圆的下一刻,范淳忽然双手结印,头顶的摘星古镜瞬间散发出如同太阳板刺眼的光华,一道银色光华犹如实质一般从古镜中落下,将李云生笼罩其中。 被光柱笼罩其中的李云生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被骗了。” 他脑中出现了这三个字。 因为他发现那古镜中落下的这道光柱,并非不是在攻击他,而是在禁锢他! 在那光柱将他笼罩的一瞬,他只感觉周身在瞬间被上了几万把枷锁,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丝毫。 “对不住了小兄弟,我这是封山镜不是摘星镜,只能困人不能伤人!而且只会困住动用真元奋力抵抗的人,你若选择逃走或者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这镜子还真的拿你没办法,哈哈哈哈……” 范淳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狂笑道。 他刚刚之所以那般声势浩大的跟那帮人讨价还价,完全只是为做戏给李云生看,让他误以为这真是一面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摘星镜。 这摘星镜可是仙盟至宝,他这种品阶哪里有资格使用。 “谢二爷你们还等什么,先杀了那两个小鬼!” 范淳大喝一声。 他话音方落,就见谢处玄手下的两个堂主,好似两头疯犬一般从天而降,朝着生花伞下的青萝跟北斗扑去。 浑身不能动弹李云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唯独一对眸子变得愈发的冰冷。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猎人还是猎物? 通幽观的这两位堂主,似乎早就看出李云生这生花伞不是凡品,因为两人出手之始就没有留余力,一柄朴刀跟巨斧威势骇然,就算站得很远,两柄兵刃劈下时激荡起的猎猎罡风,都像是带了棱角一般刮得人皮肤生疼。 “砰!” 随着一声沉闷震耳巨响,一刀一斧对着生花伞劈落而下。 正当众人想着通幽观是不是在大题小做,对付两个小孩都有用全力时,他们惊异地发现那挡在两个头顶的纸伞丝毫未损,伞下的那两名孩童更是安然无恙。 “哎呀,大石头,还真的打雷了!” 青萝那少女感十足的声音,像是一记耳光一样抽打在通幽观两位堂主脸上。 “是啊,我没骗你吧。” 李云生虽然被封山境封住身体,但话还是能说的。 “这雷太大,我们先在原地歇一歇,等它停了我们再走。” 他语气沉稳得好似与众人不是处在同一个时空一般。 “只能这样了。” 青萝有些不愿,但终究还是答应了。 两人的对话,是在几百名虎视眈眈猎人眼底下进行,在那面封山境照射下,两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只是这置身事外的神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 “别停下来,再厉害的法器,也不可能挡住全部攻击。” 经过短暂的失神过后,范淳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指挥通幽观那两名堂主道。 他封山镜的封印本就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见识到李云生手中这柄伞近乎恐怖的防御之力后,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隐约觉得只要封山镜的封印一解除,很可能没人能够控制住眼前这名男子。 “你说什么?” 原本这两名堂主本正在为刚刚的失手而感到恼火,此刻范淳这般越俎代庖的命令他们,让两人十分不满。 “动手。” 就在两人准备对范淳发火的时候,身处暗处的谢处玄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两人道。 这通幽观的两名堂主,极少听到谢处玄用这种口气说话,顿时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随即二人,不遗余力地调动周身真元,再次提起刀斧,一刀一斧带着开山断海般的气势朝生花伞砍去。 一旁的李云生在跟青萝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动作,只是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刀一刀卖力地砍向生花伞的两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死人一样。 不得不说,范淳刚刚说的没错,就算是生花伞,也没法完好无损地全部挡住这种程度的攻击。 大约在抗住了两人十来次攻击之后,生花伞上的一道符纸别撕开了一道裂缝。 虽然只是一道极小的裂缝,但无论是范淳还是那两名堂主都清晰地察觉到了。 “他奶奶的,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那高堂主高兴得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没错,就是这样,你们再快些,我的封印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另一头的范淳更是喜不自胜,封山镜封印李云生所消耗的灵力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按照这个速度别说一炷香,他感觉半柱香都撑不住。 虽依旧对范淳的语气很不满,但两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所以也没再废话提起刀斧就要对生花伞进行第二波轰击。 没等两人手中的刀斧再次落到生花伞上,几道符箓好似夜间漂浮的幽灵,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了两人兵刃下。 这几道符箓开始以肉眼可见速度折叠、组合,最后变成一柄小剑的形状。 随着两道刺耳的“剑吟”声划破天际。 众人只看到,那两柄声势骇然的刀斧,直接被一道剑气冲撞得倒飞而出。 “这闹剧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状况,夜色中李云生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一张张符纸好似有了自己生命的小人一般,从李云生的衣袖中钻出,最后越来越多,整整齐齐一列一列地排满了李云生周身百米的区域,好似一只有符纸组成的巨大圆球将李云生,连同没来及退后的那两名堂主包裹其中。 封山镜虽然封住了李云生的身体,但却无法封印他的神魂。 而对李云生来说,相比于这个身体,他的神魂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装神弄鬼,区区几张低阶符纸吓唬谁呢?” 通幽观那满脸络腮胡的刘堂主一脸不服气道,说实话有人能够一口气控制这么多符箓确实让他吓一跳,可当他看清楚眼前都是些根本没有实战意义的低阶符箓时,他的底气立刻重新回来了。 “那这样呢?”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话音才落,他身侧的上千道符箓,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开始自动折叠起来,最后齐齐地变成一柄柄小符文剑笔直地对准通幽观的高堂主跟刘堂主。 看到这漫天的小符剑,那刘堂主顿时头皮一麻拉起身旁的高堂主道: “跑!” 话音未落,道道剑鸣声如同上几十道齐声鸣响的烟花,紧随而至的肆虐剑气,摧枯拉朽一般将那两名堂主连同一栋栋房屋摧毁。 这一幕看得李云生身后的范淳瑟瑟发抖。 他的确察觉到了眼前这人修为远高于他,但却从未想过会高到这般地步。 如果不是还控制着封山镜,恐怕这一刻他已经选择跑路了。 “你终究还是暴露了。” 谢处玄终于还是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脸色苍白的谢幕雨。 “你认得他?!” 范淳一脸愕然地看着谢处玄。 “秋水余孽李云生,这十州谁人不知?” 谢处玄没有看范淳,而是盯着李云生冷笑道。 通幽观一直以来跟仙盟的暗卫走得很近,所以经常会解除到一些李云生的情报,刚刚见到李云生用神魂操控符箓的能力,他立刻断定这就是仙盟一直在追查的秋水余孽。 听到秋水余孽这四个字,一夜城内霎时间哗然一片。 “其实,你应该装作不认识我的。” 李云生看着谢处玄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这是为何?” 谢处玄冷笑。 “原本我一直在努力地当一个着猎物,但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只好当一个当回猎人了。” 李云生道。 话音方落,一道恐怖的神魂之力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好似风暴过境一般扫过众人的神魂,将整座一夜城包裹其中。 除了与那飞来峰对峙的那次,这应该是李云生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神魂之力。 与他神魂之力一同扫过的,还有那一道道裹挟这剑气的剑意,它在一夜城中划出了一块区域。 这是李云生的剑域,也是城内其他人的死域。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山海笔 “你们都他娘的发什么呆,他可是秋水余孽,再不动手,老子封山镜封印一破,你们都得死!” 被李云生神魂之力拂过的一瞬,范淳如同野兽般显露出了求生的本能,他再也顾不得体面地对周遭发愣的修者破口大骂起来。 因为封山镜的缘故,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李云生的恐怖,就在刚刚李云生显露神魂之力的那一刻,范淳居然感应到了封山镜在哀鸣! 这封山镜虽然只是一件黄阶灵宝,可能让灵宝哀鸣,可想而知这人有多恐怖。 当然,这范淳也并非无胆鼠辈,他一面催促周围修者出手,一面直接吞下先前在一夜城手里买下的七瓣古莲,随着古莲的灵力一点点地被他消化,他的真元与神魂再次充盈,封山镜原本黯淡下来的光芒也在一点点地恢复。 能进到这一夜城的修者也并非什么泛泛之辈,被范淳这么一吼之后也清醒了过来,一群人开始自发结阵祭出法器围攻李云生,不过他们因为害怕李云生身前的符剑,所以都不敢近身,对被生花伞保护着的李云生伤害有限。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云生笑看着身前的谢处玄。 在他直接显露出三寂境的神魂之力后,谢处玄便一直盯着李云生一言不发。 他这句话方才落音,身前的几道符剑带着破空声飞出,化作一道道剑芒闪电般刺向范淳。 此时的范淳正在炼化那粒古莲,加上还要控制封山镜,所以根本无暇顾及这几道符剑,眼见自己要殒命于此不由得大骂了一声: “谢老二,我死了你也活不长!” 而几乎在他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一道云箓“土”字符出现在他面前,这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土字符好似一面厚厚的土墙,将李云生那几道符剑所化的剑芒尽数拦截在外。 “原来你是一名符师。” 李云生面色如常地看着谢处玄道。 谢处玄依旧没有开口,而是提起手中的那支判官笔,以真元为墨在身前画出了一道“雨”字符。 刹那间,原本干燥闷热的一夜城大雨倾盆。 被雨点打湿的符纸,没能支撑多久就掉落在地。 “好手段。” 见此,李云生笑着收回了剩余的飞剑符,惧怕雨水这是低阶符箓的通病。 “你的神魂确让我有些意外,远远超出了仙盟的情报,不过没有了这些符箓,神魂再强又能如何?” 谢处玄终于开口了。 他刚刚之所以一直沉默,是因为李云生展露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仙盟情报的描述,情报有误让他不得不谨慎。 “能如何?” 李云生闻言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谢处玄,然后再将目光看向范淳道: “这位范大人觉得我能如何?” 范淳此时已经将古莲的灵力炼化得七七八八,心下已然大定,见此十分不屑地回答道: “不能如何,只能等死!” 言毕,他忽然一声怪叫,然后双臂一展,咬破舌尖对那古镜吐出一口精血。 那古镜吸收了范淳精血之后,原本白蒙蒙的光晕瞬间转作赤红。 “封山镜,吞了他的神魂!” 范淳怒吼一声。 随即一只由精血组成,形若太古异兽饕餮般的怪物咆哮着从镜中扑出,张开血盘大口一口边将李云生吞入腹中。 这是范淳封山镜的最大杀招,这只由精血组成的怪物,乃是封山镜中太古异兽的一道残魂,能够用吞噬炼化封印对象的神魂来提升自己。 只是这一招损耗的真元跟精血太多,范淳也只是在服用了古莲后才敢使用。 饶是谢处玄,也被范淳的这一招吓了一跳,毕竟太古异兽残魂的威势太过骇人,就算是在一边旁观,也不由得一阵心悸。 “谢二爷,不要再留手了吧,我可没有第二颗古莲了!” 范淳有些虚弱地看着谢处玄冷哼了一声。 “不用你提醒。” 谢处玄也是冷冷地瞥了范淳一眼。 “啊!你!你!你……” 不过他刚一提起手中那支巨大的判官笔,不远处的范淳忽然身子猛地一抖,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直在原地。 另外一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正被那太古异兽残魂吞噬炼化的李云生,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了谢处玄的视线,而那头精血所化的太古异兽,正温顺地趴在他的脚边,乖巧得像一只家犬。 “你不是想看神魂强大能如何吗?” 李云生看了一眼谢处玄,然后手指朝范淳一指,他身边那头精血所化的太古异兽便纵身向范淳扑去,不过眨眼的功夫,范淳便在声声哀嚎中被吞噬炼化得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范淳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恐怕就是想要用封山镜炼化李云生的神魂。 李云生的神魂可是在暮鼓森中与飞来峰的万道恶念对峙了十年,一件黄阶灵宝想要炼化李云生的神魂,除非灵宝的主人神魂能够达到四寂境。 而强行越境做这种事情,后果便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如果不是范淳愚蠢的举动,恐怕李云生想要摆脱封山镜的封印,可能还得耗上一会儿。 “要杀你,老夫一人足矣。” 谢处玄短暂的失神后重新恢复镇定,随后判官笔一笔挥出,以真元为墨画出一勾,带着破空声劈向李云生。 见状李云生只是手一抬,枯剑诀引动的剑气如同黑夜中的鬼魅飞射而出,将那一“勾”直接击散。 在他的剑域内,谢处玄的一举一动,李云生的神魂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一击没得手的,谢处玄并没有在意,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再次挥毫,这一次他直接画了一道火字符。 在那火自己符出现的一瞬,周遭的温度瞬间升高,旁边几栋房屋甚至燃烧了起来。 也在就在火字符出现的同时,谢处玄状若疯魔一般地再次运起判官笔,一笔一笔好似在作画一般,朝着李云生挥毫而下。 李云生一边以先前的步调往前行走,一边提剑挡下谢处玄的攻势。 不过就在他挡下谢处玄这暴风骤雨般的最后一击时,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李云生只看到谢处玄的身形,居然在刹那之间变得无比巨大。 “不对,不是他变大了,是我变……小了……” 他看了看周遭的事物,发现都跟谢处玄一样变得巨大无比。 “不用看了,你以入我画中。” 只见那谢处玄俯瞰着李云生得意地狂笑道: “我这灵宝山海笔,可引万物入画,而我便是这画中一切的主宰。” 这谢处玄并非大言不惭,此刻一夜城中的许多修士都看到了这一幕,只见一夜城原本空无一物的路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副真元凝聚而成的巨大泼墨山水画,而那举着伞的李云生此时就在那画中。 求推荐票,求月票,最近有点惨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穿行在炼狱 大概是因为见识过了李云生对付范淳的手段,谢处玄哪怕是已经将李云生封印在了山海笔下画卷之中也仍不放心。 只见他飞速挥动自己手中山海笔,不惜将自己体内真元倾泻而出地将一道道雷诀、火诀打入那副画卷之中。 随着接到雷诀跟火诀被打入画卷,那幅水墨山河图内的景象顿时犹若末日一般,道道雷霆将山峦树木崩碎,团团烈焰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焚毁。 不过转瞬之间,在这雷霆火雨的交织之下,那画卷之中早已不见李云生的身影。 这幅场景纵使只是发生在画卷之中,可那里面的场景依旧让旁观者感到心悸。 许多人都想起了谢处玄曾经一人没了一个门派的传言,在这之前他们都只当这是通幽观故意编造的故事,可今时今日这画卷内的景象却让他们动摇了,心想若是这谢处玄用山海笔,出其不意的将那整个门派封印如画卷之中,或许真的能做到。 “这秋水余孽运气真的背,居然被临时前来的谢二爷撞上了。” “是啊,被仙盟阎狱追杀了十年都逃出来了,今天算是栽了。” “这么说来,通幽观的实力岂不是要赶上阎狱了?” 众人心悸之余开始议论了起来,李云生的实力他们刚刚都是见过的,今天如果不是谢处玄在,这一夜城还真没有人能拦住他。 “二叔,您终于炼化这件灵宝了?!” 谢幕雨一脸惊喜道。 比起其他人,谢幕雨对谢处玄手中山海笔了解得更多,这是山海笔是货真价实的玄阶灵宝,而且是出自秋水地底深渊的那批,谢处玄得到之后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来炼化而不能。 今天见他二叔能够随意使用生花笔,心头不由得一阵欢喜,再添一件高阶灵宝,无疑大大增强的通幽观的实力,在他看来再过一段时日,通幽观能够超过阎狱也不无可能。 “算是吧。” 谢处玄望了一眼那几乎要被雷霆跟火雨完全湮灭画卷,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秋水余孽,而且说实话,那秋水余孽的实力大大地超乎了他的想象,特别是他的神魂之力,那超过神魂三寂境的神魂之哪怕是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果不是他对山海笔的控制又精进了一层,今天谁死谁生还未可知。 不消片刻,画卷之中的雷霆火雨彻底散去,画卷内的大片山河也彻底沦为废墟灰烬。 这一刻,谢处玄总算是放下心来。 “二叔,那,那里面,好像还有个人!” 正当谢处玄准备提着山海笔将那画卷收回的时候,一直好奇地注视中画卷的谢幕雨忽然惊叫道。 闻言谢处玄心中也是咯噔一条,他顺着谢幕雨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画卷中的一座山峦废墟之上,一个人影举着伞站立在那里,在他的伞下还有一个少女背着一个孩童。 “没死?” 谢处玄一阵愕然。 不过也就在这时那画卷中的男子提起了手中的剑,剑锋直至谢处玄叔侄二人。 见此情形,被挑衅的谢处玄又惊又怒。 “一道雷霆劈不死我就给你送十道,一团火雨烧不死你我就给你送十团!” 谢处玄怒喝一声,不过正当他提起山海笔准备再落一道雷决时,一声龙吟忽然从那画卷之中破卷而出。 紧接着,一道剑鸣声冲天而起,一股无形剑势犹如磅礴海潮拍打在一夜城的众人身上,一些修者在这股剑势之下直接爆体而亡,就算能抗下来得人也一个个变得脸色惨白。 自秋水从十州消失之后,十州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剑修了,许多人惊恐之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水剑诀……” 不过,谢处玄知道,不但知道他还了解,毕竟当年他就差点送命在秋水的剑下。 但正因为了解,心中的恐惧比众人更盛。 “山海笔封不住他。” 随着周身的剑势开始愈发沉重,他心理出现了这个念头。 “走。” 脸色铁青的谢处玄回头看了身后的谢幕雨一眼。 “快走,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见谢幕雨还在发懵,他加重了一分语气。 “二叔,他不是还被困在画里吗?我……” 不像谢处玄,谢幕雨虽然感觉到了恐惧,但完全却没意识到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间。 也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一股剑意携着清风从那画卷之中飞掠而出。 这股徐风像是解药一样,吹散了刚刚那股剑势在众人心头带来的压抑。 但在谢处玄看来,这不是解药,这不过是死囚临刑前的一口甜酒。 “滚!” 他恨铁不成钢地将山海笔在谢幕雨身上一拍,惊愕不已的谢幕雨直接跟着山海笔倒飞而出。 “告诉你爹,不要替我报仇!” 谢处玄话音才落,一道弓弦崩裂之声在那画中炸响,这声音犹如无比刺耳,震得人心神聚裂。 随后一股耀眼的金色罡气,犹如初生的旭日的晨辉一般在画卷中心撕裂出一道口子,金色的剑芒从那画卷的裂缝中喷薄而出,瞬间将整座一夜城湮灭其中。 这一剑首当其冲的就是谢处玄,他耗尽了全部的真元,以云箓土字符构建出六重防御依旧被这一剑破开,纵使他身上拥有好几件防御法器,也还是没挡住这一剑,不但身躯被这一剑切成两截,而且全是上下的皮肉骨骼都被那股剑气搅得粉碎。 而随着谢处玄生机渐渐消散,困住李云生的那幅画卷也跟着消失,毫发无损的李云生重新站在路中央,依旧打着伞带着身旁的青萝跟北斗。 “这是,秋,秋水剑诀的,第,第四式,惊,惊山?” 奄奄一息的谢处玄艰难第问道,此时他脸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表情。 “是。” 李云生点了点头。 “咳咳咳,还能死在秋水剑诀手上,我也算值了。” 谢处玄咳嗽了几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而李云生则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神色平静地从谢处玄身旁缓步走过,依旧保持着最开始漫步前行的步调,于此同时几道剑气像是挂起地上落叶的球风,悄无声息地将谢处玄的残缺切成粉碎。 刚刚那一剑并没有杀死城内的每个修士,很多因为离得太远躲在内城侥幸活了下来。 就在李云生缓步前行时,他们一个个也玩命地朝着一夜城的城门狂奔而去,不过李云生并没有打算放他们逃脱。 枯剑诀的剑气,犹如黑夜里的刺客,一剑一剑地收割着这些人的性命,四溢的鲜血铺满了整片道路,这让青萝好几次以为自己陷进了泥坑,对自己的刚穿过没几次的新鞋子心疼不已。 只是她全然不知,今夜的她,并非穿行在泥地,而是铺满鲜血的炼狱。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云生小友 “雨好像停了。” 朽木生花伞下,趴在青萝背上的北斗抬起了头,他的脸色仍旧不太好,不过眸子清澈了许多。 “好像也不打雷了。” 青萝也跟着抬起了头。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里突然变的安静了,好安静,好安静。” 她接着疑惑道,说着就想探出脑袋,往伞外瞧瞧。 “雨只是小了,还没停。” 李云生伸手把她脑袋按了回去。 “呀,大石头,你的伞好像破了。” 青萝忽然发现生花生多出了一道缺口不由得可惜道。 “没事,回家补补就好了。” 李云生道。 “你这人,怎么对什么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你的伞破了不心疼吗?” 青萝道。 “既然破了,心疼也没用,想好怎么修补就行了。” 李云生道。 “人总是有感情的吧?” 青萝问。 “修好它,就是我的感情。” 李云生道。 在这孤零零的夜色里,三人一边悠闲地举着伞朝一夜城的大门漫步着,一边聊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继续走了没多久,一夜城的大门终于还是到了。 “恭送二位客人出城。” 一夜城的城卫还在,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三人出城,甚至还对李云生露出了一抹难以言明的微笑。 “总算是出来了。” “天也亮了。” 城门口,李云生收起了伞,青萝放下北斗伸了个懒腰。 城外大漠早上生冷的晨风醒酒茶一般,吹醒了三人有些昏沉脑袋。 “你们先回去吧。” 李云生递给青萝两张神行符。 “你不跟我们回去么?” 青萝不解地接过那两张神行符。 “你们两都活到天明了,我进去跟他们要赏赐。” 李云生指了指身后的一夜城笑道。 “啊,我差点忘记了赏赐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 青萝不由分说地转身就要再次进城。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李云生手指在青萝额头一点,拦住了她。 “你爷爷还在家里等你呢,你一夜未归,再不回去他只怕要找过来了。” 他补充了一句道。 果然还是欧冶潭老爷子好使,青萝一听李云生这么一说当即便不再反驳了,只是一脸严肃地告诫李云生道: “大石头,你待会一定要跟他们讨价还价,不能吃亏!” 看她那幅认真的模样李云生不禁有些好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 他拍了拍青萝的脑袋,然后嘴角勾起小声自言自语道: “给我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怎么能他一夜城这次不放点血?” “你刚刚说什么?” 李云生的声音太小,青萝没有听清,于是仰着脑袋皱眉问道。 “说肯定帮你痛宰这一夜城一顿!” 李云生笑道。 说着他将生花伞递给北斗: “路上如果下雨,就撑开这把伞。” “伞还是我来拿吧,他一个小孩子……” “我来拿。” 青萝正要接过李云生递过来的伞,却被北斗抢先了一步。 说着他还冲李云生眨了眨眼。 “你拿就你拿吧。” 兴许是有些乏了,青萝也不愿跟北斗争抢,没在多说什么。 两人也没在废话,直接告辞了李云生,贴上神行符朝着鸿厘城的方向走了回去。 李云生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漠的地平线才转身回头。 此时天色依旧尚早,整片大漠被一股青灰色的冷光覆盖,一夜城就像是一座孤岛般,极为突兀地耸立在这大漠之中。 而就在李云生转头的瞬间,一件散发着血色光华的印玺从一夜城中缓缓升起悬浮在一夜城的上空,随后这件原本不足拳头大小的印玺开始一点点变大,直到大得几乎快要盖住这整座一夜城时才停止。 不过直面此番异象的李云生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好似对眼前的景象早有所觉一般。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方巨大的印玺。 透过这印玺四周缠绕的血色光华,李云生发现这方印玺之上居然刻着九只只在太古典籍中出现过的异兽,这九只相互缠绕的异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毛发跟鳞片李云生都看得一清二楚,若非这印玺乃是古玉雕刻,都要让人以为这九头异兽是活物。 可就在李云生确认这九头异兽并非活物时,这九头异兽忽然齐齐睁眼,李云生只觉得就到山岳一般厚重的威压轰然落下,紧接着这原本只是一件雕刻死物的九头异兽骤然引吭嘶鸣,这一声声伴随着神魂攻击的嘶鸣好似要将这片大漠撕裂一般,若李云生此时的神魂没突破三寂境,很可能在这股神魂之力的冲击下昏阙过去。 随着这一声声嘶鸣咆哮,整座一夜城开始一点点地土崩瓦解,而在这满城的废墟中,被李云生斩杀的那些修士的尸体开始化作一道道精血,宛若游丝一般缓缓升起最后被那九头异兽吸入口中,霎时间满城尸体所化的气血游丝好似人体血管经脉一样连接着那方巨大的印玺,一点一点地往那印玺之中输送精血。 不止是这一道道精血被那方印玺吸入,李云生的神魂甚至还感受到了城内那些修士的游魂在哀嚎,那方印玺在吸取精血的同时,还在吞噬着这些修士的神魂。 很快,那一条条精血所化的游丝被印玺上的九头异兽尽数吞噬,一夜城也彻底化作一片废墟。 那方巨大的印玺一点点地重新变回拳头大小,最后被血色流光包裹中比之地朝着一夜城的废墟降落。 就在这方印玺快要落入废墟的瓦砾之中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印玺的下方伸手接住了那方印玺。 这人周身被一股雾气笼罩,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他接下那方印玺之后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朝李云生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云生小友。” 那人只不过随意迈出了一步,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李云生面前。 “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就是这一夜城的城主大人吧。” 虽然李云生依旧看不起对方的容貌,但心里却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九尊印 “十年多年前见你,你还是个毛头小子,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这一夜城城主,对李云生能猜出他的身份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跟李云生叙起了旧来。 他说话间,也散去了周身那团雾气,李云生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一夜城城主的模样,跟李云生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身形既不高大容貌也很寻常,看起来只是一个有些驼背的普通老人。 “没想到前辈还记得我。” 李云生笑了笑道。 “你秋水余孽名头这么大,我想不记得都难咯。” 闻言一夜城城主嘿嘿一笑。 “前辈手中这方印玺,应该就是一夜城的本体吧?” 李云生没再寒暄径直问道。 “没错,我那一夜城便是这九尊印所化。” 只见那城主掂了掂手里那方印玺,并不打算隐瞒。 “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这方九尊印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 李云生接着道。 “哦?何以见得?” 一夜城城主笑眯眯地看着李云生道。 “我听说一些太古灵宝,都必须以特殊仪式祭祀才能解除其封印或恢复其力量,这跟一夜城内的‘逐鹿’游戏很像。” 李云生道。 “不愧是那帮老怪物教出来的小怪物,没有被杀戮的快感冲昏头脑,看得很清楚。” 一夜城城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前辈为什么会选我?” 面对一夜城城主的夸赞,李云生脸上非但没有半丝喜悦,反而皱起了眉头。 “如果前辈需要以修士血肉神魂祭祀九尊印,就算前辈不愿意亲自动手,想必也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前辈效劳,前辈何须花这么大代价引我前来?” 他看着一夜城城主不解地问道。 “如果只是普通修士的血肉神魂自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夜城城主收起那方九尊印,神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道: “你刚刚猜的没错,我这九尊印的确是一件太古灵宝,而且是一件天阶灵宝。” 听到这里,就算李云生早就猜到了一些,心中还是不由得咯噔一跳,太古时期的天阶灵宝,就算是藏书典籍中也没出现过几件。 “不过这件灵宝,在太古之时就已经受损,需要以沾染了因果孽障的恶修血肉神魂祭祀才能修复,而且这恶修的死绝不能沾染上一夜城的因果,简单来说就是不能死在一夜城手上,所以这才有了一夜城的‘鹿牌’。” 一夜城城主接着道。 “修复九尊印需要恶修血肉神魂不是一个小数目吧?” 李云生依旧一针见血地问道。 “没错,想要修复九尊印,至少要十万恶修的血肉跟神魂,从初代城主到我这一代,已经持续了近万年。” 一夜城城主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道。 “既然如此,一夜城为何不多发点鹿牌,这样岂不是更快?” 李云生道。 “一夜城的鹿牌一年只发两枚,这是规矩,也是命数,破坏了规矩,我们这数万年功夫就白费了。” 一夜城城主道。 “不想破坏规矩,又想尽快凑齐十万恶修血肉,所以你们便设计了这出让猎物变成猎人的戏码?” 李云生笑问道,鹿牌只有两枚,但狩猎的猎人却可以有很多,想要尽可能多地凑齐恶修血肉祭祀,让持有鹿牌的猎物变成猎人,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咳咳咳…” 那一夜城城主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小友说的严重了,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机缘罢了,可遇而不可求。” 他略带歉意地对李云生笑了笑道。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城主于我有恩,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李云生道。 “不,不,不……” 一夜城城主有些紧张地连连摆手。 “千万别说帮忙,我说过,你杀他们都是因果机缘所致,你不过是在恰当的时间,做了自己想做而且正确的事情罢了。” 他一脸严肃道。 “不是城主引我前来,又给我身边的两个小家伙送去鹿牌,我好像完全没有理由杀他们。”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看着一夜城城主道,对方刚刚的那种解释,让我觉得有些新鲜。 “那两个小家伙的生死,对小友当真有那么重要么?我记得没错的话,不能也才不过认识了半个月吧?” 一夜城城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李云生一时间有些不好回答,因为正如那城主所说,他跟青萝还有北斗的关系,的确还没到能让李云生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 “所以我虽然给了他们两个鹿牌,但其实你的选择还有很多,而不是只有护着他们前来一夜城这一条,而你之所以要动手杀那些人,也不过是你的本能在告诉你,你其实不适合当一个为求片刻安宁而四处躲藏的猎物,对于十州而言你的角色应该猎人,你的存在的本身就是秋水对于十州最大的恶意。” 一夜城城主静静地看着李云生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已经明白这一夜城城主想对他说什么了。 “云生小友,秋水已经没了,也不会再有一个地方能像秋水那样能让你悠闲地看书修炼过日子了。” 见李云生不说话,那一夜城城主语重心长地接着道。 “谢前辈告诫,是晚辈着相了。” 那一夜城城主一句“秋水已经没了”就像是盛夏时的一喷冰水浇在了李云生头上,虽然他不想承认,在无论是在暮鼓森,还是之后楼兰城以及现在鸿厘城,他的潜意识都在让他寻找与秋水相同的安逸环境,但这种安逸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奢侈。 “秋水余孽,就要有个秋水余孽的样子嘛,我要是你早就搅得那仙盟跟阎狱不得安宁了。” 一夜城城主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道。 虽然李云生对他的这句话不怎么认同,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哦,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既然那两个带着鹿牌的小家伙活着走出了一夜城,那前辈是不是应该把奖励交给我了?” 李云生朝一夜城城主伸出手。 见状那一夜城城主猛地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道: “奖,奖励啊,这个,这个,你看,这个我城都没了,这个奖励……” “前辈是想抵赖?” 李云生面色一冷。 “我没那么小气。” 一夜城城主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拿出那方九尊印道: “东西都在这印里,不过它刚吞了那么多精血,想打开他至少要等到十日。” “前辈。” 李云生依旧朝他伸着手。 “我没有骗你,现在真是打不开,我一夜城宝物遍地都是哪里会贪没你这点东西,这样吧,你列一个单子给我,十日后我会通知你来取!” 一夜城城主神情严肃道。 “前辈切莫食言。” 见他都这么说了,李云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收回手。 “放心吧,我的这方九尊印差不多修复完毕,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到时候你能拿多少拿多少。” 一夜城城主大度地摆了摆手道。 “你还没有跟真正的圣人境高手交过手吧?” 他突然岔开话题问李云生道。 “没有。” 李云生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准备一下,十日之后来跟我切磋一下,算是我对你的一份额外谢礼。” “切磋?” 说着,那一夜城城主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仍旧满头雾水的李云生。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秋水余孽,死有余辜 一夜城昨夜的这场杀戮注定会震悚十州,但绝不是现在。 就算是距离这场杀戮最近的鸿厘城,此时也依旧十分平静,倒不是因为城内没人去一夜城,只不过是作业一夜城内死的太干净,加上九尊印处理得不留痕迹,连一道神魂都没放过。 当然也还是有人察觉到一丝异样。 比如鸿厘城城主。 “我们派去一夜城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鸿厘城城主府内,一个模样中正的中年男子向身旁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仆人问道。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鸿厘城城主暮秋临。 “不但进城的没能回来,派去的探子也一个都没回来,不知道一夜城这次在搞什么把戏。” 那老仆人皱眉道。 “从他把一夜城这一年落脚地放在流州,却不给流州修士发通行令牌时起就透着古怪。”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今晚回去把这些日子收集的情报写一份文书,盖上我的私印派人送到朱阳城我恩师文华子手中。” 暮秋临思忖了片刻才道。 “嗯……把前些日子,从那群秋水流民手中搜出来的那幅字画也送过去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大,大人,那幅字画可是徐鸿鹄的真迹,笔墨中定然藏着他的剑意,大人您若是能参悟一二修为定能更上一层楼,就这么送人……这也,这也太可惜了吧。” 老仆人神色有些慌乱道。 “徐鸿鹄字画中的剑意确实是好东西,只不过他的境界于我而言还是太高,恐怕我就是穷尽此生也无法与其比肩,这画中的剑意我是看得到吃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恩师。” 暮秋临一脸轻松地笑道。 “唉……大人如此豁达,只盼文华子老人家,能记着大人的好。” 老仆人依旧有些不舍道。 “竹老头,这世道已经变了,自太古灵器现世以来,一个熟练驭使灵器的灵人境修者都能跟真人境剑修一较长短,拥有一件高阶灵器,远胜百年苦修。欧冶家那帮人,哪个不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潜心磨砺剑气,可最后还不是照样还不是被我这口景云钟镇杀?” 暮秋临手一抬,一口散发着阵阵威压的古钟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古钟的每一次细小嗡鸣都像是要把人撕碎一般。 “大人说的极是,大人说的极是。” 看到这口古钟,老仆人额头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看起来他对这口古钟的恐惧,早已深植心底。 “而且我恩师文华子前些日子已经踏入圣人境,区区一个流州府,区区一个朱阳城已经留不住他了,他老人家注定是进入那仙盟摘星楼的,只要他能够念着我这个弟子一丝情谊,下一任流州府府主之位定然是我的了。” 暮秋临边说着边靠着椅子坐了下来,模样淡然从容。 “这,文华子老先生,居然已经踏入圣人境了?!我记得他老人家还炼化了一件地阶灵器,这天底下恐怕没几人能胜他了吧?!” 老仆人满脸讶异道。 “所以竹老头你觉得,用一幅不怎么用得着的画,换一个府主值不值?” 暮秋临没有回答,而是一脸志得意满地反问道。 “值,当然值!老奴我这就去给大人您撰写文书!” 被暮秋临叫做竹老头的老仆人激动道。 “别那么着急,有一件事情你先去帮我办一下。” 暮秋临一把喊住了竹老头。 “大人恕罪,是老奴失态了。” 竹老头低着头一脸自责道。 “无妨。” 暮秋临摆了摆手。 “从青莲府逃出来的那帮流民,该审的都审了,看起来也已经榨不出什么了,正好最近城内一些下等府民很不安分,你把这些流民的脑袋砍了,挂在黑铁堡外的城墙上以儆效尤,让那些下等人最近安分一些,别在我老师快要调任的时候给我捅娄子。” 他脸色面色平静地说出了这番有些骇人的话。 “全部…都杀?” 竹老头对暮秋临这个决定有些吃惊。 “几百号人没个说法就这么杀了示众,老奴只怕会引起城内府民恐慌,到时候适得其反啊……” 他很是担心道。 “说法?” 暮秋临嘴角一勾,转身顺手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笔,吸饱了墨,然后写下了两排八个大字—— “秋水余孽,死有余辜。” 字迹力透纸背,犹如刀削斧凿的一般。 …… 再说李云生,回到欧冶家之后,他便跟欧冶潭两人一头扎进了火神殿的天工坊。 拿到青鱼残剑之后,欧冶潭老爷子总算是可以动工了。 不过旧剑重铸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饶是有欧冶潭这样的铸剑师,以及天工坊相助,过程依旧十分艰辛。 光是将地心之火引入天工坊的剑炉之中,李云生跟欧冶潭就花了三天时间,直到此时总算是将炉火彻底引燃。 “我记得一些典籍描述名剑铸造过程时,常常以天帝添炭形容剑炉中的炉火,今日一见倒也不算夸张。” 李云生神色有些疲惫地望着剑炉中那熊熊燃烧的地心之火。 “那是当然,唯有此等神火,才能孕育剑灵,你青鱼剑灵消散,如果不能重塑剑灵,重铸青鱼就是无稽之谈。” 欧冶潭老爷子精神矍铄地笑道,这一炉熊熊燃烧的地心火,让他的心境仿佛回到第一次铸剑的时候。 随后欧冶潭将那块陨铁以及青鱼的残剑一同送入了剑炉之中。 “普通材料熔炼一日即可,陨铁的话须得三日,如果再加上青鱼残剑至少要熔炼七日七夜方可,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将青鱼残剑上沾染的因果跟浊气炼化,回到最初的状态。” 欧冶潭对李云生解释道。 “七日七夜……” 李云生闻言在口中呢喃重复了一句,随后笑着看向欧冶潭道: “反正我都交给老爷子您了,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先上去吧,这七天我都会在这里看着,只要这第一步熔炼能成功,接下来我至少有六成把握!” 欧冶潭笑着拍了拍李云生的胳膊道。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你小师姐,她长得好看么? 欧冶家老宅。 铸剑的事情李云生帮不了什么忙,而天工坊中中欧冶潭老爷子则进入忘我状态,一面精准地控制着剑炉中炉火的温度,一面不停地往剑炉里投入各种材料,一刻都不曾停歇。 所以知趣的李云生老实地出了天工坊,回到了欧冶家的老宅。 李云生跟青萝要了欧冶潭老爷子书房的钥匙,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中。 除去没人修炼画龙诀跟秋水剑诀,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绘制符箓上,这次一夜城之行无论是低阶还是高阶符箓,李云生都消耗了许多,他必须尽可能地补充回来。 不过低阶符箓还好说,李云生基本上可以信手拈来,高阶符箓动静太大他也只有深夜时分才敢绘制,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勉强将朽木生花伞修好。 说是修好,其实用到的符箓品阶都低了一个档次,如果以沙暴作为衡量防御力的标准,现在的朽木生花伞应该只能勉强防御一次沙暴。 除了绘制符箓,李云生剩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此刻他手上的这份清单上。 “会不会多了点?” 李云生一边将那份足有两米长的画轴卷起来,一面喃喃自语道。 这是他准备跟一夜城讨要的奖励跟补偿,被坑掉一张龙符的事情让他这些天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一夜城城主答应会给他补偿后,他便毫不客气地列了这么一份清单。 单子上倒不是什么珍稀宝物,都是一些仙粮鲜果之类的农作物,如果按照李云生单子上的这个数量来算的话,这些仙粮仙果足可以供一个四口之家生活十年。 “算了,我的乾坤袋,还有在暮鼓森抢来的那几枚戒指应该装得下。” 李云生说着卷好了那份清单放入乾坤袋中。 这些东西他自己可能会拿一些,不过更多是帮欧冶潭跟青萝他们要的。 在他看来十州接下来无可避免地会有一次劫难,这批仙粮跟物资足够他们一家撑个十来年,再加上有火神殿的庇护,他们至少可以躲过这场劫难。 这也算是李云生报答欧冶潭老爷子,重铸青鱼之恩了。 鸿厘城此刻虽然依旧被酷暑笼罩,不过傍晚时分的气温已经没那么高了,加之这座老宅有阵法符咒抵御暑气,傍晚时分格外清爽宜人。 “此间事了,是该去一趟炎州了,不把师父救出来,永远都不知道这十州到底怎么了。” 李云生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小满师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之前答应她三年后去找她的,结果我却被困在暮鼓森没有去成,她应该很生气吧。” 他脑中忽然出现了桑小满生气的模样,然后双手枕着头靠在椅子上的他,不自觉地嘴角勾起。 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青萝看到,只见她一脸“鄙视”道: “哟,大石头,你这幅花痴模样,是惦记上谁家小姐姐了?” “我想起了我的小师姐。” 李云生面不该死,头也不抬地继续靠着椅子笑道。 “你小师姐,她长得好看么?” 青萝搬了个椅子在李云生旁边坐下,她鬓角还搭这一缕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是刚练完拳回来。 “比起好不好看……我小师姐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跟她在一起怎么都不会无聊。” 李云生侧过头来看着青萝道。 接着他跟青萝说了几件在秋水时,关于桑小满的有趣的事情。 “我怎么听着,你这小师姐,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呀。” 青萝听后非但没觉得好玩,反而皱起了眉头。 “是吗?其实我原本还觉得你跟她有点像。” 李云生神色如常,一边给自己跟青萝各倒了一杯茶,一边说道。 “我跟她哪里像了?我从来不无理取闹!” 青萝一撇嘴很是不满地接过李云生递给她的茶。 “找我有事吗?” 李云生喝了口茶,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她。 青萝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将茶杯放回李云生身前的书桌,然后起身走到书房的门口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最后才反锁上书房的门回来坐好。 “我都看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看到什么了?” 李云生神色波澜不惊。 “我看到你杀人了,杀了很多很多人,在一夜城。” 青萝皱着眉,语句有些不连贯道。 “然后呢?” 李云生笑问道。 “你骗了我,你根本就是不普通的流民,你是仙盟的通缉犯。” 青萝道。 “害怕吗?你面前坐着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 李云生直视着青萝那一对清澈的眼睛问道。 青萝被李云生看得愣了一下,然后十分坚定地摇头道: “不,我只是担心你。” 李云生闻言心头一暖,然后伸手揉了揉青萝的脑袋道: “别瞎操心了,小姑娘,他们抓不到我的。” 青萝嘟着嘴拍开李云生的手,然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抬头看着李云生道: “所以说,你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还有,你跟我爷爷,经常出去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暗地里背着我们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可跟你说,你别带坏我爷爷。” 小姑娘心思细腻,就算没有从朽木生花伞裂缝中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其实心里早就对李云生的身份起疑了,甚至连李云生跟欧冶潭暗地里重铸青鱼的事情都有所察觉。 “其实我这些都可以告诉你,不过现在不行,” 面对青萝连珠炮似地一个个问题,李云生神色如常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道。 “为什么?” 青萝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里不安全。” 李云生这句话,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给青萝听的。 “不安全?” 青萝一愣有些不解道。 李云生没有回答她,而是拿出一道品阶至少在四品的传音符,他将传音符折成三角形,放入青萝鬓角的头发里。 顿时,欧冶家老宅四周的声音传入了她耳朵里,而在这些噪杂的声音里,她清晰地听到了几个府卫口气的人,正在议论着她们。 “哥几个,我们还要盯多久啊,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这是城主的命令,你就忍着吧,不过我估摸着,也就盯到这个月底了,再没什么发现,城主应该直接抓人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欧冶家就是一头快病死的骆驼,哪里还有什么宝贝,我倒是觉得他家那孙女是个宝贝。” 听到这里,青萝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见状,李云生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继续传音入密道: “放心吧,至少十天半个月之内,我们还是安全的。” 说完他冲青萝笑了笑。 如果不是因为青萝发现了他身份的异样,李云生是不会这么早就让青萝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一家人一直被监视着,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青萝整个人还是懵的,对李云生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我家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这帮人还不打算放过我们。” 过来良久,缓过了一些的青萝带着些许愤怒道: “就为了那件莫须有的宝贝?” “谁知道呢。” 青萝此时的心境李云生完全能感同身受,毕竟这些人当初也是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对付秋水的。 “我明天会出去一趟,去取回一夜城的奖励,然后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会把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了。” 李云生边说着,边从青萝的发丝间取回那道传音符,然后郑重地放到她手中: “你拿着这道传音符,无论我身处何地都能听到,若真遇着了什么事情,就用它传音与我,我很快就能赶回来,在我赶回来之前,你们只需保护好自己,别做多余的事情。”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三盘棋,三个问题 翌日清早,李云生先是去了一趟火神殿跟欧冶潭老爷子交代了一下他出去一趟的事情,此时熔炼正好到了一个紧要关头老爷子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快去快回,毕竟这一步完成之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李云生。 告别了老爷子之后,他又上去叮嘱了青萝一番,让她跟北斗今天照常去城里的铺子,尽量跟往常一样别让仙盟的人生疑。 而青萝在知道自己一家人一直被仙盟监视着之后,心境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的个性,表面看起来秀气柔弱,内里却是非常聪慧坚韧,李云生很多话虽然没跟她明说,但她心底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是李云生的身份。 至于唐北斗,李云生对他甚至比青萝更放心。 “话说回来,我就出去个半天,哪里用得交代这么多。” 到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觉得有些好笑。 一切交代妥当之后,李云生便没在迟疑,踏着行云步朝着之前一夜城的方向赶了过去。 …… 鸿厘城外的荒漠。 虽然只隔了几天,一夜城的废墟已经完全被黄沙淹没了,不过在那废墟的中心,一座凉亭极为醒目地耸立其上。 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一夜城城主的手笔。 不过当李云生来到凉亭近处时,却意外地发现那凉亭之中,除了一夜城城主之外,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让他更加意外的是,这个人他还认识,正是当年在秋水“赏鱼会”上,跟他下过一局的周家大管家周凉。 “云生先生,你我终于又见了。” 还没等李云生走进凉亭,那周凉便满脸真诚地迎了出来。 “周凉前辈折煞晚辈了。” 李云生言词谦逊但表情却依旧波澜不惊,说着冲周凉点了点头。 “没想到云生先生居然还记得在下。” 听到李云生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周凉显得分外激动。 “前辈棋下得很好,我当然记得。” 虽然被一口一个先生叫着觉得别扭,但李云生还是礼貌地回应了对方。 “这,这,我这一手破棋,哪里入得了先生慧眼。” 李云生一句十分礼貌的话,听在周凉耳中却是受用非常,这些年他一直苦思当年那盘大杀局,钻研得越是深入便越是心惊,自然而然对于李云生钦佩之情愈发强烈。 于是这个头发花白过年甲子的老人,在李云生面前,完全变成了一副虚心求教的弟子模样。 “老周你何时这么婆妈起来了,外边天那么热,你们两个倒是快些进来啊。” 凉亭内四平八稳地坐着的一夜城城主,皱眉抱怨了一句。 “都怨我,都怨我,云生先生,请进、请进。” 周凉满脸自责地拉着李云生进了凉亭。 这座八角凉亭虽然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人一进去坐下,周身暑气立时消散,恍若置身冰窖,凉爽非常。 “没想到城主跟周凉前辈居然认识。” 李云生有些好奇道,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两人,单从修为跟身世上来讲毫无交集可言。 “端木大人喜欢下棋,早年间他每次来青莲府都会找我下几盘,周家出事之后他便收留了我。” 周凉指了指凉亭中央桌上的一方棋盘道。 李云生看了眼那棋盘,发现上面居然摆着“赏鱼会”上他与周凉的那局棋。 “没想到,这局棋,一晃眼居然过了十多年了。” 看着那棋谱,脑海中当日赏鱼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实中却已经物是人非了,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说完,他收敛起心神,抬起头将之前列好的那份清单递到了一夜城城主跟前。 “奖励的清单,还有我帮你杀人的酬劳。” 见那驼背老头有些不明所以,李云生便解释道。 “你这是打算把我一夜城搬空呢?” 一夜城城主看了眼那单子上长长的条目,脸色有些难看道。 “城主大人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就是再来十份恐怕也掏不空你一夜城吧?” 李云生笑道。 “别,一夜城的家底没你想象的那般殷实。” 一夜城城主虽然表面上不悦,不过还是把那单子扔进了袖中。 “不过你要的这些东西,都是些吃穿用度之物,你这是准备找个地方避难吗?” 他看着李云生笑问道。 “这十州还有我这个秋水余孽的避难之所吗?” 李云生自嘲地一笑。 “这是我帮人准备的,那一家子与我有恩,我不想让她们沉沦在这次的劫难之中。” 他补充道。 “是你之前带进城的那小姑娘一家?” 一夜城城主端起一只铜杯,抿了一口里面的冰镇果酒。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跟欧冶家的祖上那一代还有些交情,只是没想到祝融氏的血脉已经凋零至此。” 一夜城城主感慨了一句,然后朝着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喊了一声: “吴管家。” 紧接着,吴常笑的身形凭空出现在了李云生面前。 所谓一夜城,便一人带着一城,所以李云生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把东西给他吧。” 一夜城城主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常笑,然后转头看着李云生道。 “是,主人。” 那管家吴常笑笑着捧起一枚戒指送到李云生跟前道: “云生大人,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很显然,这吴管家手中捧着的是一枚储物戒指。 “谢谢。” 李云生拿起那枚戒指点头道谢道。 “再会了。” 吴管家也冲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如烟雾般消散在原地。 “好了,东西你也拿了,我们来下棋吧。” 看到李云生手下了那枚储物戒指,那一夜城城主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不了吧,我还有事。” 李云生皱了皱眉,他不太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云生先生,只是下几盘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周凉也在一旁劝道。 “这样吧。” 那一夜城城主见李云生还在犹豫,于是许诺道: “你我下三盘棋,你没赢一盘,我便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若三盘全胜,我可以跟你切磋几招。” “可我没什么要问你的,更没有理由找你切磋。” 李云生道,他还是坚持要走。 “如果我说,我可以告诉你玉虚子的下落呢?” 一夜城城主自信满满地笑道。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平凡的青萝 鸿厘城,欧冶家的铺子。 时至正午,店铺前的行人三三两两,铺子里更是没什么客人。青萝趴在柜台前打着瞌睡,北斗则在后面的库房整理着铁器货物。 欧冶家虽然没落了许多,不过招牌名声还在,加上卖出去的东西,大到兵器小到菜刀铁锅,质量都是一等一的没的说,所以这间店铺养活青萝这家子人绰绰有余。 如果不出现什么大的变故,青萝的生活大概会一直这样,清贫但是悠闲,忙碌却又充实。 昨天李云生的那番话其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一直一来她都是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这一点唐北斗跟她很像。 她一直都很清楚六叔家,还有府卫白羽对她跟她家不怀好意,但在她看来这些人顶多是有些贪得无厌,想要在落魄的欧冶家身上捞点好处。 而昨天李云生让他听到的那番话中,仙盟对于他欧冶家的恶意,则是要彻底吞没抹杀她们一家,完全不给她跟他爷爷留一点活路,甚至于留她们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查探欧冶家传说中的秘藏。 她从未想过,自己跟爷爷会卷入这么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之中。 所以直到今天早上她还是有些惊慌失措跟无所适从。 不过因为李云生临走前的安慰,还有北斗从街上买回来的那碗豆花让她重新安定了下来。 特别是那碗豆花,喝完这碗豆花的青萝,重新找回了作为一个平凡而不起眼普通人的感觉。 没错,她就是一个每天早上期待着城东张妈那碗豆花的普通女孩,每天在店里应付着客人的各种刁难,会为了一钱银子吵得面红耳赤,也会因为同情店铺前的乞讨流民而分出自己一天的口粮,空闲的时候就像这样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回到这种熟悉的感觉,她终于可以将昨天的不安抛在脑后。 “师妹,师妹!” 就在瞌睡的青萝头快要撞到柜台上的时候,一个身影冲进了店铺,然后有些急促地呼喊道。 睡眼惺忪的青萝抬起头,短暂的恍惚之后,终于看清眼前的来人相貌。 “你怎么又来了,城卫都这般清闲吗?” 她有些厌恶地看着对方皱眉道: “还有,别再叫我师妹,你早就被我爷爷逐出师门了。” 原来这急匆匆闯进店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同门师哥,现在鸿厘城城卫白羽。 这白羽一直觊觎青萝,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青萝虽然厌恶但也没怎么意外。 “师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怕我只是做了你一天的师哥也是师哥。” 对于青萝的冷嘲热讽,那白羽丝毫不意外。 “师妹,你不会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吧?你师哥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六叔买通了仙盟的人,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要是早知道他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我定然不会这般助纣为虐。” 他痛心疾首道。 “行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是没事就去忙吧。” 对眼前这人青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师妹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师哥我这次可是专门过来替你报信的。” 白羽依旧站在柜台前不肯走。 “你家是不是收留了一个,从瀛洲青莲府来的流民小孩?” 他一脸神秘地低声凑到青萝耳边道。 这白羽凑得这么近,青萝原本本能地想要躲开,可是听到“流民小孩”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神色有些紧张地愣在了那里。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远方的表亲,跟青莲府八竿子都扯不上,也不是什么流民。” 不过青萝马上反应了过来,一脸不悦地反驳道。 “别,别,别,师妹你就不用在师哥面前狡辩了,那小孩是什么身份我一点都不关心。” 白羽连连摆手。 “我只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所以来跟你提个醒,让那小孩没事别出门,最近查的会很严。” 他脸色变得郑重起来道。 “鸿厘城对流民,向来不都是这样吗?” 青萝装作一脸淡定道。 “这次不一样。” 白羽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道: “再过半个时辰,城主便会以处决秋水余孽的名义,在铁堡前面处决一批从青莲府逃过来的流民。” “铛!” 白羽这句话刚一出口,青萝身后的库房内忽然“哐当”一声大响。 “怎么回事?” 白羽皱着眉伸头看了一眼青萝身后的库房。 “没什么,应该是库房里,有什么东西没放稳掉下来了。” 青萝神色平静道。 “行吧,你师哥我言尽于此,你这几天最好小心一些,城内城外可都不怎么太平。” 说着白羽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出了铺子。 他这次过来,好像当真只是为了给青萝提个醒。 白羽一走,青萝立刻关上了铺子的大门,然后转身进了库房。 “怎么了?” 她一脸担心地走向北斗,刚刚库房里只有北斗在,那声响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我没事,是这把锤子不小心掉下来了。” 北斗立在库房的一个架在旁边,他一脸轻松地笑道。 虽然北斗脸上轻松,但是与他相处了这么些时日的青萝,还是看出了他在撒谎,因为北斗在撒谎的时候,左右手的手指会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北斗,然后终于顺着他轻微颤抖右脚,发现了他脚尖上血污。 “你脚都被砸出血了,还说没事!” 青萝又是心疼,又是好气道。 “这点小伤,我没事的青萝姐。” 见青萝蹲下身来要帮他脱鞋,北斗连忙后退了几步。 “站在那里别动!” 青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然后从柜台那里拿了一瓶创伤药,还有一块赶紧的布走了进来。 “坐好了。” 她把一张椅子放在北斗的身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真的没事……” 北斗还在试图挣扎,却被青萝一把按坐在了椅子上。 “你平时很小心的啊,今天怎么会被砸到。” 青萝一边给北斗上药,一边问道。 “有些走神了。” 北斗道。 “你是听到了那白羽的话吧?别担心,城里这么多流民,查不到你头上的。” 青萝道。 “我因为担心我自己走神的。” 北斗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 上好了药正准备包扎的青萝抬头不解地问道。 “我担心……我爹爹。” 犹豫了一下,北斗还是开口道。 “你爹爹?” 青萝闻言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道: “哦,你是说那批要被处死的流民吧?哪里会那么巧,你爹爹不会在里面的。” “我还是不放心。” 北斗摇头。 “青萝姐姐,我想去铁堡看看。” 他一脸恳求地看着青萝。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第一个问题 鸿厘城外,荒漠中的凉亭。 毒烈的太阳烤得整片沙漠出现一股焦糊味,就连风沙的呜咽声此刻都显得有气无力。 不过凉亭内依旧凉风习习,感受不到一丝暑意。 此时李云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凉亭外起落的风沙,而他面前坐着的一夜城城主还有周凉则一同死死地盯着面前棋盘。 两人此刻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周凉面白如纸,好似大病一场那般。 再看那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早已落下上百手,虽然早已看不出战局是从哪一端开始的,但盘面上的战况惨烈的战况却是显而易见。 尤其是周凉所执的黑子,被李云生的白子撕咬得体无完肤,如同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被逼在角落瑟瑟发抖。 “还要下吗?” 李云生忽然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捏着一颗黑子,久久没有落子的周凉道。 “下,下……” 周凉身子一颤,正准备落子,却被身前一股强烈的压迫逼得停住下落的手,抬眼一看发现李云生正目光冷然地看着自己。 “你输了,再下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此时的他脸上已然没有方才的客套,拿起棋子之后的李云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我……可我还能下,还,还有活路……” “算了,老周。” 周凉似乎还想辩驳几句,却被一旁的一夜城城主打断了。 他一把拿过周凉手中的棋子,将他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按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是你输了。” 闻言周凉神色颓然地垂下了头。 “我本以为,这一次至少能撑到跟你数目定胜负。” 片刻后,周凉像是缓过一口气来一般慢慢抬起了头,一脸苦笑地看着李云生道。 “抱歉,下次再有机会,我会好好跟前辈下一局。” 收起了棋盘上的白子之后,李云生眼神的肃杀终于敛去了几分,然后就见他语气温和地看着周凉道。 为了早些结束,刚刚这一盘棋,李云生全盘杀气四溢,其实下道四五十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周凉逼到了没落,后面几十手周凉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李云生都有一种莫名的急迫感。 “我可以问第一个问题了吗?” 李云生将收好棋子的棋盒端端正正地放在棋盘中央,然后抬头看着一夜城城主问道。 “可以。” 一夜城城主将那盒白棋也推到了棋盘中央。 “我师父还活着吗?” 李云生问道。 闻言一夜城城主先是一愣,然后笑道: “不先问玉虚子的下落?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把你的身体搞成这幅样子的。” “不急。” 李云生摇头道。 “现在的年轻还真是狂过了头,你觉得接下来的两盘一定能赢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一盘你要是输了,可就没有第三盘了。” 一夜城城主道。 而李云生对于一夜城城主的这番话,像是压根就没听见一般,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对方回答。 “好赖不分,油盐不进,跟你师父一样,倔得跟驴似的……” 那一夜城城主先是白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神色一敛郑重地看着李云生道: “虽然活得很幸苦,但他还活着,至少在阎狱撬开他的嘴之前,他会一直活着。” 闻言李云生难得地咧嘴一笑,然后伸手对着棋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 “第二盘。” …… 鸿厘城,铁堡。 这座铁堡又名黑铁楼,是鸿厘城出城的要塞,也是鸿厘城最独特的建筑,就算是放眼整个流州,也很难拿出第一座这样的城楼。 因为整座铁堡,包括铁堡两侧的城墙,通体皆为黑铁所铸而成, 也只有鸿厘城这等铁矿富饶之地,才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除了通体皆为黑铁所铸之外,这座连接着城墙的铁堡,整个形状犹如一个敞开的怀抱,站在城楼之下总能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恐惧感。 所以平日里,如果不是出城,很少犹如愿意来这里。 不过今天不一样。 尽管头上正午的日头毒烈异常,但朝这铁堡涌来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 因为这些府民都想看看,那传说中的秋水余孽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在刚才,鸿厘城要处决一批秋水余孽的消息,传遍了鸿厘城的街头巷尾。 “这秋水余孽,不是说阎狱跟仙盟抓了十年都没抓着吗,怎么我鸿厘城一抓就抓着了?” “我们暮城主厉害呗。” “你就别拍那姓暮的马屁了,这次处决的人根本不是阎狱跟仙盟通缉的那个秋水余孽。” “你怎地知道不是了?” “用屁股想都想得到好吧?如果真是那秋水余孽,怎么也轮不到鸿厘城来处决,仙盟早就来要人了。”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既然不是秋水余孽,那城主怎么敢如此布告全城,不怕仙盟派人下来查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鸿厘城从青莲府逃来的流民这么多,随便找几个说是秋水余孽,就算是仙盟也挑不出来毛病。” “可城主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为了向仙盟邀功嘛,仙盟抓捕秋水余党的赏赐向来丰厚。” 城卫还没押人出来,城楼前围着的人群,早就闹哄哄的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说了,不会那么巧的,放心吧。” 在这人群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绑着头巾青萝拍了拍身旁的同样绑着头巾斗笠的北斗道。 为了不让人看穿她们的身份,两人还换了一身衣服。 青萝穿了一身他爷爷年轻时的儒衫,北斗则换了青萝小时候的衣服,加之他原本模样就清秀,乍一看跟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 “但愿如此。” 北斗点了点头,双手紧张地不停搓揉着,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铁堡大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期盼不要见到他爹爹。 “门开了,出来了出来了!” 就在这时,前排围观的民众忽然大喊了起来,紧接着便看到几名城卫,押解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走了出来。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冰镇酸梅汤 鸿厘城荒漠的凉亭。 距离第一盘棋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这第二盘棋,未能如李云生所愿速战速决。 而那一夜城城主,也正是抓住了李云生这种心理,从布局开始便坚壁清野,始终不愿与李云生正面对敌。 下棋跟讨生活一样,你如果放下尊严苟且,总是能多活一阵的。 不过李云生的耐性,也同样出乎对方的意料,他并没有因为赶时间而走错一步棋,棋路精准依旧。 所以行至中盘,一夜城城主开始变得焦头烂额,他虽然成功拖延了时间,但代价确实直面李云生满盘布局完毕之后的狂风暴雨。 这盘棋最后的半个时辰,这一夜城城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汪洋中的一页小舟,在暴风雨中,不停地被撕扯掀翻。 这么些年来,无论输赢与否,他一直将下棋当做他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可这盘棋,他除了绝望,感受不到任何乐趣。 他根本看不到任何赢的可能性,他感觉他身旁棋盒中的每一粒子黑子都在哀嚎,眼前的棋盘就像是无尽深渊,自己每次落下的棋子,无一幸免地被无情吞噬。 “下棋……真没意思。” 看着棋盘上自己一条黑龙被屠的干干净净,那一夜城城主,目光黯淡地叹了口气道。 “是的,没意思,只是一样消磨时间的游戏。” 李云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不一样。” 一夜城城主摇头。 “什么不一样?” 李云生问。 “你我觉得无趣地方不一样。” 一夜城城主道。 “哪里不一样?” 李云生,一面收拾棋盘上的棋子,一面问道。 “我一直以为棋力的差距,至多不过是人与山,山与海,海与天,哪怕再大总是能看到的。就好比修行,从上人境界到圣人境的阶梯,纵使距离再远,也能让修者心里有个盼头。不过今天我什么都看不到,这让我很沮丧,所以觉得无趣。” 一夜城城主,语调有些低沉,他的情绪似乎感染周遭的环境,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恍惚,忽然黄沙蔽日,似乎在沙漠的深处,有一场沙暴正在积蓄着能量。 说道这里时,他忽然抬起了头,目光严肃地盯着李云生: “但你跟我不一样,你的无趣,不过是因为没有对手罢了。” “前辈,我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吧?” 不过李云生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直接无视了一夜城城主的这句话。 “你问吧。” 一夜城城主也没怎么在意,耸了耸肩道。 “我现在杀阎君,有几成胜算?” 李云生问道。 “杀阎君?”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一夜城城主的意料,他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随后狂笑道: “你小子,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你知道吗?就算是徐鸿鹄,也不敢这么问!” “到底有几成胜算,前辈如果知晓,还望告知。” 李云生没有理会一夜城城主的讥讽,神色平静地继续问道。 似乎是被李云生脸上的严肃所感染,那一夜城城主也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然后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道: “就跟你我的棋力差距一样吧。” “老前辈这个判断准确吗?” 李云生问道。 “当然!” 一夜城城主脸上没有半点敷衍。 “以你的天赋,还有天授神魂,若不是无根仙脉,潜心修炼千年或许可以与他有一战之力,但你既然走上了玉虚子指的这条路,便也彻底断绝这种可能。” 他接着道。 “为何?” 李云生问道。 “这原本要算第三个问题的,不过算了,我就顺口提点你几句吧。” 一夜城城主先是目光油滑地盯着李云生看了一眼,然后才接着开口道: “玉虚子觉得,修者渴求突破的每一重境界,其实都是天道对于修者的一重枷锁,境界越高附加在身上的枷锁便越重。所以为了不被天道的枷锁束缚,他便想斩断自己这幅身体与天道的因果,为此花费了后半生大半心血,最后更是不惜废去毕生修为。而你现在这幅身体,也就是他苦苦求索之物。” 说到这里,一夜城城主饱含深意地上下打量了李云生一眼,不过他马上接着道: “但玉虚子见解并不完善,这幅身体可以帮你摆脱天道枷锁,却也同样摒弃了天道的恩赐,每一重境界的突破给修者带来的好处都是不言而喻的,特别是在十年前跟百年前突破圣人境的修者,他们得到的好处足以让其参悟千年万载。” 说到这里,他忽然听到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李云生道: “如果想知道更多,再下一盘吧。” 他伸手指了指两人中间的棋盘。 其实透过一夜城城主的话,李云生对于为何他跟阎君的差距那么大的缘由,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名驼背老人还是让他原本犹如止水般的心境起了一丝波澜,对方虽然一直说的很轻描淡写,但这份轻描淡写的背后,李云生已经隐约窥探了一个他不存想象过的世界。 “好。” 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棋盘,再分别看了一眼面前的周凉跟那一夜城城主道: “第三盘,哪位前辈跟我下?” “跟你下第三盘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周凉。” 一夜城城主摆了摆手,然后一脸狡黠地指了指手心的九尊印笑道: “是他。” …… 鸿厘城,铁堡下方的祭台上,十几个流民全身镣铐跪成一排。 “这些流民,都是秋水余党,前些日子密谋在我鸿厘城内起事,只是被我们城主大人早早识破,最终将其一网打尽,给鸿厘城城内民众免去了一场祸事。” 说话的正是之前城主暮秋临身旁的老仆人。 虽然他身子骨看起来异常瘦削,但说话时中气十足,加之情绪慷慨激昂,极富感染力,引得城下不知情的民众一阵喝彩。 不过人群后方的青萝却没有心思听他长篇大论,只见她一脸紧张地看向北斗道: “你确定这些人里,没有你爹爹?” 北斗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抬起小脑袋道: “嗯!没有我爹爹,让姐姐白跑一趟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都被你吓死了。” 她拍了拍胸脯道。 “青萝姐姐,铺子里没人你先回去吧。” 北斗道。 “你也跟我回去吧,这杀人砍头恶心得很,没什么好看的。” 青萝一脸厌恶地看了一眼铁堡的方向。 “我先去南街的九龙斋买两碗冰镇酸梅汤,给青萝姐姐消消暑。” 北斗笑道。 “还是小不点你有点良心,姐姐我没白疼你!” 青萝一脸快意地拍了拍青萝的脑袋。 “买完快点回来啊!” 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青萝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说完冲北斗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便走了。 青萝走后北斗依旧站在原地,直到青萝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他才转身猛地冲进那一层又一层围观的人群。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那粒棋……活了! 在打虎拳的淬炼之下,北斗的身体已经强壮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他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哪里推得动身前这么多人高马大的鸿厘城城民? 他的行动十分艰难,推了半天也不过走了几步路,而不远处的祭台上,那宣读罪状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唐北斗十分清楚,这声音的戛然而止,意味着很快就要行刑了。 焦急之中他记起了李云生教他的行云步,努力地凝聚心神之后,他一面在心中飞速地演算着行走的路径,一面踏着行云步如一道残影穿行在人群之中。 终于,借着行云步的帮助,唐北斗冲来到了人群的最外围。 “我来了,我来了,爹,我来了。” 他不顾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嘴里不停地默念着。 让他感到幸运的是,那一名名城卫此时并没有拔刀行刑的迹象,非但如此他们一个个还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从身旁的流民旁边退到了祭台的最外侧。 “还好,还好,他们看起来没那么快行刑,我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有些气喘吁吁的唐北斗,目光落到了祭台最中间那名流民的身上。 那名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中年人,也正是唐北斗寻找了许久的父亲。 “这里距离祭台大概五百米,只要我能踏出行云步第七步,演算好救人跟逃离的路径,最多三息时间我就能走到祭台的位置。” “救下爹爹之后,不能往城内跑,必须往城外跑,这样既不连累青萝姐姐,也能躲过城内的搜捕,只要逃进枯海,我跟爹爹就能活。” 唐北斗没有急着救人,而是在心里飞速推演起了救人跟逃离的路径。 演算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祭台后方洞开的城门,随即深吸一口气,身形微弓准备向前跃出。 “咚!”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钟鸣从城楼上传来。 随即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一步的唐北斗,只看到祭台之上流民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化作一团又一团的血雾,只剩下一个个脑袋“砰砰砰”地掉落在祭台上。 包括他的爹爹。 唐北斗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这就是秋水余党的下场,鸿厘城任何胆敢与秋水余孽勾结,与断头盟为伍者,都将在景云钟下尸骨无存。” 祭台上那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像是蚊蚋之声般,在唐北斗耳畔嗡嗡作响。 唐北斗只想过行刑的是那些城卫,却不曾想过下杀手的会是一口钟。 这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浪涛一般朝他扑来。 “无知、弱小、傲慢、自以为是……” 这一个个词汇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旋转,最终他扑通一声跪在发烫的青石板地面上。 …… 鸿厘城外荒漠的凉亭。 时至傍晚,这三盘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盘面上的棋子依旧三三两两。 这一盘棋下得很焦灼。 同样,这也是李云生到目前为止,下的时间最长的一盘棋。 只是,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跟李云生下出这么焦灼一盘棋的,居然是他对面的一方印鉴。 “小子,碰到对手了吧?” 见李云生久久没落子,坐在他对面的一夜城城主忽然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过李云生像是完全屏蔽了他的声音一般,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依旧纹丝不动地看着盯着眼前的棋盘。 “李先生,这份专注力,只怕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一旁的周凉对一夜城城主的小动作有些反感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跟这印下了这么多局棋,好像这也是它落子最不痛快的一次吧?” 一夜城城主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然后摸着下巴道。 “黑白两方都没有一手坏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棋下得这般滴水不漏。” 周凉叹服道。 “啪嗒。”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长考了一炷香时间的李云生终于落子了。 “这……” 可当两人看到李云生那里黑子的位置时,神色都有些诧异。 因为李云生的这一手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手坏棋。 “果然,只要还是人,总会出错的。” 看到这一步棋,一夜城城主倒没有出言讥讽,反倒像是松了一口般地开口道。 “可惜了。” 周凉则只是叹了口气。 但李云生却依旧面色如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棋盘。 不过令周凉跟一夜城城主更加诧异的是,九尊印却没有立刻对李云生的这手坏棋做出反应,而是像刚刚的李云生一样陷入了长考。 “对方都露出破绽了,这棋不是很好下了吗?老东西你装什么深沉。” 一夜城城主白了眼放在桌上的那方九尊印道。 “啪!” 他这话才说出口,那九尊印上忽然飞出一道罡风,像是扇耳光一般拍在一夜城城主的脸色。 “老东西,你翅膀硬了,想造反是吧?!” 一夜城城主暴怒而起,提起拳头就要朝那九尊印砸去。 “子贡,你冷静些!” 一旁的周六连忙拉住一夜城城主。 好不容易,他才将暴怒的一夜城城主安抚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九尊印落子。 一粒白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起,然后平稳地落在棋盘上。 “我当你有什么高招,想了这么久,还不是要对那一步坏棋下手?” 一夜城城主讥讽道。 正如一夜城城主所说的那般,九尊印长考之后的这一手并无惊喜,只是以李云生刚刚那一手坏棋做突破口,开始对李云生的黑子发起攻势。 也就是从这一手开始,原本焦灼的局势被打破,九尊印的白子开始疯狂地围剿李云生的黑子。 可就在大家觉得场面开始一面倒,这局棋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九尊印气势如虹的白子忽然停下了攻势。 “我说老东西,你倒是给人家一个痛快啊,磨磨唧唧的天都快黑……” “子贡兄。” 一夜城城主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凉打断了。 “怎么了?” 他满脸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周凉,却发现此时的周凉,正以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盯着眼前的棋盘。 “那粒棋……活了!” 只见周凉手臂颤抖地指着棋盘道。 一夜城城主顺着周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指着的那颗黑子,正是李云生方才的那手“坏棋”。 只是让这一夜城城主没想到的是,这颗几十手之前的坏着,在此刻犹如一颗“钉子”般,死死地钉在了白子咽喉上,原本的坏棋在此刻变成了一手妙着。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九尊印的白子,长考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落子。 此时天色渐暗,大漠里的气温,正一点一点地降下,吹进凉亭内的风变得有些清凉。 “依你对棋路的推演能力,对这盘棋收官的线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吧。” 李云生语气淡然地开口道。 “是我输了。” 良久过后,一个犹如狂风呜咽般的声音响起,这声音难听不说,更加令人发毛的是,它一层叠着一层,好似是千百个不同的人声重叠而出的一般。 毫无疑问,这声音正是来自桌上那九尊印。 九尊印的开口,显然也出乎了一夜城城主的意料,只见他一脸诧异地看着那方印鉴道: “老东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都几百年没开口了吧。” 只是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只见一道罡风从九尊印中飞出,“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一夜城城主脸上,痛得他只咧嘴。 “那我可以问第三个问题了吗?” 李云生先是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问道。 “你问吧,他回答不了,我可以回答你。” 回答他的还是那个声音,而那声音口中的“他”,自然是指一夜城城主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一夜城城主一手捂着脸重新坐直了身子。 “我想知道,我师叔祖玉虚子的近况跟下落。” 李云生道。 “那个老家伙我上次见他也是在十年前了,当时他只身闯入魔族总坛,跟魔族的几个老怪物打了一场,伤的不轻,不过死是死不了的。” 一夜城城主回忆道。 “至于他的下落,这老伙计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总是行踪不定……” 说到这里,一夜城城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莫非连城主大人都不知道?” 李云生皱眉道。 “虽然我不能断定他现在会在此处,不过几个月后昆仑府的山海会他定然会去的。” 一夜城城主想了想,然后笃定道。 “山海会?” 李云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这山海会乃是以上古宗门混元宗牵头,设立的十州仙府百年一次盛会。 在仙盟、阎狱的势力还未崛起之前,每一届山海会都可以算是仙府各路宗门世家势力的一次大洗牌。 无论是成名已经的大能,还是初露峥嵘的小修士,每到此时都会从十州各个仙府汇聚而来,以图在山海会上展露拳脚。 先不说那些能够在山海会的比试中拔得头筹的修士,哪怕是能够在山海会上有些亮眼表现,也足以光耀其所在的门派,甚至被一些大的宗门跟世家招募争夺。 至于能够进入比试前十的修士,无一不是代表着十州的一方势力,名次的高低甚至能左右十州灵脉资源的分配。 而李云生之所以会对这“山海会”记忆深刻,主要还是因为老师“周伯仲”。 当年秋水式微,正是周伯仲一人一剑,连挑十州各大宗门,一举登顶昆仑之巅,以一人之力震慑十州各大势力,换得秋水百年太平。 “没错,正是山海会,你那师叔祖几百年前曾将一件东西留在了昆仑之巅,他没时间再等个一百年了,今年肯定是要去取的。” 一夜城城主含糊其辞道。 “恕晚辈冒昧,前辈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我这一路行来,对这十州对这宗门甚至仙盟跟阎狱都越来越困惑了,总觉得有些人一直在试图隐瞒着什么,有些人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云生皱眉道。 “其实不瞒你说,我虽然活得够久了,但有些事情就连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夜城城主先是苦笑,既然盯着李云生道。 “因为弄清楚的人,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没等李云生开口,他接着道: “至于我知道的一些事情,现在告诉你,对你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其实你也不用着急,这世上,有两个人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一夜城城主拿起九尊印,然后站直身子看着李云生笑道: “一个正是你师叔祖玉虚子,另一个则是你师父杨万里。” “我师父跟师叔祖?” 对于一夜城城主的回答,李云生只觉得有些意料之外,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门外,另一个则曾经站在过门口。 “作为一个跟阎狱那帮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我给你一个忠告。” 只听那一夜城城主忽然再次开口道: “不要急着去救你师父,你活得越好,越是将这十州搅得天翻地覆,阎狱便越是不敢对你师父怎么样。” “所以这也是前辈,诱我进一夜城杀人的原因吗?” 李云生苦笑。 “一半一半吧。” 一夜城城主也笑了笑。 “你先前不是问我,你如果要杀阎君,有几成胜算吗?” 一夜城城主忽然手一挥,整间凉亭化作飞沙,消失在荒漠之中。 “看在你那张龙符,还有刚刚赢了我们三盘份上,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你跟阎君的差距吧。” 说着他抬起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两柄式样古朴的长剑。 “用你最得意的一剑来杀我。” 他将其中一柄扔给李云生道。 “前辈是认真的?” 李云生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问道。 他原以为之前说的切磋不过是对方的一句戏言,所以一直没怎么当真,只想着该拿的拿到了,该问的问完了就准备回去了。 但话说回来,能够跟一夜城城主这种级别的修者切磋,的确让他有些心动,因为他现在这幅身体根本不能用境去衡量自己的实力,想要摸清楚自己修为的极限,唯一的途径也只有更更强者切磋了。 “记得你出剑之时,一定要抱着杀了我的决心,否则……” 说到这里,那一夜城城主咧嘴一笑,然后手指长剑一挥指着李云生道: “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言毕,一股令李云生既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剑势,随着那一夜城城主手中长剑的挥动动朝他迎面扑来,不留任何余地地“砰”的一声将李云生整个人撞飞而出。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大道至简 “这就是你们秋水剑诀的剑势没错吧?” 一夜城城主笑看着百余丈外的李云生。 平整的沙漠中,一条笔直沟壑横在两人中间,这正是李云生刚刚被他剑势逼退时划出的。 对于一夜城城主的问题,李云生并没有回应。 他一面努力平复着有些紊乱的气息,然后提起手中的剑,慢慢站直身子。 刚刚那股剑势的冲击,其实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伤害,更多的是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他很难想象,会在一个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级别的剑势。 之前周伯仲教他习见的时候,曾经展露过一些,但当时的周伯仲已然堕境,更多的是显露出对剑势的控制,并没有像一夜城城主这般霸道。 此时此刻,这一夜城城主在李云生眼中,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能够搅动天地的剑势,哪怕是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威势。 放佛他本人,就是一柄携带着天地威势的剑。 毫无疑问,这一夜城城主,是李云生目前遇到的最强对手。 不过意识到这一点过后,李云生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来吧,把我当成那阎君,倾尽全力,一剑杀了我!” 一夜城城主横剑立于原地,周遭的沙丘荒漠,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巨力的压迫,随着他声音一点一点地塌陷下去。 而李云生回应他的是一声“龙吟”。 这是他从暮鼓森中出来之后,第一次彻底放开对画龙诀的束缚,犹如老龙吸水一般将周遭的天地灵气尽数吸纳过来。 “以人类之躯,行龙族之事,当真夺天地造化,秋水那帮老怪物,果然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看着天边蜂拥而至的道道紫霞,那一夜城城主也不禁感叹起来。 而另一端,李云生的画龙诀,早已将那股庞大的天地灵气吸纳干净,并且迅速炼化做真元涌入他体内,再按照秋水剑诀的行走路径,涌入周身的各处经脉。 霎时间,头顶的天空黑云密布、恶雷滚滚,一股像是要将整片天空撕扯下来的剑势陡然降下,整片荒漠像是遭受了重击一般,猛地一沉。 “痛快,痛快,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让老夫,使出几成气力!” 见状,一夜城城主突然狂笑一声。 随着这一声,他四周的黄沙,在一道道剑势的冲击之下,如浪潮一般,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迅速退开。 李云生对眼前一夜城城主周身的异象视若无睹,直接将神魂进入了三寂境,他脸上面具“众生相”也显现出了本相, 随后,一道神魂之力犹如呼啸而过的山风般,顺着一片片山丘掠过。 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道,充斥着暴虐毁灭气息的剑意,这道剑意像极了枯海之中那撕裂淹没一切的沙暴。 “以沙为剑。” 随着李云生一声轻啸,积蓄已久的剑势由九天之上倾泻而下。 整片大漠在这股剑势的冲击之下轰然散开,然后在李云生的“沙暴剑意”的控制之下,每一粒西沙皆化作一柄利剑,好似静止了一般悬浮在这片天地中。 “秋水剑诀,浮光掠影。” 李云“锵”地一声骤然拔剑。 那漫天的沙粒,顿时犹如离弦之箭,在李云生这一剑的指引之下,好似百川奔流一般呼啸着冲向一夜城城主。 这浮光掠影自然不是秋水剑诀中最强的一式,但此时此刻却是李云生尝试过,最合适沙暴剑意的一式。 几乎要笼罩住整片天空的沙粒,借着日落时的最后一道光阴,从沙丘的表面掠过,快得就像是一道光阴。 一夜城城主,根本避无可避。 当然,他看起来原本就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只见这一夜城城主,脚踏虚空,迎着那道由千万颗沙粒组成的“光影”一剑刺去,动作干净果断且出人意料。 因为他这一刺跟李云生那一剑相比,简直有些儿戏。 可下一秒,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那一剑刺出,李云生这道以剑意跟剑势凝聚而成的“沙暴”,好似一个打水泡那般“啪”的一声被刺破了。 原本好似一柄柄“飞剑”般的沙粒,随着一夜城城主的这一剑刺出瞬间飞灰湮灭化作尘埃。 等李云生反应过来时,一夜城城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手中的剑也已经刺中了李云生的咽喉。 当然,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想杀李云生的关系,这一剑只刺破了点皮便收住了。 但无论如何,毫无疑问,这一次切磋,李云生败了,而且败得非常彻底。 “我看不懂你这一剑。” 李云生正视着一夜城城主道,他可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下来,但却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眼神中的迷惘。 因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看不懂一夜城城主这一剑,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有人,居然用鸡蛋砸碎了石头一样。 这可能是李云生进入仙府一来,眼神中第一次出现这种迷惘。 “你会下棋,应该很清楚,棋力不到达一定层次,是看不懂高手下棋的。” 一夜城城主毫不客气地道。 虽然他这话带着些许挖苦的意味,不过李云生却只能默不作声,无法反驳。 “大道至简,一剑便是一剑,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走了……但愿你我还能再见吧。” 见李云生不做声,那一夜城城主便也没准备再多说些什么,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大漠的夜色中。 而李云生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虽然时长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内心深处其实胜负心很重,哪怕对手是一夜城城主,他也不允许自己输得这么惨。 “这一剑肯定有破解之法,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疏漏了的。” 他闭目凝神,然后在心里,靠着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反复回忆着一夜城主刚刚那一剑。 “大道至简,大道至简……” 随后就见他一面在心里默念着一夜城城主走之前的那句话,然后一面模仿着一夜城主的出剑动作,一剑一剑地凭空刺出。 不过李云生不知道的是,那一夜城城主在距离他十余里的地方便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他走进一间废弃的破庙。 “嘭!” 他前脚才踏进破庙,那只刚刚握剑的手,便骤然炸开,鲜血横流,整条手臂化作了一根血肉粘连的白骨。 “这帮老家伙,到底教出了个什么怪物!”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拿出一颗丹药送入口中。 “切磋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小子有怪物。” 那九尊印从一夜城城主袖中飞出,然后用它那奇怪的声音嗤笑道。 “但终究只能伤我一条手臂。” 服完那粒丹药之后,那一夜城城主只剩下白骨的手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没错,时候还没到,希望接下来这场祸事降临之际,他能成为一粒有用的棋子。” 那九尊印幽幽一声长叹道。 “但愿如此吧。” 一夜城城主道。 “第一位客人光临的时间推演出来了吗?” 他接着问道。 “半年后。” 九尊印道。 “这么快?” 一夜城城主先是皱眉,继而摇头叹气道: “罢了,是早是晚都躲不过。” 说完他用他那条恢复如初的手臂轻轻一挥,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破庙中。 “凉兄。” 这人正是周凉。 “这十余年幸得有你相伴,我才免去了许多寂寞,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就此别过吧。” 一夜城城主看着周凉道。 “子贡兄哪里话,这十年如果不是你的庇护,我哪里能如此逍遥地周游十州。” 周凉对一夜城城主这番话,似乎并不意外。 “这十州仙府马上就要不太平了,这枚俗人丹可让凉兄重返俗世,与其做个乱世神仙,不如做个快活凡人。” 一夜城城主给周凉递过一枚丹药道。 “既然仙府将乱,子贡兄何不跟我一同去那俗世躲避一番?” 周凉愁眉不展地问道。 “我躲了上万年了,累了。” 一夜城城主深吸了一口气。 “大厦将倾,总得有几个个子高的顶上一顶,争取一些时间,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目光空洞地朝庙外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凄然道。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难看的吃相 “砰!” “砰!” “砰!” 鸿厘城外的荒漠中,依旧是李云生同那一夜城城主下棋的位置,一道道剑气撕裂空气的爆裂声在这荒漠中响起。 这声音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一夜城城主走后,李云生就这样,不眠不休地挥了三天三夜的剑。 他周身四五里区域的荒漠中,一道道“剑痕”犹如伤疤一样随处可见,森森的剑气充盈着整片区域。 一些不小心飞进这片区域的飞鸟,直接被这股剑意震慑得挥不动翅膀,笔直地掉落下来。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随着一声略显凄凉的“剑鸣”声响彻荒漠,李云生这次从那近乎疯魔的状态中苏醒。 几乎是同时,他手中那柄长剑“叮”的一声,断裂成了一截截碎片。 “看起来,我真的需要一把好剑。” 李云生看着手中的断剑,皱眉道。 一夜城主口中的“大道至简”他此刻依旧无法完全体会,这三天三夜他所做的只不过是,不停地模仿着他的出剑动作。 虽然依旧没法跟一夜城城主一样,使出那返璞归真般的一剑,但这三天三夜疯魔一般的练剑状态,让他发现了之前被他忽略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作为一个剑修,无论你境界再怎么高深,真元再如何雄厚,想要完全发挥剑修的实力,就必须拥有一柄与之相称的剑。 在这之前,李云生所看重的一直是,剑气、剑势以及剑意。 不可否认,这三者任意一项有所突破,对于一个剑修来说都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但李云生的问题就在于,他这三样的飞速提升,让他无视了剑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他已经不用剑练习了,而是以剑气跟剑意来代替佩剑。 这三天疯魔一般的用剑练习,让他重新意识到,无论是剑气,还是剑势跟剑意,都应该是为手中的剑服务的。 “将繁杂深奥的剑意跟剑势归于一剑之中,难不成,这就是一夜城城主所说的大道至简?” 李云生若有所思道。 尽管有些头绪了,但他知道,要达到一夜城城主口中大道至简的程度,还有很长一段路。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所困惑的难题,也是每一个入圣境以前的修者所困惑的。 但那些人跟李云生不一样的是,只要他们突破入圣境,一切困惑都会随之迎刃而解,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天道的恩赐。 而李云生注定无法通过破境得到这些好处,他只能通过不停的练习来体悟,如果领悟不了,他便只能止步于此了,这就是彻底斩断了与天道之间因果的坏处。 “先回鸿厘城吧,耽误了三天,只怕青萝她们要担心了。” 李云生看了眼鸿厘城的方向,一想到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三天,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不安: “只不过三天,应该没出什么乱子吧。” …… 鸿厘城,欧冶家老宅。 李云生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从城外的荒漠赶了回来。 不过此时眼前的场景,却让李云生本就不怎么高的情绪,沉到了谷底。 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终究还是在此刻应验了。 ——欧冶家那栋气派的老宅子,此时已经被烧的面无全非,一些还未熄灭的火焰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在短暂的失神过后,眼前的这一幕终极还是让李云生愤怒得全身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还不清楚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鸿厘城敢将欧冶家老宅付之一炬的人,或者说想将欧冶家老宅付之一炬的势力,只可能是仙盟城主府的人。 城主府的人监视欧冶家的事情,李云生很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当然也没想到自己在城外耽误这么久。 “老,老爷,老爷……小,小姐,小姐……” 正当李云生满心愤怒跟懊恼时,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从老宅的废墟中传来。 如果不是他听觉远胜常人,这微弱的呼喊声很难让人察觉。 李云生循着这声音的方位,走进老宅的废墟。 这场大火应该是昨晚放的,李云生行走废墟之中时,脚底依旧能感受到地面灼热的温度。 终于,他在废墟的一处墙角,发现了那虚弱呼喊声的源头。 只见一个烧得看不出容貌人影,被一个烧焦的梁柱跟一堆瓦砾压在底下。 “婆婆?” 容貌虽然看不清,但李云生的神魂还是查探出了对方的身份,她正是欧冶家那名手脚不太利索的老仆人。 李云生跟青萝他们一样,一直都喊她婆婆。 “小,小姐,救,救,救救小姐……” 发现李云生之后,那老仆人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奋力地挣扎想要爬起来。 “您别动,我先把你救出来。” 眼见这片瓦砾被她挣扎得,又有坍塌的趋势,李云生赶忙伸手按住她。 “别,别,我,救,救,小……” 就在李云生小心地以剑气覆盖老婆婆全身,把她一点一点地从滚烫的瓦砾中拖出来时,那老婆婆却像是急的快要哭出来一般哇哇叫着,可偏偏她口齿不清晰,怎么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您别急,青萝他们不会有事的,婆婆你放心。” 李云生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在暗中以真气封住她全身经脉,以图减轻周身烫伤给她带来的痛苦。 待到被封住了经脉的老婆婆慢慢昏睡了过去时,李云生才将她抱到一个干净点的地方放下。 然后就见他伸一指按在老婆婆的额头。 以他对这老婆婆的了解,想要她清晰的说出昨晚发生了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方此时身受重伤。 所以他一早就准备以神魂之力探查老婆婆的记忆,这种手段他还是从阎狱鬼差的记忆中学来的。 这老婆婆基本上没什么修为,李云生以三寂境的状态进入她的神魂,几乎毫无阻隔。 不过几息之间,他便已经查探到了老人这几日的记忆。 首先进入李云生意识的是两天前的一段画面。 画面中,炎炎烈日下,鸿厘城那栋高耸着的铁堡上,一排悬挂着的首级正迎风飘荡着。 而就在铁堡正对面的不远处,一个瘦小少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就算没看到这身影的正脸,李云生依旧能够认得出,这少年正是唐北斗。 “婆婆,我们走吧。” 正当李云生疑惑着为何北斗会跪在这里的时候,青萝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可能是因为老婆婆受到创伤的缘故,她的记忆非常零碎,青萝的身影出现之后,画面立刻转到了欧冶家的老宅。 “怎么办,怎么办,大石头也没回来,爷爷也不见了,怎么办……” 老宅中,青萝脸色焦急地搓着手指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这北斗,再不回来,就要被晒死了,仙盟的人又在哪里看着,我不能过去。”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到这里时,画面再一次断了,李云生不得不继续在老婆婆的神魂中搜寻关于昨晚的画面。 “找到了。” 终于李云生从老婆婆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又发现了一段关于这三天的画面。 准确来说,这段画面出现的时间正是昨晚。 “北斗那个傻瓜,故意骗我回来,说那些人里面没有他爹爹,结果他爹爹被杀,我什么忙都没帮上。现在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在那里跪了三天,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拉他回来,但是我怕仙盟的人怀疑我,我该怎么办爷爷?” 画面中,青萝终于等到了从剑炉中出来欧冶潭。 喜极而泣的青萝将这三天发生的其实,一股脑的跟欧冶潭说了一遍。 也是直到此时,李云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北斗会跪在铁堡的广场前面。 不过画面中的欧冶潭还没安慰青萝几句,一伙人便冲进了老宅。 看这些人的装束,正是鸿厘城的城卫,而这群城卫中为首的,是一个老人跟一名中年男子。 只见那老头一脸倨傲地看着青萝爷孙道: “欧冶家勾结秋水乱党,把这爷孙带走,这宅子一把火烧了。” 接下来的画面乱作一团,这老婆婆因为害怕一直缩在房子里不愿出来,李云生只能听到屋外的打斗声,以及零星的对话。 “青萝你快走!” “青萝你冷静些,别用那东西!不能用!” “哈哈,欧冶家的宝物果然在这丫头身体里!” 紧接着“嗡”一道钟鸣炸裂开来,直接将老婆婆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耳朵,直接震得失聪了。 画面也就到此为止。 收回神识的李云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声不吭地从袖口中拿出一颗灵石,然后以画龙诀催动真元,在掌心直接将那块灵石炼化成一滴灵液,滴入老婆婆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站起身来,脸色极其少见地冰冷而阴沉道: “你们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吧?” 虽然只有几段画面,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李云生已经差不多整理清楚了。 他突然发现,正如一夜城城主所说的那样,对付仙盟阎狱这些人,你一味的忍让躲避,可能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烈日灼身 鸿厘城昼夜温差很大,早晨过得很短,太阳只是刚爬上城墙,城内的气温便沸腾了起来。 灼热的日光,炙烤着城内的房屋、路面还有行人。 虽然时候还早,不过随着一家家店铺开门迎客,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欧冶家昨天被人一把火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昨晚就知道了,老远就能看到火光。” 一家卖早点的饭馆前,一桌两个商贩模样的客人边吃着碗里的豆花,一边聊道。 “这欧冶家想当年何其风光,就是炎州府来人也要礼让三分,何曾想短短十年间,已经变成了这幅光景。” 有人叹道。 “这些个世家门阀每一个好东西,你可怜他们做什么?要不是仙盟诛灭了这么多世家门阀跟宗门,我们这些散修小民只怕被他们压得永无出头之日。” “随口一说罢了,我哪里是可怜他们?只是有点可惜欧冶家铸炼兵器的手艺,对修者而言,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兵利器啊。” “你以为仙盟想不到这一点?欧冶家铸炼兵器的秘术,仙盟自然早就派人取走了。” “照你这么说,昨天那把火是……铁堡的人……” “好好吃你的豆花,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东西在仙盟手里,总比欧冶家独享好不是?仙盟跟他们不一样,是站在我们这些散修跟普通府民这边的。” “这倒是,有了仙盟之后,我们这些普通府民,再也不用看那些世家宗门子弟的眼色了。” 两人聊了一会宗门跟仙盟的事情之后,忽然话题一转。 “话说,这几天铁堡那边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这些天我都忙着整理前些日子运到城里的货物,没去过那边,怎么了?” “三天前,城主杀了一批秋水余党,将他们的脑袋挂在了铁堡城墙上。” “鸿厘城这些年,杀的秋水余党,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吧,这有什么稀奇的?” “奇就奇在,从那天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一直跪在铁堡前面的广场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吃,一动不动。” “难道,这批秋水余党里面,有这小孩的亲人?” “可铁堡城卫并没有出来驱赶,更没有动手抓人。” “这你就不懂了。” “怎么说?” “城主这是在杀鸡儆猴,与其冒着坏了名声的风险,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还不如让他跪在城下,用来震慑城内胆敢与秋水为伍之辈。这些年断头盟横行十州,恐怕我们鸿厘城也有不少府民被其蛊惑,城主正好借此警告那些府民,一举两得。” “这样说来,我们暮城主,还真是高明啊。” “你我一介庶民,争论这些也无益处,不如我们来赌一赌,这小孩能不能熬过今天,若是他能熬过今天,兄弟这一个月的酒钱,我包了!” “不行不行,这小孩,暴晒三日,怎么看也活不过今天,这么赌我必输无疑。” 接着两人因为此时开始争吵了起来。 “我跟两位赌吧。”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身形颀长儒衫男子走到两人的桌前。 “若是那小孩能熬不过今天,这枚灵石就归两位,若是熬过了今天,两位请我喝一碗莲子粥如何?” 男子一手拿着一只油纸包好的烧鹅,一手捏着一枚灵石笑看着两人道。 或是是男子出现得太过突兀,之前一直在闲聊的那两人,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拿着烧鹅的男子,间两人不说话,便只是笑了笑,然后拿着烧鹅走了,而他离开的方向正是铁堡。 “什么东西,谁要跟你赌?” “哪里来的外乡人,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等会我们一起去城主府告发于他,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 “哥哥说得在理,我马上画一幅此人的画像,等下就送到城主府。” 等到拿着烧鹅的男子消失在街头时,两人忽然破口大骂起来,而一想到或许可以换一些赏钱,两人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 鸿厘城铁堡所在前的广场,一群人像是看猴戏一样,围城一圈看着广场中央的一个小男孩。 这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唐北斗 此时日头渐渐毒辣,空气被炙烤得没有半丝水分,唐北斗汗水滴落到青石板地面上立刻被晒干,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任何光泽的双瞳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铁堡的方向。 他就这样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 有人想得很简单,认为这唐北斗是个傻子,看到杀人受了刺激才跪在这里。 有的人则想得很复杂,因为铁堡上挂着的头颅属于秋水余党,所以跪在这里的这个小孩,极有可能跟秋水余党有关系。 甚至于,这小孩可能是断头盟故意安放在此地的诱饵。 无论想得复杂还是简单,在鸿厘城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城民眼中,这无疑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着这小孩倒下,只要他倒下了,这种种猜测便跟着有结果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唐北斗会跪在这里,只是一个儿子在失去爹爹后的本能。 在看到他爹死在铁堡手下之后,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忍辱偷生就此离开,另一种豁出性命不顾一切冲到铁堡里报仇,哪怕最后死在铁堡,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爹爹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唐北斗没有偷生的理由,所以第一种选择他是不会选的。 而第二种做法,他却是不能选,因为只要他冲过去,欧冶一家就会因为收留他而被牵连。 不想逃跑,不能报仇,他也只能跪在这里。 “爹,我马上来见你了。” 唐北斗嘴唇无声地开合道。 此时他口中干燥的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如果不是他神魂之力充盈,恐怕第一天便已经被晒得晕死过去了。 “也不知道那铁堡里住着的城主长什么样子,能这么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定然长着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吧。” 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念叨道。 “什么人?别过去!” “喂,那个小伙子,你快回来!” “你不要命了!” 就在唐北斗神情委顿地在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唐北斗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青年,一手撑着一柄纸伞,一手领着一个油纸包从人群中走出,然后一人一伞穿行这空旷的广场上,一点一点向着他走来。 虽然唐北斗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可他终究还是认出了那个身影。 相比同龄的少年,唐北斗的心性要坚毅许多,这几日无论是丧父之痛,还是头顶猎日的灼烧,都不曾让他坚毅的心性软弱半丝。 可此刻,当他看到那道身影时,泪水不知为何,从他那张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夺眶而出。 正文 第五百章 独善其身 不过就在这眨眼的功夫,李云生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唐北斗面前。 他手里虽然只撑了一把纸伞,但整个人却好似一朵云般遮在唐北斗的上方,挡住了天空毒辣的太阳,驱散了四周灼热的暑气。 唐北斗最终还是将泪水憋了回去,他仰起头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猛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道: “我真的很没用。” 他说这话的语气虽然满是悔恨跟自责,可目光里却满是不甘跟倔强。 “但你做了你能做的。” 李云生就那么直挺挺的,如跟烟囱般耸立在唐北斗跟前俯视着他。 “我只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这里等死。” 唐北斗目光有些暗淡,长时间没喝水,让他的声音显得沙哑而艰涩。 “你难道不是怕离开这里,会将这场引导青萝他们身上?” 李云生像是看穿了唐北斗一般说道。 “……” 闻言唐北斗先是嘴巴微张看了一眼李云生,继而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就像李云生说的那样,唐北斗跪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的另一个原因,正是害怕牵连青萝。 因为他知道自己出手之后就已经被铁堡的人盯上了,就算他不回青萝家,也会被铁堡的人盯上抓住,终究会从他身上找到与青萝有关的线索,最后牵连青萝。 但如果他跪在这里哪里也不去,铁堡便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不仅如此还会如守株待兔般远远看着他,等待着猎物现身。 李云生见北斗不说话,便蹲下身子。 他修长的大手在唐北斗的头顶拍了拍,一股温和的罡气从他的掌心溢出,顿时将唐北斗周身这些天沾染的污秽一扫而空,瞬间又变回了昔日那个爱干净的清瘦少年。 “昨晚,他们一把火把老宅子烧了,也带走了老爷子跟青萝。” 李云生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北斗道。 闻言,唐北斗的脸色骤变,他奋力地想要起身,却奈何跪得太久,两条腿都麻了根本不听使唤。 “别急,我不是来了吗?” 李云生又拍了拍唐北斗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道: “我想明白了,这世道你选择独善其身,其实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但为此违背本心,被一道道因果牵绊,这不会让你不自在吗?” 唐北斗皱眉。 “斩不断的因果,就只能保护起来了。” 李云生笑道。 “这样啊……” 唐北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吃吧。” 李云生将包着烧鹅的油纸递给唐北斗,顺手又从乾坤袋着拿出一壶冰镇的酸梅汤。 “吃饱了,才能跟我一起去救人。” 见唐北斗一脸疑惑,李云生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唐北斗这才用力点点头,然后拿过那只烧鹅大口的吃喝起来。 “先跟这鸿厘城的城主大声招呼吧。” 李云生坐在地上,一面盘腿托腮地看着唐北斗吃东西,一面在心里想道。 青萝跟欧冶潭被抓,他此刻之所以还这般泰然,是因为纵使隔着眼前这庞大的铁堡,他已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欧冶潭跟青萝的气息。 显然那鸿厘城城主,并没有急着杀这爷孙两。 想到这里,李云生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在指尖以真元凝聚成一道剑罡,随后以手指罡气代替笔墨,在身下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十分规整的圆。 而随着这道圆的出现,一圈圆形气浪,好似水面的涟漪,以这道圆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 它们如一道徐风般,拂过广场众人的脸颊,然后慢慢扩散到城内,最后悄无声息地将整座鸿厘城笼罩其中。 李云生的剑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鸿厘城。 这是他自出暮鼓森以来,布下的最大最复杂的一道剑域。 此刻的李云生借着他庞大的神魂之力,能够感知城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如幽灵般游荡的枯荣剑气,能够轻易扼杀城内那些修为低下的城民。 而那些修为不俗城民,此刻则感觉如芒在背,方法有一柄无形的利刃,正抵在他们的后心。 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脑海:“借你们真元生气一用,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可活,擅动者必死。” 此言一出,满城骚动。 可这骚动只持续了片刻,就被一场血腥的屠戮镇压,那些乱动的城民修者,直接被一道道无形剑气斩做肉泥。 直刺,鸿厘城内除了李云生眼前这铁堡,彻底安静了下来,宛若一座死城。 这时候,唐北斗恰好将一只烧鹅吃的干干净净,连喝了几大口水之后一抹嘴站了起来目光满是期待的看着李云生。 “你来打伞吧?” 李云生也站了起来,他将手里握着的朽木生花伞递给唐北斗。 “拿得起来,就跟我一起进去,拿不起来就等在这里,等我出来。” 他盯着唐北斗补充了一句。 唐北斗闻言,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接过朽木生花伞。 可下一刻,接过伞的双手却猛地一沉,险些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 朽木生花伞本身不是很重,但因为上面那几道高阶符箓的缘故,被引动的天地灵气汇聚其上让拿伞的人承受了巨大的压迫力。 更关键的是,握住生花伞之后,持伞人的神魂,便跟长生木连接在一起,并被起吸取神魂之力,普通修者根本难以承受。 好在快要栽倒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将伞举起来了。 “等,等我一下,我,我可以……” 唐北斗试图用伞遮住暴露在日光里的李云生,只见双手撑着伞举过头顶,就连脚尖也踮了起来。 不过李云生比他高出太多,总是踮起脚伞也不过到他眉毛的位置。 “不用帮我撑伞,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李云生把踮起脚的唐北斗按了下去。 “尽量跟着我。” 他又叮嘱了一句。 “嗯!” 唐北斗用力地点点头。 随即,就只见李云生带着唐北斗,一步一步走到铁堡的大门前。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快滚!” 就在李云生靠近铁堡时,一队十余名城卫,骑着高大混血灵驹从铁堡内冲了出来。 十人骑坐在烈马上,手持长刀弓弩,杀气四溢,显然手上都是沾染过性命的。 这类全副武装有着灵驹的铁骑,对真人以下境界的修者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往往十余骑就能围杀一名灵人境巅峰的修者。 不过李云生跟唐北斗,对于这队铁骑却是视若无睹,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依旧步履如常地走向铁堡的大门,只是有时候唐北斗的脚步跟不上李云生,会举着伞奔跑几步。 “乱闯城主府者,杀无赦!” 为首一名手持朴刀的铁骑忽然暴怒地大吼了一声,随即十道铁骑犹如浪涛一般齐齐扑向李云生跟唐北斗。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破门 “看仔细了,我只走一遍。” 李云生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唐北斗,然后迎着那十余杀意沸腾的铁骑踏出一步。 不过眨眼间,伴随着几声炸耳的破空身,他整个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那一群铁骑的上空。 随即,唐北斗只看到,李云生的身形,好似一根完全摸不透轨迹的线,在这些铁骑上空、四周,穿针引线一般游走着。 再一眨眼,随着“砰、、砰、砰”的几声巨响,那十几名铁骑被李云生一拳一拳地砸落下马。 这一拳拳力道奇大,以至于那十几名的铁骑的尸体,被直接嵌入了青石板地面。 唐北斗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不想只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他学过行云步,也学过打虎拳,但却从未想过这两种看似简单朴实的功法,修习到极致之后,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而做完这一切的李云生则显得十分平静,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北斗,然后像是在等待对方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堆尸体面前。 唐北斗见状,赶忙举起伞踏着行云步,飞身来到李云生跟前。 “接下来应该会有些麻烦,你打好伞跟紧我。” 李云生转身看了一眼唐北斗道。 “好。” 唐北斗点头,此时的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朽木生花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哪里来的宵小,胆敢犯我鸿厘城,看我破魔弓将你万箭穿心!” 他话音方落,城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城楼上随即冒出一排弓弩手,拉弓上弦之声跟着齐刷刷地响起。 与此同时,楼下城门内百余铁骑嘶鸣而出。 “放箭!” 城楼上那名指挥弓弩手的将领一声令下,漫天箭雨携着道道符文光华点射而下。 这破魔弓本是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饶是魔族那般强悍的身体,不穿甲胄也必定被这破魔箭一箭穿心。 不得不说,一个小小的鸿厘城,居然拥有人上百张破魔功有些出乎李云生的意料。 “我来!” 正当他准备以纵横方圆的剑圆抵御这上百只破空而来的箭矢时,唐北斗忽然一个纵步上前,然后高高举起朽木生花伞将李云生护持其中。 随即,只见朽木生花伞华光四溢,一道道青色华光从伞上飞旋而上,化作一面巨大青色伞影将两人笼罩其中。 而那一道道破魔箭矢,射在那青色伞影上之后,却像是射在了水面上一般,怎么也射不穿,最后稀里哗啦地全部掉在了地上。 见自己挡住了这上百只箭矢,气喘吁吁的唐北斗转头冲李云生咧嘴一笑。 说实话,唐北斗刚刚的举动确实吓了李云生一跳,因为他根本就没教过唐北斗如何使用朽木生花伞,更不要说这种以神魂之力催动生花伞防御护罡气的能力。 “是你做的吧?” 李云生的目光看向唐北斗手中的伞柄,然后以神魂之力沟通道。 这截长生木的朽木生出了自己神识的事,李云生早有察觉,他只是没想到高傲如它,居然会认可唐北斗。 不过这截朽木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回应李云生。 李云生也懒得深究,只是平静地走到唐北斗跟前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不用勉强,我应付得过来,你莫要伤了神魂。” “我可以。” 唐北斗摇了摇头。 “我不能做石头哥的累赘,我要自己去看看,那个杀了我爹爹家伙,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目光坚定地说道。 “很好。”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唐北斗的肩膀,然后一步闪到他身前。 再看那百余名铁骑,已然距离二人不足五十步,只消一个冲锋,便能将李云生跟唐北斗踩成肉泥。 “借你剑一用。” 李云生不慌不忙地一抬手,一柄长剑“嗖”地一声从身后一间酒楼飞出,眨眼间便已经被李云生握在了手上。 随着“嗡”地一声剑吟,李云生长剑一指,周身蛰伏许久的剑势恍若从天而降,压得那百余铁骑身下的灵驹齐齐跪倒。 随后便只见,李云生身形如风,迎着那百余铁骑奔袭而去。 不过几息之间,百余铁骑在便在李云生剑影之下身首异处。 李云生跟唐北斗穿过这遍地尸体来到唐北斗那扇巨大的黑铁大门前。 此时大门紧闭。 损失百余铁骑,终于是让铁堡内的城卫慌了神,再也不敢轻易派兵迎战,一面闭门不出,一面差人禀告铁堡深处的城主。 “我们该怎么进去?” 唐北斗抬头问李云生道。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提起手中的剑,一剑劈在那城门之上。 可除了“砰”地一声闷响,铁堡的大门毫发未伤。 “有结界。” 唐北斗道。 “无妨,劈开它就好了。” 李云生看了一眼手中长剑淡淡道,这长剑剑身已经出现裂纹,手一抖剑身便随之碎裂,只余下一个剑柄。 这些普通刀剑,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先不说能让他发挥几成实力,便是普通的挥砍劈刺都有很大问题,大多刺出几剑便会损毁。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们开始畏惧李云生。 “再借一柄。” 他手一扬,又有一柄剑,从城内一间茶楼中飞出,飞到他的手中。 而那剑的主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深陷李云生剑域之中的修士,越是修为高的,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被人掐住脖子的恐惧,所以别说是一柄剑了,此时李云生就算是让他拿出全副身家,他也会不说二话地全数奉上。 有了新剑之后,李云生这次也不像之前那样用得小心翼翼,索性抱着只能用一次的想法,开始以秋水剑诀催动周身真元,全力释放自己的剑势跟剑意,随后一剑朝那大门劈去。 这看似毫无章法的一“劈”,却让整个铁堡为止一颤,就连头顶那朵好不容易聚拢的云朵,也被震得四分五裂。 “还差一些。” 李云生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这种有力气却使不出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不过他也没去纠结这些,扔了那柄断剑,又是抬手“借”来一柄剑。 可就是他刚刚这不是很满意的一剑,却看得城内围观的众人一阵心悸,因为他们发现那传闻中坚不可摧的铁堡大门,此时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感受最明显还是守城的城卫。 “城主大人还没来吗?再让他来一剑,这城门就要破了!” 城楼上,那名指挥弓弩手的军官忽然一脸紧张地问道。 不过他这话才说完,一声嘹亮的剑鸣声忽然直冲天际,一道长长的剑影从他们眼前劈下,直接将城门连同城楼一分为二。 铁堡的城门就这么破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寻龙针 第五百零二章寻龙针 铁堡的城门连同两侧的城墙,直接被李云生这一剑斩破,巨大的缺口好似是被那雷霆之力轰击的一般触目惊心。 尘埃散尽,这座耸立在荒漠之中几百年的神秘铁堡,终于毫无遮拦地显露在世人的视线中。 不过立于城门口的李云生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此时他面前的这座铁堡太安静了,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连先前在城楼上逃窜的那些城卫,此时也连影子都没见到。 正当李云生为此感到诧异不解的时候,忽然一道道铁闸落下的“砰、砰、砰”声,犹如滚雷一般响起。 随即就只见那原本塔楼模样的铁堡,眨眼间被一块块铁闸门,包裹成了一只巨大的三角形金子塔楼,整座塔楼看不到一点缝隙,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特有的黑色玄铁光泽。 更加恐怖的是,这黝黑的玄铁墙壁,居然连李云生的神魂感知能力都能阻隔在外。 “暮城主,你就算这样,也拦不住我。” 李云生站在那巨大的铁堡下面,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说道。 说完,他抬手直接一剑劈在那铁堡上面。 强横无匹的剑罡携着百余丈的剑影竖劈而下,整座铁堡发出“嗡”的一声颤鸣,一刀刀长长的剑痕出现在塔身,在日光的映射下,这剑痕格外的刺眼醒目。 “我只要人,放了那对爷孙,你我便无瓜葛。” 李云生接着道,说话间又有一柄长剑飞到了他手上,于此同时,他周身的凝聚的剑势此刻愈发骇人,就算是他身后的围观的府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剑势所带来的压迫感。 “放人?你一个人人喊打秋水余孽,也配来威胁我放人?” 暮秋临的声音,从铁堡内传来,语气轻蔑而蛮横。 “不过你别急,快了,等我从她身上拿到我想要东西,这两副没用的皮囊便送你又如何?” 他接着阴恻恻地笑道。 “她身上??……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李云生心头一跳,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忽然从他心底涌出。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神魂进入三寂境,而后再次一剑劈在那铁堡上。 就在他这一剑在那铁堡上斩开一道裂缝的瞬间,李云生笼罩其上的神魂,瞬间涌入那铁堡之中。 紧接着,他的神魂便在铁堡顶楼的一间密室内,看到一幅令他愤怒至极的画面。 只见在那密室内,一名少女正赤条条被锁在一张石床上,一个年迈修者正拿着一柄锋利匕首划开少女白皙的后背,在少女的惨嚎声中,那一截截浸着鲜血白森森的脊骨暴露在空气中。 而那老者跟一旁的暮秋临,对少女的惨嚎全然不顾,两人好似饿鬼一般盯着少女的后背,仔细地检查着血肉中的每一寸脊骨。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青萝。 李云生身上的杀意瞬间暴涨,被他禁锢在剑域之中的修士们顿时周身汗毛直竖,却又不敢动弹,只觉得死气将近,内心恐惧无比。 “怎,怎么了,大石哥?” 一旁举着伞的北斗也感觉到了李云生气场的变化,言语中带着惧意道。 “捂住耳朵。” 李云生语气森冷地说道。 虽然唐北斗心头满是疑惑,但还是乖乖地捂住了耳朵。 随后就只见李云生仰头一声龙吟,这一声好似那滚滚春雷震得整座鸿厘城一阵晃动,一些不明所以的居民,还以为又要下暴雨了。 另外一些有些修为的修士,则在这一声龙吟下,彻底被震慑住了心神,全然断了轻举妄动的念头。 除了那漫天灵气所化的紫气,伴随着李云生这一声龙吟而来的,还有从城内飞出盘旋在他头顶的几百柄长剑。 一口气炼化那股庞大的天地灵气之后,李云生一跃而起,随手取过一柄长剑,以秋水剑诀为引运转体内炼化的真元凝聚与长剑之上,化作百尺剑罡一剑劈下。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那浑然一体的铁堡一阵晃动之后,终于露出一道肉眼可见裂缝。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他抛下手中断剑再换一柄,随即又是刚猛无匹的一剑竖劈而下,果断而决绝。 等李云生劈下第三剑时,那原本固若金汤的铁堡,已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 “大人,再由着这怪物砍下去,铁堡就要毁了!” 铁堡的那间密室里,一名城卫将领模样的男子一脸焦急地看着暮秋临道。 “还要多久?” 那暮秋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头也不抬地对他身旁的那名老仆人问道。 “寻龙针还是没反应,还剩下最后六截脊骨没探查过。” 只见那老仆人将一根七寸来长的银色钢针从一截脊骨中拔出。 “直接将这整条脊骨拿出不行吗?” 暮秋临皱眉道。 “直接拿出来,这小妮子肯定断气,这东西在她体内多年,已经是共存共亡的关系,必须用寻龙针将其封印再取出才行。” 老仆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还需要多久?” 暮秋临问。 “至少一炷香。” 老仆人道。 暮秋临闻言沉吟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那名城卫军官道: “你带铁堡内所有城卫出城迎敌,务必给我守住半柱香的时间。” “是!” 那军官闻言喜不自胜,他堂堂一名真人境巅峰的修者,手底下光真人境的修士就有十几人,灵人境全副武装的城卫更是近千人,却被暮秋临拦着只能龟缩不出,着实让他生了一肚子怨气。 “大人,这……不妥吧?根据你我所知的情报,这鸿厘城除了你我,其他人绝非是那秋水余孽的对手,这种差距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 看着那军官离开的身影,那老仆人神色有些复杂道。 “那秋水余孽再强,他们总不至于半柱香的时间都撑不住。” 暮秋临一摆手,然后催促道: “你快些动手,只要祝融氏的这件灵器到手,何须惧怕他一个秋水余孽?” “是。” 老仆人点了点头,随即手里那根细长的钢针刺入青萝后背的一截脊骨。 青萝痛苦的哀嚎声随之响起。 与此同时,随着青萝这一声哀嚎,这密室的一个角落里,欧冶潭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无力地颤动了一下。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景云钟 铁堡外,李云生一剑接一剑,犹如雷霆般疯狂地轰击着铁堡,居然以一人一剑之力,将这固若金汤的铁堡,斩得千疮百孔,看得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一些世代居住在鸿厘城的居民很清楚,这铁堡外出覆盖的玄甲,乃是鸿厘城好几代铸炼大师血泪浇筑而成,几乎耗尽了几代人的心血,就算是当年面对魔族,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狼狈。 “姓暮的,现在放人,我留你一命。” 李云生脚踏一张符箓,手里又换了一柄剑,整个人凌空而立俯瞰身下的铁堡,手中长剑再次蓄势。 铁堡的坚固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但他却依旧自信这一剑能够将其斩开,他唯一担心的只是青萝的安危,所以一面蓄势出剑,一面试图干扰铁堡内的暮秋临。 “区区秋水余孽,也敢欺我鸿厘城无人?” 不过李云生没有等来暮秋临的回答,反倒等来一个陌生男子充满愤怒的声音。 话音方落,就见那铁堡二楼的铁甲齐刷刷地被打开,一支支破魔箭齐齐对准李云生。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漫天破魔箭矢“轰”地一声朝着李云生扑射而出。 而在箭矢飞出的同时,那名鸿厘城的军官,携着十几名修为不弱于真人境的修者,从铁堡内破风而出。 他们准备利用李云生抵御破魔箭矢的空挡,集合十几人之力对李云生进行一击必杀,此时的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毫不保留地用上了毕生修为跟最厉害的杀招。 不过还没等他们看到破魔箭矢射中李云生,一只巨大的伞状虚影忽然从地面冲天而起,朽木生花伞再一次将李云生保护其中,震飞了那漫天箭矢。 “撤……撤!” 那鸿厘城的军官惊愕地看了眼,地面上那双手举伞一脸坚毅的少年,然后本能般地大吼了一声。 不过为时已晚,随着一道撕裂空气的剑吟声响起,一道剑影好似湖面晨风一般从耳畔掠过,随后他便只看到自己的双腿脱离了身体坠落地面。 “难怪,典籍上总说……这剑修才是这十州最恐怖的存在。”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些人穷尽毕生心血的全力一击,居然就这么被对方直来直去的一剑给破了。 任凭他们杀招怎么巧妙,法器如何诡绝,在剑修眼中俱能一剑破之。 李云生自然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人的懊悔跟不忿,他手腕一翻剑势一沉,这些还在垂死挣扎的修者瞬间如同苍蝇一般拍飞在地。 庞大的剑压倾斜而下,直接压得青石板地面块块龟裂。 而铁堡内剩余的那些城卫,见到这些鸿厘城实力强悍城卫军官们的死状之后,早已吓得钻进了铁堡躲藏了起来。 在经历过跟一夜城城主的交手之后,再面对这些人,不要说恐惧跟惧怕,李云生甚至都感觉不到任何胜利之后的愉悦。 所以他对余下的这些城卫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随后抛开手里的断剑,纵身就要冲进铁堡。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冲出铁堡,一只缠绕着黑色煞气的粗壮胳膊从黑影中伸出,一手掐住李云生的脖子猛地撞向地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黑雾包裹住的人影抓着李云生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当他正准备抬起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长刀看向李云生脑袋时,一道裹挟着死气的剑意笼罩住了铁堡的广场。 求生的本能让那黑雾中的人影迅速放弃了李云生,猛地高高跃起。 也就在这一念之间,铁堡的广场上,纵横的剑气以那深坑为中心,好似崩断的琴弦般炸开,整片广场无论是房屋还是石块瞬间化作飞灰,地面上那原本七零八落的尸体,也在眨眼间化作了血泥。 那刺耳且酸涩的剑鸣声久久不曾停歇,即便是隔得很远,听起来也依旧像是耳膜要被刺穿一般难受。 “秋水的剑果然如传闻一般锋利。” 那隐匿在黑雾中的人影显出了身形,正是鸿厘城城主暮秋临。 “也难怪这些没用的废物,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到。” 他立在上空俯瞰着地上的李云生道。 此时李云生已经从那大坑中站了起来,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瞥了一眼那暮秋临,然后便开始细心地掸去身上灰尘,并没有答话。 “大石哥,你没事吧。” 紧张万分的唐北斗一路小跑跑到李云生跟前。 “没事。”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铁堡的一处缺口道: “你先上去等我。” “那你呢?” 唐北斗看了一眼李云生又偷偷地瞥了眼上方的暮秋临,一脸担心道。 “我马上到。” 李云生拍了拍唐北斗的脑袋语气轻松道。 说着他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暮秋临。 “好!” 见状唐北斗再也不迟疑,抱着朽木生花伞朝那铁堡的缺口冲了进去。 “你们这些剑修,还是这么自大。” 那暮秋临看着钻进铁堡的唐北斗冷笑了一声。 “不过你被关了十年,恐怕还不知道,这十州早已不是那个任你们剑修横行的十州了,这太古灵器,才是真正能够主宰十州之物!。” 说着,他一抬手,那尊灵器景云钟骤然显现在了身侧。 李云生记得欧冶潭提过这口钟,当年欧冶家许多修者便是命丧此钟,以至于庞大的欧冶家就此没落。 之前在一夜城他也就过一些太古灵器,但那些灵器的品阶显然远远不如这景云钟。 “的确是一件宝物,可是你真的驾驭得了吗?” 李云生抬手又是接过一柄剑,然后神色淡然地问道。 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故意挑衅暮秋临,而是确实发现了这暮秋临在祭出景云钟之后神色有些吃力。 而且这暮秋临周身那层蒸腾着的黑色煞气李云生也认识,这正是修者在服用了怨力丹之后征兆,仙盟围剿秋水时他就看过仙盟一些府主吃过这种丹药,它能够在短时间提升修者的修为甚至能够无视境界的限制。 这本应是底牌的东西,暮秋临一开始就用上了,只能说明以他原本的修为驾驭不了景云钟。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 暮秋临冷哼了一声,随即手掌猛地在那景云钟上一拍。 随着这一拍,那景云钟猛地暴涨到了一人高,随后一声悠长的钟鸣随即响彻鸿厘城。 也就是在这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鸿厘城内无数修为低浅的城民齐齐倒在了地上。 “神魂攻击?” 感受着这钟声之中蕴藏的那一道道朝他袭来的神魂之力,李云生有些惊异地开口道。 他这话才出口,第二声钟鸣声响起了。 与之相对应的,那原本已经一人高的景云钟再次暴涨,如同一间小房子般悬浮在空中,那原本黑洞洞一片的钟内,此时忽然烈焰翻滚,好似熔炉一般。 而李云生在这第二道钟鸣声响起之后,只觉得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从那景云钟内飞出,将他捆缚其中动弹不得。 “死吧!” 第三道钟鸣声几乎是跟暮秋临的爆喝声一同响起的。 这一声钟鸣犹如实质一般带着猛烈的罡风轰下,直接将原本已经龟裂的青石板碾成粉末,巨大的冲击力犹如浪涛般席卷整个鸿厘城,离得近一些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直接冲垮。 与此同时,双手隔空托举着那口如山岳般大小巨钟的暮秋临,忽然面色狰狞地将那口巨钟朝李云生的位置猛地砸下。 这口体内烈焰蒸腾的巨钟,如同一头张开了血盘大口的上古异兽,凶猛地扑向李云生。 “天裂。” 就在所有人觉得李云生要被这景云钟“吞”入腹中时,一道赤色的剑痕,犹如天空的裂缝一般,骤然出现在鸿厘城的万里晴空上。 而就在这道裂缝的正下方,那口巨大的景云钟身上,同样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剑痕,这整片天地,都好似被一剑劈开了一般。 刹那之后,一股汹涌澎湃的剑意,裹挟着如刀锋般的剑气拂过整片鸿厘城。 而提着剑的李云生,身形如风一般穿过了那口被劈开的景云钟,出现在了暮秋临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暮秋临撞飞进了铁堡之中。 出暮鼓森以来,李云生这是第一次用到秋水剑诀的这一式。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祝融锤 “果然,剑不合适是会损伤身体的。” 李云生扔掉手中的断剑,他握剑的这只手臂早已衣袖碎裂,手臂之上更是被自己剑气反噬,出现了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以前用秋水剑诀的前几式还不那么明显,今天的这一式天裂彻底把他秋水剑诀的缺点暴露出来了。 没有合适的剑,非但不能完全发挥秋水剑诀的实力,还会反噬修习者。 “现在看来,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既然秋水剑诀的要义是借天之势,那么凭这一具肉躯自然是做不到的。” 可以想象如果李云生刚刚用的是第十式,只怕伤到对手之前,他自己就要被剑诀吞噬。 李云生就这么带着一丝后怕地,凌空在一张符箓上轻点一脚,然后整个人就这么轻灵地跃入了铁堡的缺口。 与此同时,唐北斗也喘着粗气跑了上来,看得出他这一路也不太顺利,大的伤虽然没有,但小伤身上随处可见。 不过他拿着朽木生花伞李云生也不怕有什么性命之忧。 就在李云生准备冲唐北斗招手,让他到自己这边来的时候,一直寄居在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警告道: “小心!” 他这话才在李云生的脑海中落音,一股像是能将人的神魂烧成灰烬的庞大威压,从他身前的密室中破窗而出,如同那五指山一般死死地将他压住。 这一瞬,李云生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来自本能的恐惧涌遍全身。 自他受徐鸿鹄指引踏入仙府以来,遭遇过许多实力强大的修者,这其中甚至有像阎君跟一夜城城主这种立于十州修者之巅的存在,可即便是这些人,也不曾给他带来今天这种恐惧。 而朽木生花伞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它径直从唐北斗手中挣脱飞到李云生跟前,将李云生护在伞下。 朽木生花伞的出现,也让李云生因为恐惧中惊醒过来。 只见他双手握住朽木生花的伞柄,原本笼罩住整座鸿厘城的剑域也瞬间收拢在他周身丈余的范围,枯剑诀的剑气更是犹如一条条镰刀般迸射而出。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刹那之间,做完这一切的李云生,下一刻便只看到一道好似龙焰般的火舌从密室中喷涌而出,而在那火焰的中心,暮秋临手下的那名老仆人枯瘦的手臂高举中一只大锤,面容兴奋得有些扭曲地尖声狂笑道: “找到了,找到了,太古灵器祝融锤终于被我找到了!” 说完他目光阴戾地瞪着李云生,然后一锤朝李云生砸下: “我要将你锤成飞灰!” 随着他这一锤砸下,李云生只觉得整片天地的压力都落到了他身上。 “砰!” 李云生以剑圆构建的防御瞬间瓦解。 这一锤的重量随之全部压在里朽木生花伞上,伞衣上的大符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难以想象这柄面对百余名修者同时攻击,都只出现了一条裂缝的朽木生花伞,此刻居然挡不住这人的一锤。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看着朽木生花一点一点地被撕裂,李云生心里突然涌出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这念头出现的同时,父亲李山竹临死前叮嘱他的画面,大师兄、三师兄死在他面前的画面,新雨亭五老合力帮他接骨的画面,师父杨万里被锁在阎狱的画面,一样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 “我不能死。” 原本目光浑浊的李云生,忽然间目前清明。 他体内那六颗原本黯淡无光的麒麟骨骤然间一颗一颗亮了起来,六颗麒麟骨内的真元则好似岩浆一般同时沸腾了起来,随后这六颗本来毫无联系的麒麟骨开始以真元为线连接起来。 也就在六颗麒麟骨相连的一瞬,不知隐匿在李云身体何处的玄色怨气跟暗红色浊气渗入他的经脉,灵气、浊气、怨力开始在画龙诀的引导下相互融合。 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本能一样,在李云生体内发生着。 而李云生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那股涌向全身无穷无尽的力量,还有周身如同仙盟怨奴们一样蒸腾而起的黑色煞气。 “你就算真的是神,我也不能死。” 突然,原本李云生被那祝融锤所压制的剑意破体而出,鸿厘城四周的荒漠被这到剑意搅动,几乎在同时间沙暴四起,随后它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鸿厘城扑来,雷鸣声声遮天蔽日,好似末日降临一般。 “啊!……” 可就在李云生准备以朽木为剑,剑势渐成,准备一剑斩向那祝融锤时,那双手握着祝融锤的老仆人忽然一声惨嚎。 紧接着就看那原本立于火焰中安然无恙老仆人,忽然周身冒出了火光,刹那间化作一个火人疯狂地嚎叫着,不消片刻便已经化作飞灰什么都不见了。他手中那只祝融锤则威势尽去,化作了一柄普通铁锤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尘埃落定,有些不解的李云生只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老人,一手拿着一张快要燃尽的符纸站立在密室中。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欧冶潭。 欧冶潭满是疲惫地走到密室门口,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云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疲倦地点了点头,然后俯身艰难地拾起那祝融锤,最后一瘸一拐地朝青萝所在的石床走了过去。 李云生虽然满是疑惑,但也没急着开口问,只是跟在欧冶潭的身后走进了密室。 刚一进密室,他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暮秋临,这暮秋临中了李云生一剑受了重伤,但还没断气,依旧苟延残喘地靠着墙暗自疗伤。 “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能让你去见阎王了。” 那暮秋临带着些许不甘地对李云生讥笑道。 “是吗?” 李云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没再理他径直走到了欧冶潭跟前。 “老东西,没想到啊,你居然还留了一道能够控制祝融锤的符箓。” 见李云生没理会他的挑衅,暮秋临转而开始挑衅欧冶潭。 “你给我闭嘴!” 欧冶潭闻言转头冷冷地看着暮秋临,眸子里写满了愤怒跟杀意。 “发火了啊?那就杀了我啊,你孙女生气全散,就算你能将祝融锤封入她的脊骨,也肯定是没救了。” 那暮秋临有些癫狂地笑道。 “放心。” 就在欧冶潭被他激得提起锤子就要砸过去时,李云生一把按住了欧冶潭。 他转头看向暮秋临,神色平静得可怕地道: “她的生气散了,就用你的生气来续,如果你的生气还不够,那我就拿这铁堡里的人来续,如果这还不够,我就拿这整座鸿厘城来续。” 说着李云生便运气枯荣剑诀,以枯荣剑诀夺取暮秋临生机送到青萝身上。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窝囊 被掠夺生机的感觉,就像是将原本需要百余年才能经历的生老病死之苦,全部压缩到了此刻,就算是千刀万剐凌迟之死的痛楚也不过与此。 饶是这一城之主暮秋临,也不由得痛得面容扭曲地跪伏在地,一面哀嚎着一面向李云生磕头求饶,完美没了刚刚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李云生没有理会他,只是随手扔出一道山字符将他困在原地,然后便来到了锁住青萝的石床旁边。 青萝身上的伤虽然他早就用神魂探查过,但此刻亲眼看到依旧触目惊心,但好在她不停流逝的生机,被李云生从暮秋临身上抢夺而来的生机止住了。 “仙盟这百年间一直在打我家祝融锤的主意。” 欧冶潭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李云生,嘴巴张合了几下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件事情,如果不方便外人知晓,欧冶老前辈可以不说的。” 李云生看他为难于是开口道。 欧冶潭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见他突然咬破手指,在那祝融锤上用血水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图案,随后便只见那祝融锤化作一道赤色流光,重新钻入青萝的脊骨之中。 “没什么不可说的。” 欧冶潭神色木然地看着青萝后背那巨大的伤口,怔了片刻之后接着道: “仙盟之所以找了上百年都一无所获,那是因为就算是我欧冶家也不知道祝融锤在何处。直到……我这孙女出生,一直隐匿在我族血脉之中的祝融锤才重新现世。” “只不过讽刺的是,这祝融锤一现世,就与我这孙女融为一体化作了她后背的一块脊骨,如果欧冶家想要用到祝融锤的力量,就必须杀了青萝。” “但你们直到欧冶家山穷水尽也没有这么做。” 李云生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欧冶潭忽然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长吁一口气接着道: “可就算如此,我也没能保护好她,我欧冶潭铸了一辈子的剑,活到最后,却连一把保护我孙女的剑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看向李云生,一脸落寞道: “活得真窝囊,对吗?” 虽然重新将祝融锤封印到了青萝体内,但欧冶潭很清楚脊骨受损,以青萝的伤势依旧是九死一生,故而这一代铸剑大师才会露出此刻这般绝望的表情。 “窝囊这个词不该给失败者,更加不合适欧冶老前辈,而该给那些手里有剑却被吓得提不起剑的人。老先生你虽然手里中无剑,却已然能跟这些人对峙到此种地步,十州剑豪名录之中当有你的姓名。” 李云生摇头。 “况且青萝妹妹并非无药可救。” 他边说着边走到青萝的近前。 “当真?!” 欧冶潭顿时喜不自胜。 “对吧?轩辕乱龙老前辈。” 李云生没有回答欧冶潭,而是问起了寄宿在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 “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你这声前辈我可受不起。” 轩辕乱龙在李云生神识中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丫头被祝融锤选中自然没那么容易死,但你想救她就要问问你手里那截朽木了。” 他接着道。 “你是说长生木可以救她?” 李云生问道。 “你用枯荣剑诀的枯荣逆转之法,给那长生木多送一些生灵之气,接下来就看看它愿不愿意帮你这个忙了。” 轩辕乱龙道。 闻言李云生没再犹豫,直接用剑域笼罩住这整座铁堡,以枯荣逆转之法将吸取整座铁堡内城卫的生灵之气注入手里朽木之中。 此刻,他也不打算在乎这些城卫的死活了。 被这股庞大的生灵之气包裹的朽木显得异常兴奋,李云生甚至能轻微地感觉到它神魂的跳动。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给你更多,但你得先帮我救这个人。” 李云生一手握着朽木横在青萝上方。 一旁的欧冶潭先是被李云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继而目瞪口呆地发现,李云生手里那一截枯木忽然从枝头生出一条绿芽。 这条绿芽长得飞快,最后化作了一条细长的枝条钻入了青萝的后背,它先是一点一点捆住青萝的脊骨,最后甚至将她后背裂开的皮肉也一点点地“缝合”起来。 随着那枝条“啪嗒”一声自己从朽木上段落,青萝后背那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被完美的缝上了。 “更多。” 下一刻,李云生的神识中突然多出两个字。 很显然,这道意识来自那截朽木,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截朽木的意识。 不过“更多”这两个字却让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语气像极了一个糖没吃够的孩童。 “这样……就行了?” 欧冶潭虽然被李云生的手段吓了一跳,但却依旧将信将疑,因为就算伤口缝合了,也不能完全保证能够痊愈,毕竟青萝伤的是脊骨。 “这截朽木还有一个名字。” 李云生转头笑看着欧冶潭道: “长生木。” 听到长生木三个字时,欧冶潭的表情明显一滞,随又变得一脸惊喜地拜谢道: “多些小友施救之恩!” “老先生不用这样。” 李云生摆手。 说着他拿出一枚戒指递给欧冶潭道: “这里是我弄来的一批仙粮,老先生带着它直接回火神殿,接下来十州怕是要大乱了,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那小兄弟你呢?” 欧冶潭有些诧异地接过那戒指道。 “我把这里打扫一下。” 李云生扫了一眼四周淡淡笑道。 闻言欧冶潭也没再娇气,抱起青萝就准备下楼。 “北斗你不跟我走吗?” 欧冶潭一只脚才踏出密室的门,突然想起了唐北斗还在里面,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 “爷爷你先下去,我马上就下来。” 唐北斗对欧冶潭笑着道。 闻言欧冶潭有些疑惑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没事的,老先生先下楼,他很快就下来。” 李云生道。 看到李云生也这么说,欧冶潭没再坚持,直接背着青萝下了楼去。 欧冶潭一走,这间密室内便只剩下李云生跟唐北斗,还有那仍旧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暮秋临。 “他交给你处置。” 李云生看了一眼唐北斗,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递给他。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把这十州搅得天翻地覆吧 唐北斗接过李云生手里的匕首。 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李云生,再转头看向墙角瘫软在地的暮秋临。 “小,小兄弟,别,别杀我……” 没等唐北斗开口,就只听那暮秋临挣扎着讨饶道。 “只要你不杀我,我,我这些年手机法宝功法,还有仙粮灵石都可以给你,都送给你!” 他努力地爬向唐北斗,满脸哀求地说道。 “你若是怕我事后报复,你我可以立下咒约,只要留我一命,做牛做马,为仆为奴绝无怨言。” 见唐北斗不为所动,暮秋临一脸慌乱地拍着自己胸脯道。 不过唐北斗依旧没有开口。 他皱着眉一声不吭地盯着暮秋临,像是在打量一件不认识的事物。 犹豫了许久之后,唐北斗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他怎么……好像一条狗。”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半点讥讽地方的意思,语气更多的是疑惑。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能杀死他的爹爹,如鸿厘城城主这般的人物,就算面对生死有些胆怯,但总不至于像一条狗。 “十州的大修士们都这样吗?” 他看着李云生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对现在的修士了解的不多。” 李云生摇头。 “不过十年前,我接触过的那些大修士,无论善恶,为求证道,皆是不惜殒身求索之辈。” 他带着些许怀念道。 “什么狗屁求索证道,若终其毕生只能与枯灯为伴,纵使能活百岁千载又何如?我虽然只活了一甲子岁月,可我喝过最好的酒,吃过最好的肉,玩过最美的女人,权利、财富尽在我手,这样的人生才是人生!现在的十州才是真实的十州,比你们宗门控制之下的十州好千倍万倍!” 兴许是知道求饶无望,抑或是被骂成“一条狗”激怒了他,刚刚还一脸阿谀奉承之相的暮秋临,忽然脸色狰狞地怒吼了一声。 “可这样,你跟一个俗世凡人有何区别?” 唐北斗问道。 暮秋临被唐北斗这句话问得一怔,嘴巴张合半天,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原来比起堕境,这种心性的堕落更加可怕。为了财富、权利、力量,你们心甘情愿地活得像条狗。” 唐北斗边说着,边将手里的匕首递还给李云生。 “我都明白了,谢谢石头哥。” 他冲李云生躬身行礼道: “爷爷还在等我,我先回家了。” 说完一路小跑地出了房门下了楼,整个人看起来轻快了许多。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小孩,我更喜欢能够快意恩仇的。” 李云生看了眼唐北斗消失的背影,然后转头对暮秋临笑道。 “所以他没杀我,你很失望?” 暮秋临“呵呵”一笑,然后挣扎着将身子重新靠到墙角。 “失望倒不至于,他至少做出了选择,知晓了自己的道在何处。” 李云生道。 “伪善罢了,你看着吧,这种人死的最快。” 暮秋临不屑道。 “这就不用你我操心了。” 李云生说着目光正视着暮秋临。 “你现在的状态好像轻松了许多,没之前那般恐惧了,是觉得求生无望,所以释然了?” 他看着暮秋临笑问道。 “非也。” 暮秋临咧嘴笑道: “你现在杀不了我了,你迟了。” 暮秋临话中有话,可李云生神色却依旧如常。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般不顾颜面的讨饶,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李云生推开房间的一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没错,在等一个人。” 暮秋临道,他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了。 而也就在这时,本来已经风平浪静的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冷冽的风。 同时,一道十分强横的气息,正从鸿厘城西面的荒漠,闯入李云生的神识控制的领域。 “你觉得这个人,能救你?” 李云生的视线从窗口处挪开,重新回到暮秋临身上。 “杀你足矣。” 暮秋临一脸自信道。 “你看起来对来的那个人很熟。” 李云生问道。 “那是我大师兄,修为六年前已经突破入圣境,去年更是炼化了玄阶灵宝蟠龙棍,修为十倍于我。” 此时的情形对暮秋临来说,多拖一点时间,他活下来的几率便大上几分,所以他不介意在李云生身上多废些口舌。 “听起来很厉害,不过把他请过来,你怕是破费不少吧?” 李云生问道。 “全副身家。” 暮秋临也没隐瞒,一脸苦笑道。 “其实你不杀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接着道。 “哦?说来听听。” 李云生一脸好奇。 “你不杀我,我这全副身家可以都送给你。你若杀我,先不说我这大师兄跟师父,你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整个仙盟无休无止的追杀。” 暮秋临道。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李云生摇头。 “他们能来追杀我,我求之不得。” 他看着暮秋临咧笑道: “我是秋水留给十州最大的恶意,而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将这十州仙盟搅得天翻地覆。” 说完他一把拎起满脸愕然的暮秋临。 “你想干嘛,要杀我也不用费这个劲吧。” 反应过来的暮秋临语气有些惶恐道。 “你那大师兄来得太慢了,我带你上去瞧瞧,他什么时候能到。” 拎着暮秋临走到门外之后,李云生踏着符箓,脚尖连点两下,身子便轻盈地跃上了铁堡的屋顶。 此时碧空如洗,一眼便能望到荒漠的边缘。 “是你钱给的不够吗?你那大师兄怎么不动了?” 虽然极目望去看不到任何人影,可李云生的神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在鸿厘城外荒漠的西面,有一个十分强大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 “这么点距离,对入境高手而言不过一步之遥,随时可以取你首级,我劝你还是速速逃去吧。” 暮秋临嘴硬道。 “他不过来,那我跟他打声招呼吧。” 李云生笑得很随意道。 说着他手一抬,一柄长剑自动飞入手中。 “这么远的距离……” 暮秋临见状刚想出言讥讽,却忽然被一道冲天的剑意打断。 之前因为李云生出剑太快他还没有感觉,此时身处其中,立刻感受到了这股剑意恐怖的支配力,他感觉不光是自己好似这整片区域,都被李云生这股恐怖的剑意支配。 不过还没等他感慨完,一股好似天塌下来一般的剑势骤然降落,远处原本平静的荒漠黄沙,陡然之间好似砸入一颗大石头的湖面猛然沸腾,漫天画沙在这股恐怖的剑意跟剑势压迫下疯狂起舞。 转眼之间,平静的荒漠被笼罩在沙暴之中。 “惊山。” 一声轻喝,李云生手中长剑劈出,一道由无数剑罡凝聚而成剑意,好似飞鸟炸林一般冲天而起。 紧接着整片西面荒漠的每一粒黄沙,都化作一柄“飞剑”,聚成漫天沙暴将西面那个人影吞噬。 虽然隔得很远,但鸿厘城西面,法器独有的光华还是传入了两人的眼中。 看得出来,这暮秋临的大师兄也出手了。 不过随着一声“暮老四你害我!”,那身影再也无声息。 “大,大师兄?死,死了?……” 听着这一声,暮秋临喉头耸动了一眼,看了眼远方再看了眼李云生,最后整个人彻底瘫软在了屋顶。 “仙盟危矣……” 他带着一丝绝望哀嚎了一声。 只是话音才落,数十道利刃破风声忽然响起,一柄柄刀剑从鸿厘城四面八方飞出,最后将暮秋临整个人钉死在了铁堡的屋顶。 脚踏符箓凌空而立的李云生,静静地看了眼被钉死在屋顶的暮秋临,还有这早已千疮百孔的铁堡,随后手指一点在铁堡的墙壁上写下了几个剑气四溢的大字: “犯秋水者,吾必诛之。” 落款秋水余孽。 “既然不给我安宁,那我就把这十州搅得天翻地覆吧。” 李云生嘴角勾起,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佣兵游侠 三天后,欧冶家那处铸剑工坊的小院里。 此时天色蒙蒙亮,头顶还悬着一轮新月,入秋后的流州也被凉意笼罩。 李云生跟欧冶潭此刻正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对饮着。 “青鱼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出炉,为什么不等到那时候再走?” 欧冶潭放下手中的酒杯不解地问道。 “我从暮秋临神魂中得到了一些情报,仙盟已经纠集了人手准备对桑家动手。” 李云生拨了拨桌上的酒杯,然后抬头看着欧冶潭道: “我有些担心我在桑家的一位朋友。” “这就没办法了。” 欧冶潭摇了摇头道。 “老先生之前跟我说青鱼重铸出炉时,需要以生魂祭剑。” 李云生从乾坤袋中拿出几面旗子递给欧冶潭道: “这招魂幡是我从阎狱的黑白二使手中夺来的,里面不光锁着那黑白二使的神魂,还有我在暮鼓森中这十年间,被围杀时拘来的几千道神魂,用它来祭剑是否可行?” 听到这招魂幡内不但有阎狱黑白二使的神魂,还有几千道十州修士的神魂,欧冶潭先是一脸难以置信,继而满脸狂喜道: “自然可行!” 欧冶潭此刻已经在想象,以这几千道恶魂祭剑的疯狂场景。 “那就好。” 李云生也笑了笑。 “那你什么时候来取剑?” 欧冶潭接着问道。 “三个月后我应该会去一趟昆仑……” “山海会?!” 李云生还没说完,就被欧冶潭打断了。 “没错,老先生也知道山海会?”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点头。 “怎会不知?” 欧冶潭闻言苦笑。 “每一次山海会,不但会有涌现出诸多英豪,还会出现无数名兵,基本上会将十州的兵器谱重排一遍。” 他解释道。 说道这里时,他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然后看向李云生道: “你不用特地来取剑了,三个月后我会亲自将青鱼送到山海会,送到你手中!” 李云生闻言先是一愣,觉得那样还是太危险,本想出言拒绝,可欧冶潭那不容推辞的坚定眼神还是让他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老先生若是能将青鱼送来,晚辈到时候定不辜负前辈这番心意。” 他点头道。 欧冶潭这么做,自然是想让李云生在山海会中使用青鱼,重振欧冶家的声望。 “仙盟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这段时间鸿厘城必定大乱,老先生跟青萝就待在火神殿内别出来了。” 李云生告诫道。 “小兄弟放心吧,你一走,我便会毁掉火神殿的这一处入口,将火神殿的入口迁移到那茫茫大漠之中,没人能找得到我们。” 欧冶潭自信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 李云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朽木生花伞背好,然后冲欧冶潭告辞道: “那潭老我们山海会上再见。” “真的不用跟两个小家伙道个别吗?” 欧冶潭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 李云生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才回头对欧冶潭道: “其实我更希望是两个小家伙帮我把剑送来,既然藏不住了,那就只能卖力生长,潭老您好好考虑考虑。” 没等欧冶潭回答,李云生就已经消失在门口。 “我会……好好考虑的。” 望着李云生离去的方向,久久失语的欧冶潭终于还是开口道。 …… 流州赤沙城。 这是一座位于流州与炎州交界的边境城池。 相较于其他边境城池的繁华富足,这赤沙城就显得有些另类。 它荒凉凋敝不说,城内也多是来自十州的异乡流民,个个彪悍野蛮,时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究其缘由,仙盟疏于治理是其一,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地方太过贫瘠。 偌大一座城池,周围不说仙田,就连一块普通的田地都看不到,到处都是漫天黄沙,就连城内也不例外。 这里天地灵气更是稀薄异常,想要单纯依靠天地灵气来修炼,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明明与富庶的炎州相接,却因为山峦天堑阻隔,以至于没有哪怕一条通往炎州的正常道路。 唯一一条可以通往炎州的道路“幽云谷”却被凶兽占据,而且这幽云谷内岔路众多宛若迷宫,传闻其内更是有山鬼作祟,不要说寻常修者,就算是一些大修进去,想要出来也得脱一层皮。 因为仙盟在这里基本上没有油水可捞,这里就成了流州一处三不管地带。 久而久之,一些被仇敌追杀的散修,被仙盟通缉的世家宗门弟子,开始聚集在了此地。 特别是十年仙盟与宗门大战期间那段动荡的年月,很多被牵连的世家跟宗门子弟逃到了这里,一个个隐姓埋名变成了散修,这让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赤沙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而赤沙城内这些不怎么能见光的散修们为了生计,一些做了劫掠来往商户的流匪,一些则做起了刀口舔血游侠, 断断十年间,原本只有赤沙跟黄土的赤沙城,变成佣兵游侠们的聚集地,一栋栋酒楼茶肆开始出现在赤沙城。 而仙盟因为能捞到不少油水,对这些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此刻,李云生便已经坐在了这赤沙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得月楼内。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收集情报,现在总算是可以坐下来喝口水了。 从鸿厘城出来之后,为了避开仙盟的追捕,李云生不得不来到这里。 因为根据从暮秋临脑中的记忆,他发现这赤沙城是仙盟掌控最弱的地方。 而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入炎州,最好的方式便是混入这些游侠之中,因为他们常年跟仙盟打交道,必然早已将有一套应对之法。 再说这得月楼。 之所以说这得月楼是赤沙城最“大”的一间酒楼,除了它面积很大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在这里面交易的游侠最多,甚至赤沙城最大的游侠组织“黄雀”都常驻于此。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李云生发现这得月楼除了大之外还很快,往往雇主任务刚刚在酒楼的柜台前挂上去立刻就有人去接了,很显然一些大的游侠组织有专人在此接收任务。 这雇主发布任务的方式也很简单,基本上给酒楼交了一部分佣金,写下具体的任务以及悬赏的数量就行。 不过接任务就有些发麻,除了酒楼登记在册的一些游侠组织,散修想要接任务除了有人作保之外,还得缴纳一定的押金,而且只能接等级最低的任务。 至于任务的品阶等级划分也很简单,他们很粗暴地将任务分为了甲乙丙丁四等,甲等最高,丙等最次。 但根据他所得的情报,在这四等之上其实还有更高的一等,又名天字号悬赏。 只是字号悬赏少之又少,这得月楼出现一来总共就有过一次。 李云生对这天字号悬赏倒是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随便找个机会混入游侠之中好拜托仙盟进入炎州,越是不起眼越好。 “我们黄雀营招人了,灵人境以上的散修可以下楼来试试!” 就在李云生有些发愁怎么接悬赏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一个汉字粗犷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云生笑着起身道。 李云生伸了个懒腰起身道。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黄雀七羽 黄雀营来找人的是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汉子,虽然穿着一身宽大粗布衣裳,可依旧遮掩不住浑身上下绷紧的肌肉,无形之中给人一个极强的冲击感,好似这人身上有股不输凶兽力气。 李云生在暮鼓森中见识过十州各色修者,其中就有这一类专注炼体的修者。 这类修者往往资质一般,知道自己破境无望,便开始专注以真元淬炼身体,最后炼得一身铜皮铁骨跟万钧力道,即便是遇上真人境的修者也能一战。 眼前这名黄雀营的游侠,虽说身体还没淬炼到极境,但也已经有了七八成火候了。 而李云生更加在意还是他身上那股充满野性的凶悍气息,不是常年浸泡在杀戮之中的修者,身上很少有这种气息。 “看起来这黄雀营的名声倒不是吹出来的。” 李云生一边下楼一边打量了那人几眼然后在心里思忖道。 “樊虎大人,你怎么亲自下来招人了?” 酒楼中有人惊讶道。 “这人很有名吗?” 李云生拍了拍身旁一名店伙计问道。 “赤羽樊虎,樊大人你都不认识?” 那店伙计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云生道。 “小哥见笑了,我才到赤沙城不久。” 李云生淡淡一笑,很自然地给那酒楼活计手里塞了一块碎灵石。 那店伙计拿到灵石之后明显眼睛一亮,也没有看直接收进袖口里,随即满脸堆笑道: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黄雀营中最强的七名游侠又称黄雀七羽,这樊虎在七羽中排名第七,又称赤羽樊虎。” “不过虽说他排在七羽末席,但实力在赤沙城依旧是这个。” 那伙计边说着边竖起大拇指。 “所以大家看到他亲自下来招人,都有些奇怪,以往都是安排手下人。” 他接着给李云生解释道。 就在这酒馆伙计向李云生解释的当口,被众人问得有些不耐烦的樊虎终于开口了。 “我们黄雀营最近要走一趟幽云谷,对人手要求比较高。” 他言简意赅道。 一听到幽云谷三个字,酒楼内的游侠们再次炸锅。 那酒馆的伙计这次不等李云生问,便带着些许激动地向他解释道: “幽云谷这条出关的路,是所有出关关卡中最难的一条,不是甲等的悬赏绝对不会有游侠愿意走这条路,黄雀营这是接到甲等悬赏了!” 闻言李云生也装作一脸骇然地模样点点头。 “樊大人,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修为刚刚突破灵人境,算上我!” 酒楼内游侠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 “啧啧啧,这帮人平日懒得很,接一次任务就要歇上十天半个月,可今天这么积极,还是这甲等悬赏的诱惑大。” 李云生身边的店伙计带着些许讥讽地咋舌道,他整日里跟这些散修打交道,当然清楚这帮人是个什么禀性,除去那几个大组织里的游侠,但凡有些上进心的散修早就走出这赤沙城了。 听了这话,李云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这几日打交道下来,他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 很多进入赤沙城的散修,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仇敌追杀留在了赤沙城,但绝大部分一直待到现在还是因为怠惰,简单来说就是失去了上进心,在这座城里坐吃等死。 “诸位先别急答应,我话还没说完。” 樊虎那如同闷雷般的声音突然将酒楼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压了下去。 “可能跟诸位心中所想有些出入,我们黄雀营接下的这个任务并不是甲等任务,而是天字号悬赏。” 他接着开口道。 “天字号……悬赏?!” 众人对着樊虎那张石头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愣了几秒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所以诸位好好考虑清楚。” 没有理会酒楼内嘈杂的议论声,那樊虎继续道: “我再问一遍,愿意跟我们黄雀营走这趟幽云谷的请站出来。” 此言一出,酒楼内的散修们的反应跟先前的雀跃截然不同,一个个静如处子般坐在自己的位置,有的甚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独饮了起来。 “这天字号悬赏不是比甲等悬赏所得的奖励更高吗?这些人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李云生有些奇怪地问身旁的伙计道。 “天字号悬赏确实比甲等悬赏的赏赐丰厚百倍,但赏金再高你总得有命花不是?” 那酒楼活计苦笑道。 “天字号悬赏任务的难度这么大?” 李云生不解,人本逐利,百倍赏金之下居然没人敢接,这任务得有多难? “加上这一次,赤沙城天字号悬赏总共出现过三次,接下前两次任务的,同样是当时赤沙城最大的游侠佣兵组织,可这两次任务最后都是失败了,非但是败了,那两个游侠组织的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那酒楼活计摆头道: “有些悬赏再难,也有一线生机,可接下这天字号悬赏,就是死路一条!” 说完这些,那酒楼活计便叹着气从李云生旁边走开了。 实话说,李云生也没想到,这天字号悬赏的难度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再等几天吧,没必要冒这个险。” 李云生于是在心里决定道,他选择从赤沙城去炎州只是为了避开仙盟的耳目,若是平白无故卷入这天字号悬赏任务中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么决定之后,他便让店活计给他切了两斤牛肉,温了一壶酒坐下,开始以一个看客的目光,观察起酒楼的众人来。 不过不得不说,哪里都有不怕死的,在那樊虎问完之后,居然还是有三名散修站了出来。 李云生从这几人气血旺盛的程度,很容易就判断出这三人的修为都是真人境。 “这赤沙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三个真人境的散修随随便便就出来了。” 他喝了口温酒低声感慨了一句。 虽然只有三个人站了出来,但在探清这三人修为之后,那樊虎一直如同石头般的脸色总算是多出了一丝笑意。 “等等!” 就在那樊虎带着三人准备离开酒楼是,一个有些清脆的声音忽然喊住了他们。 李云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面色涨红地站在那里。 “女孩子?”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神魂强悍的李云生,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那少年其实是个女孩子。 “怎么,你也想加入我们黄雀营?” 樊虎语气生硬地问道。 “如果完成了天字号悬赏任务,黄雀营能提供我足够突破真人境的丹药灵石吗?” 那扮成少年的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当然。” 樊虎转头认真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道。 “那我加入你们!” 女子眼神坚毅地点头道。 “你什么修为?” 樊虎转身面对着女子问道。 “刚刚突破灵人境。” 女子道。 “那我得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加入我们黄雀营。” 樊虎皱眉道。 说着他冲女子一招手: “来吧,擅长什么就用什么。” 女子会意也不废话,周身罡气猛然爆开,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砰”地一声撞向樊虎。 那樊虎凭着一身铜皮铁骨身形毫不躲闪直接迎向那女子,直接将女子单薄的身影撞得后撤好几步。 “你不行。” 樊虎气息平稳地开口道。 “我还没倒呢,别急着下定论!” 少女目光坚毅地一咬牙,脚下猛地连踏三步,身形鬼魅般出现在了樊虎目光的死角,一拳伴随着虎啸之声砸向樊虎的后心。 “身法不错,但你破不了我的……” 樊虎对少女那一拳浑不在意,任由“少年”那纤弱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一股足以崩碎山石的劲道忽然从“少年”拳头中迸发出来。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樊虎那如同灰熊般强壮的身体被一拳砸飞,将身前的一张酒桌直接砸碎。 “好霸道的拳劲。” “这是什么拳法。” 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酒楼内的众人一脸愕然。 同样一脸愕然的还有李云生。 “行云步……打虎拳。”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刚刚少女使用的步伐跟拳法虽然很粗糙,但依旧逃不过李云生的眼睛,因为那正是他们秋水白云观的行云步跟打虎拳! “你是……谁……?” “叮铃铃……” 就在李云生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一阵铃铛声惊醒了他。 这阵铃铛声像是击穿了他的灵魂一般,让他僵直在原地。 他顺着这铃铛声响起的位置看过去,看到了一串被红绳穿着的长命锁,长命锁的两端还穿着两颗铃铛。 午后的阳光下,少女白皙的手腕上,那金色的长命锁跟铃铛熠熠生辉。 “大师兄的长命锁?帘儿?” 李云生的脑子里出现大师兄张安泰临死前的模样,还有那串从他兵解后的灰烬中找到的长命锁,那锁跟少女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行云步加上打虎拳,还有此刻她手腕上那跟大师兄一模一样的长命锁,李云生几乎可以断定,面前这少女就是大师兄的女儿。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张帘儿 再说那赤羽樊虎,被一拳砸飞在地后倒也不恼,只是有些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后一边爬起来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一个女娃娃怎么力气这么大。” 少女没想到对方居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不自觉地后撤了一步警觉了起来。 “女娃娃,你叫什么?” 樊虎抬头看向少女道。 “谁,谁是女娃娃?你胡说些什么?” 少女一脸愠怒地皱眉道。 “你也莫要装了,你就算隐藏得了身形容貌,也隐藏不了女子独有的阴柔气息。” 樊虎道。 “啰里啰嗦的,我看你倒是像个女人。” 少女轻哼了一声,白了那樊虎一眼。 堂堂黄雀七羽之一被骂像个女人,一时间引得酒楼内一阵哄笑。 李云生此时目光也全在这少女身上,他越看越觉得像帘儿,特别是皱眉时候的神态,跟她母亲一模一样,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有一股她父母身上没有英气。 倒是那樊虎,就算是被说成像女人,脸上依旧如同一尊石佛般没有任何表情。 “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依旧言简意赅地问道。 “打了你一拳就这么记仇,还要记下我的名字,原来你们黄雀营这般小气。” 少女一嘟嘴有些不耐烦地就想走。 “唉…” 樊虎闻言脑袋一垂叹了口气然后道: “你不给我名字,我如何将你登记在册?” “你是说?……” 少女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惊喜道: “你们黄雀营收我了?!” “当然!” 樊虎点头。 “太好了!” 少女开心得一跃而起,完全不似刚刚那般紧张的模样,活泼的少女心性显露无疑。 不过短暂的失态之后,她立马恢复了先前那一板一眼严肃深沉的模样。 “我叫张帘儿。” 她对樊虎道,事到如今她也懒得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而另一头的李云生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跟他猜测的一样,这少女正是他大师兄的女儿。 “话说这丫头,对一个陌生人直接用真名,怎么一点戒心都没有。” 他不自觉地代入长辈的身份。 “对了,你刚刚那套身法跟拳法叫什么?” 樊虎将张帘儿的姓名登记好之后忽然好奇地问道。 李云生一听暗道“不好”,生怕张帘儿又像刚刚报自己的名字一样,把行云步跟打虎拳透露出来。 “是我娘教我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提醒帘儿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口了。 “还好嫂子没告诉她行云步跟打虎拳的名字。” 李云生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他仔细想想,发现自己的顾虑的确有些多余的,仙盟对秋水弟子的追捕那么严,帘儿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肯定不会告诉她这些。 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世,她娘亲都没告诉她。 猜测归猜测,事实到底如何,这只能问张帘儿了。 当然,李云生也没有冲动到直接去跟她相认,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帘儿跟他扯上关系,毕竟他这个秋水余孽的身份太过瞩目,一不小可能就会给对方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张帘儿已经准备跟樊虎离开酒楼。 “不对,这黄雀营好像接了天字号悬赏,帘儿加入他们,岂不是要有危险了?……” 就在两人即将踏过酒楼门槛的时候,刚刚一直在看戏的李云生,忽然想起了这件被他忘在脑后的事情。 “等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何是?” 樊虎收回刚要跨出去的脚转头看向李云生。 站在樊虎身旁的张帘儿同样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也想加入你们黄雀营这次的任务。” 李云生露出一副略显憨厚的笑容道,在无相面具易容的帮助下,这笑容配上他此刻那张肉肉的大饼脸毫无违和感。 “你?” 樊虎抱臂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摇头道: “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 李云生有些“生气”道: “她一个女孩子都行,我怎么不行?我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呢!” 他边说这边撩起自己的裤腿,露出一条肥壮的大腿。 “你那是胖,不是壮。” 樊虎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然后继续拒绝道。 他这严肃的表情配上这句话,让本就忍俊不禁的张帘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兄弟,你还是回家吧,这天字号悬赏可不是儿戏,你实力不济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张帘儿笑归笑,但还是认真地告诫道。 闻言李云生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好笑地想道:“臭丫头,居然叫你叔叔小兄弟?” “她说的没错,我看你修为顶多上人境,这种修为走幽云谷是白白送死。” 樊虎也不带任何表情地劝了一声。 听到这里,李云生有些后悔用无相面伪装成这幅身体了,原本只是为了在酒楼里不起眼一些,就选了个模样憨厚人畜无害的胖子。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张帘儿,他也没想过要加入黄雀营。 但事已至此,李云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虽然我修为差了点,但是我力气很大!” 又不能暴露身份,又要被樊虎看中,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点了,常年修习打虎拳,就算不动用真元,他一身的劲力也不是寻常修者能够比拟的。 “你不行。” 不过那樊虎看了看李云生那一身肥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若不信可以跟我掰一掰手腕,我定能胜你!” 这樊虎油盐不进,李云生心里有些急了。 “掰手腕?” 让李云生意外的是,那樊虎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小胖子,你这是在找死啊,这樊大爷最喜欢的就是跟人掰手腕。” 李云生旁边有人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 “他喜欢,我也喜欢啊,这不是正好吗?” 李云生装作一脸憨厚地问道,心里却是疑窦重重。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跟人掰手腕吗?” “为什么?” “因为他最喜欢把人的胳膊直接掰断、掰下来!” 没错,这外表除了高大一些意外很普通的樊虎,内心却极其变~态扭曲,喜欢亲手血淋淋地扯断他人的四肢。 只是这些年加入黄雀之后,这变~态的嗜好被黄雀的老大约束住了。 但唯一例外的是,如果有人找他掰手腕,他可以掰断对方的四肢。 于是这樊虎开始到处找人跟他掰手腕,他这一身炼体得来的力道哪里是寻常人比得了,所以赤沙城的人这些年没少被他祸害,不要说找他掰手腕,就是这“掰手腕”三个字都不敢在他面前提。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掰手腕 李云生身边围观那人刚解释完,一脸兴奋的樊虎就已经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坐下,随后冲他一招手: “来!” 这幅模样,像极了在憋了好几个月没上桌的赌徒。 见状周遭的众人,都是一幅自求多福的模样看着李云生。 不过同样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身肥膘的青年居然没怎么犹豫,搬了个椅子就在樊虎对面坐了下来。 “大人你是答应我了?” 他一脸“天真”欣喜地看着樊虎。 “自然是答应了,但你必须跟我扳手腕!” 樊虎有些急切道,他边说着边将右手放在了桌上,跃跃欲试。 “是只要跟你扳手腕,还是必须扳手腕赢了你才行?” 李云生问得很仔细。 如果是他本来的性格当然没这么啰嗦,只是带着这无相面伪装之后,他的一部分肢体动作跟说话习惯,也会伪装那人的样子,这也是无相面难以被人识破的原因。 “就凭你也想赢我?别做梦了。” 这樊虎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跟酒瘾烟瘾发作的瘾君子一般。 “快来,快来,别啰嗦了,等会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带你会黄雀营,哪怕你死了,我也会将会的尸体在黄雀营里火化了。” 看到李云生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他越发地不耐烦了起来,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拍着桌子催促着李云生。 “呵呵,樊大人你要小心了,我力气很大的,扳手腕还没输过呢。” 李云生呵呵一笑,说着卷起袖子也把手放在了桌上。 两人的手臂粗细差不多,只是一黑一白,一壮一肥,一个跟粗铁棍差不多,另一个看起来很像猪蹄。 本来在后面看热闹的张帘儿这时候也挤到了桌边,她一看李云生手臂上那松松垮垮的肥肉就皱起了眉。 “小胖子,你身上那全是肥肉,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他的,就别送死了。” 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丫头不懂就不要乱说,我力气大得很!” 李云生“白”了张帘儿一眼。 “那随便你吧。” 见自己好心被打成驴肝肺,张帘儿哼了一声,然后也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开始做起了看客。 “叽叽歪歪的……你准备好了吗?” 樊虎一脸不悦地看着李云生,要不是有跟他老大的誓约约束着,他可能早就把眼前这磨磨蹭蹭的小胖子给撕了。 “准备好了。” 李云生笑着点头,一脸的自信。 原本就已经看他很不爽樊虎,再看到他这幅自信满满的模样,肚子里的火噌的一下子就起来。 他“啪”的一声握住了李云生的手,然后直接开始倒数: “三、二、一,开始!” “砰!” 这开始的始字才落音,一条手臂便“砰”的一声被按在了桌上。 不过让众人面面相觑的是,那条被按在桌上的手臂,并不是那“小胖子”的,而是樊虎的。 这场面,就像是一只猪蹄将一只牛蹄子按在了桌上,格外的诡异跟匪夷所思。 “我赢了。” 李云生放开樊虎的手,笑得有些得意道。 “不对,不对,你等等,等等……” 樊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猛地挠了挠头,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想起来一般。 “刚刚那把是我大意了,不算!” 他猛地坐直身子,双眼通红地像是一头疯牛般看着李云生道: “再来一把!” 虽然这话说的十分无理取闹,可他那满身蒸腾的杀气,还是让周围围观的人噤若寒蝉,以至于没人敢出来帮李云生说句公道话。 “这一次,你来倒数三个数,这样公平!” 转头看了眼张帘儿道。 听到“公平”二字,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这樊虎无耻。 张帘儿可能是被樊虎身上那汹涌的杀气震慑住了,也没反驳。 “准备好了吗?” 她朝樊虎跟李云生各看了一眼。 “樊大人这次你可不要再大意了。” 李云生认真地告诫樊虎道。 “来吧!” 樊虎则瞪了李云生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说完“啪嗒”一声,“猪蹄”跟“牛蹄”再次握在了一起。 于是张帘儿也不啰嗦,直接倒数了起来。 “三” “二” “一” “开始!” 这一次胜负并没有立刻分出来,两人两手相握地僵持在了原地。 可是很快有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虽然两人手的位置没有变,可神色却大不相同。 那本应该很轻松的樊虎,此刻额头的汗珠一粒粒地的冒出来,脸颊的跟手臂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分明是一副在拼尽全力的模样。 再看“小胖子”,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看不出一丝慌乱跟吃力,可那只雪白“猪蹄”,任由樊虎如何用力的掰,就是纹丝不动。 一时间众人看得有些迷糊,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 其实刚刚李云生那么快的赢了,周围大多数人也觉得那只是个意外,毕竟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体素质明眼就能看到,“小胖子”想要在掰手腕上胜过樊虎基本上是不可能。 这也是樊虎提出重新比试,其他人没有太大意义的愿意之一。 正因为如此,眼前的场景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樊大人用了几分力气?” 众人只听“小胖子”突然开口问樊虎道。 这个时候还有空闲说话,众人渐渐有些相信他之前说自己力气很大这话了。 而樊虎这时候哪有心思说话,只是瞪了李云生一眼,便开始继续发力。 “难不成已经用了十成的力气?” 李云生又道。 说实话,李云生自己都对他伪装的这人有些烦了,完全就是得了一点好处,有一点能力就喜欢到处显摆嘚瑟形象。 但如果不顺着无相面中这人神魂所记忆的个性去做,又很容易让伪装穿帮,所以李云生自己也只好忍着。 那樊虎显然是被李云生这话气得不行,提了一口气然后骂了一句道: “老子一成力气都没用,你就等死吧!” “哎呀,那看起来我也只能使出全力了!” “小胖子”声音贱兮兮地惊呼了一声。 话音方落,就只见李云生的“肥手”用力一握,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樊虎的手瞬间被握的扭曲变形。 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樊虎的手臂再次被李云生的猪蹄按到在桌上。 “老子撕了你!” 羞愤交加的樊虎顿时失去了理智,双手快如闪电般抓起李云生举过头顶。 眼看着李云生就要被撕成两半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在酒楼中炸响: “老七,你放肆!” 这声音一出现,原本愤怒得如同一头双眼透红公牛的樊虎,顿时身形僵直在原地,原本浑浊的双目开始变得清澈。 “二,二哥。” 他放下李云生,然后像是个做错事的弟子一般,看了一眼门口的来人,然后便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居然是黄雀的二当家,蓝羽罗骁,这可是个大人物啊。” “不是说他受了重伤吗,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也就在他们议论的时候,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精瘦男子走到了李云生跟樊虎的中间。 这人显然就是黄雀的二当家罗晓。 “再三告诫过你,要控制自己情绪,不能引动体内的狂血,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二哥我错了。” 罗骁瞪了樊虎一眼,樊虎没有半点脾气,只是乖乖地点头认错,刚刚还像一头疯牛的樊虎,这时候乖巧得像一只猫。 “你叫什么?” 罗骁没再理会樊虎,走到李云生跟前问道。 “我?啊,我叫李大石。” 李云生愣了一下,然后胡乱取了个名字。 就在罗骁问他话的时候,他还在想刚刚樊虎抓他的那一下,那一招出手之快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根本就没来得及防备,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的出现,可能他此刻已经受伤了。 说实话,他发现自己有些轻视黄雀营了。 “力气确实是不小,但修为也太差了点。” 罗骁仔细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皱起了眉头。 本来按照黄雀营招人的标准这种人就不会要,更何况这次招人是为了天字号悬赏的任务,这种人完全就是去送死的。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你,也没办法了,我黄雀营向来守信,你跟我走吧。” 犹豫了一下之后,那罗骁终究还是点头应允了,但他看向樊虎的目光也更加冰冷了。 “小胖子,你刚刚捏他手的那一下,捏得不错,很解气。” 就在李云生跟着罗骁樊虎走出酒楼时,张帘儿不声不响地走到他的并排,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解气地说道。 “你不能叫我小胖子。” 李云生哭笑不得,他越来越后悔伪装成一个胖子了。 “可你就是小胖子呀!” 顺利进入黄雀营让张帘儿的心情很好,她笑嘻嘻地抬手捏了捏李云生的肥脸。 “放心吧小胖子,以后在黄雀营,姐姐罩着你!” 她偷偷地拍着小胸脯一脸自信道。 李云生看她那个得意的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但他能又怎么办,就这么一个侄女,当然只能宠着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黄雀营 黄雀营的营地,位于赤沙城西面郊外荒地的一隅。 整座营地被高墙护在其内,墙外还围着一圈粗大树木削成的倒刺,城墙之上哨卡密集,不要会有游侠卫兵穿行其中。 李云生刚进营地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进入黄雀营的第一天,他跟张帘儿直接被分开关进了两间小黑屋,然后被告知接下来将会在这里进行入营的第二次考验。 紧接一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头开始进来对他进行盘问。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是一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盘问。 问的东西虽然都很简单,只是一些关于自己身世,以及为什么要加入黄雀营之类的问题,但这些简单的问题被反复问了一天一夜,便是一场折磨了。 不过,对李云生来说,这没有任何难度。 这种盘问手法,他在阎狱黑白二使的记忆中就曾经看到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算是最低等的神魂攻击,通过反复且没有休止的盘问相同的问题,一点一点击溃对方的神魂,从而让对方彻底失去伪装掩饰的能力。 虽然这种小把戏根本没法让李云生神魂崩溃,但他却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天字号悬赏,让这黄雀营选人如此谨慎?” 一个小小的佣兵组织选人考核,最后居然用到了神魂攻击的方式,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被动地接受这冗长且无趣的盘问,差不多在盘问进行到一半时,有些无聊的李云生开始“盘问”起他面前坐着的那位老先生。 比起阎狱的神魂控制之法,这黄雀营简直上不了台面。 李云生不过诱导着让对方回答了几个问题,那老先生的神魂便完全在他的控制下了。 虽然一些黄雀营的机密,这老先生知道的不多,不过黄雀营大体上的一些情报还是很清楚的。 在“聊”了一两个时辰之后,李云生总算是对这黄雀营又了解了一些。 虽然这些游侠佣兵组织,在十州修者势力中属于最次一等,但仍有好事者对这些兵游侠组织进行排序。 其中这黄雀营算是近年来崛起最快的一支,短短十余年间便一举进入游侠榜的前十。 这种崛起的速度自然逃不过仙盟的眼睛,早在两三年前仙盟的暗卫便潜入到了黄雀营,不过带回去的情报却让仙盟有些失望。 因为与其他强大游侠组织相比,黄雀营内修为最大的紫羽黄处一也不过是一名真人境的修者,其他排在前十的游侠组织,或多或少总有一名圣人境的修者坐镇。 也正因为如此,仙盟对黄雀营便失去了兴趣。 不过这份情报辗转了一次之后,居然又回到了黄雀营手中,黄处一更是将这份情报分发给四十九卫,让他们将这份情报作为纪律自信自律。 这也是李云生眼前的这位老先生,对这份情报如此了解的原因。 李云文问到这份情报之后,也索性不再一句一句的问了,直接让他把情报的内容复述一遍,毕竟有时候作为旁观者,有些东西看得更清楚。 在这份情报中,仙盟关于黄雀营为何能异军突起也有过解释,那就是黄雀营精简的组织结构,还有严如钢铁般的纪律。 比起其他游侠组织有效松散结构,这黄雀营其实更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而关于黄雀营的组织跟结构有过详细的描述。 这黄雀营又分为内营跟外营, 黄雀的七羽,以及每一羽所辖的七卫,总共七羽四十九为黄雀的内营。 在四十九卫之下的,基本上都算是黄雀营的外营人员。 这些外营游侠,修为虽然远不如他们,但贵在人多,四十九卫下属的游侠至少三四百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七羽将这近五百人的组织,调教成了铁饼一块,完美的弥补了黄雀营内高阶修者不足的缺点。 但同时这也是黄雀营最为世人所诟病的地方——比起其他神出鬼没的游侠组织,他们更像是一个游侠散修组成的门阀。 所以作为一个游侠组织,黄雀营毫无疑问算是个异类。 “这七羽,要是放在俗世,说不定能成就一方霸业。” 在了解了这么多之后,李云生也觉得这黄雀十分有趣,他甚至想起了以前在俗世时听过的诸侯割据称霸的故事。 “可惜这是仙府,五百名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灵人境散修,可能连圣人境修者的一拳都挡不住。” 他接着摇头道。 但是话说回来,在这小小一隅,黄雀营的确是没有对手。 …… 第二天,盘问结束,李云生毫无疑问被顺利地留了下来。 同样被留下来的还有一脸疲惫的张帘儿。 两人再次相见是在第二天的午后,黄雀营将这一批留下的人集合到了营地的操场。 “小胖子,你也留下来啊!” 张帘儿有些激动地冲李云生挥手。 “嗯。” 李云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很显然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名字。 “这黄雀营的考核方式,简直是酷刑,我差一点就撑不住了。” 张帘儿走到李云生并排抱怨了一句。 “是啊。” 李云生扫了一眼操场上稀稀拉拉站着的十几个人,心想赤沙城里的这批散修修为的确是不行,居然这么多人都抗不住这种程度的神魂攻击,。 黄雀营前天总共从赤沙城招了近百人,现在留下来的就十来个人,说是十不存一也不为过。 “不过你倒是不错嘛?我以为你就空有一身力气,想不到耐力也不错。” 张帘儿赞许地拍了拍李云生的奖杯笑道。 “我可不止是光有力气,怎么样,叫我一声叔叔,到时候进了幽云谷,叔叔护你周全!” 李云生拍开张帘儿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笑问道。 “小胖子你说什么?你要护我周全?” 张帘儿闻言“咯咯”捧腹大笑。 “小胖子你会做饭吗?” 笑了一会之后,她忽然认真的看着李云生问道。 “会一点。” 李云生有些疑惑地点头。 “那太好了。” 张帘儿一拍手,然后道: “等下七羽会来要人,没人要的会被分去灶房,负责烧火做饭,看起来你正好合适。” 说完她又开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大师兄,你这女儿,不怎么可爱啊。” 看着眼前这张干净的笑脸,李云生在心里叹息道。 抱怨归抱怨,但他其实还是开心的,因为只从这张笑脸上就能看出,嫂子将帘儿照顾的很好,丝毫也没受到外界的影响。 …… 接下来,正如张帘儿所说的那样,黄雀营七羽的人开始出现在操场,开始挑选他们看中的游侠。 而李云生也被她说中,分到了灶房。 但张帘儿没想到的是,她也被分到了灶房。 张帘儿很绝望,为此一整天,没再跟李云生说一句话。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你爹难道在黄雀营? 黄雀营前往幽云谷的日期定在了六天后。 六天的时间对于李云生来说有点长,关于炎州桑家的事情,他这些天打听下来吗,都是一些不好的消息。 桑家内部本就有几波势力在争夺家主之位,现在又有仙盟跟阎狱的加入,一时间桑家暗流涌动风云变化。 李云生对桑家家主这个位置最后落到谁手里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唯一担心的只是桑小满。 特别是在经历了秋水那一场浩劫之后,他很清楚桑家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他特别明白那股“洪流”之下无能为力的心情。 所以就算没法逆转事态拯救桑家,到时候能站在桑小满旁边也是好的。 不过,这些天打听到的也不全是坏消息。 有传言说桑家前任家主,也就是桑小满的父亲其实还活着,准确说还有一口气。 也正是这一口气,让潜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陷入了僵持,因为只要桑小满爹爹不死,桑家的未来就充满了无限种可能,毕竟这是连阎君都忌惮三分的男人。 所以,桑家局势何时崩盘,就看桑家家主这口气能吊到几时。 简单来说,桑家家主这口气没断,桑小满就是安全的。 现在李云生也只能祈求桑家老爷子能多撑一段时间了。 因为桑家的事情,现在通往炎州的各处关卡把守都异常森严,除了那批狮鹫之外,传闻每处关卡都有仙盟暗卫镇守,有的关卡甚至出现过圣人境修者。 通过黄雀营进入炎州,已经变成李云生唯一的选择了,别的方法代价都太大。 话说回来,花六天的时间来准备一个天字号悬赏任务,其实并不算太长。 甚至有些不够。 现在,黄雀营的整个营地都已经动了起来。 像是七羽跟手下的四十九卫,已经在带着手底下的游侠佣兵,按照幽云谷的行进路线进行演练了。 他们演练的内容更是非常详细,就连那一条小路会遇到哪种妖兽都有专门的对策。 李云生简直是大开眼界。 虽然演练的内容都是公开的,不过李云生却是没法多看,因为他被安排到了灶房。 每天要做将近五百人的饭食,绝非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灶房里十几个厨子忙得几乎都没时间擦汗。 而作为新人,他跟张帘儿的主要工作,就是切菜、洗碗。 “小胖子,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被调入七羽?” 正切着萝卜的张帘儿有些沮丧地问身旁的李云生道。 “既然切切萝卜,洗洗碗就能跟着完成任务,那干嘛冒着被妖兽吃掉的风险加入七羽?” 李云生装作不懂,依旧洗着手里的盘子。 “你傻不傻,我都问过了,加入七羽赚取的奖赏,是我们这些灶头兵的十倍!” 张帘儿猛地一剁砧板道。 “赏赐再高,也要有命花啊,我娘可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李云生道。 张帘儿闻言一愣,切萝卜的手势停顿了一下,然后神色有些黯然道: “也是,我娘亲也在家等着我。” “能赚一点,是一点!” 她忽然像是想通了一样冲李云生咧嘴一笑。 看到这笑容,李云生十分欣慰。 “话说小胖子,你怎么会想到要加入黄雀营?” 张帘儿突然问道。 “我看你们都想进来,以为很有意思,就跟着进来了。” 李云生继续装傻道。 “还真是个傻子,这里危险着呢,有什么意思。” 张帘儿叹了口气道。 “既然你觉得危险,那干嘛要过来?” 李云生问道。 对于这一点,他倒真有些好奇。 “为了见我爹。” 出乎李云生的意料,张帘儿回答的非常爽快。 不过听到这个回答的李云生,心里还是不由得抽了一下,虽然张帘儿回答的很粗略,但他其实已经猜到,很可能是嫂子跟她撒了谎。 “你爹难道在黄雀营?” 李云生故意试探地问道。 “当然不是。” 张帘儿将切好的菜推入旁边的一个簸箕里。 “我从小大到都没见过我爹,每次问我娘,我娘都跟我说,等我的修为到了真人境,就能看到我爹爹。” 说道这里时,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失落,然后继续道: “我三年前就修到了灵人境,可是接下来却寸步难进,一直被卡在灵人境的初期,我问我娘怎么办,她却只让我不用着急。” “你娘或许说的是对的,你的修为已经精进得很快了,不用这么着急进入真人境。” 李云生道。 他这次回答得很认真。 尽管说因为浊气涌入,天地灵气变异的关系,让修者破境变得容易,但眼前这张帘儿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踏入了灵人境,天资绝对不算差。 “我也知道,不过我还是想早些看到我爹。” 张帘儿有些无奈地一笑。 “我找人打听过了,仙盟炼制出了一种名叫“怨力丹”的丹药,能让人迅速提升修为破境,只是这怨力丹价格太贵,一粒便能让我倾家荡产,所以想着要是加入黄雀营完成这天字号悬赏,肯定能凑够钱买这怨力丹。” 她接着道。 听到“怨力丹”三个字,李云生心里又是“咯噔”一跳,不由得皱眉暗道: “这怨力丹莫非就是之前仙盟给那些府主吃的丹药?这种害人的东西,他们居然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售卖?!” 虽然心中气愤非常,但他还是尽力克制了下去。 “修行还是要少靠外力。” 李云生皱眉看着张帘儿道,或是是因为气愤的关系,他一时间居然忘记伪装。 “你个小胖子懂什么修行。” 张帘儿看“小胖子”突然那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算了算了,我跟你一个傻子说这些干嘛。” 她摆了摆手。 也就在这时候,灶房里一个穿着一身油腻短打的矮胖厨子来到了两人边上。 “我看你菜也切得差不多了,碗也洗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看了看李云生手边洗的干干净净的碗,还有张帘儿旁边切好的萝卜然后笑呵呵地说道。 灶房里这些厨子,对两个新人倒也和善,很少为难他们。 “好的,孙叔。” 张帘儿甜甜一笑道。 “对了,这两块牌子你们拿着,趁着天还没黑,去西面兵器库里取几件防身的兵器吧,虽然我们都是些厨子,可进了幽云谷保命还是得靠自己。” 那孙叔边说着,边给李云生跟张帘儿递来两块腰牌。 说完也不废话,笑呵呵冲两人摆手摆手走了。 “没错啊,虽然我们现在是灶房的厨子,可是进了幽云谷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看着手中的腰牌,想起孙叔刚刚说过的话,张帘儿忽然一喜,她的心结一瞬间打开了。 “走走走,小胖子,我们去瞧瞧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她笑嘻嘻地推着李云生就往西面兵器库走去。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天下无双 黄雀营的兵器库其实只是一间小营房,甚至比起流州欧冶家的小库房都不如。 大约是因为多数散修都是自带兵器,加上天色也晚了,这时候兵器库的门口除了李云生跟张帘儿就没有其他人了。 “来选兵器的?” 一名端着碗吃饭的守卫,一边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边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帘儿跟李云生。 “是的。” 张帘儿带着一丝兴奋地点了点头,说着她把自己跟李云生的腰牌都递了过去。 “哦,原来是管粮草灶房的兄弟。” 那日看了一眼两人的腰牌,脸上也没什么轻视的神色,反倒是笑嘻嘻地放下了碗筷,站起来替两人开门。 “你们其实挑几件防身皮甲就行了,到时候会有七羽的人负责保护你们,兵器带的多了反而碍事。” 那人边开门边提醒到。 “嗯,我们自有打算。” 张帘儿的神色显然是不服气的,不过对方也是一番好意,便耐住了性子没有反驳。 “这库房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了,能挑的都被七羽的人挑走了,你们随便看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我等会要交班可能得提前走。” 那守卫推开门又嘱咐了一句。 张帘儿跟李云生道了一声谢,便径直走了进去。 “好乱,好臭啊……” 才一脚踏进库房,张帘儿便一手捂住鼻子,库房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水跟铁锈的臭味。 这间营房说是兵器库,其实更像是黄雀营堆放战利品的仓库,一堆皮甲被随意堆放着,看起来像是刚从人身上拔下了一样,甚至还有许多野兽的皮毛,商人走私药材货物。 这黄雀营看起来没少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而里面的兵器也多是一些普通铁铸刀斧剑戟,法器更是一件都没有,至少李云生的神魂此时没感受到一丁点灵力波动。 不过张帘儿看起来却是很激动,也不管这满屋子的臭味了,像是一只发现了宝藏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四处翻找着。 “都是些破铜烂铁,有什么好高兴的?” 李云生一边兴致缺缺地溜达着,一边带着点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我娘从来不让我砰刀剑,说是不想我沾染上面的戾气。” 张帘儿埋头翻找着,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娘愿意教你修炼,却不愿意让你碰刀剑,真奇怪。” 李云生以“小胖子”的口吻不解道。 “可不是吗,我也总这么说她,可她就是不让我砰,小时候藏了一柄匕首在床底下,她发现之后关了我一个月不让我出门。” 张帘儿叹了口气,手依然不停地翻找着。 “呀,好漂亮的一对短刀!” 突然她像是挖到宝了一般开心地举起一对短刀。 这是一对式样秀气的短刀,刀柄处雕刻着惊喜的花纹,剑鞘跟佩戴所用的腰链都很完整,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张帘儿毫不犹豫的系在了腰上,然后十分潇洒地双手同时拔出双刀,看起来英气十足。 “怎么样,小胖子,我像不像一个女侠!” 她笑得很灿烂地问李云生。 “漂亮是挺漂亮的,不过你又不会刀法,拿来有什么用?” 李云生一语直中要害道。 “谁,谁说我不会用到的?我娘教我的步伐配合这短刀突刺,刚刚好!” 张帘儿一脸不服道。 小姑娘就喜欢漂亮的东西,李云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于是也不废话自顾自地开始在库房里寻找了起来。 他想找找这里面有没有拳套,张帘儿会开山拳,如果再有一对拳套肯定能锦上添花。 不过这库房实在是太乱了,李云生找了半点依旧没什么发现,最后干脆直接动用神魂进行搜寻。 搜寻了半天,他总算是一堆堆放着盾牌跟长矛的墙角发现了一对拳套。 他花了一些时间把堆在上面的长矛挪开,最后才看到那双满是灰尘的拳套。 等他掸去上面的泥土跟灰尘看清这拳套模样时却有些失望,因为这就是一双普通的兽皮手套,唯一的特点就是在手指关节,还有手心手背处缝上了几块铁块。 他把那手套戴在手上试了试,发现这拳关节上的几处护甲,居然跟手部关节异常贴合,就像是专门定制的一般。 “是软铁。” 他面具中许久没出声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软铁?” 李云生用神识跟轩辕乱龙沟通道。 “对,你可以将你的真元注入其中试试。” 轩辕乱龙道。 “往普通拳套中注入真元,这拳套不会废了吧。” 于是李云生将信将疑地往拳套中注入一道真元。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真元注入之后那拳套上的铁块骤然融化开来,覆盖住了他整个拳头,一股独特的力量波纹从拳头四周扩散开。 “停,停,停,你的真元有点特殊,快收回去,不然这破房子得塌了。” 面具中的轩辕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说道。 “这软铁,对真元这么敏感?” 李云生一边收回真元,一边好奇地握了握拳头道。 “软铁就是这样,注入真元之前跟废铁没区别,注入之后不但坚韧无比,还能提升修者出拳的力道,真元注入越多力道便越大,以前我们都拿他来测试族内弟子真元强度,不过我那个时代这东西就极其稀少,现在可能就更少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轩辕乱龙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应被早就被挑走了吗?” 李云生不解道。 “这东西没注入真元前就是废铁一块,很不起眼,谁没事会往一副破手套里灌注真元?而且这东西对真元很挑剔,普通散修因为功法不纯的原因,真元纯度很低,即便是注入其中也没什么反应。” 轩辕乱龙解释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生算是理解了一些,这也解释了为何李云生没在它上面感知到灵力的波动。 虽然还没完全搞清楚这拳套的来历,不过至少可以确认这是一件好东西。 “小妮子运气不错,这拳套就算是叔叔的见面礼。” 李云生站起身长吁了一口气道。 “小胖子,快过来,快过来!” 而就在他还在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将这拳套送给张帘儿时,耳边就响起了张帘儿呼喊声。 李云生抬眼一看,就见张帘儿笑容灿烂地站在库房的的窗户下,一手拿着一张大弓,一手朝他挥动着。 “你拉一拉这张弓,看看能不能拉动!” 张帘儿将那张弓递给李云生。 李云生接过那张弓,他瞧了瞧,正准备试着拉一拉,不想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再次开口了: “祖州铁木弓,这黄雀营倒是奇了,先是软铁拳套又是铁木弓,难不成挖到了一处太古遗藏?” “这铁木弓难不成也是老东西?” 李云生一边装作仔细打量手中弓箭的模样,一边好奇地用神识跟轩辕乱龙交流道。 “祖州铁木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没几棵了,以前祖州天骑人手一把,哪怕是真人境修者也是见之色变,不过这弓至少需要九石之力,普通人很难拉开,你可以试试。” 轩辕乱龙跟李云生解释道。 九石之力也就是一千斤,修者在不动用真元的情况下当真很难拉开。 不过李云生只是拇指跟食指捏住弓弦,然后吸了口气用力一拉,这张铁木弓便被他拉成了满月状。 “哇,小胖子,厉害厉害!” 见李云生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拉开了那张弓,张帘儿兴奋得直拍手。 “小意思,很好拉的。” 李云生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道。 “这弓姐姐就送给你了。” 张帘儿一副十分大气的模样道,说给还给李云生递过来一个箭盒。 “你送我一样东西,我也送你一样吧。” 李云生见状,正好将那副拳套拿了出来递给张帘儿。 “谢谢小胖子,姐姐正好缺一副手套!” 说实话,这拳套脏兮兮的卖相并不怎么样,但张帘儿却收得很开心,因为除她妈妈送的外,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现在我们兵器都拿到了,等进了幽云谷,我负责近身对敌,你负责在远处射杀,简直天衣无缝!” 张帘儿戴上手套,然后很是天真地双手叉腰道。 “可我觉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灶房比较安全。” 李云生劝道,他是真的不想让张帘儿搀和到那天字号悬赏任务中去。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你不会有危险的,就放心跟着我捡好处吧。” 张帘儿一脸自信道。 “对了,我们这个二人组还得取个名字。” 她根本不给李云生反驳的机会,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转身问李云生道。 “我不会取名字,你来取吧。” 李云生笑看着张帘儿,他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反驳都没用了,只当是配自己这小侄女游玩一趟了。 “那就叫无双吧,你我二人联手,定能天下无双!” 张帘儿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下,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李云生道。 “这名号,会不会大了些?” 李云生问。 “大些才好,到时候就算打不过,至少名头要大过他们!” 张帘儿答。 “有道理,好名字。” 李云生笑着赞叹。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味道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黄雀营横穿幽云谷的准备事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者。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佣兵游侠组织,可李云生这两天观察下来却发现,这黄雀营无论是游侠的招募手段之严,还是对幽云谷情报的收集分析之细,以及最后得出的应对手段之妙都远超他的想象。 甚至在李云生看来,就算是仙盟近年声名鹊起的“暗卫”,都比之有所不如。 让他更加诧异的是,纵使他以三寂之力,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天,居然依旧没搞清楚这“天字号悬赏”的具体内容。 只知道黄雀营会押着一批“货物”穿过幽云谷前往炎州。 要知道这里虽然灵气贫瘠但终归是仙府,只是寻常货物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押送? 花得起这个代价发布“天字号悬赏”的人,难道雇不起高阶修者,买不起“乾坤袋”? 按理说,让一个真人境巅峰甚至圣人境的修者,用乾坤袋装上这批货物独自穿过幽云谷要更加稳妥。 当然,李云生能够想到的,没可能想不到。 他们之所以用黄雀营,显然有着他暂时还没看到的理由。 李云生原本不过想悄无声息地搭个顺风车,却没想到坐上了一艘引入注目的大船。 但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还有帘儿在这儿,他也就断了中途“弃船”的念头。 虽然只是个伙头兵,但日常的操练还是一样不少,这几天他除了在灶房切菜,其实时间都在校场学习阵营队列跟认识号令旗帜,以及练习射术。 本着尽量低调的原则,李云生也没用那把铁木弓,射靶子的时候也是十不中一,引得校场其余佣兵哄笑不止。 倒是张帘儿十分抢眼,无论是骑射之术,还是近战对打,新人里面少有敌手。 七羽的人甚至动了要人的念头,不过当他们发现张帘儿是一名女子时,这念头立刻被打消了。 张帘儿确实有些实力,但七羽跟四十九卫通通都是男子,他们不想因为一个女子,引起黄雀营核心的变故,哪怕引起变故的机率微乎其微,也依旧不许杜绝。 观察黄雀营这么些天,李云生倒是十分理解他们这种作风。 张帘儿一开始也很是诧异跟气愤,但她个性洒脱爽朗,很快便也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了。 不过这反倒是让她对跟李云生结成二人组,在幽云谷中赚取军功的事情更加上心了。 再说回李云生。 因为灶房的厨子就那么几个人,所以操练基本上只能是轮流来,而今天恰好就轮到李云生留守后厨。 切了这么长时间的菜,他也总算是可以下厨做饭了。 当然四五百人的饭菜不是一件小事,他第一次下厨,灶房里的管事为了保险起见,便只安排他负责熬汤。 至于煮什么汤,他们倒是没什么要求,让李云生自己去想。 时至秋末,天气愈发寒凉,李云生想起了以前在白云观后山那间小屋里熬煮的羊骨汤,忽然有些怀念,便去要了百来斤带肉的羊腿骨,然后一个人开始忙活了起来。 说起来这羊骨汤的做法,还是帘儿的母亲苏荣教他的。 哪怕是隔了这么些年,李云生依旧记得那方子上的一行行小楷。 苏茹这羊骨汤的做法本就很复杂,加上又是四五百人的量,李云生在灶房门口支了一口大铁锅,一直从正午忙到傍晚,羊骨汤独有浓郁的香气才开在灶房弥漫开。 也就李云生这种耐得住性子的人,才会熬这种汤。 “小胖子,我回来啦!” 李云生手上拿着一只小碗,正准备从锅里盛一碗出来,尝尝味道,张帘儿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灶房的院子。 “小胖子,你今天没来校场真是可惜,赤羽的樊虎大人跟橙羽的陆晟大人直接打起来了,直接毁了大半边校场!” 张帘儿来到李云生边上,如同一只小黄鹂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还有还有,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我打听到了黄雀营算军功奖赏的法子,只要我们在幽云谷中能够猎杀到凶兽甚至是妖兽,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就能跟黄雀营换取额外奖励!” 她越说越兴奋,完全不顾额头还未干的汗水,以及满身的灰尘。 “先喝口汤,歇会吧。” 李云生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羊骨汤递给张帘儿。 “唉,你呀,怎么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我们幸幸苦苦进入黄雀营,可不是为了当厨子的。” 张帘儿见李云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不快地说道。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李云生递给他的那碗羊骨汤。 “我都想好了,只要进了幽云谷我们……嗯……” 她边说着边吹了吹碗里的羊骨汤喝了一口。 正当她准备继续说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像是石化了一般,捧着碗僵在了那里。 随后一颗颗泪珠,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停地从她眼眶滚落。 “咦?我,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睁着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任由泪水继续从眼眶滑落。 李云生也愣住了,不明白张帘儿为何喝了他的羊骨汤会落泪。 “我,我怎么觉的,这汤我以前喝过……可是,怎么又想不起来……” 张帘儿一面抹着脸上的泪水,一面诧异地自言自语道,神色煞是可爱。 她然后盯着李云生问道: “这汤是你煮的?” 听到这里,李云生先是一怔,继而猛然醒悟: “是了,以前在白云观的时候,大师兄带她到我那里玩的时候,我总会喂她一些羊骨汤。” 他也想起来了,在张帘儿很小的时候的确喝过他熬的汤,那会儿她还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咿咿呀呀,只是他没想到当时候话都不会说的张帘儿,居然记得这汤的味道。 不过李云生还不能暴露身份,自然不能将这些告诉她。 “是啊。” 李云生不动声色憨憨地一笑道: “怎么样,好喝吧?我看你喝的都哭了,嘿嘿……” “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 张帘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是啊。” 虽然李云生很想说不是,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好奇怪呀,明明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可为什么感觉很久很久以前,就喝过这汤?奇怪奇怪……” 张帘儿摇头不解。 “看你神经兮兮的,羊骨汤不都是这个味?” “也是。” 张帘儿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敏感,便没再深究这件事情,而是碗递到李云生跟前: “再给我盛一碗,挺好喝的。” 说着冲李云生咧嘴一笑。 …… 深夜时分。 赤沙城几十里外荒野的一间废弃的农舍。 这天晚上,在听了张帘儿唠叨了许久之后,李云生总算是得以脱身来到这儿。 很快就要进入幽云谷了,他也得准备准备,白天忙着应付黄雀营的琐事,也只有晚上才腾得出一点时间。 又因为害怕在营地内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李云生便找了这么一个所在。 这几天几乎每晚他都在这儿。 在将画龙诀运行了几个周天,又将秋水剑诀剑招拆练了几遍之后,李云生开始铺纸研墨准备绘制符箓。 这一趟去炎州,因为有张帘儿在,他不想过早暴露实力,但又得有所准备,最好的方式就是使用符箓。 只是前些日子在鸿厘城,他几乎将手里的低阶符箓消耗一空,所以这几日才这么不眠不休地重新绘制。 好在都是些低阶符箓,以他如今的神魂之力,几乎是信手拈来,就是数量有些多得耗费些精力。 除去为了应付这次任务所需的符箓。 趁着这次机会,李云生还想试试以前玉虚子曾设想过的那几道“大符”。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生灭符 玉虚子对于符箓一道的理解,全部记在了《御符术》一书之中。 当初李云生从青螺山下带回《御符术》时,无论是神魂还是真元都太过薄弱,只能粗浅地了解了一下《御符术》的皮毛,很多东西也都是浅尝则止。 在学会了以神念“控符”,以及完成几道“神机符”之后,研读《御符术》的进度就落下了。 所以直到进入暮鼓森之前,他也只不过将《御符术》当成一种对敌手辅助手段。 但如果只是这么使用《御符术》,当真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毕竟,这可是玉虚子当初不惜废弃毕生修为,花了半生心血研究出来对付“天道”的手段。 李云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暴殄天物”的那一刻,还是在暮鼓森的时候。 在进入暮鼓森的最后的几年,因为仙盟跟阎狱的围剿渐渐不太频繁的缘故,他终于是可以抽出一些时间读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玉虚子的《御符术》有了全新的认识。 玉虚子将《御符术》分为上下两阕。 上阕主讲“神机符”,这一部分占据了《御符术》九成的篇幅,以至于李云生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御符术》主要就是讲神机符。 所谓神机符,是将一些不同品类的符箓,以御符术的手法,进行重构组合,变成一种全新的符箓。 它在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能够将一些最低等的符箓,哪怕是墨箓变废为宝,发挥出高阶符箓才有的威力。 在《御符术》中,玉虚子以五行四象分类,总共留下来了九个类别的神机符,而每一大类又分四品,所以总共是三十六道神机符。 按照符箓威力排序,这三十六道符箓分别是。 五行之金,一品破矢符、二品飞剑符、三品金剑符、四品神剑符。 五行之木,一品枯藤符、二品老树符、三品新木符、四品参天符。 五行之水,一品云雾符、二品骤雨符、三品骇浪符、四品海啸符。 五行之火,一品真火符、二品燃金符、三品焚心符、四品炼日符。 五行之土,一品泥沼符、二品岩壁符、三品崩山符、四品土龙符。 四象之风象符,一品虎啸符、二品鹤唳符、三品暴风符、四品飓风符。 四象之霜象符,一品冷骨符、二品落雪符、三品蚀骨符、四品霜天符。 四象之雷电符,一品孤电符、二品惊雷符、三品春雷符、三品千刃雷池符。 四象之星陨符,一品引石符、二品引山符、三品引星符、四品千星陨地符。 这三十六道神机符,特别是其中的四品神机符,每一道都携着五行之力天地之威,其强悍程度远超寻常符箓,特别是其中的四象神机符,其威力甚至可以媲美龙符。 相比于绘制要求苛刻的龙符,组成这些神机符的,大多是十州流传已久随处可见的基础符箓,而这也才是神机符最可怕的地方。 当初李云生就是被这些匪夷所思的神机符吸引,以至于根本没去翻看《御符术》的下阙。 直到出了暮鼓森之后,他重读《御符术》才发现,这《御符术》的下阙,才是玉虚子对于符箓一道真正的野心。 在书中,他以上阕的五行四象神机符为基,再以御符术对这些神机符进行重组,最后化繁为简,将一切融入两道符之中。 这两道符箓,一道为生,一道为灭。 只是想要炼制出生灭符着实不容易。 首先,每一道生灭符,都必须凑齐五行四象九道同阶生机符,然后再以御符术中生灭符独有的御符之法重炼。 其次,生灭符跟神机符一样,都是瞬时之内,以御符术炼制而成,也就是说想要炼制出一道生灭符,就必须在炼制出九道神机符的同时,以神魂控制御符术再次进行炼制。 原本每一道神机符的炼制就已经极其艰难,现在同时炼制九道神机符不说,还得将九道神机符再次炼制,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同样的,这生灭符的威力,也远超普通符箓,就算是全部由一品神机符炼制的生灭符,其威力也远超普通龙符。 就像玉虚子在书中描述的那样:“生灭符,一念生,一念死。” 李云生毫不怀疑,这是非常纯粹的杀戮救赎之力,没有任何花哨,要么生要么死。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准备生灭符需要的材料。 当然,如果只是通过幽云谷,自然用不上生灭符,他担心的是到了炎州之后的事情。 目前桑家的境遇跟当初的秋水很像,如果仙盟跟阎狱准备不惜代价地拿下桑家,桑家就算没有内乱,也很难逃过这一劫。 “希望仙盟这次没有动用天诛阵。” 李云生收好桌上的一打符箓道。 如果仙盟这次动用了天诛阵,李云生能做的可能就不多了。 他现在准备的生灭符的材料,只能将将达到两品,具体威力还无法确定。 天诛阵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这阵大阵的威力,远不是人力所能抵御。 但话说回来,因为要带着张帘儿,他这次幽云谷之行,也并不是全无准备。 因为不太想暴露自己身份的缘故,李云生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符箓上。 除了一品二品的神机符,他还准备了几道三品的神机符,比如木行三品神机“新木符”,跟土行三品“土龙符”,以及三品的暴风神机符。 至于黄雀营那群人,虽然暂时还没搞清楚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是什么,但李云生也没打算去管他们了,反正只要借着他们的名头顺利进入炎州就好。 …… 等李云生收拾完毕,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再过个吧时辰天也差不多就要亮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来一天,再准备几道二品神机符备用,就该跟着进幽云谷了。” 李云生伸了个懒腰道,以他现在的神魂跟体内庞大的真元数量,就算是个把月不休息也依然能够神采奕奕,倒是不用担心疲倦的问题。 “嗯?” 还没等他这个懒腰伸完,一股挖骨切肉般的剧痛忽然从他手臂传来,紧接着是另一条手臂,然后是双腿。 随着“砰”地一声,他整个人像是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一头栽倒在地。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身体各处开始像干涸了许久的田地一样开裂,鲜血顿时从他身体表面那一道道细小的裂缝中涌出,不过片刻他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鲜血之中。 “快入三寂,重新控制身体!” 就在这时候,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厉呵一声。 这一生犹如一盘冷水,瞬间将李云生浇醒。 随即李云生一边忍受着那挖骨之痛,一面直接进入三寂境。 “沟通你体内的麒麟骨,以真元重新关注周身经脉,再以画龙诀运行三周天,再以画龙诀沟通天地灵气浇灌周身,聚拢的天地灵气越多越好,切记,一定不要停,再痛也不要停!” 见李云生已经进入三寂境,那轩辕乱龙立刻接着道。 当下,虽然李云生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照着轩辕乱龙的去做了,因为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此刻如果处理不好,自己很可能会殒命于此。 紧接着他开始以神念沟通体内的麒麟骨,却不想尝试了好几次麒麟骨才有反应,来不及去思考这是为何,他接着引动麒麟骨内真元,将这些真元一点一点地灌注入周身的经脉。 而这一步,比之刚刚沟通麒麟骨还要难,还要痛苦,他感觉自己这幅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感觉真元在经脉之中每行一寸,都像是赤着脚在烧红的刀剑上行走一般痛苦万分。 终于靠着远超常人的毅力,李云生成功地将经脉灌注全身,然后开始运行画龙诀。 如他想象的一样,这一步也异常艰难,画龙诀的运转速度就像是蚂蚁推磨一般缓慢。 不过在画龙诀完全运行一周天之后,李云生总算是感觉轻松了一些,这幅身体也好像在重新回归他的掌控。 当画龙诀运行到第三周天时,随着李云生的一声“鲸吟”,这片贫瘠的荒原上,一道道天地灵气所化的紫气开始往这间农舍的屋顶汇聚。 “不要吸纳,任由这天地灵气洗礼全身。” 脑海中轩辕乱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是李云生没去吸纳那些天地灵气,而是让他们包裹自己周身,一点一点地浸润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骨肉。 随着天地灵气一点点地洗礼全身,他明显地感觉到周身的伤口在开始愈合,而自己对于这具身体的掌控力也渐渐恢复了。 片刻之后,李云生总算是重新掌控自己这具身体。 强忍着周身剧痛的李云生从血泊中站起,他一脸后怕地喘着粗气对面具中的轩辕乱龙问道: “前辈,我这身体,是……怎么了?” 面具内的轩辕乱龙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如果没看错,你的身体正在加速衰败,你这具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你的神魂,还有你所实战剑术功法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残缺的画龙诀 “我的身体……无法承受我的神魂?” 李云生脸色难看地靠着书桌勉强站直身子。 “正常的修者,修炼神魂远比淬炼身体要难,但你却正好相反,你现在身体的淬炼程度勉强达到灵人境,但神魂却早已是圣人境的级别,以至于羸弱的身体无法负荷这般强大的神魂。” 轩辕乱龙解释道。 “不过照理说,你的神魂突破三寂境时就应该发作了,你居然能熬到现在还真是一件奇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身体应该有什么古怪。” 他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李云生差不多有些明白了,至于轩辕乱龙所提到他身体上的古怪,应该就是来自当初的换骨术了。 现在这个世上知道的他进行过换骨术的,应该不超过三个人,哪怕是阎君也不清楚李云生身上的这个秘密。 “那前辈,我这神魂剥离、骨肉消融的情况,是暂时的还是会一直出现?” 李云生有些担心地问道,今天这状况虽然控制住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还没完。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乱龙反问道。 他虽然一直栖居在面具之中,但早已从李云生几次出手中察觉到了不寻常。 比如李云生明明拥有那一身足以媲美入圣境的浑厚真元,但平日里却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真元的波动。 闻言,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前辈可知道修者有一种资质叫做无根仙脉?” 此时能帮到他的只有这轩辕乱龙了,李云生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准备将自己身体的秘密如实相告。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无根仙脉自古有之,并不稀奇……” “我就是无根仙脉。” 没等轩辕乱龙说完,李云生打断道。 此言一出,轩辕乱龙不出意外地愣住了,过了半响才开口道: “不可能,无根仙脉是无法蕴藏真元,是没办法修行,更不可能破境的。” 轩辕乱龙的反应跟李云生预想中的一样,他也没急着辩解,而是一点一点地从李家一族受到诅咒讲起,将他这趟寻仙问道之旅细细地跟轩辕乱龙讲述了一遍,这其中当然包括休息玉虚子留下来的画龙诀,还有新雨亭四老帮他换骨的事情。 “以画龙诀鲸吞天地灵气,以麒麟骨取代丹田蕴藏真元,以身画龙,自成天地,跳脱因果,妙哉妙哉!” 听完李云生讲述久久不语的轩辕乱龙忽然击掌惊呼道。 “你这位玉虚子师叔,当真旷世奇才,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辈!” 他接着感叹道。 “但他终究还是没料到我今日的状况。” 李云生苦笑道。 “不不不,他是料到了的。” 轩辕乱龙立刻反驳道。 “我原本就在疑惑为何你隔了十年才发作,因为按理说这种症状在你神魂突破三寂境时就会要了你的命,现在全都搞明白了。这换骨术不止是让你能够在体内蕴藏真元,还以龙族身躯为范本重塑了你的这具身体,虽然看似不过淬炼到灵人境的级别,但内在里其强度却能比肩灵人境的龙族。” 他接着道。 “既然如此,为何我还会出现这种神魂剥离的症状?” 李云生听完更加疑惑了。 “之所以还是出现了神魂剥离的症状,你的神魂突增长得太快是其一,其二应该是你多次越阶使用术法的缘故。” 轩辕乱龙说道这里略作沉吟,随后接着道: “你过早的学会了本不该在你这个境界使用的剑术功法,以至于你的身体没办法跟上,有时候天赋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想。” 闻言李云心里苦笑,他在暮鼓森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在剑术功法的修习上,与其说是领悟更像是接受传承。 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轩辕乱龙,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那前辈觉得,我这症状还会再次发作吗?隔多久会发作?” 李云生再次问出了他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之所以如此紧张倒不是他惜命,只不过接下来这一趟去炎州对他来说很重要,而且师父还被关在阎狱,至少这两件事情做完之前他不能倒下。 “我族内卷宗中确实记载过几例此类医案,多数患有此症的修者在熬不过第一次病发,就算熬过第一次,接下来发作的次数也会愈发频繁,大多熬不过一个月。” 轩辕乱龙道。 “一个月?” 李云生心头一凉。 “不用这么紧张,你这具身体跟他们不一样,这一次发作也算是积劳成疾,就算发病只要及时调理也不会致命,但你那秋水剑诀恐怕是不能再用了,这剑诀威力太大,你这身体早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再这么下去只会让这神魂剥离之症发作得愈发频繁。” 轩辕乱龙道。 “没有别的解决之法吗?” 李云生皱眉,不能使用秋水剑诀不亚于斩掉他一臂,这是他对付真人境修者们的唯最大依仗。 “有。” 出乎李云生的意料,那轩辕乱龙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方法有两个,第一种方法就是破境,以破境之时的天地之力淬炼身体。” “您知道,我这无根仙脉,根本没法做到破境的,真人境之后就是破伪境也是难于登天。” 李云生再次苦笑。 破伪境跟真正的破境是不一样的,真正的破境不但能让修者感悟天地之律,还会在丹田之内生出一口先天真元淬炼身体,这也是那么多修者热衷于破境的原因,一个境界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可惜李云生从来没有感受过。 “第二种方法呢?” 他问道。 “这第二种方法,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第二种法子应该在玉虚子那里。” 轩辕乱龙道。 “我师叔祖那里?” 李云生不解。 “没错,你那师叔的《画龙诀》虽然是一等一的绝世心法,配合上换骨术更是让人拍手叫绝,可是它却并不是一部完整的修炼心法,一部完整的修炼心法应该包括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四步,但我看你这画龙诀只是将炼精化气这一步发挥到了极致,而你这麒麟身也很显然只是尚未开掘的混沌状态。” 轩辕乱龙道。 “或许我师叔祖就没想过后续的部分呢?能让一个无根仙脉资质修者修习,这原本就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李云生道。 “但你师叔祖的野心明显不在于此,他废弃丹田,改用麒麟骨,便是为了跳脱天道束缚,想以这六颗麒麟骨重开天地,所以这《画龙诀》肯定有后续部分。” 轩辕乱龙坚持道。 听到轩辕乱龙口中的“野心”儿子,李云生心头忽然一动。 他又想起当初师叔祖过天门而不入最后畏惧天道废弃毕生修为的传闻。 但李云生是不相信玉虚子会畏惧天道的,所以能解释他为什么宁可废弃毕生修为也不叩天门的原因,可能真的只有这“野心”二字。 尽管李云生心里对于玉虚子的“野心”到底是什么还有些模糊,但他已经有些相信轩辕乱龙说的,《画龙诀》是不完整的这件事情了。 “看起来,我真的要去见他一面了。” 李云生想到了一夜城城主之前说过的山海会。 “但愿这身体能熬到那个时候。”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随后强忍着身上还未散去的巨痛走出农舍,趁着夜色还未散尽他得尽快回到黄雀营。 “我劝你还是先去找你那师叔祖,这神魂剥离之症不治愈,你随时都有可能犯病,虽然你有麒麟身护着不至于死的那么快,但若是遇上强敌这肯定会要了你的命。” 面具中轩辕乱龙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跟她约好了的,已经晚了这么多年,再不去见她,她真的要生气了。” 李云生脚下丝毫没有停顿,目光坚定地朝着黄雀营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进入幽云谷 三天后,赤沙城西门。 经过五六天的整顿,黄雀营总算是开拔了。 五六百人的队伍说是军队未免少了点,但如果说这是一支游侠佣兵队伍,却又显得异常臃肿。 但黄雀营就是一个这般另类的佣兵组织,赤沙城内的看热闹的散修跟城民也都见怪不怪,毕竟黄雀营的每一次任务出行都是这般声势浩大。 而且这次黄雀营七羽四十九卫尽出,整个队伍在他们带领之下,弥漫着一股彪悍肃杀之气。 特别是那队伍最外侧游侠手中架着的一柄柄白刃朴刀杀意盎然,任人都能想象这六十余骑手中朴刀齐齐挥下的骇人场景。 所以尽管黄雀营走得这般大摇大摆,城内那些散修跟其他佣兵却是没有半点其他心思。 而在黄雀营队伍的中间,八口一人高的大箱子一字排列开来,每只大箱子都被铁水浇筑封死,由四匹蒙着眼睛的混血鹿马拉着。 看那些鹿马吃力喘气的模样,还有地面被车轮压过痕迹,这大箱子里装着的东西显然很重。 很显然,运送这八口大箱子前往炎州,就是黄雀营此次接到天字号悬赏的任务。 即便城内很多势力都在好奇这八口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以至于有人不惜以天字号悬赏的价码雇佣黄雀营押送,但直到整个黄雀营全部离开赤沙城也没人敢动手。 黄雀营在这赤沙城的凶名可见一斑。 “小胖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黄雀营队伍的最后方,背着一口大锅的张帘儿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的李云生道。 “昨晚不小心着了凉,等会出了汗就好了,不用担心。” 李云生冲张帘儿“憨憨”地一笑,随后紧了紧身后同样背着的那口大锅。 “你把你那口锅给我背吧,这一路还长着呢,万一进了幽云谷还没好可就糟了。” 看李云生说话时那有气无力的模样,张帘儿皱着眉想要伸手去接他背上大铁锅。 “不用,一点风寒,不打紧!” 李云生拍了拍胸脯,强自打起精神。 “你……” “行路途中莫要交头接耳,若是跟不上队伍就等着饿死在这荒原之中吧!” 张帘儿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七羽的羽卫骑在马上的声音冰冷地警告二人。 张帘儿闻言暗自朝那羽卫白了一眼,两人便也没在说话。 李云生此时的身体状况其实相比三天前已经算是好了许多,那神魂剥离之症令他全身脱离,即便是花费大量真元温养周身也还是恢复得极慢,所以才会让张帘儿发现他状态不好。 也是这两天温养肉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神魂剥离之症的危害远超他的想象。 即便是撑过了第一次的病发,这症状发作时对肉身的伤害也依旧十分恐怖,在那之后的几天李云生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衰老了十岁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调息仍旧无法使出原来的力气。 好在是,随着这几天的调养,他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如若不然恐怕他今天走这么多路都很困难。 “进了幽云谷,如果能偷偷猎到妖兽,我有一套功法,可以通过生食妖兽血肉来帮你恢复体力。” 就在李云生一边跟着队伍赶路,一边想着如何应付接下里事态的时候,面具中轩辕乱龙的声音突然传来。 “生食?” 李云生有些吃惊。 “嗯,那次神魂剥离,让你肉身血气损耗过大,真元跟天地灵气补充不了血气,想要快点恢复就吞食妖兽血肉补充血气。” 轩辕乱龙道。 “谢前辈提点,进了幽云谷我会试着找找有没有落单的妖兽。” 李云生也没再婆妈当即应允。 “我先把这套功法传你,你抓紧记下。” 李云生回得干脆,轩辕乱龙颇为欣赏,便毫不藏私地将那套功法传了给他。 这套功法的名字轩辕乱龙没提,但李云生心里看了一遍之后却不由得咋舌,因为这功法处处写着“野蛮”二字。 简单来说按照这功法的描述,只要是活物就能吃,吃完了就能掠夺起灵力血气,最高一层甚至能直接吸收对方的能力、功法。 “这功法你记住一二就行,解解燃眉之急即可,不要深陷其中,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有大好前程不需要走这路子。” 传完功法之后,轩辕乱龙淡淡地警告了一句。 “晚辈知道了。” 轩辕乱龙这番警告的意思李云生自然听懂了,但他也没多想,更不准备去问这功法的由来,就像轩辕乱龙说的,只是拿它来解解燃眉之急。 …… 黄雀营一行人是天亮时分出的城,到了傍晚时分,一队人马总算是望见了幽云谷的人口。 高耸入云的山峦中,满山的红叶被一条漆黑笔直的裂缝分开,格外地醒目。 这条峡谷远远看去,就像是被人一剑劈开的一般。 来到幽云谷的入口之后,黄雀营并没有急着入谷,而是就地安营扎寨开始生火做饭。 对于黄雀营这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的风格,李云生倒是非常喜欢。 一行人这么精疲力尽地入谷,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关于为什么要带上他们这个灶头营,李云生原本也很是疑惑,一群没什么战斗力的厨子,对黄雀营来说显然是累赘。 后来他听说这是黄雀营的习惯,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吃当地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饼一杯水都不行。 而且黄雀营这次出动了四五百人,这些散修游侠又大多没达到辟谷的境界,进入幽云谷之后最顺利也要七八天才能出谷,饿他们一天两天还行,饿个十天半月恐怕得死一大半。 再加上那几十头鹿马的吃食,李云生他们这个灶头营简直闲不下来。 吃饱喝足,休整了一晚之后,黄雀营再次开拔,浩浩荡荡的四五百人,以羽卫铁骑开路进入幽云谷。 “唉唉,小胖子,你好些了?” 眼见这队伍一点点进入幽云谷,张帘儿忍不住凑到李云生跟前。 “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不进去了,我陪你回去。” 她低声道。 “放心吧,我都好了,进去了你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见张帘儿还在担心自己,李云生心头不由得一暖,然后满脸“憨厚”地笑着拍了拍自己身后背着的弓道。 “还是姐姐保护你吧。” 张帘儿咯咯一笑朝李云生握了握拳头。 再一次被自己小侄女瞧不起,李云生心中有苦难言。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赤羽卫朱亥 幽云谷的入口很窄,最窄处甚至只能容得下一架六骑马车。 很显然对于这一点,黄雀营早就做过研究,那四匹拉着大箱子的鹿马穿过谷口时,还能余得下两列羽卫的位置,看起来这大箱子跟马车都是经过准确算计的。 “这地方好热啊。” 走在队伍最后方的张帘儿感受中迎面吹来热浪眯着眼道。 “这谷内温度最高时可以烧热一壶水,你们最好有些准备。” 张帘儿旁边一名赤羽旗下的羽卫闻言告诫道。 由于谷口过于狭窄的缘故,整个队伍都被拉得很长,这些原本守在马车旁边的羽卫跟佣兵也分散了开来。 “这岂不是要被热死?” 李云生装作一脸骇然道。 “看看先前出发时发给你们的行囊,里面应该有三张二品避暑符。” 那名赤羽的羽卫指了指李云生身后背着的一个小布袋道。 这名羽卫跟先前斥责两人赶路时说话的羽卫不一样,为人爽朗豁达的得多,说话时也没有半分瞧不起人的眼神。 “还真是二品避暑符,这五六百人怕不是要发出去一千多张避暑符?黄雀营好大的手笔呀。” 没等李云生打开身后的布袋,一旁的张帘儿已经将那三张避暑符拿在了手上。 “你说错了。” 那名羽卫坐在马上淡淡一笑。 “哪里错了?” 张帘儿歪头不解。 “你们这些杂役拿的是二品符箓,我们这些羽卫跟各羽的佣兵拿的都是三品符箓。” 那羽卫拿出一张三品避暑符在手中晃了晃,然后露出一口白牙一脸得意地笑了笑。 他这神色像极了大人拿着糖丸逗弄小孩。 不过令这羽毛卫意外的是,张帘儿并没有被刺激到,反而是一脸激动跟羡慕看着他道: “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品符箓,能让我看看吗?” 那羽卫倒是很豪爽,直接将那张三品符箓递给张帘儿,然后看向李云生问道: “你们是这次招来的新人吧,叫什么?” “是啊,前几天才入的营。” 李云生一面“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张帘儿手中的三品避暑符,一面头也不回地道。 “我看你也不像这黄雀营的老人啊?” 张帘儿将有些不舍地将手里的避暑符递还给那羽卫,然后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羽卫伸手接过那张三品避暑符,有些好奇。 “你这一身赤羽甲胄比他们新多了。” 张帘儿得意地扬了扬眉道。 此时不光那羽卫,就连李云生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看起来涉世不深的张帘儿,观察力居然这么敏锐。 “不错啊,我的确是上个月才入的营,刚好赤羽一名羽卫死了,我就顶替了他的位置。” 那羽卫顿时来了兴致。 “我叫朱亥,你们叫什么?” 他看向张帘儿跟李云生道。 “我叫张帘儿,他叫小胖子。” 张帘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云生。 “我才不叫小胖子,我叫朱大石!” 李云生立刻反驳道。 那羽卫朱亥见状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然后道: “我看你们挺机灵的啊,怎么被分到灶房当起了厨子?” “唉,要是你们老大跟你一样有见识就好了。” 张帘儿黯然神伤地锤头轻叹了口气。 这神态又引得那朱亥哈哈一笑,然后就见他安慰道: “也不用这么沮丧,只要顺利将这批货物送到炎州,就算是厨子也能得到不少赏金。” “这赏金够买一颗怨力丹么?” 张帘儿赶忙问道。 “怨力丹?” 那朱亥闻言眉头不经意地一皱,然后摇头道: “黄雀营是按功行赏,分到你手上的想要买一颗怨力丹,恐怕不够。” “我就知道。” 张帘儿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朱亥突然又开口道。 “什么办法?” 张帘儿立刻来了精神。 “这一趟横穿幽云谷,途中肯定会遇到不少妖兽袭击,就算是遇到兽潮也不意外,若是你能猎杀到够多的妖兽,到时候就可以拿着妖兽的妖丹去换取更多赏金了。” 朱亥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样可以!” 张帘儿兴奋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险些一把跳了起来。 说完她还转头冲李云生眨了眨眼。 李云生则是有些无奈地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很显然张帘儿的想法有些天真。 跟张帘儿不一样,李云生一只脚才踏进这幽云谷,就已经闻道空气中凶兽的暴戾之气,而且越是往里面深入这股暴戾之气就越重,有着如此浓重暴戾气息的凶兽,根本不是像张帘儿这样的普通修者能够对付的。 他甚至“闻”到了一丝大妖的气息,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恐怕早已将展开神识进行探查了。 就像是现在,他已经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从头顶的崖壁上一点点地朝他们靠近。 “张帘儿,我有些不舒服,你扶我一把。” 他下意识地靠近张帘儿,然后装作有些虚弱地道。 而在同一时间,一旁的朱亥好似也好像从耳边的传音符中收到了什么消息,正皱眉仔细听着。 “又不舒服了?你快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撑着你。” 张帘儿丝毫没有看破李云生的伪装,一脸关切凑到李云生身边。 李云生则顺势将手搭在张帘儿肩膀上,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张帘儿在扶着他,实际上则是李云生用身子完全将张帘儿护在下面。 “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要抬头,走路的时候靠着我一点。” 这时那朱亥突然一眼严肃地告诫了两人一句。 “是有妖兽要出现了吗?!” 张帘儿不但没感到害怕,反倒是一脸兴奋。 “入谷这条路很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总之你俩离我近点。” 朱亥没有点明,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 只是他这话才落音,一道悦耳如天籁的吟唱声,忽然在这条狭窄山谷的上空响起。 这声音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让原本还在赶路的黄雀营佣兵纷纷伫足,一个个仰起头看向头顶,想要寻到那声音的源头。 张帘儿同样也被这声音吸引,一脸木然地想要抬起头,结果却被李云生的手死死地按住了。 而就在下一刻,凄厉地惨叫声从人群中响起。 猛然惊醒的张帘儿转头一看。 只见周身原本好端端站着的一排人,此时居然齐刷刷地都没了脑袋,唯有鲜血不停地从他们脖颈出喷涌出来。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妖兽蜉魅 “这该死的蜉魅,不是都戴上守心符了吗,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着了道!” 那坐在马上的朱亥大骂了一声,然后提高嗓音冲已经开始慌乱的人群吼道: “不想死的都别抬头,闭上眼睛继续往前走,这蜉魅,你不抬头、不看它们,它们就伤不了你!” 同样在队伍的前方,其余羽卫也开始冲人群大吼,让众人别抬头。 很显然,黄雀营对于眼前的局面是有过准备的,短暂的骚乱之后队伍的秩序渐渐稳定了下来。 看着这帮人的举动,李云生心理又是佩服又是惊奇道: “这黄雀营居然也早就知道这里埋伏着妖兽,而且还知道这妖兽就是蜉魅?看来他们里面也有高人啊。” 他没料到黄雀营居然已经事先准备到了这一步,因为就算是他也只是察觉到有妖兽在伏击他们,并不清楚前来攻击的是何种妖兽。 “好险啊,刚刚幸好我的头被你压着没抬起来,不然跟他们一样被那蜉魅给吃了。” 李云生的边上,张帘儿低着头小声后怕道。 “小胖子你有没有听说过这蜉魅?” 她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接着问李云生道。 “没有。” 李云生虽然知道蜉魅这种妖兽可还是摇了摇头。 “听说这蜉魅人首蛛身,喜欢用蛛丝将自己吊在崖壁上,还长着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只要你跟它对视一眼你就动不了了,只能任由她一口吞了你的脑袋,但好在这蜉魅都是瞎子,你不抬头不看它,它们就看不见你。” 张帘儿一边低头往前面赶路,一边小声解释道。 “那就是眼睛不好喜欢吃人脑袋的蜘蛛精咯?” 李云生装作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你这么说,也对,我们只要闷头朝前走它们就伤不了我们。” 张帘儿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原本气温十分湿热的山谷,忽然凭空生出了一团团浓雾。 “咦……怎么起雾了?” 视线被浓雾阻隔的张帘儿停住了脚步,一抬头只见这条入谷的道路完全被浓雾笼罩。 而随着这阵白雾生气,周遭的声音像是被隔绝了一般越来越小。 就在这恍惚间,她突然听到那朱亥死命地大吼了一句: “大妖,这些蜉魅中有大妖,都快跑,都快跑!” 随后四周彻底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霎时间张帘儿有些慌了,她一把抽出腰间的双刀做出警戒的姿态。 不过就在这时“小胖子”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不走了,咱们继续往前走,出口就在前面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张帘儿顿时心下大安,轻松了许多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也走散了呢。” “我一直在你边上啊,只是雾大了些,你没看到罢了。” 李云生依旧用手搂着张帘儿的肩膀将她护在身下。 “可是……其他人呢?我怎么感觉都不见了?” 张帘儿一脸困惑。 “应该是走到我们前面了吧,这雾这么大,他们应该没注意到我们落下了。” 李云生道。 “嗯,那我们得走快些……” 张帘儿闻言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此时,那蜉魅的歌声忽然再次响起。 这声音在浓雾之中更加清晰更加动人,张帘儿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动弹不得,随后一脸痴醉地缓缓抬起头望向头顶。 这一次李云生没有伸手按住张帘儿,而是跟她一样抬起了头,看向了头顶两侧的崖壁。 随后他就见到那崖壁上,一张张面色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倒掉在半空,没有光彩的双眸齐齐看向他们这边。 那么多张脸齐齐看向自己,纵使李云生他胆子再大,也不由得有些发毛。 但于此同时,他忽然轻松了很多。 “这蜉魅的手段,果然是神魂攻击,不过……这就好办了。” 感受着一波一波朝他倾泻而下的神魂之力,李云生在心中暗道。 这般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的神魂之力的确可怕,所以即张帘儿口袋里放着黄雀营发的“守心正气符”,也依旧无法抵抗这群蜉魅的诱惑。 但对已经突破三寂的李云生来说,这种程度的神魂攻击对他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反而是让他在这波神魂之力的攻击中,找到了这群蜉魅的破绽。 不过那蜉魅很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在李云生抬起头看向他们的同时,早已将笔直地从高空俯冲而下,并且在快要接近李云生时忽然面色变得无比狰狞,那原本俏丽的脸蛋直接裂开露出森森獠牙,最后化作血盘大口一口朝着李云生跟张帘儿咬下。 “三寂。” 李云生眼眸一抬,无形的神魂之力犹如锐利的刀锋,自他周身轰然炸开,然后毫不犹豫地顺着那群蜉魅神魂之力攻击的路径轰击过去。 非常纯粹的,神魂之力与神魂之力之间的碰撞。 而结果,就是那群张着血盘大口的蜉魅,承受不了这股庞大的神魂之力直接脑袋炸裂,随后一个个“啪嗒”一声砸落地面。 “你们运气看起来不太好。”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眼地上这一堆这人首蛛身长着双翼的怪物。 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要说秋水剑诀普通一些功法用起来都很吃力,但唯独这神魂之力依旧强劲,正好那蜉魅又喜欢释放神魂之力攻击对手,给了他直接碰撞它们神魂的机会。 说着,他转身便准备带着依旧没恢复意识的张帘儿离开,可这时候他面具中轩辕乱龙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切几块这妖兽的血肉下来。” 闻言李云生先是一愣,接着苦笑道: “能换别的妖兽吗,这蜉魅我真的下不了口。” “不行,这蜉魅于你身体恢复有大益处,只可惜这几头品阶不高,不然还能让你恢复得快一些!” 轩辕乱龙语气严肃道。 既然如此,李云生便也只好将那蜉魅的血肉切了几块放入乾坤袋中,随后便扶着张帘儿往出口赶去。 而当李云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路口时,一个头满脸惊惧的蜉魅浑身战栗地从浓雾中走出,这只蜉魅身体已经完全化作了人形,不过它只是看了一眼李云生离开的方向,便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消失山谷的上空。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走石流沙地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在那片浓雾中飞速疾行李云生,终于背着张帘儿从这条峡谷的山道中冲了出来。 一脚踏出浓雾,李云生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幽云谷谷内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与狭长湿热的山谷入口不同,幽云谷谷内是十分宽广,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沙地。 整片沙地坡度平缓,遥望去,就像是一池静止的湖水。 沙地中那一道道被风吹出的皱褶,像极了水面的波纹。 因为谷内的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的缘故,日光很难直射进来,以至于整片山谷笼罩在一层淡青色的光晕之中。 不过这里的热浪,比之山谷入口内还要更盛。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配着避暑符,只怕这一阵阵热浪拍过来,是人的脸上都要被烧掉一层皮。 “啊,救我,救我。” 只是还没等李云生好好看看这谷内情形,就被一声惨叫打断。 他循声望去,只见身后浓雾密布的山道内隐约可以看到,一名黄雀营的佣兵正奋力地想要从浓雾中冲出来。 可眼见就要冲出浓雾时,一头蜉魅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后方,经接着一声惨嚎,那人便已经身首异处,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从浓雾中滚出来,一直滚落到李云生的脚边。 李云生看了看脚边这具无头尸体,再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山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黄雀营的……人呢?” 他这才发现,自己跟张帘儿居然是第一个从那山道中出来的人。 “难不成,都叫那蜉魅给吃了?” 他心头一惊。 “看起来只是我走的太快了。” 不过马上,浓雾内奔涌出来的人马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也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哪里知道,那浓雾本身就是蜉魅大妖独有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能够将身处浓雾中的人单独隔离,并且封印浓雾中的一切响动。 刚刚杀了几头蜉魅之后,李云生只顾着带张帘儿冲出来,殊不知黄雀营的人还被困在其中。 他也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一面用无相面具尽量让自己变得狼狈一些,一面悄无声息地混入那一队队满是惊恐疯狂奔逃的人群。 与黄雀营内那些普通的佣兵相比,这些羽卫闲的镇定许多。 他骑着身下的妖血鹿马,以七骑为一伍,飞速地朝奔逃的人群包围过去,很快这种溃散奔逃的势头,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至于黄雀营负责押送的那八口大箱子则安然无恙,它们是由七羽亲自押送着出来的。 只是,李云生很明显发现,黄雀营队伍的人数少了许多,他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少了一半,从入谷时的六百多人,变成了此时的三百多人。 就是这三百多人中,还有很多跟张帘儿一样陷入昏迷的。 “看起来,这黄雀营应该还是失算了。” 明明入谷之前准备得很充分,可依旧是损失两三百人,很明显那入口的山道中出现了超出黄雀营情报之外的东西。 其实李云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杀了那么多蜉魅,只怕黄雀营今次的损失更惨,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黄雀营里这些佣兵,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不过也都是一些常年刀口舔血之辈,短暂的慌乱之后一个个情绪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雀营的二当家罗骁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大家无须惊慌,入谷这条路本就是幽云谷最凶险之地,这次更是出现了一头大妖,既然我们都活着出来了,接下来这一路便再无凶险。” 他骑在鹿马一边绕着众人行走,一边朗声安慰众人道。 但是场内众人大多刚刚死里逃生,因而对罗骁的话有些无动于衷。 “我罗骁在这里可以向诸位保证,只要能活着走出幽云谷,除了按军功所得的赏赐外,所有人的酬劳再加一颗怨力丹。” 只见那罗骁目光坚定地接着道。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无不为之一震,原本愁云惨淡的佣兵们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黄雀营是不会亏待每一位弟兄的,不过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流沙地,所以只能在此休整一个时辰,各位好好养精蓄锐,” 罗骁停顿了一下之后再道。 尽管只能休息一个时辰,但有罗骁承诺的高额赏赐,一众佣兵几乎没有异议,一个个都开始打起精神,认真调整状态。 而李云生这边,就在罗骁说出“怨力丹”三字的同时,一直靠着他昏睡不醒的张帘儿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怨力丹?什么怨力丹?谁的怨力丹?” 她一把坐了起来道。 不过刚才做好,马上又一脸痛苦地栽倒了下去。 “啊,痛痛痛,我的头好痛……” 她捂着脑袋满地打滚。 这种神魂受损带来的痛苦,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 “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都还活着。” 正当李云生想着如何掩人耳目,偷偷地帮张帘儿疗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走到两人跟前。 此人正是朱亥。 这朱亥一张国字脸,怀里抱着一柄长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生跟张帘儿。 “我们运气好,命大着呢。” 李云生白了朱亥一眼,以那“小胖子”的口吻回击道。 这朱亥闻言笑了笑,随手朝李云生扔过来一只小瓷瓶道: “四合香,可消减蜉魅幻术带来的痛楚,让她闻闻就好了。” 李云生“一脸狐疑”地接过那小瓷瓶,隔着瓶塞嗅了嗅然后“傻乎乎”地道: “我可没钱给你的。” “不收你钱,这是黄雀营事先准备的,只不过数量太少,之给羽卫发了一部分。” 朱亥有些好笑地摆了摆手。 “那我就放心了。” 李云生开开心心地打开那小瓷瓶。 瓶塞拿开,立时有一股幽香从那瓷瓶中飘出。 “小帘儿,你快吸一口,吸一口就好了。” 他赶紧将那瓶口对着张帘儿的鼻子。 张帘儿吸了几口四合香之后,目光果然顿时清明了许多,她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看着李云生道: “小胖子?我怎么在这?我们不是被蜉魅……” “你被中了蜉魅的幻术,是我背着你逃出来的。” 李云生赶忙打断张帘儿,然后“无比得意”地抱胸道。 经李云生这么一提醒,张帘儿差不多也将短片的记忆给续上了,然后叹了口气认真道: “是我大意了,我欠小胖子你一条命,这份恩情我定会还你!” 这张帘儿好胜归好胜,但却也拿的起放得下。 看她这么说,李云生颇感欣慰。 “虽然你命是他救得,但你这伤可是用我的药医的,你怎么不谢谢我?” 朱亥打趣地笑看着张帘儿道。 张帘儿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李云生。 李云生则是拿起身旁那四合香的小瓷瓶冲张帘儿点了点头。 “好吧,也谢谢你了。” 张帘儿嘟着嘴道,神色有些不情愿。 那朱亥闻言非但不气,反而“哈哈”一笑。 “话说,这里就是幽云谷了吗?” 张帘儿没理会朱亥,转头望了眼面前那一望无垠的沙地好奇道。 “只是幽云谷的一部分而已。” 朱亥站起身来眺望着沙地的远处。 “这幽云谷共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走石流沙地、幽云古镜以及巨人墓地,这三个区域,一个比一个凶险,能不能走出去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转过头看着李云生二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刚刚二当家不是说入口那蜉魅才是最危险的吗,这流沙地还比刚刚那些蜉魅更危险?” 李云生不解道。 “他不那么说,别人会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吗?” 朱亥笑道。 “马上动身穿过流沙地,各羽羽卫集合。” 他话才落音,营地的号令声便响起。 “我得走了,你们两个保重,希望出流沙地时还能看见你们。” 朱亥冲二人摆了摆手便抱着剑离开了。 “小胖子。” 看朱亥走远,张帘儿忽然喊了有些出神的李云生一声。 “嗯?” 李云生转头疑惑地看着张帘儿。 “你不用听他胡说,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 只见张帘儿目光坚定地看着李云生。 “不但要活着出去,还要赚最多的军功!” 她一脸自信地冲李云生咧嘴一笑。 看着张帘儿这笑容,李云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年轻真好。” 于此同时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我得提醒你,你体内气血消散过多,切勿动用高阶术法,哪怕是神魂之力也不能多用,否则那神魂剥离之症定会再次发作。” “谢谢前辈提醒,晚辈知道分寸。” 李云生在心里应了一句。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黄雀营再次开拔。 这次队伍行径的队列依旧跟出发时一样,李云生张帘儿所在的火头班走在最后,七羽守着那八口大箱子,各羽羽卫分做两列将普通游侠佣兵护在中间。 “各羽注意,队伍穿过流沙地之时,无论发生何种状况都不能止步,围着斩立决。” 队伍行进即将踏入走石流沙地时,队伍前方的二当家罗骁厉声警告道。 这句话,令队伍轻松的气氛立时再次紧张起来。 “唉,小胖子,你说这流沙地里到底有什么怪物,会让二当家这么紧张?” 张帘儿边走边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这些羽卫兴许知道。” 李云生道。 张帘儿看了眼身旁目光冷然的陌生羽卫,然后没再做声。 因为队列调整的缘故,原本负责他们这一块的朱亥被调走了。 “咦,这些石头,怎么会走路了?” 黄雀营进入流沙地每过多久,有人就发现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那就是流沙地中那些个头不算太大的乱石,忽然像是生出了脚一般在沙面游动了起来。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沙鲸 就在一众人为这些怪异的石头感到诧异时,李云生却发现,身旁那些羽卫看这些石头的目光冷静得出奇,看起来像是很早就知道这片流沙地里的石头会走路一样。 不过随着这些“走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一旁的羽卫开始警告队伍中间的佣兵: “不想死在这沙地里,就专心赶路,你们的任务是牵好这些鹿马,这些东西自有我们羽卫处理。” 就在队伍内诧异跟疑惑声四起时,两旁的羽卫们终于开口了。 听到这些羽卫处变不惊的声音,李云生再次确定,黄雀营的七羽跟羽卫肯定事先就知道这沙地里有什么东西。 也就在这些羽卫控制住队伍内骚乱情绪的同时,这片流沙地中的走石,终于开始密集地出现在队伍前方。 如果按照现在的行径路线继续前行,队伍势必要撞上这些“走石”。 此时此刻,李云生倒是十分好奇,黄雀营的羽卫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形。 就如他所料的那般,黄雀营的羽卫们出手了。 只见队伍两侧的羽卫,在各羽老大眼神的许可下,拿下了身后的长弓,再拔出一支羽箭,齐齐拉弓射向拦在队伍前方的走石。 随着“嗖嗖”的几道破空声响起,那羽卫们手中的那一支支羽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拦在道路前方的走石。 而那些原本四处“移动”的走石,在被羽箭射中的那一刻,便停止了移动。 “继续前进,天黑前,必须走出这片流沙地,脚程跟不上的你们行囊里有‘神行符’,一人三张省点用。” “负责看管鹿马的,现在可以给鹿马喂食一颗龟蛇果,务必让它们加快脚程。” 这些走石一被定住,两侧的羽卫便开始嘱咐队伍中间的佣兵,催促他们加快教程。 甚至不惜给鹿马喂食龟蛇果,来让它们加快脚程,只是那大木箱太过沉重,就算是吃了一颗龟蛇果,这些鹿马的脚力也没快多少。 暗中观察了许久的李云生,在此时也总算瞧出了一点东西。 虽然那些羽卫的动作十分简练迅捷,但还是被他看到了那一支支羽箭上绑缚的符箓。 他可以确定,定住这些走石的,不是那一支支羽箭,而是那张符箓。 但让李云生奇怪的是,定住这些走石的符箓,并非“山字符”这类土行符箓,而是蕴藏着炙热火元的火行符箓。 “这就有意思了……” 李云生嘴角勾起低声道。 在他看来,黄雀营的羽卫能以火行符箓定住这些走石,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们并不是在控制这些走石,而是在以“火元”喂养这些走石。 “所以说,这些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妖兽吧。” 李云生偷偷地转头看了眼身后。 果然如同他料想中的一样,那些石头在吸干了符箓上的火元之后,便开始再次移动了起来。 “生活在沙地底下,又喜欢以火元为食的妖兽,就只有那‘沙鲸’了吧。” 他曾经在黄鹤楼内便阅天下典籍,因而很快就猜到了那是何种妖兽。 这沙鲸是一种活在沙地深处的妖兽,体型与深海之中的鲸类无疑,只是皮肉粗糙如岩石,刀枪难入,因其与生俱来的土行妖力,让它们在沙地中潜行跟在水里一般自如。 跟普通妖兽一样,这沙鲸喜食带有妖力的血肉,当然他们对修者肉身也是来者不拒。 因为畏惧日光的缘故,它们长期生存在地底,会以身上的六条巨大触须为诱饵捕食猎物,刚刚李云生他们看到那一块块行走的石头,其实就是它们触须的顶部。 但凡有其他妖兽或者修者碰到了,这些触须就会如钢爪一般将它们捆住拖入地底。 不过,跟其他妖兽有些不一样的是,这些沙鲸虽然惧怕日光,但却喜欢吸食火元。 这种喜欢的程度,就像是猫遇见了猫薄荷一样,刚刚黄雀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让它们的触须停止了移动 “避暑符,龟蛇果,神行符还有这蕴藏火元的符箓,这黄雀营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一个个小小的佣兵游侠组织,居然能够将情报探查的如此细致。” 李云生不经意地瞥了眼黄雀营的七羽。 此时这七羽除了老二罗骁,其余六人皆是斗篷遮面静静地走在队伍的最外侧。 也因为如此,他对这鹿马马车拉着的八口大箱子,总算是产生了一点兴趣。 很显然,如果没有这八口大箱子,凭借黄雀营七羽的实力,还有这批训练有素的羽卫,只怕用不了一天就能穿过这幽云谷。 甚至他们根本不用走幽云谷这条路。 但即便如此,在李云生看来,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护送,因为很明显,在这幽云谷中,除了这些羽卫之外的佣兵,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诶,小胖子。” 就在李云生边走,边想得入神的时候,一旁的张帘儿忽然戳了戳李云生的后背。 “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石头下面是不是有妖兽?” 她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应该是吧……” 李云生装糊涂道。 “那你说,我要是把这上面的箭给拔了,这些妖兽是不是就会跑出来?” 她脸上带着点坏笑问道。 “你,你可别乱来,你想要赚军功赏赐,也别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 李云生有些紧张道,他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些紧张。 沙鲸这种妖兽本来就不怎么好对付,现在又是在它们老巢,一旦将它们惊醒,可能跑都跑不了。 虽然他现在没有直接用神魂探查,可依旧能隐隐感知到地底下那一道道凶悍妖兽气息。 “我就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看着小胖子一脸的惊恐,张帘儿咧嘴一笑。 接下来众人在一众羽卫的手中箭矢的指引下,总算是在有惊无险地一点点穿过这片危险的流沙地。 直至天色快要全部暗下来时,众人已经能看见不远处土丘上的花草,这也就意味着马上要到这片流沙地的尽头了。 “唉……” 眼见着快上岸了,还没遇到一只妖兽,没出现半点状况,张帘儿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随后仰头道: “想赚点钱真不容易。” 听得一旁的李云生哭笑不得。 “咦?”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帘儿忽然伸手抹了一把脸,随后奇怪道: “这地方居然还会下雨啊。” “下雨?” 李云生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颗雨水也滴在了他脸上。 而就在这一瞬,他心头猛地一紧,随即脱口而出道: “跑!”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张帘儿的手,拽着他朝沙地对岸的山丘冲去。 就在他拉着张帘儿从人群中往前冲的下一刻,他身后一只插在走石上的羽箭,突然从石头上掉落下来,而那羽箭上面绑着的符箓,此时已经被雨水打湿。 同一时间,一条水桶粗细的触须从沙地中破土而出,直接卷向距离它最近的一名佣兵。 那名黄雀营的佣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呼喊,就已经被那触须拖入了沙地之中。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乱了黄雀营所有的计划。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你们不救,我要救! 在一刹那的愣神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拔走狂奔,任凭一旁羽卫如何呵斥呼喊都没用。 可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从这沙鲸的一条触须拖了一个人下去开始,整片沙地都被沙鲸的触须搅得“沸腾”了起来。 加之此时天色逐渐变暗,那一条条粗大的触须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一个个直接破土而出在沙地上上下飞舞横扫,但凡有人没来得及避让,都被那一条条布满了倒勾的触须直接勾住,最后卷入沙地之中。 所以众人越是慌乱,越是容易被沙鲸的触须卷住。 有些身手不错的佣兵试着去抵抗,可奈何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纵使身怀几十种术法,仍旧命丧沙鲸腹中。 眼见着快要上岸的众人,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此时的七羽,也是郁闷至极。 在此行之前,他们花了很大的价钱,从出入过幽云谷的修者手中购买情报,这也是他们为何准备的如此充分的愿意。 但是,在所有的情报中,都没有提过幽云谷会下雨,反倒是,关于幽云谷的情报中,每一条都会提到酷热干涸,谷中几乎找不到水源。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用来镇住沙鲸的符箓,会因为被雨水浇湿而失效这件事情。 “老大,我们出手吧。” 那赤羽樊虎最是沉不住气,当即勒马对身旁一名身形枯瘦容貌隐藏在斗笠中的男子道。 “你急什么,大哥自有定断。” 蓝羽罗骁皱着眉不满地看了樊虎一眼。 这枯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七羽的老大紫羽陆晟。 “现在折损多少人了?” 斗篷内那男子没有理会两人的争吵,而是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除去我们跟羽卫,普通佣兵修士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 罗骁神色恭敬道,只是末了他又皱着眉加了一句: “人不能再少了,否则最后那关口恐怕过不……” “那出手吧。” 不等罗骁说完,黄雀营老大忽然开口道。 说着撩开斗篷,露出一张十分干瘦的脸,整张脸瘦得就像是皮包骨头一般。 “是!” 身旁的六羽闻言皆是松了口气躬身道。 “我们六人去前面开道,老二你让各羽羽卫守好这八口大箱子,跟紧我们。” 那老大陆晟又吩咐了一句,便跟另外五羽催马前行,齐齐奔向队伍的最前端。 …… 不远处的李云生虽然一直在拉着张帘儿逃命,却也一直分心观察着七羽这边。 听到七羽要动手心下不由得有些好奇,目光紧盯着陆晟几人的动向。 只见那陆晟跟旁边的五羽很快便遇到了一条沙鲸的触须,六羽毫不犹豫当即拉弓齐射,一时间箭矢破空之声四起。 这些箭矢之上的符箓虽然有些被雨水打湿,但符箓残余的力量依旧让那条触须停顿了一刹。 也就在这一刹那,赤羽樊虎怒喝一声从马背上拔身而起,十分果断地抽出一把几乎于他等高的巨斧。 只见他高高跃起,一斧头朝那触须猛地劈下,没想到只是一斧头,那水桶粗的沙鲸触须居然应声而断。 “这力气在普通修者中间的确算得上惊人。” 李云生看着那一斧头斩断沙鲸触须的樊虎感慨了一句,他之前观察了那沙鲸许久,觉得就算是自己,如果不用剑不动用真元也很难斩开那触须上的岩甲。 不过下一刻,当他看到樊虎收起斧头,手臂四周浮动的黑色煞气时,心头不由得一惊。 他皱眉心道: “这是怨力?” 怨力这种东西,李云生自然不会陌生,他体内那股一直存在的煞气,早已被徐鸿鹄证实就是怨力。 这怨力传言是由断头盟炼制而出,是灵气与浊气之外的第三种力量,本欲用来抵御天道因果,却不想这力量最后反倒是给断头盟招来灭盟之祸。 因为这力量被仙盟所觊觎,整个断头盟直接被仙盟一道天诛彻底消灭了。 这“怨力”的炼制之法随之被仙盟夺了去。 这怨力再一次出现时,便是围剿秋水的时候,那时候各府府主的身上几乎都有怨力存在的痕迹。 话再说回来。 虽然仙盟这些年开始将怨力炼化做怨力丹出售,但樊虎手臂上的怨力明显不是服用怨力丹的效果。 李云生从暮鼓森出来之后,见过不少服用怨力丹的修者,这些修者大多将怨力丹当做一种补充真元的丹药。 可这樊虎此时的手臂,分明就是融合的怨力的迹象,这远非单纯短时间内增加真元的效果。 这一点,李云生只在仙盟几位府主身上看到过了,他可不认为仙盟大方到将这些出售给普通修者。 而接下来,七羽另外几人的表现,再次验证了李云生的猜想。 “这黄雀营,看起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佣兵组织,只是最好别跟仙盟扯上什么关系。” 李云生在心道,他有种不太好得预感。 因为有了七羽在前面开道,流沙地内的失态总算是稳定了一些,一直慌不择路地奔跑的张帘儿也算是有了喘气的机会。 “小胖子,刚刚多亏了你拉我一把,不然我肯定要被那些怪东西拖到地下去了。” 张帘儿有些后怕道。 “那是,等出了这幽云谷,你得好好谢谢我。” 李云生也不客气道。 “等出了幽云谷,我让我娘炖鱼给你吃!” 张帘儿一口答应道。 眼见着,有人陆续上岸,两人脚步不由得再加快了些。 不过就在两人距离岸边不足百米时,不只是是不是因为天色彻底暗下来的缘故,一头沙鲸突然整个从沙地中跃出,那巨大的身子好似一片乌云般盖在众人头顶。 它那张布满了森森尖牙的大嘴猛地张开,一股腥臭无比的气息席卷而下,随后这沙鲸直接张着它那张足以吞没好几头象的大嘴一头扎下,似乎是想要身下沙地的人群一口吞下去。 见到这情形,李云生想也没想,本能一般直接抓住张帘儿,用力往岸边猛地一扔。 而他自己则运起行云步,一口气踏出七步身划出一道残影,最后堪堪躲过沙鲸那张巨口。 他站在岸边长吁了口气,正准备抬脚上岸时忽然腹部一紧,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身体正被一条沙鲸的触须卷住了,那一根根倒刺更是直接扎入他腰腹的肉里。 “失算了。” 他无奈地说了这最后一句,然后整个人直接别拎小鸡一样高高抓起。 再说张帘儿。 因为毫无征兆地被李云生一把扔上岸,没有任何准备的她直接被摔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整个人都是懵的。 正当她回过神来,想要找“小胖子”兴师问罪时,却正好瞧见“小胖子”整个人被沙鲸的触须卷起,直接被悬在半空。 张帘儿当即醒悟,原来自己又被小胖子救了一命。 一把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帘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拔腿准备冲入那片流沙地去救李云生。 “别冲动。” 只是她迈开腿就被身后的一人拉住了。 “是你?” 她一转头,发现拉住她的居然是先前那名羽卫朱亥。 “放开我,没时间了,小胖子要被吞下去了。” 张帘儿眉头一皱。 “你这么冲进去,只是送死。” 朱亥依然不肯放手。 “我娘告诉我人可以死,但绝不能忘恩负义,小胖子有恩于我,救不了我就跟他死在一起。” 张帘儿白了朱亥一眼,然后用力拍开朱亥的手。 “我不是说不救他,是不用你去救他,你看,黄雀营的七羽已经出手了。” 朱亥依旧拉住张帘儿不放手,还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 闻言张帘儿狐疑地顺着那个方向一瞧,只见黄雀营的七个老大正齐齐对那头巨大沙鲸出手。 一道道真火符在夜色中化作一道道火线射向那沙鲸,原本状若疯魔的沙鲸在炙热的真火符轰击之下被定在了原地,还剩下一半的身子没有钻入流沙之中。 而它卷住李云生那条触须,此刻也定在了半空,犹如石化了一般。 可就在张帘儿松了口气的时候,黄雀营的七羽突然齐齐收手,一个个化作一道道残影飞落岸边。 “怎么……不继续救人?” 张帘儿看着一个个好整以暇走上岸的七羽愣住了。 一帮的朱亥也皱起了眉头,但他心里却是很清楚七羽为何收手。 “你们怎么不救人?我的朋友还在那里呢!” 突然,鼓起了勇气的张帘儿拉住身旁的一名七羽。 好巧不巧,她拉住的正是七羽的老大陆晟。 “你的朋友?” 陆晟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帘儿。 “对,你看他还在那上面,被那怪物绑着呢,你们只需把那条怪物的触须砍了,他就能下来了!” 张帘儿焦急地指着不远处沙地中,被沙鲸触须高高举起的李云生。 “那人是什么身份?” 陆晟对张帘儿视作无物,转头问一旁的老二罗骁道。 “一名随队的伙夫。” 罗骁面无表情道。 “那没有救的必要了。” 陆晟闻言转身便走。 “什么叫没有必要?就算是一名伙夫,也是黄雀营的人!” 张帘儿一把拉住陆晟。 “为了一名伙夫,让七羽冒险去救人,自然是没有必要的。” 陆晟一把甩开张帘儿的手,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我们不就,只是天快要全黑了,不说这头暂时被真火符定住的沙鲸,这沙地底下的几百头沙鲸都要醒了,再不走我们整个黄雀营都要搭进去。” 罗骁走到一脸难以置信张帘儿身旁,他说话比陆晟圆滑不少,但听在张帘儿耳中同样刺耳。 “对你们来说是不重要人,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只是短暂的失神之后,张帘儿的眼神重新一片坚毅。 “你们不救,我要救!” 说完拔出腰间双刀,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转身冲入那片流沙地之中。 “你……” “让她去吧,她要找死,就别拦着了,一个废物带着也是累赘。” 朱亥见状又要去拉,却被罗骁拦住了。 “唉……是。” 朱亥叹了口气,大概是不愿意看到身后的惨状,随即转身跟着队伍朝着幽云谷深处行去。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知死活的畜生,该死! 张帘儿坚持留下来就自己,对于李云生来说算是一桩幸福的困扰。 因为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正好可以趁着被沙鲸卷入地底的机会,脱离黄雀营的队伍。 这一路上,他对黄雀营的行径路线,以及队伍的实力也摸得差不多了,此刻借机脱离队伍反倒是有利于他隐藏身份,以及暗中保护张帘儿。 所以眼看着张帘儿那么义无反顾地冲向沙地来救自己,李云生既是欣慰又有些无奈。 “小胖子,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上来救你!” 只见张帘儿步伐轻盈地躲过沙地中一条条沙鲸触须的攻击,径直奔向那头暂时动弹不得一半身子莫入沙地里的沙鲸。 这一段虽然不远但却异常凶险的距离,没想到张帘儿穿行其中确实十分顺利。 之前在酒楼看她跟樊虎交手,李云生已经知道张帘儿学会了行云步,只是没想到她对行云步的驾驭已经到了十分纯熟的地步。 现在张帘儿对行云步的掌握,甚至丝毫不弱于十年前的李云生,甚至因为她可以随意运转真元的关系,行云步在她脚下当真算得上行云流水。 再说张帘儿来到那头抓住李云生的沙鲸身下之后,先是望了眼这如同一座小山丘般的沙鲸,再看了看被沙鲸触须吊在半空的“小胖子”。 随即就见她一咬牙,身子猛地跃起,双刀插入沙鲸身上,然后再次借力向上跃起,身形轻盈灵巧非常,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爬上了那触须的顶端来到了“小胖子”跟前。 “太好了,人活着,脸上的肥肉也还在。” 她一把捧住李云生的“肥脸”笑得很开心道。 “你刚刚应该跟他们走的。” 被张帘儿捏的脸颊变形的李云生有些无奈道。 “那可不行。” 张帘儿收回去捏“小胖子”脸的手。 “不会来救你,我这辈子只怕都睡不好,欠了人人情容易做恶梦的。” 她很认真地说道。 “可你斩不断这怪物的触须怎么救我?” 李云生问道。 “事在人为!” 张帘儿毫不动摇道。 说着没再理会李云生,手中双刀直接劈向那触须的岩甲。 双刀齐齐劈下,顿时火光四溅。 虽然张帘儿出招时毫无章法可言,但其真元充沛,两道下去沙鲸触须的岩甲立刻出现两道深深的刀痕。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任由她如何催动正元,手中双刀也不过在这触须表皮的岩甲上留下几道刀痕,远远没到能够斩断触须的地步。 只是张帘儿却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手中双刀依旧不停劈砍着,真元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注入手臂之中。 看着此时极其认真的张帘儿,李云生不觉地有些动容。 其实他有很多种方法逃脱,只是现在看来,哪一种都比不上让自己这小侄女救自己出去。 “这怪物身上的岩甲普通刀斧是砍不开的,你又没学过刀法,这么砍只是在消耗自己的真元。” 眼看着这头沙鲸身上的真火符在一道道熄灭,李云生知道给两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提醒道: “比起用刀,用你拳头的内劲将它震碎更容易一些。” “嗯?对啊,我真是糊涂了!” 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张帘儿根本没在意为何“小胖子”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反倒是一脸惊喜道: “我娘从前就跟我说过,我这拳法可以裂石开山,用来震碎这层岩甲正好。” 说完她将双刀往腰间一插,素手抡起一只拳头就要朝那触须砸去。 “戴上我给你拳套,你这么砸上去,这只手非得毁了不可!” 李云生苦笑着再次提醒道,他此刻算是看出来,这张帘儿虽然资质不差,但是基本没什么临敌的经验,空有一身修为施展不出。 “哎呀,对对对,拳套,拳套。” 闻言张帘儿一拍小脑袋,赶忙戴好手套。 随即,李云生便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打虎拳独有开山劲震得这巨大的触须一阵晃动。 “哇,岩甲开裂了,这拳套,好强!” 紧接着就见张帘儿欢呼了一声,很显然“秘银”手套独有的能力被她激发出来了。 “小胖子,你等着,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 说完这句,她根本不给李云生插话的时间,提起拳头毫不犹豫地再次朝那触须厚厚的岩甲砸去。 这是李云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张帘儿使出打虎拳。 众所周知,打虎拳对资质要求不高,没一分力道的增长,靠的都是修习者锲而不舍的苦练。 此刻张帘儿无论是出拳的力道,还是招式的熟练程度,丝毫都不弱于十年前的李云生。 同为打虎拳的修炼者,李云生能体会到眼前这小女孩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努力,可能别的小女孩还在跟父母撒娇的时候,她还在冰天雪地中练拳。 “要是没有秋水那场祸事,你本可以安稳的待在白云观的后山,你爹爹可以教你行云步,二师兄教你射箭,三师兄教你打虎拳,我还可以教你画符,要是有哪家不长眼的臭小子欺负你,我就带着二师兄三师兄去帮你讨回公道,叫全天下的人知道,白云观的小公主张帘儿是谁也不能欺负的。” 看着表情坚毅一拳一拳的砸向那沙鲸触须的张帘儿,李云生忽然忍不住伸手帮她捋了捋额头前被汗水浸湿的一缕头发,却无奈怎么都够不着。 “小胖子,你别担心,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 张帘儿见状还以为李云生在害怕,随即咧嘴冲李云生一笑道。 只是李云生看得很真切,张帘儿这笑容里透着疲惫。 全力使出打虎拳极其消耗体力,而且这岩甲的反震之力极强,恐怕已经伤到了她的拳头。 “不用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不会受不了的。”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心疼地看向张帘儿的手道: “流血了对吧?” “没,没事,一点都不痛!” 张帘儿毫不在乎地摇头道,说着继续用她那只渗血的拳头砸着触须的岩甲。 不过也就这个时候,原本沙鲸身上密密麻麻的真火符,此时已经烧得只剩下最后一道。 “呜”地一声鲸吟忽然在这只剩下地平线上最后一道光芒的傍晚中响起。 这头原本一动不动的沙鲸,巨大身子忽然开始晃动起来。 张帘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皱着眉开始不要命地催动真元加快出拳的速度,沙鲸触须上的岩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同样地她手上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帘儿,你不用救我。” 李云生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行,你别说话!” 张帘儿头也不抬,继续一拳接着一拳砸下去,没有丝毫停顿。 “你真的不用……” “不行,就是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救你,就是要救你!” 李云生又开口说了一句,不想却直接被张帘儿打断,她抬头瞪了李云生一眼,大大的眼睛里泪光隐现。 很显然她也知道已经迟了。 终于,最后一道真火符燃烧殆尽,拜托了束缚的沙鲸猛地将缠绕着李云生的触须往回一拉,似乎是要直接送进自己嘴里。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为什么,为什么。” 前功尽弃的张帘儿忽然绝望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胖子,我救不了你。” 她双眼含泪满脸自责地望向李云生,一滴滴鲜血从她拳套中滴落下来。 “不,你做的很好了,真的做得很好,我相信你爹爹如果能看到今天这一幕,肯定会夸奖你。” 李云生摇头。 说完他顺势一把拉住张帘儿将他搂在怀中。 触须虽然捆住了他的腰,但手还是自由的。 “搂紧了。” 他笑容柔和地冲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帘儿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帘儿只觉得“小胖子”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听话地搂紧了他。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跟沙鲸那布满尖牙的巨嘴不过咫尺之距了。 “不知死活的畜生,弄哭我家小帘儿,该死!” 而正当张帘儿在绝望中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小胖子的声音。 她惊异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小胖子”迎着那沙鲸巨大的脑袋一拳砸下。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 那沙鲸周身的石甲以李云生拳头为中间片片龟裂,那如小山丘般巨大的身子更是猛地被砸入沙地,整片沙地像是一块落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一道道沙粒组成的涟漪。 不过还没等张帘儿来得及惊喜,一道道鲸吟声忽然此起彼伏地在夜色中响起。 没错,天全黑了。 那一头头深潜地底的沙鲸,再也没有人任何顾忌尽数跃出沙海。 只是早已惊的有些语塞张帘儿却发现,身旁的小胖子依旧一脸从容。 “再搂紧我些。” 李云生站立在那头沙鲸尸体的脑袋上,脸色平静地望着那十几头遮天蔽日地扑向他们的沙鲸。 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张帘儿本能一般一把反搂住李云生。 几乎在她搂紧李云生的同时,那十几头沙鲸也扑了下来。 一刹的死寂之后,一声声剑鸣骤然响起,将整片山谷惊醒。 一一道道汹涌如洪流般的剑气,裹挟着沙暴剑意,化身千万道飞剑,在整片走石流沙地中轰然炸开。 这骇然的剑意跟锋利的剑气,即便是十里之外的黄雀营众人都能感受得到。 特别是那七羽,在这剑鸣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一个个都像是定住了一般面如死灰,直到这股剑意消散才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 罗骁面色惨白地看向老大陆晟。 “有高人进入幽云谷了。” 同样面色难看的陆晟摇了摇。 “吩咐下去,我们要连夜赶路,那八口大箱子定要尽快送出谷,迟恐生变!” 他面色惨然道。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侄女还是徒弟? 幽云谷,流沙地。 一头头沙鲸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其中,巨大的身体即便是被剑气切割成了一块块,可看起来依旧大的有些吓人,在月色的照耀下,远远看去如同隐匿在夜色中的连绵“群山”一般。 在一片死寂之中,张帘儿被小山般大小尸块围在中间的,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喉头耸动了一下。 随即看了一眼四周沙鲸的尸体,又看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李云生。 “都死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 他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刚刚那一剑虽然并没用处全力,但至少也有七八成了,此刻他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处在一个临界点,恐怕再多出一份力,那神魂剥离之症又要发作了。 一念至此,他决定还是尽快跟张帘儿交代自己的身份,不然等那神魂剥离之症发作就来不及了。 “帘儿,其实我是……” “其实你是隐藏在黄雀营中的大修士对不对?!” 而正当他刚开口说到一半时,张帘儿突然睁着她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激动地看着李云生。 “大,修士?” 自己的才说了一半就被噎了回去,搞得李云生有些无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张帘儿误会了他的身份,不过转念一想发现这样也好,不用费心去解释,于是便顺水推舟这么认了。 “嗯,啊,算是吧。” 他恢复镇定点头道。 “你偷偷摸摸加入黄雀营,是有重要任务对不对?” 张帘儿愈发地兴奋。 “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生这一趟倒的确有重要的事情,有些好奇张帘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说画本里面都这么写的,我小时候看了很多。” 张帘儿道。 李云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前辈你一招就杀了这么多头沙鲸,你的修为得有多高啊?” 张帘儿依旧是一脸兴奋地问道。 “多高啊,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这倒是把李云生问住了,因为他的修为无法用十州的境界来衡量,所以他还真没法判断自己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有流州府府主那么高吗?” 张帘儿换了个问法。 “流州府府主?” 李云生想了想,一边盘腿坐下休息,一面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流州府府主他没遇到过,不过府主的弟子他倒是打过,一个是鸿厘城城主暮秋临,一个则是暮秋临的大师兄。 暮秋临的修为先不提,他那位大师兄依照此时十州的标准算得上到了入圣境,依次推测他们的师父也就是那流州府的府主,至少也是入圣境。 同为入圣境,其实十年前突破的入圣境跟此时的入圣境也不太一样,因为现在十州灵气浑浊,再加上有怨力丹这种东西的出现,修者的境界水分很高。 对这一点最好的佐证,就是这十年间突破入圣境的高手虽多,可天门却一次都没开过。 那流州的府现任府主,李云生猜测应该是十年前的入圣境。 这个时期的入圣境高手都很难对付,就像当初的大先生也是入圣境,所以李云生也不敢托大说自己比那流州府府主强,毕竟还没打过。 “应该可以勉强打上一打。”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保守道。 “那前辈你就是说,你是入圣境的大修士?!” 李云生话音才落,张帘儿便立刻兴奋道。 “你要这么说,也算是吧,只是我修炼的法子跟他们有些……” “请前辈收小女子为徒!” 还没等李云生解释完,张帘儿忽然一把拜倒在李云生跟前。 李云生见状有些没反应过来,暗想自己本来准备认个侄女,这下倒好变成收徒弟了。 “拜师的事情我们先缓一缓,等出了这幽云谷再说吧。” 他知道自己无论是收还是不收,接下来麻烦事情都很多,于是也没直接拒绝,而是用了个缓兵之计。 “那就这么说定了,出了这幽云谷,前辈你就是我师父了!” 张帘儿拍了拍身上沙土笑嘻嘻地重新坐了下来。 闻言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我还没答应你呢,不过此时他体内气血流失的厉害,也没什么气力,便没有反驳。 “先别说那么多了,刚刚那一剑触动了我身上的隐疾,我们得赶紧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疗伤。” 李云生咳嗽了一声道。 “隐疾?哦,哦,我知道了。” 闻言张帘儿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想必是有想起了许多绘本中修士虎落平阳的桥段。 “师父你别动,你有伤我来背你!” 张帘儿很是殷勤地背过身去做出背人的动作。 李云生从“小胖子”变成“大修者”这件事情,她出奇地接受得很快,丝毫没有芥蒂。 对于这一点李云生倒是很欣慰,因为省去了他很多解释的时间。 “背倒不用了,我暂时还走得……” 李云生摆了摆手刚准备起身,一股彻骨钻心的剧痛骤然袭来,那神魂剥离之症再一次发作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 看到眼前的李云生突然一动不动,张帘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用手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谁知李云生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股股鲜血开始从他周身渗出。 “师父你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张帘儿语气有些颤抖,只是她刚想伸手去拉李云生,身下的沙粒却忽然动了。 “怎么……回事?!这沙子怎么自己动了!”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流沙地,此时忽然飞速地下陷,整片流沙地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漩涡。 尽管张帘儿拉着李云生拼命地想要往岸上跑,可双脚却越陷越深,无论她怎么拼命最后还是被吸进了那巨大的流沙漩涡。 眨眼间,无论是张帘儿跟李云生,还是沙地上那堆积如山的沙鲸尸体,都被那巨大的流沙漩涡吸入其中。 片刻后,原本杂乱一片的流沙地,再次恢复到了黄雀营踏入前的样子,整片沙地犹如湖面一般平静,就像是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是福是祸? 看着眼前和煦晨光中摇曳的树影,李云生自己都没想到他能再一次的死里逃生。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他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当时他神魂剥离之症发作,正准备用轩辕乱龙教他手段重聚神魂,却不想被那巨大的流沙旋涡卷入了地底,直接将他重聚的神魂再次打散。 全身被沙粒包裹,神魂剥离之症又发作,根本没办法调用真元的他,在那一刻只能听天由命。 那一刻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神魂剥离,身体最终一点点精神消散的准备。 唯一的考虑着的,只是怎么趁着等一下神魂意识还算清醒之时,将张帘儿送出幽云谷。 却不想,当他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再说李云生被流沙冲下来掉落的这个地方。 与之前的流沙地闷热干燥的气候不同,这里气候宜人水汽充足,四周更是草木繁盛开鲜花怒放,全然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跟先幽云谷那一片死气的景象截然相反。 甚至单论这股澎湃的生机,李云生以前就只在秋水见过。 而这片区域的天地灵气同样异常旺盛,不说现在十州那浑浊的天地灵气,就算是当年的暮鼓森,比之此地都有所不如。 李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你这命还真是硬。” 就在李云生猜测着自己身体的恢复,是不是跟这地方的环境有关时,他面具之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前辈说笑了。” 李云生苦笑,他此刻身体僵硬,勉强能转转头,动动胳膊。 “我没说笑,昨晚那状况差不多是必死之局,可你还是熬过来了,看来你这条命天都收不了。” 轩辕乱龙接着道。 “也可能是我运气好,误打误撞到了这一处福地,兴许是此地天地灵气充沛,让我这神魂剥离之症自愈了。” 李云生道。 “跟这个没关系,你这神魂剥离之症发作时,如果不能及时运转吐纳之法,哪怕周遭灵气再纯净浓厚,也没办法让神魂重新附体。” 轩辕乱龙否认道。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活着?” 李云生困惑道。 “我这么说你别被吓着。” 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轩辕乱龙忽然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开口。 “你昏迷之后,我曾经有一瞬感知到你体内出现过一道陌生的神识,紧接着没过多久你周身开始有灵气涌现,再然后你的神魂便渐渐安定了下来,气血也变得稳定了许多。” 轩辕乱龙十分严肃道。 “你是说,这道陌生的神识,帮我稳固了神魂?” 令轩辕乱龙感到意外的是,李云生听了这话之后表现得十分平静。 “我猜是的,不然没法解释。” 轩辕乱龙道。 “这样岂不是说,我这神魂剥离之症有解了?” 李云生并没有去深究体内出现陌生神识这件事情,从那诅咒开始他这身体本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与其费神劳心地去穷究,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解决眼下的问题。 “你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先不论那陌生神识到底是什么,神魂这么反复剥离肉身,最后只会让你的肉身一点点地枯竭,直到最后气血全部消散,神魂再无依附之体,最终化作孤魂野鬼烟消云散。” 轩辕乱龙严肃道。 “也就是说,这病症再多发作几次,便彻底没得医了?” 李云生皱眉问道。 “照你这般不要命的做法,可能更快。” 轩辕乱龙语气有些冷道,显然他对自己告诫完之后,李云生依旧我行我素很是不满。 “等你身体能动了,快点按照我的做法补充气血,你这次伤得更重,气血已经没办法自己恢复了。” 不过大约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这般小家子气,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前辈提醒,那妖兽的肉,这次我找个机会定会吃了。” 李云生苦笑道,他一直都在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想去碰那妖兽的肉,在正道眼中生食血肉无异于野兽行径,李云生的观念一时间还没转换过来,但现在看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 就在两人继续聊着的时候,林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云生闻声立刻警觉地捏起一张符箓,他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神魂控制力还在,只是用起来有些吃力。 “咦,师父你终于醒啦!” 伴随着那阵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个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李云生立刻收回了符箓,因为来人是张帘儿。 “你一直不醒,我还在想怎么背你出去呢。” 一张干净明媚的小脸出现在李云生面前俯瞰着李云生,手上还提着一只野兔跟许多野果。 “你出去找吃的了?” 李云生问。 “嗯!” 张帘儿扬了扬手里的野兔,表情有些得意。 “昨晚受伤了吗?我还有些丹药。” 李云生没想到自己居然落到被小侄女照顾的地步,心下十分惭愧。 “我本也以为我活不成了,结果居然那也没伤到,还被流沙冲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这里一头妖兽也没有,反倒是野味野果有很多,特别是灵气特别充裕,我修炼了几周他真元涨了很多!” 张帘儿一面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师父你现在能动吗,我摘了些果子,扶你起来吃。” 她接着一脸关切地看向李云生。 李云生被这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有些脸红,他一面努力坐起一面苦笑道: “没出这幽云谷之前你就别叫我师父了,我本名李云生,你叫我云叔吧。” 看到李云生要坐起来,张帘儿赶忙去扶。 “也好,但你出了幽云谷,一定得收我为徒!” 张帘儿扶着李云生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坐好,然后一脸认真道。 “好,出了幽云谷,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李云生神色少有的温柔道。 “真的?!” 张帘儿开心得握紧拳头。 “真的。” 李云生点头。 “那云叔你先吃些果子,我现在就把这只兔子烤了给你补身体,我们好快些出谷。” 张帘儿非常开心,她这次跟着黄雀营本就是为了得一颗怨力丹提升修为,现在居然遇上一个愿意收她为徒的大修士,这比她原本预想的要好千倍万倍。 …… 两人粗略的吃过一些东西,李云生因为急着恢复身体气血,便问张帘儿道: “你刚刚在这林子里逛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些比较隐蔽点的地方?” 对于两人此刻身处何地李云生到不是怎么在意,毕竟只要他身体的恢复,用神魂控制一些林间野兽就能探查清楚了。 反倒是那吞噬妖兽血肉恢复气血的场景,李云生断然是不想让张帘儿看到的。 “这林子东面有一个小岩洞挺隐蔽,我追着兔子的时候恰巧发现的,云叔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张帘儿一边啃着手上的兔腿一边问道。 “我身上有旧疾还未痊愈,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早些养好伤早些出谷。” 李云生道。 “你等下,我把这火灭了就背你过去。” 听到可以早些出谷,张帘儿立刻有了精神。 …… 张帘儿口中的那小岩洞的确十分隐蔽,被一层层灌木遮蔽着不说,洞口还被一块山石当着,如果不是被张帘儿碰巧找到,一般人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个山洞。 “我这次疗伤,少则一天,多则三天,你就在这附近等我,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有人来了便将这张符箓贴在身上,可以帮你隐匿身形,任谁来了都不要见。” 山洞口,李云生一面递给张帘儿一张符箓,一面跟她叮嘱了一番。 “放心吧,天塌下来了,我也等云叔你出来再去瞧。” 张帘儿接过那张符箓笑道。 “我很快就会出来。” 李云生拍了拍张帘儿的脑袋,然后步履有些艰难地走进身后的山洞。 张帘儿听了李云生的话也没有乱跑,只是在山洞的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灌木林坐下,然后安安静静地开始打坐炼气,她原本修炼就很刻苦,现在遇上这么一处天地灵气充沛的福地,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修炼机会。 …… 与此同时,幽云谷那片流沙地。 在流沙地的岸边,一名男子抱剑而立。 他凝视了这片流沙地良久之后道: “我原本其实还有所怀疑,不敢确认那秋水余孽就是你,不过你一剑斩了这么多头沙鲸,这种境界的剑修这十州除了几个老不死的就只有你了,那帮蠢货是瞎子,我朱亥可不是。” 这站在流沙地岸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帮过李云生他们的朱亥。 “明明两人气息都还在,可既没有跟上黄雀营,又没有选择出谷,这沙地中更没有他们的尸体,这两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道。 在那岸边又站了片刻之后,那朱亥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冷笑道: “是了,那就只能是在这沙子底下了。” 说着他骤然拔剑一剑将面前的沙地劈开,随后整个人一头钻入这片流沙地之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吞噬蜉魅血肉 小岩洞内。 李云生盯着眼前这堆分解处理好的妖兽骨肉,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可他依旧没法下嘴。 “我这套功法出自妖族,又经过我们天衍一族改良,除了偶尔会出现气血狂暴的现象,只要别养成吞噬血肉的习惯,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大概是觉得李云生在担心着功法的副作用,面具中的轩辕乱龙解释了一句。 “能煮熟了再吃吗?” 李云生有些无奈道。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则给了他个白眼。 “好吧,吃。”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李云生直接拿起了一块蜉魅的血肉,然后眼睛一闭塞进了嘴里。 一股腥膻酸涩之味直冲脑门。 “须得一口气全部吃掉,然后一起炼化效果才最好,快,吃都吃了,别前功尽弃。” 还没等李云生感慨几句,轩辕乱龙立刻催促道。 没办法,李云生强忍着胃里疯狂翻涌的酸水,又抓起了一块蜉魅的血肉塞入嘴里。 直到将一整头蜉魅全部吞入腹中才停手。 虽然他几乎都没有咀嚼,但好在这具身体本身也算是比较强韧,大块的血肉吞入腹中之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不适。 “好,可以运行功法了。” 见李云生将蜉魅的血肉全部吞下,轩辕乱龙这才满意道。 虽然他很像开口表达下这肉有多难吃,但怕自己一开口将腹中这些血肉全吐出来,最后只是点点头,。 随后就只见他盘膝坐下,开始凝神催动体内真元。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套吞噬血肉之法跟人类修者的功法很不一样,真元必须在经脉中逆行,到时候你周身必定血气翻涌,体内犹如熔炉一般炙热。” 轩辕乱龙见李云生开始入定,便又嘱咐了一句。 这一点李云生在拿到那套功法时就有心理准备,真元在经脉中逆行本来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不过李云生体内现在有六颗麒麟骨镇守,只要别一次性调用太多真元,想必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接下来的事情,轩辕乱龙就插不上嘴了,只能看李云生自身的造化了。 大约将那套吞噬血肉的心法运行了一周天之后,李云生的身体开始有反应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得犹如沸水般滚烫。 等他运行到三周天,便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似熔炉的灼热。 只是这种程度的痛苦,远远及不上神魂剥离时的痛楚,所以此刻的李云生倒是十分泰然。 倒是他腹中那蜉魅的血肉,开始慢慢地被炼化做精血。 但这炼化的速度奇慢无比,半个时辰过去了,李云生才用神识查探到一滴若有若无精血水滴。 反倒是那具蜉魅的尸体血肉已经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好在李云生乾坤袋中还有几具蜉魅的尸体,便一并拿了出来,一边继续炼化,一边分神将一块块血肉塞入嘴中。 此刻,他神魂之力强大的好处显露无疑,毕竟一般寻常修者哪敢像他这般操作,这一心二用一个控制不好,真远逆行之后暴走不受控制,直接会废掉周身经脉。 “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熔炉了,一边添柴一边炼化。” 饶是轩辕乱龙活了这么久的岁月,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感啐了一口,心情十分复杂。 倒是此时的李云生,对身外之物浑然无察,全然醉心于炼化精血这件事情,熬过了最初不适跟身上的灼热之后,这炼化精血的过程开始给李云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 这套心法已经被他在体内运转到了第九周天。 从这第九周天开始,炼化的速度以及他身体的灼热程度,都已经提到了最高,甚至整个山洞都被炙烤得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能承受这种程度的灼热,其实可以看出李云生这具身体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奈何他修习的功法还有神魂的境界超出身体承受能力太多,致使神魂与身体的力量变得不平衡,这才出现了神魂剥离的症状。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吧,一个人类这么快掌握着饕餮吞食天地之法,倒真是让我这个老不死大开眼界了,这般人物当初要是能出现在家族中该多好。” 看到李云生完全能承受着功法带来的反噬,轩辕乱龙一边长吁了一口气,一边又在心理惊叹了一句。 就像轩辕乱龙说的那样,炼化的速度在功法运行到第九周天时就已经提到最高,接下来就只有等待李云生将所有血肉炼化成精血。 …… 同一时刻。 与岩洞内的渐渐平静不同,岩洞外的张帘儿突然在修炼中被惊醒。 因为有人闯进来了。 她修为虽然不算高,但这么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就在在刚刚修炼吐纳天地灵气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这片林子原本平稳的气场突然紊乱起来。 警觉起来的张帘儿并没有声张,而是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被灌木隐藏的岩洞位置,然后掏出那张隐匿身形的符箓。 紧接着她整个人像是透明了一般消失在山林间。 “云叔果然厉害,这符箓看着不起眼,居然能将人的身形气息隐藏的这么好。” 用上这张符箓之后,周遭的一些山禽走兽基本上对他视而不见,效果好得出奇。 见这道符箓的效果远超预期,她的胆气顿时也壮大了几分,开始一面在林中穿行一面寻找刚刚那紊乱气息的来源。 没过多久,她果然在山林中发现了一个人影。 只见一名身着黄雀营羽卫甲胄的男子靠坐在一颗大树边上,一身甲胄早已破烂不堪,身上更是布满了伤痕跟血污。 如果只是如此,张帘儿只怕依旧不会上前,而是选择暗中观察,毕竟李云生的嘱咐还在耳边,不过当她看到那人的脸时心中动摇了: “是那个朱亥?!” 没错躺在血污之中那人,正是之前帮过她的朱亥。 不过下一秒,令人意外的是,张帘儿想也不想转身就走,丝毫也没有去救那朱亥的打算。 “喂,怎么说,也是熟人了,这么见死不救不好吧。” 张帘儿刚一转身,她身后那原本一身伤的朱亥忽然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无己观朱亥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张帘儿闻言,头也不回地冷哼了一声,脚下行云步踏出,三两步间身形便没入了山林间。 可那朱亥却好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无论她怎么加快脚步,都紧紧地追在她身后。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能看见你?记得之前给你的那瓶四合香吗?除非你把你全身衣服脱了再洗个澡,否则别想摆脱我。”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张帘儿闻言暗骂了一声。 “我现在到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我在这之前可对你们没什么敌意。” 朱亥依旧一面追着一面想要引张帘儿开口。 不过他说的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李云生斩杀沙鲸的那一剑,他的确没想到“小胖子”就是李云生,在此之前,他对张帘儿的关注甚至超过了李云生。 张帘儿自然不会蠢到去回话暴露自己的位置。 在她看来,虽然对方能够依靠自己身上的四合香跟上自己,但很明显没办法准确找到她的位置,否则早就一剑朝她劈过来了。 至于她是怎么看出朱亥破绽,认定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情…… 首先她对李云生的叮嘱深信不疑。 其次她非常记仇。 因为当初她返回流沙地去救李云生时,朱亥只是看着并没有跟她一起。 也就是这件事,让他认定这个人不可以深交。 所以既然她根本没吧朱亥当做朋友,那自然不会冒着风险去救他。 不知道那朱亥如果知道理由是这个,会不会当场吐血三升 当然即便如此,张帘儿此时也是十分疑惑,她不太明白朱亥花这么大心思算计她们到底为了什么。 “他想要找的人应该不是我,是云叔。” 她在心理猜测道。 而接下来朱亥的一番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小姑娘,我此行要对付的人并不是你,而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胖子,他现在受了重伤对不对?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小胖子在哪里,我非但不会伤你分毫,还会给你一大笔酬劳,比这次黄雀营给你的多十倍!” 朱亥继续诱惑道。 他都追到这个份上了李云生还没出来,只能说明这李云生肯定在昨日与沙鲸的大战中受伤了。 或许要是一般的修者此时就选择放弃了,毕竟两人修为差距在那里,还有丰厚赏赐作为回报,而她所需要做的只需要出卖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何乐而不为? 但张帘儿自小到大就是一个死脑筋,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苏茹也拉不回来。 她现在认定这朱亥不是好人,哪怕对方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 而她既然认了李云生这个师父,哪怕有人给她再多的天材地宝,她也不会选择背弃李云生。 李云生之前说张帘儿修炼资质很好,很重要一部分就是看出张帘儿有着比之寻常修者更加坚毅的心性。 又废了一番口舌之后,朱亥发现这少女丝毫不为所动,顿时语气变冷道: “你不要以为靠着这张隐匿身形的符箓我就找不到你。” 说完他再也不隐藏自己修为,庞大威压铺天盖地落下,压得张帘儿喘不过起来,她的身法随之慢了下来。 两人修为差距实在太大,照此下去就算朱亥不出手,张帘儿也要因为抵御这威压消耗掉所有真元。 更重要的是,这张隐匿身形的符箓,在这股威压的压迫之下开始加速燃烧,至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燃烧殆尽了。 “你知道那小胖子的真实身份是谁吗?他是秋水余孽,被仙府通缉的秋水余孽,你在此包庇他是想跟整个十州仙府为敌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在十州任何一个跟秋水余孽扯上关系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朱亥显然深谙威逼利诱之法,一提到家人果然让张帘儿有些动摇了。 “不行,不能被他骗了,就算云叔是秋水余孽,不出卖朋友这是大义,娘亲定会理解我。” 在一瞬的动摇之后,张帘儿立刻再次坚定了内心。 只是符箓眼看就要燃烧殆尽,留给她的时间显然不多了。 “这么躲下去,等我真元耗尽,肯定是要被他抓住的。” 张帘儿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想要我告诉你小胖子的在哪里也可以,但你得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她一面调动真元催动行云步加快脚步,一面开口道。 几乎在她这话出口的同时,一道剑气狠狠地劈在了她刚刚踏过的一片草地上,如果不是她突然加快了脚步,想也不用想这一剑会劈在他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手滑了,你说说看怎么才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朱亥一面假意道歉,一面开口询问道。 “果然是个小人。” 张帘儿闻言又在心理暗骂了一句,随后脚下不停,依旧一边说话一边催动真元变换脚步。 “想要我心服口服地告诉你小胖子的位置,你必须在身法跟拳法上胜过我,前提是不得动用真元!如果你同意,便割掌立誓。”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修者割掌立誓算是诅咒的一种,如果违反誓约修者便会被自身真元反噬。 这一次朱亥并没有趁她说话出手,只是紧跟在她后方。 在听了她的条件之后,一脸轻松地笑着开口道: “小姑娘,不是我小瞧你,你这身法跟拳法虽然都不俗,可想要胜我还是嫩了一些,大修士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能跨过去的。” “这不用你操心。” 张帘儿不服输道。 “这样吧,为了日后不被十州修士们耻笑,我就不以大欺小了。” 朱亥忽然停下脚步。 在他看来既然张帘儿开口,那自然就是内心动摇了,他也不用这般紧追不舍。 “我朱亥断掌立誓,等下我不动用真元,只用肉身力道,小姑娘若是能抗住我七拳,我掉头就走,再也不找你们的麻烦。” 说完那朱亥直接拔出腰刀划开掌心,一道咒文顿时在他掌心浮现。 看到朱亥手心浮现的那圈咒文,张帘儿总算是停住了脚步,拿下了那枚隐匿身形的符箓。 两人此时相隔十余丈,张帘儿正一脸谨慎地看着朱亥。 “七拳而已,而且你可以用全力抵御,很划算。” 朱亥将手中长剑挂在腰间刮起,朝张帘儿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带兵器,最后眯眼笑看着张帘儿。 “你不怕,我靠这七拳时间帮小胖子拖延时间吗?” 张帘儿依旧没急着答应朱亥。 “拖延时间?拖延时间让秋水那废物疗伤吗?” 朱亥一脸轻蔑。 “实话告诉你吧,就算那废物没有半点伤病的站在我面前,我照样能杀他。” 他下颚微微扬起,一脸傲然道。 “这么自大,不怕阴沟翻船吗?” 张帘儿咬着嘴唇皱眉道。 “我无己观朱亥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阴沟翻船这个词。” 朱亥冷笑,周身杀意好似荒野饿狼倾巢而出,惊得山间飞禽走兽四散而逃。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第一拳,我接下了! “居然是无己观的人。” 小岩洞中正准备炼化精血的李云生,在听到无己观三个字之后忽然眉头紧锁。 洞外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早已用神识感知得一清二楚,也很清楚张帘儿这是在给他拖延时间。 但是现在知道要杀他那人是来自无己观时,心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无己观先前已经派老三刺杀过他一次,再加上萧澈透露的一些讯息,让李云生十分清楚,张帘儿面对这朱亥基本上撑不过一合之力。 “你此刻不能出去,否则不但会前功尽弃,还会加重伤势,倒时候就算你出去了,也不是那朱亥的对手。” 轩辕乱龙警告他道。 他很清楚,此时已经到了吸纳融合妖血精血的紧要关头,李云生一旦终止炼化,后果不堪设想。 “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师兄的女儿死在我面前。” 李云生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咬牙道。 “你冷静想想,他要杀张帘儿为何要七拳?一拳足矣!这朱亥非常自大,要张帘儿接他七拳,不过是想在你面前折磨张帘儿,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不是张帘儿。” 轩辕乱龙道。 李云生被轩辕乱龙一语惊醒,可心头却愈发火冒三丈。 “现在生气也没用,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融合妖兽精血,这样你那小侄女也少受些罪,以她的修为还真接不下那朱亥的七拳。” 看李云生情绪有些不稳定,轩辕乱龙继续道。 “谢前辈提醒,是我失了分寸。” 听轩辕乱龙这么一说,冷静了一些的李云生,忽然有些惭愧。 其实朱亥所做的这一切意图都很明显,只是牵扯到张帘儿,李云生一下子有些不冷静。 “你现在炼出了几滴精血?” 轩辕乱龙问道。 “三滴。” 李云生道。 “不错,这些蜉魅血肉本不是上佳材料,你能炼出三滴实属不易。” 对于李云生的能力,轩辕乱龙还是没话说的。 “不过妖兽精血与人类身体融合,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巨大的痛楚,具体来说就像是撕开一层皮肤,然后在上面撒上一把盐。” 他开始向李云生提点融合妖兽精血的事宜。 单只是听他这么说,李云生就能够想象那种痛楚。 “因此,融合的速度越慢越好,但现在事情紧急,你可以选择一滴一滴地融合。” 轩辕乱龙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道。 “三滴一起不行吗?” 李云生不解道。 “三滴一起融合的确会快很多,但也会让你的痛楚会增加三十倍以上,稍有闪失就会让你神魂产生混乱。” 轩辕乱龙早知道李云生会这么问,想也没想地说道。 “我那灵人境的小侄女都敢跟无己观的人决斗,我有什么不敢的?” 李云生苦笑道。 “那你自己决定吧。” 轩辕乱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关于融合妖兽精血的法门,轩辕乱龙早就一并教给了李云生,李云生便不再分心,也不去想张帘儿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直接凝神进入三寂境,随后让那三滴妖兽精血在自己神识控制之下,由脏腑流经身体的每一处血脉。 也就在这些精血同时流入各处血脉的一瞬,李云生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骨骼肌肤都被撕裂开一般的剧痛起来。 可就算是在这般疼痛之下,他还得坚持着让这些精血,一点一点地跟自己的血液融合,最后再以融合好的精血淬炼周身骨骼。 “你只有三滴妖兽精血,先选择一处集中淬炼。”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又开口道。 李云生闻言也没有怎么考虑,直接将那融合好的气血调入自己的右臂,然后一面继续融合妖兽精血,一面集中开始淬炼起自己的手臂。 这个过程不能有任何分神的举动,接下来只要李云生能够让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复下来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那妖兽精血淬炼手臂只不过顺带的。 …… 就在李云生融合妖兽精血的时候,岩洞外的山林里,张帘儿也答应了朱亥的要求。 毕竟她没得选。 “是你说的啊,我可以动用真元,也可以借助兵器。” 张帘儿扬了扬手上的拳套。 “当然,你可以使出你所学的任何招式,任何武器,而我只出一拳。” 朱亥十分自信地冲张帘儿张开双臂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帘儿双拳猛地一撞,随后拔步踏出,行云步诡异的步伐,让她身形看起来犹如一片从枝头飘下的落叶,使人根本无迹可寻,却偏偏又迅捷无比。 一个闪念间,她那看似娇弱的身子跟拉开的拳头,犹如一张满弦的功出现在朱亥面前。 这第一拳,她没有耍任何花招,运气打虎拳碎石劲,眼神坚毅地直接一拳砸向朱亥面门。 一拳砸下激荡得山间罡风猎猎,力道之强,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少女的拳头。 但那朱亥面对这异常刚猛的一拳,神色却是依旧从容。 直到这一拳距离他脸颊不过尺许时,他这才抬手竖起手掌挡向这一拳。 “砰!” 拳掌相撞,除了这一声震颤巨响,朱亥的手掌纹丝不动,张帘儿的拳头未尽寸许。 张帘儿的拳头这一拳的力道确实足以碎裂巨石,但朱亥的手掌却并非山石,它在此时的张帘儿面前,完完全全是一座五指山。 “嘎嘣” 朱亥咧嘴一笑,手掌骤然合起,将张帘儿的拳头包在掌心,随后用力一捏,一阵骨裂之声随之响起。 可是他连给张帘儿感知的痛觉的时间都没留,另一只手握拳直接朝张帘儿的腹部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张帘儿整个人倒飞而起,朱亥拳头巨大的力道并没有随之卸去,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张帘儿一连撞到了三棵大树才停下。 “咳咳咳……” 漫天的落叶尘埃中,张帘儿一点一点地扶着旁边倒下的树干站起身来。 “第一拳,我接下了!” 吐出嘴里一口血污,张帘儿一抹嘴,一脸倔强去看向朱亥,眼神坚毅无比。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疯狂的六拳 张帘儿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朱亥所期待的痛苦、恐惧或者绝望。 可恰恰是这种表情,看得朱亥非常不爽。 在他眼里,一个弱者,一个失败者,不配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这一次他没等张帘儿出拳,直接踏步奔出,周身肌肉似岩块一般瞬间紧绷,握紧的拳头带着“嘎吱”声朝张帘儿砸去。 张帘儿的神色依旧冷静,她看准朱亥的脚步,脑海中飞速演算着行云步落脚的方位。 “砰!” 可还是晚了。 她才刚刚踏出一步,朱亥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腹部。 作为一名无己观的杀手,这朱亥已经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淬炼成了武器。 他拔步奔跑的速度,甚至比之一些妖兽都要快。 而且这次,他将拳头的力道尽数内敛,虽然威势不如刚刚的一拳,但其力道用的全是暗劲,都集中在了张帘儿的脏腑,没给她任何卸力的机会。 “咳咳咳” 张帘儿抱着肚子痛苦地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咳着血。 此时她的脏腑,就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而过一般难受,虽然很痛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去来。 这朱亥显然是一个折磨人的行家,他对张帘儿这一拳的力道,非常巧妙地游离在了致命与致伤之间,让你在感受非人的痛苦时,不至于晕死过去,更不至于死去。 “我数到十,你若是站不起来,就算你输了。” 朱亥显然对自己的这一拳,还有张帘儿此刻的表现很满意,他一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张帘儿痛苦的神色,一面催促道。 “十、九、八……” “第,第二,拳,我,我,接下了!” 终于在朱亥数到“八”的时候,张帘儿弓着背站了起来,很显然她身上的痛楚还未消散。 朱亥这一拳,几乎完全打乱了她体内真元的运行,以至于他久久不能依靠真元来平复脏腑的伤痛。 不过饶是如此,当张帘儿抬起头时,脸上倔强跟坚毅依旧。 而她说完这句话,不等朱亥出拳,抢先一步踏出行云步,随后又是一拳砸向朱亥。 这一次,张帘儿依旧没有吸取教训,还是正面一拳砸向朱亥。 结局可想而知,再一次被朱亥一拳砸的倒飞而出。 张帘儿接下了朱亥的第三拳,同时也是第三次倒下。 而这一次她直接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整个人痛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但是这一幕却让朱亥看得如饮甘露,心中舒畅无比。 跟无己观别的杀手喜欢杀人不同,他更享受杀人的过程。 他喜欢不停地折磨自己猎物,直至他们精神一点一点崩溃,然后趴在自己脚边,哭着叫着求自己杀了他们。 这也是他为何跟张帘儿约定七拳的原因。 “第三拳了,不错不错,还能站起来吗?” 他走到张帘儿边上,用脚踢了踢张帘儿的脑袋。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那份气势呢?” 他笑呵呵地蹲下身子看着张帘儿。 “我又要倒数了哦,十、九、八、七、六、五……” 朱亥给人的折磨远不是身体上的,他知道张帘儿肯定想趁这个时候喘一口气,好恢复一些气力,所以他才不断用言语挑逗对方。 让对方气结抑郁,这种折磨有时候比用拳头还要痛苦。 而张帘儿,这次在朱亥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才双手撑地,浑身颤抖地爬了起来。 “砰!” 可这一次,朱亥根本没等张帘儿站直身子,直接毫无征兆地一拳砸下,将她再次重新砸得趴在地上。 一口气没换上来的张帘儿,眼眶噙满了泪花,嘴巴张合了半天,最后疼得硬是哭都没哭出声。 “第四拳了,厉害厉害,这十州,能在我朱亥手下撑过四拳的可不多。” 朱亥笑得有些扭曲地拍着手。 “不过,你可能不这么趴着,你趴着我这第五拳打谁去?起来,起来,快起来了……” 他又开始不停催促。 于是张帘儿再一次在他催促声中爬起,可依旧没等她站直身子,就被朱亥重新一拳砸在腹部倒在地上。 “第五拳,第五拳了,很好,很好。” 张帘儿已经痛得有些神情恍惚,而朱亥则正好相反,兴奋得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李云生,这女娃娃真不错,已经替你挨了五拳了,你不出来瞧瞧吗?”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打第六拳了,要是这小女娃撑不过第六拳,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 他仰头嘴角勾起,声音兴奋地冲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尖啸到。 只是他话音才落,面前的张帘儿却是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尽管她此刻面色惨白如纸,但黯淡的眼瞳中却透露着决绝。 只见她脚力一转,身子如一个陀螺般猛地一旋,整个人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好似一道电光般出现在了朱亥身后的视线死角。 生死关头,最是能够激发人的潜力,很显然张帘儿对行云步的理解又进了一步。 那朱亥很显然对张帘儿的突然爆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张帘儿这一步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以至于朱亥再想调整脚步转身时,她已经一拳砸向了朱亥的后颈。 不过就在那一刹那间,随着一阵“噼啪”的骨头摩擦声响起,朱亥的上半身忽然以腰部为轴整个扭转了过了。 随后他的拳头迎着张帘儿的拳头一拳砸出,“啪嗒”一声脆响,张帘儿手腕直接被震得扭曲倒翻过来,撕裂的皮肤中露出了森森白骨。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张帘儿痛得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嘴巴不停地无声哀嚎着。 “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就是要熟练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块骨头跟肌肉,我跟你们这些羸弱的修者可不一样。” 朱亥将身子转了回去,随后神色鄙夷地望向张帘儿。 很明显,张帘儿突然的精进,让他有些恼羞成怒,直接下了重手。 “最后一拳了,李云生你还不出来吗?” 朱亥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林地。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你等我一下,我去拍死那只苍蝇 “我看你以后的也别叫秋水余孽了,叫秋水孬种如何?” 他冷笑道。 “算了,既然你还不出来,就好好欣赏一下我杀人的手段吧,等下轮到你的时候,你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随后一边走向张帘儿,一边无比兴奋道: “听说过庖丁解牛吗?我朱亥杀人的手段绝不比那庖丁差,等下我会先敲碎这小女娃的脑子,记住是脑子不是脑壳,然后趁着她意识还未消散,先剥下她这一身白皙滑嫩的皮囊,然后再一根一根地抽出她身上的骨头,从脚趾骨开始,每抽下一块就在旁边摆好,这样就能让她那意识还未泯灭的脑袋,好好瞧瞧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 这话说完的同时,朱亥也已经站在了张帘儿旁边。 “我来了哦。” 他眯眼笑看着面带不甘的张帘儿。 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张帘儿,无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朱亥扬起拳头。 可就在这时,一阵纸张被风吹起的“哗哗”声,忽然异常突兀地在这林子里响起。 “终于肯出来了?” 朱亥嘴角勾起,然后循声转过头去,只见几张符箓在他身后随风摇摆。 “这种低阶符箓,是在吓唬……” 当他看到这不过是几张低阶符箓时,不由得想要讥讽几句,可话说到一半,他的瞳孔骤然扩张。 只见那几张低阶符箓,在眨眼间迅速自动折叠,化作一只洁白的纸鹤,一股高阶符箓独有威能倾泻而出。 由于距离太近,朱亥根本无法躲闪。 随后就听到“砰”地一声,一道风墙将那朱亥整个人直接掀飞而起。 也就在此时,一道身形倾长的人影从林间走出。 满身缠绕赤色血气的李云生,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出现在朱亥面前。 “哈哈哈,你这是生气了吗?这小女娃难不成是你姘头?” 从地上爬起的朱亥,笑得很疯狂道。 刚刚那一道符还不足以伤到他。 李云生看也没看那朱亥,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张帘儿身上。 他并没有着急,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张帘儿,像是在利用这每一步的间隙平复着心头难以抑制的怒火。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还真是不要脸啊,这么小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你们秋水果然都是些男盗女娼之辈。” 那头的朱亥正极尽其能地挑衅着李云生,试图让他彻底暴怒失去理智,这是他对付敌人是管用的套路。 可李云生,依旧没有理会他。 见此情形,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步冲向张帘儿。 “滚!” 李云生怒喝一声,一道由符箓组成的纸墙挡在那朱亥面前,所以符箓在瞬间组合折叠,一道道风声鹤唳符好似雨点般轰击在朱亥身上,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整片山林一时间狂风四起,“春雷”滚滚。 终于,李云生走到张帘儿的跟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此刻的张帘儿,他依旧气得浑身颤抖。 可他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因为必须先救治张帘儿。 他先将一口真元到渡入张帘儿体内,然后以这一口真元暂时封住张帘儿的周身穴道,以此帮她止血跟减轻她的痛楚,然后开始再以那口真元温养住她的脏腑。 做完这些后,张帘儿原本已经有些混沌的眼神总算是清晰了许多。 “云叔,你的伤,好些了吗?” 李云生没想到张帘儿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询问自己的伤势,心头不由得愧疚万分。 “嗯,已经痊愈了,多亏了帘儿帮我拖延时间。” 不过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 说完他直接取出一张专门制作龙符的无患纸,然后将这一大块符纸裁成长条状,并且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一道道固元养灵的符咒,最后以神念控制着符纸钻入张帘儿的衣服里,一点一点地将张帘儿周身的伤口尽数包扎起来。 一张符纸不够,他又毫不吝啬地再拿出一张。 这一幕看得面具中的轩辕乱直摇头,暗骂李云生这是暴殄天物,因为这能够绘制龙符的符纸本就是一件极难得宝物。 “好舒服啊,像被包在棉里一样,谢谢云叔。” 被龙符符纸包裹着的张帘儿忍不住开心道,就算不问她也明白这是李云生在帮他疗伤。 “你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痊愈了。” 李云生笑着拍了拍张帘儿的小脑袋道。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这次死定了。” 张帘儿开心道,此刻她身体还很虚弱,尽管很开心,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小。 “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听到张帘儿口中的“死定了”几字,李云生一直极力压抑着的怒火蹭地一声冒了出来。 “只会借助符箓之力,你就这点能耐吗李云生!” 也就在这时,朱亥的声音带一道十分狂暴的杀意从林地的另一端席卷而来。 只见那朱亥手持长剑,眼神凶狠地看着李云生。 此时他上身的衣物尽数撕裂,一身虬结的肌肉尽数显现出来,更是有一道道诡异的咒文,就像是蚂蚁一般爬满他的全身。 “我对你,很失望!” 他一声咆哮,身子猛然俯冲,好似闪电般射出,不过眨眼间已经握着手中长剑,一剑刺向了李云生的后心。 不过还没等他的剑刺到李云生跟前,李云生的身形便好似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随后一拳砸在了朱亥的腹部。 这一拳他直接用上了开山劲,直接砸得朱亥倒飞而出,一连撞倒好几棵大树这才止住。 “桀桀……” 那朱亥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立刻又爬了起来,非但没有半点颓色,反而一脸兴奋地发出几声怪笑道: “这样才对嘛,这才才配当我无己观朱亥的对手。” 说完,就见他猛地将那柄断剑插入自己心窝,然后满脸狰狞地高声尖啸道: “来了,来了,我的力量全回来了!” 随后,他那满身的咒文,一条接着一条钻入他的体内。 原本至多不过太上真人境的他,陡然间直接跨境入圣,随之一道道黑色的煞气从他体内涌出,一股股无形的威压骤然落下,一瞬间仿佛这片天地都被他的气场所笼罩。 “让我再兴奋一些吧,李云生!” 他如恶鬼一般,高高跃起,手中长剑一剑挥出。 “常常我这千影剑!” 随着他这一声爆喝,漫天玄色剑影犹如暴雨般落下,只一瞬间就将离得最近的一片林地斩成粉末。 李云生神色冷漠地看了眼这一剑,然后对张帘儿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拍死那只苍蝇。”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剑影万重?你真可怜 李云生说完就站直了身子。 他面无表情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普通铁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拔出铁剑,然后朝着那“呱噪”了许久的朱亥一剑劈下。 拔剑出剑干脆利落,但也十分朴素,就好似厨师面对一堆白萝卜一样。 唯一的异动,就是那满山林木,在他出剑的一瞬,齐刷刷地弯下了腰。 可就是这么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声势的一剑,却直斩裂了朱亥那漫天剑影。 天空在昏暗了片刻之后,再次恢复晴朗。 “你这是秋水剑诀?!” 李云生这一剑,显然让朱亥有些难以理解。 “你还不配我用秋水剑诀。” 李云生语气冰冷道,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用的只是普通剑招,只不过往里面凝练了自己的剑势跟剑意,这是跟一夜城城主交手之后所悟。 说着他扔掉手中的铁剑,换了一柄新的,然后提着剑走向朱亥。 “少在那里故弄玄虚。” 恼羞成怒的朱亥说完又是自残一般地给自己刺了一剑,随后他身上剩余的咒文全部钻入体内。 骤然间,那朱亥全身肌肉萎缩,变做了一副垂暮之年老叟的面孔。 “尝尝,我用一甲子寿元换来的这一剑!” 那朱亥一声怪笑后,又是一剑刺出,这一次他自信满满。 而这一剑的威势比之刚刚果然更胜十倍,漫天剑影居然开始化作实质,隐约之中李云生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剑意跟剑势的存在。 不过他仍旧还是跟刚刚一样,迎着那漫天剑影,拔剑、出剑。 这看似随意的一剑,却再次将那漫天剑影劈散。 “这就是你用六十甲子寿元换来的一剑?” 若是放在寻常修者眼中,这一剑的确实有搅动天地之威,但他遇到的人是李云生,一个已经初窥剑道山巅风景的修者。 “真可怜,你这一生,大抵也就如此了。” 他冷冷地看着朱亥,一脸嫌弃地寒声道。 “你住口,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秋水余孽也敢教训我!” 朱亥闻言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了起来。 在无己观的弟子中,他的修为跟天赋只不过将将位列前十末席,但心性却是所有人中最为狂傲的,特别是在掌握了这以真元换取修为的咒法之后,更是愈发地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 之前他就收到了老三折在了秋水余孽手里的消息,可他非但没有惊醒,反倒觉得这侧面证实了他自己的判断,认为无己观里排在他前面的弟子都不过是废物。 今日李云生一声“可怜”彻底将他激怒。 “今天我定要让你你跟你那小姘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像是要用尽自己身体的力气一般狂吼一声,随后将一葫芦黑色丹药全部倒入嘴中。 黑色的煞气如火焰般冲天而起,将朱亥整个包裹其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发狂的人影,一股骇人的威压犹如飓风般席卷而过,将他身后的一片林地全部压倒。 “又是这怨力丹。” 怨力的味道,李云生现在闻都能闻出来。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剑修!” 黑色煞气的中心,朱亥大笑着举起手中长剑,一道道玄色剑气随之汇聚其上,锋利的剑罡将周遭的一切绞成飞灰,就连地面的泥土都被一点点地侵蚀。 “剑影万重!” 随着一声爆喝,道道剑影犹如实质一般飞射而出,这场景就像是古时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将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般。 李云生仰头看了眼那一道道撕裂空气飞射而下的剑意,脸色依旧波澜不惊。 随后就见他按住手中长剑剑柄,闭上眼睛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眼时,手中长剑犹如银瓶炸裂般“锵”地一声被他拔出鞘来。 与长剑一同出鞘的,还有李云生用“一眨眼”时间积蓄的剑势,以及他那带着狂暴毁灭气息的沙暴剑意,以及早已在他体内安奈许久了的秋水剑气。 这股剑势,剑意以及剑气揉捏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从天而降,直接将那漫天剑意拍落地面,最后化作道道尘埃飘散林间。 而那朱亥在这股重压之下,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一对膝盖更是瞬间碎裂。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摆脱这股重压,哪怕他周身的怨力依旧在疯狂涌动。 “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李云生走到朱亥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 “你错就错在,不该用剑,你糟蹋了这柄剑。” 朱亥闻言奋力地抬起头,当他看到李云生的眼神时,心头再次狂怒,因为李云生的目光在看他时,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 “你比我强又能如何,你杀了我又如何,你难道斗得过仙盟,斗得过阎狱,斗得过我无己观?你很快就会死在我师父手上!” 他冷笑道。 李云生看也没看他,只是走到他面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然后取下他手上的一枚戒指,直接抹掉上面的神魂印记,从里面取出一枚月影石。 “打开它。” 之前萧澈就曾向李云生透露过,无己观的杀手都有一枚月影石,用来直接联系关注,只不过这月影石过于昂贵,一枚用不了几次,所以不是紧急关头都不会用。 “你想做什么?” 那朱亥有些戒备地看着李云生,这枚月影石是直接联系他师父,也就是无己观观主的,他不怕死但很怕他师父。 “你不是说我会死在你师父手上吗?我提前让他认识认识我,顺便看看我是怎么杀死他徒弟的。”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道,自始至终他看朱亥的目光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做梦!要杀要剐,快点!” 朱亥白了李云生一眼道。 如果在死跟背叛无己观观主之间选一样,朱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因为观主会有无数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你会照做的。” 李云生冷冷的看了朱亥一样,随后蹲下身子把他脑袋掰过来对着自己。 就在与李云生对视的瞬间,朱亥双瞳瞳孔骤然扩张,一股庞大的神魂之力将他死死地“捏”住,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钻入自己的脑子,正准备抵抗时,一股更加恐怖的神魂之力像一柄斧头般,直接击碎了他自身神魂的抵抗。 不得不说,李云生这次真的动怒,以至于就算杀死眼前这朱亥也不觉得解恨,还想直接瞧瞧这位几次三番刺杀他的无己观观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所以这一次,他直接动用了阎狱审问犯人的神魂攻击之法。 下一刻,如梦初醒般的朱亥忽然发现,他四周的环境忽然都变了,他不再是在幽云谷的小林地,而是被几条铁链锁在一座孤峰绝壁上。 整片天地好似就只有这一座孤峰,以及他这一个人。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听说你在找我? 正朱亥努力地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只只乌鸦忽然从天边飞来。 这群乌鸦将他团团围住,一口一口地啄咬着他的身体,从上面撕下一块块血肉,很快他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甚至大半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时。 朱亥先前的恐惧,这下子完全被疼痛取代,更加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痛苦是会翻倍叠加的,被乌鸦撕咬的每一口都要比上一口更疼。 而且,这些乌鸦就像是专门守着他一样,每当他的身上有新肉长出,立马便会再次被一只乌鸦咬下。 随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重复这个场景。 十年?百年?千年? 朱亥最后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渡过了多久。 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彻底让他绝望了,也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 虽然朱亥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但现实中其实不过是几息的时间。 他所经历的,不过是李云生以神魂之力,在他神魂之中布置了一道幻术。这种拷问敌人的方法,他还是从阎狱的黑白二使那里学来的。 等李云生收起神魂之力的攻击后,朱亥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先前那股狂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无的沧桑跟绝望。 当他再一次看到李云生,发现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刚刚还一脸狂妄的无己观弟子,突然无比脆弱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我再也不要去那个鬼地方,再要不要。” 朱亥几乎趴在地上恳求道。 “打开它,找到你师父。” 李云生没有理他,只是将月影石扔了过去, 此时他也已经收起了剑势跟剑意。 “是,是,是。” 那朱亥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此刻恐怕就算李云生让他去杀无己观观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随后,就见他一手拿起月影石,然后一面往里面注入真元,一面开始吟诵独特咒语。 片刻之后,那月影石上蒸腾起一道青烟,那青烟之中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了一道水波淼淼的场景,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叟正坐在湖边钓鱼。 “老十?怎么这个时候找我,去炎州桑家的任务完成了?” 没等这边两人开口,那老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地,头也不回地问道。 “听说你在找我?” 李云生看着眼前蜃楼虚像中那老叟的背影,语气淡然道。 在听到月影石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弟子,而是一个陌生人时,那老叟手中的钓竿轻轻晃动了一下,原本一池幽静的湖水,瞬间泛起了阵阵涟漪。 “无己观要找的人很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需要我操心的。” 那老叟换了新的鱼饵,重新将鱼钩抛入水中。 “如果你是准备拿我那没用的弟子来威胁我,可就有些多余了,我弟子很多,少几个算不了什么。” 他平静的语气中着带着丝丝不屑道。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李云生清晰地察觉到,一缕夹杂着鱼腥味的湖风从那蜃楼虚像中吹来,一股庞大的神魂之力随之将他笼罩其中。 毫无疑问,这股神魂之力,正是来自那钓鱼的老叟,也就是朱亥的师父,无己观观主。 “原来这月影石还能传送神魂之力。” 感受着这一波波朝他拍打过来的神魂之力,李云生有些惊奇道。 因为一直在体悟无己观观主是如何将神魂之力传过来这件事情,以至于有些失神忘记回那观主的话。 而那无己观观主那头,见李云生久久没有开口,便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神魂之力震慑住了,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冷得意道: “凡事留一线,要杀你的人并不是我,我无己观也不过接了这桩生意,但你今天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杀了我这弟子,你与我无己观便是死敌,这一点你可要想清楚。” 他言下之意就是,你李云生我是要杀的,我这面子你李云生也还是要给的。 “你大概搞错了。” 李云生听得有些好笑。 说着他毫无征兆地一剑刺穿了朱亥的咽喉,然后看着那老叟语调清冷道: “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你的弟子我杀了,你们也不用继续费心费力的来找我了,我很快就会来你们无己观,我会找到你们,然后杀了你们。” “不知死活!” 专门用月影石当着自己的面杀死自己的弟子,那无己观观主火冒三丈。 只见他手中鱼竿猛地一提,一湖碧水直接被他拉起,随后化作一股犹如浪涛般汹涌的神魂之力,透过那月影石朝李云生迎面拍下。 李云生眼神平静地“看着”这股神魂之力所化的浪涛,随后以神魂之力化剑,裹挟着沙暴剑意长剑,一剑将这股浪涛直接劈开。 不过击退无己观观主神魂之力的李云生并没有停手,他直接进入三寂境,随后神魂携着庞大神魂力离体而出,钻入那月影石之中。 而神魂攻击受挫,让月影石那头的无己观观主心头巨震,这一击虽不至于让他受伤,可自己居然在神魂之上输给了一个年轻修者,这让他简直无法接受。 可就他心头骇然未定之时,一道恐怖剑意携着一道湖面的波光朝他迎面刺来。 “合!” 那无己观观主见状一脸惊恐地大喝一声,随后双掌猛地一合,他身前那一汪湖水随之猛地升起,化作一对巨大的手掌,迎着那抹“剑光”跟那道身形猛地推去。 可绕是如此,一抹残存的剑光,携着那沙暴剑意,依旧穿过了那巨大的手掌,从无己观观主胸口穿堂而过。 至此,那人影跟剑光才彻底消散。 “一道剑意就想杀我?做梦!” 无己观观主冷笑了一声。 不过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强硬,可此刻的脸色却非常难看,特别是他的胸口,一股鲜血正泉涌般渗出。 而月影石的另一头。 神魂重归身体的李云生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然后有些失望道: “差一点就能重伤他了。” “还差一点,我看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刚刚那无己观观主若是直接关闭月影石,你的神魂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十分生气道。 “机会难得嘛,我本来也只打算试试,证实一下我的猜想,没想到这神魂还真的以月影石为媒介穿梭。” 李云生讪讪一笑道,其实经过轩辕乱龙刚刚那么一提醒,他自己现在也有些后怕。 “要不是那无己观观主大意了,没料到你神魂之力远高于他,你这次恐怕伤都上不了他。” 轩辕乱龙依旧没有好气道。 “轩辕老前辈教训的是,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李云生认真点头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处理的有些鲁莽,毕竟要杀那观主以后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而且这次虽然只是神魂状态与那无己观观主短暂交手,但是对方的实力很显然要强过他以往遇到的对手许多,恐怕日后真的遇到了,胜负依旧难料。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完了……我黄雀营,要全军覆没了 “云叔,你到底有多强?” 李云生回到张帘儿身边,而张帘儿正一脸惊奇看着他。 此时的张帘儿,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很多。 看她这副模样,李云生只觉得心情也好了许多,方才偷袭那无己观观主不成其实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比这朱亥强一点吧。” 他伸手去探了探张帘儿的额头,发现她体温正常,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我看这朱亥刚刚那一剑的声势,他应该都有圣人境的修为了吧,云叔你能胜他,岂不是比圣人还要厉害?” 张帘儿一脸好奇道。 跟李云生之前遇到的唐北斗跟青萝这两个小孩子不同,张帘儿对修炼有着极高的兴趣。 “他算哪门子圣人境?” 李云生决定好好引导引导张帘儿,别以后为了追求力量,而变得不择手段。 现在十州这种修士比比皆是,就好像刚刚的朱亥,那一身修为很明显不是靠修炼所得,而是借助了外力。 “可他明明很强,我以前无意中看到过两个大修士比试,今天这朱亥比他们还要强。” 张帘儿很疑惑。 “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李云生没有回答张帘儿,而让她尝试一下能不能站起身。 “嗯。” 张帘儿点了点头,然后在李云生的帮助下,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来,我背你出谷。” 李云生在张帘儿面前蹲下。 “谢谢云叔叔!” 张帘儿大咧咧地一笑,然后一把扑到了李云生的背上,谁知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嘴巴都疼歪了。 “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云生哭笑不得道。 “没事,没事,云叔你的背好宽啊,趴着很舒服。” 张帘儿把头靠在李云生肩膀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靠在李云生身上就会觉得非常安心,就像小时候靠在妈妈怀里一样。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说那朱亥不是圣人境。” 她突然想起了刚刚的问题。 “修士修行,就好比登山看景,每个境界就好比一座山,你想知道山上是什么风景,就得亲自爬上去看看。” 李云生道。 “云叔的意思是,这朱亥并没有上山,他所看到的风景都是道听途说而来?” 张帘儿道。 “没错。” 张帘儿一点就通,李云生很是欣慰。 这段时间一来,李云生遇到的很多修者,都跟这朱亥差不多,用无数丹药甚至怨力丹来提升实力,一味地为了破境而破境,完全背离了修行的本意。 比如刚刚朱亥那几式剑法,声势的确非常吓人,可在李云生眼中却不过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将其破掉。 “云叔你其实是想提醒我,想要破境就不要依靠那怨力丹对不对?” 张帘儿嘿嘿一笑道。 “你明白就好。” 自己的意图被识破,李云生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 他愈发觉得大师兄这女儿聪慧异常。 “可是云叔,如果我们终其一生也爬不上那座山怎么办?” 张帘儿歪着脑袋问道。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你所走的每一步,修炼的每一天都不是无用的,山顶的风景并不是修者的唯一目的地。” 李云生道。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往幽云谷外走去。 出谷的那条路,李云生已经通过控制住的几只鸟雀探清了。 走出这片林地之后就是幽云谷的最后一道关口——巨人墓地,过了那片墓地之后就出幽云谷了。 只是巨人墓地此刻的情形却不容乐观,因为整个黄雀营都被困在了里面。 …… 幽云谷,巨人墓地。 这是一座油无数巨石垒砌而成的坟场内,十几头身形足有三四丈高的巨大白猿,正挥舞着手中的巨斧将黄雀营的人尽数围在其中。 而黄雀营此时的队伍的人数,相比刚入谷时差不多已经少了大半,显然之前那一道关卡也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活下来的基本上只有七羽跟那些羽卫。 “老大,我们都已经在古镜湖献祭了数百条人命,怎么这帮畜生还是从坟地理钻出来了?” 那赤羽樊虎看着眼前的巨猿心里有些发毛道。 “按照我们最先得到的情报,这些白猿此时应该在古镜湖下游捡食尸体才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啊。” 老二罗骁也是极为诧异。 “你们看到无己观的那人了吗?” 黄雀营老大陆晟一刀挡下了一头白猿的一斧,脸色铁青地怒声道。 “你是说那朱亥?” 罗骁一愣,然后皱起眉头道: “我们进古镜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莫非……”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他触动了幽云谷的某处机关,提前惊醒了这些白猿。” 陆晟又斩一刀,死死地护住身后的大木箱。 “我早就说不应该让无己观的人跟我们一起进幽云谷,这帮人都是些疯子,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樊虎一边用那条被怨力包裹的胳膊砸向身前的一头白猿,一边破口大骂道。 “现在抱怨这些都没用了,还是我们几个在前面开道,让羽卫拉着这八口箱子,一口气冲出这片墓地。” 罗骁险险地躲开一头白猿的一斧,脸色惨白道。 “二哥,都这个时候,我们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些箱子做什么?若是仙盟问起来,我们就说是被无己观弄砸了!” 硬抗了白猿几斧,樊虎显得十分吃力。 “没这些箱子,你就等着死在炎州吧!仙盟那帮家伙可不跟你讲道理。” 罗骁没好气地白了樊虎一眼。 “老二说的对,我们七个一齐发力,逼这群畜生让开一条道来,幸幸苦苦准备了这么些时日,如果不将这八口箱子运出去,岂不是要前攻尽弃了?” 陆晟全力一刀斩开一头白猿,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七羽道。 “娘的,那就这么干吧,这桩生意做完了,我们七兄弟一起金盆洗手,去仙盟谋一份好差事!” 想起这段时间吃的苦,那樊虎似乎也是满心不甘,不由得狂吼了一声。 言毕,七人不约而同地服下手里所有怨力丹,随后带着冲天的怨力煞气直扑面前的几头白猿。 “嗷~唔~嗥~” 可还没等七人施展开拳脚,那十几头白猿忽然齐齐仰天长啼,随后一股股血色狂暴煞气从它们身上冲天而起。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狂?” 那罗骁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就见到那一头头眼睛血红的白猿,浑身上下电光四溢,一声狂吼之下,带着一道道雷罡的巨斧朝他们七个劈了下来。 轰的一声,七人周身怨力,直接被那一道道雷罡击溃。 就连老大陆晟,也没能抗住白猿的一斧,胸口被劈开一个大口,鲜血喷涌。 “完了……我黄雀营,要全军覆没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罗骁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如死灰。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云叔,这些猴子好大啊 而就在黄雀营众人,眼见着七羽一个个倒下,最后一丝希望化作绝望时,一缕劲风忽然扑面而来,刮得众人脸颊生疼。 随后他们惊异地看见,在他们后方的一头白猿被懒腰切开,分作两片倒在地上,鲜血一时间喷涌如柱。 不光是他们,就连那几头狂化了的白猿,在这一刻都一动不动地定在当场。 它们死死地盯着那头白猿倒下的方向,像是在发现了可怕的存在。 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背着一个满身被符纸包裹着的少女,步履稳健地从那头巨猿倒下的位置走过。 当这群巨猿发现,杀死自己同伴的,居然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时,它们像是被戏耍了一般震怒了。 只见它们不再管黄雀营的众人,转身提着巨斧,朝那背着小女孩的男子扑去。 但还没等这些白猿靠近半步,一道令人汗毛直竖的恐怖剑意瞬间笼罩这片区域,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庞大的剑势,如同天塌了般落下,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更加奇怪的是,那背着小女孩的男子,每往前走一步,这股剑意跟剑势便会增加十分。 等到那男子走到众人面前时,除了七羽还在硬撑着,基本上没有人能在场中站立了。 就连那些白猿也停住了脚步,此刻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举着斧头警惕地看着那男子,不敢轻易出手。 “云叔,这些猴子,好大啊。” 就在场面剑拔弩张,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时候,男子背着的那小女孩忽然抬手指着面前的白猿惊奇道。 这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帘儿,背着她的自然就是李云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白猿对被认成猴子这件事情很生气,一个龇牙咧嘴地朝少女怒目以示,周身电弧闪烁,似乎在准备蓄力一击。 “这些猴子牙齿怎么那么长,好吓人。” 张帘儿被吓得往李云生后背一缩。 “这些应该是古猿,太古时的妖兽,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李云生觉得有些好笑。 而就在两人说话时,一头白猿终于按捺不住,浑身闪烁着这噼里啪啦的电弧,一斧头朝李云生劈下。 这一斧隐约带着些许雷霆之力,声势如滚滚春雷,甚是骇人。 “畜生,找死。” 李云生冷哼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抬,一股剑势好似当头棒喝,直接将那巨大的白猿压得跪倒在地,那一斧头也砍在了地面上,将身下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这些白猿,个个都欺软怕硬,你若是想他们乖乖退散,就别藏着掖着了,狠狠地吓一吓他们。”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提醒李云生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他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的跟这十几头白猿打起来,又要费一番功夫,他血气刚刚恢复了一些,如果大动干戈,可能又会引发那神魂剥离之症,所以如果能吓走这些白猿自然最好。 于是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六颗麒麟骨同时打开,汹涌的真元顿时如六坐火山一般喷发而出。 于此时他神魂之力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去,因为有无相面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神魂之力,他也不担心会造成神魂之力的流逝。 这股庞大的真元跟神魂,再加上他不断凝聚的剑势,以及沙暴剑意中独有的毁灭气息,直接将这片墓地石林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不说黄雀营那些早已被吓破胆的修士们,就算是这些太古时期的妖兽白猿,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地,就像是遇到了祖先神明一般。 “念你们修行不易,这次就饶了你们,都滚吧,滚得远远的,否则我见一次杀一次。” 李云生将自己的话融入神识之中,传递给那些白猿。 那些白猿接触到这道神识之后,一个个像是感恩戴德一般玩命地磕头,最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片墓地。 随着这些白猿的李云生,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墓地,顿时变得冷清了下来。 “好了,轮到你们了。” 李云生将张帘儿放到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聚拢在一块的黄雀营众人。 这些人包括七羽在内,大多都负了伤,这其中七羽的伤最为严重,有几人甚至已经奄奄一息了。 “你,你是灶房煮饭的那小子,朱大石?” 首先认出李云生的是樊虎,毕竟是他把李云生招进来的。 “是我。” 李云生笑了笑。 “你不是被沙鲸卷走了吗?怎么还活着?!” 樊虎一脸讶异道。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七羽的老大陆晟道: “其实比起朱大石,我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秋水余孽李云生,不知道陆老大听说过吗?” 秋水余孽这几字一出,刚刚还死里逃生的黄雀营众人,顿时一个个如坠冰窟。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一路,幽云谷的妖兽怎么都变得不正常了,原来是感应到了您这位大人物。” 陆晟咳出一口血,然后一脸凄然道。 “这位小兄弟,我黄雀营跟你秋水并无仇怨,只要你放我们走,出了幽云谷我们一定会对你的行踪守口如瓶,绝不向外人透露半点。” 老二罗骁恳求道。 “其实这一趟,原本我们的确是井水不犯河水。” 李云生摇头。 “但我之前遇到了一个人,一名叫做朱亥的无己观杀手,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东西,比如他此行就是为了去炎州行刺一个人。” 他目光淡然地看向陆晟。 其实他已经猜出,整个黄雀营,恐怕只有这陆晟才知道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就说不要带着扫把星!” 樊虎破口大骂。 “可我们黄雀营跟无己观并无瓜葛啊,那朱亥非得跟我们一块过幽云谷,我黄雀营又惹不起无己观,让他加入实属无奈。” 老二罗骁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朱亥死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云生冷笑。 在杀死朱亥之前,他已经用食梦娥吃掉了他的记忆。 他也正是从朱亥的记忆里发现黄雀营这一趟幽云谷之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们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将这八口箱子运出幽云谷,云生先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那七羽的老大陆晟一脸无奈道。 “受谁之托?” 李云生盯着他道。 陆晟闻言皱眉抬眼看了看李云生,随后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 “先不说我们受谁之托,倒是云生先生您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吧?既然如此,何苦要来趟这趟浑水?” “与我无关?看起来,仙盟给你们的情不够充分啊” 李云生嘴角勾起道: “很不巧,朱亥此行原本要刺杀的,以及你们这次要对付的那人,也就是那桑家下任家主桑小满,是跟我有着天大关系人。” 在从朱亥的记忆中知道,他此行要刺杀的人是桑小满时,李云生心里对黄雀营一直以来的疑惑,其实已经解开了大半。 而那陆晟在听到桑小满的名字之后顿时脸色惨白,暗道自己黄雀营此行的目的终究是暴露了,至于李云生跟桑小满的关系,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而李云生说完,径直走到一口大箱子旁边,然后问道: “老老实实交代吧,仙盟让你们运的这八箱东西,是不是用来对付桑家的。”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尸神蛊 “罢了。” 七羽老大陆晟看了看身后死伤一片的羽卫,还有一旁同样一身伤的七羽,再看了看李云生,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坐了下来,然后接着道: “你猜的都没错,这一趟我黄雀营的确是受仙盟所托,什么天字号悬赏都不过是幌子,目的就是将这批东西送到炎州。” “仙盟想要运东西进炎州,无论是明还是暗,应该都有很多种手段吧,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李云生问道。 “那是以前,从半年前开始,炎州便彻底被桑家掌控,仙盟的人不是被暗杀就是被驱逐,现在通往炎州的各处关卡,实际的掌控者都是桑家的人。” 陆晟摇头道。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生也有些吃惊,因为没想到,桑家对炎州的掌控力居然到了这种在地步。 “桑家经营炎州数千年,根基稳固超乎想象,更有传闻桑家将整个炎州都炼成了一道符,只要桑家家主一个念头,便能调用整个炎州的天地灵气。强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仙盟拿桑家也没什么办法。” 见李云生沉默不语,那陆晟还以为他不信,便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这陆晟说的这一点,李云生其实也有过耳闻,十州除了秋水,的确还有几处地方是仙盟轻易不敢惹得。 比如阎君所在的阎狱,龙族所在的方丈州,妖族所在的青州,还有就是这炎州。 “既然明路不行,那可以走暗路啊,这八口大箱子找几只乾坤袋,装下也很容易吧。” 李云生继续问道。 “如果这八口大箱子,乾坤袋能装下,自然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陆晟苦笑。 “连乾坤袋也装不下,这八口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李云生看着陆晟道。 刚刚陆晟说的这些,其实跟他先前猜测都差不多,唯独这八口箱子里的东西他猜不出。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八口箱子都用高阶困山符封印着,我这种品阶的修者不可能打得开。” 陆晟自嘲地一笑。 “不过,按照仙盟的说法,这里面的东西将会左右这次炎州的局面,你知道的,仙盟对桑家的下一任家主,也就是那桑小满很不满意。” 他接着解释道。 仙盟对桑小满当然很不满意,毕竟当初桑小满是主张驱逐仙盟势力的主谋。 李云生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也正因为如此,仙盟开始暗中扶持桑小满的叔叔,想必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桑小满接任家主之位时发难。 所以当他听到那陆晟说,这箱子里的东西能够左右,桑家此次家主之争的胜局时,心头不由得一紧。 他必须在这里搞清楚,这箱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李云生绕着这口大箱子转了一圈,试图用神识探查一下大箱子的内部,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口箱子不但用了隔绝神魂之力的绫罗木,还在箱子内部刻上了许多隔绝神魂之力的符咒。 这箱子对于李云生的神魂来说,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 “龙老,你能感觉到点什么吗?” 李云生试着用神识与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沟通道。 “没办法,这箱子,好像就是为了隔绝神魂之力而特意炼制的。” 轩辕乱龙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觉得你还是别贸然打开。” 见李云生有要打开那箱子的意思,轩辕乱龙赶忙劝诫道。 “不搞清楚这里面是什么,我就没法知道,仙盟到底准备怎么对付小满。” 李云生摇头坚持道。 “那你小心一些,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将这口箱子毁去。” 对于李云生的实力,轩辕乱龙还是放心的,他相信不管这箱子里是什么,李云生想要保命还是可以的。 “谢谢龙老提醒。” 李云生点头。 随后就见他走到箱子口贴着的那张符箓前,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食指往那符箓上一点,然后凝神一点点引导自己的神魂之力,将那困山符上的符文一点点地抹去。 这拆解符箓的手段,李云生非常熟练,毕竟已经画了不知道多少张符箓。 片刻后,他将那符箓上的最后一画抹去,整张符箓变作一张空白的废纸,随后从那大箱子上飘落下来。 解开这道符箓之后,李云生也没有犹豫,直接抬手推开这大箱子的箱盖。 “灵石?”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大箱子里满满地装着的,居然是一大箱子灵石。 “不对,这里面怎么有一块,黑色的灵石?” 很快,他就放心,这一对晶莹似玉的灵石中间,居然夹杂着一块黑色灵石。 而就在他疑惑的瞬间,再一眨眼整箱的灵石全都变成了黑色。 “别碰它,快关上,关上这口箱子!”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却是冲他厉喝一声。 可这一声终究还是迟了,那快黑色灵石忽然化作一道黑影,径直缠绕在李云生手臂上,眨眼间便钻入李云生的体内。 “这东西,是什……” 李云生看了眼自己手臂,然后对面具中的轩辕乱龙问道。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只感觉到一股森寒的气息笼罩全身,随后他便失去自己对身体的控制,一头栽倒了下去,动弹不得。 他当即以神识内视,发现那道黑气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先是迅速占据自己周身的经脉,随后开始蚕食自己的神魂。 “这是尸神蛊,任你修为再高,只要被它沾上了,很快就会沦为一具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 没等轩辕乱龙开口,那头一直表现得很虚弱的七羽老大陆晟换人站了起来,他一脸狞笑道。 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只铃铛,随手一摇,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李云生的身体便自动站立了起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对吧?” 李云生虽然动不了,但话还是能说的。 “那是自然,这尸神蛊本就是我从一处太古修者墓葬中挖出来的,若没有它,仙盟怎么会瞧得上我这小小一个黄雀营。” 陆晟一脸得意道。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舔舔舔,你是狗吗,这么喜欢舔! “原来是从太古墓葬中挖出来的,我就说怎么过了千年,这东西还在世上。” 轩辕乱龙在李云生的神识中喃喃自语道。 “龙老认识这玩意?” 李云生用神识跟轩辕乱龙交流道。 “在我那个年代,这东西曾酿成了一桩不小的祸事,最后十州各族以及宗门联手禁绝了。” 轩辕乱龙道。 “有什么克制这东西的法子吗?” 李云生浑身不能动弹,有些不自在道。 “法子当然有,不过我看这东西好像对你也没什么作用啊。” 轩辕乱龙道。 “我动都不能动了,这还叫没作用?” 李云生有些无语道。 “你懂什么,这尸神蛊一旦种下,片刻之内宿主的神魂便会被其吞噬,意识丧失生不如死,何止浑身不能动弹这么简单?” 轩辕乱龙道。 “是这样吗?” 李云生有些惊奇。 “这尸神蛊算是一种专门感染修者神魂的毒药,只要沾染了一点便会瞬间控制你整个神魂,不过它也有个缺点,只对那种非常纯净的神魂有效,你以前是不是吞噬融合过其他修者的神魂?” 轩辕乱龙问道。 “其他修者的神魂?”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猛然惊醒道: “我这具身体在融合麒麟骨的时候,曾经招来过一道异域的神魂,当时打了一架,最后应该算是我赢了。” 虽然以前他就跟轩辕乱龙将过在体内种入麒麟骨的事情,但是过程并没有说的很详细。 “……” 轩辕乱龙闻言久久无语,最后长叹了口气道: “他们说你是妖孽,我觉得说的没错。” “先别叹气了,快说说,这蛊毒怎么解吧,黄雀营那老家伙过来了。” 看着一步一步挪到他跟前的黄雀营老大陆晟,李云生有些急切道。 “你现在的状况,解蛊的方法很简单,不过这东西毁掉有点浪费了,接下来你听我的,先装成蛊毒的发作的样子,任由他控制。” 轩辕乱龙道。 “别弄巧成拙啊。” 李云生对突然起了玩心的轩辕乱龙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不会害你!” 轩辕乱龙没有好气地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瘸一拐的陆晟,总算是挪到了李云山面前。 因为一条腿受了重伤的缘故,虽然只有几步路,但却走的非常艰难。 也正是如此,让他对眼前的李云生异常的憎恶。 “刚刚不是很神气吗,现在滋味如何?” 他慢慢站直身子,冷冷地看着李云生。 说完他猛地一摇手中的铃铛,然后命令道: “来,自己扇自己一耳光。” 他话音才落,李云生立刻感到自己手臂不受控制地甩了自己一耳光。 “我……” “别激动,先让他得意一会儿。” 李云生刚想爆粗口,却被神识中的轩辕乱龙打断了。 只是刚说完,那陆晟又猛地一摇铃铛,然后继续命令道: “刚刚是左脸,这次该轮到右脸了,再给你的右脸来一耳光!” “啪”地一声,李云生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看着李云生那一脸狼狈的模样,陆晟只觉得心情舒爽万分,先前的恐惧跟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没想到我这次因祸得福,得了一具这么好的尸傀,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道。 “咳咳咳……”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太用力,一时间牵动了体内本就被打乱的气息,那陆晟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龙老,别玩了。” 李云生有些无奈地在神识中道。 “嗯,他也高兴的差不多了,既然这蛊毒无法侵入你的神魂,你大可试着用神魂吞掉它,炼化的方式跟之前炼化妖兽精血差不多。” 轩辕乱龙回应道。 “这么简单?” 李云生有些讶异。 “对啊。” 轩辕乱龙道。 “那刚刚,任他扇我耳光,为的是什么?” 李云生问。 “你不觉得,先让他膨胀开心到极点,再一把戳破他,让他狠狠地跌落,这很有趣吗?” 轩辕乱龙有些兴奋道。 “你是魔鬼吗?” 李云生苦笑不得。 说着也不再犹豫,调用自己神魂,直接将那尸神蛊包裹其中,果然在他庞大的神魂侵蚀之下,那尸神蛊开始一点一点地消散,然后分别转化成一道道神魂之力,以及一股股庞大的真元涌入李云生的各处经脉,最后汇入麒麟骨。 “这尸神蛊还有这种功效?” 眼见着自己一颗原本只有一半的麒麟骨,眨眼间被尸神蛊中分解出的真元填满,李云生在神识着有些惊喜道。 “炼一株尸神蛊耗费的天材地宝本就难以想象,若不是你神魂特殊,恐怕就算入圣初境的修者碰上他也是束手无策。” 轩辕乱龙道。 在李云生一点点地解除尸神蛊的同时,那陆晟也终于平复了体内紊乱的气息。 “要不是是你,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对李云生余怒未消,狠狠地瞪了李云生一眼,然后猛地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痰道: “给我舔干净!” 只是这陆晟不知道的是,此时李云生刚好彻底化解掉了身上的尸神蛊,非但如此还平白无故地将神魂壮大了一成,顺便填满了一颗麒麟骨。 李云生听了陆晟那话,再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痰,也是一肚子火气。 他先假意将身子蹲下,然后再猛地站起,一巴掌扇在陆晟脸上。 随后一眼不发地看着陆晟。 那陆晟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没摇铃铛,以至于面前的李云生失控了,于是慌忙摇动自己手中的铃铛,然后指着地上的血痰道: “舔,给我舔!” 李云生白了那陆晟一眼,然后抬手抓住他的脑袋,猛地往地上一按道: “舔舔舔,你是狗吗,这么喜欢舔,你自己舔干净吧。” “你,你……” 一脸血污的陆晟,十分不解地转头惊悚地盯着李云生。 “别看着我了,你运气实在是不太好,原本我还打算丢你们在这幽云谷自生自灭,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着他一把拎起陆晟,走到一口封印符箓还没拆的大箱子前。 “不,不要,饶了我,我还知道很多,很多关于仙盟对付桑家的情报,你别杀我,我全部都告诉你!” 那陆晟似乎是猜到了李云生的意图,于是一脸惊恐地求饶道。 “迟了,对我来说,想得到你脑子里的东西,你死了更方便。” 李云生神色淡漠地看了眼陆晟,然后再扫了眼不远处同样惶惶不安的剩余六羽道: “七口箱子,七道尸神蛊,配你们七兄弟,刚好。” 说着,他抹掉手边那口大箱子上的符文,然后直接将大叫着的陆晟扔进了那口大箱子中。 随着一声惨叫,那陆晟直接化作一具没有了生机的活死人尸体。 李云生手中铃铛一摇,他便直挺挺地跃出了那口大箱子,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了李云生身边。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马钰、桑海楼 幽云谷的出口。 此地位于炎州最险恶的大泽山脉密林之中,其间凶兽毒物无数,普通府民很少踏足,早些年还有些散修在此修炼,不过这几年山脉中天地灵气几近枯竭,便连散修也不愿踏足了。 所以即便是有不少人知道这里是幽云谷的出口,也很少有人愿意专程来此地看看,已经算是炎州一处被遗弃荒废的灵地。 不过这段时日,这山脉间,一直有一队修者的人马驻扎其中。 他们行迹十分隐蔽,每日除了在山间洞府中修炼,便是定时去幽云谷的谷口巡视几趟。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这帮人在这里快住了快小半个月了。 “马老,黄雀营那群佣兵,不会全死在幽云谷里面了吧,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幽云谷出口,一名年轻的修者,一脸愁容地看着身边一名年迈的修者。 “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这群佣兵的命倒不值几个钱,就是那尸神蛊如果运不出来就太可惜了。” 年轻修者叹息道。 “那里面太过凶险,修为越高进去越麻烦,大修士身上的真元波动,很容易惊醒里面一些有太古传承的妖兽,否则我们也不会让一群实力如此低下的游侠来运送尸神蛊,还是再等一等吧。” 年迈修者道。 “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后天便是桑家家主传位的日子,没了尸神蛊我爹爹的胜算定然要少几分。” 年轻修者焦急道。 “嗯,算算时候也不早了,要是今天还不出来,你我便先回府吧。” 那年迈的修者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唉……你们要是当初能听我的,派几名族内高手亲自去取,只怕这尸神蛊都到手了,仙盟这帮人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年轻修者埋怨道。 “桑家家主还未断气,我们这一支的高手早就都在他监视之中,这时候出炎州定会被他发现,所以但凡他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年迈修者语重心长道。 “这老东西,去年就说快油井灯枯了,没想到居然死撑到现在。” 年轻修者骂了一句。 “放心,他撑不了几天了。” 年迈修者万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你也不用太过看重这尸神蛊,有它那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那家主之位也定是你爹爹的,我们为此谋划快十年了,这点小事情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 他十分自信道。 “但愿如此吧,我很早就看那桑小满不顺眼了,这次事成定要狠狠羞辱她一番。” 年轻修者道。 “海楼,做事情切记不能太过焦躁,桑小满那一支在桑家下层中的威望还是有些的,短时间还是别动她。” 看年迈修者看了眼年轻修者,然后语重心长道。 “嘿嘿,晓得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桑家千年基业,会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而且我也不是要杀她,至多将她纳为我的妾室,马老你知道的,我们虽都是姓桑,可并无血缘关系。” 年轻修者坏笑道。 “嗯,你二人若是能结缘,等你爹爹继承家主之位后,倒也能安抚一下族内他们那一支。” 年迈修者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可要劳烦马老,在我爹爹面前帮我说说好话了。” 年轻修者颇为激动道。 “放心吧,这是好事,你爹不会反对的。” 年迈老者道。 接下来他们一面守着幽云谷的出口,一面继续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年迈修者有时候还会提点几句那年轻修者修炼时的不足,那年轻修者往往都会很不服气地争辩几句。 只是争辩得兴的他们没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株高大杉木上,一只黑鸦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直到两人聊了很久,出口已然没动静,挪动脚步准备离去时,这只黑鸦才扑腾着翅膀飞离树梢。 黑鸦悄无声息飞入旁边的幽云谷中,在曲折的山道间滑翔了一段路程之后,最终落到一名身形瘦高的青年肩头。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 在利用尸神蛊控制住七羽之后,李云生并没有立刻出谷。 为了安全起见,他用三寂境的能力,控制住一只前来觅食的乌鸦飞出山谷,准备查探一下谷外的消息。 不想恰好看见了那一老一幼两名修者。 而根据两人的谈话内容,李云生也确认了二人的身份。 那年轻修者,正是桑小满的小叔桑无垠的儿子桑海楼,而那年迈修者则是桑无垠的师父马钰,同时也是桑家八大族老之一,来头不小。 这两人的出现李云生倒不是很意外,他之前已经从陆晟的神魂中探查到了这些情报。 只不过,两人聊到的内容,却是让他有些担心,很显然这桑无垠对于争夺桑家家主之位已经谋划了很久,可以想象桑小满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 “云叔,你刚刚那是不是元神出窍了?” 张帘儿依旧趴在李云生背上,看李云生的脸重新恢复了生机,便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这跟元神出窍有些不一样,必须将神魂依附在飞禽走兽身上。” 李云生认真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能出去了吗?” 张帘儿问道。 “嗯,可以出去了,不过外面有一队人马在等着我们,你到时候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是黄雀营受伤的羽卫。” 李云生嘱咐道。 “嗯!知道了。” 张帘儿用力地点点头,她的身体恢复了很多,如果不是李云生执意要背着,她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两人说到这里时,李云生忽然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随后就见那七名已经被种下尸神蛊的七羽立刻翻身上马,然后拉着着那八口大箱子,依次从这小道中走出。 李云生为了不引人瞩目,直接背着张帘儿,坐在了排在最后的一辆马车上。 “龙老,等会遇上外面那些人,不会被看出破绽吧。” 李云生用神念向轩辕乱龙问道,他有些担心别外面的马钰看出这七羽其实已经是一具傀儡。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呵呵,敢打小满的主意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尸神蛊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吞噬了宿主的神魂之后,不但能够完全控制宿主,还能保留宿主的记忆以及生前的动作习惯,你什么都不用管他们就能靠本能交谈。” 轩辕乱龙道。 李云生闻言好奇地试了试,然后发现果真只要自己收起那铃铛,这七人便开始如同生前那般开始相互聊了起来,只是这几人眼里完全没有李云生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不过转念一想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按照轩辕乱龙所说的这种功效,这桑无垠分明是想要拿这尸神蛊控制桑小满啊。 因为这种控制别人的方式,简直看不出任何破绽,心想,要不是被自己误打误撞地撞破,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视线再回到幽云谷出口。 马钰带着桑海楼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了身后山谷出口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两人闻声心头皆是一喜,当即再次折返了回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七羽拖着一口口大箱子从山谷中走了出来。 “你们总算出来了。” 马钰看着七羽长吁了一口气道。 陆晟为首的七羽翻身下马。 “谷内妖兽暴动,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们黄雀营这次也是损失惨重。” “陆晟”有些沉重道。 李云生视线已经对他们体内的尸神蛊下了命令,让着陆晟跟七羽自行应付谷外的盘问,只要别暴露他的身份就行。 “不过是一些低阶修者,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要的东西没什么损伤吧?” 桑海楼神色倨傲道。 “东西自然都完好无损。” 陆晟带着一丝愠怒道。 “那赶快把锁魂铃交出来吧。” 桑海楼直接向陆晟伸手道。 “没见到你爹之前,这锁魂铃我谁都不会给!” 见这桑海楼直接来要铃铛,李云生自然不能给,于是直接以神魂控制陆晟冷哼了一声道。 “你!……” “海楼!” 一个小小的七羽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桑海楼当即脸色一变,想要教训对方一番。只是他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马钰拦住了。 “陆兄说的没错,锁魂铃只能交给无垠,这也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桑海楼满是歉意地冲陆晟笑了笑,然后接着道: “既然如此,诸位跟我回府吧,这一路大家都幸苦,我们早已备好了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见状,那桑海楼也没办法再发火,只是狠狠地瞪了“陆晟”一眼,然后低声道: “看到了我家,我怎么收拾你们!” 队伍后方的李云生听到这话,暗自冷哼了一声: “呵呵,你主意都打到小满身上,我还想找你麻烦呢,没想到你到是自己找上门来,来得正好。” 有了“陆晟”跟七羽做掩护,再加上李云生用无相面隐藏了自己跟桑小满的身份,直接变成了普通羽卫的相貌,因而被桑海楼他们无视无视了。 顺利过关之后,李云生跟张帘儿十分有默契地相互眨了眨眼,然后有惊无险地借着黄雀营羽卫的身份,成功混入桑无垠的府邸。 …… 炎州桑家。 桑小满跟斋融,已经在桑家家主房门口,守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桑家家主,自然正是桑小满的爹爹,桑不乱。 十年前他跟阎君的一战终究还是落下隐疾,这十年间发作了数次,此次都险些丧命。 就在昨日,原本已经可以出门散步的桑不乱,突然隐疾再次复发。 而他的这次复发,比起往日更加严重,整个人直接失去了意识。 族内组好的医师,全部被桑小满叫了过来,一群人一直诊治了一天一夜都没踏出房门一步。 “斋老,你觉得我爹爹这次能熬过来吗?” 沉默了许久的桑小满忽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斋融。 斋融闻言久久不语。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头看着桑小满,然后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叹息道: “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桑小满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手捂住了脸,肩头耸动了几下,随后才慢慢放开手,那对漂亮的眸子,此时已有些红肿。 “十年前,我应当拦着你爹爹的。” 斋融满脸愧色。 他口中的十年前,指的是当初桑不乱替秋水挡住阎君的事情。 那一战的具体情形已经没人知晓,但结果很明显是桑不乱败了。 “爹爹要做的事情,你我是拦不住的,斋老就不要自责了。” 桑小满道。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侧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名面容疲倦的大夫从门口走了出来。 “斋融,小姐,你们进来吧。” 他语气有些沉重道。 “徐圣医,我爹爹醒了吗?” 桑小满一边起身,一边急切地问道。 “醒是醒了,但……情况不太妙。” 那徐圣医皱眉道。 听到这话,桑小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面前站着的这徐圣医,医术哪怕在十州也是赫赫有名,连他都说不妙,那就是真的不妙了。 “我用一炷聚元香暂时稳住了他体内的鬼气,但这不过是饮鸩止渴,这香一灭,他体内的那股鬼气只怕会反扑的更加猛烈,到时候就算我再点一炷聚元香恐怕也没用了,你爹爹的身体这些年被那鬼气折磨得已经油尽灯枯了。” 那徐圣医边走边说道。 “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桑小满一脸恳求道。 “好好的跟你爹爹说说话吧。” 徐圣医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完拍了拍桑小满的肩膀,然后停下了脚步。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桑不乱的床榻边。 “徐兄,你们出去吧,我跟小满还有斋老单独说几句话。” 桑不乱半依在床榻上,气息虚弱地看了眼那徐圣医。 徐圣医点点头,将病榻旁的一众大夫,以及几名侍从都叫了出去。 “小满,我要走了。” 桑不乱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随后笑看着桑小满道。 他一开口,桑小满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趴在了桑不乱的身上。 这些年,已经慢慢接管桑家事务的桑小满,其实已经很少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不哭了,不哭了,早晚都有这一天的。” 桑不乱轻轻地抚了抚桑小满的脑袋。 他的个性向来暴烈,但唯独对这个小女儿异常温和。 “爹,我们不能放弃,我定能寻到医治您的法子的。” 桑小满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神坚定地看向桑不乱。 “没谁比我更了解我这具身体,莫要浪费时间了。” 桑不乱摇头。 “斋老你也过来,我时间不多了,桑家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要跟你们一起交代一下。” 他看了眼床边那根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的聚元香道。 接下来,桑不乱开始向斋融跟桑小满安排他走之后关于桑家的一些事情。 在他差不多交代完的时候,那炷聚元香也差不多燃掉了大半。 “接下来你们可能会很幸苦,但为了桑家,你们一定得守住家主的位子,否则不光是桑家,恐怕这炎州都要生灵涂炭。” 差不多都交代完了的时候,桑不乱又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两人一句。 “老爷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住小姐的家主之位。” 斋融面色坚毅道。 听到斋融的回答,桑不乱似乎放心了一些,他又看向桑小满道: “小满,你可还记恨我,当初没告诉你秋水遭祸的事情?” 当初秋水被仙盟阎狱联手围剿时,桑不乱强行让桑小满闭关修炼,等她再出关时,秋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我怎么会记恨爹爹?” 桑小满苦笑着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 桑不乱满意地笑了笑,他的语气愈发地虚弱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桑小满死死地握紧拳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惑了我许久,当初那在太虚幻境中,破解了天道残局的李白,到底是什么人?很多人都觉得是你,可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女儿的棋下得有多烂。” 桑不突然看向桑小满问道。 “爹……” 桑小满破涕为笑。 “这人其实爹爹知道的。” 她想了想开口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起身凑到桑不乱的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原来是他啊。” 桑不乱闻言有些吃惊,但同时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小满你若想见他,就去找他吧,这次爹爹不会拦着你了,也没办法拦着你了。”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桑不乱忽然笑着对桑小满开口道。 “就算不继承这家主之位也没关系,我只要我女儿开开心心的。” 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爹爹。” 桑小满见桑不乱目光中的神色愈发黯淡下去,顿时一脸不安地抓住桑不乱的手。 “傻孩子。” 桑不乱拍了拍桑小满的手背,然后看了眼那快燃尽的聚云香道: “我走了,小满,你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与此同时,聚元香燃尽,桑不满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桑小满将头埋在桑不乱怀里,手还死死抓住桑不乱的手,整个人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这位名动十州的大修士,终于还是陨落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万卷斋 翌日,清晨。 炎州桑无垠的府邸。 一名大夫打扮的修者,一路从庭院中疾步穿行,最踏过一座浮桥,来到一处建于湖中心的阁楼前。 这间名为“万卷斋”的三层阁楼,正是这庭院主人桑无垠曾经的书房,以及他读书、画符、会客之地。 为什么要说曾经,那是因为从十年前,他勾结仙盟意图夺取家主之位,接过非但没夺成,还被桑不乱以一道“金汤符”困在了这阁楼中,十年间一步未曾迈出。 “老师,老师,学生有急事相告。” 那修者一脸兴奋地冲着那阁楼喊道。 “是孙若水吗?” 阁楼内悠悠地飘出一个十分淡然的声音。 “正是弟子。” 听到桑无垠的回应,孙若水当即跪倒。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桑无垠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老师,弟子守在那桑不乱房前一夜,终于探得他已在昨夜断气,命归黄泉!” 孙若水,双目通红,激动无比地道。 不过阁楼内的桑无垠却是久久不语。 “老师,您终于可以摆脱这万卷斋,这炎州再也没有人能困住您了!” 那孙若水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接着道。 可阁楼内的桑无垠依旧没有说话。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六七个人匆匆忙忙地来到了阁楼前。 “十一师弟,你也是来给老师报喜的?” 一名身形矮胖的修者看到孙若水后惊诧地问了一句。 “三师哥,你们也都知道了?” 孙若水也是有些惊奇地道。 “这消息,一大早就传遍整个桑家了。” 没等那三师哥回答,一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走到两人的跟前道。 “大师哥,你也来了!” 那孙若水跟他三师哥皆是一脸惊喜道。 “嗯,不止是我,都来了。” 那大师哥,指了指身后陆续赶来的几人。 这些人跟孙若水一样,都是桑无垠的弟子。 这桑无垠平生最大的嗜好之一就是收徒弟,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收下的弟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了。 因为他不喜欢师父这个称呼,所以他的弟子都叫他老师或者先生,而他教弟子时也如同私塾先生授课一般,将这些弟子都聚集在一处开课授业。 而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随着桑无垠的这些弟子一个个成长起来,桑无垠这一脉的实力也从最初的籍籍无名,变成能够直接挑战桑家家主的存在。 不过十年前的那次叛乱,桑无垠这些弟子死伤惨重,三百弟子余下的不超过三十人。 此刻来到这里的,毫无疑问皆是他余下这些弟子中的精锐。 桑无垠被关押在此期间,他这一脉还能继续维持甚至暗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些弟子的功劳。 “可是大师哥,老师他不愿出来。” 孙若水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大师哥道。 “桑不乱死了的消息,你跟老师都说了?” 大师哥问。 “说了,都说了,可我说完,老师就不说话,在里面一声不吭。” 孙若水道。 “那我们就一起把老师请出来,这些年老师跟我们受的屈辱,必须让桑不乱那一脉以血来偿!” 那大师哥眼神冷冽地道。 说着他一把跪伏在地,随后高声道: “大弟子谢明轩,恭请老师下楼,为吾等洗刷此十年之耻!” 他一开口,身后的师弟一个个尽皆跪伏在地。 “二弟子冯良工,恭请老师下楼。” “三弟子卯正浩,恭请老师下楼。” “五弟子祝瀚,恭请老师下楼。” “八弟子苗柏,恭请老师下楼。” “九弟子顾平,恭请老师下楼。” “十一弟子孙若水,恭请老师下楼。” …… “都起来吧。” 终于,阁楼内的桑无垠开口了。 “老师不出来,我们便不起!” 那三弟子卯正浩态度坚决道。 “老师执意不出,难道是解不开这金汤符?” 孙若水疑惑道。 不过他这话才一出口,那万卷斋大门上贴着的“金汤符”瞬间裂开。 一股颇有几分浩然之意的罡风破门而去,吹得门前跪着的那些弟子衣袂作响,顺势从那湖面扫过。 一株株本已枯萎的睡莲,霎时齐齐怒放。 随后一名眉目端正儒雅,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灰布儒衫踏出万卷楼。 “区区一道金汤符,就算桑不乱不死,也是拦不住我的,我只是在考虑,此次谋事,我是继续呆在这万卷楼中有利,还是出去比较痛快。” 桑无垠看了眼面前跪着的弟子们,抚了抚长须笑了笑道。 “恭喜老师,修为又上一层楼!” 大弟子谢明轩起身一脸激动地看着桑无垠。 “一个人住着清静,看看书,画画符,总算是悟出了点东西。” 桑无垠不以为意道。 “之前我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桑家那小丫头自然不足为惧,不过他身后的赵家跟那几名族老,还是有些难缠的。” 他接着问道。 “老师交代的事情,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谢明轩当即正色道: “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筹划,族内八老已经有三人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另外还有两人在犹豫,至于赵家人,仙盟已经在帮我们处理了,想必他们这时候已经无暇他顾。” “很好。” 桑无垠点点头,随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道: “楼外的空气,尝起来的确甜美一些。” 他转头看向谢明轩问道: “对了,仙盟之前说起的那批那尸神蛊,已经运过来了吗?” “半个月前,马老已经带着少年亲自去接了,若是那黄雀营能顺利出谷,这几天应该就要到了。” 谢明轩道。 “看起来不用这几天了。” 谢明轩话才落音,桑无垠忽然目光看向他身后道。 只见通往万卷阁的那座浮桥上,马钰跟桑海楼正带着黄雀营的七羽朝这边赶过来。 “爹!你终于出来了!” 桑海楼隔得很远便开始大喊起来。 他三步并作一步,飞奔到了桑无垠的身前。 “嗯,出来了。” 桑无垠有些宠溺地替桑海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爹,我跟你说,我跟马老在那荒山之中等了半个月,总算是拿到了那批尸神蛊!” 他一脸得意道。 “那我这次得给我楼儿记一大功。” 桑无垠满意地拍了拍桑海楼的肩膀。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那锁魂铃交给我爹!” 桑海楼转身看着七羽“陆晟”几人,脸色瞬间变冷。 陆晟并未多说些什么,直接将那锁魂铃交给了桑无垠。 见他交得痛快,桑海楼也没再为难他们,让人带着他们去桑家客房休息。 “这群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桑无垠看了眼手中的锁魂铃,再看了眼黄雀营那群人皱眉道。 说着他试探着似地摇了摇手中的锁魂铃,除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并未出现什么异样。 “放心吧爹,我一路上观察了他们许久,就是一群乡下土包子,运气好被他们从墓地中挖出了这尸神蛊。” 桑海楼一脸不屑道。 “嗯。” 桑无垠闻言终于收回了目光,没再去看黄雀营那群人。 …… 府邸外等着黄雀营这群人出来的李云生,此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底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他暗自庆幸道: “幸亏他们进去之前,被我取出了尸神蛊,直接用神魂控制住这些人,否则还真要提前露馅了,这桑无垠还真有些门道。” 不过他才这么一想,桑无垠的声音通,过他放在桑海楼身上的传音符,再次传了过来: “找个机会,让这群人都消失吧,尸神蛊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云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暗道: “此人疑心病也太重了一些吧。”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陪他们玩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桑无垠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黄雀营这帮人斩草除根,不过李云生的神色依旧很平静。 因为在他看来黄雀营这群人彻底消失,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带着这群活死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现在考虑的,只是如何彻底抹去,自己跟张帘儿在黄雀营存在过的痕迹。 尽管今天没有亲眼见到这桑无垠,但从他刚刚怀疑黄雀营这帮人的直觉来看,李云生觉得这人可能是他此次最大的对手。 不过想想也觉得很正常,能够跟小满的爹爹斗这么些年,没点真本事恐怕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刚刚应该不是直觉,应该是他的神魂感应到了什么。”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这时候也开口了。 “龙老,你能感应这他的神魂之力?” 李云生问道。 神魂之力跟修为境界不太一样,高阶者的神魂只要不主动释放出来,旁人很难察觉他神魂的强弱。 “这倒不清楚,不过炎州桑家以符箓见长,真正的大符没有强大的神魂之力,是不可能炼制得出来的,所以此人的神魂很有可能不弱于你,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轩辕乱龙道。 “嗯,谢龙老提醒。” 李云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龙老这么猜测也是合理的,一个符箓世家的顶尖强者,神魂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桑家一名侍从领着黄雀营的七人走了出来。 “瞧什么呢,一起走吧。” 那侍从轻蔑地看了眼李云生,然后领着众人朝庭院内一处偏僻的客房走去。 李云生是跟桑小满最后一个安排好房间的。 他们被安排到一间四周堆满了杂物,墙壁上全是蛛网尘埃的小矮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以及一个被烟熏得漆黑的灶台。 这房间一看就是以前桑家下人住的。 “我可警告你们啊,晚上千万别出来乱溜达,饭菜会有人给你们送过来。” 那侍从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道。 “为什么不能出去?我第一次来炎州,还想去云鲸城看看呢!” 李云生一副很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那侍从问道。 “桑家家主桑不乱今天过逝,云鲸城乱成一锅粥,你不想死就出去逛吧!” 那侍从白了李云生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桑家家主,不就是小满的爹爹吗?” 李云生心头一震。 他是连夜赶到这桑无垠的府邸,一路上也没办法打探消息,之前桑海楼进去找他爹的时候,他们又恰好聊完了这个话题,因而导致李云生现在才知道桑小满的爹爹去世了。 “我还以为,至少还能撑几天呢。” 李云生喃喃自语道,他甚至想过来到这炎州云鲸城之后,去试试能不能救下桑不乱,毕竟对于阎狱的鬼气,他在暮鼓森中研究了许久,或许能帮上一二。 “怎么了云叔,你认识这桑家家主吗?” 张帘儿站在门槛上,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云生,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行走了。 “我不认识他,我只是认识他女儿。” 李云生带着些许怅然道,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桑不乱,他心里其实是敬畏的,特别从暮鼓森出来之后,知晓了当日正是他拦住了阎君,给秋水拖延了一些逃离的机会的时候。 “那他女儿,这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张帘儿道。 “定然是很难过的。” 李云生想起在秋水的时候,桑小满虽然不怎么提起桑不乱,但偶尔表露出来的自豪感却溢于言表。 不知道为什么,被张帘儿这么一说起,他心中那股怅然之感更胜刚才,他突然很想去见见桑小满,只觉得这个时候纵然是于事无补,可能在她旁边陪陪她也是好的。 “不知道小满,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看了看头顶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句。 “你不去看看她吗?” 张帘儿忽然问出了李云生心里正在犹豫纠结的问题。 “不去了。” 李云生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 张帘儿很是不解。 “她肯定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李云生摇头。 “再说了,我跟她已经十年没见了,我得好好准备一些给她的见面礼。” 他笑着看向张帘儿道。 “也对,云叔你是得带些礼物去,光着手去可不好,不如明天我跟你去云鲸城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是女孩子来挑比较好。” 张帘儿一脸天真道。 “好啊。” 李云生要送的礼物,当然不是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不过他也没有戳破张帘儿。 “不过明天事情明天再说,今晚我们可有些麻烦了。” 他一边走进四面漏风的客房,一边拍了拍张帘儿的肩膀。 “麻烦?什么麻烦?” 张帘儿一脸迷糊。 “这家人,今晚应该会对我们下杀手。” 李云生没有隐瞒道。 “难道他们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经过幽云谷里的一番锻炼,张帘儿的心性比之以前沉稳了许多,所以听到李云生这么说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慌张。 “这倒没有,他们只不过想独吞那尸神蛊,单纯要杀人灭口罢了。” 李云生道。 “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家人手段还真是狠辣。” 张帘儿撇了撇嘴。 “那云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接着道。 “先……打扫打扫房间,然后生火做饭,待会他们送来的饭菜,肯定不太好吃。” 李云生扫了眼这到处挂着蛛网跟尘埃的房间。 “可……” “吃饱了才有力气陪他们玩啊。” 张帘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要开口却被李云生拍了拍肩膀。 “也对,这段时间,我就没好好吃过一顿热饭。” 虽然不知道李云生在想些什么,不过张帘儿现在张帘儿对李云生极是信任。 “可是,这屋里也没什么吃的啊,又不让我们出门……” 张帘儿扫了眼这破败的屋子,有些泄气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云生凭空拿出了一袋仙粮,以及一些熏肉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让一夜城给青萝他们一家准备的,他自己也拿了一些。 “云叔,你怎么连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 张帘儿一脸惊喜道。 先前大概是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身上的伤势又没有痊愈的关系,她一直没怎么觉得饿,可此刻在看到李云生手上的仙粮跟熏肉时,肚子立刻又了反应。 于是乎,当桑海楼他们开始谋划着,怎么让黄雀营这群人毫无痕迹地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李云生跟张帘儿已经开始在洗刷灶台生火做饭。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纵火犯 桑无垠府上的下人送饭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李云生早已吃好了饭收拾好了屋子,在一张破桌子边上教张帘儿写字。 “哟,还打扫得挺干净的。” 跟府上下人来到这里的,还有桑无垠的小儿子,桑海楼。 李云生跟张帘儿闻声放下了笔,不过没有接话,只是脸色如常地看着那桑海楼。 “行吧,干干净净也好,饭给你们送来了,里面都是你们这些乡下人没吃过的好东西。” 桑海楼指了指下人放在桌上的饭盒道。 “谢公子。” 李云生起身道谢,他目光不经意地跟那桑海楼对视了一眼。 “见鬼了,我哆嗦什么。” 在接触李云生目光的一刹那,这桑海楼浑身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可能是天气渐凉的缘故。 “吃吧吃吧,看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若是不合胃口我再叫人去换,别以后传出去被人笑话我们家待客不周。” 桑海楼打起了精神,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桌上的饭盒。 “这么香的饭菜,怎么会不合胃口。” 李云生闻言拿起了碗筷,一盘一盘地将菜肴从饭盒中拿出。 张帘儿见状偷偷地冲李云生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跟李云生说,她觉得这饭菜不对劲。 不过下一秒,他脑海中便传来了李云生的声音: “接下来照我说做,你假装去夹菜、扒饭,但不要吃进嘴里。” 闻言张帘儿满头雾水,心道:“桑府的人就在我们旁边,我们假装吃饭难道他看不见?” 虽然仍旧带着疑惑,可桑小满还是将信将疑地去假装去夹菜吃饭。 可令他吃惊的是,那桑海楼就像是瞎了一样,非但没戳穿他们,反而非常满意地向他们询问道: “怎么样,味道如何?”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李云生空无一物的嘴里十分夸张地咀嚼着,表情十分感激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们此时的情形很危险,恐怕张帘儿看李云生那副模样都要笑出声来。 “很好,很好,哈哈哈,吃完这顿好的,就可以好好上路……呃,咳咳,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桑海楼笑得有些得意忘形。 一旁的张帘儿偷偷白了他一眼,暗道:“你这是说漏嘴了吧。” “你们慢慢吃吧,门我帮你们掩上,晚上风大。” 桑海楼没再停留,从小屋里退了出去。 虽然声音很轻,但张帘儿还是听见了,他们关门后给房门上锁的声响。 “他们……” “嘘…” 张帘儿有些急了,刚要开口,却被李云生捂住了嘴巴。 直到李云生确认,屋外的两人都已经离开,他才放开手。 “他们把门锁上了!” 张帘儿起身来到门边,一脸焦虑道。 “门应该不止是锁上,估计还布贴上封印符箓,恐怕就算是拆房子也很难拆掉。” 李云生面色平静道。 “刚刚这饭菜里应该也下了毒,他们这么做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 张帘儿看了眼那桌上的饭菜道。 “故意挑这么偏僻的地方让我们住,就是为了方便毁尸灭迹的。” 李云生道。 “那云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见李云生如此淡然,张帘儿也不那么紧张了,只觉得李云生肯定有办法。 “他们应该是去给黄雀营的其它人送饭了,我们也收拾一下东西,一起出门吧。” 李云生起身伸了个懒腰。 “可门被锁了啊。” 张帘儿指了指房门道。 李云生笑了笑走到门边,然后伸手一拉,门就那么被他拉开了。 “怎么会没锁上?!” 张帘儿满脸讶异。 “两个修者神魂境界如果相差很多,神魂之力高的那一方,很容易操纵对方的意识,让其产生幻觉。” 李云生一面把桌上的纸笔收拾起来,一面十分平静地向张帘儿解释道。 “所以刚刚云叔,是控制了这两人的意识吗?” 张帘儿一脸激动,她对修炼的事情总是非常上心。 “直接控制的话,痕迹太明显,他爹也不是吃素的,可以顺着那一丝痕迹找上我,所以刚刚只是让他产生了一些幻觉。” 李云生收拾好东西站在了门口。 “我想学这个!” 张帘儿一把跳到李云生旁边,满脸期待道。 “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有的是机会学。” 李云生拍了拍张帘儿的脑袋。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屋子。 差不多就在两人走出屋子的一瞬,身后的这间房屋上的挂着的一道道符箓,忽然散发出刺眼的火光,只一刹那间便让整栋屋子燃烧了起来。 “要不是云叔你识破了他们,此刻我们就要跟这房屋一样烧成灰烬了,这帮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张帘儿有些后怕,又有些气愤道。 “这仙府本就是个弱肉强食,拳头便是真理的世道。不过他这把火倒是正好我们出现在炎州的痕迹全部抹去,另外还帮我处理掉了黄雀营这几个累赘,让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李云生也看了眼那正化作灰烬的房屋道。 “这样看起来,我们还赚了。” 张帘儿笑道。 李云生也冲他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吧。” “去哪儿?” 张帘儿歪着脑袋问道。 “这桑无垠的府邸我们来都来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去问问他那傻儿子,他爹的宝贝都藏在哪里了。” 李云生道。 …… 说话间,两人已经跟上了那桑海楼的脚步。 李云生利用无相面,将自己跟张帘儿伪装成了桑家下人的模样,再加上桑海楼神识一直被李云生操控,以至于他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两人完全视若不见。 然后依旧满脸兴奋地看着那栋熊熊燃烧的房子,神色有些扭曲地笑道: “一群乡巴佬,这就是你们得罪本少爷的下场,哈哈哈!”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站在他旁边,有条不紊地用自己的神魂将那几道尸神蛊从火海中的七羽身上抽离。 这东西他吸收炼化之后,对他的神魂有很大的益处,所以他不想浪费。 待他将那几道尸神蛊全部收入体内,他忽然转头看向桑海楼: “少爷,那边还有几栋房屋,我们一并烧了吧?” 那桑海楼初听李云生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后在李云生目光注视之下,浑身打了个激灵,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 “对啊,那边还有几栋房子呢,全烧了全烧了,一个也不要留!” …… 没过多久,桑无垠府邸的整个西面区域,开始化作了一片火海。 用符箓来烧房子,当真比一般的柴火快多了。 而等到整个桑无垠府邸的人赶到西院救火时,作为纵火犯的桑海楼,已经“兴致勃勃”地领着李云生进入了自家的库房。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夜宿凤鸣院 翌日,万卷斋。 “老爷,老爷,找到少爷,找到少爷了!” 一名府上的下人急匆匆地来到万卷斋,在他身后另一名下人正扶着摇摇晃晃的桑海楼走了进来。 此时万卷斋内,桑无垠正跟他一干弟子表情严肃地商讨着事情。 西院被烧得干干净净,库房被洗劫一空,让原本心情不错的桑无垠脸色铁青,一大早就把几个弟子叫到了万卷斋。 桑海楼一进屋,一股酒臭味顿时在阁楼内弥漫开来。 跟弥漫开来的酒气一同扩散的,还有桑无垠的怒火。 “老大,给他醒醒酒!” 他面色阴郁地看了眼身旁的大弟子谢明轩。 见老师脸色这么难看,谢明轩也不敢怠慢,一道“朔风符”拍在了桑海楼的那潮红的脸上。 “那个王八蛋拿冰水浇我!” 一缕凛冬森冷的寒风,直接将昏昏沉沉桑海楼拍醒,他浑身哆嗦地大叫了一声。 “是你老子我让人浇的!” 桑无垠脸色铁青道。 “爹……” 这一声好似比那“朔风符”还管用,面如死灰的桑海楼,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桑无垠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道。 “我,我也不知道……” 桑海楼挠了挠头。 其实他倒是没说谎,昨晚从他被李云生控制着神识产生幻觉开始,他的脑中就没什么记忆了。 “你来说,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桑无垠面无表情地看着扶桑海楼进来的那下人。 “凤,凤鸣院。” 那下人看了眼桑无垠,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这凤鸣院乃是云鲸城有名的青楼,李云生昨天让桑无垠带他到了库房之后,为了不给桑无垠留下蛛丝马迹,就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喝酒去,没想到这桑海楼直接就去了青楼,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你胡……” “啪!” 桑海楼闻言刚要反驳,却被桑无垠直接隔空甩了那桑海楼一个巴掌。 “你这废物!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只知道跑去花天酒地了!” 桑无垠指着桑海楼的鼻子骂道。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出楼时的风度,模样跟全天下恨铁不成钢的老爹没什么区别。 “爹,你这可就错怪我了,你交代我办的事情,我可是办得妥妥帖帖的,那几个乡巴佬早就被我烧成灰了。” 桑海楼一把爬起来,十分委屈道。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凤鸣院,可烧死那些乡巴佬的事情,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呵……” 桑无垠冷笑。 “就为了杀那四个废物,你就一把火烧了整个西院?” 见桑海楼居然还敢反驳,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烧了整个西院?!” 桑海楼一头雾水,去凤鸣院他理解,毕竟在山里带了小半个月,自己的确干得出这种事情,可怎么会烧了整个西院呢? “老师息怒,小师弟看样子是真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一旁的谢明轩知道自己再不出言劝阻,自己的老师很可能真的能把小师弟打成重伤。 于是他便把昨晚西院失火,以及库房被盗的事情跟桑海楼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谢明轩的描述,桑海楼心中顿时一凉,一把跪了下来道: “爹,孩儿在山中憋得久了,酒瘾犯了一时糊涂,这又不能怪我,我就让他们烧那几栋房子,谁知道这帮蠢货,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桑海楼一脸委屈地争辩道。 “你!……” “无垠啊,这的确也不能完全怪海楼。”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马钰忽然开口。 这马钰曾经是桑无垠的老师,也只有他能够劝住桑无垠了。 “老师,这逆子就是被你宠坏了,我不收拾收拾他,日后指不定给我们闹出什么麻烦。” 桑无垠继续指着桑海楼骂道,只是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我来之前去看了一下,西院那火的确是那帮下人操控符箓不慎造成的,这确实不能算到他头上。” 马钰语气平和地道。 “是啊,爹,我走之前明明都安排好的,谁知道这帮人连几张薪火符都控制不住。” 一旁的桑海楼顿时向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你给我闭嘴!” 桑无垠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谢明轩道: “库房的损失清点过吗?” “已经清点好了,只丢失了一些低阶符箓跟一批灵石,这处库房在你进万卷斋之前我们便转移了一次,高阶符箓跟法器丹药都已经转移到新的库房了。” 谢明轩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桑无垠。 “这贼还真饥不择食,连一品墨箓都不放过。” 桑无垠看了眼那小册子,有些哭笑不得。 “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小毛贼,那处库房的位置其实不难找,府上不少下人都知道,只是正好被他装上西院失火大家都去救火的空挡罢了。” 谢明轩解释道。 “这么说来,是家贼了?” 桑无垠冷冷地看了眼桑海楼。 “爹,你莫要冤枉我,我要这些低阶符箓做什么,至于灵石我也不缺啊,而且你们也说了,我昨晚都在凤鸣院喝酒。” 桑海楼赶紧解释道。 “你还敢提凤鸣院!” “无垠!” 桑无垠扬起手,就要给桑海楼一巴掌,不过还是被马钰拦了下来。 “海楼年纪也到了,谁还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你年轻时去的次数可一点都不比他少!” 马钰对这桑海楼的确有些溺爱,一看桑无垠还要动手,立刻有些不满了。 “他能跟我比吗?老师您不能再这么护着他了!” 桑无垠有些无奈。 “你也是成了亲之后才安份下来好好修炼的,我觉得海楼也是时候找一门亲事了。” 马钰接着道。 “这都什么时候,桑不乱一死桑家大乱,谁还顾得上他的亲事,老师您这不是胡闹吗?” 桑无垠有些莫名道。 “如果我说,让海楼娶桑家那丫头桑小满呢?这还是胡闹吗?” 马钰此言一出,桑无垠先是一愣,继而沉默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云鲸城,云鲸符 “你跟桑不乱虽是同性,但也只是表亲,如果海楼能将桑小满娶过门,这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到我们这一支头上了。” 马钰接着道。 “如果当真能顺利将那桑小满娶过来,我们的确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可她若不肯嫁怎么办?” 沉吟了片刻之后,桑无垠终于开口道。 “桑家族内各支之中,现在属我们这一脉实力最强,桑家所有人应该都很清楚,桑小满继任家主之位,我们是不可能同意的,接下来肯定会引发族内动荡纷争,那帮老家伙以及其他支脉肯定不想看到这一幕,这事若是能以两家结亲来解决,这些人肯定是会支持我们。而那桑小满若是执意不嫁,势必会引发族内各支反感,失了族内各支的支持,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其取而代之。” 马钰道。 桑无垠目前争夺家主之位遇到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师出无名,杀一个桑小满容易,但平复桑家各支的怒火就难了。 所谓兔死狐悲,若是这些人都联合起来铁了心不让他继任家主之位,桑无垠就算修为再强也无可奈何,毕竟继任家主之位之后,他还需要这帮人替他卖命呢,否则他要这么家主之位有何用? “老师觉得有几成把握,能逼那桑小满就范?” 他皱眉问道。 “五成。” 马钰伸出手掌。 “既然老师有五成把握,那就赶快找个人去提亲吧,老师觉得这提亲的人谁合适?” 桑无垠终于也不再犹豫。 “这桑小满有一个表妹名叫林疏影历来跟她不和,若是她去提亲,定然有方法叫那桑小满就范,不过无垠你也不用担心,就算她不行,我还有其他人选,总之我们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马钰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还是老师考虑得周全,这事情就劳烦老师了。” 桑无垠道。 “谢谢师公!” 一旁的桑海楼也是忍不住开心道。 桑无垠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看向谢明轩道: “无论这门亲事成败与否,我们先前的谋划都还得继续。” “老师放心,该安排的都安排了,流州昆吾府府主,炎州风生府府主已经在路上,不日便会达到云鲸城,通幽观观主以及阎狱的马面、牛头二使也已经动身,其余的还有十几个愿意跟我们交好的势力都已经在派人前来,届时都会出现在老师家主继任大典之上。” 谢明轩道。 “还是你让我省心,不过我向仙盟借用的小天诛阵的事情,他们有答复吗?” 桑无垠先是满意地拍了拍谢明轩的肩膀,然后又问道。 “这个,暂时还未答复,调用小天诛阵,需要经过六位以上府主的同意方才可以。” 谢明轩道。 “这帮牛鼻子,简直抠到家了,也不想想我每年给他们提供了多少道符箓。” 桑无垠有些不满道。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谨慎,小天诛阵所消耗的天材地宝数目庞大,目前也就对付妖族时用过一次。” 一旁的马钰插了句嘴道。 “既然老师也这样说,那这样吧,你在我先前答应给他们的那批符箓的数量上再加一倍,务必让门赶在我继而大典之前将天诛阵送来。你告诉仙盟,若是连这笔交易都玩不成,以后也不用再跟我们谈别的合作了。” 桑无垠一锤定音道。 “老师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就算没有那小天诛阵,就凭桑小满那一支的实力,根本没法子与我们相抗衡。” 二弟子冯良工有些不解道。 “他们我自然不惧,我唯一担心的只是桑家祖上传下来的那道云鲸符,若是那桑小满掌握了云鲸符,这一仗可就有些麻烦了。” 桑无垠道。 听到云鲸符三字,阁楼内的众人神色皆是一凛。 这云鲸符乃是炎州桑家最大底牌,有这道符在,哪怕是仙盟也不敢直接攻打炎州。 “这云鲸符除了桑不乱还有谁能施展,桑小满那丫头天赋的确不错,不过年纪终究还是太小,根本无法承受云鲸符的反噬,老师你还是多虑了。” 冯良工愣了一下,然后接着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道桑不乱走之前,有没有给她那宝贝女儿一点保命的手段?若她真的施展云鲸符,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小天诛阵了” 桑无垠道。 这桑无垠霸道归霸道,但心思却比他那些弟子要细腻缜密得多。 “无垠这般考虑也是对的,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若是在这种地方栽下去,那就大大的不值当,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马钰道。 “那这继任大典定在何时?要等到桑不乱的丧事过后吗?” 谢明轩问道。 “太晚了,就定在七日之后。” 桑无垠冷笑道。 “七日后……这不就是桑不乱的头七吗?” 谢明轩皱眉。 “怎么?不行吗?” 桑无垠笑问道。 “不,老师这个日子挑的极好,若那桑小满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们便在他爹爹头七这日,把她家主之位夺过来,以解这十年来心头之恨!” 谢明轩原本平静的脸色露出一丝狰狞。 他这一脉跟桑不乱那一脉的仇怨极深,当初桑无垠弟子过百,现在只余下这区区十几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他们开始规划着这次谋划的具体细节。 而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听着的桑海楼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暗道: “怎么这两天,老是平白无故的打冷颤?难不成昨晚喝酒受凉了?” …… 炎州云鲸城,凤鸣院。 在凤鸣院一间幽僻的厢房中,李云生手杵着脑袋,一字不漏地将方才桑无垠他们的对话听完了。 昨晚在桑海楼来凤鸣院喝酒时,他便已经将重新炼化的尸神蛊顺带放入了桑海楼的体内。 这重新炼化的方法,还要多亏了轩辕乱龙。 重新炼化之后的尸神蛊,不再受到那锁魂铃的束缚,而是完全由李云生神魂操控,并且能将宿主所见所闻传递到李云生的神识之中,悄无声息,比传言符更加好用,还不会被识破。 在李云生听到,桑无垠教训桑海楼时,他还是一脸轻松,甚至有时候还忍不出笑出声来。 不过当他听到桑无垠要找人去想桑小满提亲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呵呵,你们还真打算去提亲啊?” 李云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冷笑。 之前在幽云谷出口时,他就已经听到桑海楼在打桑小满的注意,只是没想到这桑无垠居然还真的答应下来了。 而且如果依照那马钰的说法,桑小满的确很有可能为了族人的利益,向这家人屈服,最后真的答应这提亲。 总之,现在李云生很不开心,以往平稳如湖水的心境,此刻正暗流涌动。 而这时张帘儿提着两个油纸包走了进来,她一脸开心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然后笑道: “云叔,我买了蒸饼跟胡麻粥,可香了,你赶快……” 只是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然后一脸讶异地指着李云生手上的杯子道: “呀,云叔,那是醋啊,你怎么当茶喝了。” 李云生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杯子,随即一股酸涩之味涌向他的味蕾。 原来他桌上根本没有茶壶,只有一壶昨晚吃面时要来的醋。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云鲸城真是一座宝库啊。 凤鸣院的厢房内,短暂的尴尬之后,李云生跟张帘儿开始吃起了早餐。 “云叔,这云鲸城真的好大,我就买一份早点,居然差点迷路了。” 张帘儿一边吃着蒸饼,一边跟李云生比划着。 “你还敢说,早上那么早出去,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李云生撕了一块蒸饼放进嘴里。 “我在桌上留了字条呀,而且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吵醒你。” 张帘儿道。 “你身体好些了吗?” 李云生也没再追究,只是询问起张帘儿的身体状况。 “全好了,本来就是一点皮外伤,再加上云叔的这件符衣,昨天其实就好的差不多了。” 张帘儿举起她那不算粗的胳膊,似乎是要向李云生展示一下的她的二头肌。 她本就一副少年模样打扮,加上那一对剑眉星目英气十足,活脱脱一个英武中带着些秀气的少年郎。 看着她那一脸得意的表情,李云生心中暗道:“我这到底是多了个侄女还是侄子?” 不过他也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吃完了手中的蒸饼,然后喝了一口胡麻粥道: “我可能要出一趟门,有点事情需要你在城里帮我办一下。” “云叔你尽管吩咐,我一定帮你办好。” 张帘儿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需要你去云鲸城收购一批符箓。” 李云生一边说,一边抬手将一叠符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上。 这些符箓,都是组成神机符的单独符箓,从一品到五品每一张都有。 说着他还给张帘儿递过去一个小册子,然后接着道: “符箓的名单也都在这小测子里,上面还配有每一种符箓的图案。” “我记得昨晚运叔你在那库房就已经拿了不少这类符箓吧,怎么还要那么多?” 张帘儿一边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小册子,一面好奇道。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李云生也没解释。 其实他也是昨晚在看到桑无垠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符箓时才猛然惊醒: “这些低阶符箓我根本就不用自己画呀。” 在炎州,在云鲸城,符箓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特别是这些五品以下的符箓,满大街都是。 这云鲸城对于李云生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无形的宝库。 而他之所以让张帘儿去,一来是时间紧迫他抽不开身,而来则是想要锻炼锻炼她。 说着他递给张帘儿一枚戒指,然后接道: “这里面的灵石你可随意使用,全部花完也没关系,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尽可能多的买到这些符箓。” 张帘儿结果那枚戒指戴上,她用神识感应了一下那戒指内的空间,顿时下了一跳,只见一枚枚灵石,犹如小山一样堆积在那戒指的空间呢。 李云生的灵石大部分是李云生从暮鼓森那些修者们身上搜刮得来,另一部分则是从黄雀营身上拿的,还有一部分来自昨晚桑无垠的库房。 零零总总加起来,数目的确十分吓人,除了给张帘儿的那枚戒指,他自己的乾坤袋中还有同等数量的灵石。 具体有多少其实李云生自己也没算过,反正他修炼也用不到,也不拿出去花,所以一直不怎么在意这些,单纯地搜刮下来后,就往乾坤袋或者戒指中一丢,不知不觉中就存了这么许多。 “这么多全花完吗?” 张帘儿有些难以置信道。 “没错。” 李云生点了点头。 “这……” 张帘儿顿时有些为难,数量这么庞大的灵石,可不是她想花完就能花完的,所谓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自小就听过。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李云生笑了笑。 说着他突然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随着他取下那副无相面,他也久违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相貌。 “云叔,你原来不是个小胖子啊。” 看到李云生的脸,张帘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开心道: “你这样子,好看多了!” “重点不是我的脸,重点是这面具。” 李云生拍了拍张帘儿的脑袋,随后解释道: “这面具戴上之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换容貌身形,你倒是尽量去用不同的相貌跟身份去购买这些符箓,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异常了。” “对哦,云叔你之前一直装成小胖子骗我,我居然完全没发现。” 张帘儿有些后知后觉道。 “你戴上试试。” 李云生将无相面递给张帘儿。 “好,我来试试。” 张帘儿一脸雀跃地接过那无相面,然后戴上。 “你好啊,小姑娘。” 当她戴上面具的瞬间,一个老头的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脑海中。 “咦?云叔,你这面具里怎么有个老头在说话?” 张帘儿非但没有被吓着,反而一脸欣喜跟疑惑地看向李云生道。 “什么老头子,就算是李云生这臭小子,也得尊称我一声龙老,小姑娘你怎么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 面具中“老头”声音再次传来。 “云叔,这老头还对我指指点点的!” 张帘儿依旧没有理会面具中的声音,而是再次看向李云生道。 “龙老,你就别跟小辈一般见识了。” 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跟你说话的这位是轩辕乱龙前辈,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修士。” 他跟张帘儿解释道。 “可我怎么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一听到对方是一位大修士,张帘儿的神色立即郑重了起来。 “轩辕乱龙前辈因为一些变故肉身已经损毁,只留下一道神魂存留在那面具之中。” 李云生继续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张帘儿一把取下面具放在桌上,然后一脸严肃地对着面具拜道: “晚辈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轩辕乱龙老前辈恕罪。” 她向来就十分崇敬那些大修士。 “算了算了,跟你一个晚辈计较些什么?” 见张帘儿这般郑重地道歉,再加上她有是个孩子,轩辕乱龙顿时便心软了。 其实之前在幽云谷时,他就对张帘儿印象不错,特别是面对朱亥这种高手依旧不卑不亢的神态,让他十分满意,刚刚其实也就是跟张帘儿开开玩笑罢了。 两人和解的这么快,李云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无相面单纯以张帘儿的修为是不可能控制得住的,毕竟里面住着几千条恶灵,普通修者戴上去简直是找死。 就算是李云生,当初为了镇压他们,也足足花了十年的功夫。 所以想让张帘儿戴上无相面,只能靠轩辕乱龙。 “这无相面以你目前的实力还无法控制,想要伪装身份需要龙老的协助。” 李云生对张帘儿道。 “有劳龙老了。” 张帘儿立马十分乖巧地道。 她嘴不算甜,可贵在真诚。 轩辕乱龙恰巧就喜欢这种晚辈,所以他听了之后十分受用,然后略带一丝傲娇道: “行,行吧,你云叔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见轩辕乱龙答应下来,李云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然后继续拜托轩辕乱龙道: “龙老,小姑娘涉世不深,去买符箓的时候,您也在一旁帮衬着点,别叫一些不长眼的给骗了。” “放心吧,我活了这么些年月,什么人没见过,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坑这小姑娘。” 轩辕乱龙十分自信道。 有轩辕乱龙这个活了上千年的人精在,他也不怕张帘儿被坑,算是多了一重保险。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云生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大师兄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就这么一个侄女。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从床头取下那“朽木生花伞”递给张帘儿: “这伞你也背着,若是遇到打不过的大修士,你便撑开这伞,然后等我回来。” “谢谢云叔。” 张帘儿接过朽木生花伞,随后一脸好奇地看向李云生道: “云叔,你这么急着出城,是要去做什么?” 李云生揉了揉张帘儿的脑袋笑道: “当然是去准备给你桑小满姐姐的见面礼呀。”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风生府府主纳兰坤 三日后, 一队仙盟的云船,从风生府出发,在厚厚云层的掩护之下,终于来出现在了莲花山脉的上空。 这莲花山山脉,就好似一道笔直的横线,横亘整个炎州,是炎州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标。 同样的,到达了莲花山,也就预示着距离云鲸城只有一半的路程了。 而云船船队中,一艘体积最大,装饰同样也最为华美的云船上,一个名衣着华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坐在船头抚琴。 他这琴音缥缈,煞是好听,更出奇的是,它仿佛有魔力一般,居然引得一群云雁绕船而行,随着琴音高亢鸣叫。 “纳兰府主,下面就是莲花山,我们该下去修整一下了。” 一名府卫走到那老人旁边,十分恭敬地道。 这坐在船头抚琴的老人,正式风生府新任府主,纳兰坤。 “这么快吗?我还以为我就弹了一曲呢。” 纳兰坤弹完一曲这次幽幽地答道,似有些不尽兴。 “先生定力超凡,抚琴时还能修习,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快。” 那府卫有些谄媚道。 “你啊,修为没什么长进,嘴皮子倒是油滑了许多。” 纳兰坤语气带着些责备地开口道。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极为受用。 “算算那桑无垠跟我们约定的时间,我们走的确实快了些,那就下去休息休息吧,切记隐藏好行踪不要暴露了。” 他颇为惬意地伸手接住一只云雁。 风生城距离云鲸城路程近万里,圣人境修者御风而行尚需一日,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仙盟的云船无疑是最好的穿行工具,若是全力飞行,三日内便能赶到云鲸城,不过因为跟桑无垠的约定,为了不提前打草惊蛇,纳兰坤这一路一直都是走走停停。 “是,我这就让人传令下去。” 那府卫躬身道。 “等一下,我这琴你也拿过去,帮我用妖血温养一下。” 那府卫刚要转身,却又被纳兰坤叫住。 “是,是!” 那府卫接过纳兰坤手中的琴,目光中露出几分畏惧,眼前这张古琴在他眼中就好似烙铁一般烫手。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仙盟这些府卫,没几个中用的。” 纳兰坤看着那府卫离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他这话不是气话,完全是接任这府主之位后的感悟。 因为桑家势力过于强大的缘故,炎州风生府的府主之位,一直是仙盟的一块心头病。 短短十年间换了不下五任府主,这其中三人身死一人重伤,还有一人生死不知。 这个位置至此空缺了两三年,最后直到这纳兰坤接任。 不过只看这纳兰坤的外表很难想象,这位儒雅随和的老人,在接任风生府府主之位前,这纳兰坤曾是十州赫赫有名的一大邪修, 他最大的喜好之一,就是吸食资质上乘的童男童女体内先天之气,以此来进行修炼,可谓害人无数,就连一些宗门世家的子弟也难逃魔爪。 一些世家跟宗门联手缉拿之下,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此人总算落网。 可好笑的是,他们抓到的人却被仙盟强行要了过去,随后摇身一变成了炎州风生府的府主。 但不得不说,此人的确颇有手段。 在他接任风生府府主之后,立刻以极为残暴的手段将与桑家有关的势力尽数剔除,随后更与桑无垠勾结让其在炎州站住脚跟。 就算是桑无垠被桑不乱关入万卷斋之后,他也靠着其强悍的修为跟凌厉的手段,让长生府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扎在炎州,任凭桑家势力如何试压,就是无法将他赶出炎州。 而现在,他更是算准了桑不乱即将陨落,准备直接出手干预桑家府主之位的接任。 此事若成,他在仙盟之内的地方,将无人能够撼动。 至于从前那些与他有旧怨的仇家们,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 仙盟的云船停泊在了莲花山旁的一处无名大湖之中。 此处湖光山色,风景如画,纳兰坤看了喜不自胜,原本只准备稍作休息,现在居然命人开始安营过夜。 “纳兰先生,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先不说能否赶得上桑家家主继任大典,单说此地山势险峻,若是有人暗中埋伏行刺先生,可就大大不妙啊。” 纳兰坤所在的云船上,还是那名府卫,一脸忧心地对纳兰坤道。 “张元啊,你跟了我这么久了,心性见地怎地还不开窍?如此好山好水,不坐下来弹奏一曲,欣赏玩乐一番,如何对得起自己?” 纳兰坤在面前的府卫脑袋上敲了一记,一副你们都不懂我的表情道。 他一直以书生雅士自居,可身边都是一群莽夫,这是他接任风生府府主之位后最不满意的一件事情,只觉得等这次事了之后,定是要将府内的府卫轮换一批,挑些懂音律有学识的少年男女。 “小的脑袋愚笨,满脑子只是在担心先生的安全,而且桑无垠那边刚刚又传来消息,催促我们尽快赶路。” 那张元一脸惶恐。 “算了,你虽然笨了些,可对我倒也算诚恳,不想其他人那样在我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纳兰坤一脸厌烦地摆了摆手。 “桑无垠那边你不用去管,我就是要那老匹夫等着,若是事事都随了他的意,说不定往后又多出一个桑不乱,到时候你我该如何收场?” 他白了那府卫张元一眼。 “是,是,小的考虑不周。” 张元慌忙点头。 “至于你说有人来刺杀老夫。” 纳兰坤冷冷一笑。 “他们不是已经来了吗?” 他低声凑到张元耳边道,说话间目光还不经意地瞥了眼前方的湖面。 “先,先生您说的,当真!” 张元一惊,有些慌张道。 “嘘……” 纳兰坤示意张元噤声,一脸邪笑道: “不要把我的鱼儿惊着了,这两条大肥鱼,我可能等了他们一路呢。” “那,那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元镇定了些道。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就当没看到他们。” 纳兰坤一脸轻松。 “对了,我出发前,让你准备的那对童男童女在船里吗?”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拉着正要离开的张元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您船上,只是……先生您难道准备在这船上,白昼……” 张元有些震惊。 “这里风景宜人,灵气比之我府上都要充沛,正是修炼我独门秘法的大好所在,在此修炼配上那一对童男童女,说不得能让的修为再进一步。” 纳兰坤一脸不以为然道。 “可,那些刺客就在暗处啊。” 张元有些担心。 “不下点本钱,那两条大肥鱼,怎么会上钩?” 纳兰坤嘴角勾起,舔了舔嘴唇道。 张元闻言一惊,暗道:“原来府主所说的童男童女,是指那两名刺客!” 眼前这纳兰坤谋划之深远,再次让张元发自心底地折服。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鲛人血海深仇 莲花山旁无名大湖湖底,一对少年男女潜伏此地足足三日有余。 “哥,没想到那情报居然是对的,这老畜生的船真的会停靠在此处。” 少女以唇语对那少年说道,目光中满是兴奋。 这少女生得一头绿色长发,飘浮在水中就像海藻一般,恰好隐匿住她曼妙的身形。 “那老畜生的性子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此地风景绝佳,他会选在在此停靠,一点都不意外。” 少年一对黑白分明的透亮眸子,狠狠地看向不远处水面仙盟云船停靠的方向,眼神的恨意毫不掩饰。 这少年跟那少女一样,头发的颜色也跟普通人不一样,只不过他是一头银发,并且周身皮肤上,一块块晶莹的鳞片时隐时现。 两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脸庞轮廓,都透着一股异域风情,俊美且妖异。 再看二人在水中呼吸自如的模样,很显然这两位并非人类,而是生于水底的妖族。 其实如果是住在风生城城民,对这两人肯定不会陌生,在风生城中有一个家族的族人相貌便是如此。 这个家族复姓南荣,相传是太古鲛人后裔,因为当年曾与桑家一同抵御魔族入侵,桑家便将炎州水域交由这南荣氏治理。 随着南荣氏一族跟人族通婚日益密切,他们身上的妖血也渐渐淡了,不过也因为如此它们在水中生活的能力也在变弱,最后渐渐地从炎州水域退居到了风生城,过着半人半妖的生活。 不过因为南荣一族大多性子平和,风生城的城民跟他也相处的很融洽,甚至如果不是老一辈城名提醒,现在极少有人知道他们曾是鲛人一族的身份。 但自从纳兰坤接任风生城开始,南荣氏一族的厄运便开始了。 这纳兰坤先是将城内一起幼童在湖中溺水的事件嫁祸于南荣氏,派出府卫搜查南荣府。 随后他又买通府上仆役,将十几具男童尸体埋入南荣府后山,嫁祸于南荣府,对外声称南荣氏一族妖性复发,开始以幼童精血为食,最后将整个南荣氏一族关押入狱。 这件事情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仙盟在嫁祸南荣氏一族,可因为纳兰坤的残暴手段,一时竟无人声援南荣氏一族。 而远在云鲸城的桑家,当时也因为桑无垠的叛乱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南荣氏一族。 “这个老畜生,当时在城内掠食幼童,被我爹爹发现,结果尽然倒打一耙!” 少女一想到自家的灭门之祸,顿时便气得牙痒痒。 “小玉,沉住气。” 少年带着些许老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一想到这老狗,将我族内孩童一个个折磨致死,我怎么能沉得住气?当时若不是娘亲拼死将我们送入水中,只怕此刻那船舱中躺着的就是你我了。” 这名叫小玉的少女越说越激动。 “正因如此,你更是要沉住气,他现在就在我们面前了,这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否则南荣镔就算是死也没办法瞑目!” 少年没再用唇语,而是语气低沉而有力地在水中开口道。 那南荣玉似乎是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住了,顿时也不在做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远处湖面停泊的云船。 大约又等了一个时辰,云船上的府卫已经开始准备下船做饭,沉默了许久的南荣玉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哥,我看到那老畜生下船了,我们还要在水里待多久?” “这老东西在利用童男童女修习一种邪功,只要那船中的发出孩童惨叫,你我便可以动手。” 南荣镔在水中换了口气道。 “这样的话,那两个小孩岂不是……” 小玉一脸不忍地咬着嘴唇。 “哼。” 南荣镔冷哼了一声,然后语气带着些愤怒道: “我南荣氏的族人受难之时,这些人类可有一个曾站出来?” 小玉闻言顿时沉默了。 “最好能拖到天色暗下来,今晚是满月,只要月亮爬出来,借着这潮汐之力,你我胜算能再大几分。” 南荣镔接着道。 他对这次刺杀谋划了许久,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都已经计算在了其中。 “妹子,这颗鲛珠你拿着。” 说着他递给南荣玉一颗洁白无瑕的珠子。 “哥,这不是爹爹临死前交给你的鲛珠吗,你交给我做甚?” 南荣玉拿着那颗鲛珠一脸疑惑道。 “这颗鲛珠可让你体内妖血彻底苏醒,等下你看准时机服下。” 南荣镔道。 “可是,这鲛珠在哥你的手上不是更有用吗?” 南荣玉不解道。 “我的身份早在风生城时,就已经暴露了,就算服下了这鲛珠,那老狗也定会防范,所以这鲛对我用处不大。” 南荣镔摇头。 “等一下,我会先以水牢将那老狗的船分开,然后在明处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到时候潜伏在暗处服下鲛珠,待我与那老狗战至焦灼之时听我号令,以我鲛人圣物离水刺将其斩杀。” 他仔细嘱咐道。 “可是哥,我若是失手了怎么,我怕……” 南荣镔说的事情,跟兄妹两事先商量过的不一样,这让南荣玉有些踟躇。 “怕什么,想想我南荣家那近千道亡魂,想想念儿,想想松儿!” 南荣镔有些生气道。 “我知道了!” 听到南荣镔口中那几名孩童的名字后,那小玉原本有些慌乱的眼神瞬间坚定了下来,她咬了咬牙道。 而就在这时,一声幼儿啼哭的声音,忽然从水面上方传来。 这哭声格外凄厉,听得那南荣玉心头一颤。 “沉住气。” 南荣镔看了眼身旁的妹妹摇了摇头。 很快随着幼童哭声渐渐变得无力,南荣镔看了眼头顶水面外的天色,发现虽然天色并未完全暗下去,但一轮皎月已然在头顶升起。 他感受着那股正一点点涌入体内的潮汐之力,深吸了口气然后看了眼南荣玉道: “服下鲛珠,沉住气,没听到我的号令,就算是我死了也别出去!” 南荣玉眼眶一热沉默地点点头。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血脉传承,滴水成冰 南宫镔这话一说完,当即转身,好似离弦之箭般,朝着仙盟云船停泊的方向飞射而去。 再说回水面上仙盟的云船船队。 这些风生城的府卫们,此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正在靠近。 他们三五成群或是在林间打猎,或是在岸边搭灶生火,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 即便是被纳兰坤提醒过的张元,此时也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坐在岸边擦拭自己的佩刀。 倒也不是他真的不担心,只是他对纳兰坤的信心,远远超过暗处此刻带来的恐惧。 而且纳兰坤事先也已经知会过他,让他尽量把府卫从船上叫下来,就是为了等那暗中的两个刺客上钩。 “咦,怎么起雾了?” 一名正准备去湖边取水的府卫忽然一脸讶异道,只见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此时忽然升起了一阵阵浓雾。 这雾来得极快,就在他说话间,已经将这无名大湖完全笼罩其中。 “不好,有妖物袭营!” 那府卫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应了过来,随即大叫了一声。 “莫要惊慌。” 就这府卫拔刀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张元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所有人在湖边警戒,别靠近这湖。” 张元看了眼四周的浓雾,随手拔出手中长刀道。 “可是我们船,还有府主大人还在湖中啊!” 那名府卫有些担心道。 “纳兰大人的安危,哪里需要你我操心,你还是赶快找个地方躲好吧,免得待会被误伤。” 张元神态自若地道。 与此同时,那无名大湖之中突然波涛汹涌,一道道巨浪好似有了灵智一般,将纳兰坤所在的云船跟其他云船分开。 看到这一幕,张元身边那府卫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的确不是他能够搀和的战斗。 “老狗,拿命来!” 突然一道人形从水底冲出,他手持一杆银色钢叉,怒吼一声钢叉直至身下的云船。 随着这一声怒吼,那一道道汹涌的浪涛,好似一座座小山般从湖面升起,最后化作一道道飞旋浪矢,犹如巨人的拳头般轰向那艘云船。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云船上层的庐室直接被拍碎,整个湖面一片狼藉,连浓雾都被打散了。 一直在庐室中没有露面的纳兰坤,此时也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在他边上还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孩童。 “南荣家的娃娃,修为进步不少啊,我还以为这云船能挡住你这一击呢。” 纳兰坤没有一点慌乱,他盘腿坐在云船的甲板上,一面拿起身边的一间单衣松垮垮地披上,一面抬头斜睨了此刻正在浪尖上的南荣镔一眼。 “天水一线!” 不过南荣镔似乎没有跟他寒暄的兴致,手中钢叉一指,一股潮汐之力独有的威压从天而降,原本汹涌的湖水骤然化作一条条极细极长的水线,向那纳兰坤切割而去。 这一击最先措手不及的并不是纳兰坤,而是岸边的府卫门,那细长的水线像是可以无限伸长一般,连带着山林间的草木切割而下,不少府卫的头颅直接被切了下来。 就当这水线要将那纳兰坤跟身下的云船一分为二时,只见那纳兰坤手一抬,一张古琴便飞射而至,随后手指飞速在那琴弦上一拨,一道刺耳的音节犹如山石崩裂般炸响。 而随着这一道刺耳音节响起,南荣镔那条锋利的水线,瞬间被震成了一滴滴水雾消散空中,最后化作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湖面。 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府卫,顿时一个个高呼“府主万岁”,听得那纳兰坤极为舒心。 他手指轻轻地在琴弦上划拨了几下,然后望向南荣镔笑道: “你这天水一线,比起你爹来,还是差远了,连我一道音……” 他并不急着杀南荣镔,就像猫抓到了老鼠之后不急着吃一样。 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只觉得自己拨弄琴弦的手指一僵,低头一看直接一朵冰花正沿着他的指尖缓缓绽放,紧接着整片天地以从天上落下的水滴为媒介开始迅速冰封起来。 “滴水成冰,我鲛人一族的血源传承。” 南荣镔站在被冰封的浪尖上嘴角勾起道,不过他的声音此时无比虚弱,好似这一击耗费了他极大的心里一般。 “没想到吧老狗,居然被我觉醒了血脉传承。” 他一边踏着冰晶朝着那纳兰坤走去,一边冷笑着说道。 在距离那被层层冰封纳兰坤只有四五十步远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拿起了了手中的钢叉。 “去死吧!” 他积蓄起全身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钢叉刺投向那纳兰坤。 在钢叉投射的瞬间,这滴水成冰之术随之层层解除,可眼见着这如破风之矢般的钢叉就要刺穿纳兰坤的胸膛时,那纳兰坤身旁的古琴的琴弦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根根射出,不但挡下了飞射而来的钢叉,还直接刺穿了南荣镔的胸膛。 “险些着了你的到,这滴水成冰之术当真神奇,只可惜你修为太浅,这术法的一成威力都没发挥出来,可惜可惜。” 纳兰坤将南荣镔串在自己那绷的笔直的琴弦上晃了晃,一脸惋惜地看着他道。 “不……一点……都不,可惜……” 南荣镔咳出了一口血,然后嘶吼一声: “一起下地狱吧,老狗!” 随后猛地一把抓住那一根根锋利的琴弦,鲜血从他被贯穿的胸口,以及双手的掌心中喷出,化作一团团血雾气将那纳兰坤笼罩其中。 眨眼间血雾化凝结成坚冰,再次将那纳兰坤冰封其中。 “小玉,动手!” 他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大吼了一声,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影电光火石一般从湖面掠过,滔天的杀意在湖面激荡起阵阵涟漪。 只见那南荣玉,手持一根银色细长骨刺,好似箭矢一般刺向纳兰坤的后心。 随着“扑哧”一声,银色的骨刺直接贯穿纳兰坤的胸膛,随后这骨刺开始“贪婪”地吸食着纳兰坤周身的血液,不过顷刻间那纳兰坤便化作了一具干尸。 “哥,我杀了他,我给爹爹娘亲报仇了!” 南荣玉睁着一对碧蓝的大眼睛,眼眶湿润地看向南荣镔道。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琴音入魔 不过南荣玉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她哥哥南宫镔,而是纳兰坤。 “怎么,回事……” 她愕然之中低头一看,发现被自己离水刺刺中的那人才是南荣镔。 “哥!” 南荣玉慌乱之中,赶紧解开离水刺的术法,将南荣镔被吸食的精血送还其体内。 “原来这离水刺不但可以吸干他人精血,还能将吸纳的精血储蓄备用,果真是一件好宝贝。” 纳兰坤站在船头抱着古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把离水刺道。 “我明明刺中了你,为什么?” 南荣玉扶着脸色开始好转的南荣镔,一脸不甘地皱眉问道。 “刺中我?呵呵,那是你的幻觉,我一直都站在这里哦。” 纳兰坤的衣服依旧松垮垮地披着,还袒露出那枯瘦的胸膛,脸上的笑容里满是邪气。 “可我哥不是封住了你吗?” 南荣玉依旧满脸困惑。 “就凭那种程度的滴水成冰之术怎么困得住我?而且其实在听到我这古琴的第一道音符时,你们兄妹便已经输了,我这琴不但能伤人,还能让人产生幻觉。” 纳兰坤很是轻蔑地摊了摊手。 “区区两个真人境修为的小妖,凭着一点血脉传承就想刺杀我,你们把那些死在我手里大妖当成了什么?废物吗?” 他一脸讥笑道。 “我们做个交易。” 南荣玉沉默了很久然后道。 “说来听听。” 纳兰坤看着南荣玉笑了笑。 “放了我哥,至于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南荣玉一脸决绝。 “不,不行……” 刚刚恢复了些意识的南荣镔闻言在她怀里奋力挣扎着。 “我明明两个都能要,为何要放走一个?” 纳兰坤一脸莫名其妙道。 “是,我在你面前的确没有胜算。” 南荣玉苦笑了一下,随后目光决然道: “但我可以选择死,她将离水刺对准自己的咽喉。” “别,别,别,死了多无趣?” 纳兰坤连连摆手。 “我答应你,答应你,你只要愿意跟我走,我可以放了你哥。” 他一脸诚恳道。 “你割掌立誓!” 南荣玉依旧那离水刺指着自己的咽喉。 “好好好,你冷静些,我立誓,立……” 纳兰坤连连点头,只是话才说道一半,一道琴音犹如银瓶炸裂般在这湖面响起。 也就在这琴音响起的瞬间,南荣玉整个人神色骤然呆滞,双臂垂下,离水刺更是掉落在了船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来,到我这边来,到我这边来,我就放了你哥哥。” 纳兰坤盘腿坐于船头,手指轻柔地拨动琴弦,一脸阴邪地笑看着南荣玉。 比起在修为跟术法上击溃对手,他纳兰坤更享受在精神上击溃对方,就像是此刻这样,看着小白兔一般的南荣玉,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他内心的愉悦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别,别过,去,妹,妹妹……” 南荣镔依旧奋力地挣扎着,只是眼眸之中已经满是绝望。 眼看着小玉一步一步走向纳兰坤,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将他千刀万剐还要难受千万倍。 “为什么,这十州何时成了恶人横行的十州,我南荣家,我们兄妹到底做错了什么,招来此等恶人,天道何在?……” 他拼劲了最后一丝嘶吼了一声。 “恶人?哈哈哈……” 纳兰坤放声狂笑。 “十州仙府何时以善恶论英雄了,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天道?若真有天,这十州之大,他能看清地上的蚂蚁吗?” 他说着抬手就要将那南荣玉拉入怀中。 “砰!” 不过没等他的手碰到南荣玉,一道气爆声在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炸响,随后一道箭矢犹如闪电般射中纳兰坤的左肩,箭矢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纳兰坤从船头撞飞出去,直到撞倒了岸边几棵合抱粗的杉木才停下。 而他整个人也被直接钉在了树上。 眼前这一幕,不但是船上的南荣氏兄妹一脸愕然,就连纳兰坤本人也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哪个不要命,敢管我血衣琴魔纳兰坤的闲事!” 醒过神来的纳兰坤,只觉得受到了羞辱,一把拔下插在自己肩头的箭矢,然后朝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怒喝了一声。 不过他这话才落音,又是一根箭矢带着破风之声朝他射来。 这一次他看得真切,这根看似普通的箭矢,中途居然连续闪烁出了两道符文印记。 “原来是符箭。” 他当即一抚琴弦,一道凌厉的琴音迎着那箭矢激射而出。 那箭矢遇到这道琴音之后果然停滞在了半空。 “不过如此!” 纳兰坤看着那支符箭有些得意。 不过他这话才落音,那符箭之上突然再次闪烁出一道金色的符文印记,随后那支本已经停滞不前的符箭再次飞射而出,直接刺破了他那道琴音的阻隔。 在同一支箭矢之上刻下三道符印,就算是他纳兰坤也没见过几次。 他的脸色顿时一暗,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对手了。 双手放于琴弦之上,一串犹如金石碎裂般的琴音随之在湖面响起,空气中一道道气浪的虚影冲向那支符箭,最后道道气浪直接将其绞碎,化成粉末。 “只是区区一支符剑,兄台怕是杀不了我,既然你想救这两个娃娃,何不现身一见?就凭兄台方才这两箭,只要说明缘由,我就是放了这两人又如何?” 在见识过这两箭之后,纳兰坤的语气明显没有先前那般强硬了。 不过他的手却依旧在拨弄这腿上的古琴,道道琴音飘荡在湖面上。 “这位高人,切莫中了他的奸计,他这琴音能让人着魔,高人感觉捂住耳朵!” 南荣镔再次挣扎着喊叫了一声。 只是他话才说完,身上便被古琴之上射出的一道无形罡气击中,将他撞飞在了云船的桅杆之上。 不过于此同时,那符箭再次从夜色中飞射而出,笔直地射向纳兰坤。 纳兰坤顿时有些怒了,喝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你不要脸,真当我杀不了你?” 说完双手在那古琴之上猛地一拨,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刺耳的琴音,一道道无形气刃先是绞碎那支符箭,继而朝那箭矢飞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天杀的狗杂种,居然敢戏弄本尊! 这纳兰坤从方才就一直在寻找那弓箭手的位置,只是对方气息飘忽,就算是他将神魂覆盖的面积扩散到最大,也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这一次,他找准了对方射出这一箭的空档,直接以琴音化为气刃,顺着这一箭射来的方向,向那暗处的弓箭手袭去。 在他看来对方这符箭虽威力巨大,但既要控制箭矢的速度,还要以神魂控制箭矢只是符文,必定对修者的消耗也极大,因而每出一箭之间的一定会有间隔。 所以这弓箭手射出一箭之后,喘息换气蓄力的空挡,无疑就是他这符箭最大的纰漏。 在纳兰坤看到,自己这一击,就算伤不着对方,也会打断对方出箭的节奏,改变此刻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 不过随着“砰、砰、砰”的几声破空声响起,他这如意算盘算是全部落空了。 只见月色中,一道道闪耀着金色符文光晕的箭矢,好似划破天际的星陨一般,击穿那一道道气刃,朝着纳兰坤的方向飞落下来。 “竖子卑鄙!” 看着那迎面落下的箭矢,纳兰坤破口大骂。 随即盘膝坐定,双手在那琴弦之上飞速拨动,一道道急促的琴音,犹如万马奔腾,从那古琴之上嘶鸣而出。 一缕缕罡风,好似一柄柄利刃,随着他这琴音犹如金蛇狂舞般冲天而起,在纳兰坤周身百丈的区域形成一道半圆形风墙,将那漫天箭矢尽数挡在外面。 就算是有几道符剑射入了风墙之中,也很快就被那琴音所激荡起的罡气绞的粉碎。 这琴音炸响的瞬间,南荣氏兄妹已经被震得七荤八素,那南荣玉更是担心道: “这老狗,实力居然恐怖如斯,那位暗处的恩公,可能不是对手啊。” “这种境界的大修士交手,不是你我能够搀和的,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那位恩公未必没有后手。” 伤势恢复了许多的南荣镔一脸苦笑地让南荣玉趴下。 而就在两人交谈间,不远处的纳兰坤也开口了。 “这位道友,你我无仇无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纳兰坤的神色又恢复了方才的从荣淡然,手指波动琴弦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每一道音符之中都留有余势,随时都可以进行反扑。 “若是为了这两个小娃娃,这倒也好说,只要你愿意站在我面前,亲口跟我说一声放了他们,我便立刻放人。” 他语气十分诚恳道。 此刻他这模样儒雅随和,很难让人跟那血衣魔头联系在一起,可这也正是他最为狡诈的一面,很多修为不俗的大修士,都是死在他这花言巧语之下。 “此人狡诈多端,恩人千万莫要露面,我们兄妹贱命两条,死便死了,只求恩人杀了这狗东西帮我们报仇!” 这南荣镔做事虽然有些莽撞,不过倒的确算是个敢作敢当的少年,这番话绝对是他肺腑之言,在他看来自己死就死了,绝不能连累旁人。 只是他这话才出口,一道极为艰涩的音符随之响起,这声音好似一根钢针一样插入了南荣镔的耳膜之中,疼得他满地打滚。 一旁的南荣玉干净死死抱住他的耳朵,然后以拼命以真元隔绝二人四周的声音。 “两个废物,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们说话。” 纳兰坤冷哼一声。 不过他马上有面带微笑地看向夜色之中道: “道友这符箭的确厉害,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遭见有人能把符箭这么用的。” “只要道友愿意露面,我纳兰坤可喊道友一声兄长,日后无论是权势还是福贵,都与兄长共享,岂不美哉?” 作为一个能在无数世家跟门派的追杀中活过来的修者,这纳兰坤无论是脸皮,还是耐心,都要别寻常修者强得多,所以无论那暗处的弓箭手修为到底如何,只要对方不露面,他就不会动手。 当然除了耐心跟脸皮,他的手段同样也是顶尖的。 就在他若无其事说话的时候,放在他腿上那张名为“绕梁”的古琴上,一滴滴浓稠的鲜血,正从古琴的底部滴落到地面,这浓稠的血液好似活物一般一点一点地钻进泥土之中,只是一眨眼之间便将他四周的土地全部浸染其中。 “你我修为跟手段,都在伯仲之间,何不就此罢手言和?” “而且,只是区区十几支符箭就想破我这张绕梁琴,未免也太小瞧纳兰坤了,就算是那桑不乱还活着,没有一张大符也休想破我这琴音大阵!” 他无比笃定道,说话时手在琴弦之上猛地一拨,四周本已暗道下去的风墙,陡然间光华大盛。 “此话当真?” 一直在暗处的那名修者,在纳兰坤这番喋喋不休之下,总算是开口了。 这声音听得纳兰坤是心花怒放。 “呵呵,听这声音,还是年轻啊,看我怎么玩死你。” 纳兰坤嘴角勾起在心中狂喜道。 在他看来,只要对方开口,就表示已经有些动摇了,此时只需要再接再厉,再费一番口舌,便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不远处的南荣氏兄妹二人确实有些慌了,妹妹小玉刚要开口,却被南荣镔苦笑着拦了下来。 因为在他看来,此时二人的处境,即便是对方妥协了也是正常的,这纳兰坤修为已然超凡入圣,根本不是寻常修者能够得罪得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一个素未谋面的路过修者,给自己兄妹卖命呢? “道友这当真,是指我刚刚说的哪句话?” 那纳兰坤压制着心头的狂喜道。 “你这琴音大阵,当真需要一张大符方才能破?” 暗处的那名修者道。 他声音忽远忽近,显然是动了手脚的,以至于纳兰坤一时间很难摸清他的位置。 不过纳兰坤也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当然,我也不是吹嘘,没有一张六品天象符,就算是桑不乱在此,也休想破这琴音大阵!” 纳兰坤无比自信道。 “若是五品的龙符,能破你这乌龟阵吗?” 暗处那修者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乌龟阵?” 纳兰坤先是一愣,不过马上便满脸堆笑道: “呵呵,道友说笑了,龙符在十州极为罕见,只有龙族才能绘制,这哪里是普通修者能寻得到的。” “那能破你这乌龟阵吗?” 暗处那修者追问道。 纳兰坤闻言眉头一皱,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笑道: “若你有这龙符,我举手投降。” “嗯,我明白了。” 暗处那修者道。 “那道友,既然我们聊得这么投机,可否见面一叙?” 纳兰坤耐着性子笑问道。 “不必了。” 对方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 “道友何……” 这纳兰坤刚要开口,却只见一道闪烁着金色符文的符箓出现在了他头顶的上空。 而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张符箓之上,居然散发着龙族独有威压。 “龙,龙符?” 纳兰坤有些结巴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块浑身散发着炽热火焰的巨石,划破夜空,犹如星陨一般坠落,笔直地朝他砸下。 “天陨符?!” “天杀的狗杂种,居然敢戏弄本尊!” 纳兰坤破口大骂。 只不过他这骂声,很快就被一声巨大的爆裂声淹没。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他这琴音大阵在这龙符的攻击下,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土崩瓦解。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我给我爹爹娘亲煮过红枣桂圆粥 那从蒸腾着烈焰的炙热巨石,就那么从天而降,破了纳兰坤的防御大阵,将那纳兰坤直接压在下面。 直到眼前的湖水重归平静,南荣氏兄妹依旧有些无法相信,刚刚见到的这一幕。 不过此时空气中飘来的阵阵灼热气浪,以及冰冷的湖水冲刷到巨石上,冷热相融时,发出“呲呲”声,却告诉他们这是真实的。 “难道,真的是,桑不乱大人?!” 南荣玉眼神有些木然道。 桑不乱与南荣氏一直交好,也难怪她会这么想。 “不可能,桑不乱大人早就病重,前些日子更是传出了病逝的消息,不可能是他。” 面色苍白的南荣镔摇头道。 “可是,桑家还有谁能拿出那道符……” “我不是桑家人哦。” 南荣玉刚想反驳,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从夜色中跃出,轻盈地落到船头。 南荣氏兄妹愣了片刻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然后齐齐拜倒道: “谢恩公救命之恩!” 两人这么郑重反倒是让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就像他说的,救下这对兄妹,确实是顺手,如果不是他本就要杀纳兰坤,也不会发这个善心。 “别这样,我本就是来杀这纳兰坤的,能救下你们也只是巧合。” 他将两人扶了起来。 “恩公过谦了,今日恩公既然杀了这纳兰老狗,我们兄妹二人这条命以后就算是恩公的,日后单凭恩公差遣,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南荣镔神情异常严肃地看着李云生道。 “真的不用了。” 李云生摆了摆手。 “你们也伤的不轻,还是早点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吧。” 他劝道。 “那恩公您呢?” 一旁的南荣玉睁着她那对碧蓝色的眼睛问道。 “我去看看那纳兰坤有没有死透,若是死透了,我应该便带着他的脑袋去云鲸城。” 李云生道。 “恩公去云鲸城,那我们便跟着恩公一起,恩公定会有能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南荣玉道。 “我们鲛人一族,有恩不报是要遭族人唾弃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 看着这对兄妹一脸坚定的模样,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忽然想起这鲛人好像的确是妖族中眦睚必报的一个种族,同样地他们对有恩与他们的,也会千方百计想尽办法的报恩,甚至为在十州闹出过一些笑话。 总之对李云生来说,这鲛人一族很麻烦。 “你们跟着我会很危险的。” 李云生苦口婆心道。 “我们这条命都是恩公的,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恩公尽管让我们兄妹来做。” 南荣镔道。 “那你们会做些什么?” 李云生索性耐心跟二人聊了起来,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往四周的水面瞥了一眼。 只见在月色的照映下,原本十分澄澈的湖水中,忽然多出了一条条细如毛发状的血线,它们如同水中海藻一样,不断地在水底蔓延。 不过在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之后,李云生依旧面色平静地把目光转向了身前的南荣氏兄妹。 “我,我会,我是鲛人,我能潜入万丈深的大海。” 南荣玉想了想突然开心道。 “可我基本上都只生活在内录,更不需要潜入那么深的海里。” 李云生摇头道。 “我们兄妹实力尚可,虽然比不上恩公,但帮恩公看家护院还是可以的。” 南荣镔毕竟要大一些,想事情没有南荣玉那般天真。 “我被仙盟满世界追捕,哪里有家给你们看护?” 李云生笑问道,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时不时地往四周看一眼,发现不光是湖底,就连岸边的林地,以及四周的崖壁之上,渐渐地都布满了这血色的毛发。 “那恩公就更需要我们了,我们现在也没家了,以后我们就跟恩公四海为家,我哥可以帮恩公那行礼,我可以帮恩公在路上做饭洗衣服。” 南荣玉的回答依旧很天真。 “你会做饭?” 李云生笑问道,这南荣玉怎么看都是个大小姐模样,估计碗都没自己洗过。 “会,会啊!” 南荣玉回答的有些没底气了。 “我给我爹爹娘亲煮过红枣桂圆粥。”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随后认真点头道。 “可我总不能每顿都吃粥吧?” 李云生笑看着南荣玉。 也就在他说话间,一张张符箓悄无声息从他身上滑落,它们借着夜色的掩护飘向湖面的每个角落。 而就在南荣玉思考着,如何回答李云生不想每顿吃粥的这个问题时,沉寂了许久的湖面忽然响起一阵阵哗哗的翻腾声。 “有这时间考虑每顿吃什么,还不如想想怎么活着出去!” 一道异常尖涩的声音从不远处刚刚落下的巨石底下传来。 那声音紧接着一声怪笑,随后一条条细如发丝的血线将那巨石整个托举了起来,一个一身血衣,发丝乱舞,袒露着胸膛的老头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老头虽然半边脸已经碎裂,但这模样南荣氏兄妹却依旧能够认得出来——不是那纳兰坤还会有谁? “这老狗,居然还没死?!” 南荣玉惊呼一声。 “桀桀” 纳兰坤怪笑了一声。 “不装得像点,这位道友怎么会上钩?” 他说话间手指琴弦一拨,随着一声尖锐的琴音响起,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随之横着湖面一切,三人所在的那艘云船,顿时被一切为二。 还没等南荣氏兄妹反应过来,那纳兰坤紧接着双手在那琴弦之上飞速拨动,一道道血色发丝,伴随着这美妙的音符,开始犹如蛛丝一般在大湖的两岸拉起,一端连着右侧高高的崖壁,一端则深深刺入左侧的林地。 一些反应不及的府卫,直接被这发丝切割成两截,鲜血被这一条条发丝吸得一干二净。 很显然,这纳兰坤根本没在乎过这些府卫的性命,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李云生看了眼头顶被血色发丝笼罩的夜空,再看了眼不远处的纳兰坤。 “桀桀。” 那纳兰坤又是怪笑了一声,然后道: “我本来只想钓两条小鱼,没想到居然钓出你秋水余孽这条大鱼,若是能抓住你,我哪怕舍掉这炼化了半辈子的精血,也是值得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想必恩公已经平安逃离了吧? 对于纳兰坤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李云生并不有感到意外。 毕竟一个活了这么些年岁的老妖怪,不可能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特别是他那张天陨符曾经在秋水那场大战中显露过。 而且他既然就任这风生府的府主,仙盟自然会把关于李云生的情报全部交给他。 不过他对纳兰坤的威胁却是置若罔闻,反倒是转头看向了此时正一脸茫然的南荣氏兄妹。 “你两也听到他说的了,我乃秋水余孽,跟我沾染上了,只怕日后在这十州都寸步难行,所以你们两个还是快点离开吧。”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二人。 “恩公,你把我们成当什么人了?” 却没想,这兄妹二人齐齐摇头,那南荣镔脸上甚至有些不忿。 “且不说我们跟那仙盟早已势不两立,恩公今日救了我兄妹二人性命,恩公既然是秋水余孽,只要恩公不嫌弃,我们也可当这秋水余孽!” 他斩钉截铁道。 鲛人性子耿直认死理这件事情,李云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本来他只当这兄妹是个路人,现在却不由得开始对这二人多看一眼。 “只是恩公真不该显身来救我们,现在居然被这狗贼算计了,可气!” 看着眼前的情形,南荣玉一脸自责。 “哥,我们联手挡住这狗贼一阵,好让恩公脱身!” 她突然握紧手中细长锋利的离水刺,踏出一步拦在李云生身前。 “没错,恩公,找准机会脱身,不用管我们,日后有机会帮我们报仇便是!” 那南荣镔闻言也毫不犹豫地踏出一步,横握着手中钢叉挡在李云生前面。 看着两人的举动,李云生感动之余,也有些明白,风生城南荣氏一族,为何能被纳兰坤不费吹灰之力地拔出了。 在现在的十州仙府,鲛人族这种性子确实难以生存,若不是以前有桑家的庇护,恐怕就算没有纳兰坤,也会被仙盟或者其他势力吞没。 “你们也别争了,谁也逃不了,马上都会成为我这绕梁古琴的养料。” 就在三人说话间,纳兰坤尖涩的冷笑声,伴随着一阵琴音传来。 随机,舒缓似流水的琴音,曲风一转,开始急促如大河奔腾。 紧接着,一根根血色发丝,犹如钢针一般横七竖八地漫天飞舞,整片大湖区域,无论是山石还是草木都被切割成一块块。 南荣氏兄妹手中兵刃翻飞,竭力抵挡着这细如牛毛硬如钢针般的血线。 只是这血线数量极多,速度又快,且韧性惊人,无论他们如何劈砍,就是没办法将其斩断,不过眨眼间,两人身上便已经布满了血痕。 二人出手的速度,肉眼可见地一点点迟钝,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两人自觉撑不了多时,便见那南荣玉一脸急切地大喊道: “恩公,我跟哥哥合力一击,你赶快脱身!” 她白皙的脸颊,因为被那血线划破出现了一道血痕,在月色下极其醒目。 说着她也不管李云生听没听到,转身积蓄周身妖力,手中离水刺光华大盛,一旁握着钢叉的南荣镔同样强撑一口气舞动手中的钢叉,一道道水幕随之在云船四周升起。 “水龙刺!” 那南荣玉娇喝一声,手中离水刺卷起漫天水浪,最后化作一道道水刺骤然炸开,就像是那豪猪射出身上的长刺一般,只是这水刺比那豪猪身上的刺,要长的多,锋利得多,最长一根,居然直接刺中了对面的山崖。 很显然,南荣玉这一刺,瞄准的并不是那漫天的血线,而是湖对面的纳兰坤。 不过正当那几十道锋利得水刺,横贯整座大湖,眼见就要刺中纳兰坤时,随着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无数血线骤然缠绕在那纳兰坤的四周,最后层层编织,化作一只血色圆球将纳兰坤包裹其中。 而那一根根水刺在刺进去了几尺之后,便被血球周身冒出的血线吞噬。 一击未成,随之换来的是,纳兰坤一阵犹如瀑布飞流直下般的急催琴音。 无数血线化作千尺“浪涛”,朝南荣氏兄妹所在的云船拍去。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那血线刺成千疮百孔,可南荣玉心底却并没有生出多少恐惧,反倒是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在她看来,刚刚她这一刺虽然并未能杀死纳兰坤,但到底还是给恩公争取到了一点脱身的时间。 “想必恩公已经平安逃离了吧?” 她面带微笑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 不过下一刻,她的脸僵住了,因为“恩公”还站在她的身后。 “恩……” “你这离水刺借我用用。” 她刚要惊愕出声,却被李云生拍了拍肩膀。 “我这离水刺,已经认主怎么会……” 随即,她看见身后的恩公手指一勾,离水刺便从自己手中飞出,乖乖地落到了恩公手中。 李云生握住这根五尺余长,似玉非玉,形如骨刺的兵器,心中暗道: “既然是鲛人族的圣物,应该撑得住吧。” 因为秋水剑诀过于霸道的缘故,普通刀剑甚至连李云生一成功力都撑不住,就算当日在幽云谷时,朱亥的那柄名剑也不过撑住了李云生秋水剑诀的三成功力,而且出了几剑便不能用了。 所以他很担心这柄离水刺,无法承受秋水剑诀。 “先以三成功力,试试吧。” 眼见那漫天血线就要落下,李云生也没时间犹豫了,他眼眸微垂,调出麒麟骨内的真元,以秋水剑诀的口诀在体内运转,随后蜂拥而起的真元,在他竭力的压制之下,只余三成涌入手中离水刺。 令李云生没想到的是,这离水刺非但承受住了这股狂暴至极的真元,还表现得格外“欢愉”,周身散发出一圈圈灵宝独有的光晕。 “不错。” 李云生松了口气,随后就见他手一抬,汹涌的剑势混杂着沙暴剑意倾泻而出。 “百川灌河。” 随着一声剑鸣。 一池碧水自湖中升起,最后化作一颗颗被剑势跟剑意包裹的水滴,朝那漫天血线飞射而去。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尝尝我这第一刀(恭喜大轮子成为第三位盟主) 552 只不过跟那层层叠叠的血线僵持了几息的时间,那漫天水滴便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瞬间将那一条条血线撕碎,最后化作一团团水汽升腾而出。 那月色的映照之下,那一团团水汽,最后化作一缕缕青烟,飘荡在湖面。 看着身后的李云生,只一剑,便将这必死的局面逆转,南荣氏兄妹,忽然感觉自己眼前的情形有些不真实。 不过李云生的神情依旧十分淡然。 “你这离水刺,确实是一剑宝物。” 李云生挥了挥手中的离水刺十分满意道,这是他除了青鱼之外,用得最趁手的一剑兵器。 经过刚刚那一剑,他觉得如果单论强韧程度,以及对真元的承受能力,这离水刺甚至有可能会超过青鱼,很有可能能够发挥出秋水剑诀的五成左右的威力。 当然它毕竟不是一柄剑,用它来施展秋水剑诀,还是有些似是而非,刚刚那一剑如果对方也是一名剑修,定然能够找出破绽。 “恩?啊,这是我鲛人族的圣物。” 南荣玉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李云生是在跟他说话。 “不过还是脆了些,要是等下弄断了,莫要怪我啊。” 李云生有些遗憾道 “脆了些?” 南荣玉有些疑惑。 “哈哈,恩公不要说笑了,这离水刺坚硬无比,恩公单用无妨,断了算我的。” 南荣镔无比爽利道。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纳兰坤那头。 很显然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同样觉得不真实的还有不远处的纳兰坤。 “这便是十州曾经号称,遇鬼杀鬼,遇佛斩佛的大剑修么?” 他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冷笑了一声。 这一击他虽然不说出了全力,但也有六七成了,现在居然给李云生一剑破了,心下不由涌出了几分惧意。 作为一个曾经常年被追杀的妖修,他对危险的气息极其敏感。 而且他所修习的功法,原本就十分忌惮剑修,攻击力凶悍的修士。 若是在平日里,他此刻可能便已经找个机会遁走了,只是今天“秋水余孽”这条大鱼的诱惑,让他有些踟躇。 毕竟如果能够将其猎杀,他在仙盟中的地位,将无人能够撼动。 “赌一把,赌赢了逍遥一世,赌输了打不了去那黄泉走一遭!” 这纳兰坤终究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 说着他双手往那琴弦之上猛地一拨。 琴音响起的一刹,那漫天血线再次出现。 这一次很显然,那纳兰坤准备出全力了, 一条条血线,犹如作茧的蚕丝一般,不停地在大湖的四面八方乱飞,将周遭的草木,甚至是那一名名府卫尽都缠绕其中。 不过眨眼间,原本郁郁葱葱的湖岸,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只剩下那一颗颗由血线包裹着的“血茧”,犹如灯笼一般凌空悬挂着。 这场景煞是诡异。 “剑修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任你剑气纵横三千里,也及不上我这灵宝一件。” 纳兰坤说完怪笑了一声。 只见他手指琴弦一拨,十几枚血茧齐齐裂开。 一具具血肉模糊,似人非人,似树非树的怪物,从血茧中破茧而出,嘴里发出呼呼的怪叫声扑向李云生。 李云生扫了一眼这些怪物,手提离水刺迎面一剑斩出,秋水剑独有的剑气,犹如一道月华从湖面掠过,那十几头怪物随之身形具碎,化作一根根血丝落入湖水之中。 不过下一刻,更多的怪物从那血茧之中破茧而出,随后迅速加入对李云生的围剿之中。 这般庞大的数量,就算是李云生,应付起来也颇为费时。 可就在李云生提剑斩杀这些怪物的空档。 那纳兰坤突然将自己的十根指头平放在琴弦之上,随后猛地朝两侧一划,顿时十指同时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指间流淌在了琴弦之上。 “吾以鲜血肉身为侍,拜求琴魔老祖显圣。” 他口中默念了一句,随即自那古琴之上,一根根血色琴弦由纳兰坤的指尖钻入他的身体,随后再从他的毛孔之中钻出,最后一条条细如毛发的血色,将他如蚕茧一般层层包裹。 皎洁的月色下,一颗巨大的血蚕,被一根细丝倒吊在空中。 这巨大的血茧,犹如人体的心脏一样,十分有节奏地跳动着,而他每一次跳动,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便在湖面,犹如水波一般荡开。 只不过两三次跳动,那南荣氏兄妹便已经跪坐在地,单就这股魔力便能使人心神巨震,可以想象这巨大的血茧之中,到底孕育着一头怎样的怪物。 李云生见状,没不再跟那些怪物纠缠了,直接以不惜损耗真元跟神魂的代价,用纵横方圆剑打开剑域,再以枯剑为刃密布剑域之中。 随即,每一头闯进剑域的怪物,立时便如杂草般被绞碎,最后化作一条条血色流入大湖之中。 不过李云生的表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就在这顷刻间,原本一池碧水,已然被鲜血染红。 再看看,那魔力越发澎湃的血茧,很显然,这很不对劲。 “仙盟还真是饥不择食,连这种人都敢收。” 李云生面色冰冷地说了一句。 话音方落,随着“撕拉”一声怪响,那血茧之上忽然划出了一道口子。 一条长足三四丈的细长手臂,猛地从那血茧之中伸出,就如一柄十余米长的大刀横在湖面。 “桀桀” 随着一声怪笑从那血茧中传出,这血肉模糊但却奇长无比的手臂,忽然慢慢抬起。 然后就见一条条血色飞速在手中汇聚,最后化作一柄同样三四丈的大刀,被那长长的手臂握在手中。 “尝尝我这第一刀。” 一个沙哑却极其浑厚的声音响起。 随后那长长的手臂,握着那柄血色长刀,朝李云生一刀劈下。 这一刀毫无花哨,但却充斥着一股极其霸道的毁灭气息,一刀横贯大湖,刀气所过之处,生机全消。 “很强……” 李云生心头猛地一跳,他之前不是没遇到过仙盟的府主,但没有一个能像今日纳兰坤这般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压力,纵然他修的是旁门妖道,可无论如何实力之强,确实毋庸置疑的。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提起离水刺,一式“惊山”刺出。 他不再压抑体内秋水剑诀引动的那股真元,使其尽数灌注在那离水刺之中。 随着一道犹如千百只飞鸟齐声鸣叫一般的剑鸣之声响起,一股浩淼如烟波的剑气从湖面席卷而上。 一刀一剑,就这么在湖面相遇,大湖两侧的高耸的崖壁,立时如豆腐般被横切而断。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你废话,真的很多 望着四周被纵横交错的剑气横切断裂的山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南荣氏兄妹实在料想不到,大修者之间的战斗,居然恐怖如斯。 一时间,两人都开始翻新这次鲁莽的刺杀产生了一丝羞愧,心道,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恩公,两人应该是必死无疑。 就像是刚刚那一刀,如果不是有李云生挡在他们前面,只怕仅仅是刀气的余波,都能让二人尸骨无存。 “恩……恩公?!” 南荣玉猛然惊醒,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湖面。 当她看到李云生握着离水刺,毫发无损地站在湖面时,才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她又听到血茧中的怪物一声哀嚎,目光朝那边一看,只见那条巨大的手臂跟那血刀齐齐碎裂成无数截,重新崩散成道道血气落入湖中,心头不由得狂喜。 “恩公,是你胜了。” 她兴奋地大喊道。 李云生闻言转头冲那南荣玉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却不是很自在。 之所以不自在,倒不是因为畏惧纳兰坤此刻暴涨的实力,而是不过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对兄妹。 就在他刚刚使出那一式“惊山”时,一时有些兴奋,没怎么控制秋水剑诀,至少让六七成的真元涌入了那离水刺之中。 抛去他这十几年的修为的成长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秋水剑诀。 不过就因为没怎么控制,这离水刺有些承受不住了,周身已然布满了裂纹,就好似那陶瓷上的冰裂纹一般。 “还没胜。” 李云生摇头,脚尖在那水面一点,随后身形轻盈地落到南荣氏兄妹所在的船上。 他刚刚的确斩掉了纳兰坤一条手臂,但那血茧之中的魔气依旧充盈,甚至隐约间又更盛一成的趋势。 “那恩公为何不趁胜追击?以恩公超凡的剑术,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南荣玉想得很天真道。 “这怪物还没显露出真身,这个时候贸然冲过去,不太好。” 李云生看了眼那血茧。 随后又将手中的离水刺递还给南荣玉,有些不好意思道: “另外就是,这离水刺已然受损,出不了第二剑了。” 看着那布满了冰裂纹的离水刺,南荣玉先是睁大了眼睛,继而摇头道: “这不是恩公的错,是那纳兰坤那老狗的错,只可惜恩公没了趁手的兵器,不能趁势将其斩杀。” 这南荣玉倒是出乎意料的明事理,让李云生对这兄妹好感更盛。 而就在此时,这大湖之中,被血气浸染的湖水,忽然散发出一阵恶臭,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突然之间“血气翻腾”,血水一点点将周围的山林土地,还有四周的山崖吞噬。 这片大湖区域,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狱” “你应该还跑得动吧?” 李云生皱着眉扫了眼四周的湖面,然后转头看着南荣玉道。 “嗯?” 南荣玉闻言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恩公不走,我不逃。” “不是让你们逃,之让你们离我远一点。” 李云生道。 “为,为什么?恩公难道是想拖着那老狗,好让我们逃走吗?这不行!要死一起死!” 南荣玉态度十分坚决。 “我让你们离我远点,不是因为那纳兰坤,是因为我自己,接下来你们站在我边上,可能比站在纳兰坤面前,还要危险一些。” 李云生摇头。 “可……” “小玉,我们不要在这里妨碍恩公了。” 南荣玉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南荣镔打断了,跟南荣玉不一样,他已经大概明白了李云生的意思。 “对,你们赶紧往我身后逃,能逃多远逃多远,接下来,我没法保证能护你们周全。” 李云生点头。 南荣镔闻言一面朝李云生拜谢,一面拉起南荣玉转身飞退。 这湖水虽被血污浸染,但却难不倒鲛人一族,两人在水面上飞驰的速度,就算是李云生都远远不如。 不过那纳兰坤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根根“血箭”带着破风声从那湖面射出。 只是这些血箭在进入李云生剑域之后,立时再次被枯剑剑气绞碎。 “没关系,先吃了你,我再去吃那两个小娃娃,你们谁都逃不了。” 血茧之中,纳兰坤邪笑着。 说话间,两条血肉模糊,但却巨大无比的手臂从那血茧之中伸出。 随后一手再次凝结出一柄长刀,另一只手则凝绝出一柄巨斧。 李云生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任凭那纳兰坤如何呱噪,就是一言不发。 只不过一张张符箓,开始从他袖口中飞出,这些符箓整整齐齐地在他身前排列着,一层套着一层,最后似一个巨大的圆柱一般将李云生套在中间。 “哟,知道用剑无用,该用符了吗?” 那纳兰坤讥笑了一声,即便是实力大增模样大便,可他这嘴碎的毛病依旧未改。 “怎么还都是一些一品、二品的小符,难不成先前那枚龙符,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他有些得意的大笑。 “不妨告诉你吧,就算你再来几道先前一样的龙符,也没法杀死现在的我。” 纳兰坤在那血茧之中放声狂笑。 “现就算是那桑不乱在世,也能耐我何?你们常常耻笑我这功法是妖修,可这世间道法千千万,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我此刻的境界?假以时日,莫要说仙盟跟阎狱,就算是这天,也没法困住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点点地撕开那血蚕,又是两条手臂从那血茧之中伸了出来。 紧接血茧被全部撕开,一个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六条手臂的怪物,抱着一张古琴出现在了大湖之中。 这怪物身形巨大,站起来的时候,足以大湖两侧的崖壁一般高。 “就乖乖的,让我吃了,成为我的血肉吧。” 怪物伸出他那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根本不存在的嘴唇,一脸贪婪地望着李云生。 “你废话,真的很多。” 李云生叹了口气。 “还有口臭。” 随后手一挥,一道道符箓犹如箭矢一般朝着那纳兰坤飞去,一道道符箓层层叠叠地将纳兰坤包裹其中。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 “我说了,你这些废纸,对我没用!” 纳兰坤一手刀,一手符,朝着那漫天的符箓劈砍而去。 这一劈之下,血池沸腾,崖壁颤动。 一道道符箓应声炸裂,化作飞灰。 可是就在纳兰坤这一刀跟这一斧余渐消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量,从余下的那一张张符箓上传来。 定睛一看,只见那一张张符箓,在他面前突然犹如万花筒中的景象那般,先是齐齐对折,继而相互重叠,随后化作一个个奇怪的形状,最后再次整齐地对折、重叠,循环往复。 随着这不停的对折、重叠、融合好,这原本他眼前密密麻麻的符箓,居然只留下了两道。 一道形如茶花,一道像极了雪莲。 于此同时,两道截然相反的恐怖威压,从那两道符箓上徐徐散开,一如花蕊绽放是所发出的幽香。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 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的李云生,看着那道形似曼陀罗的神机符,嘴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两道符,正是玉虚子《神机符》中所记载的终极符箓,生灭符。 不过此时的生灭符,并不是完整的,准确来说这只是半道生灭符。 唯有将这两道符箓彻底融合,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生灭符。 “还差最后一口气。” 李云生心念一沉,抛却杂念,蚝不吝啬地倾尽全部神魂之力,控制着那两道符箓,一点点地靠近融合。 随着两道符箓之间不过咫尺的距离,但是每一次靠近对李云生来说都是一次刀尖起舞,非常之艰难。 “这是什么东西?!” 也就在那两道符箓开始融合的一瞬,感受到了这两道异常恐怖的毁灭气息之后,原本气势十足纳兰坤脸色突然一变,恐惧再次从心底涌出。 “绝对不能让这两道符箓合而为一。” 求生的本能,在他脑子里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随即,就见他猛地嘶吼一声,手中古琴猛地拨动,那一片血狱的大湖,瞬间化作一张满嘴獠牙的恶鬼头颅,带着浓重的腥臭味朝李云生一口吞去。 而他的另外四条手臂,几乎是在同时,刀斧齐飞,斩向那生灭符。 单论声势而言,六臂怪物纳兰坤的这一击,当真有开山断海之势。 很显然他也是在拼命,全然不再顾忌,这妖修之法会对他带来的反噬伤害。 但为时已晚。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两道神机符在李云生神魂的控制下,终于还是融合了。 一朵从未见过的花苞,通体散发着星河流光,立于半空之中。 其光华之耀眼夺目,便是头顶那轮明月,也为之失色。 “灭。” 李云生一字吐出。 那那道生灭符,犹如花瓣绽放一般,徐徐展开,一道道光华,犹如星河倾泻一般,从那展开的花朵中流淌而出。 纳兰坤的刀才不过靠近其十丈,便已然被一股无形之力撕裂成粉碎。 见此情形,那纳兰坤更加疯狂了,不停地凝练出新的兵器,新的手臂,因为他知道只有毁了这朵符花,自己才有胜算。 也不知是不是他那疯狂的攻击凑效了,还是李云生这道符炼化失败了。 这朵符箓折成的符花,忽然在开到一半时,停止了绽放。 “哈哈哈,是你输了!” 纳兰坤见状,那巨大的身子猛地跃起,六条手臂分别握住六柄灵宝,以山河崩塌之声,全力朝那朵符花轰去。 可就在他的手中的兵器,距离那朵符花,不过几丈远的时候,。 那朵本已停止了绽放的符花之上,一朵花瓣突然独自展开。 随即,不过一息的光阴。 没有任何花哨的场面,方圆一两里内,这片大湖周遭的区域顷刻间夷为平地,大湖不见了,高山不见了,林地不见了,到处都是光秃秃焦黑的一片。 那纳兰坤疯狂地挣扎,在一片灰烬之中,他的身躯在那符花的流淌的光华下,一次次被撕毁之后,又一次次重聚。 就这么循环无法了,十几次最终还是油井灯枯了。 “等着吧,他们就要来了,你们都得死,十州的所有修士都得死,在他们面前,汝等皆为蝼蚁……” 临死前,只剩下半颗脑袋的纳兰坤,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大吼了起来。 面色苍白的李云生,默默地听他嘶吼着说完这一句,然后再默默地走到他面前。 “我等着。” 看着他那半颗脑袋,尽管还不知道,这纳兰坤口中的他们是谁,李云生还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 他将那颗脑袋收了起来,然后扫了眼周遭这片灰烬之地,有些后怕道: “虽然只能算半张生灭符,但在这种场合尝试生灭符,还是冲动了一些。” 这次尝试炼制生灭符,倒也算不上临时起意,其实在进入幽云谷之前,他就有打算来尝试一下。 为此他还准备了足足几十套,组合一品神机符的低阶符箓。 可就算是最低阶的一品神机符,他今天还是差点失手了,直到最后那朵符花也只开了一瓣。 若不是这生灭符威力巨大,就算只开了一瓣,也能杀死纳兰坤,不然李云生这次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我现在的神魂,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融合那么多道神机符,还是有些吃力。” 李云生在心底暗自总结了一下这次的得失。 虽然消耗掉了不少真元跟神魂,但却还是得到了不少关于生灭符的情报,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 一品生灭符就有如此威力,那四品生灭符得强大何种程度? 一想到这里,他对玉虚子的敬畏,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 “也不知道,那对兄妹逃得够不够远。”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的灰烬之地,李云生突然想起那对兄妹。 “恩公,恩公!”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影忽然一路狂奔,来到李云生跟前。 “太好了,恩公你还活着!” 南荣玉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一脸开心道。 “恩公,刚刚……这些,难道都是你们……” 南荣镔扫了一眼四周满是灰烬,又一片平坦的荒芜之地,心下不由得有些骇然,特别是就在刚刚,这里还草木繁茂,山石林立。 而现在的情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从地上抹去一般,看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 “也不能全怪我,那纳兰坤也有不少功劳。” 李云生没有承认。 这南荣镔也算明事理,见李云生不愿意回答,便也没再追问。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李云生问道。 “我们?恩公既然已经帮我们手刃了那狗贼,以后恩公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南荣玉一脸认真道。 “别,别跟着我。” 李云生赶忙摆手。 “你们知道青丘府的位置吗?” 他突然问道。 而在听到青丘府三字之后,南荣氏兄妹的表情,明显变得警惕了起来。 “恩公,怎么突然提起青丘府?” 南荣玉皱眉道,她性格天真,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这青丘府乃是妖族圣地,一直只有妖族才知道其位置,仙盟跟阎狱联手攻打青丘府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也正是因为一直没办法弄清楚青丘府的位置,不能伤其根本。 “放心我不需要只要青丘府的位置,只想请你们帮我送一封信去那青丘府。” 现在是敏感时期,知道两人有所忌惮,李云云马上解释道。 “什么信?送给谁?” 南荣镔,依旧有所警惕。 见此,李云生掏出怀中一只小瓷瓶,然后递给南荣镔道: “给这瓶子的主人。” 南荣镔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小瓷瓶,紧接着脸色大变道: “炼妖壶?这是那位大人的炼妖壶?!” “你认识这炼妖壶的主人?”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这小瓷瓶虽然跟着他十几年,但他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给他这小瓷瓶的老婆婆身份是什么。 “这炼妖壶,乃是青丘府妖后娘娘之物,我爹以前曾经跟我说起过,怎么会在恩公手上?” 南荣镔将小瓷瓶递还给李云生,一脸疑惑道。 “我能进仙府,还多亏了你们这妖后娘娘。” 李云生结果那小瓷瓶,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不过他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这封信最好是能交到妖族一位能说得上话的人手上。 能想到这小瓷瓶的主人,也只是猜测那老婆婆的身份不俗,现在既然被证实那位老婆婆身份超然,当然就再好不过了。 “恩公能说下为何要送这封信吗?” 在见过了炼妖壶之后,南荣镔对李云生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 “这封信能解妖族眼下困局。” 李云生道。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百草堂灵雪姐姐 李云生的这封信,其实在暮鼓森时就已经在准备了。 而且他有充足的时间跟情报来筹划这件事情。 当时候暮鼓森内的府卫个鬼差,基本上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大部分时间可以腾出来考虑出谷之后的事情。 那一批又一批进入暮鼓森的修者,又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情报。 很显然,想要扳倒仙盟跟阎狱,只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需要盟友。 而这妖族就是他计划中的盟友之一。 因为妖族自上一次与魔族交战之后,便开始跟人类走得很近,很多宗门跟家族的身后都能看见妖族的影子,甚至一些世家在暗中与妖族通婚,在前些年都很常见。 特别是在出了暮鼓森之后,他发现仙盟跟阎狱开始对妖族下手后,越发让他坚定了写这封信的决心。 那南荣氏兄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接下了李云生的这封信。 “恩公,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青丘府吧。” 临行前,那南荣玉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开口了。 “现在十州除了青丘府,到处都是仙盟跟阎狱的爪牙,恩公你待在这里不安全。”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李云生道。 一旁的南荣镔闻言先是一脸诧异,紧接着便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将一个人类带入青丘府,将会面对怎么样的惩戒,他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想想李云生于他兄妹有大恩,就算因此受罚他也认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去还不是时候。” 李云生摇头。 “你们还是先把我这封信送过去吧,若是你们的妖后娘娘愿意与我联手,日后定有机会再见。” 他轻轻地拍了拍南荣玉的小脑袋。 见李云生这么坚持,两兄妹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随后拜别李云生,隐匿在这个夜色中。 送走了这两兄妹之后,李云生看了眼头顶那轮皎月,喃喃自语道: “好了,该去会会阎狱那两名鬼使了。” “也不知道帘儿那丫头事情办得怎么样。” 至于桑无垠给他那小儿子向桑小满提亲的事情,李云生则丝毫也不担心,小满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她不喜欢不想做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强迫于她。 特别是在桑不乱去世这种情况下前去提亲,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 炎州,云鲸城。 轩辕乱龙,对张帘儿这丫头越发喜欢了。 李云生刚开始把张帘儿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看不上这小丫头,怕她毛手毛脚耽误事。 可经过这三四天的接触,他惊喜地发现,这小丫头胆大心细聪慧非常,且为人豪爽,特别是酒量惊人。 云鲸城贩售符箓的商贾,大多对外乡人都很警惕,轻易不会将符箓卖给他们,更不要说张帘儿这惊人的数量。 但这两天他发现,无论是再怎么难缠的商贾,一顿饭下来,都会跟张帘儿称兄道弟。 最后散席时别说符箓,心窝子都愿意掏出来给张帘儿看。 所以两人购买符箓的事情,办得格外的顺利,短短两天时间,他们几乎将云鲸城五品以下,融合神机符所需的符箓扫荡一空。 可能是因为张帘儿身份样貌换的很勤,再加上买的都是一些五品一下符箓的缘故,她在云鲸城大肆收购符箓的事情,只不过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些骚动,一些世家的探子,觉得只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没有往上通报。 说实话,就算是在以前的天衍族,轩辕乱龙也极少遇到这种让他省心的后辈。 他甚至动了收张帘儿为徒,承其衣钵的念头。 当然对于张帘儿,轩辕乱龙也不全是欣赏。 就说这好管闲事,跟人自来熟的个性,就让他头疼不已。 比如说现在,事情办完了不回酒楼,非要来见见前几天在云鲸城结识的姐姐。 “灵雪姐姐!” 张帘儿一路小跑着来到一间名叫“百草堂”的铺子。 这百草堂是云鲸城内一间不大的医馆,因为位置十分偏僻,找上门的都是一些老顾客。 说来也巧,张帘儿能找到这里,还是因为一位贩售符箓的商贾。 这名商贩因为跟张帘儿拼酒,最后直接喝得生死不知,一路问过来,有人说这百草堂有一帖醒神散,对解酒有奇效,张帘儿这才找到了这里。 只是轩辕乱龙没想到,就因为见了一面,这张帘儿便对那医馆的老板,一见如故非常投机,这几天有空了就会来坐坐。 “姐姐?” 张帘儿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门却发现,一名身形矮胖的男子,一脸邪笑地拉着医馆老板白皙纤弱的小手。 “雪儿姑娘,你今天须得答应我不可,你不愿意做妾室,我过几日便将那黄脸婆休了,迎你进门。” 那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道。 “十三先生,请自重。” 医馆老板羞怒交加,奋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嘿嘿,雪儿姑娘,你莫要装了,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否则为什么你每次见我时,都害羞得不敢看我?” 那矮胖中年人坏笑着,又要去抓医馆老板的手。 “十三先生,你误会了,我一直都只当你是我医馆的病人,从未有过其他念头。” 医馆女老板皱着眉,脸色煞白地靠在墙角。 “我就喜欢你这柔柔弱弱的模样,你今日就从了我吧,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满脑子全是你,就算跟那黄脸婆睡在一块,脑子里想的也全是你,你放心,我是孙十三以我师父桑无垠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把你那对猪蹄子,从我云姐身上拿开!” 正当那矮胖中年人一把扑向医馆女老板时,张帘儿一把拉住他的后已领直接将他拽开。 “行吧,麻烦事又来了。”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出言阻止的,却不想张帘儿直接就冲了过去,再加上胖子的所作所为,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希望这次别闹得太大。” 有无相面具的伪装,他其实也不担心张帘儿会暴露身份。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八品符箓,桑家符师的上限 “哪来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管你爷爷我的事情?” 那十三先生在医馆里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身子,怒火中烧地看指着张帘儿骂道。 “我姐姐说了不愿,你这个死猪头没长耳朵吗?” 此时张帘儿一副少年书生的模样,却也依旧不卑不亢。 “你,你,我,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死胖子,死猪头,一身馊水味,脸上的油都能刮下来做菜了,我家养的猪都要比你干净,就你这模样,你也配得上我姐姐?你那原配嫁给你,算是到了八辈子霉了,现在还要祸害我灵雪姐姐,回家洗干净,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吧。” 论牙尖嘴利,恐怕没人能及得上张帘儿,这十三先生才一开口,就被她怼了回去。 “这云鲸城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个毛头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这十三先生一张脸气得跟刚割下来的猪肝一样。 “我怕不是不敢跟你说话,是不愿跟你说话吧?尊驾这副模样,是个人看了都觉得晦气,我今天也就是看在我灵雪姐姐面子上,才忍者恶心跟你讲讲道理。” 张帘儿依旧得理不饶人。 那十三先生闻言,还当真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心道: “不臭啊?” 不过马上老脸一红恨道: “臭小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十三先生,你再这样,我要去喊城卫了!” 看他真的动怒了,那医馆女老板赶紧拦在了张帘儿身前,义正辞严道。 那十三先生瞟了眼医馆女老板,将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然后冷笑道: “江灵雪,都这般田地了,我想要你,你找谁都没用。” “我早就找人暗中调查过了,你在云鲸城最大的是那桑小满,若不是这样你早就是我的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吧,桑不乱一死,桑小满那一支也快完了,你若是识相就乖乖从了我,否则你我再见,恐怕就是在那凤鸣院了。” 这望春楼乃是云鲸城出了名的烟花之地,这十三先生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溢于言表。 “我江灵雪能否在云鲸城立足跟桑小满无关,更加跟十三先生无关,还请十三先生从今日起,莫要再踏足我这百草堂。” 江灵雪也怒了,挥手就要送客,说话间一股股威压透体而出。 这股威压十分庞大,竟然死死地压制住了那十三先生。 这十三先生以前只觉得江灵雪修为不弱,这也是他看中江灵雪的一个地方,想着两人日后结成道侣双休,既能逍遥快活,又能让他修为精进,一箭双雕。 只是他没想到,这江灵雪的修为居然能够压他一头,一时间又是诧异又是惊喜。 诧异自不必说,惊喜则是因为他那双修法门之中,有一处便是能将道侣修为化作己用,这样一来他只要能得到江灵雪,修为大涨也就指日可待了。 “你我有无关系,那可由不得你。” 那十三先生冷笑了一声,随后甩袖而去。 他对江灵雪是势在必得,不过为了不让对方狗急跳墙,今天就暂且缓上一缓。 “灵雪姐姐,你干嘛对这种人那么客气,若是我有你这般修为,直接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不敢再来!” 张帘儿又是气愤又是疑惑道。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江灵雪的修为居然远胜自己,顿时对江灵雪放任那死猪头的行为很是不解。 “你可知道他师父是谁?” 江灵雪一面拉着张帘儿进屋坐下,一面叹了口气问道。 “难不成是猪妖的后人?” 张帘儿贫了一句。 江灵雪黑白分明的眸子白了她一眼,然后一面给他沏了碗茶,一面道: “这十三先生又名孙若水,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师父却是这云鲸城赫赫有名的桑无垠。” “桑无垠?这桑无垠很厉害吗?” 张帘儿自然知道桑无垠,不但知道,还跟李云生一起在他家放了一把火,烧了他整个西院,然后搬空了他一间库房。 也正因为这种种,让她产生了这桑无垠也不怎么厉害的错觉。 “何止是厉害!” 江灵雪敲了一下张帘儿的脑门,随后娓娓道: “桑家一脉传承了上万年,底蕴深厚不可测,也因为传承过于庞大的缘故,桑家在这万年间分做了八脉,这八脉以桑家祖训‘天门开合,魂魄抱一’命名,过了这许多年,这八脉中以天字脉跟合字脉实力最强,上一任家主桑不乱所在的天启府是天字脉,而那桑无垠所在的六合府正是这合字脉的府邸,这么多年来,它也是唯一个能够跟天字脉抗衡的支脉。” 可听了江灵雪说了这么多之后,张帘儿依旧没法想象桑无垠这一脉有多厉害。 于是他在心里对轩辕乱龙问道: “老头,你觉得他们厉害吗?” 尽管轩辕乱龙对张帘儿老头这个称谓很是无语,不过也不打算跟她置气便很冷淡地道: “还行吧。” “那老头在你的时代,听说过这桑家吗?” 张帘儿继续问道。 关于自己的身份,轩辕乱龙早就带着些得意地跟张帘儿讲述过了,不过换了的却是张帘儿的一声: “原来老头你还是一个活了上千岁的老头啊。” 对于这件事情,轩辕乱龙依旧耿耿于怀。 “这种没什么名气的小家族,我哪里听说过,我那时候接触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帘儿打断了。 而一旁的江灵雪看张帘儿还是一脸懵懂,以为是对方没听懂,便更形象地解释了一句: “在千年前,这十州只有天字脉才有绘制八品符箓的能力,但是现在合字脉也拥有了这种能力,据传桑无垠手上至少有两道八品符箓,而且是威力最大的天象符。” 听到这里,张帘儿终于听懂了,不由得一脸讶异道: “不是说符箓的品阶最高是七品吗?” “七品符箓是十州其他符师的上限,但却不是桑家符师的上限。” 江灵雪摇头。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我要去杀了姓孙的那头猪! “我听说七品符箓就有搅动天地之威,这八品符箓得强到什么程度?” 张帘儿第一次对桑无垠产生了一丝畏惧之心。 “谁都没见过。” 江灵雪摇头苦笑。 “不过正因为桑家手中握着八品符箓,仙盟跟阎狱才一直不敢真正插手炎州,这说明他们对于八品符箓,也极为忌惮,在这十州修士的修为可能有上限,但杀人的手段从来就没上限。” 她叹了口气道。 闻言张帘儿沉默了许久,她在心底问那轩辕乱龙道: “老头,这八品符箓当真这么强吗?” 轩辕乱龙也是沉默了一阵,随后才开口道: “确实很强,但这八品符箓……”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张帘儿疑惑道。 “没什么。” “老头你真小气。” “那我更不能告诉你了。” 两人斗了几句嘴,随后张帘儿抬起头来问江灵雪道: “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姐姐只是比你这外乡人知道的多一些罢了,这些事情在云鲸城稍微待的时间长一些就会知道了。” 江灵雪笑道。 “姐姐你其实也是外乡人对不对?” 张帘儿突然冲江灵雪狡黠地笑了笑。 “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灵雪愣了一下,接着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地看着张帘儿道。 “虽然寻常人听不出来,但我还是能听得出,你的口音跟云鲸城那些本地人有一丁点的不一样,倒是很像我一位叔叔。” 张帘儿笑道。 “叔叔?” 江灵雪一脸疑惑,继而亲昵地捏了捏江灵雪的脸道: “看不出来啊,你这小丫头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还这般细腻。” “雪姐姐,你捏疼我了。” 张帘儿用那张被扯得变形了的嘴抱怨了一句。 不过马上她又一脸惊愕道: “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丫头的?” “你模样装的再怎么像,身上姑娘家的味道总是遮不住的。” 江灵雪拿鼻子在她脖子处嗅了嗅,一脸坏笑道。 “雪姐姐,你原来一直在看我笑话。” 张帘儿见状赶忙挣脱开来,然后脸色绯红道。 看到她这幅窘态,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猜到这江灵雪可能已经看穿了张帘儿的身份,只是觉得对方没什么威胁,便没有向张帘儿点破。 “好了,不跟玩笑了。” 江灵雪突然正色。 “我刚刚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这桑无垠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你是个外乡人,又是个女孩子,哪怕是他的弟子能避就要避开。” 她语重心长道。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雪姐姐你。” 张帘儿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或道理,格外地坚持,从那日她替李云生挨下那七拳就能窥见一斑。 她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听了她这话,对她这个性是又爱又恨。 他喜欢这种个性的后生,但却同样明白,这种个性在残酷的仙府很难生存。 “他们欺负不了我。” 江灵雪有些感慨地捧住张帘儿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本就对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妹妹分外怜惜,总觉得两人以前在哪里见过。 现在看这个小妹妹,居然反过来关心自己,眼眶不由得一热。 这些年来她独自在云鲸城生活,对于世情冷暖早就看得透了,只觉得就算是孤身一人也可以活下去,却没想到今天会被这个小姑娘触动。 “你别看你姐姐这副模样,我以前可是十州最强大剑修门派秋水的弟子,我秋水的弟子可不是外人能轻易欺辱得了的。” 她神色中透过一丝坚毅道。 “秋水?” “别暴露你云叔的身份。” 听到秋水这两个字,张帘儿心头一惊,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被轩辕乱龙喝止住了。 “你也知道秋水对吧?是不是觉得姐姐很可怕?” 看张帘儿脸色不对,江灵雪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秋水弟子的身份吓到了,心下有些黯然,不想想觉得也怪不得张帘儿,毕竟这些年仙盟都在向民众灌输秋水恶人的形象。 “不,不。” 张帘儿猛地摇头。 “秋水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灵雪姐姐肯定是个好人,我喜欢灵雪姐姐!” 她十分肯定道。 江灵雪闻言心头一暖,将张帘儿搂在怀里抱了抱,随后叹了口气道: “以后不要再来姐姐这里了,你要做的事情如果做完了,就赶快出城吧。” “为什么?姐姐是嫌我烦了吗?” 张帘儿一脸不解。 “当然不是。” 江灵雪摇头。 “这是这云鲸城马上就不太平了,你总是来我这里,会被孙若水盯上的。” 她看着张帘儿道。 “那姐姐你怎么办?我看那孙若水,肯定还会来找你的。” 张帘儿皱眉道。 “放心吧,一个孙若水,还不是我的对手。” 江灵雪一脸自信地笑道。 说着她突然起身从医馆柜台后面拿出一个食盒递给张帘儿。 “这是姐姐做的一些糕点,你拿回去吃,若是你我能再见,姐姐再多做些好吃的给你。” 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舍道。 张帘儿闻言紧紧地咬着嘴唇久久没有开口,直到江灵雪把食盒塞到他手里,这才眼眶湿润地看着江灵雪道: “灵雪姐姐,我们肯定能再见的!” 说着起身转头就走。 直到走出这医馆很远才在心理开口对轩辕乱龙道: “老头!” “怎么了?” 轩辕乱龙皱眉。 “我要去杀了姓孙的那头猪!” 张帘儿恨声道。 “祖宗,你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轩辕乱龙欲哭无泪。 …… 桑家家主府邸,天启府。 此时的桑小满,正睡眼惺忪地披着一件羊绒小毯,不修边幅地埋头桌案,手中笔墨飞舞地处理这桌面上堆积起来的文书。 桑不乱一走,整个炎州的事务都落在了她这个继任人身上。 看着这堆满了书案,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完的文书,桑小满时常非常纳闷地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想要这家主之位?” 如果不是她爹爹死前的托付,可能她早已逃之夭夭了。 “小姐。” 就在她心理有些发毛的时候,斋融走了进来。 “何事?又有人来提亲了?告诉那帮狗杂种,老娘不嫁,一辈子都不嫁,谁再来说媒,就给我把她的嘴缝上。” 桑小满头也不抬语气平和道,边说着还边继续奋笔疾书。 “嗯,这次的媒人有的特殊。” 斋融苦笑。 “谁?” 桑小满总算是从那案牍之中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依旧明艳但却透着些许疲惫的脸。 “林疏影小姐。” 斋融道。 闻言桑小满沉默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笔往案台上一扔,看了眼斋融,然后勾起笑道: “走吧,去见见这个小贱人。”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在林疏影前,已经来了好几拨说媒的,都是给桑无垠的儿子桑海楼向桑小满提亲的。 对炎州桑家来说,不同支脉之间的联姻并不少见,虽然是同一姓氏,可经过这么些年的传承,相互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很淡了。 不过桑海楼向桑小满提亲,这就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短短几日间,尽管桑小满每次都是直接将那些媒人轰走,可却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稍微有点悲悯之心的,都觉得桑无垠的合字这一脉做的太过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八脉之中的其余几脉居然没有一个出来给桑小满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云鲸城怕是要变天了。 与其说桑无垠是要桑小满当他媳妇,不如说是在向天字这一脉进行最后的逼宫,告诉天字脉,要么两家结亲,要么他取而代之。 顺带警告其余摇摆不定的支脉,告诉他们,他要对天字脉动手了,识相的请站好队。 如果桑不乱还活着,这些人肯定还会站在天字脉这一边,可现在桑不乱不在了,天字脉人丁凋零,唯一能抗下这大旗的还是一名女子。 合字脉这边,先不说有一个能跟桑不乱抗衡的桑无垠在,只说他门下那些弟子,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更重要的是,他跟仙盟走的很近。 其实桑不乱当初极力排斥仙盟,族内不少跟仙盟往来亲近的族人本就有些非议,只不过碍于桑不乱的铁腕手段,这些人不敢多说些什么,现在他一死,这些人不用说都会站在桑无垠那头。 双方明面上的实力已经不成正比,现在又有仙盟介入,天字一脉根本没有胜算。 桑海楼要娶桑小满这件事,原本大家都当成笑话来看,一个是将要接任家主之位的人杰,一个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怎么看桑小满都不会同意。 可这几天下来,他渐渐发现这或许真的不是一个笑话。 桑无垠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摆在桑小满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正面与合字一脉抗衡,顺利接下桑家家主之位。 另一条则是答应这么亲事,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相安无事。 桑小满就算有千万个不愿,可对天字一脉的族人来说,这却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些桑小满都没想过吗? 不,她早就想得一清二楚,并且有了自己的定夺。 “姐姐,你怎地清瘦了这么多?” 桑小满才走进客房,一名小妇人打扮的女子忽然迎了上来,这小妇人一对桃花眼,配上一脸凄然模样,让人敲得我见犹怜。 “姑父的事情,你可要节哀啊,早日走出来,莫要伤了身子。” 她拉着桑小满的手,一脸疼惜地看着桑小满。 “我们有四五年没见吧?” 桑小满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一面翘着她那对大长腿坐下,一面抬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这林疏影一番。 “是,前些年,我爹爹因为仙盟的事情,跟姑父吵了一架,我们两家就没什么往来了。” 面对桑小满的冷淡,林疏影像是根本没察觉一般,若无其事地坐下。 她对自己此时的从容跟淡然十分满意,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容易冲动的自己了,可你桑小满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狂妄自大的桑小满。 一念至此,她竟不自觉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可桑小满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嘴角凝固了—— “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桑小满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盯着她。 “我……胖?胖了?” “呵,真好笑,我哪里胖了?我这不叫胖,这叫丰腴!” “没错我是胖了几斤,只胖了几斤,胖几斤算胖吗?” “再说了,我可是刚生完孩子人,刚生完孩子胖几斤怎么了?这很正常!”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林疏影脑子里闪过,每个念头都让她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个小表子,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不气不气。” 她一面不停的告诉自己,一面努力地平和着自己的情绪。 “呵呵,姐姐你说笑了,都怪我那相公,怕我在这里水土不服,晚上送来一堆吃食,现在看起来有些水肿。” 她巧笑嫣然道。 “哦?是吗?” 桑小满拿起身旁的茶碗喝了口茶道: “妹妹你生得本来就有些黑,再胖就真的不好看了,以后让你相公多买些用仙粮做的糕点,吃了不会胖,别省那点钱。” “咳咳咳……” 林疏影闻言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先被说胖,现在又被说黑,女孩子最讨厌的两件事情都占全了,她恨不得把眼前的桑小满千刀万剐。 不过她林疏影还是忍住了。 “小浪蹄子,看你以后落在我手上,我怎么处置你。” 她在心理骂了一句,随后依旧面带微笑地道: “姐姐说的极是,极是。” “姐姐刚刚说起我那不成器的相公,倒是让我想起一桩好事来。” 她接着道。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桑小满手杵着脑袋,浅浅一笑明知故问道。 “姐姐你年纪也不小,现在姑父又走了,你应当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她一满脸忧心地看着桑小满道。 “哦?妹妹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这事?” 桑小满道。 “这可是大事,桑家这诺达的基业,妹妹你一个人怎么挑得动?须得寻一个好人家,替妹妹分担一二。” 林疏影一脸疼惜地看着桑小满道。 “妹妹既然这么说,可是有人选了?” 桑小满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看着林疏影。 “桑无垠桑伯伯的小儿子桑海楼,就是这不二的人选。” 林疏影直接全盘托出道。 “你说他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还不如你家那顾师言。” 桑小满不咸不淡道。 林疏影闻言在心理白了桑小满一眼,腹诽道: “还惦记起我家相公了?就你这小浪蹄子也配?你能嫁给那桑海楼,就偷着乐吧。”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天作之合 “姐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不过林疏影面上依旧满脸堆笑。 我这族弟桑海楼,平日里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可无论是修为,还是人品,亦或是学问,都是这十州年前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就算是我那相关顾师言也远远不及。” 她直起了腰板接着道。 “那看样子是我孤陋寡闻了,居然不知道我桑家族内,还有这么一个俊杰。” 桑小满一脸惊奇,心中却是笑出了声,暗道:“谁不知道那桑海楼是个出了名的废物,说了这么多昧着良心的话,也是难为你了。” “那姐姐,你这算是应允了?” 林疏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都没好好说说,这桑海楼到底哪里好,我如何能答应?” 桑小满连忙摆手。 “这个容易,只要姐姐你愿意听,我可以给你说上一天一夜。” 林疏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随后一拍手,就只见几个人走了进来。 而为首的那位赫然便是桑无垠。 “哈哈哈,小满侄女,听到你愿意了解了解我这孽子,你桑叔叔我老怀甚慰。” 桑无垠毫不客气地大步走进客房。 桑小满的脸色明显没有之前那般轻松了,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斋融,斋融却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桑无垠他们在外面的事情,连斋融都被瞒了过去,这只能说明,天启府上的府卫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魂字脉的顾老,门字脉的唐老,一字脉曲老,这是什么风,能把你们这几尊老神仙请过来?” 在短暂的讶异之后,桑小满重新恢复了她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她扫了眼进来的众人,唯独没有提桑无垠,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般。 对于桑小满的无视,桑无垠也只是笑了笑,随后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 反倒是桑小满刚刚表现出来的气度,有些让他心惊,他没想到不过断断的几年时间,这桑小满身上居然隐约有了上位者的气度。 “听闻有人在给小满你说媒,我们便凑过来瞧瞧热闹。” 一名模样有些自大的白袍者仰着头瞥了眼桑小满道,其余老者闻言皆是附和。 刚刚说话的这人名叫顾尤,是魂字脉的族老,身旁一身青衣佝偻着背的矮小老头门字脉的族老唐河,站在最后面一身紫衣一直冷着个脸的长脸老者则是一字脉族老曲平。 这几人桑小满虽然见得不多,但模样大多都还记得。 至于那顾尤说是来瞧热闹,桑小满是不信的。 “这几个老乌龟,常年闭关,怎么会有这个兴致。” 她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其实看到桑无垠身后站着的是这几人,她就大致就明白了这群人的来意。 这四脉在这些年族内的明争暗斗中,一直保持着中立,相比于你死我活的争斗,他们更乐于见到其乐融融的场面,简单来说就是喜欢和稀泥。 他们几个对桑无垠虽然也没什么好感,但却对促成这两家的联姻十分感兴趣。 因为在他们看来,桑小满与桑海楼的联姻,是让整个桑家重归平静的最好方式。 但若桑小满不答应这门亲事,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也抹不开面子的老不修,会站在桑无垠那头。 所以他们今天来这里,无非就是演一场戏,无论桑小满最终答应与否,只要把这戏演完,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今日几位族老齐聚,另有桑伯伯亲至,小满姐姐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林疏影眼睛眯成一对月牙笑道,有这几个人坐镇她底气足了许多,只觉得这次定要出刚刚被桑小满冷言讥讽的那口恶气。 “是啊,没想到几位族老这么关心小侄女我的婚事,明明是自己儿子提亲,无垠叔叔居然还费心亲自来了一趟,当真是操碎了心。” 桑小满冷笑。 几位族老本就不占理,闻言只是冷哼了几声,没有接话,他们几个看似是帮桑海楼提亲,其实说是逼亲更贴切一些。 “小满侄女本就与那些寻常女子不一样,想必会理解我这个老父亲,替儿子寻一门好亲事的心情吧?” 这桑无垠脸皮极厚,面对桑小满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 “既然如此,疏影妹妹你倒是好好说道说道,这海楼族弟到底哪里好,以至于我非嫁不可。” 桑小满也不会理那桑无垠,继而看向林疏影冷笑道。 “姐姐,你别心急啊,我一样一样的跟你说。” 林疏影娇嗔了一句。 “我这海楼族弟,第一好便是文采好。” 说着她便拿出了几只信封,依次递给三位族老还有桑小满。 桑小满拆开一看,发现这信封中是一篇,用一手漂亮行书书写的文章,里面用各种华丽辞藻,将桑小满从头到脚赞美了一遍。 看得桑小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白是直白了一些,不过文笔雅致,颇有古人之风。” 说话的是门子脉族老唐河,他捋了捋须点头晃脑道。 这模样看得桑小满直想笑,心道,这着酸的掉牙的文章您老也夸得出来?还真是难为您了。 “若是比文采,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多得是,我为何要找这桑海楼?况且,我可不想我未来的相公是个酸掉的读书人。” 桑小满也懒得评价这篇文章,而是反问道。 “在这十州仙府,强者为尊,读书可以养性明理,但修为才是立身之本。” 这林疏影显然也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 “我这族地年方十七,修为却已经到了太上真人境,实乃年轻一辈修士中的佼佼者,日后前途定当不可限量,这一点曲平族老可以证明。” “不错,海楼侄儿的修为,确实到了太上真人境,十分难得。” 一字脉的族老站了出来道。 “如果姐姐你觉得空有修为还不够,我这里还有一道符。” 说着林疏影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符箓。 “这张符箓,乃是海楼族弟昨日亲手绘制,各位族老可看得出这道符箓的品阶吗?” 她冲四周的几名族老扬了扬手里的那道符箓。 “这是五品的碎石符吧?” 魂字脉的族老顾尤有些诧异的接过那符箓。 “这当真是那小子画的?” “没错!” 林疏影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 桑小满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道:“你们能演得再假点吗?” “就因为他能画出一道五品符箓,所以我便要嫁他?” 她手杵下巴,笑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演道。 “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疏影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看向桑小满,随后接着道: “抛开学问跟修为不说,挑一个好丈夫,一定要看他的品行,我这族弟的品行,我可以拍着胸脯向姐姐你保证,绝对无可挑剔!” 说着她又掏出几本小册子发了出去,这小册子之内记载着的都是族内德高望重之辈,对于桑海楼品行的评价。 桑小满随手翻了几页,噗嗤一声终于还是笑了出来道: “编的还挺认真的。” “你说什么?” 闻言一旁的几个族老的脸瞬间落了下来。 桑小满也没去理他们,只是看了眼身旁的斋融。 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斋融,突然带微笑地站了出来,他随手抛出一枚月影石悬于空中,然后笑道: “关于这位海楼少爷,我们得到的情报,好像跟你们有些出入。”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哦?这倒是奇了,斋老你倒是让我们瞧瞧,到底哪些地方有出入。” 桑无垠看着斋融面不改色地笑问道。 “不急。” 斋融也从容地看了桑无垠一眼,随后转头冲门外喊一声: “诸位准备妥当了吗?” “一切准备妥当。” 门外应了一声。 见状,屋内几名族老跟跟桑无垠皆是一头雾水。 “老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字脉的唐河一脸不悦地瞪了斋融一眼。 斋融没有看他,而是转头直视着桑无垠道: “你那小儿子求娶我家小满的事情,也算是满城皆知了,今天你让这几位族老来做见证,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但我家小满是要继承桑家家主之位的人,她挑选的夫婿,是要对这炎州百姓负责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让这满城城民一起做个见证,看看这海楼公子,到底适不适合做我天字一脉的女婿?” 他一直都将小满当做女儿看的,今天这桑无垠带了这么些人来摆明了是要欺负小满,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所谓人都有逆鳞,桑不乱走了之后,桑小满就是他斋融的逆鳞,哪怕你是桑无垠他也无所畏惧。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客房四角早就布置好的几颗月影石突然齐齐亮起。 客房内的景象以及声响,犹如凭空而起的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云鲸城城中心的一处校场。 云鲸城每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会在这里宣布。 只不过今日这景象,出现得有些突然,事先没有任何人告知。 在那房间四角月影石亮起的瞬间,桑无垠一众人便立刻明白斋融跟桑小满这是想要做什么。 几人顿时脸色铁青,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应对。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这次提亲无论事成与否,只要他们回去在市井内添油加醋传播一番,桑小满的声誉都会在坊间大损,至少会让她变成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识大体,不懂进退的女子。 日后两脉争端一旦开始,所有殃及其中的城名,定然会将这挑起事端的罪责归咎到桑小满身上,毕竟要是当日她能答应这门亲事,云鲸城以及桑家这一族,都不会有这场祸事。 但是现在,让这些人所料不及的是,桑小满居然有魄力直接将这件事情直接摆在了明面上,放在了满城城民的眼前。 “我确实笑看着这丫头。” 桑无垠冷冷地看了眼依旧从容自若地坐着的桑小满。 “想必诸位最近都很好奇,海楼少爷向我家小满小姐提亲这件事情,今日恰巧海楼公子的爹爹桑无垠,以及我们八脉的几位族老都在,便在这里邀请城内诸位街坊一起做个见证,看看这位海楼公子与我家小姐,到底算不算良配,有些仓促,还望诸位谅解则个。” 斋融面带微笑目视前方道。 他以前就时常替桑不乱用这种方式颁布一些诏令,因而对着月影石一点都不陌生。 “无垠族长,还有几位老哥,可准备妥当了?” 他转头笑看着桑无垠跟那几位族老。 “大家都看着你们呢。” 他指了指房梁上的一枚月影石补充了一句。 “这样甚好,就让城内诸位街坊乡邻看看,我那孽子到底配不配得上小满侄女。” 桑无垠镇定地笑了笑,显得很轻松。 斋融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目视前方,开始向城内民众介绍了起来。 “刚刚六合府的这位媒人同我们说了说这海楼公子的才学,修为还有人品,老朽便在这里跟大家伙复述一遍。” 接着他就拿起先前林疏影递上来的那篇文章,开始念了起来。 一旁的林疏影,此时的脸色格外的难看,现在的局面她也不曾想过,给桑海楼做媒这件事情,她原本就不想对外生长,毕竟她这一脉本身跟天字脉要走的近一些,现在一暴露以后肯定要被人骂胳膊肘往外拐。 就在斋融念诵那篇文章的时候,云鲸城那处校场外聚集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许多人因为挤不进去,都开始爬墙上树。 这件事情在城内发酵了这么久,大家都想瞧个究竟。 当然外行看热闹,稍微懂一点内情的,此时却都是在心底捏一把汗。 “这文章端地是不错,不但文章不错,这字写的也是极好,如果只瞧这篇文章,这海楼公子的确是一位颇有才学之人。” 斋融念完还评价了一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只是一旁的桑无垠等人,却是如坐针毡。 在念完了那篇文章之后,斋老又接着让林疏影把夸赞桑海楼修为跟人品的话全部复述了一边。 只是林疏影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情说这些,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通,引得一众城民哗然大笑,直好奇六合府怎么请了这么一个人来说亲。 不过直到此时,众人对桑海楼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要学识有学识,要修为有修为,要人品有人品。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良配,但也总不至于太委屈桑小满。 “咳咳……” “若是依林姑娘所言,这海楼公子着实不错,若是我有女儿,也愿意嫁给他。” 等林疏影说完,斋融咳嗽了两声,然后打趣了一句。 但他马上话锋一转,皱着眉道: “只是我听来的一些消息,却跟林姑娘刚刚说的不太一样。” 说着他指尖在那客房中央那颗悬浮着的月影石上一点,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间的中央。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桑海楼。 只见这桑海楼正趴在案头苦思冥想,片刻之后终于拿起毛笔,在一张雪白的信笺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一行字: “雪雪妹妹,我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我明日就来见你。我喜欢你那件桃红色的肚兜,上面绣了一朵菊花的那件,明天务必穿上那件肚兜,还有先前让你学的那些姿……” 虽然字写得很差,可却个字分明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云鲸城内的城民,还是房间内的桑无垠跟几个族老此刻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这篇文章毫无疑问,是出自海楼少爷之手,只是当真毫无文采可言,字迹也跟先前那篇文章大相径庭,林姑娘你觉得呢?” 斋融望瞥了一眼一旁脸色煞白的桑无垠,再转头看向林疏影问道。 “这……” 林疏影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向一旁的桑无垠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姑娘如果没看明白,我这里还有一段。” 只见斋融打了个响指,那月影石中的画面一边,场景由书房直接变成了凤鸣院,那桑海楼正搂着一名女子,一脸邪笑地想要拔看女子的胸脯。 “够了!” 众人眼见着就要看到这最香艳的一幕,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厉喝,随后校场上那蜃楼虚像直接消失。 说话的人是桑无垠。 他直接用强悍的真元,封住了房间内的所有月影石。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桑无垠突然抬起了头笑着看向桑小满道: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不乱大哥生了个好女儿。” “过奖。” 桑小满从容地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桌上那篇文章。 “你这么做确实能让我那孽子名声扫地,不过他终究是男孩子,有些花花心思也属正常。倒是你一个女孩子,这次之后定会沦为坊间谈资,到时候坏了名声,谁还敢娶你?” 桑无垠冷笑道。 他的确没想到桑小满会做到这种程度,这提亲之事对于女儿家本就私密无比,他压根没想过桑小满敢直接公之于众。 “小叔为何一定要将我当女孩子来看?” 桑小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淡然道。 “那我该把你当什么看?” 桑无垠问。 桑小满放下杯子,目光坚定地看向桑无垠: “桑家家主。”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云字符、山字符 “小满还真是长大了啊。” 桑无垠先是呵呵一笑,继而面色一沉: “年纪不大,野心不小。” “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这本应是我的,我看小叔你才是老糊涂了。” 桑小满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道。 桑无垠冷哼了一声。 只是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几位族老终于憋不住了。 “小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幼乖巧聪明这我们都知道,但这家主之位你不合适。” 说话的是魂字脉的白袍顾尤。 “那顾老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合适?” 桑小满心平气和地问道。 既然都撕破了脸皮,大家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首先是这时机不合适。” 顾尤解释了起来。 “若是寻常年月也就罢了,如今世道十州大乱,接下来的年月必然不会太平,你若继位天字一脉跟合字一脉势必动乱,外面已经不太平了,家里再不安稳,势必让外敌乘虚而入,我桑家万年基业恐毁于一旦,整个炎州千万府民将置身于水火,生灵涂炭啊。” 他一脸悲天悯人,气都不喘一口地说道。 “还有别的吗?” 桑小满依旧情绪平稳地看着那顾尤。 “其二,你是女子,先不说你修为不及很多族内男儿,只说你日后结婚生子,这每一件事对整个桑家来说,都是一桩极大的隐患。” “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因为你天字一脉跟合字一脉的争端,桑家已经在百废待举之际,容不得一点闪失了!” 顾尤痛心疾首道。 “就这些吗?” 桑小满,接着扫视了一旁的唐河跟曲平这两位族老。 被以为后辈拿这种眼神看着,两人明显有些不悦。 “顾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望你顾全大局。” 唐河冷着个脸,将头撇向一侧。 “没错,现在的桑家,再也不是你那专横独断的爹爹一个人说得算了,我们这些老人家的话你还是要听一听的,这对你有好处。” 曲平也是冷着个脸冷笑了一声。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在桑无垠跟桑小满之间权衡过了,这一趟也不过走个过场。 “我若不听呢?” 桑小满笑问。 “那便自求多福吧!” 曲平一甩袖冷哼了一声。 “曲老息怒,息怒,气坏了身子就更加生不出儿子了。” 桑小满笑盈盈道,曲平一直想要一位男丁继承衣钵香火的事情虽满城皆知,但这么直白的被人说出来,还是让曲平老脸羞红气愤不已。 不过她却没给曲平开口的机会,而是径直接着道: “既然你们都说了这么一大堆,我也该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了,总不能让各位叔伯白跑一趟。”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首先是妹妹你,你问我愿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她走到林疏影旁边。 “我自然是不愿的。” 她笑道。 “似桑海楼这等废物,我一直很难相信这是无垠小叔你生出来的,要头脑没头脑,脸面没脸面,我觉得小叔你还是让他在凤鸣院逍遥快活一辈子吧。” 她转头走到桑无垠跟几位族老跟前。 桑无垠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至于几位族老刚刚说我不适合这家主之位,我觉得说得不太对。” 桑小满看着几位族老笑道。 “你倒是说说,我说的哪一点不对!” 顾尤一脸愤慨道。 他还从没别一个小辈,如此数落过,心头正是火冒三丈之时。 “你方才说当今十州乱象丛生,侄女深以为然,你说桑家不能内耗下去,我也觉得有理,只是你好像弄错了一点。” 说到这里,桑小满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森冷。 “引起桑家动乱的罪首,从来都不是我天字一脉,更加不是我桑小满,你们不去讨伐那罪首,为何反倒是我这一脉退让,让我教出这本就属于我天字一脉的家主之位?” 她语气冷冽地说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尤怒道。 “至于这第二条,更是荒谬。” 桑小满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道: “我只听过那俗世有男尊女卑之恶习,却没想到还能在仙府听到此等荒唐言论,我族女子修士从来不在少数,便是最强的那批符师,也有不少女儿家的身影,我记得顾老的祖母文思真人就是一位大符师吧?” “你这等黄毛丫头,也配与我祖母大人相提并论!我祖母可是能独自画出一道七品大符的大符师!” 顾尤破口大骂。 闻言桑小满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手一抬,一道云箓的光芒在顾尤头顶亮起。 “一道山字符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吃闲饭的!” 这顾尤也不愧是魂字脉的族老,几乎在云箓形成的瞬间便已经反应了过来,手指向上一点,同样一道云箓在他头顶出现。 顾尤这是一道云字符,一出现就直接冲散那股山字符带来的重力,让场内众人身体为之一轻。 而两道云箓瞬间交汇对持了起来。 “嘿嘿,顾老头你还真是下狠手啊,一出手就是五品云字符!” 一旁的唐河心灾乐祸道。 不过他这话才一出口,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只见桑小满那道山字符的外围突然又多出了一圈符文,原本同为只是四品的山字符陡然间变成了五品。 这这还没结束,五品山符形成的瞬间,又有一圈符文生出。 “六品山字符?!” 在场的众人心头一惊,能画出六品的云箓,就算是在桑家,也能称作大符师了。 “我这云字符克你山字符,同为六品,你能耐我何!” 顾尤冷哼了一声,随即往那云字符中注入一道神魂之力,让那原本只是五品的云字符升做了六品。 虽然只是一品之隔,可却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神魂。 “不好意思顾老,您眼花了,我这是七品山字符。” 桑小满笑了笑,随后一脸轻松地手一抬,山字符的四周再次生出一道符文,最后整个山字符的符文变作了金色。 一道重力当真如一座山那般当头落下,直接碾碎了顾尤的那道云字符,最后像是拍苍蝇一般将顾尤重重拍在地上,连同青石地面一同凹陷了下去。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秋水弟子赵玄钧 其实这还是桑小满留手,在那云字符碎裂的瞬间,她便解除了山字符,不然这顾尤恐怕已经血溅当场了。 “各位可还觉得,女子不能继承桑家家主之位?” 桑小满背着手笑着着眼前的几人。 “你便是能画出一道七品云箓又如何?” 曲平一面扶起地上咳血不止的顾尤,一面愤怒地指着桑小满道: “你一意孤行,只会让桑家陷于水火之中,让所有支脉与你天字脉对立!” 虽然桑小满的实力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依旧觉得桑小满不适合这家主之位。 “那又如何?” 桑小满脸也沉了下来。 “没有如何,只是你天字一脉,就等着七脉联合讨伐吧!倒时候你这一脉血流成河,可不要怨恨我们!” 唐河冷声道。 “七脉讨伐?” 桑小满冷笑。 “你们是不是忘了,桑家原本就只有天字一脉,只不过我们祖上念及你们对本族的功劳,赐予你们桑家姓氏,让你修行桑家功法,这才有了你们七脉。今日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蝗虫,企图取而代之,居然还敢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当真可笑!” 她毫不退让道。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旁一直不怎么言语的桑无垠突然开口了,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小满侄女既有此等实力,我这个叔叔也十分欣慰,日后若是交起手来,也没什么顾忌了。” 他笑了笑,随后伸出一只手,朝桑小满肩头拍去。 桑小满本能地想要躲,可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怎么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桑无垠的手拍向自己的肩膀。 “啪”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拍,但桑小满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拍碎了。 眼见这桑无垠的手又要拍下来,一旁的斋融虽然像是发现了异状,可是在桑小满眼中,他的身形变得迟缓无比,老半天一只手都没能抬起来。 “这肯定是我漏掉的某件灵宝……” 桑小满心头一沉,她此前已经调查过一遍桑无垠,将他的修为品阶、符箓甚至灵宝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很显然还是漏掉了很多东西。 就在她考虑着是不是也要动用底牌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剑吟声忽然从屋外传来。 随即“叮”的一声,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插在了房间的地面,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而这柄古剑之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好似一股清泉,将桑小满周身“泥泞”尽数冲刷干净,让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自由。 “桑无垠,有些心急了吧?” 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背着一只大大的剑匣走进了客房。 男子面容沧桑,一脸胡茬,但眼神却锐利无比。 不过桑小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玄钧表哥!” 她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甚至忘记了自己猜刚刚脱离险境。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跟李云生在秋水一同修习过的赵玄钧,桑小满的表哥。 只不过曾经秋水年轻一辈中的佼佼少年,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位邋遢的剑修。 “不好意思丫头,我来晚了,不久前才收到你的信,连姑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说道姑父时赵玄钧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赵家也想蹚这趟浑水?” 桑无垠在一旁冷笑了一声。 “你硬要这么想,也随便你。” 赵玄钧一把拔起地上的那柄古剑,然后冷冷地看了桑无垠一眼。 “你本就与那秋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又要搀和这桩事,只怕以后在十州的路会不太好走,我佩服你的胆识,只是可惜了你这万中无一的天资。” 桑无垠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模样。 “我赵玄钧从来都是秋水弟子,谁来问我我都可以这么大声的告诉他,无须避讳。” 赵玄钧抬起手里那柄古剑,拿出一块绸布小心地擦拭了起来。 “不过,论天资,论胆识,我可及不上我那师弟的万一。” 说到这里,他手在那古剑剑柄上用力一握,伴随着嗡的一声剑鸣,一股肃杀的剑意自古剑中蜂涌而出。 即便是桑无垠都不觉地有些心惊。 “这小子,更强了!” 他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曲老,唐老,既然这里不欢迎咱们,咱们还是走吧,回头还有好些事情要商量呢。” 桑无垠脸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对了。” 不过就在几人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转头冲桑小满笑道: “小满侄女,我那哥哥的丧事没几天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知会我一声,我给你们备一份……大礼!” 说完这句,他便跟着几位族老,大笑着走出客房。 纵使桑小满再怎么沉得出气,此时也是脸色铁青。 “放心吧,这账,我们一笔一笔地跟他们算。” 赵玄钧拍了拍桑小满的肩膀安慰道。 “我没事的。” 桑小满摇了摇头,然后笑问道: “倒是表哥你,这一趟走了快三年了吧?这次走了多远?寻到了几柄剑?” 闻言赵玄钧忽然兴奋了起来。 “这次我从祖州一路北行经过元洲、流洲、生洲,踏遍了六个州府,总共寻到了我秋水遗落的名剑一百六十一柄,这逆水便是其中之一。” 他一面放下自己的背上巨大的剑匣,一面滔滔不绝地叙说道。 说到最后,他一把打开剑匣,一柄柄锈迹斑斑的古剑从那剑匣中飞出,满满地悬浮在客房之中。 “这些都是当初从我们秋水飞出去的剑吗?” 看着这一柄柄透着古意的长剑,桑小满忽然眼眶有些发热。 “没错,这每一柄我都叫得上名来。” 赵玄钧点头道。 自秋水覆灭之后,他便如苦行僧一般,十年如一日,在十州的每个角落寻找当初那一柄柄从秋水飞出去的剑。 “等找齐了所有的剑,我定要再建秋水。” 赵玄钧一脸笃定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 桑小满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是,表哥,你可曾有他的消息?” 她忽然神色有些黯然道。 “表妹说的可是云生师弟?” 赵玄钧问。 “嗯。” 桑小满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早年间还时常能听到一些追捕秋水余孽的消息,不过近年来,仙盟忽然把这些消息全部封锁了。。” 赵玄钧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那暮鼓森中的十万狱卒鬼差都没困住他,出了暮鼓森之中那些人肯定也拿他没办法。” 他无比坚信道。 “但愿他能平安。” 桑小满神色黯然道: “这些年,我一想到,当年他孤身一个人,面对仙盟跟阎狱的追杀,我就会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开秋水。” “我何尝不是如此。” 赵玄钧深吸了口气,目光锋利地道。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突破四寂的可能 李云生回来了。 回来得有些突然。 张帘儿发现他时,他正躺在床上闷头睡着觉,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云叔……” 张帘儿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跟前,用气声喊了一句。 “别问了,他肯定知道你来了,只不过不愿醒罢了。”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咕哝了一句。 “可我怎么看他好像是受伤了?” 张帘儿有些担心,伸手想要去摸摸李云生的额头。 不过她的手还没碰到李云生,手腕就被李云生捏住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 李云生也没起床,只是睁开眼睛笑看着张帘儿。 “哦,哦,那你好好休息吧,云叔。” 两人脸凑得这么近,张帘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她一脸窘态,李云生觉得好玩,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云叔,你要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吧,我这次一定不说话了。” 觉得是自己吵醒了李云生,张帘儿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也歇息的差不多了,你帮叫些吃食过来吧,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李云生摇头道。 “好!” 张帘儿一口答应。 “等等。” 只是她刚要起身,却又被李云生叫住。 “怎么了,云叔?” 张帘儿大眼睛扑闪着,一脸疑惑。 李云生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将手朝她的脸伸去。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长脸的脸时,他五指轻轻一抓,只听“咔嚓”一声,一张面具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中。 “这东西,我先拿回来用用。” 李云生扬了扬手里的无相面微笑道。 “哦,哦,好,好的。” 张帘儿一愣神之后,赶忙点头。 没了无相面之后,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男装打扮。 说完她便慌里慌张地出了门。 “总算能让我清净一会了,再跟他多待些时日,只怕要被她吵得魂飞魄散了。”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抱怨道。 “我原以为你二人没什么话说,没想到居然能聊得如此热切,看起来轩辕前辈对我这侄女还算满意。” 李云生笑了笑。 “你这小侄女,人的确很聪明,无论是做事,还是修行,都可谓是天赋异禀。” 轩辕乱龙想了想,最终还是给了个中肯的答复。 “既然这样,不如前辈将她收到你门下吧,如能承你衣钵,也是一件善事。” 李云生突发奇想道。 还别说,轩辕乱龙居然有些心动了,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叹了口气道: “这个,还是容我再想想吧,不能糟蹋了这块璞玉。” 李云生能听出轩辕乱龙已经动心了,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替帘儿开心。 在他看来,比起自己,轩辕乱龙更适合做张帘儿的师父。 别看这轩辕乱龙现在只是一道灵体,但这并不妨碍他教授张帘儿,天衍族这种古老传承,可不比现在十州任何一个传承要弱。 “别说你那小侄女了,说说你吧,你现在的样子可有些不对劲。” 轩辕乱龙突然话锋一转。 “难不成是这次截杀出什么问题?” 他不解道。 “该杀的都杀了。” 李云生摇头。 “那你怎会变得如此虚弱?居然要考无相面来补充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继续问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轩辕老前辈。” 李云生苦笑着戴上无相面,顿时只觉得原本快要干涸的神魂田野,迎来了异常清爽的春雨。 “这次截杀,我用上了生灭符。”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 “你当真画出了生灭符?!” 轩辕乱龙无比惊愕道。 关于生灭符的事情,轩辕乱龙知道一些,在他看来这一道符虽然在上说得通,可真要炼制出来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嗯,不过准确说只画出了半到生灭符。” 李云生道。 “真是妖孽。” 半响之后轩辕乱龙感慨了一句。 “威力如何?” 他接着问道。 闻言,李云生便将那日的场面跟轩辕乱龙说了复述了一遍。 “这最低品阶的生灭符居然就有如此威力i,那这四品生灭符得有多恐怖?” 轩辕乱龙再次感慨了一句。 “前辈那个时代,可曾出现这等威力的术法?” 李云生问道。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都在几个古老的传承手中,但你这可不一样,你这道符完全是凭一己之力生生造出来的,我真的有些想见见你那我小师叔了。” 轩辕乱龙道。 “这道符箓威力虽大,但是对神魂的消耗同样巨大,半道最低品阶的生灭符,几乎就耗掉了大半神魂之力。” 李云生皱眉道。 “这是必然的,任何威力强大的术法,都需要同等的力量来交换。” 轩辕乱龙道。 “只是你好在有了这无相面,可以源源不断的帮你补充神魂。” 他接着道。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无相面中的神魂之力,恐怕都不够一道四品生灭符所需。” 李云生道。 “想要一劳永逸,除非你的神魂突破四寂,这样你的神魂直接可从天地之间汲取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道。 “神魂到达四寂之后还有这种能力?” 李云生有些惊喜道。 “想突破四寂何其艰难,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轩辕乱龙想给李云生泼一盘冷水。 “其实,就在前些日子,我在吸收了那尸神蛊之后,许久没什么动静的神魂,居然出现了一丝突破的迹象。” 犹豫了一下之后,李云生终于还是将前些日子自己神魂中的异动告诉了轩辕乱龙。 “当真?” 轩辕乱龙十分诧异。 “当真。” 李云生很肯定道。 “如果真能突破四寂,以你现在这年纪,算得上是旷古烁今第一人了。” 轩辕乱龙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叹了口气道。 “但这对你来说可能并不全是好事。” 他接着道。 “轩辕前辈为何这么说?” 李云生不解。 “你现在这种神魂的强度,就已经出现了神魂剥离之症,若是突破四寂,这症状只怕会更加严重,到时候就不是吞噬一些妖兽精血能够解决得了的。” 轩辕乱龙道。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灵雪姐姐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那这该怎么办?” 别轩辕乱龙这么一点醒,李云生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突破四寂境对他来说还是遥遥无期,可终究也得未雨绸缪。 “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只能去问你那师叔祖玉虚子要这画龙诀的下卷。” 轩辕乱龙道。 “不过话说回来,区区一个府主,你也用得上生灭符吗?”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 “原本是用不上的,只不过这府主乃一位妖修,又得了一柄名为绕梁的魔琴,最后直接入了魔,我手中有无趁手的剑,便只好用生灭符赌一把了。” 李云生有些惭愧道。 “你啊……若是这生灭符失手了,岂不是要把自己交代在那里了?” 轩辕乱龙有些生气道。 “我终究还是有些把握的,而且也想提前试试这生灭符,若是能在这种危机关头用出来,这生灭符便不算是纸上空谈了。” 李云生讪讪道。 “算了,我也管不了你。” 轩辕乱龙叹气,随后又嘱咐道: “近来你的确还是少用剑为好,就算不得已要用到,也切忌不能全力施展,尽量避免那神魂剥离之症再次发作。” “谢前辈提醒,晚辈定会牢记。” 李云生这句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毕竟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了。 “来了,来了,酒菜来了!” 也就在此时,张帘儿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随即就只见她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一脚把那房门踹开,径直走了进来。 “我专门去让凤鸣院的厨子现做的。” 她笑嘻嘻地将酒菜端到李云生面前,一盘一盘地放在桌上。 “幸苦帘儿了。” 李云生一面接过她递来饭菜在桌上放好,一面说道。 “云叔你跟我客气什么!” 张帘儿显得有些不开心。 “是是是,你我哪里需要这么客气,你也快坐下一起吃吧。” 李云生笑道。 “云叔,你这次让我买的那批符箓,全在这里了,我差不多快把云鲸城买光了。” 张帘儿没有坐下,而是递给李云生一枚戒指,然后一脸得意道。 “当真?” 李云生有些意外道。 说实话他并没指望桑小满能帮他凑齐多少套符箓,留她在云鲸城,一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二十让她跟着轩辕乱龙在这云鲸城内历练她一番。 “你要的那套符箓,一品的我帮你买到了二百五十六套,二品的我买了一百八十七套,三品四十一套,四品十一套。” 张帘儿掰着手指头数到。 “她说的没错,我们这些日子每天都跟城里的符箓贩子厮混在一起,云鲸城内的这批符箓,能收的我们都收了。”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证实道。 “我回来时还在想,你会不会整日榴莲鲸城的脂粉铺子,忘了我这事,没想到帘儿你居然都替我办好了。” 李云生开心地撕下一直鸡腿递给张帘儿道: “奖励你一只鸡腿。” “嘿嘿,胭脂水粉铺子其实我也逛了,不过买的不多,不多。” 张帘儿接过鸡腿也开心地笑道。 “哦,对了。” 两人说笑着吃了一顿饭,就在准备收拾桌上碗筷时,张帘儿忽然拿出一个食盒来。 “我差点忘记姐姐给我的点心了,就等着云叔你回来一起吃呢。” 她一面打开食盒一面道。 “姐姐?” 李云生一脸不解。 “你在云鲸城中还有一个姐姐?” 他好奇地问道。 “是他这几日在云鲸城内新结识的。” 没等张帘儿回答,轩辕乱龙在面具内一脸苦笑着开口道。 “是云鲸城里一家开医馆的姐姐,她医术很好,跟我很聊得来,我就认她做姐姐了。” 张帘儿赶忙介绍道,事无巨细地将两人认识的经过跟李云生说了一遍。 听她叽叽喳喳的说了这么一通,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这小侄女跟自己全然不一样,不然人缘极好,而且跟谁都自来熟。 不过看到她能结识新朋友,作为家长的李云生,还是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开心。 “能结识新朋友,这很好。” 他接过张帘儿递给他的一块丹桂花糕,很开心地咬了一口。 很多时候,味觉甚至比记忆,更能让人有所触动。 比如此刻的李云生。 那一口丹桂花糕在嘴中融化之后,一道让他无比熟悉画面异常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在那个已经消失的秋水白云观后山,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提着一只装满糕点的竹篮站在他小木屋的门口,带着一脸干净的笑容看着他。 “你那位姐姐叫什么?” 李云生抬起头不露声色地问道。 “江灵雪,灵雪姐姐。” 张帘儿咽下口中的糕点,开心地答道。 这下李云生总算明白刚刚那画面是怎么回事了。 “哦,对了,灵雪姐姐她好像也是秋水弟子,云叔叔你以前在秋水见过她吗?” 张帘儿问道。 其实李云生很想跟告诉张帘儿,不但自己见过,她也见过。 不过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秋水很大,弟子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的。” 秋水的有些事情他暂时还不想张帘儿牵扯进去。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只会给江灵雪师姐带去麻烦,不去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这样啊……” 张帘儿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在她看来,如果云叔跟灵雪姐姐本就相识,那么她接下来的请求便更好开口了。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开口了: “云叔,其实灵雪姐姐遇到了一件难事,我想求你帮帮她。” “什么难事?” 李云生问道。 “就是那桑无垠的十三弟子孙若水,一直去灵雪姐姐的医馆骚扰她,逼得她没办法继续在云鲸城待下去。” 张帘儿道。 “有这事?” 李云生向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求证道。 “有,那孙若水觊觎江灵雪美色,一直想将她收入房中,只是你这个关口上,最后别节外生枝。” 轩辕乱龙告诫道。 “云叔,灵雪姐姐,一个人在云鲸城这么多年本就不易,我想帮帮他,如果你不便出手,我可以去想办法。” 张帘儿目光坚定道。 “你今晚还是好好待在屋里吧。” 李云生拍了拍张帘儿的脑袋笑道。 “可是……” “我帮你过去看看。” 张帘儿原本有些失望,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当真?” 她开心得跳了起来。 “当真。” 李云生笑着点头。 “云叔我跟你说,灵雪姐姐,真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心肠好,人也美,哪里哪里都好,我就是不想看她被人欺负。” 张帘儿开心的手舞足蹈道。 “嗯,我知道的。” 李云生手杵着下巴,笑看着她这副模样,脑海中又开始回忆起当初刚入秋水时,灵雪师姐帮自己解围的场景。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平静且充实的生活 “按照先前窃听来的情报,桑无垠他们差不多明天就回对桑小满一脉动手了,你这时候插手这件事情,有些不妥。”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警告李云生道。 此时李云生正像一只鸟雀一般,立在江灵雪店铺的飞檐上。 戴上无相面之后,没人会注意到他。 “江灵雪是我在秋水的师姐,是除了几个师兄外,第一个愿意帮我的人,我不能不来。” 李云生眼神漠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然后在心里回了轩辕乱龙一句。 在张帘儿面前,李云生并没有提及他跟江灵雪的关系,所以轩辕乱龙这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们两人之前是认识的。 “这么说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轩辕乱龙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告诉张帘儿,她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轩辕乱龙道。 “你觉得我这位师姐,现在生活得如何?” 李云生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 “我看她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日子倒也还算是得上平静充实。” 轩辕乱龙道。 他们从江灵雪还没开门时就已经站在了这里,默默地观察了她一早上,从开门洒水打扫门前的露面起,江灵雪忙碌的一上午便开始了。 这间铺子虽然没在正街,但可能是江灵雪细心经营的缘故,一上午前来看诊的人就没断过。 前来就诊的人,既有醉醺醺的酒鬼跟一些街边打架受伤的泼皮,也有急匆匆背着孙儿来看病的白发苍苍老人,还有身患隐疾遮遮掩掩的富贾。 这些人中,有的会因为一点诊金吵得喋喋不休,有的因为药到病除而感恩戴德跪拜连连。 无论是哪一种,江灵雪都能应付自如,很显然这早已是她生活得一部分。 “对啊,充实平静得让人羡慕,师姐一定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间医馆。” 李云生笑着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屋顶上看了一早上,非但没让他觉得厌倦,反而使他这些日子以来经蹦的神经松弛了许多。 “但是如果跟我沾染上关系,这一切将会不复存在,所以她不能让她知道我来了。” 他语气平静道。 “年纪轻轻,怎么活得跟个老头子一样。” 轩辕乱龙道。 “当真不下去见她一面?” 他又问道。 “不了。” 李云生摇头。 “走吧,去瞧瞧那十三先生是何方神圣。” 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经轻盈地落到了旁边一栋宅子的屋头。 不过正当他抬脚准备继续跃起时,街上的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马车里有位修者,神魂有些特殊,要下去看看吗?” 轩辕乱龙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暂时别轻举妄动,应该是那十三先生的人。” 李云生皱眉摇了摇头。 果然,那辆马车停在了百草堂的门口。 然后就见到一名一身雪色襦裙的高挑女子下了马车,这女子腰肢曼妙,走路上莲步轻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神恍惚。 “妖狐。” 轩辕乱龙跟李云生几乎是同时想到这个词。 “看起来是这十三先生请了帮手,想要用这狐妖来迷惑你那师姐心神。” 轩辕乱龙道。 “错不了了。” 李云生点点头,此时他已经落在了对面的房屋上,将百草堂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妖狐走进店里之后,只不过对着江灵雪说了几句话,江灵雪便“乖乖”地跟着他走出了医馆,登上了马车。 “不动手吗?” 轩辕乱龙问。 “这街上人还是太多了。” 李云生摇头。 “她们这应该是去那孙若水的府上,我们跟上去,。” 他紧跟着那辆马车道。 那妖狐的气息虽然掩盖得很好,但妖狐一族独特的神魂,却像是夜间的火把一样醒目,李云生就算是相隔一两里地都能清晰地感应道。 果不其然,这辆马车在城内兜转了许久之后,最后还是进入桑无垠十三弟子孙若水的府邸。 孙若水的这处府邸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但建的却是气派无比,府邸四周的看护也十分森严。 李云生跟着进去时,还发现这座府邸外围居然还设了一重阵法防护。 “这符箓世家就是有钱啊。” 他一边撕开这座阵法,一边感慨了一句。 因为着急里面的江灵雪,他也没花费心力去慢慢破解这阵法,直接找了个隐蔽点的位置,硬抗着阵法的反噬强行进入孙若水的府邸。 有着秋水剑诀剑气的护体,这种程度的反噬还伤不了他。 但尽管如此,还是让他耗费了不少时间,等他进入院子的时候,那辆马车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李云生也不急,立在府邸的上空扫视了一眼,然后开口道: “我正愁怎么悄无声息的做掉这件事情,没想到十三先生倒是替我想好了。” 在马车进入府邸之后,整座府邸的出入口便都被封锁了起来,再加上本来的阵法防护,整座府邸好似铁桶一块,谁都别想进来。 不过李云生还是担心等下有人会逃出去,便以剑气再在府邸的外围布下了一道剑圆,凡是踏出剑圆者,只要修为不及李云生,都会被剑气直接绞杀。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寻着那妖狐的位置找过去。 只是当他看到那妖狐时,却是有些吃惊,因为那妖狐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一般,正站在院子的中央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那妖狐的两侧,还站着几名年长的修者。 “桑小满就派了你一个人来?” 那妖狐微笑着看向李云生。 “桑小满?” 李云生一愣,然后摇头道: “不不不,我可不是桑小满的人。” 心道,我说怎么会在这里等着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小满的人。 江灵雪在云鲸城,小满肯定是知道的,这些人应该是查到了她跟小满之间的关系,因而才错把李云生当成了桑小满的人。 “你也别狡辩了,这云鲸城除了桑小满,谁还会管这江灵雪的死活?” 妖狐冷笑。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云生师弟,你也珍重 “不过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她边说边冲身旁的那几位修者使了个眼色。 随即就见这几名修者,身形化作一道道残影,手中兵刃一道道法宝的光华乍现,齐齐朝着李云生袭来。 看这身形跟速度,至少都是真人境巅峰的修者,几人一起扑面而来时,其威势,好似一座山迎头压下那般。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才不过真人境的符师,居然能请得动这么多高手给自己看家护院。” 李云生感慨了一句。 随后只见他脚下行云步踏出,身形伴随着一道长剑出鞘的嗡鸣声,如一道流光般从这几名修者中间掠过。 只眨眼间,这几名境界不弱的修士,已然身首异处。 快得根本不像是修者之间的战斗。 为了速战速决,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也没怎么留手,这一剑虽看起来十分质朴,但配合行云步的步伐,既诡且快,还真不是普通修者能挡得住。 “你……你到底是谁?!” 那妖狐一脸惊愕地看着李云生。 她虽是个小妖,但对于云鲸城的各方势力,基本上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她根本没听说过,云鲸城有这么一个用剑的高手,更准确来说,云鲸城叫得上名号的剑修,她不可能不认识。 “不是说要留下我吗?留下我时再问吧。” 李云生随手扔掉手中已经出现裂纹的长剑,然后看向那妖狐。 “我哪里留得住公子,小妖也不过奉命行事,只要公子留奴家一条贱命,奴家任由公子处置。” 这妖狐一改方才的强势,一脸娇弱的楚楚可怜模样,一对水汪汪的眸子好似有一股魔力般,让人看了一眼便深陷其中。 “公子,你来,到我这里来,我帮你去找那位姐姐。” 她纤纤素手轻轻地冲李云生招了招,结果李云生当真迈步走了过来。 那妖狐见状心中大喜,眼见李云生到了她的跟前,直接显露出真身,化作一头巨大的雪狐,两只利爪化作道道血刃撕向李云生。 只是她的利爪还没碰到李云生,脖子却已经被李云生死死地掐住。 紧接着一股令她感到不寒而栗的庞大神魂之力,直接将她的神魂之力碾成碎片,以至于她再也无法维持真身所需的妖力,变作了小小一只被李云生拎在手里。 原本李云生是想直接将其斩杀的,不过想到妖狐一族对他还算有恩,便将这只小狐狸扔到了炼妖壶之中,让她先受点罪,回头再决定怎么处置。 “屋外到底是何方高人,我孙某好像跟你并未仇怨,你在我府中下这般杀手所欲何为?” 李云生正准备用神魂探寻一下孙若水的下落,却不想对方却是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是来接人的。” 李云生望着别院中的那间卧房,语气清冷道。 “你果然还是桑小满的人!” 那孙若水冷笑了一声。 随即,李云生就见他一手搂着已经昏迷的江灵雪,一手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似乎在确认了他是桑小满的人之后,那孙若水的胆气突然足了几分。 “桑小满,不,桑小满那一脉,明日必亡!” 他异常自信地笑看着李云生道: “你修为身手不错,若是能投靠到我的门下,我可保你不死!” “抱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桑小满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投入你的门下。” 李云生摇头。 “你手上的人是我的师姐,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他重复了一句。 “你真的不是?” 孙若水皱眉。 “当然。” 李云生点头。 “人我可以给你,但你得放我一条生路,否则我们就一起死。” 他用匕首在江灵雪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威胁道。 “人先交给过来。” 李云生没理他,而是伸手道。 “拿去吧!” 那孙若水也不啰嗦,提起江灵雪猛地一扔,将江灵雪整个抛向李云生。 李云生往前踏出一步,然后伸手堪堪接住江灵雪。 只是这是,那孙若水却突然大笑一声道: “一个小毛贼也敢跟爷爷斗,都去死吧!”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道道符箓忽然从江灵雪身上飞出,随后包围在两人四周。 “六道五品真火符,看还能不能把你们烧成灰烬。” 孙若水一脸兴奋道。 不过他的笑声很快就被一道强悍得有些离谱的神魂浇灭了。 “六张五品真火符,还真是下血本了。” 毫不掩饰地释放者自己神魂之力的李云生,瞥了眼此时已经呆若木鸡的孙若水,虽然抬手伸出一根食指点向面前的一道真火符。 他将神魂之力凝于指尖,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将那符箓上的一道道符文从那上面剥离下来。 他出手很快,六道真火符,眨眼间就变成了废纸。 对于符师来说可以画符同样也可以解符。 只不过这解符的手段比之画符更要难上十倍,不但手法复杂,还需要有庞大的神魂之力辅佐,更是要把握好解符的时机。 若是孙若水刚刚直接解开那几道符箓,李云生可能就要像其他法子躲避了,不过正因为他的自大,给了李云生解符的时间。 “你,你也是符师,还是大符师!” 孙若水一脸愕然地指着李云生。 李云生没有理他径直抱起江灵雪,然后随手以枯剑诀挥出一道剑气,那孙若水连同身后的房屋直接被绞成了粉碎。 …… 云鲸城,百草堂。 这间面积不大的医馆有两层,下层是店铺,上层则是江灵雪起居之所。 李云生将将江灵雪带回来之后,直接送到了百草堂。 他先是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势,发现只是神魂受到了一些创伤,想必是猝不及防被那妖狐攻击了神魂所致。 现在人虽然还是昏迷状态,不过一般修者的神魂都有自愈的能力,睡一觉应该就会醒了,李云山也不用太担心。 他接着烧了些热水,给江灵雪擦了擦脸跟手脚,随后将她放进了舒适的被窝之中。 忙忙碌碌地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云生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床上熟睡的江灵雪,他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昔日秋水的种种。 只觉得既有些伤感,又有些怀念。 不过哪怕是秋水也已经消失,这些终究都已经过去了,他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还在床上熟睡的江灵雪道: “师姐,珍重。” 说我便从窗口飘然离去。 而就在李云生离开的下一刻,江灵雪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一旁窗户的位置,微微一笑道: “云生师弟,你也珍重。” 随后将被子拉了拉,用被子将身子裹得紧紧的,舒舒服服地再次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云鲸城举城皆丧 今天是桑不乱的吊唁之日,云鲸城举城皆丧。 在当今十州的乱象中,炎州的还能保持这种的程度的安定跟繁华,桑不乱功不可没。 对于这一点,稍微有些良心的府民心中都很清楚,因而不少人在今天自发前去吊祭。 天色还未大亮桑家祠堂人流便络绎不绝。 好在桑家祠堂够大,即便络绎不绝,人流依旧井然有序。 桑家的这间宗祠,乃是一间四进祠堂。 由祠门或门楼、二门、享堂、后堂构成的祠堂,两侧有边路。 大部分普通民众都在二门以及享堂的外围区域,一些桑家的族人跟前来吊唁的亲朋,甚至是十州一些桑不乱的旧友都被请到了后堂,这些人中不乏十州有名的大修士。 桑小满则从一大早开始,就一直一身素服在灵位一侧,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亲朋跟客人。 原本她还有两名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桑小满的母亲虽然先进门,但生育得晚),只是前些年桑不乱开始病重之后,这两名哥哥就随着他们的母亲回了娘家。 对外虽然说是出走,其实是被逐出了桑家。 至于事情的缘由也很简单。 那桑小满的后妈,因为不满桑不乱将家主之位交给了桑小满,开始伙同桑无垠密谋刺杀桑小满,桑无垠发现之后,直接将那母子三人逐出了桑家。 此时的桑小满神色谈不上悲戚,更多的是有种怅然之感。 在桑不乱重病那段时间,她或许焦虑悲伤过,但桑不乱一死,便将心里所有的悲戚埋了起来。 因为她非常清楚,父亲一走,桑家的这许多的事情,必须有一个人扛起来,哪里还有时间伤春悲秋。 就算是在这吊唁仪式之上,她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跟桑家跟祖州的几桩交易。 “小姐。” 就在她有些愣神之际,斋融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刚刚下人来通报,又有几位家主生前的几位好友到了宗祠。” “嗯。” 桑小满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这些天十州各处的修士都来了不少,她也见怪不怪了。 “都来了哪些人?” 不过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剑佛许慎。” 斋融低声道。 桑小满闻言一惊。 “他老人家怎么会……我得亲自前去迎接。” 她当机立断道。 “玄钧已经去迎了。” 斋融摇头,随后皱眉道: “除了剑佛老爷子,我刚刚得到消息,桑无垠也带了一帮人正准备过来,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是给家主吊唁的。” 闻言桑小满也止住了脚步,随即冷笑一声道: “这是准备在我爹爹吊唁之日动手吗?” 她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却是怒不可遏。 即便桑小满再怎么沉稳,即便早料到桑无垠他们最近要动手,可选在今天闹事,还是让她彻底动怒了。 这桑无垠,分明是半分宗族情谊都不想顾了。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斋融接着皱眉道:“我今早派人去请魄字脉跟抱字脉的族老,可至今没有回音。” “魄字脉跟抱字脉,向来跟我们天字脉走的很近,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投向六合府那边啊。” 桑无垠也皱起了眉头。 “只怕六合府做了什么手脚。” 斋融神色严峻道。 若是连魄字脉跟抱字脉都站在六合府一边,那桑小满可真的要以一脉之力抗衡七脉了。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桑小满突然寒声道: “也好,让他们都来把,桑家这座大宅,也是时候好好清扫清扫了。” 她脸上没有半分惧意。 …… 桑无垠六合府。 依旧是万卷斋内,桑无垠跟他那十几名弟子围坐在斋内。 “人都到齐了吗?” 桑无垠瞥了眼坐在他左手边首席的大弟子谢明轩。 这谢明轩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看起来跟一块方形的石头一般。 “只差十三了。” 谢明轩扫了一眼众人,随后皱眉道。 “这十三平日里最是稳重谨慎,怎么今天倒是迟了。” 老三卯正浩跟孙若水关系最后,生怕桑无垠生气,抓了抓脑袋有些急道。 “那就别管他了。” 不过桑无垠也没怎么生气,在他看来,这孙若水的修为十分普通,来跟没来也没什么区别,就算要算账也不急于一时。 “我们请的那些十州宗门高手呢,来了多少?” 桑无垠接着问道。 “除了风生府府主纳兰坤,以及阎狱的鬼使跟鬼差,其余的人都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将他们安顿在了城外,此时应该已经进城,到时候会有人带着他们直接去往宗祠。” 谢明轩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纳兰坤跟鬼使……” 一想到这两方势力,桑无垠也是皱眉,因为这些人他根本没法控制。 “最后一次跟他们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他接着问道。 “一个是三天前,一个两天前。” 谢明轩道。 “他们有何答复?” 桑无垠问道。 “他们都答复说,会在今日准时抵达。” 谢明轩给递给桑无垠两支玉简,他就是用这玉简跟纳兰坤跟阎狱沟通的。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卯正浩有些担心道。 “这到不会。” 桑无垠确认无误之后将那玉简递还给谢明轩,然后摇头道:“不说那阎狱的两位鬼使,只说那纳兰坤,他本身的实力便丝毫不逊色于我,这十州能对他下手的根本就没几个。” “算了,这帮人虽然不守时,不过应该还算守信,想必是会赶过来的,就算赶不过来,也对我们的计划无碍。” 他摆手道,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继续纠缠下去。 “那两道尸神蛊给魄字脉跟抱字脉的族老送去了吗?” 他又看向谢明轩道。 “送去了,我亲眼看着两人打开的。” 谢明轩嘴角勾起笑道。 “很好,这么一来,我那侄女当真算是孤立无援了。” 桑无垠拍腿笑道。 “这几件事你们办的不错,我这里也有一件好事告诉大家。” 他笑着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一脸神秘地笑道: “仙府的小天诛阵已经秘密运到了云鲸城。” 闻言万卷斋内的众人齐齐一声惊呼。 就算是弱化了许多倍的天诛阵,其威力众人依旧能够想象。 而有了这小天诛阵,桑无垠这些弟子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算是彻底消除了。 “今天是那桑不乱的吊唁之日,但也会是我合字一脉的加冕之日,今日起这炎州便是我们的炎州了。” 桑无垠一脸傲然道。 …… 凤鸣院。 李云生跟张帘儿今天也起了个大澡。 张帘儿跟是在李云生的催促下,换回了女装,这还是她昨日亲自去城内挑选的。 换回女装的张帘儿在李云生面前明显有些别扭,一身粉丝襦裙的衬托下,好似一朵新开的蔷薇,明艳中带着一丝英气。 “云叔,我当真要穿这一身去见小满姐姐啊。” 她有些疑虑地问道。 “对,今天就不用乔装了,大大方方的去。” 李云生递给张帘儿一个信封道: “到时候将这封信交给你小满姐姐。” “昨晚我跟你交代过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吧?” 他接着问道。 “没呢,我都牢牢的记着了,到时候云叔就看我的吧。” 张帘儿咧嘴一笑道。 “那我们出门吧。”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拉开了房门。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剑佛前辈大驾光临 再回到桑家宗祠。 “长州鹿柴宗许慎前来拜谒。” 就在桑小满跟斋融耳语之际,天启府的下人忽然扯开嗓子迎了一声。 随即桑小满便看到,赵玄钧正领着一个满头花白头发,身形格外高大的灰袍老人迈步走来。 这老人毫无疑问,应该就是那剑佛许慎了。 只是除了剑佛本人,他身侧还跟着两人。 这其中一人是一名妙龄少女,一身竹绿流云轻纱襦裙,虽然背着一只大大的剑匣,但身姿依旧轻盈灵动。 她脸上蒙着雪色面纱,眉眼间带着些许羞怯,一手紧紧拉着剑佛的衣袖,像是一只认生的小猫躲在剑佛的身后。 而在站在剑佛右侧的那人表情就要平和的多,一身被他修长的身形撑得笔挺的黑色长衫,面容端正中透着一股威严,就算是站在剑佛身旁,气势却也不弱丝毫。 “剑佛前辈大驾光临,小女……” “小满侄女无须多礼。” 见到来人,桑小满刚要行礼,却被剑佛一把拦下将她托起。 “我本应来得更早些的,只不想不乱兄弟走得如此突然,我这些天夜夜不得寐,一盒眼便是往昔于你爹爹联手抵御魔族的场景,唉……” 许慎带着几分自责地惋惜地长叹了口气道。 桑小满看得出,剑佛并不是惺惺作态,这句话完全是发自肺腑,心下不由得有些感动。 “是我这做女儿的无能,没能治好爹爹身上的隐疾。” 她眼眶有些红道,这些日子里,面对桑无垠等其他八脉的责难她依旧能心坚如铁,反倒是此时却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哪能怪你?不能怪你。” 许慎拍了拍桑小满的肩膀,一股无比柔和的真元,将她这几日积蓄的疲惫随之一扫而空。 “谢谢,谢谢剑佛前辈。” 桑小满先是一愣,继而感激道。 “这算不得什么。” 许慎摆了摆手。 “哦,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 他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地转身拍了拍那妙龄少女的脑袋道: “这是我孙女许悠悠,第一次出家门有些认生。” “爷爷……” 许悠悠羞嗔了一声,随后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干净灵动的俏脸,随后面带微笑地向桑小满施了一礼道: “小满姐姐好,我是悠悠。” 她只是认生,但却谈不上怯懦。 “悠悠妹妹好,我这里没那么多礼数。” 桑小满也笑了笑,顿时对这看起来有些害羞,但其实心里极有主见的小妹妹颇有好感。 “这位是我的老友,同样也是你爹爹的好友黄龙真人,我跟他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从我这里听到了你爹爹的消息,便也跟我过来了。” 这时那剑佛又将身旁那位一身长衫的中年人介绍给了桑小满。 “小满见过黄龙真人。” 桑小满看了眼面前这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小满不用客气,还是先让我们去给你爹爹上炷香吧。” 那黄龙真人一脸慈爱道。 “两位前辈请把。” 桑小满闻言点点头。 “魄字脉族老楚城,抱字脉族老隋嵬前来拜谒。” 就在两人给桑不乱上了香,准备坐下来寒暄几句时,宗祠后堂的门前下人迎客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桑小满跟斋融齐齐眼前一亮。 “剑佛前辈,黄龙前辈,还有悠悠妹妹,你们先去一旁喝些茶水吧,我们这边事了就会过去。” 没等桑小满开口,赵玄钧早已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 桑小满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剑佛微笑着说道。 随即几人在赵玄钧的带领下,去了一旁的拜石亭,那里早已备好了茶水糕点。 “斋老,小满,抱歉抱歉,来迟了。” 这魄字脉族老楚城跟抱字脉族老隋嵬,似乎并没注意到剑佛几人,只是一上来便一脸歉意地对桑小满道。 “两位族老,我昨日派人去府上请二位,为何迟迟没有回音。” 桑小满也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昨日桑无垠也派了人过来,把我们堵在府中一天,根本无暇派人来答复。” 魄字脉族老楚城叹了口气道。 “我这边也差不多,今早才得以脱身。” 抱字脉族老隋嵬跟着道。 “对了,这桑无垠只怕今天要对你们天字一脉下手了,小满你跟斋老可得有所准备啊!” 那楚老一脸忧色道。 “这点两位老兄弟不用担心,我跟小姐早就做好了准备。” 斋融替桑小满接过话来。 “只是我想再跟两位确认一次,两位这次是否还会站在我天字脉这边?” 他也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斋融当我楚城是何人?我魄字一脉定然是同天字脉共进退的!” 楚老有些激动道。 “我抱字脉自然不必多说,也定当与天字脉同进退。” 隋老跟着道。 斋融凝视了二人良久,最后才将目光转向桑小满,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齐齐长吁了口气。 “谢二老信任,两位日后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桑小满目光充满自信地笑道。 而就在这两人给桑无垠上过了香没过多久,后堂门口下人的迎客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合字脉家主桑无垠,族老马钰前来拜谒。” “魂字脉家主桑离,族老顾尤前来拜谒。” “门字脉家主桑厚德,族老唐河前来拜谒。” “一字脉家主桑鹏翼,族老曲平前来拜谒。” “开字脉家主桑元魁,族老薛望前来拜谒。” 听着这一道道迎客声,斋融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随后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桑小满却表现得很洒脱,十分平静地推到灵堂的一侧,随后语气平静地道: “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来了,我爹爹的这一炷香还是得好好上的。” 随后就见那桑无垠带着一帮弟子,还有那五脉的家主族老总计四五十人走进了宗祠的后堂。 “小满侄女,不好意思,今天来的人有些多,大家都想送送我这位哥哥。” 桑无垠笑眯眯地走到桑小满跟前。 “上香吧。” 桑小满跪坐在蒲团上,头也没台,只是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桑无垠的友人 “逝者已矣,小满你要节哀。” 等一行人上完香,磕完头,桑无垠忽然一脸落寞地叹了口气,随后一脸关切地看向桑小满。 “谢谢小叔的关心,” 桑小满只是面无表情地施了一礼,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诸位八脉的叔伯,还请先去拜石亭喝口热茶吧。” 几位五脉的族长跟族老齐齐皱起了眉头,他们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吊唁桑无垠而来。 “如果各位叔伯当真有事要议,我招待完今日前来吊唁的宾客,便会过去同你们好好商议,现在烦请各位给我爹爹一个清净。” 看着眼前满腹心事的众人,桑无垠语气愈发地变得冷淡了下来。 见她这话都说出来,众人只觉得若是还坚持在此时发难,日后肯定是要落人口舌的。 他们谁也不想背上叨扰故人的骂名,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到了桑无垠身上。 “既然小满侄女这么说了,诸位就先去拜石亭喝喝茶,反正离得不远,你们还怕小满跑了不成?” 桑无垠似乎开玩笑一般哈哈一笑道。 不过听在桑小满跟斋融的耳中,这一句玩笑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但桑小满却意外地能沉得住气,只是一声不吭地转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听到桑无垠这么说,五脉的人跟桑无垠的弟子们,也是带着一丝嘲讽“哈哈”一笑。 随即便一个个出了灵堂。 不过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桑无垠依旧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 “小叔,你也先去拜石亭等等吧。” 桑小满皱眉道。 “哦,我几位好友马上就到,我在这里迎迎他们,这些人脾气都很怪,我怕小满你应付不来。” 桑无垠“呵呵”一笑道。 闻言桑小满又与斋融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下都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桑小满来说,如果是族内五脉的这些人,她知根知底应付起来很容易,可要是又来一批桑家以外的人,她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原本她不是没考虑过桑无垠会联手其他势力的可能,只是阵没想到他当真会做到这种地步,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将这些牛鬼蛇神请进云鲸城,就算是桑无垠事后也可能会被扒一层皮。 “小叔,真的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桑小满站在他身侧淡淡道。 “我也不想啊,你若是能乖乖嫁给我家海楼,我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 桑无垠叹了口气,假惺惺地一脸无奈道。 “你现在求我,其实也还来得及。” 说着他转头笑着看向桑小满。 “小叔执意如此,想来我求也没用,今天来者既是客,就让侄女我跟着小叔好好长长见识吧。” 桑小满神色重新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逼急了到最后打不了鱼死网破,这家主之位她是不可能轻易让出的。 “白凤殿殿主曹广南前来拜谒。” 与此同时,后堂入口出的迎客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桑家那位下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 “白凤殿……曹光南?!” 听到这个名字后,桑小满心头一凛。 这白凤殿乃是十州这些年新进崛起的势力之一,这名名叫曹广南的殿主更是威名赫赫。 据说这曹广南曾经,一人一刀带着白凤殿百来号人屠了一个宗门,虽说这宗门早已没落,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凤殿能将其吃下,也足以证明其实力不弱。 不过还没等桑小满来得及消化这个名字,道道迎客声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 “空蝉楼楼主诸葛瑾前来拜谒。” “千仞院院主柳昊前来拜谒。” “乾月居居士云湮前来拜谒。” “狮子岛岛主司徒泽前来拜谒。” “铁骨堂堂主荆少迟前来拜谒。” “碧落门门主贺兰铮前来拜谒。” “莲华宫宫主游翅寒前来拜谒。” 随着这一串的名字念完,不说桑小满跟斋融,就连不远处的拜石亭此时也是一片哗然。 随即桑小满就看到一群气度非凡的修者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而那桑无垠则无比热络地迎了过去。 “小姐,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我要小心应对。” 斋融不动声色地对桑小满低声道。 “放心,这里是炎州,是云鲸城,还轮不到他们撒野。” 桑小满轻咬贝齿,她话虽然说得很轻松,但神色愈发凝重。 “而且这些人修为虽然不弱,可却还没到独挡一面的程度,一个圣人境的修者都没有,来得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她安慰一旁的斋融道。 …… 等这群人在桑不乱的灵位前上过了香,桑小满再一次将他们送到了一旁的拜石亭。 可直到此时,那桑无垠依旧没有从灵堂离开。 “小满侄女,你小叔给你爹爹这排场如何?这可都是十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 桑无垠站在桑小满的旁边,一脸微笑地目视着后堂大门的方向。 “小叔当真是用心良苦。” 桑小满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她也用不着客气了。 “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哦,做我家儿媳怎么样?” 桑无垠接着问道。 “小叔说笑了,我哪里配得上海楼族弟,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其他姑娘吧。” 桑小满面无表情道。 “倒是小叔你,为何还要站在这里?是怕我跑了吗?” 她接着问道。 “不不不。” 桑无垠摇头。 “我还有几位友人未到,这几位朋友身份特殊,我必须亲自迎接。” 他满脸郑重道。 闻言桑小满心头一沉,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也就在此时,宗祠后堂的大门外,迎客之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负责迎客的那名小人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通幽……通幽馆馆主主谢玄尘、无己观……观主张无己、流州朱阳城昆吾府府主文华子大人,前来,前来拜谒。” 不止是这名迎客的下人,就连桑小满心里都是“咯噔”一声,猛地跳动了一下。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真是不想要什么便来什么。 桑小满有些无奈地跟一旁的斋融对视了一眼。 这三个人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放在十州都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单就说昆吾府府主文华子,因为与炎州交界的缘故,桑家没少跟他打交道,所以桑不乱生前多次向桑小满提到过这个名字。 “爹爹曾说,这文华子乃是仙盟诸多府主之中,少有的保持着老一辈风骨的修者。” “他在接受仙盟馈赠的灵宝丹药之后,依旧道心坚定,前年更是以一己之力突破圣人境,实力媲美我爹爹那一辈的入圣境修者,比之那些依靠仙盟怨力丹突破修者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除了修为的精进,他十年如一日的精研剑术,这些年借着仙盟的势力寻遍了十州各大宗门的剑术,据说还搜集许多秋水往昔高手的手迹,以期能在其中参悟秋水最强的剑术,单论剑术而言十州已经少有敌手。” 桑小满以神念想斋融传音道。 “若是不计后果,我可与他一战。” 斋融犹豫了一下道。 “斋老别冲动,还没到那玉碎的时候,先不说这文华子是不是真得要跟我动手,就算动起手来,有我表哥赵玄钧在,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桑小满摇头。 “其实比起这文华子,我更担心那通幽馆的谢玄尘跟无己观的观主张无己。” “这文华子实力虽强,但对我来说终究知根知底,可这两人皆是近年来崛起的大修士,他们的情报少之又少,我怕到时候在他们身上栽跟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桑无垠当真是丧心病狂,能这些人,定是以炎州以桑家的名字许诺诸般好处,若真让他做了桑家家主,只怕这炎州再不复往昔的盛景了。” 斋融有些痛心疾首道。 “实在不行,我还有爹爹留下的那三道符。” 桑小满眼神中掠过一道冷芒。 听到她提起那三道符,斋融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小姐,不到万一……” “放心,我自有分寸。” 斋融刚想开口却被桑小满一口打断。 而不远处,桑无垠依旧领着文华子等三人走了过来。 …… “这些日子俗务缠身,未能远迎,还望文华兄,玄尘兄,无己兄谅解则个。” 桑无垠跟三人有说有笑道。 “无垠兄言重了,你帮我帮你,这都是应该的,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一名道骨仙风白袍道人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眯眼微笑道。 这道人正是那昆吾府的府主,朱阳城文华子。 “文化兄说的是。” 桑无垠表面上满脸堆笑,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声: “老狐狸,等我在桑家的地位稳固了,你在我这里吃下去的,我要叫你全部吐出来。” “倒是无己兄,我此前多次邀你没答复,怎么今天突然自己过来了?” 桑无垠将头转向一旁的无己观观主张无己道。 “恰好在这附近有件事情要处理,想起无垠兄先前的邀约,便顺路过来了。” 张无己语气平静道。 “甚好,甚好。” 桑无垠笑道,张无己的道来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不是说纳兰坤那老东西也要来吗,怎么没见到人啊?” 文华子左侧一名身形修长,模样俊朗,蓄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目光冷然地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拜师亭,有些疑惑道。 “纳兰兄带了不少府卫过来,想必是有些耽误了,不过他是个守时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桑无垠虽然心中同样也是急切,不过脸上却还得表现得云淡风轻。 “我记得阎狱似乎也派了人过来吧?” 张无己也突然开口道。 “阎狱那边的事情,便是仙盟也做不了主,能来就更好,若是不能来想必眼前的情形,我们这些人也能够应付了。” 桑无垠云淡风轻地说道。 “说的也对,无垠兄你这阵仗,别说一个女娃娃,就算是桑不乱在世,我们也能将他从家主之位上拉下来。” 通幽馆观主谢玄尘带着一丝傲然地看了眼不远处灵堂内的桑小满。 “话总不能说的那么满。” 张无己似乎对谢玄尘的傲慢有些反感。 “上次仙盟从幽云谷送过来的几道尸神蛊,你可都收到了?” 没等谢玄尘反应过来,张无忌忽然对桑无垠问道。 “收到了,无己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桑无垠有些惊讶道。 “送东西来的那几个人你怎么处置的?” 张无己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不瞒无己兄,人我都处理了。” 桑无垠脸色微变随后接着问道: “无己兄为何要问这些?” “这尸神蛊的情报,我当时也收到了,有些好奇,就随口问问。” 张无己淡淡一笑道。 他当然不是随口问问,那道从月影石中投射而出的剑意,这些天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作为一个快要摸到天道门槛的修者,他十分清楚若是不能找到偷袭他的那个人,他的道心定会因此而动摇,甚至会有堕境的危险。 所以这些天为了找到那个人,他不惜想桑无垠隐瞒了他弟子的死在幽云谷的事情,只为了不打草惊蛇。 至于是否会耽误桑无垠继任家主之位,这就不关他张无己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 桑无垠闻言点头,不过心里却是一万个不信的,但此时也时间去深究,便只是在张无己身上多留了歌心眼。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桑不乱的灵堂前。 “这便是我那侄女桑小满。” 桑无垠向三人介绍道。 “小女见过诸位前辈。” 桑小满面无表情地对三人施了一礼。 “就这么个小不点也想接任桑家家主之位?桑不乱这些年真老糊涂了,难怪会败在阎君手上。” 谢玄尘指着桑小满一脸轻蔑道。 他原本就跟桑不乱就有过节,自然看桑小满不顺眼。 “诸位前辈,上完香之后,可到拜石亭休息。” 桑小满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谢玄尘的话一般,面色如常地开口道。 “呵,桑不乱教出好女儿。” 谢玄尘见状又是冷哼了一声。 “行了,死者为大,先给我们桑不乱兄弟上炷香吧。” 文华子看不过眼,直接拿起了几根香,走到桑不乱灵位前长叹了口气道: “你我斗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 就在文华子几人给桑不乱上香时,宗祠后堂的大门处此时却是争吵了起来。 只见,一名想要进入后堂的少女,被桑家的下人给拦了下来。 “哪家的野孩子,这桑家宗祠,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那下人有些不耐烦道。 “我说了,你把这只蓍草手环交给你们家小姐,她定会请我进去的。” 少女没有半点怯意道。 “去去去,谁有时间给你递东西,你大爷我的时间可金贵着呢,说不得等下就有个大人物过来了。” 下人摆手道。 “比这些灵石还精贵吗?” 少女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灵石递到那下人眼前。 看着那一把灵石,那下人眼睛顿时直了,随后摇头道: “没有。” “那你带着这蓍草手环,进去帮我通报一声,这些就全是你的了。”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灵石,笑道。 “你,你稍等。” 那下人声音有些颤抖道。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看着那下人一溜烟地跑进后堂,少女叉着腰感慨了一句。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张帘儿。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总算见到小满姐姐你了! 那张无己几人上完香,没怎么停留,直接去了拜石亭。 不过桑无垠却依旧没有离开,旁若无人一般地站在桑小满旁边。 这次没等桑小满开口,他自己便笑着解释道: “还有几位朋友没到,等他们来了我便过去。” “小叔友人遍天下,侄女我今天算是打开眼界了。” 桑小满语气平静道。 话虽如此,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眼见着桑无垠的筹码越来越大,如果再有与那文华子同级别的大修士前来,她可能真的要用上最后的手段了。 “哪里,哪里。” 桑无垠呵呵一笑,随后背着手目视前方道: “小满不妨猜猜我最后几位朋友的身份。” “既是小叔的好友,自然不会是平庸之辈,小侄女见识短浅,只怕猜不出。” 桑小满不咸不淡道。 这时候能进到后堂吊唁的人逐渐变少,桑无垠想站在这,她也懒得管了。 “哈哈,小满你说笑了。” 桑无垠爽朗的一笑,此刻的他心情大好,即便是桑小满言语中有些冷嘲热讽,他也毫不在意。 “马上要到的这几位,有一位其实小满你也是认识的,便是那风生府的府主纳兰坤,这一位小满你总不陌生吧?” 他侧头笑看了桑小满一眼。 听到纳兰坤这个名字,桑小满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这名妖修在炎州可谓是恶贯满盈,当初如果不是仙盟从中作梗,早就被桑不乱杀了。 但抛去他的恶名不说,此人的实力却算得上货真价实,毫无疑问有他在,自己的小叔桑无垠又添了一名强援。 “小叔你索性也跟我说说那另外两人的身份吧。” 桑小满有些生硬地冲桑无垠笑了笑。 “这最后两位嘛,小满你虽然没见过,不过肯定也听过。” 桑无垠也没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这二人便是阎狱八名鬼使中的牛头马面二位鬼使。” 听到这里,桑小满冷笑了一声,随后道: “这么说起来,阎狱这次也决定站在小叔这头了?” 事已至此,桑无垠的谋划也基本上明朗了,为了这家主之位,他不但勾结了仙盟,还说动了阎狱。 先不说这些人会不会直接插手桑家的事,他们能来这里,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仙盟跟阎狱这是摆明了要扶持合字一脉,压制天字一脉。 不过事已至此,桑小满反而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一直在衡量着与仙盟对立后的利弊,现在正好,既然仙盟跟阎狱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她也就不用顾虑这许多了。 “小满为何说得如此见外,怎么能说是站在小叔我这头?” 桑无垠不满道。 “那是站在了谁那头?” 桑小满道,看桑无垠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她有些想笑。 “自然是站在了桑家这头,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嘛。” 桑无垠一脸长者对后辈关爱的目光道。 “小叔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还想让我嫁到你家?” 桑小满笑问道。 “小满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当看得清现在的形势,你嫁过来对你天字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桑无垠语重心长地道。 “你若愿意,我此刻就带着他们离开这后堂,让你爹爹风风光光地下葬。” 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桑小满闻言,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转头看向桑无垠,然后笑着开口道: “我不愿。” “哼!” 桑无垠冷哼了一声,随即寒声道: “那你就等着做桑家的千古罪人吧!” 桑小满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重新跪坐在灵位旁的蒲团上,等待着下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 只是没等来下一位宾客,倒是有一名桑家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小姐,门口有一个小姑娘硬要闯进来。” 那下人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 “这种事情也要来问小姐吗?无关人等一律赶出去。” 没等桑小满开口,一旁的斋融忽然站出来,脸上带着愠怒之色道。 “可,可是她说她认识小姐,还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小姐,说是小姐看了定会让她进去。” 那小人有些颤颤巍巍地捧起一只蓍草手环道。 原本桑小满对这下人的话并没有怎么上心,只是当她看到这只蓍草手环时,心脏像是被猛地锤击了一下。 她一把站起夺过那下人手中的蓍草手环。 在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后,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怎么都无法平静。 “那小姑娘现在在哪?”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桑小满对那下人问道。 “就在外面,就在外面。” 看到桑小满的反应,那下人总算是松口口气。 “把她带进来。” 虽然她此刻很像冲出去,亲自见见那小姑娘,可顾忌到一旁的桑无垠,她还是掐灭了这个念头。 “小姐,这难道是……” 斋融看了眼桑小满手中的蓍草手环,随后皱眉道。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见桑小满对他摇了摇头,于是便没有问下去,不过桑小满的反应还是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小满侄女怎么还跟斋老打起哑谜来了?” 桑无垠何等精明,早已从桑小满眼神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门外难不成是小满你请来的高人?” 他笑问道。 “小叔见笑了,只是我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罢了。” 桑小满不动声色道,不过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 很快,众人就见到,那下人领着一名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模样清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莫名的灵动感,配上那一身粉色襦裙,犹如一朵晨时盛发带着一滴滴露珠的蔷薇,明艳动人。 不过除去模样跟神态,众人发现这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一身灵人境的修为一眼就能看穿。 而桑无垠刚刚悬着的一颗心,此刻也放了下来,他甚至有些自嘲道: “一个普通小姑娘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桑无垠啊桑无垠,你真是老了。” 再说那张帘儿,很快就随着那小人来到了桑小满的跟前。 只是还没等桑小满开口,就一脸兴奋地问桑小满道: “你就是小满姐姐吗?” “对……” 还没等桑小满把话说完,这张帘儿便一把扑到桑小满怀里,搂住了她小蛮腰开心道: “我总算见到小满姐姐你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小满亲启 “诶?” 被一把抱住的桑小满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开手臂。 “等等,小姑娘,我们好像从未见过吧?” 她一边轻轻推开张帘儿,一边示意一旁的斋融他们不要紧张。 其实刚刚,若不是见这张帘儿修为尚浅,一旁的斋融他们可能早就冲过来了。 “嗯,这是第一次见。” 张帘儿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云叔尝尝跟我提起你。” 她接着道。 “云叔?” 桑小满猛地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马上,她想起了之前送过来的“蓍草手环”,随即拿起了蓍草手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你说的云叔,就是给你这蓍草手环的人吗?” “嗯,嗯,没错,云叔说你看了就一定会答应见我,我刚开始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张帘儿笑得很灿烂道。 听到这里,桑小满十分确定,这小姑娘口中的云叔应该就是‘他’了,她的心脏开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那,那你,云叔人呢?” 桑小满看向张帘儿的目光充满了期许跟忐忑。 就算是之前在桑无垠那等威逼之下都没有半点怯意的她,此刻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他,他也来了吗?” 她有些等不及张帘儿的回答,一面看了眼四周,一面自言自语了一句。 “云叔他有事没来哦。” 张帘儿摇了摇头。 闻言桑小满眼中的期待顿时化作了失望,撇了撇嘴低声道: “哼,大骗子,害我空欢喜一场。” “小满姐姐你说什么?” 张帘儿没听清,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 桑小满闻言马上一脸期待地看向张帘儿。 “你云叔没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她很是亲昵地捧着张帘儿的脸问道。 “话没带,但是有一封信,他让我务必交给你。” 张帘儿像是想起突然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脑袋,然后就见她拿出李云生的那封信递给桑小满。 看到这信封上“小满亲启”这四个熟悉的字迹,桑小满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定了—— “是他。” 就算是时隔这么多年,小师弟李云生的字迹,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乍看敦厚朴实,细看之下却锋芒毕露的字迹,除了李云生不会有旁人。 当然,相比确认那云叔就是李云生,桑小满更加开心的还是李云生还活着这件事情。 这些年她虽然时常能听到关于李云生的消息,但是没有任何一份消息,能肯定地告诉她桑小满还活着。 但现在手上的这封信能。 “能不能来不要紧,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一切都好。” 桑小满看着那信封在心底开心道。 随即她便打开了那信封。 信封内薄薄的一张纸,字也不过寥寥几行,但却让桑小满阴沉了一天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明亮了起来。 脸上的笑意,更是春风拂过的湖水,一点点扩散开,明艳动人。 在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桑小满小心地折好那封信,重新放回信封收了起来。 “你就小帘儿对吧?” 桑小满收好信之后,忽然一脸惊奇地看向张帘儿。 “对,对啊,云叔信里跟你说了……” “小帘儿!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张帘儿话还没说完,桑小满便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用力地在怀里蹭了蹭。 “小满姐姐,你抱的太,太紧了!” 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张帘儿用力地推开桑小满。 说起来这两个人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相像。 “小满姐姐,你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难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努力挣脱桑小满怀抱之后,张帘儿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 “呃……我刚刚说了这话吗?”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桑小满顿时含糊其辞道。 李云生的信里的确告诉了她张帘儿的身份,但同样也让她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只不过当她看到当年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娃娃,此刻居然亭亭玉立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没忍住说漏了嘴。 “说了!” 张帘儿十分肯定道,她还真不是一个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人。 “呃,这个……” “小满侄女,这云叔是哪位高人?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就在桑小满发愁用什么说辞掩饰过去时,桑无垠忽然开口了。 在桑小满看来,此时此刻的桑无垠,是她这辈子看得最顺眼的一刻。 “就是一个许久没见面的老友,我的这些个狐朋狗友,哪比得上您的那些有真本事的朋友,小叔你就别担心了。” 桑小满笑道。 “呵呵……” 桑无垠闻言冷笑了一声。 说实话他刚刚询问那“云叔”的身份也不过出于好奇,至于担心那“云叔”会坏了自己计划这件事,他还真压根就没有想过。 先不论文华子他们会不会出手,单论他桑无垠的修为实力,他自信今时今日的桑家,还真没有一个是他对手的。 所以在他看来,除非桑小满这“云叔”能翻天,否则绝无可能逆转现在的局面。 “话说,小叔你这两位朋友,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吧?我觉得你还是去拜石亭等着毕竟好。” 桑小满嫌桑无垠站在这里碍眼,便揶揄了一句道。 “这就不劳小满侄女操心了,你小叔我身体健朗,再站十个时辰也没问题。” 桑无垠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现在他可谓是万事俱备,只要看好了桑小满,继任家主之位这件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所以这种紧要关头他绝不能让桑小满跑了。 至于等人,那自然是个幌子。 “这位大伯在等人?” 一旁原本还在琢磨,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跟桑小满见过的张帘儿,忽然开口了。 “没错。” 桑无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 “等谁?” 张帘儿接着问道。 “你一个小娃娃管这么多干嘛?” 桑无垠瞪了张帘儿一眼。 “小叔对个小孩说话,用得着这么凶吗?” 看到桑无垠瞪张帘儿,桑小满十分护短地搂住张帘儿的肩膀回呛了一句。 “没事的小满姐姐。” 张帘儿冲桑小满笑了笑,然后接着对那桑无垠问道: “大伯伯,你要等的人是不是,风生府府主纳兰坤跟阎狱的牛头马面二使?” 张帘儿此言一出,不止是桑无垠,就连桑小满都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他们?” 桑无垠皱眉道,阎狱二使跟纳兰坤要来云鲸城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 “嘻嘻……我云叔让你不要等了。” 张帘儿笑了笑,没有回答桑无垠的问题,而是手一抖,将乾坤戒中的三颗人头扔到了地上。 三个头颅滚落到桑无垠的脚边,赫然正是那阎狱二使跟纳兰坤。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青丘府东方璃 这三颗头颅毫无疑问是做不了假的。 特别是那阎狱二使头颅上散发出的独特鬼气,根本做不了假。 “这是,小师弟做的?” 一脸惊愕的桑小满,在心里有些难以置信道。 这三人的实力,无论哪一位放在十州都足以威慑一方,比之刚刚的文华子他们也丝毫不逊色。 因而桑小满真的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李云生一个人做的。 “定然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或许还有其他的帮手也说不一定。” 她在心里跟自己解释道。 但不管怎么说,桑小满是非常开心的,首先这三人一死她的压力顿时就轻了许多,哪怕仙盟跟阎狱追究下来,也会是以后的事情。 其次,李云生花费这么大的心里,去帮她做这件事情,她怎么会不开心? 再说那桑无垠。 在端详了地上那三颗头颅良久之后,面色铁青的桑无垠恶狠狠地盯着张帘儿问道: “人是你那个云叔杀的?”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威压,随之向张帘儿拍去。 “怎么?小叔这是想在我爹灵堂前动手吗?” 桑小满一手搂着张帘儿的肩膀,一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轻轻一挥,桑无垠那股威压便随之散去。 这看起轻描淡写的一挥,却是让桑无垠心头一紧。 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了桑小满作为符师的能力,可没想到对方的修为境界也同样不低。 “才几年不见,没想到小满的修为已经进境到这般地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桑无垠冷哼了一声。 “不敢当,跟小叔比起来差远了。” 桑小满毫不示弱道。 “小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你那云叔杀的?” 桑无垠重新将视线转到张帘儿身上。 “这位大伯,难道我说‘是’你就会信了吗?” 张帘儿有些无语道。 “那你带这三颗人头来,意欲何为?” 被一个黄毛丫头回呛了一句,桑无垠语气变得愈发森冷起来。 “自然是来告诉你,他们已经死了呀。” 张帘儿更加郁闷了,心道,这位大伯怎么连话都听不懂。 “那你可又知道,谋杀仙盟的府主跟阎狱的鬼使是什么罪名?” 桑无垠冷笑着看向张帘儿。 “晓得,但是你们抓不着我云叔。” 张帘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平静。 “抓不住?……” 桑无垠被气得脸色铁青,知道跟她再怎么说也说不清,便看向桑小满冷笑道: “既然这云叔是你的老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替你天字一脉做事?你天字一脉这算是要彻底的跟仙盟阎狱决裂吗?” 其实最初的惊愕之后,他很快便发现纳兰坤跟阎狱二使死在这里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天字一脉就彻底的将仙盟跟阎狱得罪了。 “小叔何必这般惺惺作态?难道不是自你进入这祠堂起,我天字一脉便别无选择了吗?” 桑小满也是冷笑。 “那你想过跟仙盟阎狱彻底决裂的后果吗?” 桑无垠威胁道。 “我跟小叔你不一样,想不了那么长远,我只知道死了一名府主跟两名鬼使,我这方的胜算会大很多。” 桑小满一脸微笑地看着桑无垠。 “至于仙盟跟阎狱,只要我能接任家主之位,恐怕他们也愿意坐下来好好的跟我谈谈吧?” 她十分自信道。 而这句话也正中桑无垠的要害。 就像桑小满说的,此刻虽然阎狱跟仙盟还愿意站在他这边,可一旦自己没能接任家主之位,而是让桑小满控制了炎州,自己很可能会被他们当做弃子抛弃。 毕竟就算阎狱跟仙盟,也不愿意在明面上直接与整个炎州为敌。 到那时候,别说谋杀了一个府主跟鬼使,就算是杀了一个鬼王,估计阎狱都会选择跟桑小满妥协。 “只不过少了一名府主两位鬼使而已,小满侄女这就觉得胜券在握了?” 桑无垠带着丝讥讽看向桑小满道。 “小满姐姐,这是我云叔给你准备的第一份礼物,喜欢吗?” 还没等桑小满回答,张帘儿忽然插嘴道。 “虽然恶心了些,不过看在他还算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的接受吧。” 桑小满笑道。 “嘻嘻,我就说用这东西当礼物不好。” 张帘儿闻言咯咯一笑。 “你说这是第一份礼物,那就是说还有第二份咯?”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云叔也没跟我说,只让我来找你……” “这么说起来,小帘儿你也应该算一份了!” 桑小满捏了捏张帘儿的脸。 “好啊,好啊。” 张帘儿张开双臂作势又要抱桑小满。 看着两人完全无视自己,桑无垠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立刻发难,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然已经确定桑小满没有任何妥协的念头,再加上有了谋杀仙盟府主跟阎狱鬼使的名头,接下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让桑小满让出这家主之位了。 若是对方不交,那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天字一脉彻底从桑家八脉中抹去,以绝后患。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窝着的那股火顿时散去了不少,于是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谁知,他才刚起身,后堂桑家下人的迎客声突然响起: “青,青丘府,妖,妖后之女,东,东方璃前来拜谒。”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桑无垠的身体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不止是他们,就连不远处拜石亭坐着的众人,此刻也纷纷站起身来看向了这边。 “青丘府妖后之女东方璃?!” 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桑小满,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些年仙盟跟阎狱几乎是掘地三尺的想要找到这个人。 “这不会……也是你云叔找来的吧?” 桑小满一脸诧异地看向张帘儿。 “云叔,没跟我提起过啊。” 张帘儿猛地摇了摇头。 只是还没等他搞清楚,这妖后之女为何会出现在桑家宗祠时,那下人的迎客声再次响起: “龙族,龙皇三女,敖解忧前来拜谒!”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龙皇之女敖解忧 一个妖后之女,一个龙皇之女。 在场的众人一开始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二人的名气跟实力还在其次,关键是两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纵使最近这些年,妖族一直被仙盟跟阎狱围剿,可其底蕴跟实力根本不是普通势力能够招惹的。 即便是仙盟跟阎狱,这些年的围剿也一直停留在小范围内,在没找到妖族老巢青丘府之前,就算是它们也不敢轻易跟妖族全面开战。 而这龙族就更不要说了。 如果不是其生性孤高,加之族人过于稀少,恐怕这十州早已没有其他种族的立身之地。 相比于妖族,这龙族可能是连仙盟跟阎狱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平日里就算吃了亏也会选择绕着走。 更关键的是,这龙族向来就不把人族放在眼里,怎会前来吊唁一个人类修者。 所以众人只觉得,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的。 不过,当这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纷纷沉默了。 只见两名肤色胜雪,模样清丽的女子从后堂的大门出走了进来,两人皆是神色从容气度高雅。 她们身材发式相仿,皆是留着一头齐腰的青丝,。 左侧的女子穿着一身月牙白纱裙,脸上蒙着一块雪色纱巾,可即便如此,就算只能看清女子眉眼,也依旧美得不可芳物。 只是看了一眼,便让人不由得心生臣服之意,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事物,在这女子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除了妖后之女东方璃,还有谁有着这份近乎于妖的美感? 拜石亭内,如果不是马钰及时出手,好几名桑无垠的弟子险些失态。 “是那妖女没错。” 文华子表情有些冷,他虽然没正面见过东方璃,可妖后一脉的魅术他却是早已见识过,这东方璃。 而东方璃旁边的那名女子,毫无疑问便是龙皇的三女儿。 龙皇三女的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跟东方璃比起来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英气,特别是身上那股龙族特有的孤高出尘的气度,这是怎么样都学不来的。 桑无垠跟拜石亭里坐着的这帮人,没有哪一个是庸俗之辈,怎么会看不出来? 毫无疑问,来人正是妖后之女跟龙皇之女。 这两人的出现,彻底搅乱了桑无垠原本的计划。 原本坐在拜石亭陪着文华子他们的马钰,此时也已经来到了桑无垠身旁。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马钰低声道: “这两人不是无垠你请来的?” 桑无垠摇头。 “这……可就坏了。” 马钰愁容满面。 “但也未必是那丫头请来的,她有几斤几两你我再清楚不过。” 桑无垠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两人道。 “也不无这个可能。” 马钰也点了点头,据他所知,桑不乱与龙族跟妖族并没有什么交情,没道理为了桑不乱的死千里迢迢跑来吊唁。 “难道说我桑家,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马钰猛然惊醒。 “很有可能!” 桑无垠也是心头一动,马钰一语点醒了他,能吸引到这两方势力前来,绝不可能是桑无垠的死讯,而是桑家手中拥有她们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一步走上前,随后彬彬有礼地对两人施了一礼道: “两位姑娘大驾光临,桑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桑小满见状顿时低声骂道: “这只老狐狸真是不要脸。” 对于这突然到访的这两位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桑不乱跟这两方势力的确没什么往来。 而东方璃跟敖解忧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敖解忧只是冷冷地看了桑无垠一眼,反倒是东方璃礼貌地回了一礼道: “前辈哪里话,是我来的太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二位能来,是我桑家莫大的荣幸。” 桑无垠连忙摇头道。 与不苟言词的桑不乱相比,桑无垠是一个极其精明且圆滑的人,哪怕是对一个小辈如此奉承也丝毫没觉得有半点不妥,这也是仙盟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两位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用得上我桑家的地方?” 他接着主动问道。 听到这话,那东方璃愣了一下,很快似乎明悟了一般笑了笑: “桑前辈误会了。” 说完便迈步继续往前走。 “姑娘你等等,在这桑家没什么是我做不了主的,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来。” 桑无垠不依不饶地拦再次拦在两人面前。 “我们是来吊唁桑不乱前辈的,不是来找你的,更没什么有求于桑家,就别挡着路了。” 这次开口的敖解忧,她对桑无垠的举动有些不耐烦了,她说话就没有东方璃那么客气了。 “你们既是来我桑……” “两位姐姐既然是来吊唁我爹爹,小叔就别叨扰她们了。” 桑无垠话才说到一半,桑小满突然迎上了前来。 “桑小满,见过两位姐姐。” 她向东方璃二人施了一礼道。 “妹妹不用客气。” 东方璃托住桑小满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桑小满道。 桑无垠将两人对桑小满的态度看在眼里,尽管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确是冲着桑小满来的。 “我记得龙族跟妖族跟我桑家并没什么来往吧,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吊唁我这位哥哥了?” 他冷笑着看向两人道,既然没办法拉拢,他说话也就没有先前那般客气了。 虽然桑无垠这么问桑小满心里有些不满,可是她同样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便没有没有打断桑无垠。 “我虽然对桑不乱老前辈敬仰已久,不过这次前来,的确还是因为一位有恩于我妖族友人,恰巧我又刚好在这附近于是便来了。” 东方璃没有隐瞒道。 “你那位友人,难不成是我云叔?” 就在众人疑惑东方璃口中的友人是谁的时候,张帘儿忽然凑了过来道。 “云叔?” 东方璃先是愣了愣,继而笑道: “嗯,正是你那位云叔。” 桑小满闻言心头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随后她有转头看向敖解忧道: “那这位姐姐呢?” “我跟她差不多,只不过我是找你们口中那我云叔找到了这儿,又碰到妖族这位妹妹,便顺路过来瞧瞧,不过……” 说到这里敖解忧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笑容,只见她笑看着桑小满接着道: “小满姑娘,你我可不算素不相识啊。” 说着她那张清丽的俏脸忽然幻化做了一个老婆婆的模样。 “是……你!” 看到这张脸,再想起她的名字,在愣了一刹那后,桑小满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敖忘忧原来就是吕忘忧,那条困在秋水无名洞天中的小白龙。 …… 看着桑小满跟敖忘忧突然热络了起来,桑无垠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云叔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是这个人的出现,将他原本完美的计划,全部搅乱了。 一旁的马钰看他神色不对,便以神识传音道: “切不可轻举妄动,就算是龙族也不能直接插手我族内之事,更何况那妖族本就见不得光,我们的赢面依旧比她们要大!” 这桑无垠自然也不是什么莽撞之人,他定了定心神然后问道: “那马老看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马钰沉默了片刻之后传音道: “用我桑家老祖宗的规矩,以符论道,开启丹书会,八脉大比,胜者得家主之位!”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丹书会 桑家宗祠,拜石亭。 这“拜石亭”乃是桑家宗祠西南角的一座六角班爪的亭阁。 这亭阁宝塔盔顶,筒瓦垂脊,修竹俊林环抱,背靠巍峨青山,入口处更是竖有一高有九尺的石碑,上书“英雄神仙”。 虽是一座小小亭阁,却有不输高山的大气象,足见建这桑家宗祠之人胸襟之开阔。 不过这亭子终究不大,只坐了十几人便已经坐不下了,更多的人都去了东面的五云楼坐着。 此次是能坐在这拜石亭中的,毫无疑问都是都是大人物。 因为立场相左,这亭中的座次也是泾渭分明。 以桑无垠为首的文华子、张无己等人,依次坐在了亭内桌旁的东面。 而桑小满这边,除去坐在她边上张帘儿,分别坐着赵玄钧、东方璃、敖解忧以及斋融等族内的三位族老,至于剑佛那一行人则去了五云楼坐着,没来凑这个热闹。 可即便是他没坐过来,这原本还觉得自己占了些优势的桑无垠,在看到了他之后,还是彻底熄灭从桑小满手中抢夺家主之位的念头。 此刻两方明面上的实力,桑无垠这边除了人数占些优势之位,在其余地方占不了任何便宜。 先抛去可能伤了跟妖族、龙族的和气不谈,若真是两方斗起来,以现在桑小满这头的实力,胜负还真未可知。 “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趁着十州各位前辈高人还在,我们该聊聊正事了。” 桑无垠放下茶盏,笑盈盈地冲东方璃等人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他不说,众人此刻也是心知肚明,所谓的正是肯定与桑家家主之位的归属有关。 哪怕是东方璃跟敖解忧,来之前也都猜到了,此行绝不是吊唁桑不乱这么简单。 “小叔,你当真要选在今日吗?” 桑小满眉头紧蹙,身为人子,谁愿意在自己亲人吊唁之日大动干戈? “非今日不可。” 桑无垠冷冷地看了眼桑小满道。 “您这是彻底的不顾宗门情谊了?” 桑小满毫不示弱地盯着桑无垠。 “闹到这般田地,错可都在你,不在我,若是你答应这门亲事,又何必请这许多外人来给你撑腰,搅得桑家宗祠不得安宁。” 桑无垠倒打一耙道。 “诸位觉得我说的可有理?” 说完他还看了眼身旁其余几脉的家主跟族老。 “小满,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婚事的确有些委屈了你,但一桩婚事能换得桑家百年安宁,是值得的。” 魂字脉家主桑离有些语种心肠道。 “是啊,小满,你现在若是改口答应,谁敢动你天字一脉分毫,你厚德叔叔我第一个不答应,你再好好想想,别叫十州的朋友看了笑话。” 门字脉家主桑厚德也是劝道。 有了这两个开头,站在桑无垠那一头的几脉家主跟族老,便一个个叽叽喳喳地,犹如和尚念经一般开始劝起了桑小满来。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桑小满对这几几脉的叔伯彻底的死心了。 “你们只知道劝我,为何不劝劝这桑无垠小叔?想我让出家主之位的是他,想我嫁给他儿子也是他,你们若是能劝动他,我桑家自然也就安宁太平了。” 桑小满看向桑无垠道。 被他这么一问,拜石亭内顿时噤若寒蝉。 “怎么?不说话了?” 桑小满冷笑。 “说到底你们不就是欺负我爹爹死后天字一脉无人吗?” 她说着往椅子上一靠,一脸讥笑地看向面前桑无垠等人: “这话我之前已经当着你们几个族老的面说过一次,可能他们记性不太好,忘记说给你们听了,那我现在再跟你们说一遍。” “要我嫁给桑海楼?” “做梦!” “要我让出家主之位?” “休想!” “我爹爹传给我的东西,便是一根针,你们也休想从未这里拿走。” 她异常强硬地说完这番话,随后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在自己爹爹吊唁之日上闹事,她对着这些人已经忍了很久了。 “你,你,你,目无尊长,简直放肆!” 在愣了片刻之后,有位族老激动地破口大骂。 随即亭内声讨声一片。 但指责归指责,真敢动手的却一个也没有,一来都不愿意做这出头鸟,而来如今桑小满有了妖族跟龙族做靠山,就算是桑无垠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啪、啪、啪” 一直没开口的桑无垠突然拍了拍手,然后咳嗽了一声道: “诸位,静一静。” 待亭内静下来之后,他又接着道: “既然小满侄女既不愿交出家主之位,又不肯接受这折中的方式,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这么吵吵闹闹让远道而来的朋友看笑话。” 说完略带歉意地看了东方璃跟敖解忧两人一眼。 面对他递过来的眼神东方璃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敖解忧则直接白了他一眼。 桑小满闻言则是冷笑了一声,她可不觉得桑无垠会就这样放弃。 “不可,这家主之位,交给这么一个毛毛躁躁不顾大局的丫头,老头子我一万个不同意!” 果然,那开字脉的族老薛望恰如其分地站了出来。 “这一唱一和的演的倒是真好。” 桑无垠在心底冷笑道。 随着薛望的站出来,其余几脉的家主族老也开始纷纷站出来反对。 那魂字脉族老更是痛心疾首地指着桑小满骂道: “此妖女接任桑家家主之时,便是我八脉分崩离析之日!” “诸位老哥哥都冷静些,事情还没有到那兵刃相见的地步” 就在这群情激愤之时,合字脉族老马钰终于是站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觉得小满接任这家主之位有些不妥,我这里到是有个主意,既能不伤了八脉的和气,又可以让诸位心服口服。” 他接着道。 “什么主意?马老你就莫要卖关子了。” 魂字脉家主有些不耐烦道。 对面的桑小满只是冷眼旁观者没有吭声,她只想好好看看,这桑无垠一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参照桑家祖上的规矩,重开丹书会,重选桑家家主!” 沉吟了片刻之后,马钰终于开口道。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分治炎州 这丹书会,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桑家的八脉大比。 只不过其性质有些特殊,因为这丹书会,是以弹劾桑家现任家主为目的而举办的八脉大比。 纵观桑家这近千年族史,丹书会出现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天字一脉实力一直碾压其余七八,想要罢黜家主谈何容易? 另外一点便是,这丹书会一点重开,这便是对现任家主一种极大的侮辱,无论最后胜负如何,八脉之间的关系都将不可调和。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鱼死网破,有你无我。 若是天字一脉输了,天字一脉从家主到每一个族人,都会被驱逐出炎州,永世不得踏入炎州半步。 若是反抗天字一脉的其余几脉在丹书会大比中输了,等待他们的便是整个一脉被桑家除名,随后有天字一脉重选八脉。 每一次丹书会都是如此,没有一次例外。 而且仅有的几次丹书会,天字一脉从未败过,所以即便是有哪一脉不满天字一脉,也很少想到会用通过重启丹书会来解决问题。 这桑无垠从进门开始酝酿了这么久,看似是在逼迫桑小满为首的天字一脉,其实质却是在将魂、门、一、开这四脉的家主跟族老逼上绝路,让他们彻底与天字一脉对立,最后同意重启这丹书会。 总的来说,这丹书会对于两方,都是一场豪赌。 所以在听到马钰要重开“丹书会”后,已经跟桑无垠拴在一条绳子上的几脉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们顶多只能算桑无垠的“帮凶”,就算桑无垠最后没有争到家主之位,他也可以把全部罪责推脱给桑无垠。 而现在,只要参与了丹书会,就等同于正面与天字一脉决裂,败了便会被逐出桑家八脉。 可偏偏刚刚跟着桑无垠的那番表态,又将他们最后一点回旋余地都堵死了。 一时间,这些人尽管心里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可脸上却还得表现得云淡风轻。 “这个时候重开丹书会,是否草率了一些?” 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皱眉低声问道。 “非也,这恰恰是最好的时机。” 桑无垠闻言顺势开口道: “值此十州动乱之际,天字一脉独自把持桑家命脉,这对其余七脉是不公平的,若今日我们能在丹书会中胜出,我合字一脉愿跟其余四脉分治炎州。” 身边这几脉的家主跟族老心里在想什么他如何不清楚? 因而他这话一出,直接稳住了那有些动摇四脉,就凭桑无垠“分治炎州”这几个字,他们也愿意赌一次。 于是这四脉一个个纷纷噤声不语,开始将目光看向桑小满,等待桑小满的答复。 “行啊。” 桑小满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笑着拍了下桌子道。 她回答得如此果断令众人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以外归意外,却也还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局面下,桑小满也没有多少选择。 而桑无垠则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只要桑小满同意重开“丹书会”,自己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在他看来,桑不乱一死,桑小满几个哥哥又出走,只要不靠外力,天字一脉很难在丹书会中胜过他这边五脉。 随后就见他冲东方璃跟敖解忧笑。 “这丹书会只能由我桑家子弟参与,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在一旁做个见证。” 他用半告诫半解释的语气对两人道。 “小满妹妹,你意下如何?” 敖解忧没理会桑无垠而是看向了桑小满。 “我妖族欠你那朋友一个人情,小满姑娘你若觉得不妥,我可以帮你料理这些麻烦事。” 东方璃更是非常直接地跟桑小满说道。 “哼,好大的口气!” 桑小满被两人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文华子突然冷哼了一声。 “我劝你这妖女就别多管闲事了,还是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出这云鲸城吧。” 他对东方璃怒目以示道。 仙盟已经跟妖族开战,他自然不会放过擒拿住这妖后之女的机会。 “哦?这云鲸城谁能拦住我?你?就算再来十个你这也的牛鼻子老道也休想拦住我。” 东方璃冷笑。 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好似要打起来,桑小满赶忙拉住东方璃的手道: “姐姐,你千里迢迢来来吊唁我爹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算了,我们就别管了,还是让那着急的人来管。” 敖解忧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了眼不远处坐着的魄字脉族老楚城。 随后她又冲东方璃眨了眨眼睛道: “我们寻个僻静地方吃酒去。” “什么酒?不是好酒,就别找我了。” 东方璃冷冷瞥了她一眼。 “白酝酿,世间绝无仅有的白酝酿。” 敖解忧一脸神秘地拿出一个白瓷酒壶在东方璃面前晃了晃。 东方璃见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帘儿小妹妹,你也来吧。” 敖解忧拉着张帘儿的手。 “可我不能喝酒的。” 张帘儿摆手。 “不喝酒,我这里还有龙宫秘酿木樨清露。” 敖解忧又拿出一只玉壶在张帘儿面前晃了晃道。 闻言张帘儿有些意动地看了眼桑小满。 “去吧。” 桑小满有些哭笑不得道。 随即三人便毫不犹豫地结伴而出,朝着五云楼那边走去。 而桑小满回味这刚刚这敖解忧的那番话,心头忽然小鹿乱撞,暗道: “难道他真会来?”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桑无垠道: “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桑无垠满意地点点头。 说完他冲身侧的文华子等人拱了拱手道: “接下来是我桑家族内大比,诸位可先去五云楼观战,也算是帮我们做个见证。” 这文华子在东方璃离开之后,本来就想跟着过去,现在正好也不用找借口了,当即起身朝东方璃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么一来无关的人就全都离开了。 桑无垠,扫了眼桑小满身边几人,然后一脸讶异道: “我刚刚数了数,小满你这刚好五人,恰好是丹书会一方参战的人数,还真是巧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绘符与拆符 此时桑小满身边站着的分别是斋融、赵玄钧、魄字脉族老楚城跟抱字脉族老隋嵬,不多不少恰好五人。 跟桑无垠身后簇拥着那群弟子跟家主族老比起来,桑小满这一步确实单薄了许多。 “当然,如果小满侄女觉得还要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你好好挑选挑选。” 见桑小满没回答,他一脸大度地摊了摊手笑道。 虽然桑无垠表现得如此大度,但他很清楚,就算给桑小满再多的时间,她也选不出更好的人来。 天字一脉在经过跟他这么些年的消磨后,族内稍有天赋的年轻符师死的死伤的伤,纵使有些资质不错的,想要培养出来,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既然小叔这么客气,那我就不推辞了,我会好好的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斟酌一下我们参加丹书会的人选。” 令桑无垠意外的是,桑小满居然没有半丝推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下轮到桑无垠傻眼了,原本只不过是想借此羞辱桑小满一番,却没想到居然给了对方半个时辰喘息的机会。 “呵呵……我现在倒有些期待,半个时辰之后,小满侄女能挑出什么样的人杰来参加这丹书会。” 桑无垠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丹书会的地点,就在五云楼前的静心湖上,我们在那里恭候了。”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人离开,将这拜石亭留给桑小满几人。 “小满,你当真还有更好的人选?” 桑无垠一走,赵玄钧便有些着急地问道。 他虽然不是天字一脉的人,但他是桑不乱的外甥,替天字一脉出战别人挑不出毛病。 “没有。” 桑小满摇头。 “那你要这半个时辰干嘛?” 赵玄钧皱眉。 “我哪里还有更好的人选,要了这半个时辰,不过是恶心恶心他们罢了。” 桑小满苦笑。 这丹书会来的突然,就算是要找也不是这半个时辰能找到的。 “要不,我去将我爹爹请来。” 犹豫了一下之后,赵玄钧还是开口道。 “你出面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姑父出面,只怕会把你赵家牵扯进去。” 桑小满摇头。 “玄钧少爷也不用太过担心,桑无垠那伙人的实力我们早就调查过,有你我跟小姐在,胜算不会太低。” 一直没开口的斋融站了出来笑了笑。 “但愿如此吧。” 赵玄钧点头。 心中叹了口气道:“算了,若这次大比真的输了,就带着小满回赵家吧。” 如果只是护住小满一个人的周全,他还是有信心的。 相比有些紧张的赵玄钧,桑小满倒是显得很轻松。 她喝了口茶,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魄字脉、抱字脉两位族老道: “楚老、隋老,将你们牵扯进来真是对不住了。”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家主生前就待我两脉不薄,这是我们分内事。” 魄字脉族老隋嵬义语气沉稳道。 “小姐莫非是信不过我们?” 一旁的楚城抬头狐疑地看了桑小满一眼。 “楚老,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还没等桑小满回答,那隋老立刻有些不忿道。 “楚老误会了,这丹书会是要立生死契的,万一两位有个不测,小女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见状桑小满立刻打圆场道。 这小小的口角很快就也就过去了,只是赵玄钧却如梦初醒般地暗中给桑小满传音道: “你在怀疑这两个人被桑无垠收买了?” “有这个可能。” 桑小满平静道。 “既然如此,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换人吧,就算实力不如他们,至少能信得过。” 赵玄钧道。 “这时候换人,我天字一脉就真的在八脉中孤立无援了,就算能赢,再想重塑八脉也是难上加难。但如果我带着他们赢了,这两脉就算有忤逆之心,也会乖乖闭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很明显桑小满想得要比赵玄钧长远得多。 “可万一这两人在暗中使坏怎么办?” 赵玄钧还是很担心。 “等下的大比,我会将这二人排在最后,不给他二人使坏的机会。” 桑小满道。 “这岂不是要以三敌五?” 赵玄钧皱眉。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桑小满心有陈竹道。 “况且,这次若不是直接打服他们,就算我顺利接任家主之位,日后肯定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桑无垠。” 她又补充了一句。 赵玄钧闻言苦笑,只叹自己这个表妹看似沉稳了许多,可心中的少年意气依旧不减当年。 …… 桑家丹书会虽然很神秘,不过规则却很简单。 两方在立下生死契之后,各派出五名弟子,进行五轮符箓比试对决。 比试的方式也很简单,分为绘符跟拆符。 绘符便是让符师在一个时辰内,当场绘制出一枚符箓。 拆符则是让符师同样在一个时辰之内,寻找出这枚符箓的破解之法。 你可以剑术、拳法、甚至同样的符箓来拆符,没有任何限制,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破解这枚符箓即可。 虽然方式很简单,但是五轮下来花费的时间却不算短,毕竟就算是再厉害的符师,也没法做到短时间当场绘符。 所以这势必是一场持久战。 要说这丹书会最特殊的地方,应该是双方订立的生死契。 这份生死契不但规定败者一方就算是身死也不能追究,还会让输了的一方失去对桑家祖传大符的控制。 天字脉一只手握桑家祖符的控制权,这也是桑无垠最为忌惮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促成这丹书会。 …… 五云楼,静心湖。 而经过半个时辰的休整,双方出阵的名单终于都出来了。 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五云楼前纵身一跃,身形轻盈地落到湖心的栖月台上。 这老者拿起一张纸诵念了起来: “此次丹书会,以合字脉为首的这一方,将会派出家主桑无垠、族老马钰、大弟子谢明轩、二弟子冯良工、三弟子卯正浩出战。”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道: “以天字脉为首的这一方,将会派出家主桑小满、族老斋融、赵家子弟赵玄钧、抱字脉族老隋嵬、魄字脉族老楚城迎战。”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比第一回 这丹书会的开幕,就如它的规则一般简朴。 不过桑无垠这一队参与比试的名单一出,那五云楼上观战的人群还是爆发出了一阵哗然声。 因为桑无垠这一队的人选,居然全是来自自家的合字一脉,没有用任何一位旁支的弟子。 要知道桑小满的这一队里,还有两名旁支族老呢。 就如同这两支势如水火的队伍一般,五云楼上观战的宾客人群也自发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伍。 以文华子为首的这批人全都坐在了东面,剑佛他们则坐在了西面。 …… 五云楼东面 “无垠兄用的全是自己人,当真没问题吗?” 通幽馆馆主主谢玄尘有些担心桑无垠那几名弟子的实力。 “馆主放心,我那三位师哥皆得了我师父真传,在这符箓一道上整个桑家恐怕也难逢敌手。” 桑无垠的五弟子祝瀚十分自信道。 “既然无垠老弟他敢这么安排,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你我就好好看着吧。” 文华子闻言也点了点头。 见文华子都这么说了,谢玄尘跟身后那群被桑无垠请来的宾客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一个个神色严肃地盯着不远处的静心湖。 …… 相比文华子那边,剑佛这里就轻松多了,一群人谈天说地,好似将这丹书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一般。 其实东方璃跟敖解忧在初见剑佛时也都还有些拘谨,不过好在有张帘儿这个自来熟在,她一声又一声姐姐的清脆叫唤着,拉拉这个姐姐的手,又搂搂那个姐姐的腰,很快桌上拘谨的气氛就没了。 就连原本有些认生的许悠悠,此时也咯咯笑着跟她喝起了木樨清露。 “这酒莫非是秋水的白酝酿?” 在连喝了几杯敖解忧斟过来酒之后,剑佛许慎好似突然惊醒般,一脸讶异地看向敖解忧。 “剑佛前辈总算是吃出来了。” 敖解忧笑了笑。 “这秋水乘风而去之后,没想到老夫居然还能喝上白酝酿,这一趟没白来。” 许慎抿了口气一脸惬意道。 “不过敖姑娘,你这酒是从何而来?这些年我寻遍了十州,也没寻上一坛。” 他接着好奇地问道。 “这酒可是喝一杯就少一杯,你再这么啰嗦,我可全喝了啊。” 一旁的黄龙真人忽然打断两人的对话,然后拿过酒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 敖解忧的目光不经意地看了那黄龙真人一眼,随后不经意地笑了笑。 而这时,桑小满跟桑无垠便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出现在了静心湖的两侧。 看到这一幕的敖解忧忽然十分好奇地问剑佛道: “这桑家的丹书会,剑佛前辈以前可曾见识过?” “你别说,我像我这悠悠这么大的时候,还真见过一次。” 剑佛很是慈爱地了看了许悠悠一眼。 许悠悠则端起那只装满木樨清露的大酒盏遮住自己的脸,她的脸很小,一只酒盏几乎就盖住了半张脸。 众人看她这副爱可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那次不怎么好看,天字脉一人灭了其余七脉整支队伍。” 笑声停歇过后,剑佛接着道。 “可这次,天字一脉形势,好像有些不太乐观啊。” 敖解忧道。 “若是乐观,要你我前来做甚?” 剑佛笑了笑,然后端起酒盏痛饮了一口,然后十分畅快地长吁了一口气。 有了剑佛这句话,桌上刚刚有些紧张的气氛再次轻松了起来。 …… 于此同时,静心湖畔,桑小满跟桑无垠的两支队伍,也已经站上了湖心的栖月台。 “请诸位在这份生死契上滴血立契。” 那名头发花白的无名老者,拿出一张可有一道道繁杂符文的符纸,放在中间的一张案台上。 桑无垠跟桑小满两方闻言也没怎么犹豫,指尖一弹,一滴滴鲜血便落在了那符纸生死契上。 “契成。” 那老者拿起那张生死契朝五云楼的方向展示了一遍,随后小心地收好。 “请指派两方第一回参与大比的符师。” 他又看了眼桑小满跟桑无垠。 “我方第一回,卯正浩出战。” 桑无垠看了眼身后的三弟子。 “我方第一回,赵玄钧迎战。” 桑小满则看了眼身旁的赵玄钧。 见桑小满这边第一回合便送上了赵玄钧,五云楼上桑无垠的弟子们一阵窃笑,只觉得天字一脉当真是无人可用,第一回便用上了赵玄钧。 “我只听说过这赵玄钧剑术通神,他居然还是一名符师?” 通幽馆的谢玄尘诧异道。 “赶鸭子上架罢了,你没看出来,桑家天字一脉已经无人可用了吗?” 空蝉楼楼主诸葛瑾摇了摇自己手中的蒲扇笑了笑。 这五云楼上虽然喧闹,不过栖月台上的大比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按照惯例,两位得猜这枚铜钱的正反来定谁来绘符谁来解符。” 老者拿出一枚铜钱放在赵玄钧跟卯正浩眼前。 在丹书会的比试中,绘符者往往比解符者更有优势,毕竟有些符箓基本上是无解的。 “这一回就不用抛铜钱了,就让这位正浩兄来绘符吧。”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赵玄钧直接将绘符的机会让给了卯正浩。 不止是围观的人,就连卯正浩本人也是一脸诧异,他不解地看了旁边站着的师父桑无垠。 桑无垠却是冲那卯正浩点了点头,然后暗中传音道: “既然如此,就用那道符吧,不用跟他客气。” 赵玄钧不擅长符箓他再清楚不过,所以对方主动选择放弃绘符的机会桑无垠一点都不意外。 但桑无垠同样对自己的弟子,以及给他弟子的那道符很有自信,与其被动地等对方出错,还不如抓住机会主动进攻。 “既然是玄钧兄的一番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卯正浩拱手道。 一旁的老者见状,随即朗声道: “此一回,卯正浩绘符,赵玄钧解符,其余无关人等回避。” “表哥,待会若真解不开那道符,莫要硬撑,直接认输,后面还有我们呢。” 临别前桑小满拍了拍赵玄钧的肩膀。 “你这么瞧不起你表哥吗?” 赵玄钧白了桑小满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涌出了些许暖意。 等所有人都撤出了栖月台,那卯正浩也没再犹豫,直接走到那桌案前坐下,铺开一张符纸,然后拿起自己的符笔,十分果断地落笔。 就在他落笔的一瞬,这静心湖中骤然泛起了一阵涟漪,原本无风的天气也忽然刮起了一阵徐风。 “才落第一笔,就能搅动天地灵气,这无垠兄的三弟子,神魂已经踏入入寂初境了吧?” 五云楼上,桑无垠请来一众修士颇为认可地议论了起来。 正文 第579章 先天风云符 对于普通修者而言,神魂能否入寂,在修行的初期并不重要,甚至有些修者,神魂无法入寂,依旧可以突破真人境。 不过对符师来说,若是神魂无法入寂,则直接关系到他在符师的这条道路上能走多远。 很显然这桑无垠的三弟子卵正浩拥有成为一名大符师的资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卵正浩手中的符笔上像是系着一块大石头般移动的非常艰难,每一笔都好似倾尽了全部心神跟真元。 “这桑无垠,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桑小满留啊,他三弟子的这道符起势便如此费力,想来极有可能是一道大符。” 文华子望着湖心的位置笑道。 “既然是大符,那至少得是五品以上的符箓了,想要绘制这种大符,神魂至少要到入寂初境的巅峰,甚至是二寂境,难道他藏拙了?” 谢玄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卵正浩。 作为桑无垠邀请来的客人,他自然是希望桑无垠一方能赢了,只是桑无垠居然有这种实力的弟子,让他不免有些心生嫉妒,再又想到自己前些天险些命丧不夜城的儿子,心下更是不痛快了。 也就在两人说话的这功夫,卵正浩笔下那道符箓的符头已经画好了。 随着这符头的显现,一道道水汽所化的青烟从静心湖湖面淼淼升起,整座栖月台眨眼间恍若置身云雾之中。 “聚气化云,这难不成是桑家先天风云符?” 有人惊呼道。 这先天风云符,乃是桑家族内秘传的大符之一,虽只是一枚五品的符箓,但若是使用得当,在那江河湖泊之中使用,其威力却足以媲美六品符箓。 很显然,这卵正浩在此时绘制先天风云符,便是想利用这静心湖的地利。 有手段有谋略,在场的众人不禁为之叹服。 不过赵玄钧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抱着他那只巨大剑匣,站在那栖月台的另一端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半,而卵正浩的依旧在绘制那先天风云符的符身,进度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 “话说剑佛爷爷,这种符箓大比,若以云箓来做比试不是更好吗?这也还能省去好多时间。” 张帘儿跟许悠悠挤在一条凳子上坐着,虽然有龙宫秘酿的木樨清露喝着,可就这么坐着那湖心的那个人写写画画半个多时辰,仍旧觉得有些无聊。 就像张帘儿说的,丹青墨箓跟云箓相比缺点就在此,绘制云箓所耗费的时间往往比丹青少得多。 “这你就不懂了,先不说云箓极消耗神魂,就说同等品阶的符箓,丹青墨箓的威力要远胜云箓,其威力更大、覆盖范围更广、伤害持续得也更久。 没等剑佛开口,一旁的许悠悠细声细语地跟张帘儿解释了一遍,她两片脸颊带着些许绯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喝的不是清露是那白云酿呢。 “悠悠说的大体上没错,只是真正威力强大的云箓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的,甚至有的云箓大符需要事先准备好几个月的功夫才能完成。” 许慎这时候也开口补充了一句。 “哦,这样啊。” 张帘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卵正浩的符身总算是完成了。 湖面漂浮着的那缕缕青烟,开始化作道道凌冽的罡风在湖面刮起,这异象正是符箓即将大成的标志。 紧接着那卵正浩一边画这最后一笔,一边吟诵先天风云符的口诀,一道道混杂这水汽的罡风涌入桌案上那符箓之中,场景蔚为壮观。 不过也就在众人的视线被这道奇景吸引的时候,卵正浩握笔的食指指尖忽然渗出一点鲜血,这滴鲜血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符笔的笔尖,恰如其分地混杂在妖血符墨之中,为这道先天风云符画下最后一笔。 随着这最后一笔落下,静心湖湖面重新归于平静,一道已经完成的先天风云符正静静地躺在案台上。 五云楼上观战的人群中很多都不是符师,如果不是符箓上若影若现的五重青色灵纹,他们很难相信真的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绘制出一枚五品符箓。 此时任人都看得出来,这道符箓很完美,卵正浩在绘制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出现一丝纰漏。 只见卵正浩手指一勾,那道先天风云符便飞向了空中,五重青色灵纹闪烁的光芒如波浪般散开。 “玄钧兄,轮到你了。” 他一脸自信地冲赵玄钧笑了笑。 “你接下来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何拆解这道符箓。” 那宗祠的无名老者再次出现在了栖月台上,他淡淡地看了眼头顶那道符箓,然后才转头看向赵玄钧道。 “谢谢前辈提醒。” 赵玄钧微笑着重那老者点了点头。 关于拆符的手段,最好的方式应该是以符解符。 因为对于符师来说,每一道符箓的构成,以及对天地灵气的控制都是有律可寻的,找准了规律再祭出可以克制的符箓,往往就可以轻松地拆解对方祭出的符箓。 比起硬碰硬,这种方式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 不过赵玄钧显然不准备这么做。 赵家在炎州虽然也是大族,但赵玄钧一直醉心剑道修行,对于符箓反倒涉猎不深。 所以很显然,他是准备硬碰硬,以“力”拆符。 “不过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看了眼头顶那灵纹如水波般扩散的先天风云符,然后补充了一句。 说着就见他手指在身前的剑匣上轻叩了三声,剑匣木盒的机关随之打开,一股剑气冲霄而起,道道凌冽的肃杀之意四散开来。 赵玄钧只不过打开了一只随身携带的剑匣,却让人感觉像是放出无数头上古的凶兽。 “好熟悉的剑气啊。” 剑佛面色凝重地感叹了一句。 “是秋水的剑。” 他身旁的黄龙真人也感慨了一声。 而赵玄钧则像是在安抚饥饿了许久的孩童一般拍了拍剑匣笑道: “都别激动,以后出来的机会多着呢,这次就先交给‘赤虹’吧。” 说完就见他手指一挑,一道赤影伴随着一声剑吟从那剑匣之中飞出,如电光火石一般直接斩向那到符箓。 正文 第580章 总算是黔驴技穷了吧? 望着这柄飞剑在空中略过的轨迹,在场的许多修者心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只觉得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剑,恐怕断无生还的机会。 就算是文华子这等用剑的高手,看到这一剑之后面色不由得凝重了许多。 很多人一直不明白,桑小满在面对这么多高手之后,依旧毫不妥协的底气在哪里,不过当他们看到赵玄钧的这一剑之后,反倒是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卷入这场争斗之中。 很显然,这种级别修者间的战斗,若是普通修者被波及进去,只有沦为炮灰的份。 不过卵正浩的那枚“先天风云符”却也并非俗物。 那飞剑虽快如闪电,不过再欺近符箓三丈之时,一道水汽幻化的烟云挡在飞剑面前。 只是两者没有僵持许久,随着“噹”地一声剑鸣声响起,一缕缕赤焰犹如骤然盛开的繁花一般以那飞剑赤虹为中心扩散开来。 原本还有些清冷的湖面,霎时间酷热似炎夏,即便是离得很远的五云楼都能明显得感受到这股热浪。 “居然是一柄有了灵识的仙剑。” 谢玄尘有些眼热地感叹道。 而也就是在这说话间,赤虹直接刺穿了那团烟云。 可也就在同一刹,那先天风云符五道灵纹齐齐炸裂,一股猛烈的气旋骤然升起将静心湖的大半湖水吸吮而起,在静心糊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龙卷。 而水龙卷的上空道道水气化作漫天黑云,一时间祠堂上空风云涌动遮天蔽日,强大气旋更是直接将飞剑赤虹阻隔在外,寸步不得进。 “好!” 五云楼上,合字脉的子弟,特别是桑无垠的那些弟子,齐齐发出了一阵喝彩声。 “如此威力,这先天风云符已经算不得五品符箓了吧?” 通幽馆馆主主谢玄尘感慨了一句。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日青眼所见,他还真没想过符箓能这么用,在这之前符箓在他眼中只能算是“暗器”的一种。 “符箓本就是假天地造化之物,能巧妙借用天时地利,发挥出来的威力自然更大。” 张无己神色依旧淡然道。 如果论见识,在场的这些人中,也就文华子与他相若。 “桑家符师不止能画符,在运用符箓的见识上也超出十州修者许多,这道符若是放在大海之上恐怕足以掀翻一条船队。” 文华子认可地点了点头道。 “话虽如此,可我看那赵玄钧似乎还留有余力,只要僵持下去这符箓的威力定然大减,到时候这道符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谢玄尘疑惑道。 “谢老弟这你可就错了。” 文华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先天风云符除非你有实力直接摧毁它,否则越是僵持下去越是对你不利,你看看头顶那片黑云,是不是比刚才有大了一圈?” 他指了指头顶的那黑压压的云层。 谢玄尘抬眼一看,发现果然如文华子所说的那样,那水龙卷上空的云层比之又大了一圈,眼见着就要超出这片祠堂的范围了。 而那云层下方的水龙卷也愈发的粗壮,巨大静心湖湖面狂风肆虐,若不是祠堂中有阵法守护,只怕四周房屋都要被掀翻了。 “有了静心湖这一池湖水做引子,如果对它放任下去,这先天风云符的威力只会越来越大。” 文华子补充了一句。 虽然静心湖的四周布置了特殊的阵法,可一阵阵大风还是吹得五云楼上门窗摇曳。 “这种符箓若是在平时交手你完全可以避过他,威力再大它也伤不了你,可偏偏这丹书会比的是拆符,这赵玄钧对符箓一道又不甚精通,这一局只怕他是要输了。” 张无己喝了口茶笃定道。 可就像是在回击他这句话一般,湖心出的栖月台上又是一道剑鸣声冲天而起。 只见赵玄钧剑匣之中,一柄飞剑再次如流光般从他们眼前掠过朝那水龙卷射去。 “居然还能驭使第二柄飞剑?!” 张无己脸色铁青。 御剑剑术对修者真元跟神魂的要求都极度苛刻,寻常修者修习个几十年能灵活驾驭一柄飞剑已是很了不起,能同时驾驭两柄飞剑的在十州已不多见了。 “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不愧是从秋水走出来的剑修。” 文华子也是一名剑修,看着赵玄钧这一手御剑术,不禁对他起了怜才之意。 只是他方才感慨一句,又一道清脆的剑鸣之声响起。 只见那第三柄飞剑从赵玄钧的剑匣中飞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绕到水龙卷的后方,“咚”地一声,一剑刺了进去。 同时驾驭三柄飞剑,不止是文华子他们,就连桑无垠都脸色铁青,他知道赵玄钧很强、非常强,可终究没想到他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若此刻不是拆符,而是正面交手,恐怕那卵正浩已经倒下了。” 张无己虽然面色铁青,但依旧还是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先是一个秋水余孽,现在又来一个赵玄钧,秋水的剑修当真都如此可怕吗?” 谢玄尘此时也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 “秋水的剑修,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可怕。” 文华子目光死死地盯着栖月台上站着的赵玄钧,他表面上虽然显得很平静,可握剑的那只手却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这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因为他终于寻到了一个能让他剑道更进一步的对手。 而再看静心湖这边。 随着这接连两柄飞剑刺进去,那巨大的水龙卷就像是一头被刺伤的巨蛇,在空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静心湖满池湖水也随之浪涛翻滚。 不过那水龙卷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崩散。 桑无垠那一众弟子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总算是黔驴技穷了吧?” 五云楼上有人冷笑着鄙夷了一句。 经接着桑无垠的许多弟子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们大笑时长着的嘴合上,一道剑鸣声犹如“催命符”般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还有?!” 文华子跟张无己等人齐齐惊站起。 正文 第581章 十一柄飞剑 “疥痨。” “破山。” “纯钧” “青蛇。” “宵练。” “真刚。” “独鹿。” 飞剑一柄接着一柄从赵玄钧的剑匣中飞出,而赵玄钧则面色柔和,像是呼唤自家小孩一般呼唤着这没一柄飞剑的名字。 直到最后一柄“墨阳”飞出,总共十一柄飞剑如同十一根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水龙卷之上,任凭它四周如何狂风呼啸,依旧是纹丝不动。 同时控制十一柄飞剑,场内场外此时没人敢再说风凉话了。 在张无己他们看来,别说对手是这卵正浩,就算是他们,可能面对赵玄钧也无完胜的可能。 而在祭出十一柄飞剑之后,赵玄钧也没有闲着。 手捏剑指挥动了一下道: “绞碎它。” 十一柄飞剑齐齐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剑吟,随后如是一道流光般绕着那巨大的水龙卷漫天飞舞。 那纵横交错的凌冽剑气,不时切割在静心湖四周白玉围栏上,道道剑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笼罩着整片静心湖宗祠阵法,更是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让人不由得担心这阵法是否牢固。 而空气中灵力碰撞形成的涟漪,一浪接着一浪拍在五云楼那群修者脸上,这些人表面上虽然神色如常,内心深处却是紧张莫名,一个个都开始不动神色的开始运功抵御。 就在赵玄钧这十一柄飞剑的漫天搅动之下,那水龙卷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坚持住,随着“轰”的一声爆裂声彻底消散在了静心湖的上空,化作瓢泼大雨倾盆落下,只留下那光秃秃的“先天风云符”依旧悬浮在半空。 正当赵玄钧想着一鼓作气将其碎成粉末时,还没等他那几柄飞剑刺中它,那符箓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几乎是在那血痕出现的同一时刻,栖月台上原本脸色平静地看着天空的卵正浩,忽然双目赤红面色狰狞地吐出一口浊血,随后狞笑道: “嘿嘿,你剑术的确通神,可你终究还是没能识破我这血煞风雷符!” 话音落下的同时,静心胡上空的黑云忽然再次凝结,一道如水桶粗细的赤色雷霆,跟无数细小闪电从那黑云中劈落下来,直接劈向赵玄钧那几柄飞剑。 “云中藏雷?!” 文华子失声道,身后的张无己等人也是一脸的愕然,心道,论起阴险毒辣,自己这些人还真及不上这些个步步算计的符师。 “这下胜负难料了。” 谢玄尘喃喃自语了一句。 “以先天风云符为伪装,再不惜以弟子本命精血为引,以水化风,以风聚云,以云藏雷,这桑无垠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而剑佛看着那道雷霆感慨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算是强如赵玄钧也没法化解,只能硬着头皮以十一柄飞剑,正面硬抗这一道雷霆。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整片静心湖的区域,都散发着一股焦糊味道。 只待那水汽散尽,众人这才终于看清栖月台上的情形。 不过令他们有些吃惊的是,倒在地上的居然还是桑无垠的三弟子卵正浩。 赵玄钧虽然脸色苍白,可呼吸依旧平稳,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十一柄飞剑绕着他周身缓缓飞行,似是依旧在戒备着什么。 “硬抗一记雷霆,还能毫发无损,这赵玄钧的实力只怕已是入圣境了吧?” 张无己皱眉道,说实话在来炎州之前,他对自己的实力一直都十分自负,可先是一个以神魂刺杀还险些得手的秋水余孽,现在又来一个能同时驾驭十柄飞剑的赵玄钧,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道: “这十州难道又要变天了?” “无己兄大概不怎么了解符箓,那赵玄钧可并非毫无未伤。” 文华子摇了摇头。 “这血煞风雷符的雷霆,就算不能一击将敌手毙命,只要对手沾染上了这雷霆之力,周身经脉穴位都会被其麻痹,一身实力至少要被封印三四成,而且短时间根本无法痊愈。” 他接着解释道。 “按照您的说法,卵正浩这道符根本不是在求胜,完全是为了对付赵玄钧?” 张无己猛然醒悟道。 “没错,无垠兄对这丹书会早就胜券在握,唯一担心的,不过是丹书会之后让桑小满他们跑了。” 文华子道。 “为求大局的胜负,敢于舍弃小局,佩服,佩服。” 一旁的谢玄尘咋舌道,来之前他还有些瞧不上桑无垠,毕竟被桑不乱压了这么多年,而现在这丹书会看下来,这桑无垠还真不是简单的易于之辈。 而在剑佛这一边,几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唯独张帘儿跟许悠悠照样吃着喝着。 “这赵玄钧还是太耿直了些,刚刚那一击不该接的。” 黄龙这人叹了口气。 “不接他就是不是赵玄钧的,而且谁能想到这桑无垠会拿自己弟子的性命做赌注。” 剑佛摇头苦笑。 再说栖月台这边,桑小满跟桑无垠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那桑无垠的大弟子跟二弟子扶起了卵正浩,而桑小满则一脸担忧地看向赵玄钧。 “是我大意了。” 赵玄钧对着桑小满苦笑了一下。 “不,怪物事先没想周全。” 桑小满摇头。 “表哥,下一局你还是别上了。” 她接着看向赵玄钧道。 “不过被封印了几处经脉穴道罢了,下一局我小心些就是了。” 赵玄钧坚持要接着上。 “他们找准了表哥你只能依靠剑术强行拆符的弱点,下一局他们肯定还会继续用这种方法对付你,到时候就算赢不了你,也能继续消耗你的真元折损你的实力,这么一来就算这丹书会我们赢了,他们翻脸不认账我们也别无他法。” 桑小满眉头紧锁道。 “我们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丹书会可以输,但天字一脉的族人得活!” 看赵玄钧还在犹豫,她十分坚定地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 沉吟了片刻之后,赵玄钧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应允了。 “上一句是赵公子赢了,下一局可由他继续应战。” 宗祠内的无名老者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不,我们换人。” 桑小满摇头,随后看了眼一旁的斋融。 “这一局我来吧。” 斋融随即点了点头站了出来。 正文 第582章 六品霜天寒焰符,请斋老赐教 “这么早就让斋老上不太好吧。” 斋融刚开口,他身后的抱字脉族老隋嵬忽然也走了上前。 “桑无垠很明显是用这些弟子来消耗我们的神魂,这么早让斋老上,就算这一局赢了,下一局如果对上一些比较复杂的符箓,也是有心无力啊。” 他出言劝说道。 “隋老说的没错,斋老还是先观望一下,让我们先上吧。” 一旁的魄字脉族老楚城也是赞同道。 不过斋融没有立刻回答两人,而是看向了桑小满。 桑小满见状秀眉紧蹙,沉默了片刻后看向隋嵬跟楚城道: “两位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一局还是让斋老上吧,这样稳妥些。” 她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缘由,可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信任这两个人。 “也罢,算我多虑了。” 隋嵬一甩手直接下了栖月台。 楚城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了过去,不过在下台阶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回头对桑小满道: “小满,你可还记得后山的那个偷酒贼?” 桑小满闻言一愣,随后她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不过这惊讶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瞬,便化作一道明媚的笑容。 “谢楚老提醒,不过这一局还是斋老上。” 她笑得格外灿烂道。 因为这句话,桑小满原本有些阴沉的脸,此刻彻底放晴。 “小姐,怎么了?什么偷酒贼?” 一旁的斋融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此时的桑小满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看起来格外有生气。 “倒是斋老,这一局他们肯定会继续用那拖延时间,消耗神魂的符箓,你到时候量力而为,别伤了神魂。” 她提醒斋融道。 “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斋融点点头。 “确定好第二轮的人选了吗?” 宗祠的无名老者走上前询问道。 “定好了。” 桑小满点点头道: “第二轮由我天字脉族老斋融出战。” 那无名老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走向了桑无垠那边。 桑无垠这边的人选也很直白,上一轮上了三弟子卵正浩,这一轮直接轮到了二弟子冯良工。 比起三弟子卵正浩的书生气,这二弟子冯良工的模样更像是庄户,身形魁梧彪悍,一身粗布短打松松垮垮的,完全不似一个符师的模样。 只是比起这冯良工的相貌,他背上背着的那杆符笔更为惊人,那是一杆玄铁打造的笔身,小腿粗细,足有五尺长巨大符笔。 “此一轮赵玄钧退出,天字一脉族老斋融补上,桑无垠一方冯良工迎战。” 见两人都走上了栖月台,那宗祠的无名老者又是面无表情地念了喊了一句。 随后更是向上一轮一样,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比试的规则。 这一次,两方并没有主动提出谁来绘符谁来拆符,而是以投掷铜币来决定。 只是也不知是那冯良工运气太好,还是斋老运气太背,这次已然是桑无垠这一边绘符。 “斋老,承让了。” 这冯良工倒也还算客气,抱拳对斋融拱了拱手。 “请吧。” 斋融也是笑了笑。 两脉这段时间虽然摩擦不断,但这冯良工还算本份,没做出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冯良工也没再客气,直接铺好符纸,站在了那桌案面前,举重若轻地提起那只巨大的符笔,再将笔尖沾了一些朱色符墨,便毫不犹豫地落笔。 虽然众人看不清符纸上的笔记,但却发现这冯良工在落笔的瞬间,静心湖周遭的天地灵气忽然蜂涌而至。 五云楼后那座巍峨的墨仓山更是山峦摇曳,发出一阵沙沙声。 “桑无垠这二弟子,比刚刚那三弟子要强很多啊。” 谢玄尘有些吃惊道。 “落笔时不动声色,直接进入二寂境,若单论神魂,恐怕这里只有无己兄能与他对峙吧。” 文华子看了眼身旁的张无己道。 “如果只论神魂强弱的确如此,不过要是计较起如何运用神魂,我恐怕不如他。” 张无己十分坦诚地回答道,自从在见到那秋水余孽之后,他对于自己原本十分自负的神魂之力,变得愈发的谦虚了起来。 “无己兄如此自谦,这可不像你啊,你的神魂境界恐怕都摸到三寂的门槛了吧?。” 谢玄尘调侃了一句。 张无己没有理会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栖月台那头。 就在刚刚那一阵汹涌天地灵气齐齐涌向静心湖之后没过多久,以栖月台为中心,一股彻骨的寒意突然在静心湖四周扩散开来。 湖水的上空更是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凝结出一道道冰花。 毫无疑问,气温骤降的源头,就是桌上那道还未完成的符箓。 看也不用看,冯良工的这道符,必然又是一道“天象符”。 “符箓未成就能改变天象气候,这道符想必至少也是六品了,桑家真是卧虎藏龙。” “即便是六品的符箓,根据符箓的复杂程度,还有符师的神魂强弱,最后符箓的威力也大不相同,这才是桑家真正恐怖的地方。” “我听说仙盟很早就开始打桑家的注意,却一直不敢动手,以前还有些不理解,现在当真无话可说了,这十州惹谁都不要惹桑家。” 文华子的身后不少从十州被桑无垠请来的宾客开始感慨了起来。 “仙盟一直没对桑家动手,难不成真是惧怕桑家这些符师?” 张无己觉得有趣,便笑着问了身旁的文华子一句。 “算是其一吧。” 文华子也没怎么避讳,但似乎也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 二人顿时都沉默了起来,目光重新看向栖月台那边。 跟卵正浩当时异常吃力的表情相比,冯良工绘符时的神色就要轻松了许多,那杆符笔就像是水桶里的木棍一般,疯狂地搅动着天地灵气,让那原本十分暴躁的天地灵气一点一点地变得温顺起来,最后乖乖地融入他笔尖的符墨封印在符箓之中。 与他此时神色截然相反的是这片静心湖周遭的气候—— 整个静心湖的湖面已经尽数凝结成冰,就连栖月台的四周都布满了寒霜,哪怕是隔得老远的五云楼,此时屋檐上都挂满了冰凌。 一众修士只觉得提前进入寒冬腊月。 只是绘制符箓就弄出这般动静,众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期待冯良工这道六品符箓了。 大概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冯良工总算是收笔了。 一道散发出六道蓝色灵纹的符箓从他身前的桌案上缓缓升起,最后悬浮于栖月台的上空。 “六品霜天寒焰符。” 冯良工再次冲斋融抱拳道: “请斋老赐教。” 魄字脉族老楚城跟抱字脉族老隋嵬 正文 第583章 紫焰火凤符 “赐教二字,老朽可不敢当,。” 斋融摆了摆手。 他脸色淡然,但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 这“六品霜天寒焰符”结构复杂不说,且那冯良工神魂充沛,这道符的品相几乎完美。 若是想要从这符箓的弱点来拆符,斋融自问还做不到那种程度。 如此一来,想要拆解这道“六品霜天寒焰符”,斋融唯有绘制遇到刚好能够克制它,且品阶要比它更高的符箓。 至少是一枚准七品的符箓。 一枚准七品的丹青墨箓,跟一道七品的云箓可要大不一样。 从庞大的天地灵气中,提取出不同属性的灵力,再将其以特殊结构融入小小的一张符纸之中,其难度完全不亚于在米粒上篆刻十州风景。 不是说斋融做不到,只是对他来说代价有些大,特别是在只有一个时辰的情况下。 “大不了拼上这条老命。” 斋融心里苦笑了一声,随后没再犹豫直接走到那案台前,拿出自己的符笔。 桑家准备的符纸跟符墨都是最上等的,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这些材料无法绘出准七品的符箓。 符师落下第一笔的气象,往往决定着这道符的上限。 这一点,就算是谢玄尘这等门外汉,在看了前两道符之后,也已经十分清楚了。 故而在斋融准备落下第一笔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得屏气凝神地看向栖月台。 斋融也没有让这些人失望。 他落下第一笔时,原本已经冰封起来的静心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冻,一道道暖风从湖面飘荡而过,将众人周身寒意尽数抚去。 只是还没等众人开始享受这股暖风,一道道热浪忽然排山倒海地袭来。 转瞬之间,众人便从严冬进入了酷暑。 “二寂巅峰。” 张无己喉头耸动了一下,表情严肃道。 从斋融轻描淡写,不留任何余地地化解了那道“六品霜天寒焰符”所带来的寒意这点来看,无论是对于符箓的理解,还是神魂的境界,斋融都要胜过冯良工很多。 一时间五云楼这一侧的修者纷纷沉默了起来。 与“六品霜天寒焰符”所来的森寒正好相反,斋融的这道符箓从落下的第一笔开始,就透着浓烈的火元之力。 而随着符箓越来越完善,这股火元之力愈发的精纯跟浑厚,哪怕是静心湖四周的空气中,都开始闪烁着丝丝的星火,被火元炙烤而生成热浪化作淼淼的水雾漂浮在湖面的上方。 最为诡异的是,在这符箓快要完成时,那湖面上漂浮的星火,一颗接一颗地由赤红转作了紫色,一朵朵紫火漂浮在空中,场景格外诡异。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传闻中的六品紫焰火凤符吧?” 此刻,就连文华子都有些动容。 “这紫焰火凤符有什么来头吗?” 谢玄尘不解地问道。 “仙盟前些年想让桑家教出炎州,结果桑不乱那个丧心病狂的,一口气让人在风生府仙盟府卫的驻地放下了十道紫焰火凤符,一口气将上一任府主在内的所有仙盟府卫烧得干干净净。” 文华子苦笑,他也没打算帮我仙盟隐藏这桩丑事。 “一个都没逃出来,这不应该吧?” 谢玄尘有些不信。 “如果不是这样,仙盟会打消直接攻打炎州的念头?你若不信,眼前就有一道紫焰火凤符,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 文华子叹了口气。 说实话对于一个一心苦修的修者来说,这种符箓的力量最是让他们无奈,十几道高阶符箓,几乎就能抹杀掉一个高阶修者全部的苦修。 特别是这些年他接掌流州之后,跟桑家这些符师打交道的次数变多,对于这种印象变得愈发深刻。 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斋融的这道紫焰火凤符也终于完成了。 这枚符箓大成之时,头顶原本漂浮的悠悠白云,几乎是瞬间被那股热浪冲散,顿时一眼望去碧空如洗。 随后这紫焰火凤符从案台之上缓缓升起,六道格外明显的紫色灵纹一圈圈地将其包裹其中。 不过很快就有眼尖的修者发现,那第六道灵纹的外侧,第七道灵纹若影若现地浮现了出来。 “准七品天象符!” “是天字一脉独有的紫焰火凤符!” “冯师哥这次危险了。” 有人开始惊呼了起来。 没有理会外围的喧闹,斋融十分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静静地看他漂浮到与那霜天寒焰符同等的高度,这才低头看向不远处的冯良工。 “六品紫焰火凤符,害我良工师侄指正。” 他冲冯良工拱了拱手。 “斋老过谦了,这道紫焰火凤符,说是七品也没人会有异议。” 冯良工那有些憨厚笨拙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师侄谬赞,你我还是赶紧解符吧。” 斋融淡淡一笑道。 闻言冯良工也是点了点头。 说完就见两人抬手一点,将一道神魂渡入各自的符箓之中。 随即一冰一火、一冷、一热两道符箓,在空中开始释放出两股骇人的灵力。 首先是那霜天寒焰符,在释放的瞬间,几乎冰封头顶的半片天空,就连空气也被凝结出块块冰凌,紧接着呼啸的狂风带着块块冰凌,如果那白色的火焰一般呼啸着席卷而下。 可以想象若是被这片白色的“火焰”吞噬,普通修者几乎没有生还可能,更可怕的是这攻击范围之广,足以覆盖整片宗祠。 有些人望着那席卷而下的白色风暴,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开始担心静心湖四周的阵法能否扛得住。 不过就在那白色的风暴倾泻而下的同时,一颗颗紫色薪火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密布空中,就连那白色风暴的内部都能隐约看到点点紫色薪火的痕迹。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这漫天紫色薪火是怎么出现时,那点点薪火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静心湖头顶的整片天空完全被紫色的火焰包裹。 一股股热浪倾泻而下,让人感觉如同置身熔炉一般。 只是眨眼的功夫,漫天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火凤,冲天而起,直接将那白色风暴连同霜天寒焰符一起烧得一干二净。 正文 第584章 斋老的决心 斋老的这道紫焰火凤符,看得很多人都是一阵心悸。 不止是因为这紫焰火凤符的巨大威力,还有斋老对这庞大威力的精确掌握,在消除霜天白焰符的力量之后,这紫焰火凤符的灵力,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外泄,恰如其分地消散在了空中。 由此看来,刚刚成符的那一瞬,只要斋老他动了杀心,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被紫焰火凤符笼罩。 这一点也正是在场许多修者感到心悸的地方。 很多人都不由得感到庆幸,眼前这只是一场比试,而非生死博弈。 “我不如斋老。” 冯良工十分恭敬地朝斋融拱了拱手。 “承让。” 斋融点点头,与他脸上平静相反的是心里对神魂之力枯竭的焦虑。 一道紫焰火凤符几乎耗尽了他小半神魂之力,一口气消耗这么多神魂之力对他的神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如果不是他心念坚定,此时很可能已经遭到了反噬。 但比起这种反噬,他心里更加担心的是下一道符箓。 无论是他绘符还是拆符,想要赢这道符的威力必然不能弱于紫焰火凤符。 别说再来一道不弱于紫焰火凤符的符箓,就算是再来一道紫焰火凤符,斋融都觉得自己的神魂有反噬的危险。 符师因为神魂过度消耗而遭到反噬,轻则神魂受创,重则直接堕境,从此再无仙缘。 所以说,再比下去,对斋融而言,当真就是以命相博了。 “斋老,为了一个天字一脉,放弃自己的修士之路,这不值得。” 冯良工在离开时忽然转头对斋融道。 “谢良工师侄关心,家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无所谓值不值得。” 尽管内心踌躇,但斋融依旧回答得义无反顾。 “老二,你不过是人家手下败将,哪有脸面说这些。” 桑无垠的大弟子谢明轩走上了栖月台。 相比冯良工,这谢明轩一出场,对斋融的敌意便毫不掩饰。 “师弟我这个手下败将,很期待师哥接下来的表现。” 冯良工显得很无所谓道。 谢明轩的出场,也就意味着跟桑小满先前猜测的一样,桑无垠在乎的并不是打败斋老,而是希望一点点地消耗掉对方的神魂。 他想要的不只是丹书会的胜负,还要整个天字一脉再无翻身的机会。 …… “上一轮桑无垠一方战败,大弟子谢明轩接替出战。” 宗祠的无名老者又出现在了栖月台上。 说完他看了斋融一眼道: “如无异议,继续投掷铜钱决定谁来绘符。” “无……” “等等。” 斋融点了点头,刚想答应却被身后的桑小满打断了。 “小姐,你这是?” 他不解地看着桑小满。 “斋老,这一轮你休息休息,换个人上吧。” 桑小满道。 “休息……休息,小姐,这是丹书会,可不能儿戏。” 斋融一脸诧异道。 “我没有儿戏,就算是输了丹书会,也不能让您冒着神魂受损甚至是堕境的危险应战。” 桑小满目光坚定地坚持道。 “小姐,老朽虽死无憾!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绝不将天字一脉的祖符拱手让人。” 斋融语气颇有几分悲壮道。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拼着堕境的危险,也要替桑小满杀出一条血路,在他的计划中,自己至少要逼出桑无垠。 “斋老,天字一脉重要的不是祖符,更不是这家主之位,而是你们。” 桑小满认真地看着斋融道。 对于丹书会的最坏结果,桑小满早就想过,在她看来,丢失的祖符,丢失的传承是可以再夺回来的,唯独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死了就真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可我们无人可换了啊。” 斋融有些无奈道。 “小姐你的实力我很清楚,但绝不能现在就上,他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拖垮你!” 他马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接着道。 在他看来,现在自己这一方能够替换的人选,已经只有桑小满了。 “不是我。” 桑小满摇头,随后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楚城跟隋嵬道: “是他们。” 看到是楚城跟隋嵬这两位族老,斋融立刻皱起了眉头低声对桑小满传音入密道: “小姐,你先前不是说这两个人很可疑吗?” 如果单论实力,这两位族老的确拥有一战之力,只是这两人的身份太可疑,极有可能已经被桑无垠收买。 “斋老若是愿意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桑小满眼神十分自信道。 “两位商量好了吗?到底是换人还是不换?” 就在斋融踟蹰之际,一旁的宗祠无名老者忽然开口催促道。 “也罢,权听小姐差遣吧。” 斋融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应允了下来。 “换人吧,这一局我退出。” 他有些不安地道。 “那谁来替换?” 那宗祠的无名老者转头看向桑小满。 “这一局由抱字脉族老隋嵬替换斋老。” 桑小满指了指一旁的隋嵬。 闻言那宗祠的无名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朗声道: “此一轮斋融退出,由抱字脉族老隋嵬迎战合字脉谢明轩。” 这话一出口,五云楼那一侧观战的修者们又是哗然一片。 许多人都不理解,上一局几乎对冯良工碾压取胜的斋融,为什么会主动退出。 “看起来那道紫焰火凤符,对于符师的神魂损耗也不小,斋融继续出战,很有可能会损害己身。” 张无己猜测道。 “但也没有理由这么中途退出啊。” 谢玄尘不解道。 “问题应该出在那两名族老身上,先好好瞧瞧吧,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我们来得是值了。” 文华子笑了笑道。 这些人在议论的同时,桑无垠跟马钰也有些疑惑。 “我还以为那桑小满不准备将这两个人放出来呢,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马钰低声道。 “应该是找不到更好方法了,不想斋融神魂枯竭,也只能这般了。” 桑无垠冷笑道。 “其实就算这两人身上没有尸神蛊,也不是明轩的对手,处理到他们,那桑小满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马钰道。 “不过终究还是让那斋融留了一口气,丹书会结束之后,只怕你我还有一番苦战。” 桑无垠还是有些不满意道。 “只要拿到桑家传承,这些人就便都无关紧要了,而且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仙盟也肯定会全力缉拿,他们是跑不了的。” 马钰摇了摇头道。 “话虽如此,但天字一脉一日不绝,我便一日不能安眠。” 桑无垠寒声道。 也就在两人说话间,栖月台那一侧,宗祠无名老者已经投掷完铜币。 “此一轮,隋嵬绘符,谢明轩拆符。” 这一次,总算是轮到桑小满这一方绘符了。 正文 第585章 太上祛邪符 这次丹书会,因为来得突然,又是在桑家宗祠,再加上两方都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来的人就更不多了。 就算是桑家八脉的族人,除去桑无垠那些弟子,也就是八脉的几名族老跟家主了。 而站在桑小满这一边的抱字脉跟魄字脉,只是来了这两名族老。 因而抱字脉的族老隋嵬走上栖月台时,对他了解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抱字脉族老隋嵬是什么来历?” 谢玄尘问他身边的一名桑无垠弟子道。 “桑家抱字脉其实更擅长驱邪、养元符,这种符箓在十州也卖得很好,一些普通修者跟仙府府民都很喜欢,这隋嵬,嵬老更是绘制这类符箓的佼佼者,境界也已经是大符师级别,不过今日这场面他那些驱邪、养元符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这名桑无垠的弟子,略带几分嘲弄意味地说道。 “比之你大师兄谢明轩如何?” 对于那弟子眼中的轻视,谢玄尘倒是不以为然。 “自然远远不如。” 那弟子十分肯定道。 听到这里,文华子几人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而这隋嵬绘符的过程,也如同他们心里猜测的那般,十分的平静无趣。 唯有那符成之时,场内忽然涌出的一股阴风,让众人有些不适。 直到那枚被五道灵纹包裹的符箓,缓缓漂浮向空中,众人这才看清楚拿到符箓的全貌。 “居然是五品阴灵符,你确定这隋嵬被种下了尸神蛊?” 桑无垠身旁的马钰略显讶异道。 在他看来,如果隋嵬被种下了尸神蛊,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绘制品阶更低的符箓才对。 “如果不是被种下了尸神蛊,他刚刚拿出来的就是六品神将符了。” 桑无垠冷笑道。 “这抱字脉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还在暗中藏了这一手?” 马钰闻言有些后怕道。 “坐拥桑家最赚钱的几桩买卖,他肯定是要想点保命的手段。” 桑无垠不以为然道。 “虽然比不上六品神将符,但这五品阴灵符也不弱了,明轩应付得了吗?” 马钰有些担心道。 “连区区一个阴灵符都拆解不了,也配当我的大弟子?” 桑无垠十分自信道。 而事实也跟他说的差不多,那谢明轩思索了片刻,便直接提起符笔开始落墨。 大概是对拆解隋嵬这道阴灵符很有信心,半个时辰不到,谢明轩便绘制出了一道符箓。 绘制的过程也波澜不惊,平静的让人感觉有些乏味。 “五品太上祛邪符,可破你这阴灵符。” 谢明轩冷冷看了眼对面站着的隋嵬,目光中带着几分高傲道。 隋嵬面色平静地笑了笑,随后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而后就见那谢明轩是指在桌案上一点,那枚太上祛邪符随之飞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口诵法决,两道符箓威能顷刻间显露。 在隋嵬的那一侧,一道身躯高大黑影,带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凉意,直接扑向谢明轩。 谢文轩面对这邪祟阴灵丝毫不慌,一缕缕清辉从他那太上祛邪符上射出,犹如利剑一般直接贯穿阴灵符中走出的那道黑影。 不消片刻,那阴灵黑影便被这一缕缕清辉灼烧得一干二净,那道阴灵符也随之化作了飞灰。 谢明轩这一局,胜得不费吹灰之力,以至于就连桑无垠的那些弟子们,也只是零零散散发出几声喝彩。 “这桑小满中途把此人推出来,看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对于想看一场好戏的谢玄尘来说,目前的场面有些无聊。 “桑不乱的女儿,不应当只是如此。” 张无己也有些疑惑。 “怪只怪桑不乱生前刚愎自用,死后自己的女儿连几个得力的人手都挑不出。” 谢玄尘道。 “符师对于天赋的要求比剑修还要苛刻,不能说天字脉无人,只能说桑无垠这几个弟子天赋超出他们太多,以前有桑不乱压着还好些,桑不乱一走,天字一脉的死穴便全部暴露了出来,想要逆转这种颓势,除非他们能再出一个桑不乱。” 文华子有些感慨道,毕竟是多年的老对手,看着他一手把持的桑家,开始一点点地溃败,心中不免跟着有几分薄凉之意。 “不可能有第二个桑不乱了,十州也容不下第二个桑不乱。” 张无己面无表情道。 听到这里,几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了起来。 五云楼剑佛这一侧。 “小满姐姐这一方,已经只剩下两个人。” 张帘儿此时也没心情喝那木樨露了。 “小帘儿,你那个云叔呢,都这般田地了,他还藏得住?” 敖解忧捏了捏张帘儿雪腻的小脸,一脸微醺地调笑道。 对于这云叔的身份,她跟东方璃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直接点名罢了。 “他就让我给小满姐姐了带个话,人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一点张帘儿其实也已经开出来了,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你们说的这个云叔到底是谁?” 剑佛老爷子听着觉得有些好奇,便看向敖解忧问道。 他来桑家,完全是因为桑不乱生前所托,跟李云生并没有什么关系,因而并不清楚“云叔”这个人的身份。 “老爷子开口了,我原本是应该知无不言的,只是我这位朋友身份有些特殊,我来说有些不妥。” 敖解忧有些为难道。 “东方姑娘也不能说吗?” 剑佛笑呵呵地看向东方璃。 “不能。” 东方璃秀眉微蹙,随带着一丝歉意道: “还望前辈见谅。” “无妨,无妨。” 剑佛连连摆手,随后笑道: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对那云叔倒是愈发好奇了,不知道今次能否见上一面。” 一旁的张帘儿闻言先是没有做声,接着贴在许悠悠的耳边小声地问许悠悠道: “悠悠你爷爷要真是想见我云叔,我可以偷偷带你们去。” 许悠悠闻言想了想,随后也低声道: “还是算了吧,我还想让我爷爷早些带我回家呢。” 静心湖,栖月台。 “下一轮,你们派何人出战?” 宗祠的那名无名老者在宣布完胜负接过之后,转头看向桑小满。 正文 第586章 六品七圣焚风符 “魄字脉族老楚城。” 桑小满闻言,看了看身旁的楚城,然后微微一笑道。 说话间,楚城也已经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好。” 那么宗祠无名老者点了点头,他回答得依旧很简练。 随后就见他宣布道: “上一轮败者隋嵬,此一轮楚城迎战谢明轩。” 说完目光不经意地瞥了桑小满一眼,神色中的忧虑一闪而逝。 这些看管宗祠的长老,很显然都不太想看的天字一脉,真的沦落到被驱逐出桑家的地步。 在听到桑无垠这一方下一轮参与比试的人选时,五云楼上观战众人心中的期待不自觉地又少了几分。 从上一轮的隋嵬就可以看出来,目前天字脉能够派出来的人,远不是桑无垠这些弟子的对手。 现在他们唯一的期待,就是最后出场的桑小满。 他们很想看看,这个桑不乱寄以厚望的小女儿,是真有写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至于眼前的楚城,这些人只希望谢明轩能早些将其击败,结束这一轮无聊的比试。 就在这一众看客的漫不经心之中,这一轮比试悄然开场了。 这一轮依旧以投掷铜币来决定谁来绘符,而桑无垠这一方再次拿到了绘符的资格。 如此一来,众人更是连看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现在连老天爷都站在了桑无垠这一方。 看客虽然觉得无聊,但谢明轩的眼神却依旧认真。 他原本就是个做事谨慎的人,顶多跟自己老二言语不合时会斗几句嘴。 这场大比,他合字一脉只能赢不能输,就算对手再弱,他也没有掉以轻心的理由。 “此一轮谢明轩绘符,楚城拆符。” 宗祠的那位无名长老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念了一句,随后便也离场了。 谢明轩随即对楚城拱了拱手,然后走向了那一方重新铺好了纸墨的书案。 “这魄字脉族老是我眼看着被种下尸神蛊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此一轮还是继续以五品符箓应对吧。” 他一面在书案前坐下,一面在心理思索道。 按照此前跟他师父桑无垠的计划,这一轮如果是轮到他绘符,他会继续用一枚五品甚至四品符箓做做样子,使场面不至于太难看,以至于被外人看出端倪,最后落下口舌。 “魄字一脉最擅长‘乞雨符’,这楚城的春雨符更是成名已久,只要符箓品阶最够高,每一滴雨水都有滴水穿石之力。” 他脑海中关于楚城的情报飞速略过。 “还是用五品巽风符吧。”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稳妥一些继续使用五品符箓。 虽然这样可能消耗的神魂会多一些,但如果能拿下这一轮,在他看来,就算自己神魂耗尽,,后面有族老马钰以及老师坐镇,除非桑不乱从棺材里爬出来,否则这场丹书的胜负已成定局。 一念及此,他心里便送了口气,随即提起自己符笔吸满了墨水。 不过当他准备落笔时,心头忽然莫名地狂跳。 任由他如何坚守心神,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不对劲……那个楚城不对劲。” 谢明轩心中忽然涌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他的直觉得忽然告诉他,对面那楚城不对劲。 他放下符笔,抬头朝楚城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楚城的目光也正看向他这一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楚城更是一脸轻松地冲他笑了笑。 这一眼看得谢明轩心头愈发不安。 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他心中的不安就是无法消除,最后他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用六品七圣焚风符!” 他在心中当机立断道。 随后就见他笔锋一转,神魂直接进入二寂。 在他的神魂进入二寂境之后,平静了许久的静心湖再次波浪翻滚,随着谢明轩第一笔落下,整个静心湖的湖水直接凹陷了进去,满池碧水化作一道巨大浪矢升腾而起,犹如莲花花瓣一般,将整个栖月台包裹其中。 本以为这一局会在无聊中度过的众人,此时一个个都精神一震。 “这谢明轩,怎么突然一口气释放出这么庞大的神魂之力?” 谢玄尘一脸讶异。 “那楚城的实力,难道还要胜过斋融?” 他对于谢明轩此时的行为十分的不解。 “看他这架势,这道符箓如果完成,至少是六品,甚至是准七品的符箓,威力绝不比斋融那到紫焰火凤符弱。” 文华子皱眉道,他跟谢玄尘一样,同样无法理解这谢明轩的举动。 当他把目光看向桑无垠那一侧时,发现他此时也是眉头深锁,很明显他对谢明轩这突然起来的举动也很疑惑。 “如果我没看错,明轩这是要绘制七圣焚风符,他事先有跟你商量过吗?” 马钰表情有些凝重地看向一旁的桑无垠。 “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这一局他最多只会用出五品巽风符。” 桑无垠铁青着脸地摇了摇头。 “这七圣焚风符说是六品,但威力已经接近七品的符箓,用它来对付一个楚城,你这个弟子小心过头了吧?” 马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有些不寻常。” 桑无垠忽然摇了摇头。 “这谢文轩是我所有弟子中,心思最为缜密的一个,中途更换符箓,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他皱着眉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 “难不成,是那楚城有问题?” 马钰闻言顿时也觉得蹊跷,于是猜测道。 “目前看起来并无异常。” 桑无垠摇头。 现在他就算是有心想要用拘魂铃确认也晚了,丹书会一开始,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他有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不过我觉得谨慎一些是好的,就算那楚城解开了尸神蛊,以他的实力也拆解不开这道七圣焚风符。”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又为自己这个弟子的谨慎而感到庆幸了起来。 “嗯,不错,为保万一,就算因为这道符损耗了些许真元,也算是值得的。” 听了桑无垠这番话,马钰也顿时也表示理解。 正文 第587章 还请楚老赐教 相比先前那几道符箓,谢明轩这道“七圣焚风符”的声势,明显要骇人得多。 不止是这处宗祠,就连宗祠方圆几十里内的云鲸城,都被笼罩在了这股灼热的焚风之中,街市上的行人无不掩面逃窜,许多商贾都开始提前关门。 宗祠后那座山林,靠近宗祠的这一侧,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枯。 场内许多修为不够的修士,开始变得疲倦、心悸,难受非常。 此刻就算是谢玄尘这种,对符箓知之甚少的修者,也已经看出谢明轩在画那一道符,正是传闻中的七圣焚风符。 之所以不少人都认得这道符,是因为这道符是十州一些州府的噩梦。 这七圣焚风符所带来的焚风,不但对修者伤害极大,还能让所过之处的仙田尽数化作焦土,一两年内都别想恢复。 许多州府这些年都严令禁止修者之间使用焚风符。 现在一看面前居然出现了一枚几乎快要到七品的七圣焚风符,这些修者都只觉得心头狂跳。 “难怪仙盟都不愿意招惹桑家,这帮符师战斗力虽然一般,但真要发起疯来,恐怕十州都要生灵涂炭了。” 谢玄尘满心的后怕道。 他通幽馆名下就有万倾仙田,一想到一道符毁就能将其全部毁去,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看起来这十州,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符师。 不过一想到此一役之后,桑无垠便会欠下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心中对于眼下这场比试更加期待了。 文华子跟张无己想的就没那么简单。 他们更想弄明白的是,谢文轩为何在此时拿出了这六品焚风符。 “难不成这楚城,是桑小满一方的杀手锏?” 张无己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胡须一脸不解道。 “我觉得你们就是想多了。” 谢玄尘摇头。 “只要这焚风符一成,那楚城肯定不战而降,否则就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至于拆符,他怎么拆,拿什么拆?这可是准七品符箓。” 谢玄尘心情不错,看那谢明轩也愈发顺眼了起来。 “也是,或许是你我想多了。” 文华子也自嘲地一笑。 “似焚风符这类高阶符箓想要拆解本就不易,唯有以一道更强的符箓直接将其破解,桑不乱可以,那斋融拼了老命或许也可以,但这楚城我之前还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也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想有些好笑。 “是啊,这或许只是那谢明轩想要杀鸡儆猴,立立威风罢了。” 张无己也点了点头。 经过最初的不解跟困惑之后,大部分桑无垠的弟子也跟文华子三人一样,开始以一种看戏的姿态注视着眼前的局面。 在他们看来,这一轮比试的唯一悬念,只是谢明轩能将这道六品七圣焚风符,完成到何种地步。 就算是同一品阶的符箓,不同符师绘制出来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好的符师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差的符师一道六品的符箓,也只不过能做到形似罢了。 话虽如此,但这些人其实并不担心谢文轩。 毕竟是桑无垠的大弟子,既然有这份功力,想必他的这道六品焚风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过了四品之后,一道符箓的强弱,从符文周身包裹着的灵纹数量,以及灵纹颜色就能看出。 灵纹的颜色有青、赤、蓝、紫四种。 这其中青色最次,如果六品符箓灵纹的数量能达到六道,但是灵纹的颜色只是最普通的青灰色,其符箓的威力恐怕还及不上一枚五品紫纹符。 如果每道灵纹的颜色都能达到赤色,这道符箓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能到蓝色便已经是大成,紫色那完全就要看天赋跟运气了。 比如斋融先前那道符,虽算不上七品,但六道灵纹皆是紫色,其威力不亚于一道七品符箓。 一个时辰过后。 没什么意外,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谢明轩这道六品七圣焚风符总算是完成了。 看着这枚缓缓从书案上升起,由六道紫色灵纹包裹着的符箓,桑无垠心中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六道紫纹一道隐纹,准七品符箓,就算是他桑无垠也得小心应对的一道符箓,一道接近完美的七圣焚风符。 有这道符箓在,就算眼前的楚城拜托了尸神蛊的控制,他也不用担心了。 “老大做的不错!” 桑无垠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手。 紧接着他的那些弟子也跟着拍掌叫好起来。 一时间五云楼上掌声一片,桑无垠那些弟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已经赢了这丹书会一般。 就连文华子跟张无己几人也都跟着拍起了掌,毕竟亲眼见证了一道顶级六品符箓的诞生,与有荣焉。 谢文轩自己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虽然都是自己的直觉在作怪,但是那股极度紧张的情绪却是实实在在的,直到完美地绘制出这道七圣焚风符,他才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现在无论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还是那楚城真的有古怪,只要有这道符箓在,他都不用担心了。 他先是礼貌地向给他拍掌的宾客跟师弟们回了一礼,随后对面前的楚城拱手道: “还请楚老赐教。” 尽管他对楚城的身份已经不怎么担心了,但心里终究还有些好奇,毕竟当初他是亲眼看着楚城被种下尸神蛊的,他很想求证一下自己这次的直觉准不准确。 “赐教可不敢当,不敢当。” 楚城连忙摆手,脸色还显得有些慌张。 谢明轩依旧没看出来有何异样,他心有不甘地又问了一句: “楚老准备用哪一道符来拆解我这道七圣焚风符?” 在他看来,自己这道七圣焚风符已出,这么问也并无不妥。 当然,若不是心中太过好奇,他也不会问出这么失礼的话。 那楚城闻言一副苦思冥想状地走到书案面前,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笑道: “我魄字脉能够克制焚风符的,也只有春雨符了。” “魄字脉的春雨符,最高也只有五品,楚老当真要选这道符?” 谢明轩一脸讶异道。 正文 第588章 以漫天紫气入墨 不过他说话时虽然表面上一脸讶异,其实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楚城刚刚的回答,跟他和桑无垠计划的一样,无论是绘符还是拆符,都会用一枚五品春雨符。 “只能尽力一试了。” 楚城有些慢悠悠地回答道,说完还冲谢文轩笑了笑。 而正是这一笑,让谢文轩原本已经平稳下来的心绪,再次狂跳不止。 任凭他如何努力平复,内心总会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我这是怎么了,一道五品春雨符而已,能兴起什么风浪?” 谢文轩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好在这股莫名的恐慌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也退回到了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开始默默地看着楚城绘制那枚春雨符。 两人之间的对话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更多的人依旧是抱着看楚城如何出丑的心态关注着这场比试。 “其实最好是现在就认输,也好过待会受重伤。” “是啊,那可是六品的七圣焚风符,六道紫纹全满,其威力光是想想就有些吓人。” “好歹也是魄字脉族老,总得做做样子,若是吓得连符笔都拿不起,日后只怕没脸出门了。” “哈哈,说的有理,有理。” 他们有说有笑地看着楚城慢慢在书案前坐下。 这楚城坐下之后也没急着提笔,而是小心地将一张符箓端端正正地在自己面前摆好,随后将砚台中的余墨倒进笔洗中,拿起一块新墨细细地亲自研磨了起来。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吧?” “让他拖着吧,反正只有一个时辰。” 有桑无垠的弟子抱怨了一句,马上有人满不在乎地回应了一句。 “这楚城遇事不骄不躁,心性倒是很沉稳。” 听着后面的议论声,文华子觉得有些好笑道。 “都到这一步了,他能做好的,恐怕也就只有研墨了吧。” 张无己淡淡地回了一句。 焚风符一出,已经没人看好楚城了。 虽然四周有些嘈杂,但楚城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静静地磨墨,混杂着灵兽妖血的墨条,一点一点地在烟台中化开,一股奇异的墨香在那一股股热风的吹拂下散开。 在闻到这股奇异的墨香之后,桑家许多符师脸上的轻视顿时敛去。 楚城重新磨墨的举动虽然极其费时,但却能减少符墨中的灵力消散。 其实这一点在场的桑家符师都知道,甚至楚城研墨的手法,也是桑家符师管用的手法,这几乎是桑家每个弟子学习符箓是,入门必学的步骤。 但因为工序繁复,又极其耗时的缘故,除了刚刚学习符箓的桑家子弟,很少有符师会真的按照这个步骤一步一步地去做。 更何况就算这所有工序做下来,对于符箓威力的增强也是微乎其微。 可这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看楚城楚老这么尽心地去完成,在场的许多人心理都不自觉地涌出了几分愧疚,也因此收起了对楚城的轻视之心。 至少他们能看出来,这楚老对于桑家符箓一道,是带着敬畏之心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楚城的墨终于磨好了。 跟对符墨的讲究不同,他对符笔似乎没什么要求,只是不慌不忙地从桌上的笔架中取下一支。 因为刚刚他研磨的举动,许多人开始对他落下的第一笔开始有所期待。 不过很快,这些人便失望了,楚城的第一笔,非常普通,普通到你都无法察觉到他神魂之力的波动。 远远看去,他的身影,跟一个普通写字作画的书生没什么区别。 一众桑家的符师更是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般,又开始对他冷言冷语地讽刺了起来。 “原来不过是在哗众取宠。” 同样觉得被戏耍的人还有谢明轩,刚刚看到楚城研磨的手势,他的心几乎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觉得这怪异的举动肯定有什么猫腻。 但正当他为此感到气愤不已的时候,静心湖上空一抹紫气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抹紫气来得很突兀,就像是有谁在碧蓝的天空中,用紫色的墨水划下了一笔。 可还没等他搞清楚这一抹紫气从何而来时,又有一抹紫气飘然而至。 不消片刻,静心湖上空已是紫霞漫天。 “这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紫气?” 谢明轩以神魂之力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一抹抹紫气,居然完全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 但更加让他心惊的还是下一幕。 只见这一抹抹紫气,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吸住,状如漏斗般从空中扯下,最后这一缕缕紫气,尽数汇入了那楚城的笔尖之中。 这一刻,他心头那股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但下一刻,他反倒是释然了,因为这至少这证明了他的直觉没错。 而且楚城主动暴露身份,这便证明自己那道六品七圣焚风符对他造成的威胁。 “五品符箓终究只是五品,品阶的上限就跟修炼的天资一样摆在那里,这是天地至理,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逾越的。” 虽然楚城现在表现出的手段十分惊人,但谢明轩对自己的七圣焚风符依旧十分自信。 不光是他,不远处的桑无垠此刻脸色也十分难看,他铁青着脸低声咒骂道: “这个老东西,居然藏得这么深!” 很显然,他此时还没怀疑到李云生头上,直将这一切归咎于魄字脉族老这些年暗中隐藏了实力。 “恐怕这是桑不乱生前给桑小满留的后手。” 马钰此刻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幸亏明轩早就看出了端倪,直接用了一道七圣焚风符,这要用的是五品符箓,不但这一局无可挽回,下一局我们对他的实力,很可能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有些后怕道。 冷静下来的桑无垠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道: “直接凝聚天地灵气入墨,这很像桑不乱的手段,但如果没有强大的神魂做支撑,是不可能办到的。” “马老看来,这楚城的神魂,已经到了什么境界?” 他接着问身旁的马钰道。 正文 第589章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 “至少是二寂巅峰。” 马钰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有没有可能突破三寂?” 这才是桑无垠最关心的。 一个符师神魂若是能突破了三寂,其符箓一道的精进将无可限量。 “神魂突破三寂境有多困难,想必无垠你比我更清楚,桑家有多少大符师,因为神魂被困在二寂巅峰,致使符箓一道再难进寸步?” 马钰苦笑道。 桑无垠的确很清楚,这马钰所言非虚,二寂境巅峰对于桑家符师来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这一重境界不会阻止你神魂之力的强大跟精进,但是会让对符箓的理解永远停滞不前,纵使你神魂之力再庞大,庞大到无需担心神魂之力的消耗,你最终依旧也只能止步不前。 “也是,整个十州神魂到三寂境的也没几个,桑不乱一走又少了一个。” 桑无垠心理松了口气道。 在五云楼上,文华子几人看向楚城的目光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这一片片紫云,都是汇聚的天地灵气吧?这位楚城落笔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手段。” 谢玄尘想起自己先去那番轻视的言语,不禁有些脸热。 “这手段其实说来也不算稀奇。” 文华子摇头。 “他这手法看起来像是得了桑不乱的真传,不过桑不乱年轻时绘符引动的天地异象,比眼前这要更加骇人。” 他年纪跟阅历都要远超身旁这几人,因而一眼就能看出楚城这一手的来历。 “桑不乱的手段,怎么会在那楚城身上。” 张无己不解地问道。 “大概是死前以此向那楚城托孤吧。” 文华子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桑不乱死后,这楚城还愿意站在天字脉一方,必然是生前受了桑不乱什么好处。” 他补充了一句。 “桑不乱这汇聚天地灵气的手段还真不简单,一口气吸纳如此庞大的天地灵气,便是你我恐怕也做不到。” 张无己看向头顶那片紫霞。 “可怕落笔时并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说明,他的神魂没有那谢明轩强?” 谢玄尘心里自然还是希望谢明轩胜的。 “这很难说,如果他刻意收敛自己的神魂,你我其实感受不到的。” 文华子摇头。 “不过这一局,我觉得谢明轩的胜算还是要高一些,毕竟五品符箓终究是五品,纵使他得了桑不乱一些手段,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他话锋一转道。 “我赞同文华子前辈的说法。” 张无己同样点头道。 在这楚城露出异样的瞬间,其实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相比其他人,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出那名杀害自己的徒弟,最后还以神魂穿过水月石来刺杀自己的那个人。 楚城刚刚的表现虽然令人出乎意料,但还不足够惊艳到能让他注意到的程度。 “可既然他有这么好的手段,为何会选择用五品符箓,而不是六品?” 虽然谢玄尘很想谢明轩赢,可心里的疑惑一直解不开让他十分难受。 “据我所知,魄字脉能够对方焚风符的只有春雨符,而春雨符最高的传承,也不过是六品,他选春雨符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只不过是放手一搏罢了。” 文华子对这个问题倒是不以为然,他长年跟这些符师打交道,对于符师的种种传承限制也知道的不少,很多符师可能一辈子只专修一道符,所以遇到楚城这种,就算是在危急关头,也只能拿出一枚五品符箓出来的符师,也算不得什么。 听到文华子这番话,先前稍微有些担心的谢玄尘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而就在桑无垠这一方的人一个个眉头紧皱之时,桑小满却是笑的很轻松。 “嘿嘿,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 她满心得意地看着“楚城”道。 其实桑无垠文华子他们猜测的没错,这引紫气入墨的手段,的确出自桑家天字脉,却是也是桑不乱亲传的手段。 只不过习得这般手段的并不是楚城,而教授这手段的也不是桑不乱。 “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老爷的引气入符之法,怎么会在楚城的手上。” 斋融一脸困惑地看向桑小满。 “是我教的。” 桑小满微微一笑低声道。 “这,怎么……” “嘘……” 斋融一脸震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桑小满打断了。 “我只教了一人,斋老你应该知道的啊。” 只见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前方,然后目不斜视地道。 “是他!” 斋融闻言瞳孔骤然放大。 一旁的赵玄钧虽然在疗伤,不过还是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当即站起身走到桑小满旁边。 “表妹你确定是他吗?” 他带着丝兴奋问桑小满道。 “除了他,谁还知道我在秋水喜欢偷酒吃的事?” 桑小满嘴角勾起道。 赵玄钧闻言强忍着心头的喜悦,随后满心畅快道: “我就知道他死不。” “表哥,你还是赶紧疗伤吧,这丹书会过后,只怕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桑小满有些担心地看了赵玄钧一眼。 这丹书会说到底是做给桑家族内人看的,就算能赢得丹书会,她也从未想过桑无垠那伙人会甘心就范。 “放心吧,我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去去一道风雷符还封不住我。” 他看向楚城的方向笑道,说话时背后的剑匣中的一柄柄长剑跟着发出出一声声雀跃的低鸣。 在两方的不同心境之中,“楚城”这道“春雨符”已经进入收官阶段。 看着那漫天紫气,一点点地被融入笔墨之中,谢明轩有些沉不住气地站了起来。 他身后不远处的桑无垠跟马钰也不由得上前了一步。 同为符师他们很清楚,想要将数量这么庞大的天地灵气,锁入一道五品符箓之中,这符尾的最后一步才是关键,锁得住万事大吉,锁不住前功尽弃。 “我倒要看看,他要用何种手段,锁住这些天地灵气。” 马钰望着不远处的楚城,语气冰冷地道,其实直到此时,他内心深处依旧瞧不上这桑家八脉中排名最末的族老。 正文 第590章 紫金色的灵纹 “轰……” 时间过去了大半,就在众人各怀心事地等待着楚城的这到符箓时,静心湖湖底突发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湖面随之翻滚了起来,一到气浪更是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即便是有阵法防护,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凶猛气浪,直接拍得一些修者胸口一闷。 寻常符箓都是符尾最难,但楚城这道春雨符,一口气吸纳了太多天地灵气,最难的部分变成了符尾。 知道这一点的修者还有些心理准备,一些不明所以的修者,直接被吓了一跳,还为我云鲸城内发生了地动。 不过,就算是这些人,很快也发现,引发异象的不是什么城内地动,而是坐在栖月台上绘符的楚城。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落笔,多会引发一次沉闷的轰鸣声,就像是这天空中跟地底下,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一起那般。 但在场的符师门都很清楚,这是符箓内困住的天地灵气,在符箓中疯狂挣扎,试图冲破符箓的封印逃出来。 “这楚城似乎有些贪心。” “一枚五品符箓就想锁住这么多天地灵气,看样子真的被逼急了。” 看到符箓中天地灵气在剧烈地“挣扎”,一些桑无垠的弟子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他到底送给这道符箓灌入了多少天地灵气?” “这天字脉难不成是,想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结束这丹书会?” 可是看看头顶那一片片疯狂翻滚的黑云,还有不停震颤的房屋跟地面,这些人渐渐有些害怕了起来。 如果庞大的天地灵气,在极小的范围迅速释放,可能会造成整片区域灵气流动紊乱,最终甚至会引发灵气乱流。 倒时候别说是这座宗祠,很可能连云鲸城都要被爆流卷入其中,在场的这些人恐怕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不少修者此时已经是暗中御起了随身的法宝,随时准备躲闪逃遁保命。 “文华子前辈,这情形有些不对劲啊。” 看着漫天翻滚的恶云跟时而闪现的电弧,谢玄尘皱眉道。 他可不想为了看一场好戏,最后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回去。 “放心吧,先不说这灵气乱流会不会出现,就算出现了,你待在这宗祠之内,也绝对比外面安全。” 文华子显得极为淡定道。 “这是为何?” 谢玄尘问道。 “这宗祠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特殊阵法布置,那栖月台四周更是补下了不下十重结界,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回答他的不是文华子,而是一旁的张无己。 他一直在潜心观察楚城的一举一动,一旁的谢玄尘不是呱噪几句,令他颇为不满。 “是谢某孤陋寡闻了。” 看出张无己的脸色不太好看,谢玄尘当即一脸歉意道。 不过心里却是腹诽了一句:“区区一个无己观观主也在我面前摆脸色?别等我抓着你的把柄,到时候让仙盟把你无己观一窝端了。” 与从前门内有一名高手便能横行十州不同,现在的十州更讲究背景靠山,而他通幽馆就有十州最大的靠山——仙盟。 大约一炷香过后。 跟众人预想中的不太一样,灵气乱流并未出现。 随着楚城的最后一笔落下,先前那疯狂暴动的天地灵气,立时安静了下来。 刚刚天地间的种种异象,也随之烟消云散,天空恢复晴明。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大家久等了。” 楚城推开座椅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 “五品春雨符。” 他指尖在哪书案上一点,一枚符箓便缓缓从那书案之上升起。 让众人有些失望,但却在情理之中的是,这枚符箓跟这世上所有的五品符箓没什么区别。 尽管五道灵纹皆是紫色,可比起谢明轩那道六品七圣焚风符,单从外表上看就要黯淡许多。 “虚惊一场。” 谢明轩跟身后的桑无垠皆是在心底松了口气道。 看着这枚五品符箓,一点点地升至那焚风符同等的高度,五云楼上桑无垠那些弟子的奚落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他们笑得更大声,说的话也更刻薄。 “楚老,当真要继续比下去吗?” 谢明轩看了眼那枚春雨符忍不住有些好笑道。 “为何不比?” 楚城一脸讶异地看向谢明轩。 “待会我这焚风符解封,您那春雨符若是撑不住,到时候您便是想认输也来不及了。” 谢明轩一副体恤前辈的模样劝道。 “那又如何?” 楚城依旧一脸讶异。 “那样会死人的。” 谢明轩警告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楚城认真地反问道。 “言尽于此,楚老倒时候可莫要怪晚辈没有手下留情。” 见到楚城那副不知死活的模样,谢明轩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既然签下了这生死契,那便生死各安天命,明轩师侄请把。” 楚城做了个请的收拾。 “那我可就要得罪了。” 谢明轩闻言有些轻蔑地摇了摇头,随后朝楚城拱了拱手。 说完就见他开始吟诵符诀,原本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的焚风符,骤然间最外层的一条紫色灵纹猛地扩大,随机一道道雄浑的灵力,伴随着阵阵热风轰然降下。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楚城的那道春雨符也有了异动。 最外圈的一层紫色灵纹跟谢明轩的焚风符一样开始慢慢扩大。 可令众人哑然的是,楚城这春雨符这一圈紫色的灵纹扩大的范围有些惊人,一直扩散到五云楼的上方才停止。 比起谢明轩的焚风符大了五倍不止。 但更加让人疑惑的还是它的第二圈灵纹,这一道灵纹解封之后直接将整座宗祠笼罩在了其中。 随后那第三层灵纹扩散的范围更大,到第五层灵纹时,直接覆盖到了云鲸城的大街上。 “还在虚张声势!” 谢明轩刚要冷笑,却看到头顶春雨符那一圈圈灵纹的颜色,在开始慢慢变化,从原本的淡紫色开始一点点地变作紫金色。 “紫金色的灵纹?”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头顶春雨符的那道灵纹。 正文 第591章 春雨化焚风 包括桑无垠在内的符师,都没有亲眼见过这种颜色的灵纹。 但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说过。 就在众人疑惑诧异之际,桑无垠却是跟马钰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祖符?”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声道。 他们是极少数知道祖符存在的符师,而这祖符灵纹的颜色,正是这紫金色。 “可这明明是一道普通的春雨符啊。” 马钰一脸不解地看着那五道几乎覆盖整个宗祠的紫金色灵纹。 “桑不乱跟天字脉果然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东西。” 与马钰的疑惑不同,桑无垠第一时间就将想到了桑无垠身上。 “没错,定然是如此!” 马钰被一语惊醒,双眼灼热地看着那紫金色的灵纹,随后发狠道: “桑家天字脉的传承我们势在必得。” 他们将楚城在符箓一道上的突飞猛进,完全归功到了桑家天字脉的传承上,认为桑不乱一定是将一部分传承交给了楚城。 这让他们愤怒之余,对染指桑家天字脉传承的心思,愈发的热切起来。 “只是这一局,明轩恐怕有危险了。” 感受着那春雨符上越来越强烈的灵力威压,马钰有些担心道。 “无论输赢,明轩这一道符都算是用对了,至少逼出了对方的后招,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 桑无垠倒是一脸不在乎。 “更何况,焚风符也未必会输!” 他补充道。 其实谢明轩的想法跟桑无垠差不多。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虽然眼前的楚城怪招频出,但他依旧对自己这道焚风符非常有信心,当然这是在他并不了解紫金色灵纹的情况下。 随着他那焚风符六道灵纹全部解开,炙热的罡风化呼啸而下,顷刻之间就将整座静心湖笼罩其中,四周的裸露的土地开始开裂,草木迅速焦枯,就连宗祠后方的云仓山也跟着生气涣散,底层的竹林开始大片地枯萎。 山石草木尚且如此,众人很难想象身处其中的楚城会是什么下场。 一些原本有些动摇的桑无垠弟子,在看到焚风符巨大的威力之后,一个个对谢明轩信心重燃。 不过他们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在那一阵阵焚风的冲击之下,楚城那道春雨符依旧岿然不动,周身云雾霞光流转,死死地将下方的楚城护在其中。 而等到它五条灵纹尽数解开时,这团霞光流转的云雾瞬间扩散,最后将整个宗祠都笼罩其中。 任凭那焚风如何猛烈,就是无法将其击散,反倒是一部分云雾开始穿过那焚风升到了高空。 直至最后,开始渐渐凝结成一滴滴水珠,悬浮在静心湖的上空。 这透明晶莹的水珠,在高空日光的映射下,看起如同一粒粒排列整齐的珍珠,布满了整片天空。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这场景十分壮观好看,可在符师一个个却看得脊背发凉。 因为就算是最好的春雨符,雨点也不过米粒大小,可就算是米粒大小,这一颗颗凝聚着特殊灵力的水滴,从高空落下也依旧能够滴水穿石。 而现在楚城这春雨符凝聚出来的水珠,一个个足有葡萄粒的大小,这般大小的水滴坠落地面会有多大的威力? 这不能不让这些符师感到心惊。 “大师兄有危险了。” “哪里也别去,好好在这里看着。” 桑无垠的二弟子见状一把上前,准备去将谢明轩从栖月台上拉下来,可却被桑无垠拦住了。 “现在上去也迟了,不说是你,我们也救不了他。” 一旁的马钰同样皱眉道。 在这一颗颗水珠形成的瞬间,他们便知道眼前的输赢已经成定局。 楚城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为所未闻的方式,让一枚普通的春雨符,化腐朽为神奇。 此刻他们想的更多的其实不是谢明轩的性命,而是怎样获得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你大师兄让对手底牌尽出,做的很好。” 桑无垠轻描淡写地这么说了一句。 差不多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楚城那春雨符骤然碎裂开来。 随着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沉闷声响,天空中悬浮着的那一颗颗水珠,好似断线的珍珠纷纷坠落。 这满天五彩水滴同时落下的场景煞是好看,看得人目眩神离。 可当第一颗水滴冲破焚风符的禁锢,滴落在静心湖中时,众人再也没有赏风景的心情了。 伴随着“咚”地一声清脆落水声,整片静心湖猛地一阵晃动,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得整个地面都一阵晃动。 更加可怕的,这恐怖的“雨点”正铺天盖地的落下,像是要把这大地击穿一般。 就连一些坐在五云楼上的修者,此时都被吓得一头冷汗。 先前那焚风符出现时,他们还能生出逃离的想法,可这春雨符,直接让他们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出五云楼,就被这恐怖的雨滴击穿。 在这雨滴的冲击之下,原本气势如虹焚风符,霎时间“千疮百孔”,那一股股猛烈的焚风,直接被雨点打散。 几息之间,那枚焚风符便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 没有了焚风符的庇护,谢明轩犹如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站在栖月台上,面如死灰地望着一滴雨滴从他头顶落下。 这一滴雨点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他的额头。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谢明轩的整个脑袋被击穿,连同身下由一块块厚厚巨石垒砌而成的栖月台,都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桑无垠的大弟子,合字一脉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一位符师就这般陨落了。 紧接着又是几滴雨点落在栖月台上,直接将谢明轩的尸体砸得血肉模糊,一时间栖月台也是千疮百孔。 雨滴落尽,整个宗祠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局比试,死的会是谢明轩。 不过再片刻的死寂之后,桑无垠的一些弟子开始指着楚城怒骂起来: “老匹夫,你分明已经要赢了,为何还要伤人性命?” “不但伤人性命,还要羞人尸首,这般做派与那魔教有何分别?” “五品符箓能胜过六品符箓,他这手段定有古怪,这局比试的胜负,我们合字一脉绝不承认!” 正文 第592章 楚城必须死 对于周遭的吵嚷声,楚城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站在栖月台的一侧,等待着宗祠的长老宣布结果。 只是还没等到那长老过来,桑无垠跟马钰还有他的二弟子冯良工,抢先一步落到了栖月台上。 “楚老,好狠的手段。” 冯良工皱眉看了眼地上谢明轩残损的尸体,然后冷眼瞪着楚城。 虽然他跟谢明轩平日里不太对付,可两人毕竟这种多年的师兄弟,眼见谢明轩惨死,心头依旧忍不住悲愤莫名。 “冯师侄言重了。” 楚城抬起头,异常淡然地与面前的三人目光对峙着。 “方才比试,焚字符破碎时,楚老便稳操胜券,何故非得至我大弟子于死地?” 一旁的桑无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悲呼道。 其声只悲切,听得许多修士鼻头发酸。 一时间四周对楚城的声讨之声再次响起。 对于这些声讨之声,楚城依旧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他听了桑无垠的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桑无垠道: “他毕竟是您的大弟子,我以为他能躲开的。” 虽然桑无垠脸上的悲切是假的,目的是借机从楚城嘴里套取更多的情报,可听到这句话时依旧觉得肺都快要气炸了。 但他却偏偏没办法反驳。 也就在这个时候,桑小满跟那宗祠的长老飘然而至,落到了栖月台。 “小叔你这是做甚?兴师问罪?” 桑小满站在楚城一旁,毫不客气地指着桑无垠道。 先不论这楚城的真实身份是谁,她本就是极其护短的人,看见自己人被欺负如何还能耐得住性子跟对方好好理论。 “我弟子死在了这栖月台上,还不能让我问上几句?” 看桑小满没有半分尊重地指着自己,桑无垠心中更是怒极,当即板着个脸,反唇相讥道。 “一个不中用的弟子,死就死了,小叔你当这生死契是摆设吗?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把这场丹书会放在眼里?” 桑小满毫不示弱地指了指书案上的生死契。 “这是两码事!” “你弟子,死了,输了,这是一码事!” “你强词夺理。” “总比小叔你在这里倚老卖老,故作姿态要好!当真心疼你这弟子,就应该让他提早认输,我不信以小叔的能耐,看出来那道春雨符有多强!” “信口雌黄,我怎会看着我自己弟子去送死。” “你这话不对,你没有看着,你是直接让你的弟子去送死。” “……” 论巧言强辩,桑无垠自然不可能是桑小满的对手。 看桑小满小嘴连珠炮一般地将桑无垠说得哑口无言,一旁站着的楚城忍不住咧嘴一笑。 只是这笑容,看在桑无垠的眼里,便成了刺眼的嘲讽。 “楚老,希望你下一局还能笑得出来。” 见已经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情报,桑无垠便冷冷地瞪了楚城一眼。 “楚老,下一局你还能赢的对吧?” 没等楚城回答,桑小满像是赌气一般地问身旁的楚城道。 楚城看了眼桑小满,再看了眼桑无垠,然后点点头,很简扼地道: “能。” “狂妄!” 比起桑无垠,此时更加火冒三丈的还是马钰,因为下一局要上场的是他。 “不过是习得了一些投机取巧的把戏,任何技巧在神魂的境、跟符箓的品阶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冷笑着道。 虽然没弄清楚楚城让符箓灵纹变成紫金色的手段,但马钰对自己的实力依旧非常有信心。 当然他也拥有这自信的资本,在桑家八脉的族老之中,他无论是神魂的境界,还是手中掌握的高阶符箓数量,当初都只是仅次于桑不乱跟桑无垠,甚至在前些年,桑无垠在神魂之力上还要逊色于他。 说着三人也不再废话,一起回到了栖月台的另一侧。 “马老,我们先前说过的那道符,你有几成把握?” 桑无垠低声问道。 “六成。” 马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三根指头道。 “那就用这道符吧,这一局,楚城必须死。” 桑无垠语气冰冷地道。 这丹书会他不但要当着桑家人的面赢下了,还必须赢得桑小满一方毫无还手之力。 而桑小满这一侧气氛则要轻松许多。 那桑小满笑着冲楚城眨了眨眼,随后便直接下了栖月台,也没交代些什么,似乎对他很放心。 随后那宗祠长老一脸淡定地走的栖月台的中央,开始宣布上一轮的胜者。 “上一轮魄字脉楚城胜,继续迎战一下轮对手合字脉族老马钰,现在开始重新投掷铜币,决定由谁来绘符。” 尽管周遭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我只知这春雨符能泽被仙田,却不想居然还是杀人利器。” 谢玄尘此时脑海中依旧漂浮中刚刚那一颗颗雨滴落下的画面。 “无己兄跟文华子前辈,这一局看好谁?” 他有些好奇地问身边的张无己跟文华子道,很想知道两人此时对楚城的看法,毕竟他们先前一致都不看好这个人。 “这楚城刚刚一局虽然表现惊艳,但底牌尽出,想必马老已有防备,而且马老的实力我是见识过的,先不说符箓,单论神魂之力的强弱,虽同为二寂境界,就连我也要弱他许多。” 文华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更看好马钰马老一些。 “我倒是更看好那楚老一些。” 张无己看向楚城的方向笑了笑。 “哦?无己你倒是说说,为何更看好哪楚老。” 文华子笑道。 “这楚城一出现便扭转了桑小满一方的局面,这很显然不是偶然,肯定是桑小满她们事先布置好的,既然这样,他不可能没想过如何应对马钰,纵使他不能拉桑无垠下马,也肯定会将马钰带走,为桑小满多扫除一个障碍。” 张无己道。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他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他从楚城身上,嗅到了秋水余孽李云生的味道,他不相信楚城的实力,但很相信秋水余孽的能耐。 “此一轮,马钰绘符,楚城拆符。” 也就在这个时候,栖月台上宗祠老者投掷铜币结束。 正文 第593章 囚凤笔 听到这一轮马钰绘符,桑无垠心理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可以避免楚城出其不意用出一些特殊符箓,让马钰将这场比试的主动权握在手中。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要去担心这一轮谁来绘符,心中不免有些气结,要知道在楚城出场之前,他原本对这场比试是胜券在握的。 “马老,这一局不止要胜。” 桑无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准备上场的马钰。 “放心,除非桑不乱在世,否则别想破了我这道符。” 马钰自信满满道,在拿到绘符权利之后,他也不用担心楚城会耍什么花招。 “楚老,我就不客气了。” 他走的栖月台的中央,对站在另一侧的楚城拱了拱手。 “马老,请。” 楚城面带微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钰因为没有重新研磨,坐定之后直接铺好符纸,拿起自己的符笔便准备落笔。 比楚城要干脆很多。 作为桑家曾经仅次于桑不乱的符师,众人十分期待他这第一笔的气象,一群人纷纷凝神静气地凝视着栖月台的中央。 马钰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落笔的瞬间,每个人都只觉得呼吸一滞,一股无形的神魂之力,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其中。 随后这股“潮水”更是变得滚烫无比,就如同那烧开了的沸水一般。 窒息感与烫烧的疼痛交汇在一起,令一些定力不够的修者大喊大叫地痛呼了起来。 好在这感觉转瞬即逝,并没有人真的受伤。 只是比起先前几人释放神魂之力时所带来的压迫感,马钰这神魂之力,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置人于死地了,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马老对着神魂之力的运用,当真是炉火纯青。” 文华子感慨道。 “这马老的神魂境界,莫非已经突破了三寂?” 谢文轩被刚刚那股神魂之力压迫得脊背有些发凉,说话时的态度也变得谦虚了许多。 “还是二寂巅峰。” 一旁的张无己头也没回,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口气释放出这般精纯庞大的神魂之力,比先前那些符师强了不止一点,这绝不可能是二寂境。” 谢玄尘反驳道。 张无己闻言像是看白痴一般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重新转过头去,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栖月台。 “你这是什么眼……” “二寂之后,神魂的境界就不能单纯以神魂之力的强弱多寡来定,神魂强弱顶多是一块通往三寂境界的敲门砖,当然就算不能破境,神魂之力的增长还是不会停的。” 谢玄尘被张无己看得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却被文华子打断了。 “所以同为二寂境,神魂之力的强弱也大不相同。” 文华子不想两人这时候吵起来,于是跟谢玄尘解释了一句。 “谢文华子前辈解惑。” 谢玄尘闻言有些尴尬地道了一声谢。 “其实马钰的神魂之所以那么霸道,可能还跟他手中那杆笔有关,我能感觉到那支符笔内有很重魂魄怨念。” 张无己指了指马钰手中那杆符笔。 文华子跟谢玄尘仔细一看,发现马钰手中这支符笔的确有些特殊。 首先这符笔的笔杆是由一块青色玉石雕刻而成,只是这玉石之中布满一条条玄色游丝,这一根根游丝好似活物一般在哪笔杆之中游荡。 而那笔头的材料则是一段白净似血的毛发,在妖血符墨的映衬之下,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当最为特殊的,还是从符笔上荡漾开来的一股股混杂着怨念的妖力。 “这是一支封印了大妖神魂的符笔。” 看观察了良久之后,文华子终于开口道。 十州修士对于使用妖物铸炼的法器并不如何排斥,但封印着一头大妖神魂的符笔,还真的不多见。 “这难不成是囚凤笔?” 暗自沉吟了片刻之后,文华子再次开口道。 在文华子的记忆中,只有这囚凤笔中封印着一头大妖的神魂。 跟文华子一样,认出这支符笔的,还有一个人。 这个是就是跟敖解忧坐在一块的东方璃。 作为妖后之女,她不可能不认识这支笔,因为这囚凤笔乃是妖族千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这支符笔,从头到尾都是妖族大妖的骨头、毛发,甚至神魂做材料炼制而成。 他们一支想毁掉这支笔,怎奈怎么都找不到它的踪迹,没想今天居然无意中撞见了。 “冷静些,这里是桑家,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东方璃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直接去夺那支符笔,却被敖解忧拦了下来。 剑佛自然也是认得这支笔的,便带着几分歉意对东方璃道: “东方姑娘莫要冲动,这笔既然出现了,这丹书会结束之后,老朽定然帮你一起去讨要回来。” 他们都相信东方璃有夺笔的实力,但显然这并不是时候。 这东方璃毕竟也不是涉世未深小姑娘,被剑佛这么一说也就冷静了下来。 “抱歉,是我冲动了。” 她略带歉意地冲剑佛颔首道,随后重新坐下。 “不过这支笔除了能让持有者神魂增强,成符的几率变高之外,还会让所绘制的符箓杀意大增,一旦被这种符箓沾染上,寻常修者很难脱身。” 她皱眉道。 对于这囚凤笔他甚至比桑家人更了解。 “这么说来,这一局胜负还在其次,楚城的性命才是他们想要的。” 剑佛带着几分怒意冷哼了几句。 他原本对桑无垠一方并无多少仇怨,但看到他们居然拿出囚凤笔这等邪物,心底顿时对这一方好感全无。 再说这马钰。 有了囚凤笔的帮助,他这一道符可谓是如鱼得水。 感受着符笔之中源源不断传来的神魂之力,他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神魂,疯狂地从周遭的天地灵气中掠取精纯的火元,然后将其融入符墨之内,封在一方符之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这一道符的符头跟符身便已完成。 一切进展顺利得超乎想象。 不过在准备绘制符尾时,他遇到了上一局楚城一样的问题,如何封印住这般庞大的精纯火元。 正文 第594章 千仞真火符 符头能决定这一道符的上限,符尾则左右着这道符生死。 这个问题对于任何一个符师来说,都是一个必须攻克的难题,许多符师会止步于五品符箓,大多便是因为这一点。 而且越是品阶高的符箓,这一点越是明显,高阶符箓引入的灵气太过庞大,一招不慎灵气溢出,这道符也就完了。 以前的楚城便是止步于此,一直停留在五品符箓,无法更进一步。 所以上一局楚城居然能够以五品符箓的符尾,锁住那般庞大的灵气,让他们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桑无垠头上,觉得必然是他将天字一脉的秘法传授给了楚城。 再说马钰现在这道符箓的。 虽然目前还看不出品阶,但他以自身强大神魂之力以及囚凤笔强大的妖力,凝聚吸纳的精纯火元数量,远超楚城刚刚那道春雨符。 所以其符尾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从马钰此刻脸色神色看来,他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只见他提起手中的囚凤笔,毫不犹豫地一笔在那符尾落下。 随着这一笔落下,符箓内蕴存着的庞大火元,像是发现自己“上当”了一般,开始疯狂地在符箓中冲击着。 书案上的这道符,转瞬间就想一块烧红的烙铁,一道道成功溢出的火元,化作点点火星漂浮在栖月台跟静心湖的上空。 很快这一片区域,就被那无数点“薪火”填满,密密麻麻的,从远处看来十分吓人。 似乎只要用力咳嗽一声,这点点薪火就会连成一片,让这整片区域化作火海。 但随着马钰手中囚凤笔一笔一笔地落下,这一片薪火,在一声声“怨毒”的鸣叫声中,被一点点地重新吸纳进了符箓之中。 渐渐地,随着这符尾趋近完成,这片区域溢出的火元越来越少,直至最后连一丝薪火都看不见。 只剩下马钰笔下那道“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符箓。 而当马钰的最后一笔落下,这道看起来毫无异状的符箓,陡然之间爆发出一股强横之际的威压。 一股热浪犹如一记闷棍拍在众人的胸口。 当他们缓过神来时,只看到一枚别七道紫色灵纹包裹住的符箓,静静地悬浮在栖月台的上空,马钰的头顶。 符箓的四周,还不时会“刺啦”地冒出一道火痕。 静心湖的湖水,开始蒸腾出阵阵水雾。 “七品符箓,而且是最霸道的真火类符箓。” 有的修者望着那枚符箓,舌头有些打颤道。 “马老千古!” 桑无垠的那些弟子则一吐先前胸中的郁闷之气,开始欢呼了起来。 七品符箓啊,要知道就算是在桑家,七品的丹书墨箓同样不常见。 他们甚至已经在心底开始想象,楚城因为无法拆解这道符箓,在真火之中被灼烧得惨叫连连的场景。 五云楼上,文华子众人同样为马钰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囚凤笔,马老这道符先不说威力,能否完成还未可知。” 文华子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合字一脉即便是冒着被妖族仇视的风险,也要拿出这支囚凤笔的原因。 “以囚凤笔中的怨魂锁住符尾,这种做法大概会被落下口舌,要是妖族闹起来,恐怕桑家很难收场。” 张无己想得则要更长远一些。 “妖族都被我们仙盟跟阎狱打得不敢出青丘,哪里还敢上门寻仇,今时不同往日了。” 谢玄尘丝毫不以为意,通幽馆向来跟仙盟走得最近,早就不把妖族放在眼里。 张无己闻言冷冷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栖月台,眼神就像是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狼一般。 “不过文华子前辈,马老这道七品符箓,威力到底几何?” 相比桑无垠会不会被妖族仇视,他更想知道这七品符箓的到底有多强。 “马老这道符,我从来没见过,不过符箓一旦达到七品,其威力毫无逊色于圣人境修者全力的一击。” 文华子看向空中那枚被七道紫色灵纹包裹的符箓,眼神有些复杂。 “是十年前的圣人境,还是今天的圣人境?” 谢玄尘继续问道。 要知道随着灵气渐渐稀薄,十年前的圣人,要比现在的圣人强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是十年前的圣人境。” 文华子道。 “这岂不是,连文华子前辈你,也挡不住这七品符箓的一击?” 谢玄尘惊愕道。 要知道文华子,也是这十年破境入圣的。 听到这句话,文华子的脸色明显出现了一丝愠怒。 “其他人圣人不好说,文华子前辈应该没问题吧。” 张无己替文华子回了一句。 这些年突破圣人境的修者,实力不如以前的圣人境,也不能全怪灵气稀薄,很多突破圣人境的修者靠的都是怨力丹,所以才致使自身修为跟不上。 像文华子这一类“道痴”修士,根本就不屑于使用怨力丹突破到圣人境,因而他的修为就要比别的圣人境高出不少。 “勉强接下一道七品符,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马老这到底是什么符箓。” 听了张无己的话,文华子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不过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栖月台上站着的马钰也开口了。 “楚老见多识广,可识得此符?” 符箓即成,马钰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这话虽然问的很诚恳,可语气之中依旧透着一股傲慢。 “马老见笑了,老朽孤陋寡闻,如何识得此等精妙符箓。” 楚城连连摆手。 见到楚城这幅窘迫的模样,马钰不由得笑了笑。 “那你觉得我这道符箓威力,比之楚老那刚刚那枚春雨符如何?” 他接着问楚城道。 “我那春雨符不过雕虫小技,自然远远不如马老这道七品符箓。” 楚城依旧回答得十分真诚道。 “既然如此,楚老何不现在就认输?” 马钰笑看着楚城道。 “我还是得试试看,说不定运气好,刚好能够拆解。” 楚城摇了摇头笑道。 马钰闻言“哈哈”大笑,随后脸色一变冷笑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运气好到什么程度,连我这道千仞真火符也能拆解。” 正文 第595章 杀人者马钰 听到千仞真火符这几个字,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场内桑家的一些符师。 这道符,对于桑家符师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是桑不乱生前严令禁止的几道符箓之一。 至于被禁的原因,一说是桑不乱的一位挚友死于此符之下,也有说这道符已经强大到足以影响天字脉在桑家八脉中的地位。 为了天字脉对桑家的绝对统治力,故而才决定将其封禁。 虽然被禁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千仞真火符的威力,却是没人敢质疑的。 恰好张无己对这千仞真火符有过一些了解,便跟文华子他们解释了一遍。 这一道真火符,就算是放在七品符箓内,也难有能出其左右者。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千仞真火符沾染上一点,你就很难将其干净的摆脱,一旦被哪怕一丝真火擦中,体内都会被种下火毒。 被种下火毒之后,你不会死的很快,火毒会持续三天三夜,在你体内化作千万柄火刃,一刀一刀搅碎的你的血脉骨头肌肉。 直至最后让你化作一具包裹着一泡血月的皮囊,让你在缓慢的痛苦着一点一点地被折磨死去。 总之,这是一道威力巨大,且残忍无比的符箓。 “说实话,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还是禁了为好。” 谢玄尘额头有些冒冷汗,他能想象七品符箓的威力,但却没法想象这符箓歹毒的程度。 身旁文华子这些人听了谢玄尘的话,也纷纷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先前的紫焰火凤符,还是这道千仞真火符,一旦用在了战场之上,那死伤的修士就是数以万计了。 可没来桑家之前,这些符箓他们几乎听都没听说过,这才是最为让他们感到恐惧的。 越是了解桑家,他们就越是理解,仙盟对桑家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当然场内这些修者,也没几个是真心为仙盟考虑,更多的还是在考量自己跟桑家之间的关系。 有的甚至已经打起了,跟桑家收购者千仞真火符,以及紫焰火凤符的注意,毕竟在这乱世,多一分实力,就多一重保障。 “这千仞真火符一出,马老这一局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吧。” 就在众人各有心事的时候,一些桑无垠的弟子,开始一脸欢喜地议论了起来。 如果不是桑无垠这些弟子的提醒,可能谢玄尘这些人都要忘记,那栖月台还有一个楚城。 “所以这么说来,骂老这一局,是存了心不想留下那楚城了?” 谢玄尘带着几分玩味地笑容道。 “玄尘兄的意思,这一局楚城是输定了?” 张无己一反常态地主动跟谢玄尘说起话来。 “难不成,无己兄还有什么别的高见?” 张无己主动跟自己搭话,这让谢玄尘也有些意外。 “高见倒是没有,不过我想跟玄尘兄赌一局。” “赌什么?” “我赌此一轮,楚城依旧会胜出。” “赌注是什么?” 看张无己神色不似作伪,谢玄尘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若是玄尘兄赢了,我无己观集上下之力,为玄尘兄杀一个人,任何人。” 张无己目光锋利地看向谢玄尘。 听到这个赌注,谢玄尘瞬间打起了精神,他心动了。 作为十州最强的杀手组织,无己观的这个承诺,让人很难拒绝。 “若我输了呢?” 谢玄尘谨慎地问道。 “帮我做一件小事,而且只限今日,也不会超出玄尘兄的能力范围,更加不会让玄尘兄做一些会辱没名声的事。” 张无己对谢玄尘的要求很宽松。 “行,就赌这一局,我信得过无己,” 一旁是德高望重的文华子,身后又是十州各个州府势力的大佬,面对如此宽厚的条件,谢玄尘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便显得有些畏首畏尾了。 “那好,就请文华子前辈,跟诸位给我们做个见证。” 张无己对身旁的文华子跟那一群被桑无垠邀请来的宾客拱了拱手。 “左右这一局看得也无聊,两位能添些彩头,我们乐意之至。” 文华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呵呵”一笑。 其实在他看来,这一局没什么好赌的,千仞真火符一出,就算楚城有天大的能耐,最多也不过打个平手。 况且这楚城已经连续画了两道高阶符箓,神魂的损耗极大,单轮这一点就不是马老的对手,他不相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绘出一枚品阶在六品以上的符箓。 所以他也乐见这两人能主动出来,让着无趣的比试多谢乐子。 现在观战的众人,只希望楚城别直接认输,让这场赌局变得无趣。 好在楚城并没有让大家“失望”。 即便是在知道面前这枚符箓是“千仞真火符”之后,脸上的表情依旧一片淡然。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了书案前,然后像上一局一样,开始铺好符纸,然后重新研墨。 倒是身后不远处的桑小满有些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爹爹为何会禁止使用这道符箓,因为她的生母,当初便是死于这道符箓。 即便是强如桑不乱,最后也没能将她的娘亲。 而她娘亲身中火毒之后的那一声声哀嚎,即便是到了今日,也依旧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马钰是从哪里得来千仞真火符?” 她问身旁的斋融道。 据她所知,关于千仞真火符的一切卷宗,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她爹爹销毁。 “当年家主调查你娘亲的死因,其中的嫌疑人之一,就有马钰。”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斋融皱着眉开口了。 桑小满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周身的杀气骤然散开,惊得一旁山林间的鸟雀猛地惊散开来。 不过她这股杀气很快就被收敛了起来,随后面上古井无波地看向斋融问道: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如果不是今日看到这道千仞真火符,老奴也不敢确定。” 斋融满脸愧疚道。 桑小满生母的死,在他心里一直以来也是一个心结,他调查了这么多年,却不想杀人者一直都在眼前。 正文 第596章 我可以多画几道符吗? 在听了斋融的话之后,桑小满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 随即就见她纵身一跃,身形轻盈地朝栖月台飘去。 “小姐,切莫冲动。” 斋融见状心头一紧,赶紧追了上去,他怕桑小满一时冲动,直接去像那马钰报仇。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桑小满只是走到了“楚城”的跟前,就停了下来。 “比试中途,外人不得入内。” 那名宗祠的长老拦住了想要继续靠近的桑小满。 “我有些事情要跟楚老说。” 桑小满脸色不是很好看。 “请比试结束之后再说。” 宗祠的长老依旧拦在桑小满跟前。 这时楚城也停下了磨墨的手,站了起来走向桑小满。 “小姐有什么事吗?” 楚城有些疑惑地看向桑小满。 “这一局我们认输。” 桑小满看向楚城,然后神色认真地道。 “认输?” 楚城恍然大悟,随后笑道: “小姐不用担心,就算不敌,我也可以帮小姐消耗掉那马钰些许神魂。” “不行,这是千仞真火符,你若不敌,就是死,我不能让你死!” 桑小满情绪有些波动道。 毕竟她最亲近的人就死在这道符箓之下,心理对此早就生出了阴影。 “这一局我们认输,楚老退出,下一局由我顶替。” 她十分坚决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宗祠长老。 “小满,你这么做可就有些无理取闹了,比试已经开始,他也不愿意认输,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还没等那长老开口,马钰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便传来了过来。 只见他跟桑无垠已经走了过来。 若是平日里听到这个声音,桑小满或许还没什么反应,但是此刻,一想到自己的娘亲当年可能就是遭了此人毒手,心中那一腔的怨愤便涌了出来。 “我问你,十年前,我家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她没理会马钰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马钰闻言一愣,脸色明显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随后冷笑着看向桑小满道: “小满侄女,说话要讲证据,别血口喷人。” “这道千仞真火符已经被销毁了几十年,你是从哪里习得的?” 桑小满语气愈发森冷。 “就算我几十年前就已经习得真千仞真火符又如何?你还是不能证明那火是我放的啊。” 马钰一脸无辜道。 即便是这些年心性沉稳了许多的桑小满,此刻也被马钰气的脸色铁青。 “而且我可听说,当年跟你娘亲当年是与她的老相好殉情而死,你倒好居然想栽赃的我的头上来。” 马钰故意激怒桑小满道。 “无耻之徒!” 桑小满这下真的动怒了,当年他娘亲死后,就曾经有人故意放出这一类流言蜚语,想要诋毁她娘亲的名节,阻碍桑不乱的调查。 而且马钰的这句话,已经隐晦地表明,当年的那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 可偏偏桑小满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小姐,冷静些,别上了他的当。” 看情形不对,一旁的斋融感觉按住桑小满的肩膀。 而“楚城”在听了这番话之后,也大致明白了桑小满为何会如此动怒。 “比试中途,无关人等速速回避,再不回避,此轮作废。” 宗祠的那位长老神色有些不耐烦地扫了眼几人。 “小满侄女,这一轮你要么认输,要么老老实实回去待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桑无垠面带讥讽地冲桑小满笑了笑,随后叮嘱了马钰一声,便起身回到了静心湖岸边。 “你可想好了,若是中途认输,下一轮便是由你直接来拆解这道符。” 宗祠长老声音冷冰冰地看向桑小满道。 “我想……” “还是交给我吧。” 桑小满刚一开口,就被楚城打断了。 “你不行!” 根本不等那宗祠长老开口,桑小满便一口否决。 “总要让我试试看吧。” 楚城微笑着看向桑小满。 桑小满正准备开口,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神魂之力,如同一座山岳般耸立在她面前,巨大的压迫感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三……” 她险些脱口而出,好在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没有说出口。 “小姐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强。” 楚城依旧一脸微笑。 在发现对方的神魂境界已经到达三寂之后,桑小满便已经放下心来。 神魂到达这种境界,就算对符箓的理解差上一些,想要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楚老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面前的楚城一眼。 “你们定好了吗?” 宗祠的长老再次催促了一句。 “定好了,这道符,还是由我来拆解。” 楚城回答道。 闻言那宗祠的长老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桑小满跟斋老: “那你们速速离开吧,别耽误了比试。”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桑小满忽然停下来脚步转过头看向楚城道: “楚老,若是可以,请让他死得痛苦一些。” 没等楚城回答,不远处听到这话的马钰忽然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不知死活,不知所谓。” 楚城先是看了眼马钰,再转过头看向桑小满,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 他回答得很自然,没有丝毫的顾忌或者不自信,就像是在应允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般。 听到他的回答,桑小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张本就白皙如玉的脸,此刻更加的明媚起来。 楚城的这一声回答,令她无比安心。 “大话谁都会说,只是别倒时候死到临头了,才知道向我讨饶。” 站在不远处的马钰脸色铁青道。 随着桑小满跟斋融离开栖月台,被中断的比试再次开始。 楚城没有理会马钰的冷言冷语,径直走到书案前重新坐下,然后继续研墨。 只不过在研墨的同时,他另一只手又从桌上拿过三张符纸,一一工整地铺好。 见宗祠那名长老还在,便又开口问了一句: “请问,我可以多画几道符吗?” 那名宗祠的长老有些奇怪地看了楚城一眼,随后点头道: “只要是在这规定时间内绘制的符箓,不限数量,都是可以的。” 正文 第597章 十六道三品符箓 “怎么,这楚老,还准备多画几道符箓?” 楚城的声音不大,但哪里逃得过谢玄尘这些大修的耳朵。 “时间就只有一个时辰,画不了多少道符的,不过是徒劳罢了。” 文华子同样觉得,楚城这种做法不过是虚张声势,绘制高阶符箓一个时辰本就十分经凑,想要分出时间来多画几道,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楚城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二人面面相觑。 只见那楚城磨好墨之后,直接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手各拿起一直符笔,同时沾墨,同时落笔。 一心二用,同时绘制两道符箓。 眼前这一幕,看得许多符师目瞪口呆,楚城此刻的举动,就算是他们也闻所未闻,更不要说见过了。 符师绘符讲究魂魄抱一,最忌分神。 此刻楚城的做法,无意识符师的大忌。 “哗众取宠,让你绘符又不是杂耍。” “亏得还是抱字脉族老,桑家的脸都丢尽了。” “无法心神守一,只怕画到一半就要爆符了。” 一些桑无垠的弟子纷纷讥讽了起来,而所谓的爆符,是指由于符师心神不定,符箓画到一半自行分解。 对于符师来说,这是最低级的错误。 不过楚城依旧我行我素,神色镇定绘制着手底下的这两道符箓。 渐渐地,众人很明显地感受到,静心湖上空一团团天地灵气开始翻滚涌动。 虽然不如之前那引紫气入墨的手段,但能搅动这股庞大的天地灵气,至少楚城神魂之力无可挑剔。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可众人预料中的“爆符”同样也没有出现,从符头道符身,两道符箓正按部就班地完成。 直到此时,众人才收起了轻视之心,心中的情绪开始有看笑话,一点点化作了惊愕。 他们从未想过,还真有人能在绘符的时候,一心两用。 “当真有人能够一心做两用,同时绘制两道符箓?” 谢玄尘有些难以置信道。 一旁的文华子没有吭声,只是想张无己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栖月台上的李云生。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楚城在两道符箓上,同时落下最后一笔。 牵动场内众人心弦的两道符箓总算是完成了。 “快看看,到底是几品符箓。” 五云楼上后排的符师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而随着那两道符箓缓缓从书案上升起,众人总算是得意一窥那两道符箓的全貌。 “是一道三品破风符,跟一道三品聚风符。” 有人立刻认出那两道符箓。 在听闻原来只是两道三品普通符箓之后,众原本充满了期待的心情顿时沉入了谷底。 即便楚城这一心二用同时绘制两道符箓的手法十分惊人,可终究只是绘制出了两道三品符箓。 在他们看来,面对那七品千仞真火符,这种毫无攻击力的三品符箓,哪怕你再来十枚百枚也无济于事。 符箓只见品阶的差距,绝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 更何况你手中符箓再多,也没法做到同时解符,没办法同时解符,符箓的威力就没法叠加。 总的来说,这是一桩极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起来是我高看了这位楚老。” 望着那两枚毫不起眼的普通三品符箓,文华子苦笑道。 “是啊,看他刚刚那架势我原本吓了一跳,没想到只是个花把式,中看不中用。” 谢玄尘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局比试,他跟张无己之间是由赌局的,看到刚刚楚城大放异彩,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怎么样,无己兄,现在还觉得那楚城会赢吗?” 谢玄尘带着几分挑衅地笑意看向张无己。 “当然。” 张无己回答得十分果断。 “这楚城的确有些特殊,能够分神一心两用,据我所知必须拥有异于常人的神魂,以及天生的通明道心,这并非后天能够习得的。” 文华子怕这两人又吵了起来,便想缓和一下气氛。 “文华子前辈不愧是仙盟第一剑修,目光如炬,看得比旁人真切。” 在听到文华子的这一番话之后,张无己神色明显一变,看文华子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无己兄谬赞了。” 文华子连连摆手,不过张无己的恭维还是让他很受用,于是接着分析道: “只可惜他这两样东西用错了地方,若是全力绘制一道七品符箓,这一局还有些希望,可弄再多的三品符箓,也没办法同七品符箓相抗衡,若他接下来绘制的还是三品符箓,此一轮的胜负也就定了。” 张无己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而接下来,楚城如法炮制地再次双手绘制符箓。 这一次他的速度甚至比方才更快,不过大半柱香的功法,两道符箓便再次绘制完成。 就想众人预料的那般,这一次又是两道极其普通的三品符箓,基本上没有任何攻击力可言。 一部分抱着看好戏态度的修士们,这次彻底对楚城失望了。 “这楚老,莫非当真要以数量决胜负?” “他这是放弃比试了吧,这种三品符箓,你就再来一百枚,也没法跟七品千仞真火符比啊。” “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试过后,这楚老就算死,恐怕也能名扬天下了。” 五云楼上的讥笑声再次出现。 “小姐,你确定,这一位,当真是他吗?” 看着那一枚枚悬浮在空中的黯淡无光的三品符箓,斋融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是他。” 桑小满看了眼栖月台上认真画符的楚城微笑道。 “可这也太胡闹了点吧,再多的三品符箓也对付不了七品符箓啊。” 斋融有些急道。 “我也搞不懂他在做什么,不过我相信他。” 桑小满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城。 看桑小满说的这般轻松,斋融只也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在众人的调侃声中,一道又一道三品符箓从楚城的笔下飞出。 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快要结束时,十六枚三品符箓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悬浮在栖月台的上空。 正文 第598章 纸鹤与纸鱼 一个时辰画出十六道三品符箓,这若是放在平日里,也是一件足以轰动云鲸城的事。 可放在此刻,众人却只觉得荒唐。 这情形就像是有有人以鸡蛋碰石头,接过鸡蛋碎了,却将原因归咎于鸡蛋的数量不够一样。 就算你弄出再多的鸡蛋,也是没办法砸碎石头的。 不过这荒唐的闹剧总算到了尾声,众人也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好看看楚城接下来如何收场。 “楚老,这便是你的应对之策?” 马钰带着几分嘲弄地看了眼楚城的那些三品符箓。 “让马老见笑了。” 楚城拱了拱手。 “这十六道符恐怕非但杀不了我,还会让你陷入死地。” 楚城脸上的淡然,马钰很是看不惯,在他看来弱者就要有弱者的姿态。 “我劝你还是现在认输吧。” 马钰脸色带着一丝不耐烦道。 其实不管楚城认不认输,这一局过后马钰都会让他死,这么说不过是给他点希望,让他等一下更加绝望。 “谢谢马老的好意,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输,自然就没必要认输。” 楚城回答道,他语气依旧平和,感受不到一丝紧张跟慌乱,丝毫不像是一个即将面对生死的人。 “我是该说你狂妄,还是无知?” 马钰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这话,我也想问问马老你。” 楚城依旧笑看着马钰。 这句话,瞬间将马钰的怒意点燃,就见他冷笑了一声,随后手指结印口诵法决开始解符。 七品符箓解符时所引发的声势,比起六品符箓要恐怖得多。 符箓还未解开,阵阵威压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砸在场内众人的心口上,许多修者顿时血气翻涌,险些心神失守。 而随着这千仞真火符的灵纹一道道地被解开,赤色的火刃,一圈接着一圈,犹如螺旋阶梯一般一直盘旋到天际。 空气瞬间被烤出了焦糊味,四处翻滚的热浪让人感觉置身于盛夏。 这还是五云楼这种有阵法结界防御的区域,宗祠后方没有阵法防御的云苍山,早已焦枯一片,若是再热上几分,只怕就要燃起山火了。 “我看你如何抵御我这千仞真火!” 感受到千仞真火符所带来的无穷力量,马钰不禁心神激荡,手朝楚城站立的方向一指,头顶那一道道火刃便如箭矢一般飞落而下。 漫天火雨汇聚而成一道瀑布,朝着栖月台上的楚城倾泻而下。 “结束了。” 望着那飞落而下的火雨,谢玄尘咧嘴一笑。 这一道道带有剧毒的火雨,不说楚城,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躲过去。 至于楚城的那十六道三品符箓,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笑话。 可他这话才出口,那漫天落下的火刃箭矢,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阻碍一般,猛然一顿,停在了半空,溅起无数火花。 众人正在疑惑,为何马钰没有一鼓作气杀了楚城时,他们忽然发现,挡住了那漫天火雨的,居然是一道符纸折成的千鹤。 在这纸鹤的周身,四道玄色的灵纹,犹如水面的波纹一样荡漾开来。 “这是一道……符?!” “这符师从哪里来的,为何我们刚刚都被看见?” 有人惊呼了起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让他们搞清楚这道符的来历,那纸鹤四周的四道玄色灵纹骤然收缩,那只符文折成的纸鹤忽然展看双翅,带着一声尖锐的鹤鸣扑向那漫天火雨。 随即原本晴朗的天空黑云密布,一道道狂风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飓风,将那漫天千仞真火符,连同马钰本人,全部包裹其中。 一道无形的风墙,生生将栖月台上的马钰、楚城二人隔离开来。 被这飓风的风墙包围在其中的马钰倒还算冷静,虽然他也十分困惑,这道能够跟七品符箓正面抗衡的诡异符箓是从哪里来的,但却十分清楚,当务之急是要摆脱这风墙的围困。 于是他一面操纵着千仞真火符抵抗着不停收缩的飓风风墙,一面试图让千仞真火符的火刃,接着这风势冲出去。 而就在马钰的真火符与这飓风符对峙的空档,场内的观战的符师们骤然惊醒——这道符从何而来?! “此人作弊,这道符绝非今日所绘!” 桑无垠远远地望着这道连接天地的飓风,随后怒喝一声道。 跟其他人一样,他认为这道奇怪符箓,是楚城私自带进来了的,并非当场所绘。 可宗祠的长老却没有理会他,依旧静静地注视着栖月台上的两人。 “你们这是舞弊,立即终止比试。” “天字脉是欺我合字脉无人?今日不解释清楚,我们不死不休。” 而有了桑无垠这一声,其余合字脉的子弟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群情激愤跃下五云楼,气势汹汹地想要上前理论。 可还没走到静心湖的岸边,栖月台上空发生的一幕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栖月台的上空,楚城的四枚三品符箓忽然从阵列中飞出,随后这四枚符箓被一股无形力量合在了一起,开始相互折叠。 而每一次折叠,都会引发一阵空气的爆裂声,还有一道道不逊与千仞真火符的威压落下。 不过这折叠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完成了。 四枚三品普通的三品符箓,此时已经被折成了一只“鱼”的形状悬浮在空中。 “难道说,刚刚那只千鹤符,也是那些三品符箓折成的?” 有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口水道。 听到他这话,有人扫了一眼剩余的那些三品符箓,发现除了刚刚那四枚,果真还有四枚消失不见了。 但楚城没给这些人惊叹的时间。 那只纸鱼符在空中好似一只真的鱼儿一般,飞速地游如那飓风风墙之内,最后停留在风墙中心的上空,也即是马钰的头顶。 此时千仞真火符已经在马钰的控制下,一点点地将飓风的风墙侵蚀,眼见着很快就要突出重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头顶一股森寒的凉意倾泻而下。 抬头一看,一道浪矢,正遮天蔽日地朝他拍打过来。 正文 第599章 我拒绝 这犹如巍峨高山一般的浪矢,不偏不倚地灌入风墙的中心,马钰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调运起用来突破风墙的道道真火,在他头顶形成一道屏障,挡住那道滔天浪矢。 外有一道飓风汇聚而成的风墙,上有滔天浪矢迎面拍下。 马钰从未想过,拥有七品千仞真火符的他,会被逼迫到此种境地。 “这符箓肯定是那桑不乱交给楚城,绝非刚刚画的那几道符。” 他一边奋力抵抗着那不停拍下来的浪矢,一边寄希望于桑无垠,这么明显的舞弊行为,只要他站出来质疑,这场比试定然会被提前终止。 场外的众人自然也没有想到楚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但不一样的是,在见过刚刚拿到纸鱼符出现的过程之后,没有人再质疑楚城是在舞弊。 他们十分清楚地看见,楚城以四枚三品符箓,组合成了一道纸鱼符。 随后这道纸鱼符,吸干了整座静心湖的湖水,搅起千尺巨浪,拍向已经被困在风墙之中的马钰。 所以此刻众人更多疑惑的是,为何区区四枚三品符箓,组合在一起之后,居然有如此大得威力。 先前讥笑楚城的修士跟符师们,此刻皆是一言不发。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之术?” 望着那困住马钰的风墙,还有悬于高空的浪矢,谢玄尘半响才反应过来。 “这应该也是桑不乱留下的吧,桑无垠为了一个家主之位,跟桑不乱斗了这么些年,必然也是眼馋这些传承。” 文华子脸色也有些难看道。 显然楚城此刻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让先前并不看好楚城的他有些难堪。 不过对于楚城的这道“纸鹤符”跟“纸鱼符”,他还是将其归咎到了已经过世的桑不乱,以及桑家传承的头上。 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无己兄刚刚执意要赌楚城胜,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些什么?” 文华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狐疑地看向张无己。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这比试无趣,添些彩头罢了。” 张无己表情古井无波地摆手道。 可他越是这么说,文华子心里越是疑惑。 倒是那谢玄尘有些不太服气道: “现在就下定论,还太早了些吧。” “糟了!又来一道。” 他这话才出口,身后桑无垠的一众弟子,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远处风起云涌的栖月台上空,四道轻飘飘的符箓再次从楚城面前飞起。 在飞到风墙的上空时,四道三品符箓再次开始相互折叠,而每一次折叠都会激荡起一阵阵灵力的波浪,拍得众人胸口一阵发闷。 更加令众人感到心悸的是,随着这三道符箓渐渐折叠成形,一片片雪花不时在符箓的四周落下。 “是雷部天象符。” 有人叫到。 按照先前两道符箓的规律,很容易判断出,这道符跟霜雪有关系。 想想前两道符箓的威力,再看看那天空中片片飘落的雪花,桑无垠那些弟子心头不由得一寒。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第三道符箓组合完成,形状是也是一朵冰花。 就在符箓完成的那一刹,整片天地的温度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一般,彻骨的寒意笼罩下来,让人无处可逃,只得运功抵御。 随后他们耳畔开始听到水面结冰,依旧空气中霜花凝结的声音。 再一抬眼,整个静心湖依然被冰封,寒霜爬满了每一处地面,就连巨大的栖月台,也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在空中,一朵朵冰花也正缓缓绽放。 特别是马钰所在的区域,栖月台的上空,先前风墙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冰墙,冰墙的上方还保持着浪矢拍下的形状。 而在冰墙的内部,马钰跟那一团团火苗还隐约可见。 见马老被这到符封住,桑无垠的二弟子冯良工实在按捺不住,直接冲向了了栖月台。 可他的才一脚踏入栖月台的区域,整个身子瞬间就被冰封住了一般,如一尊雕像一般凝在原地。 好在桑无垠及时从后方将其拉了回来。 可即便是他桑无垠,在自己的手伸入那道符威力覆盖的范围时,也依然被一层冰霜覆盖其上,若是再晚几分收回来,只怕连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住。 这道符箓下方的区域,此刻就像是一处死地,无论什么进去,都会被冰冻住。 “这是什么品阶的符箓?传说中的七品冰魂雪魄符,威力也不过如此吧。” 五云楼上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咋舌道。 连冯良工这种级别的符师,在踏入这道符箓的范围后,都毫无还手之力,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 更加可怕的,不但是这些作为门外汉的修者,就连桑家的符师都没听说过这道符。 他们此刻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再一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轮我方认输。” 在解开冯良工身上的寒毒之后,脸色铁青的桑无垠终究还是举起了手。 这一声认输,让一众桑无垠的弟子纷纷垂下了脑袋。 “桑不乱留下的这一手,当真是毒辣。” 文华子叹了口气道。 “姜还是老大的辣,现在只能看桑无垠下一轮的表现了,他请自出马,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看到那道无名冰霜符之后,谢玄尘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之心也熄灭了。 “刚刚的赌,是我输了,需要我做什么事,说吧。”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无己。 “不急,不急,还没完呢。” 张无己没有看他,而是依旧津津有味地盯着栖月台的上,不愿意错过哪怕任何一刹那。 见他看的这般入神,谢玄尘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栖月台。 只见此时那桑家宗祠的长老依旧站在了栖月台上,只不过他只敢站在楚城的那一侧。 “对方提出认输,楚老意下如何?” 他向楚城询问道。 可能见识到了楚城这几道符箓的缘故,他对楚城的态度谦和了许多。 楚城原本背着手,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仰头认真地看着那道冰花状的符箓。 在听到宗祠长老的问话之后,这才低头看向地方。 “我拒绝。” 他先是看了眼宗祠长老,然后再转头遥望着栖月台那头岸边的桑无垠,随后淡淡一笑道。 正文 第600章 没让你失望吧? 楚城说话的语气不重,但声音却是借着这一股股冷冽的寒风,传遍了整个宗祠。 “你凭什么拒绝?” 桑无垠听得火冒三丈道。 “因为你说的不算。” 楚城道。 “我说的不算,那谁说的算?” 桑无垠气极反笑。 “要认输,自然得马钰马长老亲自开口才算。” 楚城说完面带微笑地看向一旁的宗祠长老: “对吗,长老?” 这名宗祠的长老闻言一愣,继而苦笑道: “生死契上,的确是这么定的。” 楚城并非无理取闹,生死契上已经标明,比试中途如果自觉不敌,须得亲口认输。 “你明知他现在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如何亲口认输?你就是在找借口,你不过是想借机杀人罢了!” 桑无垠异常气愤道。 “是啊,如果不是要杀他,那需要用上这么多符箓。” 令桑无垠惊愕的是,楚城居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他气的一口气险些没有接上来。 “我桑无垠的人,看你如何杀得了。” 马钰的生死关系到桑无垠接下来的计划,他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看着他死的。 这一局的胜负已定,他就算是出手干预,也不过是这局被判负。 桑无垠刚说完,便抛出一枚符箓,随着符箓上那七道灵纹接连散开,一道道镔铁相击的铿锵声在天际响起。 随即漫天刀气虚影破空而下了,一刀接着一刀轰向楚城那道冰花状的符箓。 这道能将所过之处一切事物冰封的符箓,在这漫天凶猛刀气的轰击之下,居然开始露出一道道裂纹。 “七品斩铁断钢符!” 文华子在看到这道符箓之后,不由得惊呼出声。 为了磨炼他的剑气,他曾经找了这斩铁断钢符许久未果,却没想今日却是让他见识到了。 “这斩铁断钢符居然这般厉害,要是先前马钰能用这道符该多好。” 坐在前排的谢玄尘闻言叹了口气,无论救不救得出马钰,他自己都算是输了,因而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这种符箓哪是个吧时辰能够绘制的,光是那独一无二的刀气,就要从十州寻觅许久。” 文华子白了谢玄尘一眼道。 “那前辈看来,这人是救得了救不了?” 谢玄尘问道。 “照此情形下去,楚城的这道符,应该坚持不了几刀就要被斩碎了,届时马钰也就平安无事了,只不过这一局终究还是输了。” 文华子捋须道,他对斩铁断钢符的威力还是十分自信的。 事态的发展也似乎跟他预测的差不多,楚城的那道符箓又抗下几刀之后,符箓周身的光华开始渐渐暗淡,符身也已经千疮百孔。 “那楚城看起来也束手无策了。” 谢玄尘看了眼栖月台楚城那一侧,只见那楚城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自己那道符箓,神色有些无动于衷。 终于,楚城那道符箓被桑无垠彻底击碎了,包裹住马钰的那道,犹如冰山一般厚厚的冰枪,开始龟裂起来。 “我说了,我桑无垠的人,你杀不了!” 看到那冰墙在碎裂,桑无垠也是在心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在等你说这句话。” 栖月台那头的楚城闻言,忽然露齿一笑。 随后就见他随后一挥,他头顶盘旋着的最后四枚三品符箓飞射而出。 跟先前那些三品符箓一样,在楚城的控制之下,这四枚三品符箓再次相互折叠,一如万花筒之中的场景那般。 这一幕不过是桑无垠,就连文华子他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居然还有?!” 他们很难想象,这种威力的符箓,眼前这种其貌不扬的老人,居然一出手就是四道。 在场的桑无垠弟子们顿时心凉了半截。 而桑无垠本人脸色已经铁青,刚刚用出那道七品斩铁断钢符已经是在割他的肉,现在对方居然又来了一道威力媲美七品的符箓,再这么耗下去他都快要动用自己的家底了。 就在他心生犹豫之际,楚城那一道组合符箓已经完成,这一次是一道闪电形状的纸符。 与他形状相呼应的是,道道电弧在它的四周不停闪烁着,而天空中早已黑云滚滚,一声声闷雷由远及近地声声炸响。 “居然还是一道雷部灵符。” 见到这符箓的声势,众人不由得有些心惊。 这雷部灵符,乃是所有天象符中,威力最为强大的一种,若是七品雷部符箓,其威力某种意义上足以媲美天劫。 这时冰山的一角刚好裂开,被千仞真火符护住了一口气的马钰,总算是重见光明。 但当他刚要开口求救时,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直接击穿冰墙,落在他的身上。 于是求救声变作了哀嚎。 也正是这一道闪电,打消了桑无垠出手的念头——要破这道符,代价太大了。 桑无垠没有继续出手,场面一时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 随着那第一道闪电落下之后,整个栖月台的上空,忽然化作了一座“深不见底”的雷池。 道道闪电犹如灵蛇一般,从那雷池之中钻出。 如同鞭子一般,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马钰的身上,那哀嚎之声犹如杀猪般,响彻整座祠堂。 大约在被雷电“鞭笞”一两炷香的时间之后,楚城手一抬,几十道雷霆所化的闪电利刃,从那雷池之中射出。 一股死亡毁灭气息顿时将整个宗祠笼罩其中。 “雷霆化刃?!” 五云楼上,文华子跟剑佛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龙族的雷霆化刃,极少有人见过。 虽然眼前这景象,比之真正的雷霆化刃还有些差距,但能让雷霆化形,已经叫人难以置信。 还没等他们细想,为何桑家符师的一道符箓,可以引发雷霆化刃,那几十道雷霆已经齐齐落下。 马钰连同身下的栖月台,在这一道道雷霆的轰击之下,转眼间化作了灰飞。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桑家魄字脉的符师,什么时候强到了这种地步?!” 桑无垠一些弟子心中疑惑非常。 而楚城本人则一脸平静地拍了拍手,然后转身回望了不远处的桑小满一眼,然后笑着道: “没让你失望吧?” 正文 第601章 你们自求多福吧 桑小满闻言,没像往常那般嘻嘻哈哈,一反常态面容严肃地朝楚城鞠了一躬,随后认真道: “谢楚老。” 生母的死,一直桑小满的一个心结。 今天虽然没有亲自手刃仇人,但总归是报了仇。 “楚老好手段。” 这头桑小满话音刚落,桑无垠便已经一步跃上了栖月台。 不得不说,这栖月台端地是坚固无比,承受了那般的冲击,此刻也不过是出现了几道裂缝。 看起来桑家祖先在这栖月台上,布下了了某种阵法。 “见笑了。” 楚城拱了拱手,即便是面对怒火中烧的桑无垠,也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他刚刚杀死的不是桑无垠一脉的族老,而是某个阿猫阿狗。 “楚老刚刚执意要杀我家族老,当真是要跟我合字一脉不死不休?” 桑无垠冷着个脸道。 亲自出手也没能救下马钰,这不但让他痛失一位助力,还让他脸上蒙羞。 虽说先前出手并未尽全力,可他毕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手了。 “无垠大人言重了,不过一场比试的胜负,哪里谈得上不死不休?” 楚城笑眯眯地看着桑无垠。 见宗祠的那无名老者也走了过来,便转头又是询问了一声道: “这位长老,刚刚那一局比试,可有破坏丹书会规则的地方?” 那无名长老看了眼楚城,又淡淡地瞟了眼桑无垠,随后摇头道: “并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只不过八脉本一家,能不杀,最后就别杀了。” 楚城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桑无垠则冷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满意宗祠长老的回答。 不过这宗祠长老也没再理会这二人,一如先前那几轮一样,开始宣布上一轮的比试结果。 “上一轮,魄字脉楚城连胜,合字脉一方马钰负,合字脉余下桑无垠一人。” 这段话无疑是在桑无垠伤口上又洒下了一把盐。 “你若不愿应战,此轮便可定出胜负。” 他接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桑无垠。 “自然是应战!” 桑无垠险些咆哮起来道,这本是很正常的一句问询,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像是一种羞辱。 不远处的冯良工见到这幅模样的桑无垠,心理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已经多年没有看见恩师如此动怒了,看了眼楚城,再看了眼不远处的桑小满,随后叹了口气道: “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并不担心局势会就此逆转,甚至对于丹书会的胜负也没放在心上。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桑无垠的谋划,在他看来在丹书会上败北,或许是桑小满一脉最好的结局,至少能够保全一些天字脉的血脉。 此刻马老一死,已经没人能够控制住渐渐疯狂地桑无垠,更加没法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到时候不止是天字一脉,可能整个云鲸城都要被牵连其中。 这丹书会还在继续进行,纯粹是为了满足桑无垠的胜负欲。 当然,不是每个人想他这般知道内情。 更多的修者,还困惑于楚城那几道符箓,以及这些形式突如其来的逆转之中。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桑无垠一方最开始那般好的局面,居然因为一个无人关注的楚城,落得个两死一重伤的下场。 甚至连桑无垠本人,都要提前出场。 于是不少桑无垠的弟子,都沉默了起来,甚至有些人心理以已经在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比起这些人,文华子他们倒是淡然得多。 倒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局外人,恰恰相反,桑无垠是否能掌控桑家,跟他们接下来的利益息息相关。 之所以这么冷静,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没把这丹书会的胜负看得那么重。 如果这桑家家主传承之争,当真能靠丹书会的胜负来解决,桑无垠哪里还用得上,费那么多周折,割让那么多好处,将他们请过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楚城连续比试了两场,脸色居然没有丝毫异样。” 文华子身后,有一名修者忽然略带讶异道。 比起这场比试的胜负,他们更加好奇这楚城本人。 “桑家这么多年的传承,能拿出一两样增加神魂的宝物,也不稀奇。” 有人不以为意道。 “这么说来,那天字一脉,果然是早就计算好了的,将这个毫不起眼,但却掌握桑家一部分传承的楚城,放在这个时候出场,杀了桑无垠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着身后的议论,谢玄尘感叹了一句。 “这很有可能是桑不乱生前的谋划。” 文华子也点了点头。 眼前这一切,在他们看来,也只有按在死去的桑不乱头上,才能说得通。 特别是文华子,他跟桑不乱这么些年打过很多交道,对于这个人,不说修为,只是远见跟谋略,都令他极为佩服。 “这么说来,桑无垠这一轮也危险了?” 谢玄尘好奇地问道。 “很难说。” 前来局文华子都看走了眼,这一局他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更看好桑无垠一些。” 他想了想还是坚持道。 “这是为何?” 谢玄尘不解道。 “首先这楚城连战两轮,虽然脸上不明显,但神魂定然是有损耗的,否则就太不合乎常理了。” 文华子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 “其次,他这两**露了自己太多的底牌,无论是那紫金色的灵纹,还是上一轮的组合符箓之法,桑无垠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定然能想好克制之法。” “最后,他出现的太突然,我跟桑家打交道这么些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定然是走了某种修炼上的捷径,短时间提升了自己的实力,这种做法在遇到真正的强者之后,毫无疑问将会一败涂地。” 不得不说,文华子的眼光非常毒辣,几乎每句话都是一针见血。 只不过,他忘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此楚城非彼楚城。 对于谢玄尘跟文华子之间的谈话,张无己全程都没有参与,只是在两人聊完之后,忽然笑着扭头看向谢玄尘: “玄尘兄,该兑现上一轮的赌注了。” 谢玄尘闻言苦笑道: “无己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的,定然义不容辞。” 张无己自然也不会跟谢玄尘客气,当即凑到了谢玄尘耳边,低声耳语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 在听到张无己让他做的那件事情之后,谢玄尘忽然一脸的疑惑。 “对,就这么简单。” 张无己笑着点了点头。 “那无己兄,我便现行告辞了。” 随即那谢玄尘笑着冲张无己拱了拱手,又冲文华子拱了拱手,随即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去。 正文 第602章 赤莲阳炎符 “无己老弟,你让这谢玄尘,做什么去了?” 看到谢玄尘那副欣然应允的模样,文华子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只是让他去到那静心湖岸边,从近处帮我看看接下来的这一轮比试。” 张无己轻描淡写道。 文华子闻言瞄了眼楼下,发现谢玄尘果然是去到了那湖边,站到了桑无垠弟子们的同一侧。 “无己老弟既然这么关心这轮比试,为何不亲自下去瞧瞧?” 文华子笑呵呵地问道。 “那岂不成了惩罚我自己了?” 张无己道。 文华子闻言愣了愣,随后一拍脑袋“哈哈”笑道: “是了,是了,这本就是你跟他之间的赌约,你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我想多了。” 视线再回到栖月台上。 那宗祠长老在问过桑无垠之后,转头看向了楚城跟桑小满: “你方还余下两人,这一轮是楚城继续迎战,还是换人上场?” 丹书会这种车轮战,对于符师的神魂消耗非常大,正常情况下很少有符师撑过两轮的,故而这宗祠长老才有此问。 其实这个问题,就算那宗祠长老不问,桑小满也想跟楚城商量的。 她准备这一轮自己上。 “这一轮还是我……” “还是我来吧。” 只不过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楚城打断。 “难得今天玩得如此尽兴,以前也没机会遇到这么多符箓一道的高手,权当是一次修行。” 他接着一脸认真地看向桑小满。 楚城的话在桑无垠等人听来十分刺耳,就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不过桑小满却是非常理解,前提是把眼前的人换一个身份。 见“楚城”对这比试的确很感兴趣,加上看了先前两轮的表现,桑小满也就没有坚持。 她是偷偷冲楚城眨了眨眼,随后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向楚城拜谢道: “既然楚老如此坚持,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这一轮就继续有劳楚老了。” 一旁的宗祠长老见状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面向五云楼那一面朗声道: “此一轮,合字脉桑无垠对阵魄字脉楚城,铜币正面在上桑无垠绘符,反之楚城绘符。” 说着他便开始投掷铜币。 不得不说,桑无垠一方今天的运气都很好,这一轮绘符的又是他这一方。 在见识过楚城的手段之后,桑无垠也没再托大让出绘符的资格,一声不吭地直接走到了书案前坐下。 坐下之后,他也没有急着下笔,只是拿出自己的符笔在一旁放着,然后闭目凝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跟桑无垠很亲近的那些人,比如他的弟子冯良工,在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其实心里是非常恐惧的。 在被桑不乱关进万卷斋之前,桑无垠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他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在他拳头底下成长起来的。 在被关进万卷斋之后,桑无垠渐渐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性子。 只不过收敛并不代表彻底的改变。 在这之后,每当冯良工这些弟子们,看到桑无垠忽然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时,就知道他这是要发怒了。 而被怒意吞噬的桑无垠,无论是符箓一道,还是术法修为,都极为可怕。 一如冯良工猜测的那样,桑无垠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尊恶鬼雕像般坐在那儿。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宣发自己的怒意,而是提起笔,将这股怒意尽数融入符笔的笔墨之中。 随着他第一笔的落下,一股被滔天怒意包裹着神魂之力,在静心湖的四周轰然炸开。 这股裹挟着神魂之力的怒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就算是文华子这种境界的修者,坚定的道心在这股怒意的轰击下,都有了一丝动摇。 “不愧是能跟桑不乱斗这么多年的符师。” 文华子感叹了一句。 “修行者往往需要磨砺心性,能将七情六欲都磨得干干净净是最好,可这桑无垠却偏偏剑走偏锋,直接以怒意磨砺自己的神魂,非但没有走火入魔,反而让自己的神魂独树一帜,实属怪才。” 张无己也是点头赞叹了一句。 在场的这些外来修者中,以他的神魂最强,因而最能感受到此刻桑无垠神魂的强大之处。 而剑佛那一边,许悠悠被这股怒意惊吓得一把搂住身边的张帘儿。 张帘儿因为背着李云生给他的朽木生花伞,这种程度的神魂攻击,还伤不了她,因而表现得十分淡然。 “这桑无垠,居然偏执到了这种地步,敢以怒意磨砺神魂,这一着不慎可是要入魔的。” 剑佛看向桑无垠的目光有些警惕道。 “现在十州这些修士,只知追名逐利,若是修魔能让他们声名大噪,实力大增,恐怕也会趋之如鹜。” 那黄龙真人冷哼了一声。 剑佛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接着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桑无垠究竟会拿出那一道符来对付那楚城。” “先前马钰那道七品千仞真火符,在所有七品符箓之中,已经算是一道不错的符箓,可结果还是被那楚城破了,合字脉比千仞真火符要强的七品符箓不多了,真想万无一失,只有拿出那道赤莲阳炎符了。” 黄龙真人道。 剑佛闻言一愣,随即愕然道: “赤莲阳炎符?!合字一脉,居然还保留着这道符箓的传承?!”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这赤莲阳炎符乃是桑家的成名符箓,当年与魔族大战时,曾以此符杀得魔族闻风丧胆。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这楚城奇招频出,想要一劳永逸,也只有这么一道符箓了。” 黄龙真人并没有十分肯定。 “如果是这道符箓,那接下来的这一轮比试,可就有看头了。” 剑佛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到了他这般的年纪,已经很少有事物能让他提起兴致了。 而就在两人说笑间,桑无垠那道符箓的符头已经绘制完毕。 也就在这符头画好的瞬间,静心湖的水面上,忽然生出一朵朵真火所化的赤色火莲。 正文 第603章 无路可走的楚城 这灵符与灵宝一样,品阶高的灵符出世时,会伴随着天地异象。 就像先前那几道六品符箓,每一道符箓成符之时,因为神魂搅动天地灵气的缘故,都会导致天象异常。 但这些异象,往往都是一类虚像,转眼即逝。 似此刻这等有了形态神采,化虚为实的异象,众人只在典籍记载中见过。 只有世间最强大的那几道符箓,才会在成符之时露出此等异象。 而因为这火莲绽放异象太过有名的缘故,当看到静心湖内朵朵火莲绽放开来时,五云楼上不少修者便已经认出了这道符。 跟那黄龙真人预测的一样,桑无垠这一轮果然拿出了压箱底的符箓——赤炼阳炎符。 不过在认出这道符之后,很多人并没有马上露出讶异或者惊愕的神色,而是在心底反复确认,眼前这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那道符。 直到确认了很多遍,又看到那遍布湖面的朵朵火莲之后,声声惊呼才在五云楼上响起。 跟剑佛他们不一样,赤莲阳炎符在普通的修者心中,那可是曾经扭转了人类修者与魔族战争一道符,是如同传说中圣物一般的存在。 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这道传说中的符箓,众人甚至已经忘记了此刻还在比试中,五云楼上再次一片喧哗。 特别是桑无垠那些弟子,先前胸中憋闷着的那股恶气,此刻总算是宣发了出来,有些人甚至激动得有些忘形,开始站起身来给桑无垠喝彩。 只是这符师绘符时最怕人打扰,几人没喊几句,就被旁边的弟子按了下来。 不说他们,就连文华子跟张无己,也没想到桑无垠居然会拿出这道符。 “看来无垠兄,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这么一来,那楚城要么拿出全力,要么就只有一死了。” 张无己嘴角勾起,目光略带着几分阴冷。 “据我所知,这赤莲阳炎符成符难度极大,普通大符师也是百不存一,无垠兄在比试中用这道符,风险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文华子面带忧色,因为一直跟桑家打交道,对于符箓的事情,他是知晓一些的。 “他敢用,自然是有把握。” 张无己倒是对桑无垠很有信心。 “如果这道符真的能绘制完成,这难题恐怕就要交到桑小满这一方的手上了。” 文华子道。 “这世上能够克制赤莲阳炎符的符箓,只怕没几道了吧?” 张无己道。 “这种品阶的符箓,已经没有克制与化解一说了,除非那楚城能拿出龙族的龙符,否则同品阶之下,没有能克制赤莲阳炎符的符箓。” 文华子摇了摇头。 “而这龙符,可是龙族不传之秘,而且据说龙符完全由龙文绘制,就算放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 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接着道。 “不是说天字脉手中握有八品符箓的秘密吗,会不会直接拿出八品符箓来对付这赤莲阳炎符?” 张无己略带好奇地问道。 “八品符箓可不是一个符师能够完成的,天字脉的守城符据说就是八品符箓,传闻光是一个符基,就动用了百余名大符师,放在今天的桑家,一道符动用百名大符师,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文华子解释道。 “那照前辈这么说,这楚城已经无路可走了?” 张无己脸上有些失望道。 “就看他是选择识趣地认输,还是不顾性命拼死一搏了。” 文华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十分笃定。 他的这番话跟自己立场无关,完全是根据两方实力判断的。 …… 即便是桑无垠,绘制这道赤莲阳炎符的过程,也极为艰难。 笔锋没运转一寸,都显得异常吃力,而他神魂与头顶天地灵气的博弈,就如同用头发丝拉磨一般,既要小心翼翼,又要使出全力。 而与此同时,随着他笔锋流转,栖月台上空那沉默的轰隆声,就像是战鼓一样不时地响起,放佛在预示着这道符箓的不凡。 “此赤莲阳炎符不但极损神魂,符师运笔是也需非常小心,哪怕笔尖有分寸差池,这道符也就报废了,所以为了不出错很多符时都会尽量延长绘符时间,想要一个时辰绘制出此符,的确需要些本事。” 剑佛旁边的黄龙真人望着栖月台那侧,语气悠然地说道。 “说实话,我年轻时候,最烦的就是这道符,你对付它,没有任何讨巧的方法,完全只能以力博力,一个不留神就弄得两败俱伤。” 剑佛脸上带着丝苦笑道。 “其实这道符的前身,是龙族的炙炎龙符,当年为了对付魔族,龙族将此符修改之后授予了人类符师,因而人类修士绘制起来非常吃力。” 这黄龙真人似乎对于符箓一道很是了解。 “居然是出自我龙族的炙炎龙符,这道符我小时候学过,学了大半年没学会,现在看来真是可惜了。” 敖解忧闻言一脸遗憾地道。 那黄龙真人闻言冷哼了一声,还瞪了敖解忧一眼。 也不知为何,那敖解忧在被黄龙真人瞪了一眼之后,立刻静若寒蝉,一声不吭地拿起桌边的酒杯,笑嘻嘻地与那东方璃碰杯对饮。 ……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桑无垠这道符总算是有惊无险,进入到了符尾收官的阶段。 这桑无垠以怒意磨砺的神魂,的确是有些可怕。 在他准备绘制符尾时,那股怒意裹挟的神魂,直接融入符墨之中,好似“恶鬼”一般直接将符文中想要反扑的灵力一口吞噬。 原本最为艰难,最为耗时的符尾,居然被他以这等强硬的手段完成了。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过更加可怕的,还是这道完成之后的赤莲阳炎符所流露出的恐怖威势。 这道赤莲阳炎符,通体被一重火莲的虚影包裹着,外围七道紫色灵纹一重圈着一重,将整个宗祠都笼罩其中。 在这赤莲阳炎符的威压之下,众人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被一股无形烈焰包裹着,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成灰烬。 正文 第604章 山峦咆哮 “楚老,你打算如何破我这赤莲阳炎符?” 桑无垠站起身来,目露狰狞地看向楚城,毫无忌惮地释放者自己对楚城的怒意。 在静心湖水面那朵朵火莲,以及头顶赤莲阳炎符的映射下,赤色光华与神魂之力所掀起灵力波动交汇在一起,此刻的桑无垠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穷凶极恶的魔神。 “无垠大人于符箓一道造诣无人能及,这道赤莲阳炎符更是登峰造极,老朽只是一观便已感触良多。” 对于桑无垠的投来的恶意,这楚城放佛浑不在意,反倒是极认真地夸赞了起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今天无论你认不认输,你都得死。” 桑无垠一脸轻蔑地看向楚城。 先后杀死他的大弟子跟本脉族老之恨,自然不是几句奉承话能够化解的。 就算是楚城现在跪地求饶认输,他这赤莲阳炎符还会落到楚城的头上,就算是坏了这丹书会的规矩,他也在所不惜。 “大人说笑了,您花这么大力气绘制的赤莲阳炎符,如果不亲自感受一下其威力,那也太浪费了些。” 楚城这句话依旧说的很真诚,可话里的内容却让桑无垠感到无比刺耳。 因为这句话分明是没把他的赤莲阳炎符放在心上。 不过楚城没有直接认输,倒是免去了他许多麻烦,能在丹书会的规则内杀死楚城,然后又能赢得比试,简直再好不过。 “如此甚好,就是到时候别做那些没用的功夫,哭喊着讨饶。” 所以对于楚城这句略带挑衅的话,桑无垠也只是报以冷笑。 在见到楚城的赤莲阳炎符完成之后,那宗祠的长老也跟着上了栖月台,他看了眼那赤莲阳炎符,再看了眼楚城,然后向他确认道: “魄字脉楚城,拆符之前,你有一次认输的机会,一旦决定拆符,接下来无论生死,他人都不能插手,否则此轮直接判负。” “谢长老提醒,若是能死在赤莲阳炎符下,老朽此生无憾矣。” 楚城向那宗祠长老一拱手。 “那你自便吧。” 宗祠长老见状深深地看了楚城一眼,随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栖月台。 在见识过楚城前两轮的表现之后,场内无论是桑家八脉的子弟,还是从十州请来的这些宾客,对于楚城此刻的选择都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有着虐杀族老马钰的实力,如果这般轻易的认输,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于是在众人关切的看着楚城走到书案前坐下。 反倒是楚城本人,表现得很轻松。 “小姐,这赤莲阳炎符很难拆解,就算是家主生前面对此符,也是慎之又慎,只怕楚……楚老这一轮有危险。” 静心湖湖岸的一侧,斋融站在桑小满旁边低声耳语道。 “无妨。” 桑小满笑了笑摆了摆手。 与斋融他们不同,在看过上两轮的那几道符之后,她对眼前这个“楚城”愈发有信心起来。 见桑小满对“楚城”这么有信心,斋融只是有些看不懂地摇了摇头,但也没在多说些什么。 先不论这楚城的身份到底是谁,至少目前的局面,对天字一脉来说是极有利的。 就算楚城这一轮败了,他对桑小满也很有信心。 …… 大概是前两轮楚城落笔时并没有什么声势的缘故,众人对楚城落下的第一笔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相比落笔的声势,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一次楚城会绘制出几道符箓。 毕竟上一轮的那四道组合符箓太过惊艳,在众人看来,说不定楚城提升了符箓的品阶以及数量之后,当真能够抗住赤莲阳炎符的一击。 五云楼上甚至有几名修者,为此而争吵了起来。 就在众人的一片争吵跟漫不经心中,一切准备妥当的楚城总算是提起了符笔。 而当那浸染着妖血符墨的朱笔落在雪白的符纸上时,原本漫不经心的众人,神色忽然齐刷刷地僵住了,他们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侵袭全身,连汗毛都根根竖起。 刹那间,整个宗祠骤然间,死寂一片,就连宗祠后方不时响起的山风呜咽之声,也在此刻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加诡异的是,众人并不知道,这股令他们汗毛直立的恐惧气息,到底从何而来。 只有少数如文华子跟张无己这类修者,将目光投向了栖月台中央的楚城。 “三……三寂?!” 文华子嘴巴微张,有些难以置信。 他应该是为数不多,真切地感受过三寂境修者神魂威压的修者,此时周遭弥漫着的这股莫名恐怖气息,正是三寂境修者神魂即将释放的前兆。 一旁的张无己同样是一脸的惊愕,在场的这些外来修者中,他应该是少数猜到楚城真正身份的人。 “这,这不可能,他才多大,神魂怎会这么快就到了三寂境?”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曾想过,对方的神魂修为居然可能到了三寂境。 像是是在回应这两人一般,在刹那的死寂之后,一声放佛来自九天之上的轰隆巨响,让这原本宛若静止的死寂天地沸腾了起来。 宗祠后方的巍峨山峦鸟兽鸣叫着四散而起,整座山岳放佛炸开了一般,原本蕴藏在山间虚无缥缈的灵气,化作灰白色的雾气自地面轰然升起。 不光是那云苍山,就连这宗祠内每一寸土地的,灵气都开始咆哮着升腾而起。 这些升腾而起的灵气,最后全部在宗祠的上空汇聚,化作一道圆形的云团盖在众人的头顶。 而随着灵气越聚越多,这云团的颜色开始越来越深,渐渐有化成紫云的趋势。 “这声势,难道是那楚城弄出来的?”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神魂得强大到什么地步,难不成……” 看到这骇人的声势,有修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们虽然猜到了一些,可始终没敢往三寂境上去想。 可就在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时候,宗祠祠外的云鲸城内的几座小山之中,忽然发出了同样的山峦“咆哮”之声。 正文 第605章 秋水余孽的能耐 一如这宗祠内刚刚出现的场景一样,那青灰色的天地灵气,犹如倒垂着的雨滴升上天空,最后汇聚成云。 这云团好似一个同心圆一般,将宗祠上空那圆形云团圈在中间。 可这还没完。 不光是云鲸城内,连云鲸城外的山峦,一座接着一座开始“咆哮”起来。 一圈又一圈的云团,汇聚在众人头顶的天空。 大约一炷香之后,这动静才算平复下来。 而此时,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完全被那一圈圈云团笼罩。 最远的一圈,有人目测了一下,至少距离宗祠三十里。 不远处的桑小满在看到一幕之后,忽然展颜一笑,她想起了当年在白云观,手把手教李云生绘符的场景。 “一别十载,小师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直到此刻,她的心里才彻底的踏实了下来,这里的踏实无关丹书会的胜负,而是她终于可以确定,她的小师弟的的确确还活着,不但或者,还千里迢迢跑来看自己了。 她很开心,今天是她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同样感到开心而不是恐惧的,还有五云楼上的张帘儿。 在楚城那神魂的威压出现的下一刻,她便已经意识到,那栖月台上的楚城其实是她的云叔。 一旁的剑佛在发现自己眼底下居然出现了一名神魂在三寂境的修者之后,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神魂三寂境的修者意味着什么,他比这些修者更清楚。 不过那黄龙真人倒是一脸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再说场上那些观战的修士们。 就算他们再怎么愚钝,也已经察觉到,牵动这一座座山峦中灵气“咆哮”而起的,就是眼前那楚城的神魂。 “神魂之力覆盖方圆三十里的区域……这怎么可能?” “我只听说过龙族强者有这般强大的神魂。” “人的神魂之力,当真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不少修者开始一脸愕然地呢喃了起来。 “若是你的神魂到达三寂境,就可以做到。” 终于有修者一语道破。 “这,这楚城,当真,神魂突破了三寂境?!” 一些桑无垠的弟子,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过比起他们,文华子他们已经可以断定,这楚城的神魂已经突破了三寂境,并且身负特殊的吐纳练气之法,唯有如此才能已一己之力,搅动方圆三十里内的天地灵气。 “桑家居然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文华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再一次看走眼了这楚城。 “幸好他还只是一名符师,否则恐怕就是下一个桑不乱了。” 他有些自嘲地想到。 “那可能要令前辈失望了。” 一旁的张无己忽然接话道,此刻他同样是一脸凝重。 他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眼前这楚城的身份,所以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人并不只是一个拥有三寂境神魂的符师。 而这才是真正让他这个十州第一杀手感到恐惧的地方。 “无己兄这是什么意思?” 从刚刚看他跟谢玄尘打赌开始,文华子就觉得张无己有些不对劲,刚刚这回答更是话中有话。 “前辈觉得现在楚城与那桑无垠的胜负几何?” 张无己答非所问道。 “符师神魂虽然重要,但却并非能以神魂决定一切,桑无垠这道赤莲阳炎符,威力已至七品符箓巅峰,那楚城除非拿出八品符箓,否则两人胜负至多不过五五之数。” 文华子十分认真地地回答道。 尽管他承认楚城的神魂很强,但桑无垠这道符已经是符师一道的巅峰,他就算不能胜过楚城,也不至于会落败。 甚至于楚城接下来的符箓,如果有所闪失,就算是败了也未可知。 毕竟桑无垠的符箓已经在眼前,而楚城的符箓才刚刚开始绘制。 所以文华子的这个回答,很是稳妥,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让他意外的是,张无己却连连摇头: “在我看来,至少桑无垠这一道符,已经一成胜算也没有,必败无疑。” 他回答得如此笃定,令本就有些自负的文华子心中大卫不快。 “这楚城一个符头都没完成,无己老弟你何敢夸此海口?” 文华子面带愠色道。 “因为我相信,秋水余孽,有这个能耐。” 张无己转头看着文华子,然后以神念传音道。 “你说什……” “前辈切莫声张,不要打草惊蛇。” 果不其然,文华子在听了这话之后神色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开口质问文华子的时候,张无己忽然一手按住文华子,然后继续传音道。 “此孽障出现在云鲸城,你怎不早早知会仙盟?” 文华子冷静下来,同样以神魂传音问道。 “我也只是方才才敢确定。” 张无己转过头去,没再去看文华子,不过却继续以神魂传音跟文华子交流。 “我看你是想一个人贪没收掉这秋水余孽身上的秘藏吧?” 文华子对张无己依然没好气道。 “前辈说笑了。” 文华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事实上他一开始的确有一个人独领斩杀“秋水余孽”这份功劳打算。 “你大可继续隐瞒下去,为何这个时候告知我他的身份?” 对于张无己收集情报以及追踪的能力,文华子是没有丝毫怀疑的,所以在他看来张无己绝不可能是刚刚才确认楚城的真实身份。 “也不怕前辈您笑话,我先前的确想让无己观独吞这份功劳的,不过您现在也看到了,此人神魂已经到达三寂境,又身负秋水剑诀此等威力无匹的剑术,就算是我无己观,也很有可能会失手。” 张无己也没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见张无己表露出了自己的诚意,文华子心头的怒意便也消散了许多。 “你是想跟我联手捕杀那秋水余孽?” 他问道。 “是。” 张无己道。 “我身后这些全是仙盟的高手,云鲸城外还有我的三十艘云船,三千名府卫,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跟你联手?” 文华子道。 正文 第606章 等一个炸符 “十年前仙盟跟阎狱杀入暮鼓森的府卫跟狱卒,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结果如何?非但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就连那秋水余孽的情报,也没有传出来丝毫。” 张无己并没有被文华子咄咄逼人的语气所激怒,语气依旧很平静,说到一半时忽然回过头看了文华子一眼: “杀人靠的不是人多势众。” 文华子闻言皱了皱眉。 其实在他看来,张无己说的没错,这些年仙盟在秋水余孽身上花费的人手无数,可非但没抓着人,还损失了不少。 前一阵他在流州鸿厘城的弟子就死在秋水余孽手上,大弟子前去救援,结果被人一剑给废了。 一般修者修为到了秋水余孽这种境界,若是一心想逃,避而不战,说实话就算是来再多人围剿也没用。 “你有何打算?” 沉吟了片刻之后,文华子终于再次开口了。 “想要刺杀这秋水余孽,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张无己把头转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栖月台那头: “诚如前辈刚刚所说,想要拆解桑无垠的那道赤莲阳炎符,就算拥有三寂境的神魂,这秋水余孽也须得全力以赴无法分心,我们只需等到他符箓将成的关键时刻出手即可。” 张无己这做法是文华子所不耻的,但他同样也很清楚,这么做刺杀成功的几率最大。 “你需要多少人手?” 犹豫了一下之后,文华子还是决定答应张无己。 “不不不,我不需要前辈的人,我只需要前辈帮我拦住桑小满那天字一脉的人。” 张无己道。 按照他的谋划,只要没有旁人打扰,以他无己观的实力,趁着那秋水余孽无法分心之际进行暗杀,他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得手。 “这桑小满跟那秋水余孽还有勾结?” 这一点文华子有些没想到。 “前辈难道忘了,这桑小满跟那赵玄钧皆是出自秋水?” 张无己道。 “我倒是把这段因果给忘了。”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文华子闻言恍然大悟。 “放心吧,有我在,定然不会让天字脉那些人乱动一步,而且万一你袭杀不成,我的人手也会立刻包围云鲸城跟这宗祠,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出这宗祠。” 他保证道。 “不,在我无己观动手之前,此事只能前辈知晓,这秋水余孽神魂之力强大,只要有异动他定然会有所察觉。” 张无己坚持道。 “好吧,你们动手之前,这事除了我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文华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过你先前让谢玄尘下去,难道说也将此事告诉他了?” 他忽然想起了张无己跟谢玄尘先前的赌局。 “没有。” 张无己背对着文华子摇了摇头。 “不过我在他华盖穴,四关穴,还有十三鬼穴处,刺入了三根杀魂钉。” 他有些轻描淡写地继续传音道。 不过这话却是听得文华子脊背一寒。 这杀魂钉,文华子自然是听说过的,这是无己观独门暗器,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不但剧毒无比,还能让修者在死前心神失守,暴怒嗜杀。 谢玄尘的修为在这些修者中绝不算低的,能在他身上悄无声息地刺入这三根杀魂钉,足见张无己手段之超绝。 更何况,他文华子就在一旁,同样没有察觉到张无己是如何出手的,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方。 心中开始思索,若张无己冲自己出手,是否有应对之策。 “前辈放心,只要顺利完成刺杀,我会给那谢玄尘服下解药的。” 见文华子忧心忡忡久久不语,张无己又传音道。 “你最好如此。” 文华子冷哼了一声。 虽然恼怒于张无己对自己人出手,可反过来说,张无己有如此手段,让刺杀那秋水余孽的胜算也增加了几分,于是在心里盘算道:“此事暂且放下,待我抓住那秋水余孽,再跟你无己观算总账。” 而张无己见文华子应允,便开始在传音中细说刺杀的安排。 “我无己观的这一轮袭杀会在片刻之间结束,所以每一步都不能有一丝差池,接下来我跟文华子前辈你说的每一句话,烦请务必牢记。” 他显得无比郑重道。 “你说吧,我听着。” 虽然对张无己这带着命令的口吻有些不快,可文华子终究还是耐下了性子。 而就在两人开始细说刺杀步骤时,栖月台上楚城的符头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一步。 只见栖月台头顶上,那一团团遮天蔽日的紫气瑞云,在他手中符笔的牵引之下,化作一道“瀑布”自九天之上流淌而下,最后只剩下拇指粗细,随着符纸上的笔画融入符纸之中。 这浓郁得化成实体的天地灵气本就十分骇人,可更加骇人的是楚城接下来的举动。 对于这股犹如洪流瀑布般的庞大天地灵气,他没有进行取舍删减,而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将其尽数引入符纸之中。 “这是疯了吗?不过是一个符头,哪里容得下那么多天地灵气。” 犹如惊诧道。 同为符师,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出,楚城往这符头内注入的天地灵气,已经快要接近一道七品符箓的所能容纳的灵气数量了。 楚城此刻的举动,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往一只只容得下一两瓢水的水囊里,灌入了一座池塘的水量。 “他到底是不是符师?这般鲁莽的举动都做得出来,再不停手肯定要炸符了!” 有人断言道。 栖月台另一侧,一只因为楚城突破三寂境而脸色阴晴不定的桑无垠,此时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果然是这样,你得到了桑不乱的传承,掌握了更加强大的聚灵之术,甚至还帮你突破了三寂境,可偏偏你对符箓一道的见解,是无法短时间提升的,空有一身好手段,却不知道怎么施展,桑不乱真是所托非人啊。” 其实他刚刚已经在最最坏的准备,在考虑,万一自己这一轮落败或者打成平手,是不是要拿出给桑小满准备的手段。 可桑无垠现在看来,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多余。 于是很多人跟桑无垠一样,如同看戏一般,等待着楚城炸符。 正文 第607章 这是,是龙符啊 只是就如同上一两轮一样,楚城再一次令桑无垠还有他那些弟子们“失望”了。 他们所期待的“炸符”场景并没有出现,这股庞大的天地灵气,反倒是温顺得想一只只“小羔羊”一般,进入楚城笔下符之之中。 那符纸上的符文,就像是一口永远都无法注满的“水缸”,有多少灵力进来,就能储存都少灵力,胃口好,还不挑食。 这一下桑家这些符师,包括斋融他们在内,都有些蒙了。 “小姐,这符不对劲啊,一道符头内的符文,怎能蕴藏如此多得灵力?” 虽然他知道楚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眼前这诡异的场景,还是让他忍不住看向桑小满。 “如果是龙文所绘的符文呢?” 桑小满冲斋融神秘一笑道。 “龙?龙文??” 斋融脚下一个踉跄。 “人族修者,怎会识得龙文?” 他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小师弟,是识得的。” 桑小满带着一丝得意地看向栖月台上的“楚城”。 同样生出这种疑惑的人还有桑无垠,他望着头顶那依旧在不停汇聚的紫气瑞云,以及那条自天上流淌下来的灵力水柱,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因为有丹书会的规矩在,他很想上前瞧瞧,这楚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作为桑家最强的符师,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符箓符文,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而这也是为什么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家主天字脉传承的原因之一。 他不是不知道龙符可以做到这点,但问题是一个人类修者会龙文,并且还掌握着龙符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比眼前他看到的这一幕更加荒谬。 很多人像桑无垠这样,根本没去想楚城所绘的符箓,其实是龙符这件事情。 而剑佛旁边的黄龙真人,还有同桌坐着的敖解忧是个例外。 这楚城虽然只是绘制出了一个符头,敖解忧看向楚城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她已经知道楚城的真实身份了。 而黄龙真人的表情就有些复杂,先生震惊,后是了然,再接着又浮现出了一抹愁绪,最后直接拿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剑佛他们的表情,则跟其他修者差不多,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那文华子虽然也是一脸疑惑,可在看到此刻那“楚城”的手段之后,对张无己的话愈发地深信不疑,对于他刺杀秋水余孽的计划,再无任何疑虑。 楚城的符头最终完成得顺利,这也预示着这道符箓最终完成之后,威力的上限将非常恐怖。 不过桑无垠跟他那些弟子,在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一口气吸纳了太多灵力,就算是符头能完成,接下来的每一笔都有可能造成炸符。 而楚城就像是故意扇众人的耳光一样,接下来的每一笔都无比稳妥,甚至看起来比桑无垠绘制赤莲阳炎符时还要轻松许多。 在一众人的瞠目结舌与心有不甘中,楚城波澜不惊地绘好了符身,场面平稳得像是在绘制四五品符箓。 眼见这道符已经完成了大半,自己却仍旧没看出这道符的独特之处,这让桑无垠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无力感他以前只在桑不乱身上感受过,本以为桑不乱一死再也不会有了,却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一个楚城。 “告诉仙盟的人,此轮比试之后,准备开启小天诛阵。” 面无表情的桑无垠,暗中传音身后的弟子冯良工道。 “不,不是说小天诛阵只是以防万一吗?这里可是桑家宗祠,八脉首领可都在里面啊!” 冯良工闻言一脸惊恐。 “按我说的做!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桑不乱!” 虽然是神魂传音,可语气中的愤怒,冯良工依旧能清晰感受到。 “是,是!” 一想到桑无垠愤怒时那恶鬼一般的模样,冯良工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转身朝宗祠外走去。 桑无垠心里当真有些乱了。 不是因为这场丹书会的输赢,而是他从楚城身上,看到了桑不乱的影子。 这桑不乱对他来说,就是内心深处的一尊心魔,如果不能彻底把他拔出,桑无垠觉得自己终将寸步难进。 而就在这个点上,楚城手中的符笔,已经落到了符尾的位置。 这是这道符的最后一步,同样是最艰难的一步。 场上那些桑无垠的弟子,跟他请来的那些外来修士,此刻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来他们不想桑无垠输,二来却又很想看看,楚城这道符成符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枚符头就能容纳跟七品符箓容纳的灵力相当的符箓,这无法不让场上这些符师跟修者们好奇,毕竟所谓的修行最终追求的便是强大二字。 跟方才绘制符身时的波澜不惊不同,楚城绘制符尾的第一笔才落下,天边忽然恶云翻涌,不消片刻便已遮天蔽日,不光是这宗祠,就连整个云鲸城都暗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对楚城层出不穷的手段看得有些麻木的缘故。 这宗祠内的众人在看到这番景象,非但没觉得惊讶,反倒是场场地吁了口气,心中纷纷感慨道: “这样才对嘛,这才是一道大符该有的气象嘛,想要绘制出一道大符,怎会没有半分波折?” 而随着楚城一笔一笔的落下,头顶那恶云翻涌的便愈发的厉害,最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那云层竟是变换了颜色,化作一团团耀眼的紫褐色。 紧接着这一团团紫褐色的恶云开始飞速地翻涌旋转,最后竟是在那天穹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层旋涡。 这紫褐色的云卷旋涡,恐怕在场的修者中,没有人不认识。 “是,是劫云?” 有人疑惑地喊出了声。 没错,众人头顶此刻翻滚着的紫褐色云卷,正是修者破境时引发的劫云。 “为什么一道符箓,能引出劫云?!” 一众人都懵了,眼前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但是桑家一些有经验的大符师除外,他们钻研符箓一辈子,怎会不知道这劫云对于一道符箓意味着什么? “这是……龙符啊!” 一名桑无垠的弟子,带着几分悲怆惊呼道。 正文 第608章 袭杀 龙符? 为什么会是龙符? 一个人类修者怎么会绘制出龙符?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众人的头顶。 就连桑无垠此时都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就偏偏没有想过,楚城所绘的这道符箓会是龙符。 不过他们已经没时间去细想这个问题了,一道道电弧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似地,自那劫云之中落下。 栖月台上的楚城依旧表情冷静地握着手中的符笔,一笔接着一笔地试图将符箓之中那股庞大的灵力封印其中。 但随着他没增加一笔,天上那劫云的颜色变会加深一份,那一道道落下的闪电也跟着粗壮几分。 待到楚城符尾完成了快一半的时候,桌上这道符箓内灵力的反抗开始变得更加激烈。 这符箓之中就好像真的困住了一条龙那般,每一次灵力试图冲出符文的束缚时,天地间就会响起一道带着深沉怨念的龙吟。 在听到这一声声足以撼动天地的龙吟时,众人对这道符箓的身份,彻底没有了怀疑。 而每一道龙吟声过后,头顶那劫云旋涡之中的闪电便会再次粗壮一分。 只是直到此时,这劫云上的闪电依旧像是在试探或者警告一般,并没有真正落下,放佛是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 楚城,也即是李云生,此刻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可是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 “好像,玩的大了些。” 他在心里暗自叫了声苦。 原本他只是想要绘制一枚普通的炙炎龙符,想来应付桑无垠这道赤莲阳炎符也是够用的。 可他落笔时,一时没收住,在符头注入太多的灵力,再加上先前看桑无垠跟斋融他们绘符心有所感,绘符的手段比先前在暮鼓森时精进了许多。 于是一着不慎直接让这道原本品阶为下品的龙符,直接升到了上品。 龙符跟人类的符箓不同,除了每一道龙符都有其特殊之处外,并没有细分成七品,只有上下两品之分。 这上下两品的划分,也全靠符箓内蕴存灵力的多寡来区别,这也是李云生没有把握好这道龙符的品阶的原因之一。 而从下品直接升到上品,直接导致了符尾难度的倍增。 更重要的是,上品龙符是会诱发天劫的。 虽说依照典籍记载,龙符诱发的天劫,笔直修者破境引发的劫雷远远不如,可在成符的关键时刻,头顶一道劫雷随时落下,很容易使人分心,最后导致所绘的龙符功亏于溃。 所以此刻李云生不但要面对符尾的问题,还要考虑如何应对头顶随时落下来的劫雷。 “你之前又修习过我给你的妖血淬体之法,以你肉身现在的强度,这劫雷对你非但无害,反而有益。”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道。 “我肉身已经可以抗下劫雷了?” 李云生颇为惊异。 “比起这劫雷,肯定有修者会借着你绘制符尾这个时机袭杀于你,你可要当心些,别为了一道符枉送了性命。” 对于李云生强而不自知这点,轩辕乱龙已经习惯了,倒是警告了他另一件事情。 作为一道一直被恶意浸染的神魂,虽然感受到不到具体是谁,但他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这宗祠内有几道对李云生的恶意,愈发地强烈。 “嗯,这个我知道。” 既然劫雷对自己造不成威胁,李云生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至于龙老的提醒,他在进入这宗祠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 再说那文华子跟张无己。 在见到李云生头顶那劫雷之后,震惊之余却又带着几分欣喜。 “居然是龙符,秋水余孽居然习得了龙语?” 如果不是知道楚城现在真实身份是秋水余孽,恐怕文华子也会跟桑家那些符师一样,为眼前这一幕陷入迷惘困惑之中。 而张无己的神色就要淡定许多。 “我本打算在他符尾还剩下最后几笔的关键时刻动手,没想到却来了这道劫雷,当真天助我也。” 他依旧背对着文华子,目光看向栖月台那侧。 文华子闻言也是心头一动。 “是了!这劫雷定然会在符成之时落下,那秋水余孽若不想符箓受损,定然要出手对抗劫雷,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文华子还在为刺杀这种行为而感到不耻,但是在见到这道龙符之后,他已经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了,眼前这个人如果不除,日后对仙盟来说,定是大患。 而有了这道劫雷,他们这次刺杀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若他不那么张扬用这道龙符引出劫雷,我不过六成胜算,现在有了这道劫雷,我至少有八成胜算,可以杀他。” 即便是一直都很冷静的张无己,在寻到这么好的时机后,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文华子同样双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云生头顶那道劫雷。 “那我们接下来,就以那到劫雷为号。” 张无己回头看了文华子一眼。 “知道了。” 文华子点了点头,他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已经忍不住在剑鞘之中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剑鸣。 由于一众看客各怀心思,在确认“楚城”那道符箓乃是龙符之后,刚刚这闹哄哄的五云楼,居然一反常态地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头顶那不时响起的轰鸣雷声。 在得知劫雷对自己肉身无害之后,李云生手中的符笔,便再无阻碍。 一笔接着一笔,以强悍的神魂,将依旧在符箓中奋力挣扎的那庞大灵力,死死地封印在其中,手段干净利落,令在场许多符师艳羡不已。 很快,这符尾便已经只剩下“封口”的最后一笔。 李云生没有迟疑,笔触无比流畅地划下。 随着一声龙吟响彻天地,符成。 而几乎是在符成的瞬间,栖月台头顶劫云漩涡之中,一道足有大腿粗细的赤色闪电,笔直朝李云生的头顶落下。 同一时刻,桑无垠那一侧观战的谢玄尘,突然双目赤红手持双刀朝着栖月台一跃而起。 五云楼上,文华子跟张无己的身影,化作两道残影,同时消失在座位上。 正文 第609章 你们一起陪葬吧 随着轰隆一声,劫雷击碎栖月台上的桌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楚城”身上。 见这楚城面对劫雷,既没有反抗,又没有躲闪,众人又是一阵骇然。 心道:“硬抗劫雷,这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啊。”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城是生是死,就看到谢玄尘的身影,冲破弥漫在栖月台四周的水雾,两抹寒光自他手中挥出,直取楚城的脖颈。 “这谢玄尘是要做什么?” 不止是五云楼上那些看客,就连桑无垠都是一头雾水。 只是就在谢玄尘那双刀就要割下楚城头颅时,一道“山”字符出现在状若疯魔的谢玄尘头顶,随着“砰”地一声,一股无形重力,直接将谢玄尘拍落地面。 但他只不过停顿了一息的功夫,整个人便又咆哮着挣脱山字符的束缚奋力站起,随后再次拔步冲向楚城。 不等靠近楚城,手中双刀已然同时劈向,两道刚猛至极的刀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交叉着斩向楚城,而他那癫狂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高高跃起,再次近身以双刀封住楚城的退路。 最终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看到那楚城祭出了两道破风符,可这两道破风符不转瞬间,就被谢玄尘的刀气搅成粉碎。 随即楚城的身子,再无任何遮掩地出现在谢玄尘双刀之下,虽然他奋力腾挪辗转,可左肩依旧是是被结结实实地砍了一道,甚至场上不少人都能听见其肩骨的碎裂声。 “果然是在那劫雷之下受创了,连这两道刀气都破不了。” 几乎是在谢玄尘一刀看中楚城的同一时间,张无己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静心湖的岸边。 在看了这一幕之后心下大定,随即再无任何迟疑,以神念传音道: “老大,老二,出手。” 经历了上一次自己险些被李云生神念刺杀的险情之后,张无己对这次暗杀秋水余孽的行动,直接动用了无己观最强的战力。 让无己观排名第一的刺客观微,以及排名第二的刺客恶来,早早地潜伏在了宗祠之中。 随着张无己的这一声令下。 先是自那栖月台北面一道卷起浪矢之中,一道包裹着水浪之中的瘦长人影也飞射而出,此人正是无己观观微。 只见他手持一根六尺余长形如长针的兵器,带着点点寒芒从栖月台上掠过,直刺楚城而去。 他这一刺恰好是在李云生一脚踹开楚城之际,再加上快得犹如闪烁的电光,很多人只等到楚城被他一针刺中飞退而出时,这才发现栖月台上多出了一个人。 不过还没等他们长大的嘴巴合拢,在栖月台上楚城翻滚着准备起身之际,栖月台南面的湖水中同样跃出一个人影。 此人身高不足三尺,却又一身横肉,高高跃起时,就像是一个圆球出现在栖月台的上空。 只见他还未落地,便提起那条粗短的胳膊,一拳朝着地上刚刚站起来的楚城砸下。 也不只是楚城受伤太重,还是他这一拳的时机太好,楚城被结结实实地一拳砸中,整个人被砸得趴倒在地,身下的栖月台地面尽是被连着直接直接震裂。 “碎他首级!” 不远处的观微大喊了一声。 尽管楚城完全处在劣势,但那观微却没有丝毫掉以轻心,他一面命令恶来,一面朝着恶来这一侧拔步而起。 一直处在暗处的张无己,同样一步跃上栖月台,他跟那观微一样直觉敏锐,看出那秋水余孽在这轮袭杀下没能发挥出全力,此刻正是诛杀秋水余孽的最好时机,所以为保万一,他决定跟自己两个弟子一齐出手,无论那秋水余孽还有什么后招,都要将其扼杀在摇篮睡梦之中。 “放心吧师哥,看我使出十重力道,将他脑袋砸个稀巴烂!” 那恶来怒吼一声,整个人在原地由三尺侏儒拔高成了十尺巨汉,粗壮如水桶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一拳拳妖力所化的符文在他周身散开,巨大的拳头犹如千斤岩石般,毫不犹豫一拳对着楚城的脑袋砸去。 这一拳搅得湖面灵力激荡,一声声空气爆裂之声犹如闷雷响彻整个宗祠。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等到湖岸的桑小满反应过来时,恶来的拳头已经举起,眼见就要砸下。 “无耻!” 反应过来的桑小满周身杀气冲天,刚要一步迈出冲上栖月台,却有一道剑影横亘在她面前,霸道的剑气犹如一堵高墙,将她拦在原地。 “前辈这是何意?” 桑小满转头一看发现拦住自己的居然是文华子。 “无他,只是不想小满姑娘越陷越深。” 文华子淡淡一笑。 “要么滚,要么死!” 看出这文华子与那张无己他们是一伙的,桑小满便不再客气,怒由心生,杀气四溢,拔剑而起,直劈面前的文华子。 可这文华子也不是泛泛之辈,最擅长的又是剑术,桑小满这一剑不过把他逼退了几步,依旧是死死地挡在桑小满面前。 “砰!” 未等桑小满再次出剑,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在栖月台上响起。 随着那漫天尘埃散去,桑小满只看到那恶来硕大的拳头已经砸下,有着阵法护持的栖月台也被砸的碎裂开来,溅起一地的碎石。 而楚城的整个人,此刻已经被这一拳砸得陷入栖月台岩石地面之中。 如此大的力道,又是直击头颅,在众人看来,楚城必然是活不成了。 可直到此刻,他们还没弄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刺杀楚城。 与这些看戏的人不同,在恶来那一拳落下后,桑小满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定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才眼神空洞地看向文华子: “你们干什么?” “小满姑娘何必如此?与那秋水余孽牵扯不清,对你对桑家都没好……” “我问你,你们干了什么!” 文华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桑小满愤怒的一声咆哮打断。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便一起陪葬吧。” 桑小满的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格外冷冽。 正文 第610章 好了,轮到你们了 桑小满说完,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愤怒地抬手一剑就朝文华子刺去。 “我好意劝你,你却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文华子见状心头也是心头火起,手中长剑一声轻吟,迎着桑小满这一剑挑去。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手中的剑非但没有挑动桑小满的剑,还被她径直一剑刺穿的周身护体罡气,震得倒飞而出。 “这小妮子修为居然如此强悍?!” 这一剑虽说他有些轻敌,可至少也用出了七八成功力,文华子顿时心下骇然。 他原只觉得桑小满在符箓一道有过人之处,却没想到对方剑术修为也如此惊人。 也就在这个空档,心情急切的桑小满不顾身后斋融的呼喊劝阻,提剑就要冲栖月台冲去。 “小师弟,你千万挺住,但凡还有一口气,我也要将你救回来。” 正当她在忧心忡忡地这么想着的时候,栖月台上却忽然传来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师姐,我没事,你暂时别过来。” 这一次李云生用的是他本来的声音,桑小满闻声先是愣在原地,继而眼眶一热,一撇嘴喊道: “你就知道吓我!” “我,没,没想,吓你,只,只是,没想到,这,这两个人,还挺厉害的,而且……” 只见栖月台上,一只骨骼修长的手臂,从台上深陷下去的凹坑中伸出,他手中还举着一只硕大的拳头。 这拳头的主人,自然便是那恶来。 此时这恶来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面前的李云生,任由他那青筋暴突的手笔如何用力,就是无法将李云生的手重新按下去。 反倒是对方抓住自己拳头的手掌上传来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大,大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拳头的骨骼,正一点点地被捏得快要碎裂开来。 “而且,不这样,也钓不出这群大鱼啊,” 李云生终于是重新站了起来,此刻他的手依旧跟恶来的拳头僵持着。 对比之下,李云生的手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细小的树枝,看起来随时都会被折断。 也正因为如此,他以自己手臂抵住恶来那粗壮如水桶胳膊场景,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师父,师哥,救我!” 可令众人更加诧异的是,那看起来如巨人一般壮汉的恶来,忽然一脸惊恐的冲不远处的张无己跟观微大喊了一声。 语气惶恐悲切,这声音就像是面对狮子的羔羊,在向自己的母亲兄弟求救。 可在众人眼里,栖月台上的“楚城”明明才是羔羊啊。 就在众人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太过不真实时候,无己观的观微跟张无己出手了。 虽然两人距离恶来都不远,一个闪身就能到,但还没等他们迈开步子,两人头顶便各自出现了一道“山字符”云箓。 “一道山字符也想困住我?” 张无己手掌一抬,一掌直接击碎头顶的山字符。 一旁的观微则一针刺出,同样毁掉了那道山字符。 但还没等他们再次迈开脚,又是一道全新的山字符出现在两人头顶。 两人正欲再破,可头顶的山字符云箓,就像是万花筒中的花瓣一般,一朵接着一朵展开,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任由两人如何奋力破除,这山字符总会再次生出。 一时间两人就像是陷入了沼泽泥潭之中那般,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 “云箓还能这么用吗?” “此人神魂之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这一幕看得桑家那些符师目瞪呆。 云箓比之普通的符箓更为消耗神魂之力,似是楚城这般疯狂地以神魂之力凝结云箓,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做法,即便是桑家大符师,也没办法做到一日之内绘制六道以上的云箓。 但现在看楚城的模样,似乎神魂非但没受到半分损害,还能依旧单手与那恶来相抗衡。 “两位稍等,一个一个来。”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张无己跟观微,然后再转过头去重新面对那恶来。 “不是块头大,力气就大。” 说完手掌猛一用力,变掌为爪,手指几乎要抓入那恶来的拳头里,一道道骨头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救我,师哥,师父,救我!” 那恶来虽然身的高大魁梧,可心性却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惊惧之下哇地一声哭喊了起来。 一旁的观微跟张无己见状,心头几欲滴血,可仍由他们如何挣脱,碎掉多少道山字符,头顶新的山字符依旧不停的出现。 “孽障,你当真要我无己观跟你不死不休吗!” 张无己怒吼一声。 眼前的秋水余孽非但没有在劫雷中受伤,实力反而远超他以往从仙盟手中得来的种种情报,事态的变化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前辈说笑了。” 伴随着一阵噼啪的骨裂之声,李云生再次转头看向张无己。 “以后这十州就没有无己观了,哪里来得不死不休?” 他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话音方落,就见他手腕腕力一转,身前恶来那犹如小山般躯体被摔倒在地,那条水桶粗细的胳膊,更是生生地被李云生拧了下来。 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李云生一步一步走的那恶来硕大的脑袋边,在恶来那惊惧的目光中蹲下身来。 “放,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只要放了,以后为奴为仆,任由大人使唤。” 恶来浑身骨头碎裂大半已经动弹不得,唯有带着哭腔向李云生讨饶道。 “对不起。” 李云生摇头。 “要杀我的人实在太多,我得让他们明白杀我得代价。” 说完他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手掌一用力,地面猛地一阵,那硕大的头颅被生生按进了栖月台的青石地面之中。 李云生夜以继日练习的开山劲早已炉火纯青,似恶来这种以力克敌的修者想要杀他,当真是与主动躺在砧板上无异。 他倒不是有杀人的嗜好,只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杀干净这些刺杀他的人,便会让那些受到仙盟利诱准备刺杀他的人有了侥幸的心里,他必须让这些人明白,想杀他秋水云余孽,就必须做好丧命的准备。 “好了,轮到你们了。”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依旧没有逃出山字符的张无己师徒。 正文 第611章 师弟,接剑! “你当真要这般赶尽杀绝吗?” 那观微一面抵抗着山字符带来的压力,一面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这次,这次放我们一码,兄台,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我无己观的地方,交个朋友如何?” 那观微一脸真诚地看向李云生。 他的言语神态之中,有种说不上来的蛊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去亲近信任于他。 “朋友?” 李云生笑了笑。 “我可不会用神魂之力蛊惑我的朋友。” 他一眼就看穿了观微的小伎俩。 这观微神魂之力不弱,若是神魂之力差一些的普通修者或许真的会上当,但这种程度的神魂之力在李云生面前,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 “不愧是神魂三寂境的修者。” 那观微一脸苦笑。 “虽然我刚刚用了些手段,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刚刚说得话绝无半句虚言。我们不但可以结为盟友,还可以向你提供仙盟内部势力的情报,而且我知道你在找阎狱的位置,只要你这次能够放我一马,我会将我所知道关于阎狱的情报,如实相告,绝不隐瞒半句。” 像是担心李云生因为刚刚神魂蛊惑的事情迁怒自己,这观微连忙解释了起来。 “好了,你争取的时间应该也够你师父解开我这山字符的禁制了。” 李云生再次点破了观微的算计。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观微拼命地跟他搭话,不过是为了给身后的张无己争取破符的时间。 “给我破!” 而李云生的话刚落音,就只听那张无己怒喝了一声。 随即,只见一柄通体赤红的鱼肠短剑,从那张无己口中飞出。 这赤色鱼肠小剑如一道电光般,飞速刺穿那一层层山字符云箓,得到喘息时机的二人顿时分两个方向散开。 “你这份自大,会害死你。” 站在北面的张无己吐出最终的一口浊血之后,带着一丝狞笑地看向李云生。 “这短剑居然能破我这么多道云箓,想来也是一柄灵器吧。”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转身看向张无己。 “这赤血剑乃是地阶灵器,不巧正是从你秋水地底挖出来的,只可惜我以精血喂养了十载,本来可以突破到天阶的。” 张无己带着几分怨毒看着李云生。 “那真是可惜了。” 李云生淡淡道,他这下倒是明白为何这张无己迟迟不肯拿出这赤血剑来了。 “不可惜。” 张无己摇头。 “只要杀了你,我可以换来更好的灵器!” 他嘴角勾起,一脸狞笑地看向李云生。 这一战他损失颇重,如果不能杀掉李云生挽回损失,无己观可能真的要从十州除名了。 而且无己观仇敌满天下,他可以想象今日一朝失势之后,每日追仇敌追杀的场景,所以纵使他现在有机会,他也不愿意逃走。 话音方落,悬浮在他头顶的赤血剑,突然在空中留下一道笔直血线,化作一道血芒刺向李云生。 这飞剑速度之快,的确是李云生平生之仅见。 不过李云生的神魂反应的也很快,几十道符纸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他袖中飞出,化作一道道风声鹤唳符将李云生护在中间,那赤血剑每每变换一个方向,必然都会遇到一道风声鹤唳符。 一时间纵使那飞剑速度再快,再如何不停变换位置,也依旧没办法出现在李云生身前。 不过那张无己似乎也不急,而是冲一旁的大弟子观微使了个眼色。 那观微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眨眼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飞速掠到李云生的身后。 只见他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诡异的图案,然后高声道: “吾今焚血燃魂,恭请血祖,助我杀此孽障!” 话音方落,一道伴随着一股恶臭气息的赤芒突然从天而降,落在观微的身上。 那观微瞬间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气质肃杀冷冽,周身威压威压暴增。 无己观原本就是十州有名的歪门邪道,早年间经常被正派宗门追杀,以至于观内弟子不敢日间在外走动,只是到了仙盟掌权的这些年,才敢光明正大的在世间行走。 “无己观这人,修为直接到了圣人境了吧?” “恐怕不止,这威压比之普通圣人境修者,都要恐怖!” 看到观微使出此等邪门功夫,场上的众人并不感到意外,倒是观微此时暴涨的修为,令他们感到艳羡不已。 那观微并没有片刻停歇,提起手中那根细长锋利的银色针刺,带着一身血芒朝李云生冲去,速度快得在栖月台上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待到距离李云生不过二三十步的时候,他周身血芒大盛,汹涌的威压震得栖月台为之一颤,随后就听他暴喝一声: “万缕千丝!” 话音方落,一声声尖涩刺耳的破空声,在场内不停地响起。 远远看去,只见到一条条血痕,犹如一条条笔直的血线,纵横交错出现在那栖月台上。 而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线,居然是观微手中长针在场上飞速略过的残影。 在这长针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护住李云生的那些符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在众人看来,照这样下去很快李云生就会符箓耗尽,被那观微手中长针刺穿身亡,心中不禁感叹无己观手段之凶狠毒辣。 而另外一头的那张无己,似乎也不想给李云生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御使的那柄飞剑突然回到了他的头顶,一道道精血化作一条条血线,从他身体中渗出,这血线像是活物一般,身体扭转着,不停地钻入张无己头顶的那柄赤血飞剑之中。 这师徒二人的诡异手段,看得众人是瞠目结舌。 而随着那赤血剑吸收的血气越来也多,原本的短剑开始一点点的变长,一道全新的剑刃自那短剑之中生出。 与血色的剑柄不同,这剑刃通体洁净如秋水,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森森寒芒。 与此同时,一道道灵力所化的灵纹,开始在剑身四周形成,跟高阶符箓一样,这灵纹是周遭灵气被宝物吸引,开始直接凝结为灵力的标志。 “虽然到不了天阶,但也已是地阶巅峰灵器,你能耐再强,还能徒手接下我这一剑不成?” 张无己师徒二人这一击可谓是倾其所有,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对付李云生。 在李云生身前最后一道符箓消散后,张无己怒斥一声,飞剑破空的爆裂声,长针划过空气的刺耳尖啸声,同时响起。 “破!” 只见那观微手中的长针,跟张无己这一柄飞剑,几乎是同一时间,应声朝着李云生的胸膛跟透露射去。 两人这一击威力之大,甚至超出了普通圣人境高手全力的一击,飞剑与飞针引动的强大灵力波动,犹如一阵阵飓风冲击的众人脸颊生疼。 栖月台四周的禁制,开始闪烁出一阵阵青灰色的光晕,似乎有崩散的趋势。 但两人没发现的是。 就在他们手中飞剑长针刺向李云生的同时,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已经从赵玄钧那剑匣之中飞出,落到了李云生手上。 “师弟,接剑!” 远处的赵玄钧冲栖月台上的李云生,笑意盈盈地喊了一声。 正文 第612章 秋水的剑回来了 感受着手中这柄古剑的透骨的凉意,不用看,李云生也知道这是秋水的剑。 “谢师哥赠剑。” 他在心底念了一句。 这是久违了的冰冷却熟悉的触感,令李云生心头感慨万千。 霎时,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秋水的岁月,想到最初习得秋水剑诀,掌握了以剑御势的场景。 “不能辱没了我秋水的剑。” 他在心理想道。 李云生有很多种方法对付刺向他的这飞剑跟飞针,可这些方法中并不包括用剑,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人还没到他用剑的时候。 但在握住秋水的这柄剑之后,他改变的了主意。 这两人虽然不配,可秋水的剑值得。 这心情就像是在至亲至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身上所学一样,再如何心性淡薄的人,终究还是想得到自己家人认可的。 而李云生的家人,就是秋水的一切。 “我秋水的剑,八成修为应该没问题吧。” 他对眼见着就要刺向自己的飞剑视若无物,径直提起手里的秋水古剑。 随后,他体内原本暗淡的六颗麒麟骨同时亮了起来。 一道道汹涌的真元,伴随着的他金府之中孕育许久的剑气齐齐涌出。 真元流入长剑,混杂着沙暴毁灭气息的剑气则飞出了体外。 在李云生这一道道剑气即将冲出体外的瞬间,场内的修者们的神魂忽然一紧,一股比之先前些高阶符箓所带来的恐怖气息,更胜十倍的气息笼罩在他们心头。 完全不似刚刚张无己跟观微那奇怪功法所带来的感觉,这感觉更像是一头上古凶兽即将被放出笼中一般。 那与桑小满对峙的文华子更是呆住了,同为剑修,他十分清楚,这感觉意味着什么。 “剑气未出而意先至,这是剑意?” 瞬间他像是衰老的几十岁那般,以往眼中那傲然的神采暗淡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苦修百年而未得剑意,居然出现在了一个年纪不过二十来许的青年身上。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随着一声傲气十足的剑吟声响起,众人只见一道道带着毁灭气息的青灰色剑气自李云生周身迸射而出。 庞大的剑气瞬间汇聚成一条灰色的龙卷,如一层层缭绕的云雾那般,将李云生笼罩其中。 那张无己的飞剑跟观微的飞针,至此难进寸步,与这道道剑气僵持了下来。 就在场内因为修者震惊而变得一片死寂的时候,几道零星的剑气挣脱束缚四散飞逸,来到了五云楼前。 随着这几道剑气与五云楼前阵法相遇,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众人猛地被惊醒。 定睛一看,只见那无形的阵法,已经被这一道道剑气刺的凹陷了下去,若再来几道只怕这阵法都要被刺穿了。 可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在那恐怖剑气出现的下一刻,一道可怕的剑势从天落下,众人只感觉头顶这天空压了下来那般,令他们手足无措。 而栖月台上张无己跟观微二人原本还没有放弃,发了疯似地准备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真元,试图让自己的飞剑跟飞针穿透李云生身前那云雾状的剑气。 可随着这一道剑势落下,两人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拍打了一下那般,“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失去了控制的飞剑跟飞针,“叮当”一声齐齐掉落在地,瞬间光泽暗淡,犹如凡物。 随着身前的飞剑跟飞针掉落,李云生身前那剑气所化的云卷也渐渐散去。 同时一直隐匿其中的李云生,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他提着一柄还未出鞘的锈迹斑斑古剑,面无表情地站立在原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可以斩开天地的剑。 他周身消散的剑气,此刻看起来更像是回到了他的体内,正暗自积蓄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就算是站着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身的锋芒也依旧直冲云霄。 此刻五云楼上,即便是再怎么狂妄的修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引起眼前这“恶鬼”的注意。 也许是人濒死时被催发出来潜力,这张无己跟观微忽然奋力地站了起来,来人再也没有了继续刺杀李云生的念头,用尽丹田内最后的真元,全力地奔逃了起来。 可无论两人怎么拼尽全力,身下的脚步都像是陷在了烂泥地里那般,怎么也跑不快。 那张无己顿时慌了神,一边跑,还一边呼喊文华子: “文华子前辈,前辈救我,救我!” 这模样跟那方才那恶来如出一辙,两人不愧是师徒。 不过文华子闻声却是僵立在原地。 看也不看那张无己一眼,放佛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反倒是颇为紧张地瞥了眼李云生,见李云生依旧只是盯着张无己师徒,这才放下心来。 “谁来救我,我愿以无己观全部身家相赠。” 见文华子没有反应,张无己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五云楼。 但任由他怎么呼唤,都没有一个人敢应声。 而当他们师徒跑出了十来步时,一直站立在原地冷冷看着两人的李云生,终于是朝前迈出了一步。 随着他这一步迈出,那本就厚重如大山般的剑势,陡然间更加沉重,便是头顶那厚厚的云层,也为之一沉,似是要被拉扯下来。 原本脚步就像是深陷泥潭的师徒二人,这一下更加迈不动步子了,任由二人如何努力,依旧像是原地踏步一般。 紧接着李云生踏出了第二步,两人身子险些倾倒,而脚步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再也动不了分毫。 他绝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李云生,脑海里忽然出现十几年前有人为仙盟讨伐秋水时卜的那一卦: “莫犯秋水。” 绝望之中他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指着四周冷眼旁观的修者,像是发疯了一般道: “秋水的剑回来了,我完了,你们也完了,大家都完了。” “莫犯秋水,莫犯秋水,说得好,说得好,哈哈哈……” 在他发狂似的笑声中,李云生手中的古剑正慢慢出鞘。 伴随着一阵兴奋得有些颤抖的剑鸣,古剑剑刃上的锈迹一点一点地脱落,露出犹如秋水一般清冽的剑身。 随后就见一道清冷得剑光,将这昏暗的天色一分为二。 一道直冲云霄的剑吟声后,整个栖月台直接碎裂,长长的剑痕一直贯穿整个桑家宗祠,那宗祠的内的阵法,在这一剑面前仿若不存在。 就连头顶那原本黑压压的乌云,此刻也被这一剑一分为二,天光从云层的裂缝中照射下来,好似一堵长长的光墙横贯天地蜿蜒百里。 正文 第613章 切勿踏入四寂境 “百川灌河?” 五云楼上的剑佛双目圆睁地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 能在李云生这一剑余威还在的时候脑中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他跟身边的黄龙真人了。 剑佛自然也已经看出了楚城的真正身份乃是李云生,只不过相比这一重身份,更加令他感到诧异的,还是李云生刚刚那一剑。 他恐怕是在场的所有修者中,最了解秋水剑诀的,这秋水剑诀的第一式“百川灌河”更自不必说。 可令他感到惊诧的却是,李云生的这一式百川灌河,跟他从前见过的全然不一样。 虽然招式模样还是秋水剑诀,但内里却更像一种全新的剑术。 这让他想起了秋水的徐鸿鹄,曾经自己面对徐鸿鹄的秋水剑诀时,也有过这种感觉。 可李云生才多大,怎么能跟徐鸿鹄这种老怪物相提并论? 十年前,他曾经从那蜃楼虚影中见过李云生用剑,那时候的李云生虽以初现峥嵘,可远远没强到这种地步。 “暮鼓森中这十年到底发什了什么?” 剑佛不由得惊问出声。 只觉得定然是那暮鼓森中那十年间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十年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仙盟跟阎狱养出了一头不得了的怪物。” 一旁的黄龙真人嘴角勾起道,比起剑佛他似乎要淡定许多。 随后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各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剑的余威散去。 …… 可即便是这一剑余威散尽,桑家宗祠内依旧是死寂一片。 虽然很多人还不知道楚城就是李云生,但见识了那一剑之后,谁都不敢先开口说话,只怕自己一开口,那人的剑锋便会指向他。 不过奇怪的是,李云生同样是紧闭双目。 只见他闭目凝神身形笔直地仰头站立在原地,看也不看早已经身首异处的张无己师徒一眼。 似是这一剑让他又有所悟。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刚刚李云生这一剑斩向张无己师徒的同时,也将他神魂深处最后一丝混沌展开,脑内霎时一片空明。 一些从前看不穿悟不透的道法难题,突然间便明朗了起来。 那无相面中的神魂之力,本来会在李云生神魂之力有所消耗的时候进行补充,可这一次李云生的神魂却像是个无底洞一般,许久不曾填满。 轩辕乱龙此时也感受到了李云生的变化,他同样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中有预感李云生的神魂这一次可能有所突破。 剑佛跟那黄龙真人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那黄龙真人面色冷峻地冲同样一脸困惑剑佛摇了摇头,随后满心疑惑的两人,再次转头看向了栖月台中央的李云生,试图弄清楚李云生这是怎么了。 这一片静默之中,有的人在等待着发生些什么,有的人则希望什么都别发生。 于是宗祠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尽管距离李云生斩杀了那张无己师徒过去小半柱香的功夫,但桑家的宗祠却依旧一片肃杀寂静,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地注视着,正站在静心湖湖心闭目凝神的李云生。 而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在闭眼沉思了小半柱香之后,李云生陡然开眼,宗祠上空原本密布的云层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瞬间四散开来,天空一片清明,一道道犹如北境极光一般绚丽光带自四面八方流转而来。 与此同时,一股股浓稠的神魂之力仿若春风拂面般拂过众人的脸颊,一扫众人心头的焦虑跟疲倦。 可这令人舒泰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突然戛然而止。 再看头顶那些五彩霞光也跟着纷纷退去,留下一片洁净如新的天空,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直到此时,五云楼上的一众修者才敢发出声音,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刚刚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除去像剑佛这种境界的修者,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对刚刚突然出现的天象困惑不解。 “他刚刚这是神魂在破境?” 剑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身旁的黄龙真人。 “应该错不了。” 黄龙真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原本就已经是三寂境,再破境可就是四寂了啊。” 剑佛虽然心里很清楚,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感慨出声。 “可惜还差一步。” 黄龙真人苦笑。 “幸而还差一步,不然我会觉得我这是疯了,真是吓煞我也。” 剑佛一脸惊惧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这话并没有言过其实。 这么年轻的三寂境修者本就世所罕有,再来一个四寂,可能会直接动摇许慎对着世界认知,进而道心崩塌。 李云生差了一步,他这才勉强能够接受。 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修行一途中差一步,就是差千里,甚至毕生突破无望都有可能。 “有的人差一步就是差千里,但有人差一步,其实只差一个念头。” 黄龙真人摇头道。 跟许慎不一样,他眼中看到的东西,似乎更多些。 事实其实也跟他想的差不多。 李云生刚刚的确是在试图突破四寂境,可惜最后没有成功。 而之所以没有突破成功,就像刚刚黄龙真人说的那样,完全是因为李云生自己最后没有迈出那一步。 这一点,轩辕乱龙看得十分真切。 “为何没有突破?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多少修者为了突破这一步,耗尽千年苦修穷尽毕生心血。” 轩辕乱龙带着几丝恼怒跟不解地对李云生问道。 神魂境界的突破跟修为不一样,完全是一件求而不得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 “龙老,叩天门而去的修者,有没有可能传音给这一界的修者?” 李云生没有回答轩辕乱龙的问题,而是问出了一个更加古怪的问题。 “你是说你刚刚突破的时候有人传音于你?而且这人还是已经叩天门而去的修者?” 轩辕乱龙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李云生话里的意思。 “这绝无可能!” 不过他马上否定李云生这个问题。 “是吗?那就奇怪了。” 李云生一面还剑入鞘,一面疑惑道。 “传音给你的那个人是谁?” 轩辕乱龙知道李云生不会开玩笑,便追问道。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对轩辕乱龙如实相告: “我秋水掌门徐鸿鹄。” 就像他告诉轩辕乱龙的一样,刚刚就在他准备一脚跨国四寂境门槛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徐鸿鹄的声音。 这个声音虽然很虚弱,但李云生绝对不会听错,那肯定就是徐鸿鹄的声音。 而同样就是这个声音无比急切且严厉地跟他说: “切勿踏入四寂境,切勿踏入四寂境,切勿踏入四寂境。” 正文 第614章 门后的声音 “算了,这个问题暂且不去深究了。” 李云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毕竟眼前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 “而且我那神魂剥离之症还没解决,这时候突破四寂境可能会加重症状。” 他接着道。 “这倒也是个问题。” 轩辕乱龙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同样他也很清楚李云生的秉性,是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而放弃突破四寂境的,这个人修行起来从来就没在乎过自己的性命。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我也好好回想回想,看看天衍族的典籍之中,有没有记载过此类门外之人传音回来的问题。” 眼前也的确不是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轩辕乱龙说完便也沉默了。 “如此甚好,有劳龙老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 天衍族叩开天门的修者何其多,说不定还真能从其上万年的典藏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不过不管有没有前人做过这种事情,有一件事情李云生他非常确定,那就是他先前破镜时那个声音,肯定是徐鸿鹄,绝不是幻觉幻听。 因为在神魂三寂境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产生幻觉。 既然决定先搁置这件事情,他也便没再去细想。 “还是先继续这丹书会吧。”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转头看向桑无垠那头。 可当他捏起手中那道“炙焱龙符”,正准备去寻那桑无垠的身影时,却发现除了他脚下这块站立的方寸之地,这栖月台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抬眼寻去,却见那桑无垠早已不声不响地逃到了岸边。 “恕罪恕罪,刚刚清理掉了几个碍眼的家伙,还好这符箓还在,时间应该也没满一个时辰。” 他挥了挥自己手里的符箓,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地朝周围笑了笑。 张无己他们的刺杀发生的很快,就算加上李云生刚刚突破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炷香,李云生所花去的时间远没有一个时辰。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才一开口,原本有些闹哄哄的宗祠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 “无垠大人,我们比试继续。” 见没人回答自己,李云生继而转头直接看向岸边的桑无垠。 桑无垠脸色铁青,但见识过李云生刚刚那一剑之后,却是半点脾气都不敢发,只是继续沉默着。 “长老,这比试还继续吗?” 看到桑无垠也沉默了,李云生脸上颇为“无奈”,继而看向岸边那位宗祠长老。 其实众人现在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在他看来,既然没人站出来拆穿自己,就表示自己这个戏就还没结束,否则自己来拆穿自己那岂不是太无聊了? 没想到桑家这名族老倒是胆识过人,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径直踏水而行来到李云生跟前。 “让我看看你那道符吧。” 他冲李云生伸出了手,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咸不淡。 李云生见状也不废话,直接将那枚炙焱龙符递给那长老。 “居然真的是一道龙符,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这宗祠长老仔细打量了一番李云生递过来的龙符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赞叹之色。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又脸色一沉,神色凝重地看向李云生低声道: “小友能以人力绘制龙符,资质于符箓一道世所罕见,有如此天赋更应当潜心修行,才不白费了这上天厚赐的天资,就不要蹚我们桑家这趟浑水了,老朽现在在这里帮你遮挡一阵,你速速离去吧。” 很显然,这宗祠长老,已经看出了李云生的身份。 只是李云生万万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居然能对他说出这番关切的话,甚至还愿意护着自己离开,心下不由得有些感动。 “老人家,桑不乱前辈曾替我秋水挡下大敌,若不是他只怕我秋水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眼前这一劫,无论如何我都要替桑家抗下。” 见老人如此真诚,李云生也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正如他刚刚说的那样,就算是没有桑小满这一重关系,桑家若是有难,他也还是会出手的。 那宗祠长老闻言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随后笑着拍了拍李云生肩膀面无表情道: “我原以为秋水余孽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原来也只是会意气用事的孩子。” 随后他什么也不说,径直转头看向桑无垠: “此符箓完好无损,请合字一脉桑无垠继续上台比试,若不是上台,视作弃权。” …… “你难道看不出这家伙有古怪吗?果然这宗祠内的老家伙,都是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岸边的桑无垠闻言在心理破口大骂。 “这良工怎么还没回来?” 他没有理会那宗祠长老,而是四下张望了起来。 现在他所有的依仗都放在仙盟的小天诛阵上,在他看来不管眼前这楚城是人是鬼是佛是魔,只要有小天诛阵在手都不足为惧。 “无垠兄,此子乃秋水余孽李云生假扮,非你魄字脉族老楚城!” 正当桑无垠一边思考着怎么拖延时间,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冯良工回来时,一道义正辞严苍老雄浑的声音忽然从静心湖的对面传来。 他抬眼一看发现居然是文华子,心下怒道: “老泼皮,你这是要害我啊,我管他是谁,只要别跟我过不去就行。” 不光是文华子桑无垠,在场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猜出了李云生的身份。 但同样大家都有这么一个心理,觉得此刻只要谁点破了那楚城的真实身份,就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那恼羞成怒的楚城说不定就直接大开杀戒,因而就算有人猜出来了,也不敢直接点破他的身份。 关于这一点,文华子岂会不知? 他敢这么直接地点破李云生的身份,心理自然是有依仗的,首先他自诩的修为至少能跟那秋水余孽战上几个来回,不怕他突然发难。 其次,就在上一刻,他手下的府卫已经接到了他的命令,几十艘云船已经在火速赶过来。 更关键的是,在见识过李云生的秋水剑诀之后,他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只觉得无论如何一定要擒住此人,将他身上的秋水剑诀弄到手,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无垠兄,你莫要惧他,秋水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你这般畏首畏尾,难不成你整个桑家,已经都像那桑小满一般,与这秋水余孽沆瀣一气?” 见桑无垠还在游移不定时,文华子直接飞身来到了他跟前,特别是在说到“桑小满”时,语气陡然加重了几分。 正文 第615章 与秋水余孽划清界限 不得不说,这文华子虽是个剑痴,但心思之活络,却也不亚于一些仙府谋士。 他早已,一眼便看出这桑小满可能才是那秋水余孽最大的死穴。 在他看来,就算这桑小满对李云生而言就算不是死穴,也必然是一位极重要的人。 否则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跑来救援? 要知道他可是秋水余孽啊,一旦现身,必将遭到仙盟无穷无尽的追杀。 他暂时拿秋水余孽束手无策,但桑小满却不一样。 因为秋水余孽可以不计后果的杀人,但桑小满却不行,就算她对其余七脉不管不顾,她自己的天字脉族人呢? 所以一旦她承认了自己跟秋水余孽的关系,势必连同她身后的整个天字一脉,都会遭到仙盟跟阎狱的追杀。 于是此时此刻,只要秋水余孽在乎桑小满,这桑小满必然是他最大的掣肘。 “对啊!” 桑无垠被文华子一语惊醒。 先前被李云生的势力所慑没想到这一层,被文华子这么一点醒之后,立时明白了过来,心道: “这秋水余孽乃是仙盟与阎狱死敌,现在那秋水余孽的身份被揭穿,麻烦的是应该她桑小满才对!” 一念及此他心下顿时底气十足,脸上的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威严神色,皱眉冲桑小满质问道: “桑小满,你明知这秋水余孽万恶不赦早已为十州所不容,却公然勾结这秋水余孽与自己族人为敌,难不成是要置整个桑家,整个炎州于万劫不复之地?” 很多桑家符师一开始在听到楚城真是身份就是秋水余孽之后,心中更多的其实还是惊愕跟恐慌,毕竟这尊“魔头”当初以一人之力屠了仙盟跟阎狱几万名修者跟鬼差。 至于其他的,他们倒真没时间想太多。 可经过桑无垠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猛然发现,先不论桑小满勾结外人假扮族老参与丹书会的罪责,单说勾结秋水余孽这一条,他们整个桑家可能就承受不起,那可是要被仙盟跟阎狱列入诛灭的名单的。 得罪秋水余孽得罪一个人。 得罪仙盟跟阎狱,那可是跟整个十州为敌!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事与我们何干?勾结秋水余孽乃这恶女一人所为,如何要牵扯我们这些无辜者?” “没错,我合字脉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我魂字脉向来与世无争,你桑小满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让整个桑家陪葬。” 这些人也顾不得心里对李云生的惧意,纷纷开始痛斥起桑小满的“罪责”来。 骂道后来,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将桑小满逐出桑家!” 有了此人这一句,五云楼上原本纷乱的争吵叫骂,顷刻间便统一了起来。 “将桑小满逐出桑家!” “将桑小满逐出桑家!” 一道道将“桑小满逐出桑家”的声音,声震瓦砾。 桑小满面对这一幕,脸上无喜无悲,表情极其淡漠。 在桑不乱去世,自己又被这些族人轮番逼婚之后,她便已经对这些人心如死灰,他们就算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桑小满也不会惊讶。 不过面对这一声声充满着怒意的整齐呼喊声,她心理终究还是有些不好受,眼神中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戚然。 李云生见状,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悄悄收起自己手中的符箓,面无表情地望着桑小满。 而文华子跟桑无垠,将桑小满跟李云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也极细微的神态也没有放过。 桑小满的无动于衷中,在他们看来更像是无计可施,这说明她是在乎桑家的,并不想将整个桑家弃之不顾。 而李云生的沉默,则让他们更加肯定,李云生不会对桑小满不管不顾直接出手,他是在根据桑小满的意愿行事。 如此一来,便更加证实了两人心中的猜想:抓住桑家就是抓住了桑小满。 而抓住了桑小满便等于抓住了秋水余孽的软肋。 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先前还在忐忑不安的心绪,此刻总算是平稳了下来,只觉得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大家先冷静一下,别受了奸人的挑拨。” 在文华子给桑无垠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桑无垠忽然抬了抬手,示意楼上的桑家子弟安静。 “小满毕竟是我哥桑不乱的亲生女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想必这次她是受到了那秋水余孽的蛊惑,才会干出此等荒唐事来。” 桑无垠跟文华子并不想把桑小满逼急。 比起将桑小满赶出桑家,他们更想挑拨桑小满跟李云生之间的关系。 只有这两人之间出现了嫌隙,他们才有可趁之机,再不济也能为他们拖延不少时间。 桑无垠此言一出,五云楼上那些桑家子弟顿时一片哗然,特别是桑无垠那些弟子们,不太理解桑无垠为何要为桑小满辩解。 就在众人不解的抱怨声中,桑无垠浑不在意地继续开口道: “作为长辈,我觉得还是要给小满一个机会,若是她能自此跟那秋水余孽划清界限,我想仙盟也会看在往日与我桑家的情分上,既往不咎的。” “你说对吧,文华子老前辈?” 说完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文华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小满侄女当真能与那秋水余孽划清界限,我可以跟曹盟主作保,让仙盟不再追究。” 文华子保证道。 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五云楼上那一众桑家子弟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桑家众人又是喜上眉梢,对文华子的此番仁义之举,交口称赞。 其实文华子这话,也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至于桑小满听没听见,听不听得进去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知道,此言一出,若桑小满还是拒绝跟李云生划清界限,那么她日后在桑家将无半寸立足之地。 几句话间,便将一个大大的难题抛给了桑小满,这让两人十分得意。 而且他们有六七成的把握,桑小满绝会选择与李云生划清界限。 在他们看来,与桑家这庞大的利益相比,桑小满与秋水余孽之间的友谊,简直不足一提。 桑小满闻言沉默了许久,好似非常难以抉择地静立在原地。 五云楼那些桑家子弟见她踌躇不定,于是有些急了,一个个叫着嚷着地开始催促桑小满。 “你们要我如何跟他划清界限?” 桑小满终于还是开口了。 文华子跟桑无垠又是对视了一眼,十分满意地相互笑了笑。 正如他们所料的那般,桑小满终究还是在利益面前妥协了。 桑无垠从身后一名弟子身上抽出一柄长刀,一挥袖送到桑小满跟前,然后道: “杀了他。” 正文 第616章 十州没有这种地方 “两位莫非是在戏弄我?” 桑小满捡起地上那把刀。 “你们觉得我杀得了他吗?” 她皱着眉一脸苦涩道。 “杀不杀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满你的态度,请让我们看到你的愿意跟秋水余孽划清界限的态度。” 桑无垠语重心长道。 “我想你们既然是朋友,他肯定也不会让你难做的。” 文华子跟着道。 桑小满自然不是李云生的对手,这一点他们当然清楚,他们这么做为的只是让桑小满与李云生之间生出嫌隙。 就算桑小满看出他们的真实用意,他们也不在乎,因为只要桑小满动手了,无论成败,势必会让李云生心生芥蒂。 更重要的是,两人都已经收到消息,他们的人手马上就能赶到桑家宗祠。 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一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挚友反目成仇的好戏,一面静待着援兵的到来。 于是众人只见到,桑小满再一次踌躇了许久过后,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提起了手中的刀,脚直接踏着静心湖水面,伴随着湖面踩出来的道道涟漪,一步一步朝着残破的栖月台走去。 而站在那残破栖月台上的李云生,在众人眼里神色也很复杂,正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那提着刀朝自己走来的桑小满。 大约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剩下百来步的时候,桑小满突然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在水面伫立了良久,最后才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李云生。 “对不起,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她眼眶微红,嘴里用气声吐出了三个字。 随后就见她提起手中的长刀,一脸决绝地脚尖在水面一蹬,整个人在水面化作一道残影,身影如风般冲向栖月台上的李云生。 这一幕看得桑无垠跟文华子先是一呆,继而又是大喜过望。 “这小妮子,还真像他爹爹,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便果决非常,谁都拦不住。” 桑无垠带着丝得意道。 “这局面,恐怕那秋水余孽都不曾想过吧?” 文华子对自己能成功离间二人感到非常满意,心中那股憋闷的许久的郁闷之气总算是宣泄了出来。 而正当他俩十分好奇,那秋水余孽接下来是躲闪开来,还是对桑小满痛下杀手的时候,目光却是忽然定住了。 眼见着桑小满的一刀就要劈过去,那李云生却既没有躲开,更加没有还手。 而是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冲向自己的桑小满,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这情形就好像话本中为了情人甘愿赴死的男子一般。 “哟,还是个情种!” 看到这一幕,桑无垠顿时兴奋了起来,因为看样子那李云生根本就不打算躲桑小满的这一刀,正面挨上桑小满这一刀,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了。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一幕。 “若是再来个殉情,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笑得很开心。 而当他看到桑小满距离李云生不过一步之遥,刀锋已经出现在他头顶,而李云生却依旧站在那里,甚至毫无防备地张开了双臂的时候,他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堂堂秋水余孽,居然死在了自己挚爱的……” 他原本想要感慨一句,可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石化了一般僵住了。 眼见那桑小满手中的刀就要看中李云生的脖颈,可却在这个时候桑小满手腕一抖,那柄精钢长刀被她直接反手抛到了身后。 而她本人则将手臂长得大大的,身子接着奔跑的惯性高高跃起,随后像是一只八爪鱼那般,一把用力地将李云生狠狠抱住。 李云生本就张开的手臂,则顺势一把稳稳地接住了桑小满,牢牢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脸上的面具在抱住桑小满的瞬间,从楚城的脸,变作了他的真实模样。 因为桑小满冲的太猛,他一只脚后撤了一步再终于站稳,那残破的栖月台跟着猛地晃动了一下。 “小师弟想你师姐我没有?” 桑小满咧嘴笑着,旁若无人般捧住李云生的脸,将他的嘴挤得都快变形了。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之前作为家主时的冷艳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俏皮少女的模样, “想。” 虽然自己的脸被搓揉着,但李云生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为什么回答的这么快?” “是因为想得久了,所以才脱口而出。” 李云生眼神认真地看着桑小满道。 “呸,哪里学的这幅油嘴滑舌,以后要改!” “改不了。” “怎么改不了?” “见到你就改不了。” “我以后不见你了。” “那我去找你。” “我躲着你,躲得远远的,这十州总有你找不到的地方。” “十州没有这种地方。” 桑小满的每一句话,李云生都回答得很认真。 有些情绪只有彼此见了面才会出现。 就像是现在的李云生,在没再次见到桑小满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想念眼前这个人,这种感觉强烈到他有些害怕。 桑小满似乎被李云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嘴偏过头去,然后顺势双脚落地放开李云生站了起来。 那静心湖中央,两人这旁若无人的一幕,看得五云楼上的众人久久失语,有些桑家子弟反应过来之后,对桑小满破口大骂,大骂其光天化日之下与陌生男子搂抱,不知廉耻,败坏桑家门风。 而文华子跟桑无垠则是脸色铁青。 因为很显然,他们刚刚被眼前这两位给耍了。 桑小满非但没准备伤害李云生,反而用这个极其露骨的拥抱,给了两人一记大大的耳光。 “桑小满,你当真是不顾你族人的死活了?” 文华子没有好气地怒视着桑小满,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这般戏耍。 当然他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底气十足,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他的那几十艘云船跟几百名府卫,已经悄然来到了桑家宗祠的上空。 “哦?前辈打算怎么决定我族人的死活?” 桑小满闻言转过身,再次恢复她那冷艳从容的家主气度,毫不示弱地与文华子对视着。 正文 第617章 八脉代表不了炎州 “得罪仙盟,得罪阎狱,你觉得我该对你族人如何? 文华子板起了脸。 桑小满的这幅毫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神态,令他有些不快。 “那文华子前辈有没有想过,你仙盟,你阎狱,能乃我桑家如何?” 桑小满的长腿不经意地朝前迈出了一步,抱臂仰头看向文华子,气势逼人。 “能耐你桑家如何?呵呵,笑话,在仙盟面前,你桑家算什么东西?你桑小满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秋水余孽本就让文华子心中憋闷不已,现在见桑小满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丫头,居然也敢颐指气使地对自己呼喝着,又加之自己的云船已经近在眼前,当下便也不再耐着性子,直接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恼羞成怒了?” 桑小满笑呵呵地看着有些失态的文华子。 “自秋水乘风而去之后,你仙盟这些年哪时哪刻,不在想着如何吞没我炎州,倾覆我桑家?仙盟要对我炎州对我桑家做什么,你真当我跟我的族人是瞎子,是聋子,看不见,听不到?你谁给你的胆识跟我说这番话?是你那张没剩下多少脸皮的老脸吗?” 她毫不留情面地对文华子连珠炮般的抨击道。 “你,你,你这泼妇!” 文华子一时气结,若是论剑,就算面对李云生,他也自信能跟其一较长短,但论起这口舌之争,就真的不是他的强项了。 “得罪仙盟,从今天起,你炎州之太平将不复存在,日后炎州生灵涂炭,你桑小满就是最大的罪人。” 憋了半的天文华子终于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此刻他自然知道这话对桑小满的威胁有限,只不过他想要威胁的人并不是桑小满,而是五云楼上那些桑家的子弟。 果不其然,这群人在听过文华子的话之后,开始起哄了,只不过嘴里的说辞,依旧反反复复是刚刚那几句,没什么新词。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而桑小满依旧毫不示弱,甚至撸起了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似是要大干一番的架势。 “炎州在仙府的动荡中能够保持安稳,靠的不是你仙盟的施舍,靠的是我炎州每个桑家子弟的努力,每个炎州府民每日辛勤的劳作,你仙盟在我炎州做的龌蹉事情还少吗?就说我那炎州风生府,原本是我炎州前三甲的富饶之地,自被你仙盟占据作为据地之后,城内动乱不安,府民饥寒交迫,这就是你仙盟做的好事!” 桑家子弟中并非所有人都那般见识浅薄,在听了桑小满这番话之后,这些桑家弟子立时陷入的沉思,毕竟风生城内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传到了云鲸城。 如果不是慑于仙盟的强大,只怕桑家没有人愿意站在仙盟这一方。 “再说另一点,你刚刚威胁我桑家的这些话,不止是你,你们那狗屁盟主曹铿也说过很多次,而且说得比你更大声更有气势,但结果呢?炎州还是炎州,还是整个十州最安稳繁华之地,所以你放心,只有有我在,有我桑家在,你们仙盟这些蝗虫,就休想染指炎州分毫。” 桑小满的语气并不激烈,但却听得人十分振奋,一些本就对仙盟心有不满的桑家子弟,不禁开始暗暗叫好。 因为桑小满的话,他们也回想了一下,发现似乎事实也正像桑小满说的,这些年仙盟对桑家的打压就没有断过,但每次都被桑家强硬的回击压了回去。 唯一一次妥协是让出风生府,这还是在桑无垠第一次叛乱发生的。 现在看来,这一次妥协非但没给桑家换来好结果,反而白白葬送了一个风生府。 于是这一番话之后,不少原本对桑小满颇有微词的桑家子弟,一个个开始沉默了。 “现在是你勾结的秋水余孽,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而且何时你一人就能代表整个桑家了?” 场上气氛的变化,桑无垠早已看在眼里,跟文华子不一样,他早已见识过自己这小侄女的口尖嘴利,于是赶忙岔开话题。 “小叔这话也就有些自相矛盾了,既然我代表不了桑家,那何来我牵连桑家这份罪责?” 桑小满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休要狡辩,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你我是我,桑家是桑家,你一个人惹下的祸事,别想让我们整个八脉帮你承担。” 面对桑小满的咄咄逼人,桑无垠依旧很淡定。 他刚刚已经收到消息,仙盟的小天诛阵已经城外开始布置,文华子流州府的府卫也已经包围住了宗祠,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惧秋水余孽的威胁,更加不怕跟桑小满撕破脸皮,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特别是跟着你的那些天字脉兄弟,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不过误入了你天字脉门下,却要落得个后半身被仙盟追杀的凄惨下场,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再追随者桑小满,有我桑无垠在,定保天字脉的弟兄们周全。” 天字脉的符师他垂涎已久,所以准备好好利用眼前这个机会,让桑小满跟她手下的天字脉彻底的对立撕裂。 所谓杀人诛心,他不仅要桑不乱的后人死,还要让他们众叛亲离,而且还能顺利收拢天字脉的人心。 “八脉,八脉,八脉就能代表桑家,代表炎州?” 对于桑无垠离间她跟天字脉的伎俩,桑小满浑不在意,只是是面带讥讽地看向桑无垠。 “八脉不能代表炎州,难道你能?” 桑无垠冷笑。 “我当然不能,也从没想过要代表桑家,代表炎州。” 桑小满扫了眼五云楼上作者桑家符师们。 “八脉都代表不了炎州,你这是完全不把我八脉的符师不放在眼里了?那你倒是说说看,谁才能够代表炎州?” 现在桑小满跟李云生都已经是瓮中之鳖,桑无也垠不急。 在他看来,现在让桑小满死很容易,但要彻底挖掉桑不乱的根却很难,毕竟天字一脉耕耘十州数千年,根基之身难以想象。 所以他必须在众人面前,一点一点地瓦解掉桑小满的威信,让她成为桑家所有符师唾弃的对象 一旁的文华子的想法跟桑无垠差不多。 现在他人手齐全,又听说桑无垠还把小天诛阵搬了过来,心下再无忧虑。 他现在要考虑的更多是如何借仙盟之名让自己的势力进驻桑家,另外就是拿下眼前的秋水余孽之后,该如何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好处。 面对桑无垠的质询,桑小满冷冷地一笑,随后抬手将一块月影石朝空中抛去: “没有谁能代表炎州,我们八脉符师不过是炎州万千府民之一,能代表炎州的只有他们。” 正文 第618章 他们这帮低等贱奴配吗? “他们?” 众人还没搞清楚桑小满这个“他们”指的是什么的时候。 随着桑小满话音落下,一道有许多小块虚像组成的巨大的蜃楼虚像,在众人头顶显现。 众人只看到,在那每一小块的蜃楼虚像中,都密密麻麻站着一堆人。 仔细看去,这群人身份不同,有符师商贾,亦有农户铁匠,还有领着一群孩童的教书先生。 他们的肤色发色以及眼瞳的颜色,也各不相同,甚至还有并未完全化作人形的妖族。 他们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异常关切地注视着前方。 宗祠内的众人好奇地寻着这些人的视线看去,却只见他们热切注视着的东西,居然也是一道蜃楼虚像。 而更加令他们感到惊愕的是,这道蜃楼虚影中的场景,不是别处,正是众人所在宗祠。 这炎州各城府民注视着的,正是这些符师所在的宗祠。 “能代表十州只有他们,是十州的每一个府民,每一名符师,每一户商贾,每一位庄户。” 众人脸上的惊愕,早就在桑小满的预料之中。 她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指着头顶那蜃楼虚像,继续道。 原来在这场辩论开始的时候,桑小满就已经让斋融以月影石,将他们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投射到了炎州的各个城池。 跟其他州府不一样,炎州的每一处城池,都在专门区域设有月影石,好让炎州的每一位府名了解炎州的最新动向。 桑无垠完全没想过桑小满会这么做。 就像是他先前没想到,桑小满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将自己的亲事对云鲸城城民公之于众一样。 这一次她更狠,直接将桑家的家事,向整个炎州府的府民公之于众。 “这个疯子!” 桑无垠愕然,想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居然被这些下等府民注视着,一时间居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素来看不起这些下贱、肮脏的下等府民,在他看来如今的仙府灵气日渐稀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下等府民越来越多得缘故。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将这些平民牵扯进来?” 文华子同样也是惊怒交加,他压低了声音道。 “今日这宗祠内发生的一切,牵扯到炎州的未来,炎州的每一位府民都有权知晓内情。” 桑小满摊手道。 “他们这帮低等贱奴配吗?” 桑无垠闻言暴怒,一时将心理的想法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这宗祠内还好,那蜃楼内的各城府民在听了这话之后,明显一片哗然,在听明白桑无垠这是在说他们自己之后,个个脸上都义愤填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桑无垠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旁的文华子则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都给我去找这楼内的月影石,找到立刻销毁!” 恼羞成怒的桑无垠立刻暗中传音给自己的弟子。 除了桑小满那枚月影石,其余月影石都是桑小满他们事先布置好的,不是知情人根本不知道月影石所在的位置,而想要阻止桑小满这疯狂地举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破坏这些藏在暗处的月影石。 就在桑无垠派人去找月影石的时候,桑小满再次开口了。 只是这次很明显,她的话不是说给在场内的众人,而是各个城池内的符民们的。 “诸位刚刚也应该听到了,此一刻乃是我炎州桑家生死存亡之际,而究其根源,此事皆因我爹爹桑不乱死后,家主一位空缺而起。 “我爹爹原本定下我接任这家主之位,可惜我这桑无垠叔叔跟八脉的一些符师都觉得不妥,现在仙盟又想进来插上一脚,于是就闹到了这般荒唐的地步。 “不过我觉得这个位置,无论是由我爹爹来定,还是八脉符师来定,甚至是仙盟来定都不好。” 话说到这里,桑小满停顿了一下,随后目视前方继续道: “所以这桑家的位置,我想交道你们每一位府民手上,是由我来接任桑家家主之位,还是由我小叔桑无垠来接任,你们来选择。” 此言一出,不论是宗祠内,还是如云鲸城以及炎州的各处城池,皆是满堂哗然。 “桑小满,你这是大逆不道!” “桑家家务,如何轮得到这干贱民插嘴?” “你如此荒唐行事,就算是桑不乱在世,也绝不会同意的。” 宗祠内反对声如潮水一般朝桑小满涌来。 这下子不光是本就站在桑无垠一方的人,就连一些天字脉的符师都开始指责其桑小满起来。 在多数符师们眼中,这些没什么修为的府民,就跟他们府里的家仆,甚至家中的牲畜无异,这些人生来就只是出卖苦力,为他们效命的存在。 可因为桑小满的这番话,直接将炎州的符师与平民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令他们感到十分厌恶。 跟桑家这些愤怒的符师们不一样,在听了桑小满这番话之后,桑无垠跟文华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原来你桑小满,反的不止是我,而是整个桑家八脉啊,真是自寻死路。” 桑无垠冷笑道。 这样他反而不担心了,在他看来符师才是炎州的根本,这些平民就算人数再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抓住了符师才是抓住了桑家的命脉。 事实也跟他心里想的差不多,桑小满这次不止是想争这个桑家家主之位,还想一并革除这积弊重重的八脉制度。 “你不能小看她,虽然她得罪了桑家所有符师,却收获了整个炎州府民的民心。 “这些下等府民,一个两个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几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被怂恿起来,就算是仙盟也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相比桑无垠文华子就要慎重许多。 “放心吧,我最是了解这些平民,都是些胆小如鼠,贪利忘义之辈,你给他一点好处,他就对你唯命是从,这桑小满如今得罪了桑家所有符师,手里无权无人,无利可图,是没有人会跟她走的。” 桑无垠依旧十分自信。 “左右我的人已经来了,小天诛也快布置得差不多,那就先看看这桑小满到底在耍什么花招,这家主之位终究是谁的拳头硬算谁的。” 文华子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总不能当着所有炎州府民的面,将这桑小满诛杀,这民怨一起可不是短时间能够平复的。 就在两人议论着的时候,对于周遭非议毫不在乎的桑小满,接着开口了: “这次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我做着桑家的家主替你们打理炎州,二是选我的小叔桑无垠做家主,让他管理炎州。” 正文 第619章 桑家家主之争(一) 见桑小满说的这么言之凿凿,蜃楼虚像之中,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普通炎州民众,眼神明显跟着兴奋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无论是桑家还是桑家符师,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更不要说桑家家主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现在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够自己决定谁来当家主,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做梦一般。 蜃楼虚像那头的府民一个个交头接耳,开始面红耳赤地议论了起来,场面顿时嘈杂一片。 也就在这个时候,桑小满将目光看向了桑无垠: “小叔你觉得意下如何?” 她这话一出口,无疑是直接将了桑无垠一军。 此时群情激奋,桑无垠这时候如果直接反对,便是彻底的跟所有炎州府民站在对立面。 他就算是再怎么看不起这些平民,他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些府民最后能站在谁身后,还未可知。 于是众人就见他表情轻松地站了出来,然后面带微笑道: “这虽然不合规矩,但既然小满侄女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反对,只不过你这么贸然的让大家做出选择,是否有些草率?这选择的标准何在?” 听到他这话,桑小满还没开口,就只听到哪蜃楼虚像中府民开始纷纷附和了起来。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你们两位大人我们都不熟悉,怎么选?” “是啊,这样胡乱一选,我怎么知道你接任者家主之位后,待我们好还是不好?” “没错,如果这样,我们还不如另选他人,我们溧阳城城主大人就不错。” 听到这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桑无垠很反常地没有动怒反而是嘴角勾起,冲身旁的文华子低声道: “稍微一挑拨,这废物就露出了本性,我跟你说过吧,这些贱民,你给他一点好处,他们就能爬到你头上去,我那小满侄女还是太年轻了些。” “没错,都是些好吃懒做,好高骛远的废物。” 对于这一点,文华子跟桑无垠的看法高度一致。 “你们这些问题都很好。” 像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些问题一般,桑小满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我爹爹以前常跟我说,这桑家家主就好比那海船之上的舵手,如果炎州是这艘海船,那桑家家主的每个决定都将决定着,是将炎州带向水产丰饶的温暖港湾,还是暗礁密布险象丛生的浅滩。”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看了眼桑无垠: “所以我想问问小叔,若是你接手桑家家主之位,会将炎州这艘大船带向何方?” 桑小满这个比喻通俗易懂,即便是没读过书的一般平民也能听懂。 加之近来十州乱象丛生,地里的仙粮收成也不如往年,城内不时会出现其他州府的流民,这让他们开始对炎州的前景很是忧心。 桑小满的这个问题,正浩切合他们的心意。 “对,没错,你们就说说这个,说说怎么让我们日子过得更好。” 于是蜃楼虚像中那一干府民,开始翘首以盼等待着桑无垠的回答。 原本桑无垠还以为桑小满会出什么问题刁难于他,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小满侄女这个问题也问得很好。” 他假意赞叹了一句,随后在原地踱步道: “炎州立足于十州的根本在于符箓,若我能接过桑家家主之位掌管炎州,有三件事我一定要做。 “第一件,以八脉为基重新划分炎州,让八脉分派符师进驻炎州的每一座城池,有了桑家符师的保护,炎州的每一座城池都会永享太平。” “第二件事,解除全部三千零八十一道符箓售卖限制,以符箓从十州转曲更多的钱粮,既解我炎州人多粮少之困,又能让其余州府更加依赖我炎州。” 这两条一出,五云楼上的符师们一阵惊呼,特别是一些八脉的族老族长一脸的激动,在他们看来,此两件事若能成,八脉便名正言顺地有了实权,不用说每一脉的收益都会倍增。 不过蜃楼虚像那些府民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比起不能吃不能穿的符箓,他们更关心今年粮食的收成,明年能不能交得起家中子女给私塾先生的束脩,存不存得下一些余钱,修缮一下家中老房子。 更何况炎州大部分田产都被八脉把持,税负又一年比一年重,他们心里实在是对八脉对符师没什么好感。 两方的反应都在桑无垠的预料中,他从没想过去讨好这些下等府民,非但不能讨好,还得时不时拿鞭子去抽打,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第三件事,正式加入仙盟,以仙盟为后盾,让炎州符箓畅通无阻地行销十州,而有了仙盟庇护,炎州将永无外患。” 听到这一点,蜃楼虚像中的一群府民突然打了个激灵。 “为何要加入仙盟?这仙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以前就是被仙盟追着逃到炎州的,现在加入仙盟岂不是又回去了。” 他们中很多人就是因为家乡被仙盟弄得民不聊生逃出来的,现在听说炎州也要加入仙盟,心下不由得有些绝望。 在场的这些桑家符师虽然反应没那么大,但脸色同样不太好看,毕竟谁都不想受制于人,一旦加入仙盟他们必然没有这么自由,可因为桑无垠的前两条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大到足以忍受这第三条。 看着蜃楼虚像内那些府民畏畏缩缩的恐惧模样,桑无垠心底非但没有感到不安,反而莫名地觉得有些享受,只觉得这才是下等府民该有的模样。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讨好这些在他眼中臭虫不如的下等府民。 他并不觉得这些人因为恐惧而反对他。 恰恰相反,在他看来,只有恐惧才能让这些贱民对自己彻底臣服。 这也是曾经他与桑不乱争执得最多的一点。 “我这里要补充一句。”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文华子忽然与桑无垠对视了一眼。 正文 第620章 桑家家主之争(二) 只见你文华子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接着道: “可能诸位暂时还没收到消息,从明年开始仙盟将会为十州每一位府民发放一枚符牌,每一枚符牌对应一位府民,从明年起,若被府卫查出身上没有符牌,府卫有权利就地格杀。 “所以说无垠兄让炎州加入仙盟这是对你我都是有益之举,这是为大家好,若是到了明年你们身上还是没有符牌,就算你们在炎州也没用,仙盟的暗卫会一个一个找到你们,你家有几口人就杀几口,绝对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他说话时虽然面带微笑,可语气格外的森冷,听得人不寒而栗。 此言一出,那些府民果然脸色顿时一片惨然,每个人眼神中都透露着绝望。 他们中很多人是见识过仙盟的手段的,所以对文华子的话深信不疑。 有了这一番威胁,在文华子跟桑无垠看来,就算是桑无垠不愿让炎州加入仙盟,恐怕这些胆小如鼠的下等府民也不会同意。 作为一府之主,文华子见识过太多这种府民,太了解这些人了。 这些人世代被奴役,奴性早已深植神魂,他们哪怕是像一条狗一样的苟且活着,也不愿为了更好的生活区冒一点风险。 所以在他看来,桑小满选择相信这些只懂苟活的贱民,是一件极其愚蠢且幼稚的行为。 她或许是一个好符师,但肯定不会是一个好家主,奴才永远是用来罚而不是宠的。 果不其然,就因为文华子刚刚这一番话,蜃楼虚像内那些普通府民们一个个神情委顿,先前脸上刚刚出现过的一丝光彩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些失去了希望的府民开始一个个散去,他们甚至连选择都不想选择。 见时机已到,桑无垠这时候又站了出来。 “大家也不用灰心丧气,我与仙盟盟主曹铿交情深厚,他早已向我表明,若我接任者家主之位,他只会仙盟府卫进驻炎州几座大些的城池,至于其他的地方仙盟府卫不会插足。” 此言一出,这些府民脸上原本委顿的神色,顿时明亮了许多。 “只是几座城池,还能接受。” “对啊,加入仙盟这也是大势所趋,总不至于一天到晚跟仙盟作对,没好处的。” 不少人开始动摇了。 转变之快,就算是场内一些桑家符师,也是错愕不已。 而桑无垠所做的,只不过在对他们一顿“鞭笞”之后,往地上扔下一把“糟糠”,只是一把“糟糠”立刻令他们忘却了刚刚的鞭笞之苦。 某种意义上,文华子对这些人的评价并没错。 他们懒惰,他们不思进取,他们爱贪小便宜,他们怕事不愿做出头鸟,比起面对风险,更愿意一成不变的苟活。 桑无垠对于此刻的情形很满意。 毫无疑问,这一幕再次证实了他的驭民之道是正确的。 对于这些府民态度的变化,她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神色丝毫不为所动,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一脸的平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桑无垠忽然表情略带讥讽地看向桑小满: “小满侄女,轮到你了,趁着这人还没走完,说说吧,若是你当了这家主,你会带着炎州走向何方?” 对于桑无垠此刻的讥讽,桑小满更是不以为意。 她没有理会桑无垠,而是扫了眼面前蜃楼虚像中的炎州府民们。 “刚刚我无垠小叔说的这三点,你们都明白了吗?” 她面色平静地一边说着一边边很随意朝前踏出了一步,然后下颚微微扬起接着道: “不如我来跟你们解释一遍吧。” 她这话自然是跟头顶蜃楼虚像上的那些普通府民说的。 “你不用解释了,听没听懂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被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恩怨牵连。” 一个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忽然从虚像之中传来。 不过人太多,也不知道说话的是谁。 只是这倒也很符合这些府民们的作风,混在人群中,不愿做这出头鸟。 听到这话,五云楼上一些符师发出一阵哄笑,毫无疑问在这些人眼中,他们既在笑着胆小如鼠的府民,又在笑真把这些府民当回事的桑小满。 “不,跟你们大有关系。” 桑小满既没有跟着笑,也没有因为这些笑声而感到愤怒,依旧面色平静。 “就比如我小叔要做的这第二件事,以符箓从各州府换取仙粮。如此一来的确是解了我炎州人多粮少之困,还能充盈炎州钱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了这些外来的便宜仙粮,你们这些庄户的粮食该卖往何处?卖不了粮食如何还那佃租税赋?如何面来油盐柴炭,没有柴炭怎么熬过那漫长寒冬?更不要说给你孩儿买几件新衣裳,送他们去读书识字了。” 她这番话说的格外平静,而蜃楼虚像那头的一个个普通府民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唉……各位大老爷,总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有个老人的声音突然叹气道,在一众的沉默中,这道从蜃楼虚像内传过来的身影格外刺耳。 面对这声叹息,在场的另一部分符师也跟着沉默,人终究是有恻隐之心的,况且他们中不少人,都是从普通符民,一步一步爬到符师的位置,很能理解这老人此刻的心情。 “活路是求不来的,你们在他们眼里,就跟水沟里的老鼠,泥地里的臭虫一样,一文不值。” 桑小满语气毫不客气道。 “你这个桑家大小姐,哪里懂我们的苦,只要有条活路,就算让我们做一只臭虫又何妨?” 有人绝望的问道。 “你真的甘心做一只臭虫吗?” 桑小满的这个“你”问的不止是说这话的人,还有蜃楼虚像中千千万万府民。 这一问,那虚像中的众人又沉默了。 “其实你们不甘心,生而为人,谁甘心做一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臭虫?生而为人,谁甘心半生蹉跎连一顿饱食都没尝过?生而为人,谁又甘心自己的子女,一出生就低人一等?” 在他们的沉默声中,桑小满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尖刺,刺在这些人心中。 正文 第621章 桑家家主之争(三) 第621章 他们的确是被欺辱得麻木了,可终究还是一个人。 面对这些欺辱,白天不敢抱怨,不代表晚上不敢,晚上不敢不代表梦里不敢。 他们只是被吓破了胆,并非真的是一具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思考的傀儡。 “你们是修者,是真人,有道法,有秘术,我们就算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我们也想吃饱穿暖,我们也想让家里孩童蒙学,我们也想抬头看看这世上的风景,可是你们让吗?” 蜃楼虚像中,一直都没什么情绪的府民们开始言辞开始激动起来。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为了一口饭食,为了能活下来,就耗光了所有的气力,哪里还有气力,还有底气,去索要你说那些?如果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人,谁想做那阴沟里的臭虫!” 蜃楼虚像中,一个老者大概心里憋闷得太久,近乎声嘶力竭地嘶吼道,语气满是不甘却终究无可奈何。 这一声过后,虚像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来做你们的底气。” 打破这沉默的仍旧是桑小满的声音。 “自今日起,我来做你们的底气,无论丰年还是寒岁,家中有酒有肉有余粮。 “自今日起,无论你是修者还是农户,皆老有所终,壮有所用。 “自今日起,你的子嗣将与符师修者子嗣同室蒙学,我炎州再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进取与怠惰之别。 也不知是他们没有听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祠内一片死寂。 “自今日起,我将废除八脉,设丹书阁,自炎州各城挑选弟子,教授桑家符箓,交权于炎州每一位府民。 “而你们要做的只是站在我身后,信守着你们的誓言,永不背叛站在你们身前之人。” 在这一片沉默中,桑小满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些符师。 他们从愕然中转醒,继而个个面红耳赤,暴跳如雷。 “桑小满你是疯了吗,这可是我桑家祖宗基业,岂可拱手相送于人。” “你有什么资格将我桑家符箓教授旁人?” …… “精彩,真是精彩。”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桑无垠不禁拍起手来。 “这桑小满连自掘坟墓,都不给自己留一块骨头。” 他一脸阴险地笑道。 桑小满先前的话对他们而言还算小打小闹,至多不过是给这些府民一口饭吃,可公开教授桑家秘传符箓,这无异于在挖他们的根。 没有这些符箓做依仗,他们等同于一无所有。 “若是我们此刻将其击杀,只怕这宗祠内的符师都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吧?” 文华子也是笑道。 “不急不急,让这让这只鸭子再煮的熟一点,这些符师越是恨她,我们日后笼络起来就越是容易。” 桑无垠成竹在胸地道。 随着指责桑小满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宗祠霎时间被一道道声浪淹没。 可桑小满就像是海中一块高高耸立的礁石,屹立在这“浪潮”的中央,任凭周遭的风浪如何冲刷,依旧屹立不动。 李云生站在桑小满的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前的桑小满,忽然有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 “看起来,这些年小满师姐,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他在心理感慨道。 而蜃楼虚像中的那些府民,则被这些符师激烈的反应,吓得噤若寒蝉,吭都不敢吭一声,虽然心头激动不已,却又一句话也不敢说。 桑小满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她很清楚,人都需要教化,这些软弱不是短时间能够改变的。 她收回目光,继而转头看向五云楼。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扫了眼楼上那些符师。 “桑家自古以来就只有一脉,那就是天字脉,其余七脉皆是的姓氏,皆是我祖上赐予你们的,所以别再拿桑家祖宗来压我,你们跟桑家祖宗没有任何关系。” 她冷冷道。 桑小满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可一时间众符师居然没办法反驳。 就在他们努力地想找出什么来反驳桑小满的时候,桑小满再次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那蜃楼虚像。 “考虑好了吗?” 她看着那一张张脸,语气清冷道。 “考虑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令蜃楼虚像那头的府民有些懵,于是纷纷不解地问道。 “考虑是跟着桑无垠继续做一只水沟里的臭虫,还是跟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桑小满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想要做人先得要有命,你们可要想清楚。” 没等那些府民开口,站在岸边的桑无垠忽然开口威胁道。 被他这么一威胁,很多原本已经动摇的府民又低下了脑袋。 “活得不如一条狗,要那贱命有何用?” 站在桑小满身后的李云生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却有种莫名的蛊惑力。 一些原本犹豫不定的府民在听了这个声音之后,霎时间忽然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勇气。 “是啊,都活成一条狗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想想。” “没错,我可以挨饿受苦,但绝不能让我的孩子受苦了。” 众人在心底积蓄了许久的怨念齐齐爆发。 桑小满见状只是冲李云生眨眼道: “回头再谢你。” 李云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刚刚确实用神魂之力以声音蛊惑了一些这些怯懦的府民,不过他却也不敢鞠躬,如果不是先前桑小满那番话,将这些心底积蓄多年的情绪激发出来,自己神魂之力再怎么强大,也没办法一口气蛊惑这么多人。 而桑小满说完马上又转过头去,看着蜃楼虚像之中情绪被点燃一众府民,当即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一遍,你们是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还是继续做一条阴沟里的臭虫?” 她语调铿锵地朝着头顶的虚像那侧的人府民们问道。 “我想,做人。” “我想做人。” “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虚像那头人群的声音,渐渐由弱变强,由寡变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齐。 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冒的第一次险,他们很清楚,这次如果选错,面对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人的勇气一点被点燃,一切恐惧在它面前皆是虚妄。 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一声声地在宗祠内炸响。 听着炸雷般的声响,桑无垠心底没来由地涌出了一股恐惧。 “可笑,一帮臭虫而已,我为何要惧怕他们?” 桑无垠在心底冷笑。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最后甚至有些无法克制地在心头蔓延开来。 正文 第622章 就地格杀,毋须留手 “没能震慑住这帮人,有些可惜了。” 看着头顶虚像之中愈发激动炎州府民,文华子有些可惜道。 跟桑无垠一样,他倒并非畏惧这些人,只不过民怨一起,想要镇压下去又要消耗许多财力人力。 “你放心,等我接任了家主之位,这钱我桑家来出。” 桑无垠望着蜃楼虚像中的那些府民,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这可是无垠兄你说的。” 文华子笑了笑。 “当然!” 桑无垠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在他话刚落音的时候,一道“咔嚓”碎裂声响突然响起。 随即两人头顶的虚像全部消失,刚刚还喊声震天的宗祠,应声安静了下来。 “看来是我那些弟子找到月影石了。” 看着头顶上空的蜃楼虚像一点一点的消散,桑无垠心理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嘴角勾起看向桑小满。 “我早就说过,这些贱民根本救不了你!” 他冲着桑小满狂笑道。 现在月影石一毁掉,他便再无顾忌,可以直接对桑小满下手了。 至于宗祠内那些桑家符师们,此刻可能比他更希望桑小满死。 “文华子前辈,你的人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桑无垠讶异着心头的狂喜看了眼身旁的文华子。 “八十门风雷炮全部放入了灵石,只要我一声令下,轰平你这宗祠应该没多大问题。” 文华子十分自信道。 他手上这些风雷炮,比之十年前威力更大,普通阵法结界很难防御,更不要说是人了。 有了这八十多座风雷炮的掩护,他对迎战李云生十分自信。 “很好。” 桑无垠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小天诛阵已经在布置,可不到万一他还是不想动用小天诛阵,一旦动用小天诛阵,不要说这宗祠恐怕就连云鲸城的许多地方都要殃及其中,损失实在是太大,要知道,他接任家主之后这些可就全是他的家业。 “小满侄女,这场闹剧是时候该散场了吧?”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桑无垠朝前迈出一步冷笑着看向桑小满。 “小叔何出此言,明明好戏这才开始。” 桑小满面带微笑道。 “都到这一步了,就别逞那口舌之能了,这原本本就是我桑家的家事,你非得牵扯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好在也让在场的各位桑家袍泽们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桑无垠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大哥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你要毁掉桑家八脉,毁掉整个桑家基业,只怕也不会瞑目。” 他痛心疾首道。 与此同时,随着头顶的蜃楼虚像的消失,原本在一群府民的呼喊中,没了底气的桑家符师,此刻也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对桑小满的指责声再起。 “你真该好好听听这些声音,听听桑家叔伯的声音!这些人才是你真正应该关心的人。” 听着这一声声“指责”声,桑无垠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接着他看向五云楼上那些桑家符师,一脸自责道: “小满做出此等忤逆宗族之举,原本是要就地格杀的,不过我还请诸位看在我那大哥尸骨未寒的份上,饶她一条性命,暂且关押到我府上,先让她禁足十年,看看她是否有悔意,届时再行定夺,各位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都交给无垠族长处置吧。” 五云楼上的许多符师,在听过桑小满要废除八脉的惊人言语之后,本就对桑小满起了杀心,现在有人代劳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桑无垠口中的禁足十年,他们也是心知肚明,一旦落到了桑无垠手上,怎么还会有桑小满的好果子吃?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小叔你们就别这么惺惺作态了。” 桑小满伸了个懒腰而后笑道。 桑无垠闻言也不恼,没在桑小满脸上看到失败者应有的表情,这让他有些不甘心。 “小满侄女你知道你为何会输的这么惨吗?” 于是就看他故作一脸轻松地笑问道。 “我输了吗?” 桑小满一脸讶异,好似根本听不懂桑无垠在说什么。 “从你将桑家这么多符师抛在一边,去讨好那些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臭虫起,想用这百万府民的支持来要挟于我时,你就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桑无垠没有理会桑小满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 “只有符箓符师这才桑家的根本,一个家主失去了桑家符师的信任,就等于失去了一切,没有了这么多桑家符师的支持,你桑小满什么都不是! “你现在再看看,你那么为那些臭虫着想,这些臭虫现在敢来救你吗?就算他们敢,隔着几千里救得了你吗?” 他越说越是激动,亲眼见证桑小满是如何一步错步步错,怎么能不激动? 此时已经胜利在望,他必须好好享受一下这胜利者应有的姿态。 “我为何需要他们来救?” 静静地听了桑无垠的这一大段话之后,桑小满依旧一脸莫名其妙。 “难不成你还以为,一个秋水余孽,能挡得住这上百艘仙盟云船?” 桑无垠冷笑,在他看来,此刻的桑小满唯一的依仗,也只有秋水余孽李云生了。 “你挡得住吗?” 桑小满没有回答桑无垠,反而一脸好奇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李云生。 李云生想了想,最后才认真地点头道: “应该没大问题。” 桑小满闻言转身,笑得格外灿烂地看向桑无垠道: “你错了,我师弟说他没问题!” “真是两个不知所谓的混账。” 见两人丝毫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本心情很好的桑无垠,心中的怒火蹭地一声重新燃烧了起来。 不想再跟两人逞这口舌之快,他转头看向五云楼上那些外族修士跟本族的符师。 “诸位可都听到了,此女拒不伏法,还欲勾结秋水余孽继续兴风作浪,就算顾忌大哥昔日之情,我也只好就地诛杀了。” 他冷哼了一声,说完转头看向文华子。 文华子十分默契地点点头,随后手一抬,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 “流州府府卫听令,开四门风雷炮,目标湖心桑不乱之女桑小满、秋水余孽李云生,就地格杀,毋须留手。” 正文 第633章 恐怖如斯的风雷炮 流州府的府卫反应十分迅速,几乎在文华子话音落下的同时,身处高空云端的几艘云船上,便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这声音一如太古凶兽的咆哮,震得人头皮麻烦。 随后道道灵气如潮水般朝那几艘云船汇聚,众人头顶的晴空因为凝结了层层灵气的缘故,幻化出了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气团,整个天空看起来像是在疯狂地扭曲变形。 经过十余年的改进,仙府的风雷炮,威力似乎又上了一层楼。 “这一炮下来,恐怕也就圣人境的修者,能够抵抗一二吧。” 有符师第一次看到仙盟的风雷炮,心中得震惊道。 “四门风雷炮齐轰而下,这桑小满跟秋水余孽,只怕当真毫无生还机会了。” “其实,她终究是桑不乱的女儿,杀了好像不太好,而且她一死,桑家就再无能够牵制桑无垠的人了。” 而就在众人心中想着杀桑小满到底是对还是错,杀了桑小满谁来克制桑无垠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四门风雷炮白芒闪烁,犹如一道笔直的光线自高空落下,朝湖心处的李云生跟桑小满射去。 等他们再回过神时,静心湖湖面的水浪已经被激起十余丈高,紧接着地面猛地一阵晃动,就算是在五云楼上也能感觉到这剧烈的震动,好似中的地龙翻滚,像是要将整个地面掀翻一般。 毫无疑问,这就是四门风雷炮齐射而下的威力。 “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两人还活着。” 在众人一片惊骇声中,有人突然有些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 随着静心湖溅起的水幕散去,众人只看到,桑小满跟李云生,依旧一前一后完好无损地站在那残破的栖月台上。 “是六品云箓。” 有人终于发现,在桑小满跟李云生的头顶,一道云箓正在慢慢消失,虽然这道云箓的光华正一点点淡去,但桑家的符师们,依旧能认出那上面高阶云箓独有的符文。 “她这云箓是什么时候绘制的?” 有人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六品云箓能够抗住四门风雷炮的同时轰击,这并非不可能,只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这道六品云箓,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刚刚那风雷炮的速度之快就令众人有些措手不及,桑小满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后发先至,结出六品云箓挡住这门风雷炮,越是了解符箓一道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难怪桑不乱会将家主之位传给这桑小满,此女于符箓一道的建树,只怕族内已经罕有敌手了。” 一位桑家年迈的符师感慨道,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结出一道六品云箓,他自问是没有半点可能的。 “确实可惜了,她如果没说出先前那番话,我还真愿意看到她死在仙盟手中。” 有人起了惜才之心。 不过水已经泼出去,收是收不回来了,况且就算他们想“收”,只怕仙盟跟桑无垠也不会答应。 再说那桑无垠,在看到桑小满毫无无损地,挡住了自己四门风雷炮的轰击后,神色淡然依旧,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 “桑不乱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这一点他心理十分清楚,先不说桑小满子自身的实力几何,只说桑不乱没给她几道保命的符箓他是不信的。 所以刚刚那四门风雷炮,顶多只算得上他的试探。 “八门风雷炮,填充两倍灵石。” 他手一抬向头顶的云船船队命令道。 话音落下,一阵阵风雷咆哮之声,再次在静心湖上空的响起。 不过这一次众人没有去看头顶的风雷炮,而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栖月台中央的桑小满身上。 只见就在风雷炮轰鸣声炸响的同时,桑小满素手探出,手指在身前虚空一点,闪耀着紫色光华的灵纹开始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只转瞬间一道覆盖住整座静心湖的云箓,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八门风雷炮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落下,如八道光柱从天而降撞到了那道云箓之上。 虽然这紫色灵纹凝结而成的云箓猛烈地晃动了一阵,不过终究还是再一次抗住了八门风雷炮的同时轰击。 在桑小满的这道云箓面前,不少桑家的大符师忽然羞愧地底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他们没想到,自己在符箓一道上穷尽毕生,居然及不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唉……或许桑不乱选她做家主,是对的。” 有人叹气道,至少桑小满在符箓一道上展现出来的天资,足以睥睨桑家所有人符师,包括桑无垠。 “十六门风雷炮。” 不过就在他们感慨的时候,随着在文华子毫无征兆地一声令下,十六门风雷炮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声势轰隆而下。 十六道光柱从而天降,剧烈的震颤让人感觉地面都要被直接贯穿了。 桑小满精心“编织”的那道云箓,在这十六门风雷炮的齐齐轰击之下瞬间黯淡了下来,有几处边缘的位置甚至直接被贯穿。 在几道犹如实质的光柱轰击下,静心湖的湖水再次飞溅而出,露出早已千疮百孔的河床,以及那几道被风雷炮轰击出的深坑。 不过即便如此,桑小满依旧靠着这道复杂的七品云箓,再次抵御住了这十六门风雷炮的轰击。 以一道云箓抵御住十六门风雷炮的同时轰击,这要是传到了十州,只怕会让仙盟制造风雷炮的匠人门羞愧而死。 对于桑小满的实力,此刻已经再也没人有怀疑了。 一想到桑家这么一名有潜力的符师即将陨落,一些老人们心中竟开始有些不舍,比起普通的修者,这符师对于修者资质的要求简直是万里挑一,如桑小满这种资质,算得上万万中选其一了,也难怪他们会觉得可惜。 只是头顶云船的炮火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一次桑无垠没有口头命令,只是抬了抬手,瞬间三十二道光柱犹如齐射的箭矢一般从天落下。 “结束了。” 众人看着桑小满身前那光泽已经黯淡了许多的七品云箓,心中暗道。 正文 第624 素手指天 不过就在那几十道光柱刚刚冲破云层飞落而下时。 一些眼尖的修者忽然发现,一道轻飘飘的符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层下方。 紧接着一声“龙吟”咆哮天际,那轻飘飘的符箓忽然一团足以覆盖整座宗祠的火焰,这泛着暗金色的火焰,带着声声龙吟,咆哮着迎着那几十道飞落而下的光柱。 顷刻间便直接将那几十道光柱吞没其中。 随着一声轰隆声响起,两股庞大的力量激荡起的气浪将天空的云层吹得干干净净,原本躲在云层之中的云船尽数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吞噬掉那几十道风雷炮之后,这团熊熊的火焰依旧去势不减,朝着那几十艘云船轰去。 不过半途之中,还是被云船底部的阵法结界给拦了下来。 看着天空中那一艘艘剧烈晃动的云船,众人心头的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复。 “炙焱龙符!” 所有桑家的符师都将目光投向了李云生,毫无疑问这一道符箓正是他送出去的。 先前众人虽然看出李云生画出了一道龙符,但并没有认出这具体是那一道龙符,更加不曾预料到这一道龙符的威力会如此庞大。 一想到这道符箓还是李云生以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制出来的,心下便是愈发骇然。 “这炙焱龙符,比我族中一些符师都要强许多,这小子还是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孽。” 五云楼上的敖解忧一脸惊喜。 反观静心湖边上的桑无垠,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 一想到自己先前面对的是这么一道凶残的符箓,心下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你这风雷炮,当真对付得了这两个怪物?” 他有些不自信地看向文华子。 因为云船底下的结界被那龙符攻击,出现了几处破损,桑无垠并没有急着再次出手。 “放心吧,刚刚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文华子依旧十分自信。 他倒不是在说大话,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轻视眼前这两人,非但没有半点轻视反而十分看重,为此不惜消耗了这么多灵石还试探两人实力的虚实。 “刚刚那轮风雷炮,已经逼得那秋水余孽动用了龙符,想必这已经是那两人能力的极限了。” 他拧着眉一脸严肃地自言自语道。 “所有云船结界已经修复,是否发动下一轮攻击。” 云船上的府卫给文华子传音道。 “给所有云船上的风雷炮填充灵石,所有灵石。” 桑无垠神色果决地传音道。 “大人当真填充所有灵石?如果这一击不成,可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那头的府卫有些担心。 “如果这样都杀不死他,你我今天也不用回去了。” 桑无垠冷冷道。 “属下,属下明白了,这下传令下去。” 那府卫声音有些颤抖。 桑无垠这么做,倒也算不得破釜沉舟,经过刚刚几轮的试探,他就算没有十成也有七成的把握。 正当头顶的云船紧锣密鼓地填充着灵石的时候,站在静心湖中央的桑小满却是撇着嘴有些不满地盯着李云生。 “你不该出手的。” 她有些埋怨道。 “我不出手,他们怎会愿意出全力?” 李云生笑道,对于桑小满的不满,他并不觉得意外。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桑小满闻言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可别插手了,要是再插手,你师姐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她带着一丝娇嗔道。 “我就在你后面看着。” 李云生干脆把手背到了身后。 在听过桑小满先前对炎州府民们说的那番话之后,李云生已经知晓了桑小满的意图,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她不让自己插手此事。 见此桑小满十分满意地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然后便转过身去,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肃杀无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于此同时,桑无垠的云船也已经准备妥当,只需他一声令下,灌注了填充了灵石的风雷炮将会百炮齐发,更恐怖的是一口气填满灵石的风雷炮,足够连续发射七轮。 “让你的人带上那些桑家符师跟你请来的那些修士,一点点从这桑家宗祠撤离,我的人会将他们接到船上,速度要快,此一轮风雷炮下来,我没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危。” 文华子目光紧盯着湖心的桑小满李云生两人头也不回地道。 “那我们怎么办?” 桑无垠皱眉道。 “你站在我身后即可。” 文华子淡淡道。 “好。” 桑无垠点点头,文华子都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一想到接下来能青眼见证桑小满个那秋水余孽一齐被仙盟的风雷炮轰成飞灰,心里不由得涌出一丝兴奋。 “我最后劝你们一次,只要你们愿意向仙盟俯首,我可保你们不死。” 文华子冲桑小满跟李云生远远地喊了一句。 一次动用这么多风雷炮,消耗掉这么多灵石,作为一个出了名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城主实在是觉得有些肉痛,所以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再好不过。 “从先前就说要杀我,可到现在我还好好活着,你们仙盟这些人,做事情能不能卖力一些。” 桑小满讥笑道。 文华子闻言也不恼,只是一脸看死人一眼的表情看了眼桑小满。 随后就见他将自己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惊着猛地一握拳。 上空收到号令的流州府府卫,毫不迟疑地发动了云船之上的所有风雷炮。 几十枚风雷炮从高空射落的场景,就如同一群陨星自天边划过一般。 只不过这声势,远比遥遥看着陨星划破夜空是要骇人得多。 看着这几十道光柱笔直落下,五云楼上的那些修者齐齐沉默。 在他们看来,在如此数量的风雷炮面前,什么符箓,什么术法,什么灵器都是笑话。 “或许那秋水余孽还有些什么手段也未可知。” 在见识过李云生那道龙符之后,没人再敢下定论。 不过让他们失望诧异的是,残破的栖月台上站出来的并不是李云生,依旧是桑小满。 “这两人不是找死吗?” 看到接下里出手的还是桑小满,众人顿时一脸的困惑。 而就在一众人的困惑中,只见桑小满仰头看着头顶的云船,抬起手臂,素手指天。 正文 第625章 桑小满三寂境 而当桑小满那有些宽松的袖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时,一道紫色的电光从她食指的指尖划过。 与此同时,一圈圈灵纹从她体内冒出,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样解除了禁制的灵宝,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灵力犹如潮水般从她体内涌出。 这股骇人的灵力,被她指尖那道紫色电光指引着,在栖月台的上空勾勒出一道道繁复无比的符文,转瞬之间整个静心湖的上空都被密密麻麻的符文覆盖。 就在这密密麻麻的符文覆盖住众人头顶天空的下一秒,那几十道风雷炮所化的光柱,伴随着咆哮的风生跟轰鸣的雷声,齐齐落在那张由符文织成的“巨网”上。 那张由符文织成的大网,在这猛烈的风雷炮轰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可即便如此,直至那几十道风雷炮灵力尽数消散,也仍旧未能击穿这张符网。 而这一点,才是真正令众人感到心惊的。 明明先前靠着李云生一道龙符才挡住那几十道风雷炮的桑小满,此刻居然以一己之力挡下了这几十道风雷炮。 毫无疑问,问题出在桑小满周身涌出的恐怖灵力,跟这漫天的繁复符文上。 先不说桑小满体内那恐怖的灵力,单说眼前这一个个繁复无比的符文,就看得桑家一众符师心神巨震。 他们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张符网中的每一道符文都繁复无比,寻常符师即便穷尽毕生心血,也未必能习得其中一二,更不要说这密密麻麻上万个符文。 只从这一点来看,桑小满对于符箓一道的天资,可能桑不乱都有所不如。 就在这一众桑家符师心情复杂地看着头顶这张符网的时候,桑无垠的风雷炮再次落下。 跟方才那一轮十几门试探性的炮火不同,也许是感受到了桑小满这张符网的威胁,这一次他直接动用了所有风雷炮,百十门风雷炮齐声发射,整片天空都为之一颤。 百十道笔直的光柱,瞬间笼罩住整个静心湖的上空,眨眼间便已经击中了桑小满那张符网。 如此庞大的攻击直接压得那整片符网坠落下来。 就这坠落的符网距离宗祠还有十余丈的时候,众人忽然看到面容平静的桑小满,突然探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这只手依旧如先前那般,迎着那坠落的符网,伸出食指虚空一点。 随着一道紫色的电光闪过,那原本还在坠落的符网瞬间止住了下坠之势,任凭那百十道风雷炮的炮火如何凶猛,就是不下坠分毫。 而更加可怕的是。 随着桑小满的这一指,组成这张符网的符文,在遭受了一轮风雷炮的轰击后,继续不停地增加,每一个符文在场这些符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着天空那张越来越密,覆盖范围越来越大的符网,几名桑家年迈的符师忽然面色惨然对视了一眼。 嘴巴张合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一名年迈的符师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八,八品,八品符箓?” 而文华子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不再淡定了,他脸色铁青地对云船上的府卫下命令道: “风雷炮连续炮击。”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一道道风雷咆哮之声,毫不停歇的滚滚而来。 随即又是百十道风雷炮所话的光柱齐齐落下,巨大的冲击力早已震得桑家宗祠的防护结界支离破碎,这一击之下竟是直接让静心湖四周的地面塌陷了下去。 桑小满原本止住了下坠之势的符网,顿时又下坠了几分,眼见着距离宗祠快不过丈余的距离了,可以想象没了这符网遮挡之后,这间宗祠只怕立时就会被风雷炮轰成飞灰。 场上一些外来的修者跟部分桑家符师,已经在桑无垠的弟子安排下悄无声息地撤离出了桑家宗祠,好笑的是有一部分符师,则因为桑小满的这道符迟迟不愿撤离,几位年迈一些的符师更是以死相逼,说就算是死也要见到八品符箓才甘心,桑无垠那些弟子只当他们是疯了,便也不再强求。 一时间五云楼上观战的人群变得稀稀落落。 而这一次,文华子根本不给桑小满喘息的机会,在一波风雷炮的余势还未散尽时,云船上的风雷炮再次百炮齐发。 本就已经在下坠的符网,这一下直接坠落到了五云楼楼顶,霎时五云楼上瓦砾四溅,整个屋顶直接化作飞灰。 一众符师纷纷跃下五云楼。 倒是剑佛一侧的那几位显得很轻松,张帘儿很淡定地拿出了李云生给她的朽木生花伞撑了起来,拉了拉身旁的许悠悠: “我们两个修为最弱,等下我们就躲在这伞下面。” “好。” 许悠悠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齐凑在了伞下。 不过桑小满的符网并没有继续下坠,而是在此处停了下来。 惊惧交加的众人刚要松一口气,神魂却忽然像是遭到了雷击一般怔住了。 这种感觉场内一些符师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上一次出现正是李云生神魂进入三寂境的时候。 “难不成,这桑小满的神魂,也已经到了三寂境?!” 有符师一脸放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愕然道。 而接下来,当他们感受到一道道汹涌的神魂之力,以桑小满为中心,铺天盖地滚滚而来时,脑中的想法瞬间由疑惑变作了肯定: “是三寂境!我们桑家……我们桑家,又出现了一位三寂境的符师!” 一位年迈的符师双目含泪地呼喊出声来。 而就在桑小满神魂进入三寂境的下一刻,众人头顶那原本已经暗淡下来的符网霎时光华大盛。 一个个繁复的符文从桑小满指尖飞出,好似瞬间盛开的花瓣,霎时间在桑小满身前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好似永不停歇,这一道原本只是覆盖住了宗祠的符网,开始朝整个云鲸城蔓延。 一道道紫色的电光开始在符网上方游离,雷部符箓独有的威压开始显现。 与此同时,云船上第三轮风雷炮的光柱落了下来。 正文 第626章仙失仁德,佛丧慈悲 只不过这一次,桑小满身前的符网只是微微一颤,便生生地扛住了百余道风雷炮的轰击。 更加诡异的是,在那风雷炮与符网僵持之际,一道道紫电像是触手般从符网中伸出,疯狂地撕扯吞噬着风雷炮释放的灵力。 因而这一轮风雷炮下来,桑小满的符网非但没有黯淡半分,反而更加壮大了,游离其中上的那一道道紫电,隐隐开始显现雷霆之威。 紧接着文华子的第四轮风雷炮又是如期而至。 在填充了足够的灵石之后,风雷炮的攻击除非耗尽灵石的灵力否则不会停下来,就连天空中的这些云船也没办法挪动。 而这一次,在百余道光柱轰然落下之后,桑小满身前的符网,更是连晃都没有晃一下,稳如磐石般横亘在宗祠的上空。 那诡异的紫电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光柱落下的瞬间便缠了上去,贪婪地吞噬者风雷炮的灵力。 毫无疑问,桑小满的符网再一次壮大。 一直都很自信的文华子,这时候也慌了神。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什么东西能够这么轻易的抵住风雷炮的轰击,这百余们风雷炮齐射,就算是圣人境修者也只能退走,根本没办法力敌,要知道这可是仙盟无往不利的杀伐利器啊。 “这符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脸不解地看向桑无垠。 作为桑家最强的符师之一,别人看不出来他怎么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其实他在风雷炮第二轮轰击是,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心里一直不想承认,待到看到桑小满神魂进入三寂境,便彻底的心如死灰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天字脉不传之秘,桑家八品符箓。” 犹豫了一下,桑无垠最终还是开口道。 “八品符箓,这世上的符箓,最高不是只有七品吗?” 文华子一脸惊愕。 “这是只有桑家才知道秘密。” 桑无垠面色惨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文华子顿时慌了。 还没等桑无垠应答,第五轮风雷炮再次落下。 这一次仍旧没能伤到哪符网分毫。 反倒是那符网上的紫色电光越发的粗大起来,那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之力,也随之越来越厚重。 待到那一道道紫电,将这一轮风雷炮的能力全部吞噬殆尽,一直素手指天的桑小满,忽然双掌手心向前双掌重叠,一面猛地朝前猛地一推,一面双目冷峻地清喝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清喝,她强大的神魂之力,再次倾巢而出,一道道紫电开始在她符网的上方再次勾勒出一个个符文,这些符文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但是每一个都很大,而且一个个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符网的各个方位,有的符文甚至一个在云鲸城的城东,一个在城西。 而这些相隔很远的符文,最后都被那一道道紫电连接起来,在符网的上空,形成一个全新的巨大云箓图案。 一道云箓形成之后,在这道云箓的上方,另一道云箓立刻再次生成。 不过顷刻间,这由那诡异的符文组成的巨大云箓,便已经在符网的上方叠出了九层。 只是每一层都要比下面一层小上一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圆形宝塔的塔顶一般。 几乎是在这座“符塔”出现的同一时刻,文华子第六轮风雷炮落下。 这一次,那风雷炮彻底的沦为了这座“符塔”的养料。 上百道自云船上射落威力骇人的光柱,顷刻间便被这座“符塔”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来得及激荡起一丝的灵力涟漪。 而完全吸收了这些风雷炮的灵力之后,这座符塔上的云箓开始转动起来,层层叠叠的就像是九块巨大的磨盘,而它们每转动一层,整个符塔就要亮上一分。 待到九层云箓都转动了一圈,符塔的中心忽然生出一道形如长矛的紫色电芒。 等那九层云箓再转动一周,这道紫色电芒也会跟着粗壮一分。 “没错了,这就是桑家祖符,八品云箓伐天刃!” 看着这道凝成了实质物般的紫色电芒,一名年迈的桑家符师惊呼出声。 “伐天刃,这真的是桑家伐天刃。” “多三百年?三千年?我族伐天刃自与佛国一战后再没出现过!” 桑家那些年迈的桑家符师,看着头顶那座巨大的符塔,忽然齐齐拜倒了下来。 在仙府对于强者,无论是修者还是符师都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如果说俗世的图腾是神佛灵物,那仙府的图腾便是货真价实的强者。 …… “这伐天刃就没破解之法吗?” 第六轮风雷炮攻击无用后,文华子的脸色彻底变得煞白,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 “有。”桑无垠苦笑道:“另外一道八品云箓补天盾。” 看文华子依旧一脸疑惑,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桑家祖上为了对付强敌,曾举全族之力,花费千年时间,以三千六百四十八道七品独一无二的云箓为基,创出了两道空前绝后的两道强大符箓,我们称其为桑家祖符,也就是这八品符箓,这其中有一道就是你看到的伐天刃,另外一道则是补天盾,两符恰好相生相克。” “可为什么以前都没听说过?” 文华子不解。 “祖符一来是天字一脉不传之秘,二来复杂程度原本不是寻常符箓能够相提并论的,光是符文就有两万六千七百四十二个,要知道一个大符师所习得的符文也不过几百,所以就算是天字脉这几千年来也没人习得过。” 桑无垠苦笑道。 其实有一点他还没说,而这一点也正是让他此刻心灰意冷的地方。 根据桑家祖籍记载,这两道八品符箓从创立至今,都由是桑家符师共同完成的,最多一次为了甚至动用了上百名桑家绝顶的符师,最后才勉强完成,也是这次之后桑家祖符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是今天桑小满居然以一己之力,便完成了这道伐天刃,这一点可是连桑家祖先都没做到。 所以就算他得到了这两枚符箓的绘制之法,也没办法做到像桑小满这样,桑无垠终于意识到,他与桑小满之间的差距,已经近乎于天与地的距离。 这才是让他真正感到绝望的地方。 双掌托天的桑小满利于残垣之上的桑小满,忽然神色如九天仙子神圣不可亵渎地朗声吟诵道: “我桑氏子孙谨记,仙失仁德,佛丧慈悲,魍魉横行……” 只是她才念了一句,宗祠内站着的那些年迈修者便一个个神态肃穆地站直了腰板跟着齐声诵念了起来: “乱世将至,我道以符伐仙佛,守山门,还日月以晴明,守苍生之太平,此我族之宿命,虽万万死不可辞……” 有些被桑家人遗忘了许久的东西,就像这桑家的祖训一样,终于被一部分人记起来。 炎州桑家从来就跟十州仙门的其他势力不一样,他们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流民组成的势力,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家族的传承,每一道符箓都是无数人夜以继日的心血,是一个真正由普通平民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宗门。 而在这吟诵声中,最后一轮风雷炮落下。 而那符塔之中孕育的巨大紫电长矛几乎是在同时破空而出,那撕裂空气爆发出的“怒吼”声,像极了无数人的齐声呐喊。 最终这一杆紫电长矛贯穿了云船船队的结界,道道紫电将离得最近,没来得及撤离的几十艘云船直接被撕成了粉碎,云船的碎片如同纸屑一般飘洒在云鲸城的上空。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比如桑无垠。 早在伐天刃射出时,他已经跟桑无垠逃到了宗祠外。 “打开小天诛阵吧。” 他跟桑无垠站在一艘逃离出来的云船船头,遥看着宗祠内站着的桑小满,目光冰冷地道。 “你不要桑家的祖符了?” 一旁的文华子问道。 “就当桑家从来都没有这个东西吧。” 桑无垠语气阴冷。 在见了桑小满以一人之力画出祖符的能力之后,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都做不到这一步,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做不到,这十州就不需要有人能做到了。 “也好,想来我穷尽此生,剑术也到不了那秋水余孽的境界,可如果他消失了,我便还是这十州第一剑修。” 桑无垠也是点点头。 面对一座比自己要高的山,有的人选择努力让自己变得更高,有的人则会选择让那座更高的山消失。 正文 第627章 谋寡则灭,谋众则生 再说桑家的其他符师。 因为时间仓促,他们中很多人并没有来得及登上仙盟的云船,最后都只是匆忙地逃到宗祠外围,也幸好如此这些人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 倒是那些受邀前来的十州修士,因为撤离得早很多人都跟着送了性命。 而他们跟宗祠内的那些桑家年迈符师们一样,也亲眼看到了桑小满的那枚伐天云箓,一众人被惊得久久失语。 特别是当他们听到宗祠内,一众符师跟着桑小满一起诵念桑家祖训时,以往这些走到哪里都昂着头,一脸傲慢的符师们,此刻不少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因为他们所有的骄傲的资本,在桑小满这一道云箓面前都不值一提。 回想起之前桑小满的种种看似“跋扈的行为,他们此时才发现,并非他们舍弃了桑小满站在了桑无垠这边,而是桑小满压根没有在乎过他们的力量。 她那废除八脉的“荒谬”举动,也根本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顺带告知他们,让他们知晓一下这件事情。 同样,拥有这等恐怖力量的桑小满,也不需要他们的支持。 当然并不是所有符师,都有这等自省的能力,有些人依旧在考虑的依旧是本脉在十州的利益,可这并不妨碍更多的符师站在了桑小满的这一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有绝对的服从。 事实也跟这些人想的差不多,桑小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寻求这些符师的支持,同样她也没想过通过这些普通的府民的支持得到这家主之位。 从桑不乱将这个家主之位交给她起,她就已经是桑家家主,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她跟炎州府普通府民们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点醒他们,因为在她桑小满的治下,不需要唯唯诺诺的府民,她需要更多有着不屈意志的灵魂,唯有如此整个炎州才能渡过那即将到来的动乱。 亦如几千年桑家祖先们所做的那样:“谋寡则灭,谋众则生”。 不过还没等众人从那道伐天刃的余威中缓过神来时,一股怆然苍凉的气息忽然笼罩住了整个云鲸城。 一圈围成圆形的小黑点,像是凭空生出的一般,出现在云鲸城的高空。 普通修者跟飞鸟至多不过飞到三百丈高空,就算是云船至多也不过千丈,而那小黑点此刻停留的位置,至少是在万丈高空,若不是碧空如洗,就算是这些修者的眼睛也很难发现。 随着小黑点一点点地从高空下降,云鲸城的众人这才发现,这一个个小黑点,居然是一艘艘通体漆黑的黑帆云船! “能飞行到万丈高空的黑帆云船……” 云鲸城内一些见多识广的修者,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是仙盟,仙盟仙律司,执行天诛的黑船。” 有人终于将这黑帆船的来历讲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云鲸城都是一片哗然。 仙律司的黑船出现在云鲸城的上空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很清楚。 “为什么仙盟的黑船会出现在云鲸城?他们是怎么越过我炎州的结界的?” 宗祠内桑家那些符师同样一脸错愕。 这时候,很多符师因为看到桑小满的八品云箓,又重新回到了宗祠。 “桑无垠,是桑无垠,放着云船进来的!” 有人联想到刚刚桑无垠练手文华子的举动,骤然醒悟道。 “这个败类!他是要将我桑家灭族吗?” 有人痛骂道。 “黑船进入炎州,可不止是桑家受难,是整个炎州都要沦为地狱。” 有人面带苦色道。 “我真是瞎了眼,刚刚怎么会相信这种人的鬼话。” 一名桑家族老痛心疾首起来。 这些符师自私归自私,可是在这灭族亡种的问题面前,还是清醒的。 “这不过来了六艘云船,应该是小天诛阵,若是八品云箓,或许能挡得住。” 愤怒归愤怒,但眼前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就在一个个束手无策时,有人忽然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一个个不约而同地开始将目光投向桑小满。 不过桑小满此时也正抬头注视着天空中黑船,半点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在沉默了半响之后,这些符师因为先前帮桑无垠说话的事,众人终究没有脸面上前询问。 静心湖湖心。 在注视了那艘云船良久之后,桑小满忽然低下头看向一旁的李云生: “这桑无垠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等地步,难道不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吗?” “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送出去。” 李云生淡淡道。 比起旁人,他对着黑船的印象更深,如果不是这天诛阵,秋水也怎会乘风而去。 “刚刚那道八品云箓你神魂跟真元都消耗不少,这次还是我来吧。” 他看向一旁的桑小满道。 见李云生这么问,桑小满心头一暖,不过还是摇头道: “我还想再试试。” 不过马上她又踮起脚凑到李云生耳边低声道: “你那行云步不是很快吗?待会要是看我撑不住了,你抱起我就跑,我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好不好玩,刺不刺激?” “刺激。” 李云生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同样低声问道: “那你不管你这些族人死活了?” “谁要管他们死活,一堆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半点立场都没有。” 桑小满放下脚起的脚尖,比了比自己跟桑小满的身高,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似比起这些族人的生死,她更关心李云生究竟比自己高出了多少。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云鲸城的上空,忽然多出了一道虚像,而那桑无垠跟文华子此时正站在那虚像之中。 “诸位想必也看到头顶的小天诛阵了吧?” 虚像中桑无垠指了指头顶。 只见云鲸城上方,六艘黑船已经停止了下落,一条条黑色的铁链纵横交错地链接在每一条黑船上,组成了一个覆盖整个云鲸城的巨大阵法图案。 看起来,这小天诛阵已经在开始结阵了。 正文 第628章 谁敢辱我不乱先生 “你们也别想着逃了,逃得出云鲸城逃得出炎州吗?虽说是小天诛阵,但终究也是天诛阵啊。 “其实我也不想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云鲸城毕竟也是我的家,要怪就去怪那桑小满吧,老老实实死在我那风雷炮下,也不会至于牵连到你们。” 桑无垠叹气道,似乎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 “不过念在这袍泽情谊上,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们一条活路。” 他继续道。 此话一出,云鲸城内立时一片哗然。 怕死是人之常情,现在既然有了活下来的机会,这些人怎么能不激动。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桑无垠似乎很满意,刚刚因为桑小满那伐天刃所带来的不快,也顿时一扫而空。 于是他笑了笑接着道: “无论是云鲸城的普通府民还是符师修士,只要愿意去哪桑无垠的灵位前吐一口唾沫,骂一句老匹夫或者狗杂种,我便让人带你上船。” 桑小满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这个狗东西,事到如今,还要辱我爹爹!” 不过恼怒归恼怒,她却并没有声张,只是暗中观察着众人,心道: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爹爹灵位前吐唾沫。” 果然,桑无垠此言一出,无论是宗祠内还是宗祠外果然嘈杂一片。 有人大骂桑无垠无耻,有人则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暗中思量是不是要这么做,天诛阵就悬在头顶上,一旦落下谁都逃不了,能活下来谁都不想死。 不过就在有人心中有所异动时,桑家宗祠内的一名年迈的符师忽然站了出。 只见他张开那双枯瘦的手臂,拦在了五云楼的出口处,声色俱厉地大声道: “我不管你从前跟天字脉有何恩怨,也不管你们是否贪生怕死,不乱家主待你我如何,待桑家如何,待炎州如何各位想必都很清楚!今日谁想去灵堂羞辱不乱家主,就先杀了老夫,从老夫身上跨过去!” 很多符师像是被这一声给惊醒了似地,一个个也跟着站在了那名符师边上。 “也从我身上跨过去!” “还有我!” “加老朽一个!” 他们同样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院内的其余符师。 或是巧合,也或许是必然。 而与这相似的一幕,也云鲸城内出现了。 在桑无垠的说出那换取生路的条件之后,一群互不相识的普通府民,自发地组成了队伍拦在了同为桑家宗祠的路口处。 这群人中有行动不便的算命先生,有手握屠刀一身血污的屠户,有将货物放在一边提着扁担便赶过来的货郎,一名酒楼里端盘子的店小二更是搬着个长条板凳便跑了出来。 “谁敢辱我不乱先生,先吃我一屠刀。” “没错,你们法力高强,我们不如你们,但我还有贱命一条!” “我家老小的命都是不乱先生派人救的,我们大不了把这命还他。” “去你乃奶狗日的仙盟,你们谁愿意做狗我们不拦着,但要敢辱我不乱先是亡灵,我跟你们拼命,就算打不过你们,我也要咬下你们一块皮肉来。” 他们拦在路口,言语粗鄙不堪但却无比认真地叫嚷着,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就如同那护雏的野兽一样。 在看到这一幕后,一时间一些分明比他们修为要高出许多的修者,居然被他们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原本已经迈开的脚步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反倒是拦在路口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吵,每个人都一副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模样,哪里还是往日里那些唐生怕死欺软怕硬自私自利的市井小民?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所有人的选择懦弱的时候,也会跟着选择苟活,相反一点有人将其心里的勇气点燃,即便是面对死亡,也会会变得无所畏惧。 他们不是缺少勇气,而是缺少一味释放自己勇气的药引。 只不过令桑小满没想到的是,这药引居然会是她爹爹桑不乱。 “爹,您说的没错,没有人是无可救药的,您的好这些人其实都记得。” 感受着自己神魂所看到的一切,桑小满露出了笑容。 她一言不发地站直身子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手。 就如同先前那般,她素手指天,紫色的电光再次在她指尖划过。 一道道细密的符文开始出现在云鲸城的上空。 “这么短的时间绘制第二道八品符箓,太勉强了些吧。” 李云生看着桑小满的背影,有些担心道。 “没事,今天我很开心,开心的日子就该让自己任性一些。” 桑小满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 见她意已决,李云生便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在她后面,心里开始思考破解那天诛阵的对策。 即便是小天诛阵,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接下来。 …… 再说云船上的桑无垠。 在看到云鲸城跟桑家宗祠内发生的这一幕后,气得暴跳如雷。 “这群不知死活的贱民,给你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都去死吧!毁了一个云鲸城老子再建一个!” 他面红耳赤地暴怒道。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放过这些人,顶多是让一些符师上船,会那么说完全是想再羞辱桑小满一番。 只是没想到羞辱不成,反而被一群普通府民扇了一耳光,心中顿时无比光火。 “天诛阵还要准备多久?” 他传音问自己的弟子冯良工。 “半柱香。” 冯良工立刻回道。 “让他们再快点,一个都别给老子跑了!” 桑无垠几乎是吼着命令道。 到了这一步,他也懒得遮掩他那火爆脾气了。 “无垠兄,急什么?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算是飞也飞不出天诛阵的领域。” 一旁的文华子皱了皱眉,在他看来桑无垠的急躁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这次只是小天诛阵,但是阵法覆盖的范围也同样十分恐怖,这么短的时间内云鲸城内不可能有人能逃得出来。 “那丫头手中毕竟有八品云箓,这终究是个隐患,最好在她云箓完成之前下手。” 桑无垠努力将胸中的怒气平复了下去。 正文 第629章 第二枚八品云箓 “绘制这八品云箓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她刚刚消耗掉了那么多神魂跟真元,能不能再绘制一道八品云箓还要另说。” 文华子道。 在听了文华子这番话后,桑无垠也终于冷静了一些。 “是我急糊涂了。” 不过他说话时依旧板着个脸。 “而且刚刚那道八品云箓的威力,我觉得比起小天诛阵还是差了一些。” 看他神色平稳了一些,文华子接着道。 他是少数同时见过小天诛阵跟八品云箓的人,对两者间威力的差距最有资格评论。 “八品云箓本就是一道多名符师一起绘制的云箓,她只是一个人自然大打折扣。” 桑无垠点点头,越是冷静下来,越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有些多余。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让文华子心头一动。 “若是底下那些符师凑到一起了怎么办?” 他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有些担心地问道。 在他看来能够变得更强的八品云箓,才是真正的变数。 “这你大可放心,依照桑家宗族传闻,能够参与绘制的八品符箓的符师必须经过十几年甚至上百年的磨合,更何况八品符箓需要的符文,也不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掌握,有些符师甚至一辈子都学不全。” 桑无垠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他这话刚说完,云鲸城的上空便忽然出现了一个个紫色电光所化的符文。 两人顿时警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这桑小满居然还真的能再绘制一道八品云箓。 不过两人在观察了片刻之后,脸上紧张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符文出现的速度,以及结成符网的速度,远远不如桑小满绘制第一道八品符箓的时候。 “看来我们猜对了,就算是她桑小满,神魂也有枯竭的时候。” 桑无垠站直身子哈哈笑道。 “如若不然,便是盟主亲至,也拿她没办法了。” 文华子松了口气。 实话说他此时的压力一点不比桑无垠小,一天之内损失了那么多艘云船跟几百名府卫,这事情仙盟要是追究下来,他很有可能会被革职,到时候别说仙盟承诺的好处,恐怕以前给的赏赐也要被收回去。 “如此,你我便可高枕无忧了的坐在这儿看看风景了。” 文华子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船头的椅子上。 “前辈说的是,说实话,我还从未这般近距离的见识天诛阵的威力。” 桑无垠也一脸轻松地坐了下来。 “不瞒无垠兄你说,我这也是头一遭,托了无垠兄你的福了。” 文华子道。 此一役之后,两人不用说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故而说话的语气都显得亲近了许多。 …… 视线再回到云鲸城跟桑家的宗祠中。 一众符师在看到头顶重新出现的符网之后,脸上又惊又喜。 云鲸城外的府民更是直接欢呼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喊起了“家主万岁”。 他们刚刚在城内也是见识过了那道八品云箓的为的,再加上身旁一些符师加油添醋的一说,这八品符箓立刻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神物,只觉得这下子肯定是有救了。 这些人刚刚勇气是有的,可死同样也是怕的,比起矜持的修者跟符师,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很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不过宗祠内一些桑家大符师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有些凝重。 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桑小满的神魂尽管依旧很强大,可比起刚刚明显虚弱了许多,编织这张符网的速度更是远不如方才。 在思忖了良久之后,几名桑家的符师商量了一下,然后派了一人上前对桑小满道: “小满家主,这道符大可不必再画了,我们这群人不过是贱命一条,小姐神魂三寂,又习得桑家八品云箓,这上天赐予我桑家的厚礼,只要今天小姐你能逃出去,日后收集我桑家残部,定能重新光耀……” “给我闭嘴!” 那桑家符师话还没说完,就被桑小满一顿破口大骂怼了回去。 “你们这些老东西平日里就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烦也快被你烦死了。 “我是去是留,想救谁不想救谁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还想把桑家这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做梦吧你们,老老实实在啊那里给我待着,我书案上还有一堆炎州的杂务等着你们这些老东西处理呢,没处理完之前,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也逃不掉!” 她气都不喘一下地道。 一时间他跟他身后的那群符师,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坐在这里等着小姐,帮我们把这天给撑起来!” 最后还是天字脉的族老斋融打破了沉默,直接他说完便盘腿席地静坐。 “我们便在此静候家主。” “是生是死,我们陪着家主大人。” 一旁的其余族老跟族内符师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声,而后一个个面容肃穆地跟着盘坐在地,闭目凝神再也不去看那头顶的天诛阵一眼。 桑小满的话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她额头不时渗出的汗珠还是出卖了她。 因为先前那道八品符箓的关系,无论是神魂还是真元她都没来得及恢复,这一道八品云箓她从一开始就感到有些吃力。 而且,先前那道八品符箓,她算是借力打力,吸收风雷炮的不少灵力,可面对天诛大阵,她可不敢那么做,所到现在为止,这道八品云箓完全是靠自己的真元跟神魂撑起来的。 可桑小满从来就是个不愿服输的个性,更何况这道八品云箓关系着整个云鲸城百姓的生死存亡,她绝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认输。 所以即便是丹田内的真元开始干涸,神魂开始因为过度消耗而开始出现枯竭,她也一刻都没有停止。 就这样,一张比之上一道八品符箓还要大得符网,一点一点地将整个云鲸城笼罩其中。 这一张符网与之前的伐天刃不同,整个符网被一股股灰蒙蒙的土元之力笼罩,虽然只是一张透明的符网,却给人一种山一般的厚重之感。 不过云鲸城内的百姓,还没来得及高兴,伴随着一阵好似天地崩裂一般的声响,他们头顶高空中的那天诛阵终究还是显露出了真容。 正文 第630章 补天盾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裂口,以东西两面最顶端的两艘黑船为起止,将这苍穹天宇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横亘东西,并且这裂口在那六艘黑船的拉扯之下渐渐地被打开。 而随着那裂口一点一点地被打开,天诛阵内的恐怖景象也随之显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只是一道缝隙,但众人依旧能够看到那一如火山内炙热熔岩在沸腾的场景,好似有一头太古凶兽蛰伏其中一般,一股如同来自荒古的死寂气息,更是自那裂口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云鲸城笼罩其中。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天诛阵,所以当他们看到头顶那道横亘整个天空的巨大裂口不断张开时,一个个都变得面如死灰,眼前这恐怖场景,是他们连做梦都想象不出的。 这景象说是末日将至也毫不为过。 别说是普通府民,就算是一般修者,此刻也同样是一脸的惊恐。 而且比起普通府民,他们对从那天空裂口中传出来的恐怖气息更加敏感,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气息,这更像是太古传说中凶兽恶魔横行的异域之地。 此刻,任谁都能看出来,只要这裂口彻底打开,那天诛阵就算完成了。 他们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天诛阵打开后,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何种恐怖的存在。 只是到了此刻,就算是他们再如何恐惧,也只能寄希望于桑小满的这道八品云箓了。 于是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头顶的符网,希望它能够赶在天诛阵打开前完成。 不过让他们感到送了口气的是,桑小满的这张符网在那裂口打开到一半时完成了。 那灰蒙蒙的土元之力,如同一道厚厚的墙壁将云鲸城罩在其中,一道道复杂奇异的灵纹,犹如花纹一般浮现在符网的表层,将原本零散的一个个符文连接在一起。 整片符网终于不再是松散的状态,完全变成了一个整体。 在见识过桑小满先前那一道八品符箓之后,一些符师对着八品符箓的构成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这一层符网乃是这八品符箓的符基,只要符基一成,这八品符箓差不多就完成了大半。 即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府民,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这符网完成之后,刚刚那天诛阵内传下来的一道道恐怖气息都被隔绝在外,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之感。 仙盟云船内。 文华子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这桑小满居然还能做到这一步。” 桑小满能够以这种虚弱的状态强撑到现在,就算是他也不得不佩服。 不过让他担心倒还不至于,对于天诛阵的威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即便让桑小满神魂跟真元恢复到全盛的状态,在他看来也不见得挡得住天诛阵。 “这道云箓明显跟刚刚不一样,难道是你先前说的另一道八品云箓,补天盾?” 他转头看向一旁同样皱着眉的桑无垠。 “没错。” 桑无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心情很复杂,他原以为桑小满这次用出的云箓还会是伐天刃,却没想到居然是补天盾。 因为据他了解到的,绘制这补天盾的符文跟伐天刃的符文没有一个是共通的,也就是说须一切得从头学起,所以他很难相信,有人能够同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全这两道八品云箓。 可事实再次摆在他眼前,桑小满不但习得了伐天刃,还同时习得的补天盾,而她耗费的时间,就算从他娘胎里算起,也不过只用掉了二十几年。 此等天资总是他再如何嫉妒,也不由得由衷的佩服。 “桑家的这两道祖符,伐天刃主攻,补天盾主守,想来她是想以云箓补天盾挡住天诛阵释放的天罚之力。” 他接着解释道。 “那无垠兄觉得这补天盾有几成把握能挡得住天诛阵的天罚?” 文华子一脸慎重地问道。 “那到不至于。” 桑无垠摇头。 “补天盾这道云箓比起伐天刃更加消耗神魂,它能承受多大的攻击,完全取决于符师能够提供多少神魂之力,在桑家古籍的记载中,有一次为了抵御一块巨大的天外星陨,桑家曾经动用了上百名大符师,以及消耗掉了族内大半补充神魂丹药,这才勉强以云箓补天盾拦住那颗天外陨星。所以你说……” 说到这里,他喝了口旁边放了许久茶,脸色略带轻蔑地看了眼身下的那张符网,然后接着道: “所以你说,这桑小满以区区一人之力,结出的云箓补天盾能有多大能耐?” 听桑无垠这么一说,文华子笑着点了点头: “无垠兄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 在他看来,仙盟这天诛阵一次天罚之力的威力,绝不比那天外星陨坠地的威力要弱多少。 所以以此推断桑小满这道补天盾就算完成了,基本上也扛不住天诛阵的一次天罚,更不要说一道天诛阵足够释放三次天罚之力。 “前提是那桑小满能完成这道云箓补天盾,否则她与天诛阵一较长短的资格都没有。” 桑无垠冷笑道。 “无垠兄说的极是。” 文华子哈哈一笑,再次放下心来。 但两人这话才刚说完,桑小满补天盾的符网之上,已经出现了九层符塔的的第一层。 文华子跟桑无垠两人顿时被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鲸城内。 在第一层符塔完成之后,这补天盾的威力瞬间增强了几倍,众人再次感觉身上所受到的天诛阵的威压轻了许多。 “我们桑家的八品云箓是可以对抗天诛阵!” 云鲸城内有桑家的符师几乎是喜极而泣。 一直以来仙盟的天诛阵,对十州的修者来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无论是修为几何在它面前都跟蚂蚁一样。 现在桑家居然出现了一道能够天诛阵相抗衡的云箓,这无疑在桑家跟仙盟闹翻之后,给整个桑家整个炎州多出了一道保命符。 很快符塔第二层的云箓也完成了。 无论是宗祠内的符师,还是云鲸城中的府民都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声。 “小满家主万岁!” “小满家主万岁!” 云鲸城内的普通百姓更是齐声嘶吼了起来。 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好词,完全是直抒胸臆,想到什么说什么。 而接下来符塔没多出一层,云鲸城内百姓的嘶吼欢呼声便要大上一分。 有些人即便是嗓子都喊哑了,仍旧不愿停下来,他们讲心中的不安跟惶恐,尽数发泄在了这一声声死后声中。 “呸,喊得丢死人了。” 宗祠内,听着外面震天的嘶吼声,脸色有些虚弱的桑小满轻啐了一声。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觉得挺温暖的。 心想着,至少这份信任,无论如何都不可辜负。 “第七层符塔了,再有两层,便可完成了。” 转眼间,第七层符塔完成。 她咬了咬牙,心下一沉,开始完全不计后果地调用自己的神魂。 无论是修者还是普通人,人的神魂之力都是有限的,如果使用过度便会损耗自身的三魂六魄,这种损伤不但非常痛苦,到达一定程度还可能造成自身神魂消散。 但桑小满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正文 第631章 第一道天罚之力 脸色惨白的她,再次从自己的神魂之后抽出一道神魂之力,将其凝成一个个符文,随后第八层符塔渐渐开始成型。 与此同时,天诛阵横亘在空中的那道裂口也几乎完全打开,即便是有头顶补天盾的防护,那股令人生畏的恐怖威压,还是不停地透过补天盾压在众人身上。 此刻这补天盾跟天诛阵就像是在赛跑一般相互追逐着,不过是云鲸城的府民,就连云船上的桑无垠跟文华子同样也是看得一阵心焦,只盼天诛阵打开的速度能够再快些。 终于补天盾符塔第八层的云箓完成了。 云鲸城的符民跟宗祠内的符师皆是松了一口气,文华子跟桑无垠则有些失望。 补天盾只剩下最后符塔的最后一层的云箓,而天诛阵的口子打开的速度依旧缓慢,云鲸城城内的欢呼呐喊声一时间到达了顶峰。 整座城池无论男女老少都像是疯了似齐声高喊着桑小满的名字。 可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他们等了很久第九层符塔的云箓都没有出来,哪怕是是一个符文文字都不曾出现。 整个云鲸城霎时安静了下来,一股不安的气息在众人心头蔓延。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桑小满出问题了。 看到这一幕,云船上的桑无垠跟文华子齐齐站起身来,两人一脸欣喜,险些有些激动地抱住了对方。 “果然如无垠兄所料,这桑小满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文华子“哈哈”大笑道。 “若真能连续绘制两道八品符箓,那我这侄女就成神仙了,说不得我都要拜上一拜。” 桑无垠略带讥讽道,他心里也是非常痛快。 不过他话才出口,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地面那符塔的第八层上方,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符文,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一脸愕然地发现,本以为桑小满无法完成的第九层符塔云箓,正一点一点地被绘制出来。 云鲸城内的欢呼声在一片死寂之后再次响起。 但这欢呼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众人就像是石化了般半长者嘴巴,他们发现原本要组成符塔第九层云箓的符文,正一个一个地消散。 而且这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一个不剩。 可这还不是最恐怖,更恐怖的是第八层云箓的也开始飞速崩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很快就是第七层、第六层…… “完了……” 云鲸城府民的心瞬间坠入深渊。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哈哈哈……” 云鲸城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头顶云船上,文华子跟桑无垠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桑家宗祠内。 “小姐,别再苦撑了,逃吧!” “小满逃吧,我们帮你挡一会。” “是啊,只要你活着,桑家就还有希望。” 一群桑家符师皆是一脸急切地恳求桑小满。 就在片刻之前,神魂过度消耗的桑小满,遭到了第一次反噬。 以至于眼见就要成形的地第九层云箓,功亏一篑。 没有了桑小满的神魂支撑,剩下的几层符塔也开始飞速崩散,时态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而脸色惨白的桑小满却依旧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她一面承受着神魂反噬的剧痛,一面继续调运自己神魂之力,试图止住符塔崩散的局面。 她任由桑家符师们在自己耳边呼喊,目光中的坚定神色就是不改半分。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她那发白的嘴唇轻轻张合着,颤抖的手臂努力抬起,就是不肯放弃。 终于她用那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让符塔在崩散到第五层时止住继续崩散的势头。 他们同为符师,自然知道神魂反噬之苦,更加明白想要控制住崩散的符箓,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跟意志。 桑小满能做到这一步,这份毅力已经彻底将眼前这些符师折服。 此刻已经没人再将桑小满当一个小女孩,小娃娃看待,在他们心里眼前这名身形纤弱的女子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他们桑家堂堂正正的家主。 “云生小友,我知道小姐听你的,你带她走吧,她不该死在这儿。” 说话的是天字脉族老斋融。 “家主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请带我们家主走吧。” “此番劫难,皆是我等咎由自取,若非我们亲信那桑无垠,何来今日祸事,请带我们家主走吧。” 其余符师纷纷附和。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桑小满那倔强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你不准过来,也什么都不准说,你走,不要管我,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桑小满不愿意让李云生开口,是因为她知道只要李云生一开口,她可能真的就要动摇了。 李云生没有开口,但却一步一步走向了桑小满。 “你不要过来,我说了你不要过来!” 察觉到李云生在靠近,桑小满的声音愈发急切。 不过无论她怎么喊,李云生的脚步依旧在靠近。 “你再过来我……” 桑小满正准备威胁李云生,不过话才一开口,就发现李云生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随后一只略显冰凉的大手,将她的小手握住。 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定之感,瞬间将她心头的焦虑驱散。 两只手不自觉地十指相扣。 “放心,我就站在你身边,我们哪里也不去。” 李云生不带如何情绪的声音传入桑小满的耳中。 随后一股庞大的神魂之力犹如海潮般将她淹没。 就算不问她也知道这是李云生的神魂之力,可是这股神魂之力的庞大数量还是让她感到惊愕。但马上她又想到一个问题:“神魂之力是无法共融的,小师弟这是要做什么?!” ……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天诛阵的裂口完全打开。 一片羽毛从那裂口中悄然飘落。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道凌冽如刀的狂风肆虐整个云鲸城,那羽毛每飘落一段距离,这狂风便跟着凶猛几分。 而护在他们头顶的云箓符塔,依旧停留在第五层。 正文 第632章 神魂合鸣 “这次真的完了。” 桑小满的八品云箓没完成,天诛阵的天罚之力却已经落下,接下来的场景众人甚至可以想象。 终于那根缓缓飘落的洁白羽毛,与补天盾的第五层符塔相遇了。 两者相遇的一刹,一道由灵力组成的火花,开始如烟火一般在众人的头顶飞溅。 那看起来轻飘飘的羽毛,此时犹如有万万斤的重量那般,只一息的时间便将符塔的第五层云箓击碎。 它势如破竹,一口气连续击碎了五层符塔,随后重重地砸在了最后一层符网上。 这伴随着一声巨响的惊天一撞,直接震得整个云鲸城为之一颤,一些老旧的房屋更是直接崩塌。 再看那符网,已经被撞得如同一个漏斗般凹陷下去,凹陷最深处,距离云鲸城已经不过百尺。 毫无疑问,这符网一破,便是云鲸城的末日。 见识到这天罚之羽的威力之后,众人也不再奢求奇迹了,只求待会身死之时痛苦能少一些。 正当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股暖风忽然从他们的头顶拂过。 霎时间,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符网,开始光芒大盛。 那被天诛阵天罚之羽撞击得凹下去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重新恢复平整。 那片刚刚还无坚不摧的羽毛,此刻不但不能再进寸许,还一点一点地被托起。 不过几息时间过后,这张符网便完全被撑起,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而那片羽毛在被托起之后,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开始疯狂地撞击着那片符网。 可任凭那片羽毛如何撞击,符网依旧稳如泰山。 “这是……怎么回事?” 云鲸城的府民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都呆住了。 比起他们,桑家宗祠内这些符师更是一脸骇然,不过却不是因为头顶的符网,而是眼前的桑小满跟李云生。 此时两人十正指紧扣地站在残破的栖月台上,一道道颜色不停变化着颜色的光晕缠绕在两人四周,犹如极境的极光一般闪烁流动着。 “斋老,我这是在做梦吗?” 斋融身旁一名年迈的符师有些不敢相信道。 “不是梦,我们都看的很清楚。” 斋融的脸色也有些动容。 不是符师很难体会他们此时的心情。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反反复复用自己的神魂感知了很多次,桑小满与李云生周身那一道道变幻着的光晕,既不是灵气所化,更不是天降异象,而是完完全全的神魂凝结所致。 而这种东西,符师称之为:神元。 “这是神元啊,只有传说中四寂境才能凝练出的神元啊!” 终于有符师忍不住喊出了众人心中一直猜想的那个名字。 神元,顾名思义,以神魂凝结而成的元力,这是无数符师们梦寐以求的神物,以神魂入符只在太古时的传说中才有过,这是足以点石成金,化腐为宝的存在。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了,怎么能叫他们不激动? 不止是激动,这些符师甚至觉得,哪怕是就此归天,也算是死得其所。 “两人并没有达到四寂境,为何能凝练出神元?” 知道神元存在的符师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只知道四寂境的修者才能凝练神元,而眼前这两人虽然神魂都很强大,但毕竟还没到达四寂境。 “凝练神元除了进入四寂境,还有另外一种方法,这种方法你们应该也听说过。” 斋融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随后眼睛发亮地道: “就是神魂合鸣。” “两名同为三寂境的符师,在神魂合鸣之时,便能越阶凝练神元,他们二人此刻的状态,便是神魂合鸣。” 另一名桑家符师跟着解释道。 “这神魂合鸣全然可遇不可求之事,就算是我桑家祖上也不过出现了一例,这是天意啊,天要助我桑家!” 对“神魂合鸣”这几个字在一众符师们心中的地位完全不亚于“神元”。 因为神元再怎么稀有,至少是有修者凭借修炼能够做的的,可神魂合鸣完全可遇不可求,那是完完全全的天意。 其实对于神魂合鸣凝练神元这件事,比起桑家这些符师,李云生知道的更少。 他刚刚的想法很简单,便是想将一些神魂渡给桑小满,让她不至于因为神魂之力枯竭而再次遭到反噬。 至于头顶的天诛阵,他本来是准备用自己的方法解决的,却不想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太好了。” 桑小满也不管头顶那天罚之力的疯狂攻击,只是抬头死死地盯着李云生。 “什么太好了?” 李云生不解。 “我们彼此是独一无二的,能够产生神魂合鸣的两个人,一万年才会出现一对,所以我们是独一无二的。” 桑小满的眼瞳此刻像是有无数星辰在流转一般十分迷人。 “就算没有神魂合鸣,师姐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桑小满道。 他说的很自然,没有半分刻意。 “你这句话,我很喜欢。” 桑小满展颜一笑。 “等我们解决了那个烦人的东西,再多说一些给我听。” 她边说边转过头去看向头顶的天诛阵。 李云生闻言苦笑,他有时候实在搞不出清楚,桑小满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有了李云生源源不断的神魂补充,又凝练出了神元这等传说之物,桑小满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就只见她一只手握着李云生的手,另一只手跟先前一样抬起,那犹如极光一般绚烂的神元随之在她指尖汇聚,随后,符网之上漫天符文如繁花般盛放。 只一抬手间,刚刚破损的第一层符塔再次凝聚,骤然凝聚的云箓,生生地将那天罚之力所化的白羽从符网之上推开。 随后第二层、第三层……九层符塔转瞬完成,好似猛然击出的一掌,将那天罚之力所化的白羽“一掌”击飞。 不过这那跟羽毛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在被拍飞之后立时又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第九层符塔之上。 只是九层符塔一出,桑小满这八品符箓补天盾也就彻底完成了。 完成之后补天盾,就像是在云鲸城的上空,罩上了九层灰蒙蒙厚厚的雾墙,任由那羽毛如何撞击,颤都不颤一下。 那天罚之力所化的白羽因为灵力耗尽,最终消散在空中。 云鲸城内。 因为眼前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城内百姓,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 “小满家主万岁!” 在静默了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随后整个云鲸城都开始喊了起来。 就连先前那些还有些矜持的符师跟修者们,此刻也不再顾忌往日的身份,一个个面红耳赤地跟着嘶吼出声。 整座云鲸城立时陷入沸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正文 第633章 天诛阵的秘密 于此相反的是他们头顶云船上的文华子跟桑无垠。 刚刚那一幕幕,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原本神魂已经枯竭的桑小满,不但没有因为神魂反噬倒下,反而突然神魂大增,顷刻间便完成了云箓补天盾,最终扛住了天罚之力的攻击。 “无垠兄,你莫非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文华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前辈你觉得我也这个必要吗?” 桑无垠苦笑道。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不可一世的神色。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文华子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道。 “前辈你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 桑无垠低头看向桑家宗祠内那一道道飞速流转的七彩霞光。 “听过什么?” 文华子皱眉。 “神魂合鸣,万年出现一次,万万人中才有可能出现一对的神魂合鸣。” 桑无垠叹了口气道。 文华子闻言表情一怔,随即脚步匆匆地走到云船边上乡下张望了一番,待看到十指紧扣的李云生跟桑小满,周身那一道道流转的七彩霞光时,才心有不甘地在船帮上重重拍了一掌。 “两人既能神魂合鸣,又同为神魂三寂境,便可跳过四寂境的限制,直接凝练出神元,而这神元正是我们符师梦寐以求之物,有了条便可不费心力地引出世间万千种灵气,以神元入符就算是最普通的墨箓也化腐朽为神奇。” 桑无垠感慨道。 “原来如此,若是依照我原先的推算,就算那桑小满完成了这云箓补天盾,刚刚那道天罚之力也应该足以将其击溃才是。” 文华子恍然大悟道。 “接下来就要看这小天诛阵的了。” 桑无垠有些无奈道,他对眼前的局面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 “无垠老弟倒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仙盟的天诛阵可跟寻常阵法不太一样。” 在听了桑无垠那番话之后,文华子倒是一脸轻松。 “前辈想说什么?” 桑无垠不解地问道,感觉文华子话里有话。 “无垠老弟现在也不算外人了,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千万别泄露出去。” 文华子有些神秘地低声道。 “前辈但说无妨,今天我们两在这里说过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桑无垠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仙盟的天诛阵是有自己的神识的,这天诛阵不过是为了限制它的力量才被造出来的,小天诛阵更是如此。” 文华子直接传音入秘道。 “阵法居然是活的?” 桑无垠险些惊呼出声。 “具体是怎么回事,涉及到仙盟的机密,即便是我也没权利知晓。” 文华子摇了摇头示意桑无垠冷静。 “这跟我们这次对付那桑小满又有什么关系?” 桑无垠继续问道。 “正因为它拥有自己的神识,便有可能增加接下来这两道天罚之力的威力,至少会释放出足有击破那云箓补天盾的力量。” 文化子道。 “但还要看这第二道天罚之力的威力究竟如何。” 他语气没有那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 “前辈猜想得对与不对,就看着第二道天罚之力了。” 桑无垠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 桑家宗祠内。 与外面一无所知的府民不同,桑小满跟李云生并没有因为接下这第一道天罚之力就放松警惕。 “神元可以让一道符趋近于完美,但没办法越阶提升符箓的力量。” 桑小满注视着头顶的灰蒙蒙的云箓补天盾有感而发道。 “只是这样恐怕应付不了这天诛阵,天诛阵的天罚之力,一道强过一道,这补天盾就算能撑过第二道。” 李云生看了眼空中正在开始积蓄第二道天罚之力的天诛阵。 作为一个亲身感受过天诛阵力量的修者,他十分清楚刚刚那一支“白羽”远不及当时攻打秋水时的万一,哪怕这只是小天诛阵也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 “嗯,我爹爹以前也跟我说过,这天诛阵很是邪门,会根据对手的实力来改变天罚之力的强弱。” 桑小满也点了点头。 只要这头顶天诛阵一刻没有消失,她便一刻不敢放松。 “我有一个想法。”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忽然目光充满期待地看向李云生。 “什么想法?” 李云生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用生灭符,却不想突然被桑小满打断了。 “桑家八品符箓以前一直是由多名符师配合着共同绘制的,多加一名符师这八品符箓的力量便会大上一分。” 桑小满认真地看向李云生: “我想将着补天盾这道云箓传授于你,你我配合共同绘制这道云箓,这是我能想到让着八品云箓更强的唯一方法。” “需要我做些什么?”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李云生也没去推诿。 “在第三道天罚之力降下之前,将这支玉简中的符文全部学会。” 说话间,一支玉简从桑小满的袖口中飘到李云生跟前。 “这玉简中有多少个符文?” 李云生一边伸手接过那支玉简一边问道。 “两万六千七百四十二个。” 桑小满目光狡黠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 “若是认不全呢?” 李云生一怔,他其实已经在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那我两就只能双宿双飞携手入黄泉了。” 桑小满一脸可怜地看向李云生。 “我来试试,不过你这里若是撑不住了,记得叫醒我。” 这么短的时间需要学会这么多个符文,就算是他有通明道心也不敢保证全部学会,所以他的神魂必须保持完全入寂的状态,心中不能有一点杂念。 不过神魂合鸣之后,只要两人手不松开,神元便会源源不断地凝练出来,他也无需再担心桑小满神魂之力枯竭的问题。 “没问题,现在的状态,我至少能撑过第二道天罚之力的攻击。” 桑小满自信满满。 李云生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摈弃杂念神魂入寂。 而桑小满则开始继续调用神元,修补完善先前受损的云箓。 比起丹青墨箓,云箓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符师能在没有大的损毁情况下进行修补的。 正文 第634章 一千二百八三十六根天罚之羽 天诛阵的第二道天罚之力酝酿了很久,以至于云鲸城内的府民的情绪,开始由恐惧变作了不耐烦。 天罚迟迟不落下,天诛阵又一直悬在头顶没有消失,偏偏他们又哪里都不能去,出了云鲸城,没有了这云箓的防护,他们可能死得更快。 “母鸡下蛋也不用这么久啊,要死要活,快点给个痛快。” 不少府民开始冲头顶的云船吼了起来。 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头顶云船内的文华子跟桑无垠比他们更急。 一般正常来说,一道天罚降下之后,第二道天罚只需片刻的功夫就能跟着降下,可他们在云船上等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那天诛阵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询问黑船上的暗卫,得到的答复也只是一个字——“等”。 显然这些负责天诛阵的暗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桑无垠一脸不安地看向文华子。 这次他几乎将整个炎州的人都得罪了,若是不能借天诛阵杀死桑小满,他可能日后就真的只能远遁十州,老老实实当一条仙盟的狗了。 “应当不会吧。” 文华子一脸的难堪,他刚刚还跟桑无垠吹嘘这天诛阵的神妙之处,没想到立刻被打脸。 两人在这焦虑不安中又等了片刻,正当桑无垠焦虑得开始在云船的甲板上来回踱步时,天诛阵中忽然传出一阵滚雷般的轰鸣声,道道火舌自那阵口中喷吐出来,炙热的罡风化作热浪拍打向云鲸城。 尽管有云箓补天盾挡在上面,众人依旧能够感受到这股热浪的问题,只觉得若是没有头顶的补天盾,恐怕这一阵热浪之下自己可能就要被烧成灰了。 而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云鲸城外没有被补天盾覆盖的区域,在这几阵热浪的侵袭之下直接化作焦土,看得众人心惊不已,刚刚还叫嚷着“给个痛快”的那些人,此刻纷纷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第二道天罚之力的前奏便有如此威力,不禁让这些城内府民重新开始紧张起来。 那桑无垠跟文华子则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吁了口气。 桑小满尽管早就准备妥当,云箓补天盾也是近乎完好的状态,可当她看到这天诛阵在第二道天罚之力落下前的声势时,心里还是一阵忐忑。 在几道热浪袭下之后,那小天诛阵终于再次恢复平静。 只不过这次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跟上一道天罚之力出现的情形一样,无数道凌冽的罡风从天诛阵中倾泻而出,好似冰雹一般噼哩吧啦地落在众人头顶的补天盾上。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一根足有成人大小的雪白的羽毛从那天诛阵中飘落。 “这第二道天罚之力,居然跟第一道是一样的。” 云鲸城内一些修者跟符师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想既然这云箓补天盾能够挡住这白羽的第一次攻击,肯定就能够挡住第二次。 文华子跟桑无垠则面色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云鲸城内的府民也发现了那根白羽,顿时一个个开怀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一道天罚之力,头顶的补天盾定能挡下。 “还,还有一根??!”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便有人发现,从那天诛阵中又落下一根雪白的羽毛。 “还好,还好,两根白羽,好歹是第二道天罚,比上一道强上一些也是应该的。” 云鲸城内一些修者们在心理安慰道。 可他们才这么一想,又有一个根羽毛从天诛阵中飘然落下。 第三根。 这时已经没人说话了,生怕自己一开口,那天诛阵中又会落下一根。 就在众人等待了片刻,以为不会再有羽毛落下时,令他们心沉到谷底的一幕出现了:无数根雪白的羽毛从那天诛阵中落下。 这一根根白色羽毛,多到众人根本数不清这到底落下了多少根,云鲸城的上空好似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眼见这每一根看似轻飘飘,实则威力骇人的羽毛,就要全部落到头顶的云箓之上,众人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这,怕是整个云鲸城都要被砸穿吧?” 有人颤抖着说道。 而云船上,先前面色惨然的文华子跟桑无垠,在看到满天白羽之后,脸上立刻恢复了血色。 “我就说嘛,这天诛阵怎肯定会出问题!” 文华子十分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倒要看看,我那小侄女如何挡住这第二道天罚之力。” 松了口气的桑无垠一脸期待道。 桑小满的心情,到没有像他们这般大起大落,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抱有侥幸。 看着那漫天飘落的白羽,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一击。 或许性格使然,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她反倒是变得更加冷静。 “一千二百八三十六根天罚之羽。” 在那一根根羽毛还未落到补天盾上是,她已经以自己的神魂之力,探明了这些白羽的具体数量。 随后她开始按照先前那第一根羽毛落下时的力道,开始推演这一千二百八十三根羽毛同时落下的威力。 很快,最先落下的那三根羽毛与桑小满的补天盾相遇了。 三根羽毛同时落下的力道,直接让补天盾的整座符塔为之一颤。 在数量变多之后,这一根根羽毛的力道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要知道先前在桑小满这道八品云箓完成后,这白羽可是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桑小满没再犹豫,直接调用其所有神元,将一道道纯净的天地灵气提前引入云箓之中。 她刚做好这一切,那一道道白羽,便已经落道了补天盾上。 连绵不绝的巨大冲击,开始犹如雨点般落下,重逾万钧的力道敲击在补天盾上,发出一道道“咚咚咚”的沉闷鼓点声,震耳发聩的声音,像是要把云鲸城给震碎一般。 而原本稳如泰山的补天盾,在这疯狂的冲击之下猛地下沉了一丈。那排山倒海的重压,让云鲸城内的众人,只觉得自己肺都快要被压得炸开了,许多身体虚弱的府民直接被震得晕死过去。 可要知道这还是补天盾卸掉了绝大部分力道的结果。 正文 第635章 你学会了多少 好在这无形的重压跟巨大鼓点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那一根根羽毛全部落在了补天盾上时,整片天地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份安静,显得极为诡异。 终于可以抬起头来的众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赶紧朝头顶的云箓望去。 只见那一根根雪白的羽毛,整整齐齐地立在符塔上方,每根羽毛都在不停地晃动着,像是奋力地啃食着什么。 而空中还会不时响起的一道刺耳的“嘎吱”声,这声音像极了风雪夜里,被大雪压得摇摇晃晃的老房子。 很显然,此刻这云箓补天盾就是那老房子。 这份平静只持续了一弹指的时间,伴随着几声相同的“鼓点”声,几根白羽从符塔的第九层掉入了第八层。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羽毛,开始从第九层云箓的破损处掉入第八层。 众人这才看清,那一根根羽毛,并不只是简单地立在云箓之上,还在疯狂地冲击着云箓。 这场景就像是成群结队的蝗虫,在疯狂地啃食着田里的庄稼一样。 而桑小满就像个修补匠,不停地修补这这些羽毛“啃食”过的地方,但终究数量太多,修补的速度远比不上破坏的速度,于是不停地有羽毛开始从符塔的第九层落入第八层,然后继续啃食着符塔。 桑小满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得多亏了今天这意外得来的神元,不然如果以以前的神魂调运天地灵气的速度,只怕连片刻都撑不住,整座符塔就要被这一根根羽毛蚕食殆尽。 这是一场致命的角力,一旦一方露出疲态,就会立刻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可这羽毛的数量终究过于庞大,桑小满修补的速度,远远及不上它们破坏的速度,这么下去不等耗尽这些羽毛的灵力,整座符塔就被“啃食”一空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桑小满看了眼身旁依旧紧闭着眼睛的李云生。 而就在须臾之间,第八层符塔也被这些几根羽毛刺穿了,第七层开始出现零星几根白羽,第九层符塔几乎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更多的羽毛落在了第八层。 此时云鲸城内的府民,一个个都像是热锅上靠着的蚂蚁,一个个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最是让人痛苦。 云船上的桑无垠跟文华心情同样急切,只盼着这一根根羽毛破坏的速度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当众人在这无比难熬的时间中渡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心力交瘁的一众府民忽然绝望地看到,已经有几根羽毛落到了符塔的最后一层,而再下一层就是符网了。 “快了,快了。” 桑无垠死死地盯着那几根羽毛,嘴里兴奋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见到又有几根羽毛掉落最后一层,他几乎兴奋得跳脚。 终于,越来越多的羽毛,落在了最后一层,这最后一层符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食”着。 不得不说,桑小满已经尽力,这短短的一炷香功法,她所消耗的神魂几乎可以让她再画出至少三道品云箓,可就算她拥有足够的神元,修补的速度终究比不过破坏的速度。 又是一炷香过去,那张原本看来坚不可摧的符网,终于出现了第一处漏洞,无论桑小满如何全力修补,一根通体洁白的羽毛,还是从那不大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没有了符网的阻挡之后,飘摇不定的羽毛随风起舞,它每晃动一下,一众府民的心也会跟着“晃动”一下,紧张的情绪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很快那个“漏网”的羽毛距离地面已经不过一二十丈,羽毛上那每一道纹路众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眼前的场景越是真实,底下的府民越是绝望,绝望得甚至连逃都忘记逃了,一个个只是瑟瑟发抖地仰头看着天,就好像这羽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锵!” 突然一道长剑出鞘的铮鸣声划破长空。 被猛然惊醒的众人只看见,一道赤芒长剑自云鲸城的东面破空而来,只一剑便将那根白羽刺得粉碎,细碎的白毛散落漫天,白羽中那巨大的灵力,化作道道气浪排山倒海而下了,瞬间便又压塌了地上的几间房屋。 不过对云鲸城的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万幸了。 “这是剑佛的怒云剑,剑佛也在我们云鲸城?!” 有人认出来头顶那柄赤芒剑,顿时惊呼道。 桑家宗祠内,对于剑佛的出手,众符师一时间感恩戴德。 剑佛则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 “谢剑佛搭救之恩。” 湖心的桑小满也遥遥道了一声谢。 终于将那道口子堵住,她总算是可以缓上一口气来。 “我也只能帮你们一把,救一两人还可以,再多了就没办法了,对付这天诛阵主要还考靠你们自己。” 剑佛苦笑着摇头。 他倒也不是谦虚,在这天诛阵下,他也就勉强有几分自保之力。 “再帮你们撑半柱香的时间,我也要带着我孙女撤了,小满姑娘到时候你也跟我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受桑不乱生前所托,保桑小满一命。 “不用……” “谢剑佛好意。” 桑小满刚要拒绝,却不想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再一看,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 见李云生醒过来,桑小满那原本有些委顿的眼睛,重新焕发神采: “学会了多少?” 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道。 李云生看了桑小满一眼,随后淡淡一笑道: “全部。” 桑小满闻言眼前一亮,随即一脸雀跃道: “那我们开始吧!” …… 云鲸城的头顶的云船上。 剑佛的那一剑令文华子十分不快,可却又无可奈何,这种境界的剑修有多恐怖,他比谁都清楚。 “早知道应该先除掉这个剑佛的。” 桑无垠愤怒道。 “放心吧,他终究只是一人一剑,等一下这云箓补天盾彻底破了,他也就无可奈何了,就只怕他带着桑小满逃离云鲸城。” 文华子示意桑无垠冷静。 正文 第636章两个妖孽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那小满侄女不会舍下这一城的府民独自逃跑的。” 桑无垠十分肯定道。 “那你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让他们再挣扎一会,我瞧那符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文华子坐了下来。 再看那补天盾,虽然符网的漏洞勉强被桑小满修补好了,可符网上层的符塔几乎全部失守,所有的羽毛最终都落到了符网上。 任人都能看出来,这么下去,那符网恐怕连片刻也坚持不了。 但令桑无垠两人不解的是,在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那符网非但没破,更是连一道口子都再也没出现过。 反倒是那原本摇摇晃晃符网,此刻看起来居然越发地稳固,在那么多天罚之羽的冲击下,最后连晃都不晃一下。 预感不妙的两人,再一次慌乱失神地站了起来。 这神色紧张的两人,一言不发地冲到船帮边上,向下面那张符网望去。 两人只看见那原本光泽暗淡的符网,此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华光大盛,那因为天罚之羽的冲击而出现的破损,几乎瞬间就会被修复一新。 天罚之羽破坏的速度,居然渐渐跟不上符文修复的速度,这一下子两者的形势顿时倒转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那桑小满难不成还隐藏了实力?还说是桑不乱给她留下来什么别的手段?” 看到这一幕后,文华子能想到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一面向下张望,一面忧心忡忡地道。 “可能情况比这更要不妙。” 一旁的桑无垠脸色铁青,目光死死地盯着身下静心湖的方向。 “我们预想之中最坏的一种情形可能出现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华子被桑无垠说的一头雾水。 “你看看那下面,看看桑小满身旁那秋水余孽在做什么,你就明白了。” 桑无垠指了指身下静心湖的方向。 文华子闻言调运了一道真元在双目处,然后顺着桑无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目光透过那灰蒙蒙的符塔,最终落到的桑家宗祠静心湖的上空,然后便看到那秋水余孽一手牵着桑小满,一手以桑小满同样的姿势,抬手指天,一抹抹流转的霞光在他指尖汇聚,最后化作一个个符文文字出现在那张符网上。 “他学会了桑家的祖,祖符?” 文华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李云生的动作,毫无疑问是在以桑家祖符的手法,修补头顶的符网。 “不但学会了,他凝符的速度已经比桑小满更快了,而且……越来越快。” 桑无垠越看越是心惊。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你桑家祖符的?难不成他很早就知道你们桑家祖符的秘密?” 文华子依旧一脸的难以置信。 “如果是那样,他刚刚就出手了。” 桑无垠摇头。 “应该是在两人神魂合鸣之后开始学的。” 他突然想起了在两人神魂合鸣之后,李云生长时间静默的情形。 “你不是说这八品符箓有两万多个符文,寻常符师就算是花一辈子的功夫都没办法认全的吗?” 文华子突然有些恼火地对桑无垠质问道。 “你也说了是寻常符师,我哪里知道十州会出现这种妖孽?而且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们仙盟不是追杀了他十年吗,怎么他娘的连一点情报都没弄到!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你们恐怕连他神魂已经突破了三寂都不知道吧?” 桑无垠心头同样无名火起,一个桑小满已经让他道心动摇了,现在又出现一个比桑小满更加妖孽的李云生,这简直要让他发狂。 面对桑无垠的质问,文华子一下子竟无言以对。 因为就像桑无垠说的那样,仙盟追杀了李云生十年,可到现在为止,连他长大之后的具体长相都不是很清楚,更不要说他的功法修为几何了。 两人都被对方说到了痛处,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正是他们先前预料中最坏的情形,八品云箓在多出一位符师共同绘制之后,毫无疑问威力会增加许多。 “先看看吧,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文华子一咬牙道。 …… 桑家宗祠内的那些符师们的反应,从激烈程度上来说,跟这两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且比起桑无垠跟文华子,他们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李云生以神元凝结符文的手法从生疏到熟练,几乎只用了两三道符文的时间,到现在他凝结符文文字的速度已经要快过家主桑小满了。 此刻,比起为何桑小满要将桑家祖符教给一个外人,他们更想知道,李云生是否真如他们心里猜想的那般,是在这宗祠内现学的这道云箓。 “小姐,这云箓补天盾,是你传给云生先生的?” 一名桑家符师终于忍不住问道,因为害怕惊扰到了两人,他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 桑小满像是早就等着有人来问她这个问题那般,毫不犹豫地一口答道。 得到家主的肯定,一众符师又是一阵哗然,随后有人问出了那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是何时教授给云生先生的?” 面对这两尊如同妖孽般的存在,这些符师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卑微”起来。 已经没人想要去追究桑小满私授外人本族符箓这件事情,他们既不想追究,也更加没那个胆子去追究。 “就在刚刚,差不多是我们接下那第一道天罚之力后吧。” 桑小满回答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是无比期待众人知晓后的反应。 “就,就这么短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八品云箓可是有两万多个繁复无比的符文啊。” 众人脸上的震惊的表情令桑小满很满意。 旁人对她的赞许夸奖,她向来都是嗤之以鼻,不在乎。 可看到有人被小师弟的表现所震惊,她心理却感觉比吃了蜜还要甜,甚至还有些忍不住想要炫耀。 一直静心凝练符文的李云生,并没有怎么关注他们的对话。 在感觉自己熟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转头对桑小满道: “师姐,你教我的那几种以神元凝练符文的手法,我也差不多已经熟悉了,可以合你我二人之力重塑补天盾了。” 正文 第637章 神魂通达三千里 “这么快?” 桑小满闻言,既惊又喜。 “嗯,差不多了,这些其实比起龙符还是要简单些。” 李云生点头道。 组成八品云箓的这些符文虽复杂归复杂,但在他看来,这每一个符杂的符文之间,其实也是有共通之处的,在李云生看来除却少部分符文,其余的都不太复杂,可龙符就不一样,每一个龙文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更不要说玉虚子的《御符术》了,御符术中的每一道神机符,对于符师来说都是一种神魂的折磨,而生灭符则将这种折磨放大到了极致。 “你跟我说简单可以,千万别跟这些老家伙说,他们会气死的。” 桑小满道。 “我觉得你的声音比我的大。” 李云生苦笑着看了眼不远处一脸无奈的桑家符师们。 “好了,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这符网修修补补的快要撑不住了。” 桑小满赶忙岔开话题。 “这符网是整座补天盾符塔的地基,它覆盖的范围越大,这正道云箓的潜力就越大,我们先从这符网开始。” 在说起正事之后,桑小满的神色马上就跟着严肃了起来。 “嗯,那开始吧。” 李云生点点头。 随即就见两人指向头顶符网的手指,再一次神元流转,霞光阵阵。 只不过这一次,那一道道神元凝结而成的霞光,不再局限于这宗祠的范围,道道的流转的霞光,犹如在空中废物的彩带,开始冲出桑家宗祠,瞬间将整个云鲸城笼罩其中,而每一道七彩霞光所经之处,便是补天盾符网覆盖之地。 两人符文凝练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顷刻之间,这一个平日里在符师们眼中,费劲心力绞尽脑汁花去无数时日才能凝练而成的符文,此刻就像是不要钱一般铺满了整个云鲸城的上空。 可对桑小满跟李云生来说,覆盖住整个云鲸城,这才只是开始。 “小师弟,我往东,你往西,看看谁更快,谁更远!” 桑小满突然一脸兴奋地喊道。 “好。” 见桑小满心情很好,李云生不觉地也有些开心。 整个炎州的布局就像一个长条形,除了北面与南面是相邻的两个州府,而东面跟西面一路下来都是炎州的领地,云鲸城恰好就在这所有城池的中心位置。 自云鲸城以东有,锦山、余阳、春松、化荣四座城池。 自云鲸城以西则有,横江、扶源、荆台、风生四座城池。 每一座城池所辖之地,少则纵横几百里,多则纵横近千里,所以这符网即便是能将云鲸城纵横六百里的所辖之地完全覆盖进去,也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当桑家的符师们在听到桑小满这小孩般的言语时,一个个都不禁哑然失笑,只觉得他们眼前这个新任家主有时候做事老辣得不输桑不乱,有时候却又幼稚得仿佛像个孩子。 不过看到头顶那符网越发地稳固,也没有耽误正事,众人也便随她去了。 可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头顶符网覆盖的范围,已经渐渐超出了他们神识所能感知的距离。 “斋老,这,这符网,现在到哪里了?” 一名桑家符师有些结结巴巴地向斋融问道。 在这群人里面就属斋融的神魂之力最强,已经到了二寂境的巅峰,距离三寂境也只差一线而已,而且单轮神魂之力的强弱,他甚至不比三寂境弱多少。 “已经出云鲸了。” 斋融道。 “是云鲸城还是云锦府,这两者差别可大着呢,云景府所辖之地可至少六百里,一个东一个西也至少是三百里啊。” “是云鲸府,不是云鲸城。” 斋融面色复杂地接着道。 一群桑家符师立时哗然。 “其实还不止如此。” 斋融苦笑,然后接着道: “刚出云鲸城的是我们小姐,这位云生小哥,已经境符网覆盖到了西面的横江城,不过到这里就是我神魂感知的极限了,现在覆盖到了何处,我就真不知道了。” 此言一出,桑家各位符师立刻炸锅了。 “我上去瞧瞧。” 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冒着头顶天诛阵的危险,去上空看看瞧瞧李云生的符网究竟已经到了何处。 “不用上来瞧了。” 他才刚迈开腿,就听见楼上剑佛的声音传了下来: “小女娃娃的符网刚出云鲸就走不动了,至于那李云生小友,在将符网覆盖了住了横江、扶源两府之后,继而又回过头来,帮那小女娃娃将锦山、余阳两府覆盖,小小年纪神魂通达三千里,着实令我辈汗颜,只怕今后连我都要唤一声云生先生了。” 既然是剑佛开口,自然不会有假,只是这么一来,那群原本叽叽喳喳的符师们,此刻反倒是静默了起来。 神魂通达三千里是何等壮阔的景象,场上这些符师甚至想都不敢想。 对于他们来说桑小满的资质已经近乎于妖了,现在这个李云生则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境地。 “老爷子,你自己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丢死人了。” 桑小满有些不满地对剑佛道。 “呵呵呵,小满家主一道神念通达三百里,这可一点都不丢人。” 剑佛大笑道。 “师姐,以炎州方圆千里做符基,差不多够用了,可以开始构筑符塔了。” 桑小满闻言也没再跟剑佛拌嘴,而正当她看向李云生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李云生忽然抢在她前面认真道。 “好。” 桑小满盯着李云生看了半天,最后才勉强挤出一个好字。 随即二人转而开始重新构建符塔。 “我们的符网纵横千里,即便网上叠加多少层符塔都不会坍塌,所以师弟你我大可放手施为,不需有所顾忌。” 桑小满一面开始凝聚第一层符塔,一面对身旁的李云生道。 “好。” 李云生点了点头。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手底下却还是留了几分力气。 因为他有预感,接下来的第三道天罚之力可能会出现一些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东西。 正文 第638章 藏剑云中出云剑 随后众人就见到,一层一层符塔,在那巨大的符网之上升起,那原本落在符网上的根根白羽,就像是苍蝇一般,被一根一根地抖落开来。 加之久攻不下,一些羽毛上积蓄的灵力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于是这初始之时无比强横的第二道天罚之力,就这么轻易地被两人化解了。 不过令众人感到诧异的是,这补天盾的符塔在凝结道第九层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 在一片惊呼诧异声中,一道道符文好似在赛跑一般,继续从两人指尖生出,于是第九层之上,又生出一层又一层符塔。 这场景,从地面看去,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花,正一瓣接着一瓣飞速绽放开来。 最终,在众人一片愕然的目光中,云箓补天盾符网之上的符塔,被两人生生叠出了整整九十九层。 这次桑小满跟李云生相差并不多,一个叠了四十三层,一个叠了五十六层。 九十九层符塔,如一柄耸立在云鲸城上空的巨剑,尖峰直至头顶的天诛阵,道道土元之力更是直冲云霄,只是看一眼都让人不由得心头生畏。 “两个小家伙弄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五云楼上,黄楼真人神色淡然地抿了口酒。 “真人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桑家补天盾有九十九层?” 剑佛问道。 “据我所知,桑家补天盾最多是曾有九百九十九层,可那是桑家举全族之力炼制而成,此番这两个小娃娃能以两人之力完成九十九层补天盾,当真是旷古烁今,更何况……” 说到这里黄龙真人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后将杯中白云酿一饮而尽才接着道: “更何况,秋水这小家伙,并未曾出全力,甚至五成力都没出。” 剑佛闻言大骇,随即摇头笑道: “我当年就曾说过,秋水养出了一头怪物,不过如此甚好,甚好!” 静心湖湖心。 随着九十九层补天盾符塔的完成,桑小满跟李云生相视一笑。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信心迎接着接下来的第三道天罚之力了。 不过云船上的桑无垠跟文华子,此时可就笑不出来了。 无论是纵横千里的符网,还是这恐怖的九十九层符塔,都是两人不曾想象预见过的。 甚至在桑无垠看来,如果他早些知道眼前这两个妖孽的存在,就算是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从桑小满手中篡夺家主之位。 同样后悔的还有文华子。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已经躺的不是浑水而是黑水了。 “前辈,你觉得这第三道天罚之力,破得开着补天盾吗?” 桑无垠看着底下那九十九次符塔, “那就要看天诛阵有何回应了。” 联想到先前天诛阵第二道天罚之力对桑小满补天盾的回应,文华子心里稍微有了一丝慰藉,拥有九十九层符塔的补天盾他们没见过,但同样小天诛阵第三道天罚之力的上限,他们也没有见过。 于是两人再次默不作声,皆是一脸希翼地望向那头顶的小天诛阵。 上一轮天罚之力增强之后,两人等待了很久,于是这一次也做好了等待更久的心理准备。 但这天诛阵就像是故意戏弄二人一般,第二道天罚之力消散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团团灰云像是鱼吐泡泡一样,从那天诛阵阵中“咕哝咕哝”地吐了出来,顷刻间这一团团灰云便将小天诛阵隐藏其中。 当一众人还在疑惑这一团团灰云是个什么东西时,原本神色黯淡的文华子,却是一把兴奋地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更是变得神采奕奕。 “怎么这第三道天罚之力的声势,还不如第二道天罚之力。” 一旁的桑无垠跟云鲸城那些府民一样,对天诛阵知之甚少,在看到这一团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灰云时,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你懂个屁!” 却不想他这话才一说出口,就迎来身旁文华子的一声大骂。 “你怎么……” 不明所以的桑无垠刚转过头去,却见文华子依旧一脸激动的盯着头顶那团灰云。 “这云有什么来历吗?” 他不禁疑惑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文华子,而令他失态的原因,居然是一团毫不起眼的灰云,心下顿觉这灰云可能不简单。 “这云又名藏剑云,是天诛阵最强天罚之一,出云剑降下的前兆。” 仙盟天诛阵的天罚之力又很多种,每一种的威力大小都不一样,但有几道天罚之力是尤为强悍,这其中就包括这出云剑。 这出云剑本无名,只因每次出现,都隐于一团灰云之中,故而得名。 而那隐匿这柄巨剑的灰云,则被人称之为藏剑云,也即是两人眼前这一团团。 桑无垠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一团团灰云,但是藏剑云跟出云剑的却是早已如雷贯耳。 “可出云剑不是只会出现在大天诛阵之中吗?” 桑无垠既是惊喜又是疑惑。 “那看来我听到的那个传闻是对的,无论是小天诛阵还是大天诛阵,它们力量的来源都同一处,想要释放出多大的力量,一来是仙盟提供了多少灵石,二来则全凭它们自身的喜恶。” 文华子兴奋道。 “你的意识是,桑小满跟李云生的这道八品云箓激怒了它?” 桑无垠有些匪夷所思道。 “我想是的。” 文华子点头。 同样认出了出云剑的还有剑佛跟他身边的黄龙真人。 “按理说小天诛阵内不会出现出云剑这种强大的天罚之力啊?” 剑佛疑惑地皱眉道。 “天诛阵这东西,别说你我,恐怕仙盟对它也是没能研究透彻。” 黄龙真人摇头。 “我始终觉得,不管是对仙盟还是对十州,这天诛阵都将是个祸害,它的力量就没有一次被完全控制过,仙盟自以为驯服了它,可在我看来,它更像是在靠仙盟那庞大的灵石资源强大自身。” 他冷笑道。 “仙盟这种事做得还少吗?” 剑佛苦笑。 “不过若真是出云剑,恐怕就算是这补天盾,也很难完全当下它这一击。” 他接着道。 正文 第639章 这是个什么怪物? “小天诛阵能提供的灵力有限,只要两个小娃娃能抗住片刻,这出云剑自然也就力竭而散了。” 这黄龙真人到不那么认为。 而李云生对着出云剑也并不陌生,早在十年前他就在秋水那场大祸之上见过。 再一次见到这熟悉灰云,他心头没由地涌出一股厌恶的感觉。 “小师弟怎么了?” 见李云生脸色不太对,一旁的桑小满不禁关切道。 “没什么,只是这天诛阵悬在头顶,实在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李云生看着那天诛阵皱眉道,周身罕见地露出一股股杀意。 “放心吧,有我在呢,十年前那场祸事,我不会再让你一人承受了。” 桑小满忽然握紧李云生的手。 李云生转头对桑小满笑了笑,然后再次转头看向头顶那正不停释放者威压的天诛阵,脸色变得冰冷道: “我也再也不会让你,夺走任何一个我身边的人。” 心念至此,一道道符箓从他袖中的乾坤袋里悄然飞出,一如被秋风扫起的落下四散飞舞开来。 与此同时,云鲸城上空,那一团团犹如泡沫般的灰云之中,道道雷光突然忽隐忽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声镔铁的敲击声。 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一道长剑破空的剑鸣声从众人头顶划过,随后云鲸城的众人透过土黄色的补天盾看见,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剑,震碎那团团灰云穿云而出,朝着云鲸城的补天盾一剑刺下。 这一剑来得没有任何征兆,更是快得连桑小满都反应不急,九十九层符塔补天盾瞬间被一剑贯穿三十层,连最底层的符网都跟着一阵剧烈的颤动,巨剑飞速落下时引动的气浪,更是穿破补天盾,直接压塌云鲸城内的一片房屋。 就在一众人被这巨剑的威力吓得面无血色时,李云生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一剑威力远不如十年前那道出云剑。 同样有这种感觉得,还有剑佛跟那黄龙真人。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脸上凝重的神色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可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贯穿了补天盾三十层符塔的出云剑,忽然直接化作道道光华消散在众人眼前。 随即头顶的那天诛阵前,一团团灰云再次凝结,顷刻间一柄全新的出云剑,再次破空刺下,再次一剑贯穿补天盾的三十多层符塔。 这两剑来得过于突然,打得桑小满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想过还会有第二道出云剑。 可就在她被这连续的两柄出云剑惊得有些失神时,第三柄出云剑再次碎云而出,速度之快尤胜前两剑。 如果按照前两剑一剑刺穿二十层来推算,这第三剑应该就要一剑刺穿整个补天盾了。 拥有九十九层的符塔的补天盾,转瞬之间就被击溃,就连桑无垠跟文华子也想都没想过。 “什么修士,什么符师,什么天资斐然,什么际遇无双,在这天诛阵面前,统统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枯花朽木,不值一提。” 看着那飞落而下的巨大出云剑,桑无垠不由得心生感慨。 虽然眼前的景象毫无疑问是他所乐见的,但同为修者符师,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悲凉落寞之感。 就在两人等着看出云剑是如何刺穿补天盾的时候,原本泛着土黄色光晕的补天盾,忽然间七彩霞光流转,一道道神元自补天盾下倾巢而出,残破的补天盾符塔,在出云剑贯穿而下的同时,再一次飞速凝结,层层符塔犹如烟花绽放般,层层叠叠出现在符网之上,其凝结的速度远胜于出云剑破坏的速度。 直到那第三柄出云剑消失时,补天盾的符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三十多层。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还有余力?!” 文华子又惊又怒。 “不是她们,是他,是那李云生。” 桑无垠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一脸木然地看着下方宗祠内的李云生。 没错,刚刚只手与那出云剑抗衡的只有一人,便是那秋水余孽李云生,他一一人之力再次凝结出了补天盾的几十层符塔。 不过天诛阵的这第三道天罚依旧未曾停止,第四柄出云剑再次落下。 李云生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面色冷冽地看着那柄出云剑,只见神元依旧飞速流转,无论那出云剑破坏多少层符塔,他都能再次凝聚起来,甚至比出云剑破坏的速度更快。 所以随着一柄一柄出云剑落下,这补天盾的符塔的层数不但一层未减,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渐渐地众人都已经忘记了到底落下了多少柄出云剑,可补天盾符塔的层数却异常清晰地显现在众人眼前。 一百九十八层,不多不少,刚好是之前的两倍。 这个数字就像是在羞辱那天诛阵一般。 “这是个什么怪物?” 脸色惨然的文华子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你们仙盟养出来的怪物!” 桑无垠带着一丝埋怨地大吼了一声。 此一刻,不止是桑无垠文华子他们,就连剑佛跟那黄龙真人也同样是一脸的骇然。 “他的神魂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就算是四寂境也不过如此吧?” 剑佛哪种大场面没见过,可今日这景象也真真让他看眼了,桑家这祖符就好像是为这李云生量身打造的一般。 “如论神魂,恐怕只有那阎君与妖后能与他一较长短了。” 黄龙真人一直平淡如水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异动。 一旁的东方璃虽然面有不悦,却也并未吭声。 而那天诛阵在李云生结出一百九十八层符塔之后就没有了动静,可偏偏大阵之中灵力翻涌,丝毫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不是说天诛阵只有三道天罚之力吗,怎么明明接下了三道天罚之力,这大阵还未散去?” 云鲸城内有府民看着那依旧未曾散去的天诛阵满是疑惑道。 同样疑惑的还有文华子跟桑无垠。 桑无垠还好些,文华子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了。 因为比起这些府民,他更清楚三道天罚之力后,这天诛阵迟迟不肯散去究竟将意味着什么。 正文 第640章 我去拆了这天诛阵 “三道天罚之力已经全部落下,为何还不撤?” 文华子有些急切地向黑船之中的暗卫传音道。 很快黑船之上的暗卫同样传来一个无比急切的声音: “天诛阵失控,你等速速弃……” 那暗卫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头顶的天空一阵灵力翻涌,那原本锁着天诛阵的巨大黑色锁链忽然被天诛阵内一股无形巨力拉扯进去,这锁链锁死在黑船之上的,锁链被拉扯进天诛阵,仙盟的黑船同样也无法逃脱。 眨眼间六艘黑船便已经被天诛阵内的无形巨力拉扯到了天诛阵的边缘,眼见就要被天诛阵那炼狱深渊般的巨口之中,船上的几十名暗卫纷纷从船上跃下准确弃船逃去。 可惜,他们才刚一跳下黑船,就被天诛阵你的深渊巨口给吸了进去,眨眼间便已经尸骨无存。 看到这一幕后,桑无垠跟文华子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道:“逃!” 说完齐齐从船上跳下,两人实力都是圣人境,不过眨眼间身形就已经出了云鲸城。 可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逃出升天时,两条长长的铁索将两人身体贯穿,随后直接被拖入天诛阵中,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嚎。 紧接着云鲸城下方的府民便只看见,一艘艘巨大的云船连人带船一起被拉入天诛阵之中。 只转瞬间,原本悬浮在云鲸城头顶的几十艘云船,便已经一艘不剩,全部进了天诛阵阵的“腹”中。 看着桑无垠文华子这些罪魁祸首跟着这一艘艘云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云鲸城府民们心头并没有感到一丝愉悦,反倒是愈发地对这天诛阵感到恐惧起来,特别是在听到那天诛阵内发出一声声凶恶的咆哮声后,众人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 而在吞食了这几十艘云船之后,那天诛阵却还是没有丝毫停下里的意思,它伸出六条长长的铁索,疯狂地向四周搜罗着猎物,它就像是一头饿狼饥不择食地吞食着一切它能抓住的东西。直到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那六条长长的铁索开始分作两路,一面寻找没被符网覆盖的地方,一面疯狂地撞击着补天盾的符网。 那一根根铁索疯狂鞭打补天盾的场景,从云鲸城内看去显得格外渗人。 “天诛阵失控了,我们要出手吗?” 剑佛看着头顶那几条不停撞击着补天盾的铁索转头问一旁的黄龙真人道。 “我们就算带他们走,恐怕那两个小家伙也不愿意,而且……” 黄龙真人说到这里将目光看向了湖心的李云生,此时的李云生依旧面容冷冽,天诛阵的异动没对他的情绪造成半分影响。 “而且我看他好像对那天诛阵没有半分惧意,杀意倒是有一身,你看这小子自始至终对谁有过这种情绪?” 他意味深长道。 剑佛一脸恍然,随后笑道: “这就有些意思了。” 再看那天诛阵。 虽然那几条铁索一直没办法刺穿符网,可几另外几条铁索却是不知从何处卷来了十几头妖兽,随着这十几头妖兽被拉入天诛阵中,刚刚还咆哮连连的天诛阵忽然安静了下来。 而这一片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那天诛阵内发出几声轰隆的闷响,无数根赤红如血的羽毛从天诛阵中飞落,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柄柄巨大的出云剑。 一时间云鲸城的上空景象宛若末世一般。 “又来了,怎么还没结束?” 一些府民心力交瘁地哀嚎道。 随后一柄柄出云剑,跟着一根根赤羽一起,犹如雨点一般砸落在补天盾的符塔之上,整个云鲸城随之颤动了起来。 可即便是到了这种情形,李云生的脸色依旧没变,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修补或者凝结符塔,而是一脸冷漠地看了那头顶的天诛阵一眼,随后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桑小满: “帮我撑住这补天盾一小会,我去去就回。” “你,你要去做什么?” 桑小满一脸惊愕。 “我去拆了这天诛阵。” 李云生放下与桑小满紧握的手,提起了身旁插在地上的秋水古剑,直接纵声而起,行云步诡异的步伐让他的身形犹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了云鲸城的上空。 云鲸城内那些府民们,在看到上空那个人影后,一个个惊叫连连,呼喊着让李云生不要做傻事,还以为他是想不开想要跟天诛阵同归于尽。 可任由他们如何呼喊,那个身影依旧不停地踏空而上,不过一些眼力不错的修者们发现,随着他伸向朝天上飞去的,还有一张张符纸,远远看去李云生就像是被一群飞鸟包裹着一般。 而当他一头冲出云箓补天盾的符塔时,那漫天赤羽也差不多落尽了,一根根赤羽如先前那般开始“啃食”着符塔。 倒是那出云剑却依旧不停地往下落着,每一剑都会刺穿十几层符塔,那一根根赤羽变回顺着那刺穿的漏洞钻入下一层符塔。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符塔就会被再一次瓦解。 不过李云生却是看也没看一眼身下的符塔,提着手中的长剑一往无前继续冲了上去。 而那天诛阵好像也发现了他,一柄出云剑直接对着他落下,速度之快,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众人看得心头揪起时,却只听“铛”地一声,李云生提起手中的秋水古剑,直接一剑将那迎面而来的巨大出云剑一剑斩飞。 这一幕看得无数人心头骇然,一人一剑直接回击天诛阵的天罚之力,众人只感觉自己放佛是在做梦。 此刻眼前的情形,就算是用“蚍蜉撼树”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在那巨大的出云剑面前,李云生看起来就像是蚂蚁一般。 而随着“铛”地一声再一次响起,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李云生再一次一剑斩飞一柄出云剑。 这一次没人再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因为眼前的情形就算是在梦里也不会出现。 而当李云生来到距离天诛阵不过百尺的距离时,他忽然收回了自己的剑。 随即众人就见他手一抬,无数符箓好似成群结队的鸟雀一般飞起,最后一排一排一列一片整整齐齐地悬浮在。 随即众人就见到这一张张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符箓,犹如万花筒中景象一般,不停地相互对折重叠,组成一个个个奇怪的图案,最后再次相互对折重叠,如此循环往复。 这个过程非常的快,快得普通人只是眨了一次眼睛,天空中那些符箓便少去了一部分,再一眨眼间又少去了一部分,最后只看到两只形似花朵的纸团静静地悬浮在那天诛阵的下方。 而这两朵纸花出现的同时,两道给人感觉截然相反的威压,从那两朵纸花上徐徐散开。 普通人对这两道威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比起这个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李云生明明有那般强悍的剑术,为何却突然弃剑不用,转而用这么多符箓折出了两朵纸花。 可符师们此时的感受却与他们截然不同,在看到那两朵符花之后,已经在心里掀起了千尺巨浪。 而那两只纸符折成的花上所释放的出来的威压,此刻就像是两柄锋利无比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他们心头。 正文 第641章 师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他能将这一百多道符箓尽数相融?!” 作为符师他们自然看得出,李云生并不是简单讲几道符箓折叠在一块,他是在以神魂之力,强行地让这一道道完全不同的符箓尽数相融,最后融合成一道全新的符箓。 而且有些神魂感知力比较强的符师们发现,李云生在这短短的一两息的时间内,至少将这些符箓融合了不下十次,而这两朵纸花便是最终融合之物。 “这是两道符吧?” 宗祠内的桑家符师中,有人语气不是那么肯定地问道。 “确实是符,不过这道符,可能会颠覆你们对于符箓一道的一切认知。” 说话的是黄龙真人,在看到这道符之后,他那原本平淡如水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灼热。 他这话刚说完,头顶那两朵纸突然再次开始融合,转瞬之间合二为一。 一朵众人从未见过的纸花花苞,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天诛阵的下方。 这花苞通体流光溢彩,花苞之中更有宝光隐现,虽是一朵纸花却像是夺了天地之造化一般娇艳不可芳物。 或许是因为神魂之力又有突破的缘故,这一道二品生灭符,比李云生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生灭符的融合虽然复杂无比,但过程却是很快,直到这道生灭符融合完成,天诛阵内的才再次落下一柄出云剑。 不过李云生却站在原处一步未挪,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柄出云剑刺向生灭符。 在距离生灭符还有丈余距离时,那出云剑像是泡沫一般突然消散在空中。 这一幕看得众人十分不解。 倒是那天诛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之间阵内灵力翻涌,一柄柄出云剑疯狂地朝着那生灭符落下。 可无论是落下多少柄出云剑,只要一靠近那多花苞立时全部化作飞灰,引得那天诛阵内又是发出一阵奇异的咆哮。 随即,那道生灭符犹如花朵绽放一般徐徐展开,一道道犹如星河般璀璨的光华瞬间从其中倾泻而下,与此同时,一同流淌出来的,还有一股无比纯粹的死气。 这跟给人带来恐惧的死气不同,这是一道并非让人感到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觉这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无的死气。 就在这生灭符的花瓣绽放的那一瞬,天诛阵内的那股力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之间一片死寂。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灭。” 见时候差不多了,李云生清喝一声。 那道生灭符随即飞入天诛阵中。 几乎是在同时,那原本一片死寂的天诛阵内忽然猛地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异兽狂吼,一只长满洁白羽毛的巨大兽爪从那天诛阵中伸出,疯狂地撕扯着天诛阵的阵口,似乎是想要从阵中出来。 可那只巨大的兽爪才刚伸出来,方圆几十里内的整片天空,忽然化作一片虚无,就好似傍晚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空洞一般,这片虚无之地,无论是日光还是星光都无法将其照亮,那是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好在这片虚无之地来得突然去的也快,不过几息的功夫,天空再次恢复晴明。 但那天诛阵却消失得不见任何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纵使是剑佛这种人物,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心头翻涌的情绪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这莫非是那的疯子曾经说过的那道符?” 剑佛转头看向身旁的黄龙真人。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除了那个疯子谁有这种气魄。” 黄龙真人苦笑。 “这道生灭符,比之龙族的龙符如何?” 剑佛继续问道。 “这世上就没有一道符的力量如此纯粹过,要么生要么灭,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更加不给对手留任何余地。” 黄龙真人摇头。 “想想当年,他如一个疯子般找到我,说自己找到了一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路,我只当他真的是疯了,可现在看来他不是疯了,只是比我们每个人看得都要长远。” 他接着长叹一口气道。 “也不知道这个疯子如今又走了多远。” 剑佛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管他走了多远,你我自今日起,也是时候有所变通了。” 黄龙真人道。 “真人说的没错,总不至于连眼前这个后辈都不如。” 剑佛将目光看向李云生。 这时候,李云生也踏着几道符箓,自空中飘然落下,重新站在了桑小满的身侧。 能够在仙盟与阎狱联手追杀下活下来,毫无疑问李云生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桑小满从没想过李云生已经强到足以只身对付天诛阵的地步。 “你果然有很多的事情瞒着我。” 桑小满假意一脸愠怒道。 “只是没来得及同你说。” 李云生摇头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没来得及”几个字后,桑小满忽然想到了李云生在暮鼓森中那独自一人的十年,心头没来由得一算。 “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到时候你可要把你这些年遇到的事情,一样样全部告诉你师姐。” 桑小满笑道。 “师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云生笑了笑。 不过他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弱。 看起来无论是补天盾还是生灭符对他的消耗都极大,就算有无相面源源不断的神魂补充进来,也依旧及不上消耗的速度。 他这话说完,整个人便一头栽到了桑小满身上。 “师弟,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桑小满被吓了一跳,当即无比紧张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困,劳烦师姐帮我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我可能要好好睡一觉。” 他语气十分虚弱道。 “好,好,我带你去休息,我带你去休息。” 桑小满一把抱起李云生,一脸慌张,不管不顾地从原地一跃而起,丢下一群不知所措的桑家符师。 而云鲸城的府民这时候也终于发现,这一场祸事总算是从他们头上挪开了,一时间云鲸城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而经此一役,桑小满的声望,无论是在云鲸城还是整个炎州,已然无人能出其左右。 正文 第642章 风蝉庄 桑家风蝉庄内。 这是桑不乱生前赠予桑小满的一处别院,此地巧借山势辅以阵法,若没人带路只怕连院门都瞧不见,完全是一处避世佳所。 此时桑小满也不理会一路上打招呼的下人们,一路风风火火地从前门走到后院的客房处。 “小师弟好些了吗?” 她径直推开一间厢房的房门,却发现里面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半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她心下猛地一沉,顿时有些急了。 昨天桑小满便是将李云生安置在了此处,她连夜处理完一堆云鲸城跟炎州的琐事,一大早赶到了此处,却发现李云生已经不见了踪影,怎能不急? “我问你们人呢?” 她有些慌乱地问身旁的下人道。 “云生公子,公子他一大早就被两个老人家,带去,带去如意洲钓鱼去了。” 见桑小满面有愠色,那下人顿时慌了。 “这两个老家伙,我小师弟才好些,你们就拉着他到处折腾。” 下人口中的两个老人家,桑小满自然知道是谁,这风蝉庄外的阵法拦得住其他人,可拦不住剑佛跟那黄龙真人。 说着她脚步不停,身形如一道风般朝如意洲赶去。 这如意洲是风蝉山庄内的一座湖心岛,洲内四季如春花草繁盛风景如画,湖中更是鲜鱼成群,确实是个垂钓的好所在。 如意洲,采菱渡。 日暮晨光下,湖水波光粼粼,有两老一少并排坐在湖边的环廊内,老的在两边少的在中间,三根青竹做的鱼竿从亭内环廊伸出,只是这鱼竿之上别说鱼钩鱼饵,就连鱼线都没有一根。 不过三人皆是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湖水,就像是在决定一场决定生死的比试一般。 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剑佛跟黄龙真人还有李云生。 而在采菱渡南面竹林的环碧亭内,早已摆满了锅碗厨具柴米油盐,只见那吕解忧跟东方璃,正带着张帘儿和许悠悠两个小姑娘,忙忙碌碌地摘菜洗菜生火做饭。 一个龙皇之女,一个是妖后之女,居然在相互帮衬着做饭,只怕这十州没人能够想象此刻这一幕场景。 “这么说起来,李云生能进仙府,还要多亏了妖后大人。” 吕解忧一面将自己摘好的菜放到一边,一面好奇地看向东方璃。 两人聊起了当初遇到李云生时的场景。 “是啊,当时我跟我娘途经望龙峰,原本见完那故人就要离去的,却不想遇上了他们父子,当初我娘赠他炼妖壶,我还觉得可惜,却没想到时至今日,反倒是给我妖族送了一段机缘。” 东方璃也有些感慨道。 “你呢,我看你好像跟他也是旧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东方璃问道。 “因为一位故人所托,我被困在秋水一处洞府之中,有一日他跟那桑小满误闯了进来,两人与我大打出手打了一场,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敖解忧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颇为有趣。 “他当时的身手恐怕远不是你的对手吧,是怎么从你手上逃脱的?” 东方璃觉得有趣便好奇地问道。 “说来你可能有些不信,我当时下棋正下到精彩处,也不愿意去管他们,就让我养的几只狒狒与他们缠斗,却不想那李云生一面跟我狒狒缠斗,一面却是瞄上了桌上的棋盘,居然隔空与我盲下了起来。” 敖解忧觉得有些好笑道。 “他居然还精通对弈之道?” 东方璃一时间也来了兴致,妖族东方家几乎人人善弈,族内更是出过几名可与人类棋圣一较高下的好手。 而见她两说得有趣,一旁的张帘儿跟许悠悠也凑了过来。 “你云叔还会下棋?” 许悠悠小声地向张帘儿询问道。 “啊,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解忧姐姐说他会定然是会的。” 张帘儿道,她确实没见过李云生下棋。 “没错。” 敖解忧揉了揉张帘儿的脑袋,然后接着道: “你那云叔不但会下,而且棋艺高绝,就算是一心两用与我盲下,我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你输了?” 东方璃有些诧异,龙族神魂天生强悍,只要用心钻研,棋艺不会太弱。 “一败涂地。” 敖解忧苦笑。 “真的,真的这么强?!” 一旁一直不大敢跟敖解忧她们说话的许悠悠突然提高了嗓门。 不过话一出口,立刻脸颊涨得通红,低下头来。 “我倒是忘了,悠悠妹妹今年进了烂柯榜的三甲吧?” 知道这个妹妹认生,敖解忧很是善解人地夸赞了起来。 “悠悠妹妹居然进了烂柯榜的三甲?” 东方璃一脸惊讶地看向许悠悠,对于剑佛这个孙女,她也是早有耳闻,十年前突然棋力暴涨小小年纪就进入了烂柯榜,居然烂柯寺的僧人几乎年年登门,想让她去烂柯寺解那天道残局。 “嗯,嗯,今年早些时候排进去的。” 许悠悠鼓起勇气有些怯生生地道。 “妹妹天赋惊人,十年时间就已经登上烂柯榜三甲,倒是我这些日子,被仙盟阎狱那帮废物烦得连烂柯榜都没时间看了。” 东方璃叹了口气,一提起仙盟跟阎狱她的眼神就变得杀气腾腾,吓得一旁的张帘儿跟许悠悠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今天就不要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了,你这样吓着孩子了。” 敖解忧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 “是我失态了。” 东方璃马上一脸歉意道。 敖解忧又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然后转头想看着许悠悠文道: “那不如这样吧,等会吃完饭,我让李云生与你下一局,你看如何?” “当真?!” 一听到这个,许悠悠那原本柔柔弱弱的眼神,忽然神采奕奕。 “自然当真,他要不愿,看我怎么收拾他!” 敖解忧拍着她那没什么起伏的胸脯道。 “只是你可一定得好好下,最好能赢他,帮我好好出出当年那口恶气。” 她接着使坏道。 “谢谢解忧姐姐,我一定认真下好这一局。” 说起下棋,这许悠悠的眼神一下变得坚定了起来。 “话说我们这菜也洗好了,饭也蒸上了,几位老爷钓了一早上,怎么还没见到一条鱼呢?” 敖解忧忽然想起了什么,将目光投向采菱渡的方向。 正文 第643章 疯子玉虚子 如意洲,采菱渡。 “云生小友,好能耐啊,昨日消耗了那么多神魂,居然睡一觉便全部恢复了。” 剑佛许慎赞叹道,只是他虽然在说话,可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湖水。 “剑佛前辈谬赞了,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李云生面色沉静道。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问你。” 一旁的黄龙真人忽然开口。 “十年前玄州北海风雷山你可曾去过?” 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去过。” 李云生略作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很抱歉,当时没能救下他。” 他语气有些低沉道。 “小兄弟哪里话,若非有你相助,等我那孽子落入阎狱手中,恐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黄龙真人语调依旧十分平静,只是他鱼竿小的水面,却是轻轻地晃起了几圈涟漪。 “当时在风雷山,与西狱鬼王交手的那道神魂,居然是小兄弟你?!” 一旁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剑佛,忽然一脸的诧异。 “难怪你堂堂龙皇愿意屈尊陪我来这一趟炎州,原来是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啊。” 他一脸埋怨地看向身旁的黄龙真人。 没错,这黄龙真人正是当今龙族之主龙皇敖广。 而西狱鬼王猎杀龙皇之子敖霁的事情,在十州这些大修们中间早已传开,当时有两个小家伙跟一道奇怪的神魂曾帮过敖霁的事情也已经传开,毕竟能够正面抵御西狱鬼王的人在十州当真少之又少。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解。” 敖广没有理会剑佛,而是继续对李云生道: “我当日虽迟了一步,可来时却也分明看到了雷霆化刃的痕迹,按理说以我那孽子的残躯,是不可能放出雷霆化刃的,你当时做了什么?” 敖广第一次转头看向李云生。 一旁剑佛闻言也是心头大骇,雷霆化刃对于龙族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于是同样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云生。 “其实为了对付那西狱鬼王,敖霁前辈曾让我将神魂附于他身上,恰好当时我的神魂初入三寂,这才得意控制前辈的身体。” 李云生道。 “十年前你的神魂便已经踏入三寂?” 剑佛有些吃惊,算算十年前李云生的年纪,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 不过龙皇的关注的地方却不在这。 “你点燃了几块紫骨?” 想要完全控制龙族的身体,不但要神魂达到三寂境,还必须同时点燃龙族体内的紫骨。 “全部。” 李云生道。 这一次龙皇敖广跟剑佛许慎都沉默了。 能一次点燃七块紫骨的龙族,就算是在龙族内也是少之又少,所以点燃了七块紫骨也即是拥有了继承龙皇之位的资格。 “直接点燃七块紫骨,此等天赋,只可惜你不是我龙族子弟。” 龙皇摇头叹气道。 一道外来的神魂,能够点燃龙族身上的七块紫骨,纵观龙族几万年历史也从未见过。 “可据我所知,想要做到雷霆化刃,必须修习龙族功法,聚方圆百里之气才行。” 一旁的剑佛疑惑道。 “我现在修习的画龙诀,其实就是我秋水玉虚子前辈,依照龙族功法改进而成。” 李云生没想隐瞒老老实实道。 “什么?!” 龙皇跟剑佛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人类修者修习龙族功法,这不是自取灭亡吗,这玉虚子真真是疯了!” 剑佛诧异道。 “这个疯子,当年赖在我龙族白吃白喝好几年,原来是为了偷取我龙族功法!” 敖广气的脸色铁青。 “可你一个人类修者,修习我龙族功法,不怕神魂衰竭而亡吗?” 他接着问道。 “秋水黄鹤楼中修行功法千万种,若不是迫不得已,我哪里会选这画龙诀?” 李云生苦笑。 “两位前辈大概还不知道,我修行的资质乃是无根仙脉吧?” 他笑问面前的两人道。 “我有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谬传,这,这居然是真的?” 剑佛不敢置信道。 无论是剑佛还是龙皇,两人都没想到,这个被仙盟跟阎狱同时追杀的少年,修行的资质居然只是一观无根仙脉。 “真的。” 李云生点头。 随即他便将自己当初入秋水修习如何发现自己是无根仙脉,在做了诸多尝试无果之后,开始冒险修习玉虚子《画龙诀》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遍。 “画龙诀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就算是最后真的神魂枯竭而亡,我也别无怨言。” 李云生脸色淡然道。 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剑佛跟龙皇是何许人也,如何看不出李云生这每一步都是险中求生。 “虽然有些唐突,但毕竟与我龙族功法有关,可否请云生小兄弟向我们演示一下这画龙诀?” 龙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道,说实话如果没能亲眼看到,他还是无法相信人类修者能够修习龙族功法。 “在这儿吗?” 李云生看了眼不远处竹林中的敖解忧她们。 见状龙皇抬起手中的竹竿,然后猛地向面前的湖面上一拍,一道水面瞬间自湖面升起,将他们与不远处的敖解忧他们隔绝开来。 “这样就好了。” 敖广认真地看向李云生道。 见敖广都做到了这一步,李云生也没法再托辞。 于是就见他放下自己手中的竹竿,全力运起画龙诀,随后引吭长啸,一声龙吟冲天而起,方圆几十里内的天地灵气开始如潮水般朝这湖面汇聚而来,最后尽数引入李云生体内。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剑佛跟龙皇,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不由得目瞪结舌。 特别龙皇。 在一个人类修者身上看到了龙族功法,这不亚于见到了一头会弹琴的牛。 更可怕的是,在没有血源传承的情况下,李云生吐纳天地灵气的能力,丝毫不亚于一位龙族高手,甚至他能看出来,李云生刚刚那一下并未尽全力。 “这个老东西,老匹夫,居然真的将我龙族功法偷了去,偷的还是我龙族最顶尖的心法龙吟千里!而且不但偷了去还真被他改成了人类修者能够使用的功法。” 龙皇敖广满脸怒气地破口大骂起来。 正文 第644章 玉虚子的警告 “其实说是人类修者都能修习,我看也未必。” 一旁的剑佛摇头道: “刚刚那一道龙吟所消耗的神魂之力,只怕一个真人境的修者都难以承受,所以这功法只怕也只有像云生小兄弟这样,神魂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够修习,其他人若是强行修习了去,只怕会适得其反,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听剑佛这么一说,龙皇心头的怒火总算是压下去了几分。 不过这么一来,李云生能够控制敖霁的身体使雷霆化刃这件事,便也解释得通了。 “此子若是能生在我龙族该多好?” 看着李云生,敖广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在他的子嗣之中,属这个大儿子天赋最佳,他这大儿子一死,龙族便面临着空有数万年传承,却无人能够继承的尴尬处境,如此下去便是他龙族,也可能面临着传承消亡族群没落的危险。 “不对啊,既然你是无根仙脉,便无法向丹田蕴藏灵力,那要这般庞大的灵力有何用?” 就在龙皇思绪飞远之际,剑佛忽然发现了一个李云生自相矛盾的地方。 “没错,丹田没把蕴藏灵力,你空有这吐纳之法也无用,而且即便你不是无根仙脉,就算以人类的丹田,也不可能蕴存这帮庞大的灵力进行炼化。” 敖广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个问题,玉虚子前辈在创出画龙诀功法时便想到了。” 李云生站起身来,将上身的衣衫褪去,露出身上那六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借鉴天衍一族的换骨术,将六科麒麟骨封印在修者体内,将丹田取而代之。” 接着他将新雨亭五老替他换骨的事情,也跟眼前这两人说了一遍。 如果说画龙诀还只是让二人感到匪夷所思,那这换骨术就当真算得上是旷古奇谈了。 “你当时怎会这等荒谬无稽的手段?还有你们那些秋水的老家伙们,一个个也真是心大,这要是出哪怕一点差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啊。” 就连剑佛这种脾性温和的人,在听说玉虚子这疯狂地手段之后,也不由得大为光火。 “你那师叔祖玉虚子,就是个疯子,若不是你运气好,无论是那画龙诀还是这换骨术,哪一种都足以让你死个十次八次的。” 敖广更是气愤不已。 见两个头一次见面的老人替自己生气,在见惯了十州的人心险恶之后,李云生对眼前这两个老者好感顿生。 “怪不得玉虚子前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云生重新穿好衣服,然后拿起身前的鱼竿,一脸淡然地重新坐下。 “其实这么看来,如今你的这幅身体,准确来说已算不得一个人了。” 敖广看着李云生皱眉道。 “是吧。” 李云生苦笑。 “那老疯子的《御符术》也留给你了对吧?” 龙皇接着问道,其实从刚刚那道生灭符上他已经能够看出一二,不过还是想向李云生确认一下。 “没错,我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玉虚子前辈留下来的线索,然后找到了那本御符术。” 李云生点头道。 “画龙诀、换骨术、御符术,看起来没错了。” 敖广跟剑佛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李云生道: “玉虚子这老疯子曾经跟我们说过,他要重建一套修行功法,让自己不但不再受到这天地法则的束缚,还能假天地之力为己用,做到真正的跳脱物外无拘无束。” “我们一直只当他这是个玩笑,直到今天看到你,看到了你的那道生灭符,才发现居然真的有人将他那一个个荒谬的想法实现了。” 剑佛跟着苦笑道。 李云生闻言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剑佛跟龙皇二人: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两位前辈,不知道是否唐突?” 剑佛像是早就等着他这个问题一般笑道: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你今天也帮我们解开了不少困惑,权当是还你这个人情。” 敖广也是点了点头。 看两人回答得如此爽利,李云生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位既然知道我那玉虚子师叔祖想要创建这套功法的事情,那知不知道他为何要另辟蹊径创立一套不受天地约束的修行功法?” 李云生问出了困惑他许久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每每在他修习画龙诀的时候都会冒出来,他不明白以玉虚子的天资,为何要自废丹田换骨修习这画龙诀。 “关于这玉虚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敖广盯着李云生问道。 “依照我在秋水时听到的传言,我只知道我这位师叔祖,天资卓绝全然不逊色于我们掌门徐鸿鹄,但就在他即将叩天门而去时,却被天道吓破了胆,自废丹田自降修为过天门而不入,最后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天资卓绝是真的,自废丹田也是真的,但被天道吓破了胆变得疯疯癫癫却是荒天下之大谬。” 敖广冷哼了一声。 “玉虚子的天资,准确来说比之徐鸿鹄还要高出一截,但心性没有徐鸿鹄那般纯澈,因而在修行一事上一直要比徐鸿鹄慢上一步,为了证明自己在修行一途上不弱于徐鸿鹄,他便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修为,试图在徐鸿鹄之前叩开天门。” 剑佛许慎接话道。 “后来呢?” 李云生问道。 “后来就如你所见到的那样,他的确在徐鸿鹄之前摸到了天门的门槛,可就在准备叩天门而入时,他突然反悔了,直接废掉了自己的丹田,让自己的修为境界一落千丈,变成了一个废人。” 许慎叹了口气道。 “那就是说传闻所言非虚了?” 李云生更加疑惑了。 “传言到这里都是没问题的。” 开口的是敖广。 “但你师叔祖既没有疯,更加没有自暴自弃变成一个废人,他在秋水一处洞天福地呆了十几年之后,找到了我,当时的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看起来十分虚弱,但神魂却强大得连我都要畏惧三分。” 敖广面色凝重道。 “我师叔祖找龙皇前辈你做什么?”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是来警告我的。” 敖广眉头深锁,手中那根青竹鱼竿,在他用力之下居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正文 第645章天外异客重现十州 “他告诉我,当年他过天门而不入,并非对天道心生畏惧,而是感知到了一股从天门那头传来的一道恶意,他还告诉我,这恶意隐藏得非常高明,如果不是他神魂异于常人,否则很难发现。” 敖广接着道。 “恶意?这会不会是他的错觉?天门那头,怎会对一个普通的修者产生恶意?” 李云生道。 “如果是旁人对我说这话,我自然一笑置之,可这个人是玉虚子那个疯子,这个疯子自我们相识起,便能在神魂之力上戏耍于我,不是我自负,论起神魂之力的强大,除了这个疯子没人能够及得上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李云生认真道: “哪怕是现在的你。” 龙族神魂之力的强大,是来自于血脉传承的,除非李云生的神魂之力突破四寂,否则同为三寂境,李云生也不是龙皇的对手。 “所以你觉得这么一个人,会产生错觉吗?” 敖广反问道。 李云生闻言摇了摇头。 正如敖广所言,随着他神魂之力越发强大,幻觉与错觉这种东西极少出现在他们身上。 “可玉虚子前辈就因为这一丝恶意,决定自废修为自堕境界,改修自创的这套功法,这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李云生接着问道。 敖广的这个回答,依旧让他感到无比困惑。 “让他自废修为自堕境的,除了这道恶意,最重要的还是他关于这道恶意的猜想。” 敖广忽然一脸严肃地看向李云生: “我接下来的这些话,皆是他对那道恶意的猜想,这些话很可能会动摇你的道心,而且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停滞不前,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当年那一番话。” 他顿了顿,然后十分慎重地再次询问李云生道: “你确定想听吗?” “我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李云生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道。 “好,既然你如此决绝,加之你跟他机缘匪浅,这些事情我们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吧。” 敖广点了点头。 “那老疯子告诉我,他怀疑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天道’监视着,而这‘天道’又并非那个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而是有人伪装的天道,他们代替天道给我们的修为划分境界,制造出这一扇虚假的天门,待到我们的修为到了他们难以控制的境界,他们便打开这扇假门让我们进去,然后再将我重新关押,如同家畜一般地饲养起来。” 说到这里,他目光冷冽地盯着李云生,想看看李云生脸上的反应。 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李云生在听了这番话之后,表现得十分平静。 李云生的精神非但没有如敖广想象中的那般出现动摇,反而异常冷静地分析了起来: “若是按照我师叔祖的猜想,也即是说,无论是我们的修为境界,还是那扇天门都是假的,因为有这扇虚假的天门存在,我们的修为永远达不到打开那扇真正天门的境界,所以他才想着躲开这伪天道的监视,让自己的修为不再受那扇天门的束缚,从而打开那扇真正的天门?” 他的这番话令敖广跟剑佛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同样也放心下来。 “不愧是能接受那老疯子传承的后人,你现在说的,跟他当时跟我解释得差不多。” 敖广有些感慨道。 “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十州,跟太古时候古籍中所记载的十州有些不一样,以前的一些道法就算是以圣人境的修为都无法施展。” 李云生皱眉道。 对于玉虚子的猜想,他其实非但没觉得荒谬,反而颇为认可,但这些东西目前来说,都只是一些非常琐碎的猜想,根本没法将它当成一件完整的事情来商量讨论。 “其实不止是你察觉到了,据我这些年的暗中调查,在玉虚子之前,已经有不少老家伙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人中又不少以遮天秘法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有的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潜伏了近千年。” 敖广面色凝重道。 “这十州居然还有能让龙皇忌惮的存在?” 李云生有些惊讶,在他原本的印象之后,似剑佛跟龙皇这种人,已经站在了十州仙府的最顶端了。 “这可不算什么,三百年就能出一个徐鸿鹄,这十州自劈开混沌都多少年了,有几个老家伙真的算不了什么。” 敖广显得十分淡定。 听了他这番话,李云生忽然意识到,就算是这十州,他目前的了解也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其实我玉虚子师叔祖的这番话,有个地方说不太通。”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对敖广跟剑佛道: “假设他这番话都是对的,做这一切的‘那个人’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初听这番话时,也跟你想得差不多,先不说谁能做出此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谋划,关键十州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能让他们如此动怒?” 敖广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但我翻遍了十州所有典籍,依旧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他当初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只当他是被天道吓得疯了,加之那时候族内事务繁忙,根本无暇去考虑这些事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随着这些年修为渐高,距离登天门之日愈发接近,他的那些话就开始像一团阴影一样笼罩在我心里,让我的修为迟迟不能更进一步,更关键的是,他曾经向我预测的两件事情,现在都被证实了。” 敖广皱眉道。 “哪两件事情?” 李云生心头一动赶忙问道。 敖广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第一件事情就是灵力枯竭,早在他上门来警告我的时候,就说过接下来这十州的灵力将会日渐枯竭,现在的情形一如他当初所料的那般,十州的天地灵气变得愈发稀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突破圣人境的修者多如过江之鲫。” “那第二件事情呢?” 李云生问。 敖广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到: “天外异客重现十州。” 正文 第646章 “天道”刍狗 “天外异客,这不是十州怪谈中长出现的怪物吗?” 李云生有些不解,为何玉虚子前辈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其实跟你一样,若不是青眼所见,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存在。” 敖广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道。 “龙皇前辈见过天外异客?” 这一下就算是李云生也坐不住了。 “不是我,是我的一些族人。” 敖广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 “就在一个月前,我族派往北冥苦寒之地监视魔族的族人,在风雪之中发了一个异客的踪迹,此人周身气息全无,但实力却无比强横,遇人便杀,更可怕的是每过一日便会变强一分,与那古籍怪谈中记载的完全一致。” “或许是魔族的人。” 李云生依旧不太愿意相信。 “他的功法与魔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便是这十州也找不出第二样这种奇怪的东西,而且……” 敖广摇头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一下。 “而且……我们族人在发现那天外异客的同时,还发现了一夜城城主跟其他几个老家伙。” 他最终还是没有隐瞒继续道。 “一夜城城主?!” 李云生闻言吓了一跳,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鸿厘城外与那一夜城城主分别时,他就好像提过要去找个什么东西,这么一来有些东西一下就被串联了起来。 “没错,一般魔族小家伙,可是引不出他们这几个老东西,而且若不是有他们在,我们龙族那些前去打探的族人,只怕要全部折损在那里。” 敖广在提到一夜城城主时,面色明显有些不快,两人似是结过仇怨一般,但言语中却又透着几分敬服之意。 听龙皇这么一说,李云生也不在怀疑他口中的天外异客的身份了,因为就算是龙皇的族人可能弄错,一夜城城主这些人也是绝不会弄错的。 “若是龙皇的那些族人是偶然发现的,那这一夜城城肯定不可能偶然出现在这种东西,看来他们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李云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心中暗自遗憾,当日怎么没想方设法从一夜城城主那里多套一些话出来。 “我那玉虚子师叔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两样事情吧,他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 李云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向身旁的敖广问道。 敖广跟剑佛闻言相视苦笑。 最后还是剑佛回答道: “那玉虚子前辈说过,若是这两件事情发生了,这十州便离末日不远了,到那时无论是修者还是平民,都将沦为那‘天道’刍狗,任由其烹杀宰割。” “其实无论他那匪夷所思的猜想是否正确,是否真的有人或者势力针对十州,单论灵气枯竭跟天外异客这两件事情所带来的危害,其实就足够令十州引发一场不小动荡了,处理不好说是末日也不为过。” 一旁的敖广接着道。 “所以我跟敖兄决定接下来亲自去一趟北冥,看看能不能从那天外异客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若是能遇到不夜城那老家伙就再好不过了。” 剑佛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竹竿跟着笑道。 “此事已然成了我们修行路上的一桩心结,此结若是不能解开,我们恐怕今生无法再进寸步。” 敖广带着丝苦涩道。 李云生闻言在心里苦笑,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叔祖当真是害人不浅。 而就在他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无相面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你问问他知不知道天衍一族在十州消失的事情。” 李云生闻言猛地惊醒,心道龙族传承久远,说不定真的知道关于天衍一族的事情,而天衍一族的那场祸事,极有可能与现在十州乱象有所关联。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前辈,关于在十州消失的天衍一族,龙族典籍上可曾有过记载?。” 李云生赶忙问道。 听到李云生提起天衍一族,敖广的神色明显一变。 “你也查过天衍一族?” 他有些吃惊道,不过他的目光中明显地带着一丝警惕,显然李云生不解释清楚怎么会突然提起天衍族的事情,他也不准备跟李云生说太多。 “我的事情你可以告诉他们。”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李云生无相面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道。 在听过李云生跟这两人的一番对话之后,轩辕乱龙对剑佛跟敖广也有了几分信任。 而既然轩辕乱龙都开口,李云生便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将无相面从脸上取下来。 “这难道是无相面?” “没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佛国宝物,无面佛脸上的无相面。” 显然敖广跟剑佛都是识得此物的。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无相面的?” 剑佛一脸好奇地问道。 “还是龙老你亲自来跟两位说吧。” 李云生对着手上的面具苦笑道。 随即轩辕乱龙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中。 轩辕乱龙从飞来峰讲起,把自己如何遇到李云生,自己又如何困在飞来峰中的事情,以及天衍一族那场劫难跟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天衍一族覆灭之前居然发生这等骇人之事,以无相面为阵眼,覆盖着整个十州的巨大法阵,如此大的手笔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干得出来的,没想到天衍一族居然是这么从十州消失的。” 剑佛听完轩辕乱龙的叙述之后也是一脸的愕然。 不过龙皇的反应就跟剑佛就不太一样,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之间凝重了起来。 “照轩辕老前辈这么说,天衍一族的消失,应该是受到了蓄谋已久的加害。” 他心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于是对轩辕乱龙问道: “天衍一族可曾有过什么仇敌?” “在族内瘟疫泛滥的那段时间,我们调查过所有跟我族交恶,甚至有过来往的修者跟势力,就差没将整个十州挖地三尺,但没有任何结果,一直都找不到那个躲在幕后加害我天衍族的家伙。” 轩辕乱龙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道。 正文 第647章 他们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那些人,根本不在十州呢?” 敖广面色凝重道。 “这就是你龙族查到的消息?” 轩辕乱龙语气带着一丝急切道。 “是。” 敖广点头,然后接着道: “近些日子,我在调查天外异客的时候偶然发现一处非常巧合的事情,就是这天外异客在我龙族古籍中出现最早时间,同样也是天衍一族在十州消失的时间基本一致。” 李云生闻言心头一惊。 心想如果不是敖广提起,他还从未想过这时差在典籍中出现的天外异客跟天衍一族居然会有这种联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开始调查关于天衍族的事情。” 敖广接着说了起来。 “其实关于天衍族的那场祸事,我们龙族跟十州的其他宗门势力一样,没有只字片语的记载,都只是知道十州曾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天衍一族存在,但如何消失,为何消失却没有任何记载,这段历史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一般。 “但在我调用龙族这些年来的所有卷宗之后,终于有所发现。在几十年前我们龙族有一名子弟在觉醒了血脉传承后,脑海中还多出了几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按理这对我龙族来说很常见,因为经常有族内子弟会在血脉觉醒之后出现几段祖辈的记忆,但这一件事情之所以会被记下来,完全是因为这一段就是关于天衍族的。” “什么记忆,是天衍族灾祸降临前的记忆,还是灾祸降临之后?” 无相面中的轩辕乱龙迫不及待地问道。 “轩辕老前辈莫急,我一件一件跟你们说。” 对于无相面中那道为了族人飘零了几千年的孤魂,敖广还是打心里敬重的。 “那段记忆的时间大致是在天衍一族消亡的一年后……” “一年后?!然后呢,里面说了什么?” 敖广的话再次被轩辕乱龙打断,这倒也不怪他太激动,只不过天衍族消失后的一年,应该是正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候。 对于自己的话被打断,敖广也没在意,而是接着道: “这段记忆非常零碎,很多东西都只是一些没有内容的片段,比如天衍族消失后空置的城池跟街道,甚至还有路边被遗弃的家畜的画面。” “没有人?没有尸体?” 轩辕路问道。 “至少在那些画面中没有看到任何人,同样也没看到任何尸体,所有的天衍族就像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敖广道。 “这至少说明,我天衍族最后并不是死于那场瘟疫,定然是那幕后势力亲自出手了,否则不可能会消失得这般干净。” 轩辕乱龙有些咬牙切齿道,灭族之恨,当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除了这些零碎的画面,我那族人还在觉醒的记忆中听到了两句话。” 没等轩辕乱龙开口来问,敖广接着道: “这两句话原话是,‘我们该撤了,外面的人还在’、‘他们不是最后一个’。” “外面的人?!” 听到这句话,轩辕乱龙神色为之一振。 “我们当初并非没有怀疑过是门外的人所为,可我们卜卦先祖询问时,每次都被否认了。 “难道是我天衍族的先祖们欺骗了我们?” 轩辕乱龙陷入了迷惘。 “实话说在今天跟你们对谈过之前,我都没怎么在意过这两句话,只当它是我那族人先祖身旁同伴说了两句玩笑话,但把你天衍族的祸事,跟玉虚子的猜想联系起来之后,我发现这两件事情直接居然有着一种奇怪的联系。” 敖广皱眉道。 “如果只看这字面上的意思,这个外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门外的人,而那句‘他们不是最后一个’,这个他们指的肯定就是天衍族,天衍族不是最后一个,也就意味着这场灾祸并没有因为天衍族的消失而停止,而这里就更玉虚子前辈的猜想对上了。” 李云生思忖良久后终于开口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也就意味着那个曾经覆灭了天衍族的势力,此刻正在一点一点地鲸吞整个十州。 而更加可怕的是无论是天衍一族,还是现在的十州,依旧不知道那个对他们下手的势力到底是谁。 “不管是门外还是门内,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有一方势力在暗中盯着十州,而且“盯”了几千年!” 敖广说话的语气变得极冷。 毫无疑问,这个结论将在场的三人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们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玉虚子那个疯子可能真的是对的。” 剑佛喉头耸动了一下。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目前最好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若我们的一举一动真的是被监视着的,提前打草惊蛇,只会让灾祸来得更快。” 敖广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跟剑佛都是见识超然之辈,虽然目前几人手上的情报,并不能完全证实玉虚子的猜想是对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提高警惕做好应对的准备。 “如果今天我们在这里的推断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该做些什么?” 剑佛的神色中的慌乱也渐渐敛去。 “找到这场灾祸的源头,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狠,只有找到这灾祸的源头,我们才能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那个势力。” 敖广神色冷峻道。 “那我们要尽快动身去北冥了,最好是能找到一夜城城主,他比我们更早知道天外异客的消息,应当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剑佛道。 “没错,无论我们的推断是对是错,这一趟北冥都是要去的。” 敖广点头。 “云生小兄弟,跟我一起去一趟北冥如何?” 敖广忽然向李云生邀请道,能邀请李云生,很显然他是认可了李云生的实力。 “对,云生兄弟也跟我们同行吧。” 剑佛闻言同样极力邀请道。 不过两人很快发现,一旁的李云生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神色木然地看着身前的湖面,竟是想事情想得失神了。 “云生兄弟?” 剑佛碰了碰李云生的胳膊。 正文 第648章 不测之渊 “剑佛前辈刚刚说什么?我走了一下神,没听清。” 李云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问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同去北冥。” 剑佛不以为意地笑道。 “这一趟我恐怕不能跟两位同去了。” 李云生一脸歉意道: “我要去一趟山海会,去见一个人。” “去山海会见一个人?” 龙皇一愣。 “这个人两位也应该认识,就是我师叔祖玉虚子。” 李云生道。 “这个疯子会去山海会?!” 两人皆是一脸震惊。 “嗯,这个情报还是我从一夜城的城主那里赢过来的。” 李云生笑道。 剑佛跟龙皇都是哑然失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两位为何不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师叔祖,或许他知道的更多。” 李云生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们不想跟这个疯子扯上半点关系。” 敖广连连摇头。 “其实他知道的应该都告诉我们了,而我们手上的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那天外异客,我们没理由不去北冥看个究竟。 “只是云生兄弟你,既然是要去见他,我们便也不好阻拦了。” 剑佛苦笑道。 “嗯,其实除了去见我师叔祖,此行去昆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封印天衍族能力的大阵,有一枚阵眼就在昆仑,只有将其拔出,我师父才能不受阎狱所制。” 李云生解释道。 关于他师父杨万里与天衍一族的关系,轩辕乱龙先前已经说过一些,只不过将杨万里的真实身份说得比较含糊。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阵眼的事情,这大阵既然与天衍族的覆灭大有关系,若你能破了这大阵,非但可以救出你师父,说不定还能找出天衍一族消失的真正原因。” 剑佛沉吟道。 “我记得云生小兄弟你说过,这大阵的阵眼有一枚就在我龙族的方丈州内吧?” 敖广问道。 “没错,龙皇前辈在方丈州,是否发现过此类可疑的东西?” 被敖广这么一问,李云生忽然眼前一亮,心道自己到也差点忘记,没有谁比眼前这个人更了解龙族更了解方丈州了。 “按理说,龙族无论是岛上还是海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礁我都了如指掌,但说实话,并没有如那飞来峰一般异样之物。” 敖广先是摇头,继而似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皱眉道: “若说方丈州有什么地方是连我都不太了解的……那应该只有东海不测之渊了,此地的确非常诡异凶险,他是我东西最深之地,根据龙族卷宗所载,这不测之渊最深处,距离海面至少两万米,底部暗无天日,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就连一切道法妖术手段在其中都会失灵,就算是我龙族,也有不少因为误闯其中将性命折损在那里,所以此地也是我龙族最大的禁地。” “连龙皇前辈都这么说,那看来这地方确实凶险非常,不过……” 李云生说到这里忽然苦笑: “不过这也确实是藏匿阵眼最好的地方。” “没错,你刚刚提起来,我其实就猜到有可能是在那。” 龙皇敖广也是点了点头。 “但此地大凶,云生兄弟你最好等我从北冥回来再从长计议,你一个人切莫进入那不测之渊。” 他警告李云生道。 “如此甚好,只是有劳龙皇前辈了。” 连龙皇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李云生当然也不敢托大,现龙皇提出来帮我,他自然求之不得。 “说得哪里话。” 敖广摆手。 “现在这事情已经不止关于你师父跟天衍族,还关乎到整个十州,我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敖广严肃道。 “除了昆仑跟龙族,另外几处阵眼,你可有线索了?” 一旁的剑佛好奇地问道。 “另外两处,一处在妖族的凤麟州,一处就在这炎州。” 李云生道。 “倒是巧了,炎州的话可以问问桑小满那丫头,凤麟州东方丫头也在。” 剑佛面带欣喜道。 “是啊。” 李云生笑了笑,不过笑容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其实炎州这枚阵眼,你已经找到了吧?” 敖广嘴角勾起看向李云生道。 “看来龙皇前辈也已经猜到了。” 李云生苦笑。 “哦,让我想想,炎州这枚阵眼,莫非是在小满那丫头手中?!” 剑佛也立刻醒悟过来。 “没错,这阵眼应该跟云生兄弟的无相面一样,被那桑小满收归己用了。” 敖广也是笑了笑。 正如敖广说的这样,李云生跟轩辕乱龙,在桑小满显露出她神魂境界时,就已经察觉到炎州的这枚阵眼在她身上。 其实这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桑家耕耘炎州这么多年,似是出现飞来峰这类奇特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我就说嘛,怎么突然之间十州多出这么多个什么三寂境的修者,小娃娃又天赋,也有机缘,不乱兄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剑佛苦笑。 这可能是三人聊了这么久以来,发现的唯一一件好事。 “我们的饭都快做好了,你们三个的鱼呢?” 就在这时候,敖解忧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竹林传来。 “来了,来了,要鱼还不简单。” 剑佛笑呵呵地一提手中的竹竿,瞬间一尾尾鲜鱼被竹竿上一条真元所化的无形细线拉扯上来。 “有那么大呼小叫的跟你爹说好的吗?” 敖广白了敖解忧一眼,随后也跟着如法炮制地拉了一串鲜鱼上来。 随即两人站起身,扛着两串鱼就朝竹林走去。 “今天我一条都没钓到,就罚我亲自来烧这些鱼吧。” 李云生扔了手中的竹竿笑道。 “甚好甚好,让我尝尝云生小兄弟的手艺。” 剑佛笑呵呵道。 “秋水的白云酿你身上可还有?” 敖广对谁来烧鱼一点也不关心,倒是打起李云生身上白云酿的主意来。 “保证敖老前辈喝的尽兴。” 李云生跟在二人身后道。 “痛快,哈哈哈。” 敖广豪气万千地大笑一声。 看着走在身前的这两人,李云生脸色笑意忽然慢慢敛去。 他想起了之前敖广令他走神的那段话: “如果今天我们在这里的推断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该做些什么?” 正文 第649章 任人摆布的棋子? 如果那个玉虚子的警告是真的,如果有一股势力正用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将十州的一切生灵抹去,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云生并不是因为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问题,而是这个问题突然点醒了他,点醒了他有人不但在他们之前察觉到了这一切,而且做出了应对。 就比如仙盟跟阎狱,这么大张旗鼓,这么急不可耐的攻伐十州,掠夺十州灵脉资源,比起争夺权力满足私欲,更像是在末日来临之前聚拢更多的资源。 甚至更早之前的断头盟,他们炼制出怨力这种东西,现在看起来极像是用来对付这股未知的势力的。 所以这么想来,身上存有这古怪怨力的他,或许从他李家被诅咒的那一日起,就被卷入了其中,成为了应对这场劫难的一环。 虽然这些都不过是他的猜想,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早就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依旧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我不要当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我要成为下棋的那一方。” 李云生面沉如水地在心中道。 …… 就在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一刹那。 就在那遥远的烂柯书院中,那盘早已落满枯叶的天道残局上,一颗黑色的棋子突然裂开。 一名靠着身后一株大榕树打着瞌睡僧人被猛地惊醒,他双手拢在袖中弓着腰看了眼棋盘,随后打了个哈欠道: “这不是十年前才落下的那颗棋子吗?为了能成为这天道残局的棋子,多少人争破了头,你倒好,好不容易上来了,非要下去,有趣有趣。” 说完他捡起那粒已经碎成几瓣的棋子,随手扔了出去。 …… 如意洲,环碧亭。 平日里一派世外桃源般仙府景象的环碧亭,此时多了几分喧闹跟烟火气。 李云生在炖鱼,张帘儿跟许悠悠在帮忙往灶里添柴,灶台是敖解忧直接找一块空地亲手砌的,大约是她多年飘零在外的缘故,对于此类技巧格外熟练,便是随意砌的一个土灶,也非常好用。 帮忙往灶里添柴许悠悠跟张帘儿一样,没有半点大小姐的娇气,与她表面的胆小认生不同,她只要做起事来便非常认真,劈柴时干净利落,添柴是一丝不苟,每次灶里的火哪怕只小了一分,立刻便会找准时机放一块柴进去。 这两人李云生非常省心。 就在李云生烧鱼的功夫,剑佛跟龙皇已经坐在林中一边聊些琐事,一边小酌了起来、 而敖解忧跟东方璃开已经在竹林中放置好了餐桌,开始将一般般菜肴端上桌。 这桌子是敖解忧砍了庄子里一颗百年杉木现做的,长长的桌板上还散发出杉木特有的清香。 做长桌上时还顺带做了切了几段做了几个圆凳,两人在把菜上齐之后,开始将一张张圆凳搬到桌边摆好。 “这里只有七个人,你怎么做了八张凳子?” 东方璃看了眼多出来的那张凳子,随口问道。 “你看那里,不是又来了一个么?” 敖解忧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道急匆匆赶来的人影。 “还是你心眼多。” 东方璃顺着敖解忧指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嫣然一笑道,即使是隔着一层面纱,这一笑之下依旧有着倾城之姿。 便是同为女人的敖解忧也看得呆了。 “我觉得你蒙着脸是对的。” 她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东方璃道。 “别以为你爹在,我就不敢揍你。” 东方璃瞪了敖解忧一眼,扬了扬拳头道。 “不敢了不敢了,姐姐的拳头挨多了可是会上瘾的。” 敖解忧连忙假意摆手求饶道。 “懒得理你。” 东方璃拿她没办法,便只是白了她一眼,便开始接着摆放碗筷。 两人很早就认识,虽多年未见,关系却是依旧熟络。 差不多等所有的菜上齐了,碗筷也摆放好了的时候,敖解忧忽然一把拉住东方璃,然后一脸激动地小声道: “先别弄先别弄,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东方璃一脸诧异地被敖解忧拉得坐了下来。 不过马上她就看到,一个身形曼妙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灶台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家家主桑小满。 此时桑小满正气势汹汹地,如同一头小老虎般盯着李云生,灶台前生活的张帘儿跟许悠悠被她这气势吓得缩成了一团。 “你为什么……” “来了的正好,帮我尝一尝味道如何。” 桑小满刚要开口,李云生却正好起身从锅中夹了一块鱼肉递到桑小满的嘴边。 在愣了几秒之后,桑小满忽然张开嘴,直接一口将那块鱼肉包进了嘴里。 “淡了些。” 她咀嚼了几口,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但是,但是,还是很好吃。” 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炖了好几条,等下一起吃吧。” “嗯。” 暴躁的小老虎,突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让在场的众人有些猝不及防。 “呵,这丫头,对外面那些人挺凶的,怎么一到李云生面前就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终于有场好戏看了。” 敖解忧冷笑了一声,显得很失望。 “……” 一旁的东方璃无比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老头子,过来吃饭了,别还没开席就把自己灌醉了。” 没看成好戏的敖解忧,则开始招呼不远处的剑佛跟龙皇过来坐下吃饭。 “没大没小的,谁是你老头子?我是你爹!” 不远处的敖广没好气的白了敖解忧一眼,要不是一旁的剑佛拉着,恐怕手里的酒瓶就要朝敖解忧扔过来了。 “你平日里跟龙皇大人都是这么说话?” 虽然昨天已经知晓这黄龙真人的真实身份就是龙皇,知道眼前这两人是父女,但看到有人敢这么跟龙皇说话,心中还是无比骇然。 “跟自己爹还能怎么说话?” 敖解忧不以为意道。 “看来龙皇的脾气,没有传闻中那般跋扈专横不近人情啊。” 东方璃道。 “嗯,自从把我哥“接”回家,他脾气就变得好多,更像个爹,也更像个普通老头子了。” 敖解忧笑着点头道。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现在的龙皇。 正文 第650章 浊酒一杯家万里 就在这说笑间,李云生炖的鱼也被装了两大盘放在桌上,几个人陆陆续续坐了下来。 “这么一看,这一桌子,有老头有小孩,有小两口,有小姐妹,还真像是一大家子。” 看着坐满一桌的八个人,敖解忧笑得十分开心道。 “吃饭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敖广哼了一声。 不过从语气上看,他对敖解忧这句话并不算反感。 “小帘儿,你说这儿有老有少有小姐妹我知道,可是小两口在哪?” 坐在李云生跟桑小满的对面的许悠悠,忽然推了推张帘儿的胳膊小声问道。 不过她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在场这些“怪物”们的耳朵。 于是这个问题引得桌上众人一阵哄笑,小姑娘顿时面红耳赤有些坐立不安。 “悠悠,你看这儿,看着这儿。” 桑小满一把搂住坐在一旁李云生的胳膊,然后冲许悠悠疯狂眨眼间。 “哦,我明白了!” 许悠悠捂着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众人再次哄然大小,这一次连许悠悠自己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云生小兄弟,你就别跟着笑了,快把就拿出来吧,酒,白云酿。” 敖广显然对这些玩笑话不太感兴趣,他一直惦记着李云生允诺的白云酿。 “我这姑娘平日里抠的要死,一年都不给我一壶” 他说着还一脸埋怨地看了眼敖解忧。 “一年一壶您还嫌少,你也不去瞧瞧,这十州哪里还能买得到白云酿?” 敖解忧马上反驳道。 “敖前辈放心,今天定让你喝个尽兴。” 就在两人快要争吵起来的时候,李云生已经将一坛白云酿放在了桌上。 只不过这坛酒跟寻常白云酿有些不同,酒坛伤写着的不是“白云”而是“云生”二字。 见众人一脸疑惑,李云生当即解释道: “这是我师父在秋水那场大祸之前,给我们几个师兄弟亲自酿的一批酒,我跟我几个师兄各分了十几坛。” 听了这酒的来历之后,桌边坐着的几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既是恩师临行前所赠,云生小兄弟还是好好珍藏吧,毕竟这酒喝一坛就少一坛了。” 剑佛劝道。 “我师父酿酒本就是为了跟家人朋友共饮,解忧姐姐不是说我们这一桌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子吗?那喝这坛就再好不过。” 李云生边说着,边掀开酒坛的泥封,众人顿时只感到,白云酿清冽至极的酒香扑面而来。 “我们这群人,年纪不同,身份不同,甚至种族都不同,恐怕今生也再难聚首,正合了杨老头酿这坛酒时,临行饯别之意,我们喝这坛酒再好不过。” 敖广一拍酒桌道。 “我看你就是酒瘾犯了。” 敖解忧小声嘀咕了一句,众人闻言顿时又是一阵大笑。 “既然如此那也给老夫斟一碗吧,斟满!” 剑佛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也要一碗!” 张帘儿也站起身来,将自己面前的酒碗递到李云生跟前。 “我,我也要。” 许悠悠依旧有些不敢看李云生,低着头将自己的酒碗递过去。 “我师父酿的酒,喝了很容易醉哦。” 李云生笑着给张帘儿跟许悠悠一人斟了半碗。 “没事,醉了就在我庄上住一些时日,正好我带两个小家伙到我炎州各处逛逛。” 桑小满道。 “哈哈,你别看我这孙女瘦瘦弱弱的,酒量却好得吓人。” 剑佛也在一旁乐呵呵地道。 “爷,爷爷,莫,莫要乱说。” 许悠悠脸色绯红结结巴巴地道。 众人于是又被他这窘态给逗乐了。 而事实也正向剑佛说的那样,这许悠悠的酒量大得出奇。 敖解忧为了逗她,不停的与她拼酒,可眼巴巴地看着许悠悠端着那比她脸还大的酒碗,一碗碗地喝下去,脸上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反倒是敖解忧才喝下三碗舌头就开始有些结巴了,惹得敖广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敖前辈,云生兄弟,小女我这里敬二位一杯。” 就在许悠悠跟敖解忧拼着酒的时候,东方璃忽然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边说着她还边用另一只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果然是一副倾城之姿,就算不动用妖狐一族的魅惑功法,之这份美貌就有勾魂摄魄之力。 坐在她对面的桑小满看得呆了,心道:“这张脸只怕也只有凝霜师姐与之媲美了吧。” 不过不论是龙皇还是李云生,神魂定力都远超常人,反应都很正常,这让她松了口气。 “东方姑娘客气了,只是不知你这碗酒,所敬何事?” 敖广有些不解。 “姐姐这碗酒,莫非是为了我那兄弟陈太阿?” 坐在旁边的李云生倒是已经想起来了,陈太阿当初在与西狱鬼王交手时觉醒妖皇血脉,之后又被敖广带回龙族,东方璃这杯酒想来为的是这件事情。 “正是,当年若非有云生兄弟在,事后又有龙皇前辈带回龙族救治,只怕我那侄儿已然殒命于北海。” 东方璃点了点头。 “姑娘言重了,他当日在风雷山,愿意不惜性命救助我那孩儿,我本就欠他一份恩情。” 敖广不以为意地举杯一饮而尽道。 “这第二杯酒,我还要敬酒两位。” 李云生跟敖广才把酒碗放下,却不想东方璃又端起了一碗酒。 “还望二位能告知,我那太阿侄儿的下落,我妖族上下感激不尽。” 她端着就神色无比凝重地看着李云生跟敖广。 “那臭小子不是好几年前就偷偷回到你妖族了吗?” 敖广被东方璃问得一头雾水,李云生更是无比疑惑,比起龙皇,他对自己那位兄弟的事情更加一无所知。 “两位真的不知道我那侄儿的下落?” 见两人脸上表情不似作为,东方璃也是一脸的讶异。 “我近来并无他的消息,他更加没回来找过我。” 敖广摇头道。 “原来东方姐姐,这次特地赶来炎州桑家,是为了这件事啊。” 李云生惊觉道,他之前送给妖族的那封信,并没有让他们前来桑家相助,所以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东方璃会出现在桑家。 正文 第651章 单剑赴昆仑 “不过我这一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即便是想来找我,恐怕也找不到吧。” 李云生接着苦笑道。 “看来二位是真的不知道了。” 东方璃闻言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重新坐了下来。 “前几个月,我这侄儿陈太阿在族内留下一封书信,说是他最近翻来覆去老是做着同样一个恶梦,在那个恶梦里,有人要对你跟龙皇前辈不利,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你们。” 她开始跟眼前众人解释此事的经过。 说着她还将那封信递给李云生跟龙皇。 敖广接过一看,发现果真是陈太阿的笔迹,当即皱眉哭笑不得道: “他能有这份心倒也不枉我前些年栽培他一场,只是我近来的确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说着他将那封信递给李云生。 “他妖皇血脉觉醒的事情仙盟跟阎狱早已知晓,仙盟的暗卫跟阎狱鬼差们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那姐姐因为这件事情急的都快疯了,如果不是因为被仙盟跟阎狱拖着,这次来的人就是她了。” 东方璃皱眉道。 李云生仔细地看了一遍这封信,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反倒是对陈太阿能寻回生母感到开心,于是安慰到: “东方姐姐也不用太担心,太阿兄弟虽然有些喜欢意气用事,不过却也并非鲁莽之辈,想必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 “说句实话。” 敖广忽然皱眉看向东方璃: “以你那侄儿现在的身手,跟妖皇那诡异的血脉传承,这世上那杀他的人还真不多。” 跟李云生不一样,敖广是亲自调教过陈太阿的,算他半个师父,对他的实力算是知根知底。 “话虽如此,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这么放任他在外游荡,总是叫人不放心的。” 东方璃仍旧是一脸忧色。 “其实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能找到他。” 李云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 “什么法子?” 东方璃一脸惊喜道。 “他既然是来找我的,只要放出我会前往昆仑山海会的消息,届时应该就能在山海会上找到他了。” 李云生淡淡一笑道。 “是了,这个法子好,他听说你会去山海会,肯定也会跟着去的!” 东方璃一拍手兴奋道,不过马上她又皱起了眉头看向李云生: “可是,这么一来,你的行踪不就被暴露了吗?”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桑小满,在李云生刚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就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云生,在桌下用力的捏了捏李云生的手。 “放心吧,我只说我会去,也没说我何时去,怎么去,去做什么。” 李云生嘴角勾起,他同样用力地握了握桑小满的手,让她别担心自己。 桑小满也不说话,只是撇嘴在偏过头去,不过手依旧跟李云生紧握着。 在场都是聪明人,李云生这么一说,他们立刻明白了过来。 “哈哈,妙啊,云生小兄弟好手段,这些年到处都在谣传你手上有秋水最大秘藏,现在这么一公布,十州必定大乱,肯定人人都想从你身上分一杯羹,届时全十州牛鬼蛇神齐聚昆仑,反倒会让那仙盟跟阎狱自乱阵脚。” 剑佛大笑道。 “有趣,有趣,而且以云生小兄弟你的修为跟手上,在我看来就算是光明正大,一路杀上昆仑仙盟那些狗腿子也拿你没什么办法,若不是我跟许老头要去北冥,真想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敖广笑得十分豪迈道。 李云生见对面的东方璃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接着道: “东方姐姐没看完我给妖后娘娘写的那封信吧?其实我原本就在信中写明了此事,我以此来吸引仙盟跟阎狱的注意力,以解妖族眼前困局,而妖族事后帮我找到阎狱的确切位置,这本就是一笔交易,姐姐不用介怀。” 东方璃闻言也没再扭捏推辞,而是向李云生保证道: “若云生兄弟此举当真既能解我妖族之困,又能找到我那侄儿,我们便是举全族之力,也要为兄弟找到那那阎狱老巢。” 了却了一桩愁事,这竹林间酒桌上的的气氛再次热闹了起来。 “云生兄弟单剑赴昆仑,此等豪情此地气概,我等当浮一大白!” 敖广端起酒碗十分豪迈地道,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地认可李云生这个人。 …… 一坛白云酿下来,真正喝醉的其实就敖解忧跟一旁呼呼大睡的张帘儿。 好不容易等她醒了酒,众人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东方璃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此刻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看着趴在桌上的张帘儿觉得十分可爱,用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然后转头笑问李云生道: “要我帮她醒醒酒吗?” “让她睡吧,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替我操心,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李云生道。 “那我把她抱到亭子里的躺椅上睡。” 东方璃点了点头,然后轻柔地抱起张帘儿向不远处的环碧亭走去。 而坐在张帘儿身旁的许悠悠,本来是有些担心地想要跟过去,但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坐了回去,随后有些犹豫不决地对一旁正揉着脑袋醒酒的敖解忧道: “解忧姐姐,我,我,我想,下,下棋。” “下,下,下什么?” 敖解忧晕晕乎乎的有些没听清,依旧继续揉着自己的脑袋。 “我,我,我……” 许悠悠脸憋得通红,嘴里的那句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她说她想下棋!” 这时候将张帘儿在亭中安顿好的东方璃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一拍,将敖解忧身上残余的酒气尽数给拍了出来。 “嗯!我想下棋,跟,跟云生哥哥下棋。” 许悠悠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她终于鼓起勇气道。 “跟我下棋?” 李云生闻言指了指自己,有些诧异道。 “哦,哦,哦,对,对,对,我都差点忘了,李云生,你,你跟她下一盘棋。” 敖解忧总算是想了起来,立刻酒意全道。 “为什么突然要我跟悠悠下棋?” 李云生不解道。 正文 第652章 李云生对许悠悠 “你以前在秋水不是下棋赢过我吗,我今天请我亲爱的悠悠妹妹帮我一雪前耻,你就等着被杀得片甲不留吧。” 敖解忧搂着许悠悠一脸挑衅道。 李云生闻言恍然大悟,他还以为自己那个“李白”的身份被这敖解忧识破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已经没什么必要隐藏这个身份了,于是笑着道: “悠悠棋下得如何?” 对于这个自己没怎么教过的徒弟,李云生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下,下得不好。” 许悠悠低着头道。 她说下得不好倒不是因为谦虚,而是当真觉得自己下得还不够好。 “悠悠你跟他谦虚什么?” 敖解忧却是一把接过话来,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醉意的她一脸“嚣张”道: “我们悠悠妹妹可是今年烂柯榜上的三甲,棋下得比你好多了。” 听到许悠悠的棋艺居然已经到了烂柯榜前三的地步,李云生也有些吃惊,当然也更加惭愧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太过不称职了些。 “解忧姐姐这么看好悠悠妹妹,我们不如来赌一局如何?” 桑小满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睛,然后才看向敖解忧道。 对于李云生的棋力,在场的没有谁比桑小满更清楚。 “赌什么?” 敖解忧皱眉道。 “就赌一小瓶龙血吧,若是悠悠妹妹输了,姐姐你就得帮我把这小瓶子装满。” 桑小满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桌上。 符师需要龙血作为符墨,所以桑小满用这个做赌注敖解忧也并不觉得意外。 “那若是我悠悠妹妹赢了呢,你能拿什么给我?” 敖解忧问道。 “一坛白云酿!” “成交!” 桑小满话才刚出口,敖解忧身后的敖广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你这个老家伙,一坛白云酿就把女儿卖了?” 敖解忧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 “你不是还没输吗?而且抽你一点血又没要你性命,什么卖不卖的,你放心,要我卖了你,至少要十坛白云酿。” 敖广先是皱眉,继而十分严肃地用两根食指比了个“十”字。 其实龙族对贩卖龙血这种事情是很反感的,敖广今天之所以如此大度,一来是因为李云生那坛白云酿,二来则是清楚李云生跟桑小满的心性,对于龙族有意结交之人,他们是不会吝啬几滴龙血的。 “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敖解忧佯怒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刚刚还有些冷清的气氛,瞬间再次活络了起来。 而敖解忧说完,又气鼓鼓地转头看向桑小满道: “行吧,我们就赌这一局吧,不过到时候那坛白云酿请给我,别给那头心肠黑掉的老龙。” 说着她瞪了敖广一眼。 “你这般小气,也不知道是像谁。” 敖广喝了口酒叹了口气然后摇头道。 平日里在人前一脸威严正气的龙皇,其实私底下也是个爱美酒爱说笑的老头。 而因为有了这个彩头,原本对这事并不怎么感兴趣的龙皇,此时也来了兴致,拿着自己的酒壶就凑到了敖解忧的身边。 “去去去,别坐我边上,去跟许前辈坐去。” 敖解忧顿时一脸嫌弃。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敖广哪里管那么多直接接一屁股坐下,将敖解忧从许悠悠旁边挤开,也没有办法只得偏过头去不看他。 剑佛就自不必说了,对自己这个小孙女的棋艺,向来便令他十分自傲。 “没想到云生小友也通晓这对弈之道,还望不吝赐教,指点我这孙女一二。” 许慎也凑了过来,他直接坐在了许悠悠的另一侧。 “许兄,你平日里尽是夸赞你这孙女,今天怎么倒是谦虚起来了?” 敖广握着个酒葫芦在一旁调侃道。 不过他这话说的也不假,两人每次聊着聊着,许慎就会把话题引到他孙女身上。 像是最近又胜了那位棋道高手啦,烂柯榜又上升了几位之类的这些话,敖广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今日找到机会当然不吐不快。 “敖兄说笑了,我家悠悠也不过才今年登上烂柯榜第三,也不过比你龙族那孙儿高出十几名罢了。” 他一句话就把敖广给噎了回去。 见许悠悠那边坐满了,东方璃便做到了李云生的边上。 三人容貌皆是不俗,看起来格外地赏心悦目。 “年轻人就应该跟年轻人坐一块。” 坐在三人对面的敖解忧一看,毫不犹豫地起身坐到了这一侧。 于是那一方便只剩下两个身形高大的老头,瘦小纤弱的许悠悠端端正正地坐在两人中间,对比异常强烈。 “你不是押悠悠胜的吗,怎么坐到对手那边去了。” 敖广皱眉。 “这不重要。” 敖解忧头一歪冷哼了一声。 “我,我,我也没关系的,快,快些下棋吧。” 许悠悠赶忙摆手。 “还是我们悠悠乖巧懂事。” 敖解忧笑了笑,随后就见她手一挥,将桌上碗筷尽数收走,只留下焕然一新的桌面。 “我只带了两副棋子,没,没带棋盘。” 许悠悠怯生生地拿出两只棋盒。 “没关系,有棋子就够了。” 李云生淡淡一笑。 随后就只见他伸出食指在那杉木桌面一点,一道道细密的剑气由他指尖溢出,眨眼间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张纵横交错的棋网,而他指尖所点的位置恰好正是天元。 “云生小兄弟好手段,能将剑气随心所欲控制到如此地步,老朽佩服。” 敖广第一个赞叹道。 在这张木桌上刻下一张棋盘,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做到,但如笔走龙蛇般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的剑气画出这张棋盘,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的,所谓以小见大大抵便是如此。 而见到棋盘有了,许悠悠则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抱着两个大棋盒道: “云生哥哥,你来执黑吧。” 让李云生执黑,这并非许悠悠自大,而是烂柯榜前三的棋手约定俗成的规矩。 “多谢悠悠妹妹,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云生也没有谦让,直接将那盒黑棋拿了过来。 “那我先落子了……。” 只是他才刚从棋盒中捏出一粒黑棋,一抬头,一股凶悍的杀意便扑面而来。 正文 第653章 我师父李白 只见那坐在李云生对面的许悠悠,此时正怀抱自己的那盒白棋,目光专注而凌厉地死死盯着李云生准备落子的手。 此刻的她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身上再无一丝方才的怯懦,就仿佛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 不止是李云生吓了一跳,第一次见许悠悠下棋的敖广跟东方璃他们此刻也同样目瞪口呆。 “不愧是我许慎的孙女。” 剑佛则对众人的表情十分满意,他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笑意盈盈地看着许悠悠在心理道。 在愣了一刹之后,李云生嘴角勾起,随后捏住棋子的手指“啪嗒”一声落子。 而几乎在他落子的同一时间,许悠悠手中的白棋犹如一道白光那般,也跟着“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许悠悠这份上位者的威势,就连敖广看了都感到心惊。 不过开局的几手两人都还算正常,许悠悠的棋除了下得快,每一步也并无异常之处,李云生更是稳扎稳打地在布局。 而正当敖广跟东方璃他们看得有些兴致缺缺时,面色冷冽的许悠悠,忽然在白棋的第十二手,下出一手大斜。 这一手看得众人再次心头一紧。 只觉得身旁瓷娃娃般的少女,忽然变成了一头张开了獠牙的老虎,开始对着面前的李云生咆哮起来。 而这一手大斜,直接将原本平和的局面,拉入了一场奇诡莫测的凶局。 “你家丫头的棋,怎么杀气这么重!?” 敖广一脸愕然地传音给剑佛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她前年与祖州棋王顾鸿光那一局,直接杀的棋王当场吐血而亡,替我长州棋手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剑佛无比得意地传音道。 “这顾鸿光竟是这么死的,不是说重病不治吗?” 龙皇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谁还不想留点脸面。” 剑佛十分不屑道,只要说起他孙女,他这脸上的谦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由于许悠悠那一手,接下来棋盘上的局面变得无比复杂,双方对杀争斗的局面,看得一旁的几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就连这方才还平和安逸的小竹林,此时气氛都变得无比肃杀。 “不行……我要出来喘口气。” 看着棋盘上许悠悠白子那密不透风的凶狠袭杀,敖广摇了摇头,小心地站起身来,而剑佛也紧随其后站了起来。 他只觉得眼前棋盘上的局面,比之他自己与人交手来得还要刺激,对敖广这类修为已至十州之巅的修者来说,已经很少有对手能让他们体验这种生死之间的感觉了,这也是棋士在十州如此被各方势力尊崇的原因之一。 “幸好你这小孙女不喜修行,否则十州只怕又要出一个女武神了。” 敖广喝了口酒然后传音道。 “这下棋跟修行又不一样。” 剑佛摇头。 他们所在这凉亭地势比那竹林要高些,正好能看见竹林中棋盘上的形势。 “不过话说回来,你拿孙女攻伐如此狠辣,这云生兄弟却依旧能冷静应对,真是难得。” 看着棋盘上在白子凶猛的攻伐之下,依旧能冷静落子的李云生,敖广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唉哟,这一手是怎么回事?” 他话刚说完,李云生就下了一手怀着,引得许悠悠的白子又是一阵疯狂的屠杀,一下子棋盘上的场面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而接下来李云生又连连下出两手“臭棋”,直接让原本还算稳固的腹地彻底失守,战局顿时由四角的实地蔓延到了棋盘的中腹。 一时间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了。 “这也太乱了吧。” 如果不是神魂之力强大记忆超群,敖广很可能已经看不清棋盘上的棋路了。 而近距离观看这场对局的敖解忧跟东方璃此时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现在的黑棋每一步都像是行走的刀尖上一般,稍有差池就会死于白起“屠刀”之下,这完全就是一场近距离的肉搏战,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很快敖广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发现在局面变得复杂之后,许悠悠的白棋反而开始陷入泥潭,而李云生的黑棋则游刃有余地开始在“刀尖”上起舞。 “李云生刚刚那几手‘臭棋’是故意的。” 剑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故意的,这没道理啊,谁会故意将自己到这般复杂的局面?” 敖广的棋力远不如剑佛,眼前棋局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因为他对自己的棋力非常自信,他自信自己的棋力,能够应付这复杂的局面,所以才故意将这盘棋带到这种局面跟小悠一决胜负。” 剑佛面色凝重。 而接下来的局面,就如同剑佛刚刚说的那样,许悠悠的白棋在李云生的黑棋面前,就像是黔驴技穷了一般,无论她如何挣扎黑棋都能轻易将它收割。 “准确来说,这是一盘指导棋。” 剑佛叹了口气道: “自始至终他都在试探小悠的棋力,他先是让小悠露出獠牙,然后一步一步测试她獠牙的锋利程度,然后再画一个以小悠现在能力无法触及到的圈……恐怕此刻他已经连悠悠每一手棋能推演到第几步都算出来了。” “悠悠可是烂柯榜排名第三的棋手,那这云生兄弟棋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敖广一脸愕然。 “就算是烂柯榜第一的秦诗冷,也没办法在我家悠悠面前做到这一步。” 剑佛摇头道。 而就在这时,下坡竹林中,许悠悠捏着一颗白棋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去,她那有些纤弱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看到这一幕剑佛有些担心地一步跃下,眨眼间出现在许悠悠的身后。 “悠悠……” “徒弟输给师父,可一点都不丢脸。” 剑佛刚想去安慰许悠悠,却只见李云生忽然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许悠悠的小脑袋道。 “师父?” 泪眼朦胧的许悠悠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向李云生。 但马上她的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随后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一脸惊喜地看向李云生道: “你是我李白师父?!” “是我。”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正文 第654章 三年之约 “师父现在才与你相认,不怪师父吧?” 他弯腰抬手帮许悠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不,不,不。” 许悠悠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其实,我刚刚有想过会是不是你,但是只要一下起棋来,我,我就,我就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你是李白?” 这时候,剑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没错,老爷子,是我。” 李云生站直了身子然后点了点头。 “原本该早些跟你们表明身份的,只是一直也没什么机会……” “你当真是李白?你还活着?!你还在十州?!” 李云生话还没说完,剑佛已经激动地走了过来,双手抱住了李云生的肩膀。 一直以来,对于李白的真实身份,他唯一的线索只是知道他来自秋水。 秋水一灭,他本以为李白要么跟着秋水走了,要么死在了仙盟的手下,完全没想到他还活着,还会在十州。 “我是李白,但也是李云生,还是他们口中的秋水余孽,所以还活着,还在十州。” 李云生看着激动的剑佛淡淡一笑。 “对啊,对啊,你李云生,你是秋水余孽,你自然还活着!” 剑佛兴奋得一拍自己的脑袋。 他不是没想过李白就是李云生的可能,但是李云生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破解天道残局这件事情。 但无论如何,不管“李白”真实身份是谁,只要他还活着,对剑佛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白,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啊?” 敖广有些不解地看向剑佛。 同样一脸疑惑的还有东方璃跟敖解忧。 她们总觉得李白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只觉得是个极重要人物的名字,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这也怪不得他们,李白这个名字,当年出现的快,消失得也快,就算当时有印象,都过去了十几年,那点印象也被时间给消磨掉了。 “李白这个名字你不记得,那可还记得太虚幻境之中,破解天道残局那一战?” 剑佛把头转向敖广,神色依旧无比激动。 “天道残局……是那破解了天道残局的李白?!”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东方璃。 “你就是那个李白?” 她同样是一脸惊愕地盯着李云生。 当年太虚幻境中,“李白”破解天道残局的那一战,她是全程都在场,那一局便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为过,这是十州修者第一次战胜“天意”的一战,尽管只是在棋盘上,可意义也非同小可。 “诸位不用这么盯着我,我又不会跑,有什么话做下来慢慢说。” 李云生有些无奈道。 其实当年破解天道残局一事的意义,对他来说也就是下了一局好棋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想法。 “早知道你还有破解天道残局的本事,当年我就该把你从秋水拐走!” 敖解忧一边坐下一边一脸懊恼道。 “的确可惜。” 一旁的敖广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父女意见两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这世上最神秘的莫测的事情是什么? 是天意,天道的旨意。 而破解了烂柯寺中的几道残局,就能知晓天意,如何不能让这世上的万千修者们疯狂。 可就是这几道残局,难住了十州修者们几千年,若不是不是这“李白”的出现,十州的修者们可能都要绝望,只觉得就算再过几千年,几万年,这几道残局依旧没人能解。 是“李白”的出现让他们重拾希望,所以可以想象,这个名字在十州修者中的意义。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李白这个名字若是公布出去,只怕在十州引起的动乱,比你前往山海会更大。” 剑佛笑道。 作为现在唯一一个确定能够破解天道残局的棋手,这十州恐怕没有哪个势力不动心。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暂时忘掉这个名字吧。” 李云生笑道。 “这样也好,烂柯书院山门下一次开启得等到三年后,时间还很长。” 剑佛点头道。 “烂柯书院的天道残局当真这重要吗?” 对于十州修者想要破解天道棋局的执念,李云生一直不太理解。 “对于十州来说,烂柯书院的天道残局,是十州唯一能够知晓天道旨意的地方!” 剑佛十分肯定道。 “可既然以前都无人能破这天道残局,如何确定这棋局中蕴藏着天道意旨呢?” 李云生问道。 “只要你进入过烂柯书院,亲眼看过那天道残局,就不会有此疑问。” 龙皇面色严肃道。 “而且,如果我们此行能够证实玉虚子的那道猜想,可能天道残局是我们找到那幕后黑手的唯一方法。” 他接着道。 想到这一点,李云生也点了点头。 “不过此事不急,还有三年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准备准备,眼前首要还是去北冥看看那天外异客究竟是为何物。” 剑佛跟着道。 “三年后云生先生若是确定前往烂柯寺,请务必带上小女。” 一直没开口的东方璃忽然言辞恳切地请求道。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众人看得出来,妖族应该对烂柯寺中的天道残局也有所求。 “若是三年后我们能再聚,便是一起去又何妨。” 李云生笑道,他对这件事情原本就看得很淡,只觉得答应一个人还不是全答应了。 “不错,不错,三年后想必云生兄弟也救出了你师父,到时候我定要问他讨要几坛白云酿。” 龙皇豪爽地一笑道。 “既然如此,这三年之约,我们就定了下了。” 剑佛也是松了口气。 “我这三年一定加倍努力,到时候跟师父一起去烂柯寺解,解那天道残局。” 许悠悠鼓起勇气道。 “有志气,是我剑佛的好孙女。” 许慎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心怀大尉道。 “今日大家如此尽兴,那不如我们再喝一场。” 龙皇一抬手又是拎起一坛酒。 “此乃老龙我珍藏百年的琼花酿,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他将那坛酒往桌上一放豪气万千道。 “啊?又要喝啊?” 敖解忧一脸不情愿道。 “三碗就倒,你就别丢我的脸了,一边玩去吧。” 敖广白了敖解忧一眼。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正文 第655章 龙皇剑佛的厚赐 翌日清晨,风蝉山山脚,风蝉山庄后门一处隐蔽的出口。 此时天色尚早,天地间一片青黛色,山间云雾缭绕,山脚几个米粟大小的人影,远远看去,整片天地好似一幅水墨画卷一般。 这山脚下得几道人影也不是别人,正是敖广跟剑佛还有李云生。 昨日的酒一直吃到傍晚十分才散,不过吃到最后就只剩下龙皇跟李云生了,桑小满更是早早地回云鲸城处理要务去了。 两人酒量棋逢对手,敖广私藏的好酒喝完了,李云生又是开了几坛白云酿,最后还是龙皇过意不去,这顿酒才算罢休。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顿酒下来,如果不是敖解忧在旁边,老龙王喝得都险些要跟李云生拜把子。 敖广此生不缺红颜不缺知己更不缺对手,就缺一个能跟他痛饮千杯的酒友,一顿酒下来,他已将李云生等同知交莫逆同等看待了。 “前辈当真不等等解忧姐姐他们?” 李云生苦笑着看向面前的剑佛跟敖广道。 “他真有心,此时就应该站在这里了。” 敖广冷哼了一声。 “我们北冥此行还是隐秘些好,把云生兄叫来,也只是有几句话要嘱托一二。” 剑佛接着道。 “两位前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云生道。 “此去北冥归期未定,我那小孙女还要劳烦云生兄弟跟小满姑娘照看一二。” 剑佛一脸恳切地拜托道。 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让敖解忧带着许悠悠回龙族的,但许悠悠因为想跟李云生下棋哪也不肯去,剑佛没办法只好将她留在桑家了。 “悠悠本就是我的弟子,师父照顾徒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我跟小满在剑佛前辈就放心吧。” 李云生点头道。 “我那个女儿就不用你照顾了,只是还需要云生兄弟帮我提醒下她,让她早日回龙族,只有她二哥在我不太放心。” 敖广提起自己那个女儿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另外,我观你虽神魂强大,可肉身却很是羸弱,使用的功法也远不是你现在这幅肉身能够驾驭的,如此下去必酿大祸。” 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李云生道。 李云生没想到,龙皇居然看出了自己正饱受神魂剥离之苦,一时既是佩服又是感激道:“谢敖前辈提醒,此去见我那师叔祖也是为了此事。” “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隐患毕竟是因他而起,他能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敖广点了点头,随即又拿出一只紫檀木盒子跟一只锦囊递给李云生: “你先收好这两样东西。” “敖前辈这是……” 李云生有些不解地接过那锦囊跟小木盒。 “这锦囊之中是一道能够传音万里的龙符,声音经此符传出,便是远隔千山万水都能传到另一道传音符之中。” 敖广没有理会李云生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还边拿出另一只同样装着传音符的锦囊。 “唯一缺点就是一次只能说一句话,隔得越远另一方收到的时间越长,你拿着这传音符,若是从玉虚子那里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劳烦告知我们一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赶得过来,定会前来相助。” 他接着说道。 “谢龙皇前辈赐符。” 李云生闻言有些吃惊,当即谢道。 龙皇这道符的确贵重,但更加贵重的是他方才的承诺。 而敖广则摆了摆手,然后接着道: “这盒子里还有一枚龙元,是我以自己龙血跟真元凝练蕴养而成,这些年我总共蕴养了三颗,一颗给了老二,一颗给了老三,这一颗我蕴养得最久,原是要给老大的,现在他也用不上了,便赠予你吧。” “无功不受禄,龙皇前辈如此贵重之物,我收不得。” 一听到龙元这两个字李云生就被震住了当即摇头。 按照他记忆中的典籍卷宗记载,龙族会在产下第一个子嗣后以自己的精血蕴养一颗龙元,待儿女成年时再将这龙元交给他们服用,幼龙有此龙元相助便可顺利完成身体淬炼,完全掌握真龙之躯。 相比于神魂跟血脉传承的术法,龙族的真身,才是他们最强的武器。 “赶紧手下这枚龙元,你如果能将其炼化,只要不突破四寂,至少能保证你这段时间没有大碍。” 就在李云生拒绝的时候,轩辕乱龙却在面具中催促道。 “我说你收得就收得。” 见李云生不收,敖广反倒是有些生气。 “云生兄弟,你就收下吧,敖老头这性子你若不收,他真就要扔掉了。” 一旁的剑佛也是劝道。 “此物能解我身上一桩大隐患,今日我就厚颜收下了,日后龙皇前辈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纵使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吾必亲至。” 李云生一脸郑重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看李云生愿意收下那枚龙元,敖广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你此去山海会,势必凶险非常,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虽然没敖老头的珍贵,但危急关头倒也能起到些作用。” 李云生才收好敖广的龙元跟符箓,只见剑佛也拿出一只小瓷瓶。 “这一瓶灵髓露,是我长州一处灵脉消陨时流下得,只一滴便可恢复一个真人境修者一身气血。” 剑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小瓷瓶递给李云生。 “一滴便能恢复真人境修者一身气血,那这一瓶灵髓露中得蕴藏了多少灵力?” 李云生有些懵了。 “两个老家伙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就在李云生发愣时,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咕哝了一句。 “云生兄弟既然收了敖老头的东西,那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看李云生迟迟不收,剑佛脸色未变道。 “可你们此行去北冥,这东西也是用大用的,全部给了我不太好吧。” 李云生皱眉道。 “你就放心的拿去吧,我哪里会傻到将救命之物全部赠人?” 剑佛笑道。 “也是,是我多虑了。” 李云生跟着笑了笑。 “多谢剑佛前辈厚礼,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 他一脸认真地拜谢道。 “若想谢我们,便先从这次山海会活着回来。” 剑佛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 “没错,活下来,我们才能一起喝酒。” 敖广也点了点头。 “云生兄弟,后会有期。” 两人冲李云生摆了摆手,随即齐声大笑结伴踏风而去。 “两位前辈也要活着回来。”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李云生心头忽然一阵怅然。 跟他的山海会一样,剑佛与龙皇这一趟北冥之行,同样是凶险万分。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风蝉庄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山脚的阴影处走去。 “在这待了很久吧?” 李云生一点都不意地冲那人问道。 正文 第656章突如其来的变故 “是啊,冷也冷死了,那个倔老头,明明发现我了,就是不叫我出来。” 一名女子缩了缩肩膀吸了口气来到李云生面前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敖解忧。 “你们这对父女的心性还真是一模一样,一个明明到了却躲着想要等对方叫自己出来,一个明明发现了却要等着对方自己出来。” 李云生一面往庄子里走,一面摇头道。 “唉,没办法,这就大概就是我们父女间的孽缘吧。” 敖解忧走在李云生边上同样摇头叹气装模作样地道。 “东方姐姐要跟我去山海会,解忧姐姐你要一起去吗?” 李云生问道。 “小满不一起去吗?” 敖解忧没有回答自己去不去,而是反问道。 “炎州百废待兴,她抽不开身,而且就算她抽得出身,我也不会让她去的。” 李云生摇头道。 “啧啧……” 敖解忧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道: “我在这里待几天就得回龙族了,我那二哥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我再不回去他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动静来。” 关于龙族的一些事情,李云生也略有耳闻,特别是敖解忧这个二哥,这些年在十州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不过既然是对方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嘴。 “公,公子!” 就在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回风蝉庄的时候,一名庄内的下人却忽然脚步匆匆地冲两人跑了过来。 “什么事?” 李云生见状心头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随后皱眉问道。 “小,小姐,小姐突然昏死了过去,斋,斋老让我来请你过去!” 那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拜倒在地道。 只不过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站在他面前的敖解忧跟李云生已经消失在原地。 …… 风蝉庄桑小满的卧房。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让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更添一份阴霾。 此时李云生跟敖解忧此时已经赶到,桑小满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敖解忧坐在床边帮她把脉,斋融在一旁眼神犹疑地原地踱步,李云生则静静地等在边上。 昨天李云生下完那局棋之后,桑小满便跟斋融去了云鲸城的府邸。 此番大劫,不止是云鲸城,整个炎州都乱做了一团,一堆事情等着她梳理解决。 只是在她通宵达旦处理完一些事情,一大早正准备回风蝉庄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了。 斋融发现后直接将她送到了风蝉庄,随即派人向李云生求救。 “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小满的神魂,好似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 敖解忧通晓一些医理,给小满查看了一下,然后从床边坐起看向李云生跟斋融道。 “斋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云生一进屋就发现斋老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明明很担心小满的病状,却对敖解忧的诊治丝毫不上心,只是在原地踌躇不定地踱步。 “我,我,这个……” 斋融吞吞吐吐一脸为难。 “我没事,只是这些天神魂消耗过,过度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桑小满忽然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如蒙大赦般的斋融长吁了一口气走到床边。 “那阵眼的气息又消失了。” 几乎在桑小满醒来的同一时间,李云生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看来我们先前猜测有误,桑小满只是克制住了那阵眼,并没有完全将其驯服。” 轩辕乱龙接着道。 早在之前与仙盟交手时,他们已经从桑小满身上感应到了那股阵眼气息,可当时他们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完全在桑小满的控制之下。 可刚刚他们进屋时,却分明感受到,那股气息正在吞噬桑小满的神识,而现在桑小满一醒,那股气息再次恢复到被压制的状态。 如此一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得赶快完全杀死这道阵眼,否则这桑小满的神魂,将一点点地被那阵眼的法器吞噬。” 轩辕乱龙警告李云生道。 “斋老你跟解忧姐姐先出去一下吧。” 李云生再不迟疑,转头看向斋融跟敖解忧道。 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都没说什么直接出了卧房。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李云生一挥手关上身后的房门,走到桑小满跟前。 “哪有?没有!” 桑小满睁着那双“无邪”的大眼睛摇头道。 “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一件可以提升神魂境界法器?” 李云生直接点破道。 “你怎么知道?” 桑小满有些吃惊地脱口而出道,这东西在她身上非常隐秘,她没想到李云生居然会发现。 不过她话才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 “唉……这东西以万千恶魂饲养而成,光是那恶意就能将人吞噬,我本以为你已经将它完全控制住了,所以之前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险些让你送了性命。” 李云生叹了口气,接着道: “告诉我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吧,我来帮你解决它。” 他一脸担心地看向桑小满。 桑小满闻言先是坐在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云生,继而咧嘴噗嗤一笑,然后略带娇嗔地道: “真的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不过李云生却不为所动,依旧十分认真地盯着桑小满。 “唉……本以为至少能挨到你去昆仑的,我最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到了。” 桑小满叹了口气。 “只要你告诉我那件法器的位置,我便能帮你杀死那件法器,让它以后完全受你掌控。” 有了飞来峰的经验,李云生对此十分自信。 就像是他现在身上的无相面,当初就是斩了飞来峰才得意将其炼化归为己用的。 桑小满盘腿坐在床上,略显苍白的脸色跟有些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有种憔悴的美感,只是她在听了李云生的话之后并没有回答,而是用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李云生一会,然后这才咧嘴一笑道: “好吧,我告诉你它在什么地方。” 见桑小满终于放下戒心,李云生心头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你先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李云生显得有些急道,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越早解决,对桑小满的伤害就越小,破解封印天衍族的倒是在其次。 “不用。” 却不想他才刚抬起脚,就被身后的桑小满叫住了。 “什么不用?” 李云生疑惑地重新转过头去,却只见床榻之上的桑小满忽然背转过身子,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上身的衣物,最后露出白如凝脂的后背跟盈盈一握的腰肢。 正文 第657章 佛门至宝,五钴铃! 可比起桑小满美艳不可方物的香脊,李云生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她后背背心那朱色的纹身上。 那纹身的图案是一只形状奇特的铃铛,远远看去就像是生在了桑小满的身上一般,栩栩如生。 “佛门至宝,五钴铃!” 还没等李云生开口,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便已经惊呼出声来。 “五钴铃?” 李云生跟着疑惑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五钴铃他以前市场在一些与佛宗有关的典籍中看到,是佛门一件极厉害的法器,其内封印着万千亡魂,若论攻击力,比之无相面强横十倍不止。 可问题是此物为何会出现在桑小满身上? “原来小师弟你真的认识此物啊。” 桑小满一面穿好衣服,一面转头看了眼李云生,她此时的脸颊之上还带着一丝绯红。 “可是,可是,这五钴铃怎么会……” 李云生思绪变得有些混乱,明明是一件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他却始终想不明白。 拥有通明道心的他,还是第一次出现此种情形。 “小师弟你那么聪明,还看不出来么,你说的那件法器就在我体内。” 桑小满穿好衣服,神色有些黯然道: “准确来说,这五钴铃从我一出生就在我身上,它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一直流淌在桑家女子血液里,一代传递给下一代,所以它跟我从来就是一体的,若是杀死它我也不用活了,这就是我为何不能完全将它控制的原因。” 此刻,包括轩辕乱龙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封杀天衍族大阵在炎州的这一处阵眼,居然是直接依附在桑家女人身上。 五钴铃跟这些被选中女子的关系,就像是飞来峰与无面佛的关系一样,共存共荣。 想要得到无相面就只要劈开飞来峰,想要拿到五钴铃破掉这个阵眼,李云生就只能杀死桑小满。 “其实从这五钴铃的图案在我身上出现起,我爹爹就想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其从我身上除去,当年我爹让我去秋水,其实也是为了用秋水的灵脉,将我们体内那五钴铃日渐不安分的恶意镇住。” 桑小满穿好衣服从床上走了下来。 “但终究治标不治本,除非是我死,否则这东西将会一直留在我身上,直至将我的神魂吞噬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去找下一个宿主。” 她一边走向李云生,一边神色平静地娓娓道来,似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一般。 “我不会让你的死的。” 桑小满话才刚落音,李云生便色冷冽地斩钉截铁道。 “傻瓜,人总是会死的。” 桑小满抱住李云生的胳膊苦涩地一笑。 “而且就算要死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你看我这些年不也过来了吗?你不必担心我,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她安慰李云生道。 此刻李云生总算是明白桑小满为何要瞒着自己了,她只是不想拖累自己。 他一声不吭地将桑小满搂在怀里。 被李云生搂着的桑小满先是一愣,继而也笑着张开双手一把死死地抱住李云生。 “让我在你身上靠一会,只靠一会儿,云鲸城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呢。” 她将头埋在李云生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然后表情十分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竟是真的睡着了。 晨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脸色,粉雕玉琢的脸色出现一层金色光晕,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着。 近距离地看着怀中的这张脸,李云生忽然发觉,在桑小满之前,从没有一个人在他生命里如此鲜活过。 他不想失去这个人。 这强烈的念头,盖过了脑海中的一切,只要能让这个人活着,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求长生,只求此生。” 他心里念了一句,然后以神念与轩辕乱龙沟通道: “龙老,若是对这五钴铃放任不管,小满还有几年好活?” “如果桑小满不曾修行,至少能保她此生无忧,可她现在修为直达圣人境,神魂更是到达三寂境,她在变强的同时也滋养了五钴铃,如此下去至多半年身边便会被五钴铃一点一点蚕食,最后被五钴铃抛弃,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而五钴铃则会继续寻找下一个宿主。” 轩辕乱龙道。 “这么快?” 李云生心头一惊,这比他预想中还要快得多。 “五钴铃在桑家血脉中流转了几千年,比之当初作为阵眼落下时强大了数倍不止。” 轩辕乱龙叹气道。 李云生继续问道: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沉吟了片刻然后道: “阵眼与宿主融为一体,就算你暂时以神魂压制住那五钴铃也不过是在饮鸩止渴,归根究底宿主的力量就是五钴铃的力量,一旦等五钴铃适应了这股力量,宿主将面临更加强烈的反扑。 “你看这桑小满刚刚能醒,显然就已经这么做了,但她下次面临的五钴铃魂力反噬,可就不止是让她昏迷那么简单的,应对不好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夺去魂魄。”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总结道: “你们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拖延下一次五钴铃魂力反噬的时间。” “就没有根治之法吗?” 李云生急切地问道。 在李云生的逼问之下,轩辕乱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 “若是你神魂进入四寂境,再以你二人神魂合鸣的状态,或许能直接将这五钴铃从她体内拔出。” 一听到“四寂境”三个字,李云生顿时心头一沉。 因为他就在不久之前,生生放弃了一次踏入四寂境的机会,再想踏入四寂境完全取决于机缘,这机缘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谓造化弄人大抵是如此吧。 如果他早知道四寂境能解桑小满之困,就算徐鸿鹄站在他面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踏入四寂境。 “我们最多能压制这五钴铃多久?” 李云生收拢心神继续问道。 “以你现在的神魂之力,再加上你二人神魂合鸣的力量,应该可以将其压制一年时间,这一年内她性命无忧也不用担心五钴铃魂力反噬,但一年之后那五钴铃的反噬也将非常恐怖,若还没找到克制之法,那这桑小满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了。” 轩辕乱龙道。 “一年?” 李云生心头一沉。 他原本还想看看能不能多拖延一些时间,等三年后去烂柯书院看看有无破解之法,现在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此刻他开始有些理解剑佛他们将希望寄托于天道残局的心情了,人在绝望的时候,不管眼前的希望有多么的不切实际,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正文 第658章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若是一些特殊封印神魂的秘法,跟特殊的神魂之力可能封印起来效果会好笑,但再好也没办法压制太久,至多不过多出几个月的时间,五钴铃这种佛门法器,天生便有吞噬一切神魂之力的能力。” 轩辕乱龙补充道。 “一年多的时间……就算不能突破四寂境,也至少能让我找到封印神魂更好的办法。” 李云生在心里想道。 虽然不能让时间更久,但终究是有些头绪了,他也松了口气。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于是对轩辕乱龙问道: “关于封锁十州的这个大阵,除了你我剑佛跟龙皇还有谁知道?” “应该还要算上你师父。” 轩辕乱龙道。 “等剑佛跟龙皇从北冥回来,我得提醒一下他们,千万别将此事告诉小满。” 李云生在脑海中自言自语一般地道。 在他看来如果桑小满知道自己的生死,很可能关系着自己的师父,甚至是十州的安危,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云生小友,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无相面中的轩辕乱龙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 “龙老请讲。” 李云生依旧在心里思考着对策,没有多想直接回答道。 “若最后我们毁掉了那所有的阵眼,只余下桑小满这一个,而你又无力将五钴铃从她体内拔出,这十州苍生与桑小满,你会选哪一个?” 轩辕乱龙道。 李云生如何听不出他这个问题意有所指。 桑小满既然是那封印十州大阵阵眼,而这大阵很可能危及十州苍生的性命,若是站在十州苍生的角度,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杀死桑小满毁掉这一处阵眼。 “我救不了苍生,只想保护好眼前人。” 李云生几乎没有犹豫道。 “你很自私。” 轩辕乱龙道。 “我们都很自私。” 李云生道。 没错他从没想过什么苍生社稷,更不想当什么英雄救世主,他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如果自私能换来身边人的平安,他愿意双手捧住这个骂名。 “也罢。” 轩辕乱龙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说不动李云生的,于是也没打算继续废那口舌。 “炎州这颗阵眼,我们便暂且放下吧。” 他长叹了口气道。 也就在此时,将头埋在李云生怀里小憩的桑小满终于醒了。 “舒……服……” 她放开李云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 “怎么……觉得……比在床上睡得还要,舒服些……” 桑小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但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李云生,从她神色上完全看不出被五钴铃伤害的痕迹。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好了,我要回云鲸城了。” 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整个人立刻从刚刚那睡眼惺忪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整个人的气质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跟爽利。 李云生自始至终都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不过很快就被桑小满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 她笑问道。 “你相信我吗?” 李云生认真地问道。 “是要我把这条性命交给你吗?” 桑小满笑看着李云生,然后双手朝李云生一摊,同样认真道: “拿去。” 李云生心头一暖,抬手碰了碰桑小满的脸颊,然后神色严肃道: “我走之前会找到封印你体内五钴铃的方法,但就算是成功你也可能只剩下一年寿命,如果一年之内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我相信你。” 没等李云生说完,便被桑小满打断。 “但你要答应我,如果一年后没找到更好的方法,也不要怪自己。” 她同样抬手去摸了摸李云生那稍显瘦削的脸颊。 “没有那种如何。” 李云生伸手握住桑小满的手,目光非常坚定道。 …… 接下来,李云生在风蝉山庄的日子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除了每天固定跟悠悠下三盘棋,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寻找与封印神魂有关的卷宗上。 他将桑家典藏的各种卷宗都翻了一个遍,最后发现但凡与神魂封印有关的卷宗都提到了魔族跟阎狱,而出现次数最多的则是阎狱的“鬼棺”。 找到了这个突破口,他开始将以前吃梦蝶吞噬的两名阎狱鬼使的记忆调了出来,开始从两人记忆中寻找有关鬼棺的记忆。 两名鬼使都活了上百年,脑中的记忆是个非常庞大的数量,李云生耐心地寻找了大概六七天的功夫,这才找到一些头绪。 阎狱的鬼棺是由一把把“魂锁”连接而成,“魂锁”的数量决定着鬼棺的强弱,一千把魂锁组成的鬼棺便能称之为大鬼棺,这一点跟桑家那道补天盾有些类似,符网覆盖的范围越广,符塔层数越高,补天盾便越强。 在决定用阎狱的鬼棺封印那五钴铃之后,他马上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阎狱的鬼棺乃是由鬼气凝练而成,若以人类神魂凝练鬼棺效果便差了几倍不止。 在这个问题上他被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期间敖解忧因为龙族族内出了些问题急匆匆的回去了,少了这个平日里到处叽叽喳喳的人,风蝉庄立刻变得有些冷清。 桑小满因为要处理炎州的事务,基本上好几天才能回来,而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疲惫。 东方璃则已经在开始准备山海会相关的事宜,她做事喜欢稳妥,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发了,她想在这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甚至为此给妖族去了几封书信以备不测。 张帘儿跟许悠悠则要快活得多,两人早上一起起来修炼,顺便摘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好让李云生晚上做来吃。 每天下午许悠悠都会找李云生下棋,能有棋下,还能跟李云生下棋,对许悠悠来说,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此时的她早已将剑佛忘在脑后了,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不过这种日子虽然简单忙碌,但李云生却十分喜欢。 他每每寻找神魂封印遇到难题时,都会坐在山庄后院亭子里静静地看着张帘儿跟许悠悠修炼,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很自在。 只是,这令李云生觉得十分惬意的日子,在地十日的清晨被打破了。 几天没回风蝉庄的桑小满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仙盟将在山海会处决秋水余孽杨万里。” 正文 第659章 六爻圣手 风蝉庄,桑小满的书房。 此时正值傍晚,天边的赤霞将整片天空映成了橙色。 书房内李云生,东方璃跟桑小满三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以往桑小满回来,要么在早上要么在深夜,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回来,这次突然回来,完全是因为手上的这个情报。 “仙盟这摆明了是在引你前往山海会,可惜他们不知道,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会去。” 东方璃冷笑道。 “问题是此事是真还是假,若杨万里师伯确实会在山海会,这一趟我们可能就要另作筹划了。” 桑小满表情严肃道。 “这个消息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李云生问。 “这篇檄文仙盟发的很突然,事先没有任何消息流出,我们人知道的时候十州各个仙府也已经收到了。” 桑小满有些惭愧道。 “不惜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引我入网,看来他们在炎州这次的损失不小。” 李云生笑道。 “上百艘云船,两名府主,几千民府卫,这些还不算,更加让他们肉痛的是那能够控制天诛阵的黑船,对仙盟来说,这黑船基本上每一艘都是无价之宝,鱼一条没打到,反倒把网给丢了,怎么不心疼?” 东方璃讥笑道。 她们妖族跟仙盟这两年打了不少仗,仙盟的损失没一次有这么大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还是没那个胆子把杨师伯从阎狱中带出来,万一人真的被劫走了,他们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东方璃接着道。 “先不说这些,写这篇檄文的这些人就很有意思。” 桑小满将那篇檄文拿了出来。 李云生接过那篇文章仔细一看,只见那洋洋洒洒几千言的白纸上,文末的落款赫然写着好几个名字。 上面有,一爻圣手无量山铁手孟昇之,二爻圣手龙门观了痴道人,三爻圣手麒麟阁霸刀杨炯,四爻圣手青囊岛量天尺卢照邻,五爻圣手昙曜窟宋之问,六爻圣手织金洞李百药。 “居然还是联名檄文。” 李云生有些好笑道。 “这六爻圣手圣手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很厉害吗?” 他对现在十州一些修者的实力不是很清楚。 “这六人被仙盟亲封的六爻圣手之一,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实力犹在各府府主之上。” 桑小满道。 见李云生还是一脸疑惑,于是她又跟着解释道: “仙盟在与你秋水那一战后,发现光靠府主的力量还是太过单薄,于是在府主之上,又设立了六圣、四侯、三王,他们从整个十州挑选出十三人,这十年来以整个十州的资源跟秘法来培养这十三人。 虽然我没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但从打听来的情报看,就是这十三人中实力最差的六圣,修为也早已经凌驾于仙盟各州府府主之上了。” 看得出来,桑小满对这些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我们妖族前些日子就跟在仙盟六侯之一的朱雀侯交过手,我妖族两名大妖险些折损在他手上,这些人修为还在其次,主要是一身诡异的功法非常奇怪,而且手上所用的法宝至少是地阶灵宝。” 东方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看来仙盟这些年,也没有闲着。” 李云生点头道。 一个朱雀侯,便能斩杀妖族两名大妖,这等实力就算是放在十年前,也不弱于当时的圣人境修者。 “所以从这篇六圣四侯三王的联名檄文上看,至少可以看出仙盟对于此事十分慎重。” 桑小满道。 “若是这山海会,仙盟的六圣四侯三王全部出动,恐怕我们此行要从长计议了。” 东方璃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如果仙盟这六圣四侯三王全出,就算是她妖族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要参加山海会了。 “六圣四侯三王的老巢,哪个离我们炎州近些?” 就在两人为如何应付仙盟这六圣四侯三王而感到头疼时,李云生忽然开口了。 “哪个离我们近些?” 桑小满被问得一愣。 “你这是要去找他?” 反应过来后她一脸讶异地问道。 “他们一个个口口声声,我秋水罪孽深重,我师父罪该万死,我更是十恶不赦,如果我不做点恶事,如何对得起他们这番口诛笔伐?” 李云生嘴角勾起道。 这笑容在东方璃跟桑小满看来,十分的渗人。 “而且,我先前就说过了,这次山海会,我会让全十州的人知道,秋水余孽会前去赴会。” 他接着道。 “所以你便打算拿仙盟的六圣开刀?” 在听了李云生的解释之后,桑小满稍微能理解了一些。 “如果要像你说的那样,让整个十州都知道你会前去山海会,挑战六爻圣手可能的确是最好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这太冒险了一些。” 东方璃皱眉道。 “如果连六圣都对付不了,这山海会我可能真的有去无回了。” 李云生苦笑。 “呸呸呸,乌鸦嘴。” 桑小满掐了李云生一下,然后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要说仙盟的六圣中距离炎州最近的那位,应该是一爻圣手无量山的孟昇之了。” 见李云生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她知道自己劝阻不了的,便开始在脑海中寻找关于仙盟六爻圣手的消息。 “无量山距离云鲸城来回不过三千里,以你的速度,如果事情顺利,可一日来回。” 她接着道。 “那我尽量早些出发,早点回来做晚饭。” 李云生道。 “那我这些天晚上也尽量回来,到时候可以一起吃晚饭。” 桑小满道。 “这六圣中还有哪些人离得比较近?” “那就只有龙门观的了痴道人跟昙曜窟宋之问了,两人距离云鲸城距离跟无量山差不多,只是方位不一样,我等一下让人将他们具体位置还有每个人的功法路数都送到书房来吧。” 一旁的东方璃看着两人居然聊得如此轻松,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心里倒是隐约地有了几分期待,毕竟她也想知道,李云生对上仙盟的六圣到底有几成胜算。 这天晚上,关于仙盟六圣的情报一样样被送道风蝉庄,桑小满书房内的烛火亮了一整晚。 正文 第660章 琥珀剑 翌日,一大早,天色尚未全亮,李云生就已经出现在了风蝉山的山脚下,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桑小满跟东方璃。 “当真不要我同行?” 东方璃皱着眉有些担心道。 “东方姐姐不用担心,我已经看过一些这孟昇之的情报,应付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云生道。 “那孟昇之的无量拳听说已经练至第七重,你若与他对上能避就避,还有他那无量山四周设有护山大阵,这大阵颇为厉害,据说不但坚固无比,还可将山内弟子力量合到一处抵御外敌,若是那孟昇之被你逼到这王八山里面,你最好不要硬来。” 桑小满也在一旁嘱咐着。 “嗯,知道了。” 李云生冲她笑了笑,这些情报,其实他昨晚已经都看过了一遍,不过桑小满的嘱咐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温暖。 “时候差不多了,我该……” “等等,等等……” 就在李云生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被桑小满给叫住了。 “这柄剑是我表哥赵玄钧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这些天我一直忙得忘了给你。” 她将一柄用犀牛皮包裹着的长剑递给李云生。 “我那个小气鬼表哥还说,这剑是借你的,要还的。” 她笑着补充了一句。 李云生接过那柄剑,一边打开外面裹着的那层犀牛皮,一面好奇地问道 “玄钧师哥他去哪了,我记得那日丹书会之后,他就不见了。” “好像是他的一名手下,在玄州发现了一柄遗落的秋水古剑,他因为着急就连夜赶了过去。” 桑小满苦笑,这些年赵玄钧为了寻剑,已经到了一个近乎痴狂的地步。 “我记得他……身上还有伤吧?” 李云生闻言也是十分吃惊。 这时候他已经将那层裹着的犀牛皮,然后发现这剑赫然便是当日赵玄钧借他斩杀无己观观主的那柄秋水古剑。 他当时因为战况焦灼,并没有细看这柄剑,现在仔细一看居然发现这剑他好像还认识。 “这是我周师叔的琥珀?” 他一脸愕然。 他口中的周师叔,正是秋水新雨亭内的四老之一周伯仲,而他手上握着的这把剑正是周伯仲的佩剑琥珀。 “周师叔?是周伯仲那个老头吗?” 桑小满是认得周伯仲的,闻言也是一脸愕然,没想到会这么巧。 “琥珀剑?莫非这剑就是几百年前的山海会上,杀得十州群雄俯首的琥珀剑?” 同样一脸惊愕的还有东方璃。 她对周伯仲这个名字很陌生,但那柄名震十州的琥珀剑却是如雷贯耳。 这十州但凡知晓山海会的修者,就没有人不曾听说过琥珀剑。 那一年山海会正值秋水人才凋零之际,秋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位像样的剑修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年的山海会不会出现秋水弟子时,周伯仲跟他的琥珀剑从山海会的第一轮杀到最后一轮,无论是人族修者还是妖族修者抑或是龙族,在他琥珀剑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力,这一战之威以至于到了数百年后,都为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没错,就是那柄琥珀剑。” 李云生点头。 他拔出琥珀剑,此时长剑之上的锈迹完全散尽,秋水般通透的剑身在新生的晨光映射下显得无比冷傲。 “秋水的弟子带着琥珀剑重回山海会,只怕这十州的修士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场景吧。” 东方璃苦笑。 李云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将琥珀剑归入鞘中,然后看了眼青黛色的天空,再看了看手中的琥珀,然后如同呢喃一般地低声道 “你也想他们了对不对?。” 像是在回答他一般,他手中的琥珀剑发出一阵低泣般的剑鸣。 “一起去向那祸首,讨要些利息吧。” 李云生声音冷厉,言毕一步踏出,身形冲天而起,行云步踏着道道符箓,只是几步就已经消失在桑小满跟东方璃的面前。 “好快的身法。” 看着李云生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空中,东方璃感叹了一句。 “我师弟这次看样子真的动怒了。” 东方璃只看到了李云生的身法,桑小满却是看到了他情绪。 “小满妹妹何出此言?我刚刚看云生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啊?” 东方璃不解。 “我这个小师弟生来就是一张对什么都不关心的脸,不过心底却是最为长情,今日又见到了已故前辈的遗物,此时心中恐怕早已波涛汹涌。” 桑小满边走边说道。 “如此心绪不宁,不会误事吧?” 东方璃一边跟上桑小满的脚步一边问道。 “那倒不用担心,只是这平日里一直无欲无求的人一旦心中有了念想,恐怕就算面前就算是拦着一座山,他也会将他劈开,我只担心他杀红了眼,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桑小满笑道。 …… 无量山位于云鲸城西北方元州境内,元洲跟昆仑极似,境内皆是山地,无论城池还是庙宇都是建在崇山峻岭之上,不过这元洲山地虽多,高山却极少,可这无量山却偏偏生的极高,足有两千三百丈,放在孕周群山中,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非常显眼。 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山地落差,无量山山门以四周群山为基,布置了一座名为龟甲阵的守山大阵,大阵“山”“山”相护,想要破阵除非毁掉周遭的七八十座大山,因而坚固无比。 这也是为何桑小满叫它王八山的原因。 所以在早些年的无量山门,只要遇到应付不了的强敌,都会选择躲入无量山中。 加之这无量山物产丰饶,便是在山中躲上个十年八年,也不愁饿死。 他们在山中躲的最长一次足有二十年,直接将敌方门派耗死在山门之外,这事早已成了元洲一桩趣谈。 但正因为如此,王八山的名头随之传遍十州,只是这无量山门人们个个脸皮极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元洲到处生事,一出事便又躲回无量山,元洲一些门派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 正文 第661章 请问王八山怎么走? 不过如今的无量山门,却很想把这个“王八山”的帽子给摘掉,因为他门内出了一个名动十州的门主铁手孟昇之,有他在用到这龟甲阵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八山这个名号,实在是有损仙盟六圣的名头,所以现在但凡有人敢在无量山门人面前提起“王八山”三字,肯定会被痛揍一顿。 就比如现在。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无量山外门的入口处,一名守护山的弟子指着一名年轻修者横眉怒目地咧嘴质问道。 “我说走那条路可以去到你们这最有名的那座王八山。” 年轻修者面带微笑彬彬有礼道。 “我去你奶奶的,王八山也是你叫的吗?” 那名无量门弟子闻言二话不说,一拳就朝你年轻修士砸去,不得不说这一拳还真没辱没门主铁拳的名头,虽是一个才不过灵人境的小修士,可拳头之上聚起的罡风,却是呼呼作响,可以想象这一拳砸下去,就算是一一头牛也会砸的脑浆迸裂。 但可惜的是,站在这小修士面前的,不是一头牛,而是秋水余孽李云生。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那小修士的拳头还没落到李云生的脸上,他那只拳头连同手臂,就被隐于李云生周身的剑罡绞成了一滩血肉,整条手臂齐齐消失。 看到这一幕的无量山众弟子一阵错愕,紧接着一支支响箭升上空中。 “妖人来袭,众师兄速速戒备。” 他们大吼起来。 “这……” 看着周遭吵吵嚷嚷的场景,以及面前越来越多得无量山弟子,李云生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还没见到孟昇之就弄出这么大动静。 “小满你害我。” 李云生叹了口气道。 这无量山门分为外门跟内门,外门区域就是那布置着龟甲阵的低矮群山,只有进入内门才能见到孟昇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便选择了不行,可是一下地却发现这元洲的山地到处弯弯绕绕,你看着山在前面,可就是走不到那里。 没办法他只好找个人问问。 而他问路时,原本也只是想问无量山怎么走,却不想早上听桑小满王八山王八山的那么念,一时嘴瓢了也说成了王八山,这才引出了这场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王八山走哪条路吗?” 他踢了踢脚边还在挣扎的无量山弟子。 “我,我,死也不告诉你!” 没想到这弟子还挺有骨气,李云生笑了笑没再理他。 “既然找不到路,那就笔直走吧。” 李云生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矮山道。 说是矮山,其实也有几百丈高,山上都有无量山门弟子布好的防御,想要直接走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这些无量山的弟子,似乎也看出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们所能够对付的,一个个都非常熟练地逃到了山上,躲在早就布置好的机关暗道之中。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哄闹嘈杂之后,这无量山的外门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山脚下除了李云生跟那弟子,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李云试探着地向前迈出了几步,顿时无数飞蝗箭矢带着破风声从那山上飞落下来,不过李云生恰好站在那射程之外,一根根箭矢齐刷刷地扎在了距离李云生几步远的地面上。 他看了看那些箭矢,发现这一根根看似粗糙的箭矢,居然有很多齐根没入土地之中,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根箭矢的尾部都贴上了符箓,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符文之上风元涌动的气息。 “呵呵,走啊,你倒是往前走啊,看我无量山的风神箭不把你扎成马蜂窝!” 那无量山断臂的小弟子给自己的手臂止上了血,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对李云生骂骂咧咧道。 可这无量山的小弟子马上惊愕地发现,眼前的妖人非但没有理会自己的谩骂,反而开始抬腿迈步朝面前的那座矮山走去。 与此同时,那山上机括之声响成一片,一根根箭矢蓄势待发。 “喂,你不要命……” 他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不过当说到那个“命”字时,语调突然低了下来,心道 “不对啊,我为何要提醒这个妖人? “等等,难不成这妖人是被我刚刚那番话激得失了理智,如此一来,若这妖人死了,我岂不是立了大功?!” 望着李云生朝前走去的身影,那小弟子居然开始激动起来。 也就在此时,无量山的弟子们终于等到那“妖人”进入了弓弩的射程,山中弓弩万箭齐发,乌泱泱一大片从山林间呼啸而出,而那“妖人”竟像是傻了一般,迎着这片箭雨继续往前走。 “死,死,死,去死,快去死。” 那无量山的小弟子看那李云生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把胸口震裂。 最终漫天飞矢落地,掀起了一地的尘埃。 “发达了,我要发达了!” 那无量山门的小弟子,挥舞着自己仅剩的那只断臂兴奋得跳起来道。 可随着尘埃落定,他那张兴奋得扭曲的脸,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那妖人的身影依旧站立在尘埃的余烬之中,他只是抖了抖身上灰尘便继续往前走去。 “那妖人还没死,快放箭,继续放箭。” 山上防御的那些无量山弟子很快也看到了这一幕,随即箭矢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一支箭矢带着破空声笔直地射向李云生,可紧接着站在李云生的身后的那名断臂小弟子却看发现,那支被符箓加持威力倍增的箭矢,在快要射中李云生脑门的时候,忽然被一道无形罡气直接绞成粉碎,就如同他那只断臂一样。 “这是人是鬼?!” 他面色煞白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接着无论多少箭矢朝李云生射来,最终都会被他周身的罡气绞碎,以至于在这漫天箭雨之中,李云生的脚步连一步也不曾停歇,直接来到了山脚。 “放落石!” 山上惊惧交加的无量山弟子怒吼了起来。 不过那些滚落下来的山石,就那一根根箭矢的遭遇并没有什么区别,根本无法欺近李云生周身一丈的范围。 而到达山脚之后的李云生,并没有选择上山,而是沿着山脚悠闲地踱步,直到遇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岩壁才停下脚步。 “就选这里吧。” 他敲了敲这山壁的岩石,然后后撤了一步,捋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自己修长的手臂跟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要做什么?” 看着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不止是那断臂的小弟子,就连山上那些投石的弟子也愣住了,一时间竟然都忘记继续向山下投掷滚石。 。 正文 第662章 哪里来的妖人? 不过马上,他们便看到,捋起袖子的妖人,突然双脚猛地一沉,一拳猛地砸在面前的山壁上,还没等众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李云生的这一拳,整座山先是猛地一颤,然后在短暂的死寂之后,一股巨力从山体内部喷薄而出,这几百丈高的石山,就如同烟火一般轰然炸开。 而李云生那一拳的余威更是直接将他面前山石全部清空,露出一道巨大的半月牙形的通道。 打虎拳的开山劲,拳先到而劲后至。 没有了山的阻挡,李云生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顿时豁然开朗,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隐没在云雾中的无量山了。 “怪物,怪物,这是怪物,快去禀告门主,有怪物来毁我无量山了。” 侥幸活下来的无量山弟子,连滚带爬地开始逃窜。 李云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笔直地往前走。 看着李云生的身形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无量山的那名断臂小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接下来李云生遇山开山,一路笔直地朝着无量山的方向前行,无量山外门弟子的们的防御,在他面前根本形同虚设。 不过在他碎了第三座山,眼见再敲碎一座山,就能站在无量山山脚时,无量山的内门弟子们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 其实这些内门弟子的反应不算慢,只不过李云生的脚步实在是太快,这些外门弟子又没什么抵抗力,因而转瞬间就被他毁了三座山。 “哪里来的妖人,何敢毁我山门!” 一名模样很是英武的年轻修士手提一根长棍拦在李云生面前,在他身旁还站着两个同样气度不凡的修者,这两名修士一个人持刀,一人握锤,个个肌肉虬结,周身气血翻腾,不像是普通的练气修士。 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队无量山内门弟子,一个个眼神倨傲,比刚刚那些外门弟子要精神许多。 单论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在李云生看来,这无量山确实有些本钱。 “我来找你们门主孟昇之。” 李云生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放肆!我们门主六爻圣手的名讳岂是你叫得的?” 眼前领头那三人没开口,到时候他身后那群内门弟子叫嚷了起来。 “不叫他孟昇之,难道叫王八山门主?” 李云生冷笑。 “你这妖人居然敢辱我门主!” 前面那原本还沉得住气的三人,此时也被激怒了,三个刀棍锤齐齐施展,犹如三座大山一般直接朝李云生轰去。 李云生先是以行云步躲过那持棍弟子的一棒,继而欺身在他近前,肩膀猛地在他胸前一靠,伴随着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那持棍弟子顿时整个人直接被撞飞出去。 而李云生一靠之后,顺势抓住那持刀弟子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捏便将其手腕捏碎,另一只手则接住了他掉下来的刀,硬着那肌肉虬结汉子的大锤一刀砍下。 那几百斤重的大锤直接被从中间劈成两半,同样被劈成两半的还有那汉子。 原本随着三人围攻上来的,一众内门弟子顿时都止住了脚步,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看着李云生。 “都看来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李云生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朝空无一人的无量山方向喊了一句。 见没有回应,他提着手中的朴刀来到那被他捏断手腕的无量山弟子旁边,用刀尖抵着他的额头,然后再次转头看向那空无一人的无量山方向道 “你这弟子资质不错,再培养个几十年,应该能当大用,你既然不出现,我便砍了他吧。” 他这话很显然是说给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孟昇之听的。 说着他也没犹豫,直接提起了手中的朴刀,在那弟子惊恐跟屈辱的眼神中一刀砍下。 只是在李云生出刀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忽然从他后背袭来。 李云生嘴角勾起,但砍向那弟子的刀却没有停下,仍旧不管不顾地一刀斩落。 出现在他身后的那道阴冷气息,随之消失,随之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刀下,挡在了那弟子的面前。 只见这人面对李云生砍下的这一刀,不躲不闪,直接以空手接向这一刀。 只听锵地一道镔铁相击之声响起,那人的手像是钢铁所铸的一般,不但生生地以自己的手掌挡住了李云生这一刀,并且顺势另一只手一掌拍向李云生的胸腹。 李云生见状,另一只手结拳,打虎拳一拳轰下。 拳掌相击,犹如两座山岳相撞一般发出一阵巨大的轰响。 随即两人身形皆是倒飞而出。 李云生退了十丈,那人也退了十丈。 虽然这一拳并非全力,但他还是没想到,自己的打虎拳居然没能在这人身上讨到好处,他这打虎拳在每天不简单地练习了十几年后,对付起一些普通的修者来,一直都是是一件无往不利的利器,没想到今天居然受挫了。 “仙盟的六圣手,看起来并非像他弟子那般是一副花架子,看来单纯以开山劲对敌,有些小瞧他了。” 李云生转了转自己有些酸胀的手腕暗道。 毫无疑问,眼前这人就是仙盟那六圣之一,无量山的铁手孟昇之。 而比起李云生心头的惊讶,此时孟昇之心头早已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我七成功力的天罗掌居然在此人面前讨不得半点好处?”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毁我山门杀我弟子?” 孟昇之一脸冷厉地质问道。 “胜了我,我便告诉你。” 李云生笑道。 “无耻狂徒!” 孟昇之暴怒,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好似炮弹一般从原地轰击而出,转眼间已经出现在了李云生的头顶,随即就看他抬手一掌轰下。 “天雷穿云!” 他怒喝一声,一道如山般的掌影自天儿降。 这一掌还没落下,掌影之下的整块地面便随之猛地一沉,化作一个巨大的掌印凹陷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孟昇之身后的一众弟子爆出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他总算是能在这妖人无形的压力下出口气了。 而李云生面对这不闪不躲,一面运起打虎拳开山劲一面将真元灌注入手臂,迎战那巨大的掌影一拳轰出。 打虎拳原本只是他用淬炼身体的功法,所以就算用他对敌也很少动用真元,眼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灌注了真元的打虎拳在李云生身前凝结出一道巨大的拳影,硬着那拍下来的掌影直接撞去。 令无量山的一众弟子们没想到的是,孟昇之声势惊人的这一掌,直接被“妖人”一拳砸穿,不但被砸穿,整个人还被砸得倒飞向空中。 。 正文 第663章 乾坤玄铁甲 李云生拳头上的力道突然暴增,打了孟昇之一个措手不及,他因为来不及在空中御气,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气煞我也!” 孟昇之一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面暴怒地狂吼了一声。 这一声看起来比刚刚那一掌还要有气势。 “给我开启龟甲阵!” 他冲身后无量山上的弟子怒喝道。 随即一阵阵灵力化作一股股狂风开始在山间涌动,转瞬之间一道青色的光幕在无量山四周升起。 但再李云生眼里,比起这龟甲阵,眼前这生龙活虎的孟昇之,更加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因为他没想到对方在接了自己一拳之后,居然还能毫发未损好。 不过马上孟昇之便向他“解释”这原因所在。 “不管你是谁,今日休想走出我这无量山!” 那孟昇之猛地将自己的那一身灰色道袍撕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套玄色贴身甲胄。 穿上一身甲胄之后,本就生的无比高大的孟昇之,此时看起来更是威猛慑人,远看去就像是一尊套上了钢筋铁骨的凶神罗刹。 这玄色甲胄一看便不是凡品。 它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便煞气逼人,那一道道煞气好似黑色的烟雾,从孟昇之身上升腾而起,这种煞气一看就不是以普通灵力蕴养出来的灵宝。 而在那孟昇之穿上这一身甲胄时,不远处无量山的龟甲阵上,青色灵力也随之涌动,一道道灵力也开始向孟昇之汇聚而来。 “你就是用这一身甲胄卸去我那一拳上的力道的?” 李云生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孟昇之笑问道。 “想知道?” 孟昇之捏了捏那玄色甲胄的护腕,然后冷笑道 “去阎罗殿问阎王爷吧!” 说着脚力猛地一转,如一道风般出现在李云生面前,而后那包裹着护甲的大腿,一脚踢向李云生,李云生抬手去挡,却不想这一脚力道之大居然有些超出他的想象,整个人被这一脚踢的倒飞而出,不过还没等他落地,他脚下已经多出一张破风符,他以行云步的步伐脚踩破风符,接着风势自上而下倒转着身子,一拳朝那孟昇之轰下。 这一拳借着行云步诡绝的步伐,出现的非常突然,那孟昇之没有丝毫防备,直接被一拳正中脸颊,整个人被这一拳的力道砸得倒在地上,翻滚出了很远。 可那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只见那孟昇之再一次毫发无损地爬了起来。 “再来!” 随即就见他狞笑着,再次冲向李云生,身形依旧快如疾风。 很快,李云生的拳头再次落到了孟昇之的身上。 而同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 虽然孟昇之在地上翻滚的姿势一如既往的狼狈,可他身上就是半点损伤都没有。 “是不是很奇怪?” 孟昇之冷笑,随即整个人又一次冲向李云生,在靠近李云生后一声大吼道 “尝尝我这一掌就明白了!” 从刚刚到现在,李云生已经接了这孟昇之无数掌,见他这一掌袭来之后,本能地想要抬手去架开。 可当他的手臂碰到孟昇之这一掌时,一股他无比熟悉的劲道瞬间向他袭来。 “开山劲?” 等他反应过来时,开山劲那巨大的力道已经将他整个人拍飞,他如同一颗炮弹般撞在了不远处的一座矮山上,身体直接贯穿了那座矮山,随后又震塌了另一座山之后才止住去势。 “三倍我一拳之力。” 有些狼狈的李云生从碎石中站了起来,口里低声念了一句。 “哟,身体还挺结实啊,被自己拳头打中的滋味如何?” 已经跟了过来的孟昇之见状放肆地大声讥笑道。 “所以你这甲胄的能力,不止是化解力道,还能借对方的力量为己用?” 李云生一掌拍去自己身上的所有灰尘,然后面色平静地看向孟昇之。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破得了我这乾坤玄铁甲吗?” 孟昇之又是一阵放肆的狂笑。 “原来叫乾坤玄铁甲,的确是一件好东西,不过穿在你身上,就只能叫王八甲了。” 李云生淡淡一笑。 说完脚下一蹬猛地一步跃起,打虎拳再次朝那孟昇之砸去。 “还嘴硬,我便是站在这里让你打,你又能奈我何?” 孟昇之冷冷一笑,随后当真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这次他干脆防都懒的防了。 随着“砰”地一声,李云生的拳头带着破空声,很快便砸到了孟昇之的身上。 初始之时这孟昇之还是气定神闲,有乾坤玄铁甲的保护,再加上之前那三拳的经验,他根本没将李云生的拳头放在眼里。 可当李云生拳头上的力道透过乾坤玄铁甲传到他身上时,他心头猛地一寒。 “不对啊,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一拳的力道,比刚刚三拳还要强了,难不成一直都没用全力?!”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李云生拳头上的力道完全释放出来,孟昇之的身体随之如炮弹般飞射而出。 跟李云生刚刚一样,孟昇之穿着乾坤玄铁甲的身体,在连续砸穿了两座矮山后才停了下来。 而这一次,他爬起来的时候,没有再像先前那般轻松,脚步摇摇晃晃不说,还开始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等,等等……你……啊!……” 孟昇之才刚爬起来,还没等他搞清楚眼前状况的时候,李云生的拳头就已经从天儿降。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身体撞在地面上时,甚至将整个地面都压得凹陷了进去,最后却又因为那巨大的力道反弹了起来,再一次翻滚出了很远。 “等等,别打,别打了!” 孟昇之惊了,他一边呕血,一把抬手示意李云生停一下。 因为李云生刚刚那一拳又变重了,在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这乾坤玄铁甲虽然能将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但能承受多大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就比如他之前接下李云生的那三拳,就已经是这乾坤玄铁甲的极限了。 而且这玄铁甲不但承受力有限,同时消耗的灵力也非常恐怖。 他开启那龟甲阵并不只是为了留条后路,更是为了让这龟甲阵给自己提供灵力,可李云生一拳比一拳更强,让他消耗的灵力根本来不及补充。 很显然李云生也已经摸清了这两点。 既然被他抓住了这乾坤玄铁甲的漏洞,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那孟昇之? 只见他先是直接一脚踩在他肚子上,这一脚直接踩得孟昇之整个身子陷入了地里,让他既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窜。 随后就见到李云生一拳接着一拳的朝着孟昇之的脑袋砸下。 这声音犹如敲山鼓一般,在群山之间回荡。 很快乾坤玄铁甲能卸掉的力量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同时积聚在铁甲上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可被李云生踩在脚下的孟昇之,根本没办法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 于是这乾坤玄铁甲的第三个缺陷便显现了出来——若不及时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这股力量将会全部反噬到甲胄主人身上。 “我认输,我认输,爷,我认输了,求你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啊!” 危机关头,孟昇之开始一口一个爷的叫着。 他是真的绝望了。 “爷你放了我,你放了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大秘密。” 一众无量山的弟子先是看得一呆,但马上想想便也释然了,因为挨打认怂本就是他无量山门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啊。 。 正文 第664章 一剑开山 “我不想听什么秘密。” 别看李云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该记的仇还是会记的,先前孟昇之那一拳他虽说是为了试探那乾坤甲的能力,可摔得那么狼狈总是会有些丢脸,他可不是被人打了左脸会深处右脸给人打得菩萨,现在准备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你想知道,肯定想知道,这个秘密攸关十州存亡,谁知道谁就能活下来!” 见李云生拳头又要落下,眼看着乾坤甲胄上积蓄的力量快要到极限了,孟昇之惊恐地大叫道。 “说。” 李云生闻言一愣,随即放下拳头。 “爷,爷您帮先把脚放下去,我喘口气,喘口气,我跑不了的。” 孟昇之继续求饶道。 李云生看他一副快要咽气的模样,便也没多想,直接将脚拿了下来。 可谁知他才挪开脚,那孟昇之突然抬手猛地在腰间一按,那乾坤玄铁甲突然猛地从他身上炸开。 虽然李云生以行云步飞速躲了开去,但再看过去时,已经不见了孟昇之的踪影,只余下散落一地的乾坤玄铁甲。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些,哈哈哈……咳咳咳……” 孟昇之声音忽然从不远处的无量山上传来,此时无量山四周那龟甲阵已经亮起,那模样当真犹如一只若影若现的巨大龟壳。 “你拳头再强,我在龟甲阵中你又能耐我何?” 无量山众弟子多年前十分熟悉的一幕,此刻再一次重现了。 对于孟昇之的叫嚣,李云生没有理会。 “这幅甲胄你应该能用得上,收起来吧。” 他重新落回地面,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提醒他道。 他暗自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一面抬手将那甲胄全部收入乾坤袋之中,然后一面看向无量山那一侧道。 “你刚刚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真是假?” 他明知故问地向孟昇之问道。 “自然是骗你的,蠢货,我要是知道这个秘密,就不是六圣而是三王了!哈哈哈……” 孟昇之放肆地笑着,这场景到好似刚刚胜的人是他一般。 一些新入门的弟子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些老弟子则驾轻就熟地为孟昇之喝彩了起来。 李云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纵身一跃,跃上身前这座矮山的山顶,立在山顶一株松树尖上,然后仰头向上看去。 此山正是无量山前最后一座矮山,李云生视线再无遮挡,一仰头便能将眼前这座巍峨的高山收入眼中。 自这座被云雾笼罩高高耸立的庞然大物面前,李云生跟他身下的矮山,就像是那宽广江面上的一叶扁舟,矮山是舟,他是那舟中渡江的船客。 “我不管你是谁,我乃仙盟一爻圣手孟昇之,你与我作对就是与仙盟作对,你若识相就速速退去,不然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杀光你师门中” 他一抬手,用以气驭剑的手法,祭起一块一人高的山石悬浮于他身侧,然后手掌往下一压,那块山石便如同一柄凌厉的飞剑带着破空之声射向那无量山。 虽然只是一块普通的山石,但被李云生以沙暴剑意驱使,又辅以秋水剑气,其声势不亚于圣人境修者雷霆一击。 从无量山中看着这一石飞来,无论是孟昇之还是他的一众弟子,此刻都是不由得心头一紧,一股来自本能的恐惧从心底涌出。 看着妖人随意驭使一块山石都有如此威势,孟昇之虽然还没弄清楚此人是谁,但已经在为自己能及时逃回无量山而感到庆幸。 在距离无量山大约还有两三百丈远的时候,只听到“咚”的一声犹如鼓点般的闷响响起,李云生驭使的那块山石撞在了无量山的龟甲阵上,一道青灰色光幕拦在山石前方,光幕之上龟甲纹路,犹如水面的波纹浮现出来,而被山石撞击的那一处已经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那龟甲纹路也在不停碎裂修复。 在僵持了片刻之后,李云生驭使的这块石头,终究没能破开这龟甲大阵,在力量耗尽之后坠入山崖。 看到龟甲阵防住了妖人的这一击,孟昇之跟他那一众弟子们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就凭你也想破我无量山龟甲阵?简直做梦!” 孟昇之趾高气扬一脸讥讽地冲李云生喊道。 “没错,我无量山门龟甲阵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你这妖人算个什么东西,想破我龟甲阵,再修炼个一千年吧。” 一众弟子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此一刻,就连那些个原本对孟昇之躲入山中感到羞愧的新弟子也开始激动了起来,一同加入了欢呼与讥讽之中,在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了,只有无量山弟子才能够感受到的荣耀。 而就在这欢呼与讥讽之声到达顶点时,忽然一道长剑出鞘的铮鸣之声撕裂长空,孟昇之跟他那一众弟子循声望去,只见无量山正对面的那座矮山上,无数剑气犹如潮水铺天盖地地朝着无量山汹涌而来,而在这潮水般的剑气之中,一道银色的剑光犹如划开昼夜的晨曦天际线一般,将他们眼前的视线切割开来。 同样被切割开来的还有他们的身体,以及身后这座巍峨无量山。 只是一瞬间,刚刚还在欢呼的人群陷入死寂,刚刚还耸立于云端的无量山被一剑腰斩。 李云生身后,那名无量山断臂小弟子,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直到无量山山峦崩塌声,跟一众无量山弟子的哭嚎声停歇,也依旧没反应过来。 手中握着琥珀剑的李云生,此时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的好,刚刚那一剑就像是跟自己手中的琥珀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心意这柄剑好似完全能听得懂一般,只有青鱼曾今才给过他这种感觉。 但与此同时,他也从这琥珀剑中感受到了一股决绝之意。 “你也不太过勉强。” 他看了眼手中的琥珀。 而在破掉龟甲阵,斩断无量山之后,李云生并没有走,而是抬起手,以面前的无量山断山为碑,以琥珀剑为笔,秋水剑气为墨,刻下了一行字。 。 正文 第665章 吾必亲赴山海会 无量山山脚,一声筋脉尽数被秋水剑气绞碎,半边身子被压在岩石下得孟昇之,带着最后一口气凝神去想要看清无量山上刻着的那几行字 “吾必亲赴山海会,斩尽仙盟走狗,杀尽阎狱小鬼,十州修士可敢与我一战否?” 落款——“秋水李云生”。 “李云生?” 看到这落款孟昇之先是一阵茫然,继而瞳孔骤然扩张,然后用尽周身最后一丝气力用那沙哑的声音放生狂笑道 “李云生,是秋水余孽李云生,哈哈哈,我死的不冤,死得不冤,哈哈哈……” 他那尖涩的狂笑之声久久地回荡在这片山谷。 站在矮山山头的李云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句话都没有说。 待到这无量山再无任何声息之后,他收好琥珀剑,然后从那松树上跃下。 “得快些回去做饭了。” 他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道。 就在他准备下山时,那一直躲在树后的无量山断臂小弟子忽然走了出来,他提着一柄短刀颤颤巍巍地拦在李云生身前。 “你想杀我为他们报仇?” 李云生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那断臂弟子一面目光警惕地看着李云生,一面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咽了口口水道 “我知道你,我,我知道你秋水余孽,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就能飞黄腾达,就能,就能一步登天。” “你叫什么?” 李云生问他。 “秦,秦鹏。” 那断臂弟子道。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 “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如果今天,今天不试试,我可能,可能以后连遇到你的机会都,都没有。” 那秦鹏目光坚定道。 看得出来,他真的想出人头地,真的想一步登天。 李云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再理会他,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 看着李云生背对着自己,那秦鹏的呼吸开始变得异常急促,他一面平复着自己呼吸,一面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的秦鹏,想想你被人虏去的妹妹,想想你饿死的爹娘,这个人已经对你掉以轻心了,你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咬牙,提着手中的短刀,将周身真元全部调运的双足跟双手上,脚下猛地一蹬地,整个人握着短刀,整个人飞旋着化作一阵风,朝李云生后心刺去。 只是他的才不过进入李云生周身一丈的范围,整个身体就好似那血泡一般炸开,化作一堆污秽跟碎肉散落一地。 而李云生则看也没看身后一眼,继续前行着,最后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山林中。 傍晚。 天气已经入秋,太阳落下后,山林间的空气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葱翠雨滴的风蝉山,不时能见到几片黄叶林,大概再过一个月,这满山葱翠,就要换一身红衣了。 风蝉山山脚,也即是风蝉庄的入口处,一名绯色罗衫的女子双手托腮,已经坐那儿等了许久,她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来踱步,来来回回,一脸的焦虑。 而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她起身踱步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直到天色快要彻底暗下去时,一个背着剑身形瘦长的男子出现在在风蝉山山脚下,这女子立时如一阵绯色的风扑向那男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可能庄内这些桑家子弟都不敢相信,这个坐立不安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家主桑小满。 而那男子自然就是李云生了。 接下来连续五天,李云生都这般早出晚归,而桑小满则必定准时在这山脚下等他回来。 东方璃觉得很奇怪,有一天便好奇地问桑小满 “这六圣应该对李云生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就算有威胁,你在这里等着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而桑小满是这么回答她的 “我这小师弟做起事来很喜欢拼命,总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遇到强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退让,而是如何以命相搏,他那功法也全是些搏命的功法,而我坐在这儿,就是想让他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等他,这样再遇到强敌准备拼命的时候,就会考虑考虑是否值得。” 这番话让东方璃对桑小满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她从没喜欢过一个人,自然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可桑小满言语之中对于李云生的关切她是懂的,能为一个人设身处地地想到这个地步,这让她很是钦佩。 这六天风蝉庄很平静,特别是白天,晚上要热闹一些,特别是在李云生做好饭菜,一群人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桑小满说些不着边际的笑话逗弄张帘儿跟许悠悠,东方璃跟李云生探讨着修炼上的功法,许悠悠脸红着让李云生吃完饭陪她下一盘棋…… 在这种平静与热闹交织下,就算是东方璃这种对亲情很淡漠的人,都不由得对这庄子的氛围眷恋了起来。 只不过比起风蝉庄的平静,此时十州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六天时间,仙盟六位六爻圣手,皆被秋水余孽一人斩杀。 而他无量山上的那行字,不但对仙盟跟阎狱视一种羞辱,同时也是对十州修士裸的挑衅。 一时间十州风云际会,无数修士开始动身前往昆仑山海会。 这些人中有些事听了仙盟跟阎狱的传唤,有些是为了杀死秋水余孽扬名立万,有的是觊觎传闻中秋水的秘密,有的则单纯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不过这里面也有清醒的。 能够连续斩杀仙盟六位悉心培养了数十年的高阶修者,可以想象这秋水余孽的实力到了何种地步。 而除了实力,他这么做的意图也值得深思。 一个能让仙盟跟阎狱十余年束手无策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不知进退意气用事的无能之辈,斩杀仙盟六圣的这个行为看似愚蠢,但细想却十分高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山海会这潭水彻底搅浑,如此一来他便可从这浑水之中摸鱼了。 总之,仙盟六圣的死,让这一届山海会的局势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事到如今必然是各路牛鬼蛇神齐聚山海会。 秋水之祸后,一潭死水的十州,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而也正是这一点,让此时正坐在仙盟总坛的曹铿有些坐立不安。 。 正文 第666章 仙盟三王 昆仑,仙盟总坛一间封闭的议事厅。 此厅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放在厅内一张四方桌的中间,唯有桌面那方寸之地被鹅黄色的烛光笼罩着。 曹铿坐在方桌的东面,他的正前方跟左右两侧的座位上都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悬空立着三块浸着血色的玉简。 在烛火的映射下,三块玉简的周身,丝丝黑气不停地冒出。 而这三块玉简,从左到右上分别写着三个名字“白鹿王”、“冥刀王”、“北玄王”。 这三个名字,正是仙盟的三王。 三王的人选是曹铿的师父张天择选定的,就连曹铿也不知道三人的真实身份,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玉简传声的方式沟通。 “我军与妖族还在僵持,你这时候将四侯都招回来,合适吗?” 一个语气中正带着丝丝威压的声音从那写着北玄王的玉简中发出,他向曹铿质问道。 曹铿闻言皱了皱眉,然后道 “那秋水余孽一日斩我一人,又口口声声要亲赴山海会,此等事态我不得不将诸位召回,妖族之事我们可以搁置,但此孽子必须除。” 他说得十分果决。 “六圣不过是些用来安抚宗门跟世家势力的废物罢了,不说三王,便是四侯哪一个不能轻易斩杀他们。” 北玄王继续寒声道。 “但这次不一样。” 曹铿努力地不让自己被北玄王的气势震慑住,随后接着反问道 “还记得老师跟你们说过的那件事情吗?” “哪件事……” “这件事情有进展了?!” 北玄王话刚说到一半,三块传声玉简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声音。 “没错。” 曹铿点点头,然后接着道 “老师与阎狱联手,破解了杨万里身上的部分神魂封印,最后发现这件事情的关键,就在那秋水余孽身上,这也是当初秋水为何没带走那秋水余孽的原因。 “因为所谓的秋水的密藏,根本不是那地底的灵宝,而是那秋水余孽李云生,本人。” 这番话听得三人心绪难平,那一块块传声玉简上的黑色煞气愈发地浓郁了起来。 当初他们之所以愿意接受张天择的邀请,成为仙盟的三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件事”。 “如此说来,若这李云生真是解决那件事情的关键,妖族的事情还真算不得什么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冥刀王忽然沉吟道。 “铲除这秋水余孽,也不只是我仙盟的事,更何况要在山海会处决杨万里的事情,可是阎狱提出来的。” 冥刀王接着道。 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比北玄王温和得多。 “此行阎狱会派出四名鬼王跟八名鬼使。” 曹铿道。 “那阎君呢?” 北玄王问道。 “阎君正在闭关,不日将有所突破,应该是来不了了。” 曹铿道。 “这老鬼要是再进一步,世上恐怕只有老师才是他的对手了吧?” 北玄王惊叹了一句。 “阎君不能来,那杨万里当真会从阎狱中带过来吗?。” 那冥刀王接着问道。 “这就要看阎狱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曹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三人闻言都没有作甚,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曹铿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位既然都无异议,我们便来好好谋划谋划这山海会的事情吧。” 曹铿开始将话题引会正题。 “不论你们如何谋划,都请将与这秋水余孽的第一战留给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鹿王,忽然打断了曹铿。 他说话的语调格外的阴冷,好似与这李云生有着彻骨之恨一般。 曹铿闻言皱眉,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 “鹿王愿意出战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千万别像对付妖族那般,将他尸首吃的干干净净,至少要留下一口气。” …… 鸿厘城地底,火神殿。 这十州也有为听到李云生消息而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的,比如流州鸿厘城欧冶家的这两个小家伙。 “北斗,你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火神殿大殿中,青萝一脸关切地迎着一个带着斗篷的小男孩走去。 这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唐北斗。 两人虽然平日里都会待在火神殿的天工坊,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去一趟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 “我打探到了师父的消息。” 唐北斗一面掀开斗篷一面道。 “师父?云生大哥?” 青萝一脸惊喜道,唐北斗虽然没有正式拜师,可一身修为都是李云生所教,所以不管李云生承不承认,他都已经将李云生当做师父了。 “嗯。” 唐北斗点了点头,然后将一张符箓从自己后劲处拿下来,顿时整个人变回了原本的相貌。 “怎么样,怎么样,云生大哥还好吗?” 青萝一脸急切地问道。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唐北斗像个小大人一样,皱着眉一脸严肃道。 “先,先听好消息吧。” 青萝心头一惊,然后蹙眉道。 “好消息就是师父还活着,不但还活着,而且已经帮助小满姐姐打败了仙盟,就连那天诛阵也被他直接拆了。 “这几天更是一连斩杀了仙盟六位圣手,更是以那无量山为碑,刻下一行大字‘吾将亲赴山海会,斩尽仙盟走狗,杀尽阎狱小鬼,十州修士可敢与我一战否?’,整个十州都为之震动。” 唐北斗将自己听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复述道。 青萝闻言一脸的愕然,她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李云生居然已经将整个十州都闹得天翻地覆。 “这不都是好消息吗,云生大哥杀得仙盟屁滚尿流,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得去告诉爷爷,让他也高兴高兴。” 青萝开心道。 “可正因为如此,师父直接挑战十州修士,现在不光是仙盟跟阎狱,整个十州都的修士都在动身前往昆仑山海会,人人都想将师父杀之而后快。” 唐北斗皱眉道。 青萝一愣,继而有些懵了,不解道 “云生大哥不去那山海会不就好了,这些人也找不到他。” “你忘记师父临行前的话了吗?他当时就说了会去山海会,现在看来必定是那山海会上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或者想见的人。” 唐北斗道。 “对啊,我倒是把这件事情忘了,我们当时已经约好,三个月之后前往山海会,将这柄重铸的青鱼交给他。” 青萝猛然惊醒道。 “可,可,可青鱼还为铸好,这可怎么办?” 她一脸焦急道。 “爷爷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唐北斗皱眉。 “没有。” 青萝摇头,随后叹了口气道 “我们还是先进屋跟爷爷说说这件事情吧,这次山海会,云山大哥定然是要用到剑的!” “嗯,先去问问爷爷吧。” 唐北斗点了点头。 。 正文 第667章 尸鬼招魂阵 火神殿,天工坊。 欧冶潭守着面前的剑炉又是坐了一整天,依旧是毫无头绪。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何此剑还是无法成型,难不成是那招魂幡中的恶魂数量还不够,这不可能啊,那可是几千道强者的神魂啊。” 他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但思来想去,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因为太古时很多名剑无法出炉,都是因为祭剑的神魂不够强。 可是到如此,他上哪里去找那强横的神魂。 而且,比这几千道恶魂都要强横的神魂,岂是他一个小老儿能对付得了的? 一想到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对李云生的承诺,欧冶潭便感到无比惭愧。 而就在这时,天工坊的门被推开了。 “北斗回来了吗?” 欧冶潭看也没看那门口,就知道进来的是自己的孙女。 “回来了。” 青萝缩着脑袋走了进来,近来欧冶潭的脾气都不太好,她有时候甚至不敢进这天工坊来。 “爷爷,我回来了。” 唐北斗也跟着走进了天工坊。 “嗯,打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欧冶潭目光依旧盯着自己的剑炉,随口一问道。 “有云生师父的消息了。” 唐北斗道。 “什么消息?” 听到李云生的名字,欧冶潭的眼神终于有了丝神采,转过头来。 于是唐北斗将先前对桑小满说过的话跟欧冶潭又复述了一遍。 欧冶潭闻言先是惊喜,继而又沉默了起来,过后许久才叹了口气道 “此剑若再不能成,老夫就真是害了云生兄弟啊!” 依照唐北斗的描述,李云生此次赶赴山海会,必定遭遇十州诸多高手围剿,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找到一柄趁手的剑,此一番恐凶多吉少。 作为十州最古老的铸剑世家之一,比谁都更了解一柄剑对剑修的意义。 虽说实力强横的剑修,就算是以剑气也能伤敌,可只有一柄与剑修心意相通的剑,才能彻底发挥剑修的潜能,甚至有的名剑,可以让修者一剑的威力,增加两三成不止。 这也曾今十州剑修林立时,铸剑师备受尊崇的原因。 “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突然,欧冶潭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梦方醒般地站了起来,然后猛地转动机关掀开那巨大剑炉的炉顶,随后招呼青萝跟北斗道 “快,快,快跟我出来,跟我道大殿中来!” 一脸莫名的桑小满跟唐北斗被欧冶潭一手一个拉着,跑出了天工坊,来到了火神殿最底层那宽大的厅堂之中。 “你们两个两个站在我身后,等一下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莫要出声。” 欧冶潭十分严厉地警告两人道。 “爷爷,你是要做什么,可别吓我。” 看欧冶潭一脸决绝的模样,青萝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爷爷,就照我说的做,北斗你帮我看住她!” 欧冶潭言辞激烈道。 “放心吧,爷爷不会做傻事的。” 唐北斗拉住青萝的手安慰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欧冶潭忽然用一柄匕割开自己的手腕,任由献血喷洒出来。 青萝被吓得脸色煞白,可又想起先前欧冶潭的严厉警告,便只有紧紧地握住北斗的手,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随后两人就见到,欧冶潭以自己的鲜血,在这火神殿的中心处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这突然繁杂且诡异,刚一出现两人便感觉有一股森冷的风从大殿的四周吹来。 “这,这,这是我欧冶家的尸鬼招魂阵,爷爷你这是要招魂?!” 而青萝在看清那阵法的图案后,忽然哆哆嗦嗦地颤抖了起来,然后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欧冶家铸剑需要用神魂祭剑,又不能杀活人,便想出了这个拘游魂祭剑的法子。 “没错,这火神殿我族先祖除了用来祭祀之外,还会用来处决族内重犯,数万年下来,这殿内恶灵不知几何,若能将其招引出来,此剑定能大成!” 欧冶潭似乎对青萝能识得此阵感到很开心,便向她解释了一句。 “可,可是,若是招来了太过强大的恶魂,我们该如何是好,就凭我们根本没办法应付得了啊。” 青萝有些害怕道。 “所以你们等一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开口,更不要靠近我。” 欧冶潭再次警告道。 “可你怎么办?!” 青萝一脸的愕然。 “青萝啊。” 欧冶潭闻言从那血阵之中慢慢走了出来,走到青萝身旁拍了拍青萝的肩膀。 青萝本以为欧冶潭改变了注意,心头正松了口气,却不想肩头传来的一股真元,直接封住了她周身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青萝惊恐地摇头在心底道。 ““古人言朝闻道夕可死矣,青萝啊,对爷爷来说,此刻天工坊剑炉中的那柄剑,便是我的道啊。” 欧冶潭没有理会他,而是指着天工坊颤声道。 “那是我欧冶潭此生铸造的最完美的一柄剑,若不能让它出炉,我便是再活一百年一千年又有何意义?能遇到这柄剑,你爷爷我啊,是走了狗屎运。”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回到那血阵之中。 “不,不行,绝对不行,爷爷。” 欧冶潭的意图,青萝此刻完全明白了,她拼命地挣扎着,可就是动弹不得。 她开始用眼神示意北斗,想让北斗去阻止欧冶潭,不过欧冶潭似乎早就聊到了这一点,他一边以手结法印,一边对唐北斗道 “北斗,帮我照顾好青萝。” 只这一句话,就被唐北斗心中的念头全部打消了。 他知道,他是拦不住欧冶潭的,如果贸然动手,非但就不下欧冶潭,还可能会害死青萝。 闻言他一声不吭的跪下,然后用力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 “你应当为我高兴,吾道即成,虽死无憾。” 说完他双手再次结印,引真元催动血阵,放声长笑道 “你们这些无法往生的游魂,无论你们是冤魂还是恶灵,是,来吧,来吧,来食我骨饮我血啖我肉!” 。 正文 第668章 青鱼化龙 话音方落,整个火神殿便被一股血雾弥漫。 道道阴鬼哭嚎之声,伴随着呜咽的风声,弥漫整座空旷的厅堂,几百几千道恶魂出现在大殿内,可以想象,太古只是这殿内是何等的血腥。 不过虽是些恶灵,可生前的本能让它们依旧十分谨慎,它们虽然盘踞在大厅的四周,却迟迟不愿靠近大阵。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欧冶家的铸剑师们,会以驱魂之法将这些游魂赶入剑炉之中。 可是现在的情形,欧冶潭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但他有他的做法。 只见他开始不顾身上的剧痛,一刀一刀地割向自己的身体,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大厅内弥漫。 “来吧,来吧,这里有你们要的血,有你们要的肉!” 这就是为何欧冶潭先前跟青萝说得那般决绝的原因。 此时此刻,想要引动这些游魂,只有以他这一身血气作为诱饵。 而这血腥味对于那些饥饿了几千年的恶魂们来说,无疑是最为致命的诱惑,那从大厅四面八方涌来的恶魂们,顿时彻底疯狂了,再无任何顾忌争先恐后地涌向血阵。 看着这一幕的青萝急得泪水不停地在眼眶翻滚。 而眼见这些阴魂厉鬼就要将欧冶潭包裹吞噬时,一道阴冷刺骨的寒意忽然将整座大厅笼罩,原本哭嚎尖啸的游魂们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随后青萝跟北斗借着殿内的微光看到,一道巨大的无头巨龙虚影笼罩在大厅的上空。 这虚影之中传来的凶煞之前,即便远远地看着,也叫人肝胆俱寒,好似就算只看一眼,也会被这阴煞之气侵染。 不过欧冶潭在看到这道虚影之后,心头却是狂喜,暗道 “我只当那是传说,原来我祝融先祖真的斩杀了大荒四凶之一的鲧!有此魂祭剑,何愁青鱼不出!” “来吧,堂堂大荒四大凶煞之首,难不成还畏惧一个将死的老人?” 欧冶潭一把撕开衣服,露出那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胸膛,然后对着那无头巨龙的虚影疯狂大声讥笑道。 他说话时脸上的疯狂与兴奋交织,看不到丝毫的畏惧。 也不知那虚影是不是真的被欧冶潭激怒,那巨大的虚影先是将殿内一众阴物尽数吞食,继而咆哮着冲向欧冶潭,最后化作一道道黑气,由欧冶潭的口鼻钻入其体内。 片刻之后血雾散尽,黑气消失,只留下头发花白散乱的欧冶潭垂着脑袋立在原地。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随后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而且扭曲的脸,远远看去,他脸上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蠕动,一颗颗只有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尸斑出现在他脸上。 “帮我照顾好青儿!” 那张扭曲的脸冲唐北斗沙哑的大叫了一声,随后不协调的身体开始转身朝着天工坊的方向狂奔,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会留下一个血印子,待到他冲到天工坊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而他刚一进入天工坊,他体内那道恶魂便查到了异样,开始想要从欧冶潭身体里冲出来。 只可惜欧冶潭一心求死,他几乎是连跑带爬来到剑炉炉顶,没有任何犹豫地一跃而下。 “吾道圆满,死而无憾!” 欧冶潭大笑一声,身子顷刻间在那炉内化作灰烬。 他体内那道恶魂拼命地想要从剑炉内钻出去,可惜这天工坊剑炉内的炉火,像是有吸力一般,任凭那道黑烟如何奋力往外爬,最后都会被重新拉下去。 非但如此,在感应到这道神魂之后,剑炉内那一直犹如死物一般的青鱼剑胚,忽然径直飞起一剑将那黑气斩落,随后剑炉之内炉火大盛,道道火舌将青鱼跟那黑气包裹其中。 正当解开了穴道的青萝疯狂地冲进天工坊,想看看欧冶潭怎么样了的时候,剑炉之内一道青光迸射而出,一股灵物独有的威压倾泻而下,压得青萝跟北斗站都站不稳,伴随着这股霸道的威压冲出剑炉的还有那股叫人心胆俱寒的凶煞之气。 “青鱼……要出炉?” 唐北斗一脸的愕然。 青萝感受中那从剑炉内溢出,扑面而来的凶悍剑气,先是一阵木然,继而用力一抹眼角的泪痕,目光变得坚定地对一旁的北斗喊道 “跟我一起打开炉顶的水槽,还差最后一步淬火。” 说着跟唐北斗径直冲到剑炉的一侧,一起用力将控制炉顶水槽的把手压下。 淬火冷泉由水槽之中向剑炉倾泻而下,一遍又一遍地浇灌在炉内的青鱼身上,直至青鱼赤红的剑身化作一汪秋水,外放的威压跟凶煞之气也随之收敛其中,这柄欧冶潭倾注了毕生心血跟性命的青鱼终于铸炼完成了。 “你当真值得我爷爷豁出性命将你铸炼完成?” 青萝双目通红地看着这柄刚从剑炉之中取出的青鱼,带着丝丝埋怨道。 她将青鱼用力朝天一刺。 而就像是在回应她刚刚那句话一般,随着他这一次,那青鱼发出一声如龙吟般的剑鸣,一道剑光直冲云霄汉。 “青鱼化龙……以后该叫你青龙剑了。” 感受着这一声龙吟般的剑鸣,还那如秋水般清亮剑身上若隐若现的黑色龙鳞,青萝瞬间热泪盈眶,随后蹲在地上埋头呜咽道 “爷爷,你听到了吗?你铸出了一柄好剑,一柄旷古烁今的好剑。” 不过就在她哭得有些不能自己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凭空出现在了天工坊,那高大的身形笔直地站在青萝身前,似乎在低头看着青萝。 原本还在抽泣的青萝,瞬间止住了抽泣,一旁的唐北斗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一个健步上前拦在那黑影面前。 “吾乃祝融氏族火神殿守殿之灵,无恶意。” 一行由黑气组成的字迹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再一日,吾将形神俱消,火神殿重归混沌长河,念欧冶潭至死秉持道心,至死不曾动摇分毫,今特此为二人打开火神殿造化门,汝等进去修炼一日,可抵十年之功。”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面前又是出现了一行字。 两人才看完,那黑影便抬手在两人的肩头分别拍了一下。 青萝跟唐北斗的身形随之消失在原地。 就在两人消失之后,那黑影默默捡起地上的青鱼,然后语气虚弱而沙哑地道 “我来为你开刃吧。” 说着他坐到了天工坊内的磨剑石旁,犹如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般开始打磨手中的青鱼。 而就在青鱼的剑锋,一点一点被磨砺出来时,鸿厘城的上空开始恶云翻滚,狂风呼啸,怒雷阵阵。 当风雨停歇是,漆黑的夜色里,一道虹光贯穿天际,斩开夜色。 很快不止是鸿厘城,整个十州的夜色都被这道横贯天地的长虹划破。 随后无数修者手中的兵刃法宝在此刻发出悲鸣,一个个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要么躲在鞘中拔不出,要么直接丧失了灵力,变作了一柄普通的兵刃。 而那远在玄州寻剑的赵玄钧,正在舆图之上标注着自己跟自己手下寻访过的地方,却忽然只见,一柄柄秋水古剑便如临大敌一般,从剑匣之中自动飞出,破窗而出,盘旋在屋顶的上空。 “这,难不成是有名剑出世?” 赵玄钧走出屋外,望着头顶那横贯天地的长虹喃喃自语道。 。 正文 第669章 桑小满的识海 桑家风蝉庄。 “夜虹贯空,这可不是好征兆,这出世的只怕不是灵宝,而是妖兵啊。” 庄内庭院中,斋融望着头顶那道长虹,皱眉道。 几日正在院内下棋,却没想到忽然天生异象。 李云生看着那天空中的异象,心中莫名地有一丝伤感。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青鱼已化龙。 “小满,记得把明天的时间预留出来。” 他甩开这股莫名的感伤,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望天沉默的桑小满。 “嗯,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明天我便任你处置了。” 桑小满当然知道李云生在说什么,转头冲李云生眨了眨道。 对于她的玩笑,李云生只是报之一笑,然后长长地伸个了懒腰道 “这悠哉悠哉的日子,要结束啰。” “是啊,好像每天都能这样,回家就能吃到你做的饭。” 桑小满学着李云生伸了个懒腰。 “我也好像每天像这样跟师父下棋啊。” 许悠悠站在一旁也伸了个一抹一样的懒腰。 “我只想每天跟着悠悠还有云叔一起修炼,如果晚上能再早些睡就更好了。” 睡眼惺送的张帘儿歪着脑袋靠在东方璃的肩膀上,哈欠连天地说道。 东方璃见状咯咯一笑,随后将张帘儿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叹了口气道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 翌日。 这些天,李云生在尝试了多次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取代鬼气来凝练魂锁之物——怨力。 他一直对自己身上的怨力十分排斥,更是极少去用到它,上一次他使用到这怨力,还是在换骨那晚,为了抵抗那入侵身体的异域神魂,迫不得已才用到那怨力。 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件事情,他才会想到用怨力来凝练魂锁结成鬼棺。 他自己尝试了一下,发现以怨力凝结的鬼棺,跟鬼气凝结而成的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弱一些也弱不到哪里去。 也是因为解决了这件事情,李云生终于可以动手封印桑小满体内的五钴铃了。 不过就算解决了鬼棺的事情,封印五钴铃依旧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的神魂都非常脆弱,哪怕是神魂之力提升到了三寂境,特别是面对佛门五钴铃这种专门克制神魂的法器,稍有差池不但封印不成,反倒让神魂受损。 而且若想封印桑小满体内的五钴铃,李云生就必须进入桑小满的神识,这又是一桩难事。 进入他人神识跟控制他人神神魂完全就是两件事,两人神识合二为一,但凡心内有一丝不合,变回相互排斥,如果封印中途神魂排斥,这对桑小满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 好在两人早已神魂合鸣,这一点问题不会很大。 不过在李云生神魂进入桑小满神魂之后,两人神魂完全沉入识海最深处,无法兼顾外界的事情,肉身一旦受损,神魂必然受创。 为了安全起见,桑小满在今天清早,已经让人在风蝉庄方云百里内的区域布下了好几重暗哨,李云生也在山庄之外布下了几重符箓预警。 庄内则完全交给了东方璃跟斋融斋老。 有东方璃坐镇,不说万无一失,但至少多了一重保证。 风蝉庄,桑小满卧房内。 两人此时正并排躺在桑小满的床上,双手紧握着。 他们此时正等待午时到来,这样他们好计算进入识海的时间。 在神魂进入识海之后,如果不及时出来,很可能会彻底陷落进取,而识海深处的时间会相应的变慢,所以必须有一个时间点作为参照,如果没算好时间,待得太久会让人陷入永远的昏睡。 “你知道修者的识海有几层吗?” 桑小满侧头看着李云生问。 “十八层,就跟黄泉地狱一样。” 李云生没有看桑小满,目光笔直地看向头顶的床板。 “听说坠入识海的第十八层之后,人将会得到无穷无尽的时间,你的一切心愿都会得到满足,要不然你我一起坠入那第十八层识海吧?” 桑小满用一只手把李云生的脸给掰了过来。 “正常的神魂,是无法坠入地十八层识海的,就算你到了三寂境,坠入第十八层识海,按照里面的时间算,应该需要一千年,而在神魂之中待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李云生很认真地跟桑小满解释。 “大傻子。” 桑小满手指在李云生额头弹了一下。 或许是被桑小满掰着脑袋有些不舒服,李云生直接将身子侧了过来,两人此时四目相对,隔着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甚至一抬头可能鼻尖就要碰触在一块。 就在桑小满忽然觉得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李云生忽然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探查过,这五钴铃究竟在你的识海的第几层?” “啊?哦。” 桑小满略显失望地应了一声,然后也认真回忆了起来 “大多时候,都在我的第一层识海,我一闭眼就能看见,但如果我想压制它,它便会躲入第三层第四层识海,最深一次就是我上次昏迷的时候,他躲入了我的第五层识海,我进去与他对峙了许久才得以脱身。” 听桑小满这么一说,李云生点了点头,这么一来桑小满上次昏迷那么久便也解释得通了。 “看来它最多只能进入你的第五层识海。” 李云生点头道。 “其实你倒是提醒了我。” 桑小满忽然眼睛一亮,然后接着道 “若是我能将这五钴铃拖入我的第十八层识海,岂不是就可以将其抹杀了?” “那你怎么办?” 李云生皱眉道。 “哈哈,也对哦,这不就是自杀吗,要是有小师弟你陪着,我到时候原因永远待在那第十八层识海,那该死的五钴铃就算了吧。” 桑小满讪讪一笑道。 “这念头以后想都不要去想。” 李云生十分严肃地看着桑小满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 桑小满赶忙摇了摇李云生被子里的手,示意他放心。 “小姐,云生公子,时辰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斋融的声音。 。 正文 第670章 识海危机重重 李云生跟桑小满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即都变得认真了起来,两人十指紧扣地转身仰躺在床上。 “斋老,四个时辰之后,记得进屋给我贴上惊梦符。” 李云生冲屋外喊了一句。 这惊梦符是李云生用来以防万一的,如果两人真的在识海中沉睡不醒,这惊梦符至少可以可以拉上他们一把。 “公子放心,老奴自不敢忘。” 斋融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 听到斋老的答复之后,两人很快便同时让神魂进入三寂境。随即,神魂合鸣独有的七彩光晕,出现在了风蝉庄的上空。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但斋融跟东方璃依旧感到十分惊奇。 而神魂合鸣之后,李云生十分顺利地进入桑小满的识海。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别人的识海。 无论是修者还是人类,第一层识海大抵都很相似,皆是一片漆黑,不过很快两人彼此的模样就出现在了识海之中。 “在找到那五钴铃之前,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 李云生对身旁的桑小满道。 “放心吧,就算你松开了,我也会死死地拽着着你。” 桑小满笑道。 在这识海之中,她的笑容更加干净了。 说着两人犹如潜水一般,继续向下沉下去。 进入识海深层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脑中的念头别想着在这一层停留,神识便会自动沉下去,你念头越强烈,下沉的速度就越快。 虽然只是将神识沉入第二层识海,但两人依旧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当然这个时间指的是识海中的时间。 关于识海中的时间,以前很早就有修者演算过。 识海的第一层大概是正常的时间的十倍,第二层则是正常时间的三十倍,第三层六十倍,第四次是九十倍,以此类推,越往下时间过得越慢。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说识海的第十八层时间将会停滞的原因。 在神识下沉的这段时间,桑小满跟李云生也没有闲着,两人说着分开这十年间各自发生的事情,虽然更多时候是桑小满在问李云生在答,但两人依旧聊得兴致盎然。 直到两人发现周身开始陷入,一片犹如日中的尘埃般的黄色混沌中,这才惊醒原来已经进入第二层了。 “我们进入第二层大概花了这里的时间一个时辰,外面的时间应该是一盏茶的功夫。” 李云生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混沌,然后对桑小满道。 从进入桑小满识海起,他就开始用计算脉搏跳动次数的方式来计算着时间。 “感应到那五钴铃了吗?” 他转头问桑小满。 “没有。” 桑小满摇了摇头。 “我们在识海中最安全的时间,应该是外界的四个时辰,但愿这该死的五钴铃没有潜得太深。” 她接着道。 五钴铃跟她虽是相生共存的关系,不过两者的神识却是独立的,所以五钴铃不知道桑小满在想什么,桑小满更加不知道五钴铃在想什么,要不然她也不用这么费心地一层一层寻找了。 “那继续下一层吧。” 李云生点了点头。 而从第进入三层识海开始,识海能一直还算平稳的幻境开始出现了变化。 一进入第三层,便是有一阵一阵狂风袭来,更是不时会出现那可以将人神识撕裂的飓风,稍有躲闪不及,神识便会受损。 “你以前进入自己的神识会出现这种情形吗?” 在确认第三层也没有五钴铃之后,李云生一面拉着桑小满继续下沉,一面问道。 “以前是有大风的,但没这般凶猛,我估计是因你进来了,我的识海在本能地抗拒。” 桑小满道。 “这么下去,会耽误不少时间。” 李云生皱起了眉头,因为有这不时出现的飓风在,他没办法集中意念下沉,这务必会耽误时间。 “如果想快些,需要我们彼此的神魂完全接纳。” 桑小满道。 “可我们不已经是神魂共鸣的状态了吗?” 李云生不解。 “可能还不够。” 桑小满道。 “那该怎么办?” 这一下李云生算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有个办法。” 桑小满突然狡黠地一笑。 “什么……” 还没等李云生说完,桑小满便一把抱了上来,身体四肢紧紧地贴着李云生,随后在李云生猝不及防中吻住了李云生的嘴唇。 刹那间,刚刚还在狂风肆虐的第三层识海,突然之间变得风平浪静。 而那一道道可怕的飓风更是如同泡沫般随之消散,整片天地和风煦日,一片宁静。 两人的相拥的身形如一道彗星,划破识海的第三层落到细雨霏霏的第四层,然后再是落入由闪电与极光交织的第五层,最后终于停留在了白雪纷飞的第六层。 “呼呼呼……” 也就在这一层,桑小满猛地推开李云生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道 “我,我,感觉到那五钴铃的气息了。” “嗯,嗯,好,好的。” 李云生感受着嘴唇的余温,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我们花了多长时间?” 桑小满脸色微红看向李云生问道。 “从第一次到第六层,我们差不多花了两个时辰。” 李云生算了算。 “外界的时间。” 他又补充了一句。 “神识内的时间呢?” 桑小满问。 李云生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 “半个月。” 桑小满一惊,继而笑嘻嘻道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啦。” 神识状态,人几乎不会出现倦怠之感,加之这识海又无昼夜,很难察觉到时间流逝。 “是,是啊。” 李云生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丝尴尬。 “你确定那五钴铃就在这层吗?这识海只能下不能上,若是弄错了,我们可就要从这里出去,从第一层开始重新下来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道。 从识海的第二层开始,就只能下不能上,想再返回前几层识海,就必须从这里出来,再一次回到第一层,然后一层一层地下来。 “放心吧,这东西在我体内这么些年,它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的。” 桑小满对此十分自信。 。 正文 第671章 五钴铃化身 “你们彼此之间这么熟悉,它会不会也发现你了?” 李云生有些担心地问道。 桑小满闻言摇头 “这五钴铃虽然是一件很厉害的佛门法器,但其神识并未通灵。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它应该是被下了某一道禁制,让它只知道吞噬宿主神魂强大自身,并且在受到攻击时进行反击。”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 “我们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换成这第六层识海内的时间,应该还算充裕。” 他接着道。 “放心吧,既然这东西在这层,只要他感知到了我的气息,不用多久就会来找到我们的,我进入三寂境之后,它每天都在找机会吞噬我的神魂,现在机会来了它是不会错过的。” 桑小满道。 她这话不假,从她上一次昏迷之后开始,这五钴铃,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想将她拖入识海之中。 以至于她这段时间都不敢深睡。 “我倒是有个主意。”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接着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布下陷阱,然后再以我做诱饵,引它进来。” “不行。” 不过李云生却是拒绝了她 “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断没错,这东西的力量每天都在增强,在没探明它的实力之前,不能冒这个风险。” “但是这样……” “不用担心。” 桑小满自然感觉得到,李云生这是在担心她,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方法要稳妥一些,可刚一开口,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你就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用去,只要它敢出现,我就能抓住它。” 李云生握了握桑小满的手语气平静但却很有力量道。 “那师姐这条小命,可就全交给师弟了。”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桑小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仰头盯了眼李云生,然后笑了笑。 识海的大小,全由修者神魂强弱来定,所以桑小满神魂达到三寂境之后,每一层识海的边界也变得无比辽阔。 两人花了大概识海中一日的时间四处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准备换个方位继续寻找的时候,正说着话的桑小满脚步忽然顶住了,她眼神带着一丝惊悚地看向李云生道 “它来了。” 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桑小满嘴上虽然不说,但内心深处对于五钴铃,还是有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很快,不止是桑小满,就连李云生也感受到了五钴铃那恐怖的气息。 这气息他非常的熟悉,因为它几乎跟飞来峰上一模一样,完全是由无数道恶意组成。这是能让人打从心底感到颤栗的恶意,只要心智稍有不坚,必然会被其彻底吞噬。 但更恐怖的是,李云生能感受得到,此时此刻这片区域内的恶意,比飞来峰上的那万道恶意,要更强,更纯粹,更恶毒。 这是李云生之前没想到的。 “它将我们桑家无数女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激发她们心中的恶意,然后将那带着万分怨毒跟恶意的神魂吞噬滋养自身。” 桑小满强忍着身体的颤栗道。 听桑小满这么一说,李云生顿时便理解了。 比起一直静静耸立在暮鼓森中的飞来峰,这五钴铃千百年来一直在吞噬着宿主的神魂,且还不是简单地吞噬,而是一步一步地将宿主逼疯,让她们在恐惧中陷入绝望,在绝望中开始产生无穷无尽的怨念,待到时机成熟,这五钴铃便开始吞噬这股带着怨毒恶意的神魂。 这比简单的吞噬神魂还要可怕。 “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这般怨恨桑家的女人,要这般千百年来不间断地折磨她们。” 桑小满眼神中带着一丝痛苦道。 李云生走到桑小满旁边,再一次地握住她的手,然后道 “有些恶意是不问缘由的。” 感受着李云生手心的温度,桑小满心头的慌乱终于安定了些。 也就在这说话间,一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两人眼前的风雪之中,伴随着这黑影而来的,还有一尖细而急促铜铃声,这铃声响起时,简直比这风雪,还有森冷刺骨,每一次响起,都像是被人用锯子用力在心口锯上了一刀。 在看到那黑影跟听到那铃声后,桑小满本意恢复平静的身体又一次开始颤抖了起来。 李云生知道,眼前那团巨大的黑影,应该就是那五钴铃在桑小满识海中的化身了。 “找到你了。” 只一瞬间,那黑影忽然穿破风雪,直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距离不过百余丈。 这次李云生终于看起这团大小如山般黑影的模样。 它上半部分是五具没有下半身的巨大肉身,下半身是一座泛这青色锈迹的巨大铜铃。 看得再仔细一些,李云生发现那上半部分的五具肉身似乎是被缝合在一块的,在那缝合处不停地有脓血流出,一点点地滑落到那铜铃上,最后被铜铃全部吸收。 这巨大的身影悬浮于空中缓缓转动,五张或喜或怒或哀或愁,一身袈裟破旧污秽不堪,手上结着晦涩难懂的法印。 而每当一张脸面对桑小满,那张脸上的肌肉便会蠕动着大喊一声 “找到你了!” 说话时还会露出一嘴发黄的牙齿跟溃烂的口腔。 每一张脸说话的口气跟表情也截然不同,同样或是愤怒或者痛苦或是欢喜。 被那一张张腐烂臃肿的脸注视着呼喊着,桑小满一直极力控制的心绪终于无法平静了。 “它,它又变强了,比我昏迷那一次更强!” 她声音有些颤抖道,心中更是无比的后怕,心想,要是前几天放松警惕被它拉入识海,可能真的就要被它完全吞噬了。 李云生一言不发地走到桑小满身前,身形几乎完全挡住了那五钴铃化身的视线,桑小满拉着他的手躲在他身后,就像是一个害怕得颤抖的孩童一般。 比起面前这五钴铃恐怖的化身,让李云生情绪波动更大的还是身后的桑小满。 他从未见过桑小满,像今日这般畏惧失态。 特别是当他一想到,桑小满小时候面对这怪物时的场景,他心头久违地涌出了一股杀意。 。 正文 第672章 寂而明,明而妙万物 不过在五钴铃化身看到挡在桑小满身前的李云生后,那五颗脑袋的表情,瞬间全部变作了愤怒,他们一人一句地冲李云生咆哮了起来 “你?” “何人?” “滚!” “杀!” “杀!” “杀!” “杀!” “杀!” 那化身巨大的身影如陀螺般旋转着,每换一面就会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当最后一个杀字从第五张脸的嘴里吐出出,那尊面孔腐烂的恶佛忽然手结法印,一记黑色万字法印打出。 随即李云生以神魂在面前凝出一道盾墙。 那佛印打在盾墙之上,震得漫天飞雪四散而起。 最终法印消散,盾墙也随之消失。 “该死!” “不可饶!” “不可恕!” “不可活!” “该死!” 一击未能得手,那化身上的五具肉身齐齐暴怒,一个人持杵,一人持金鼓,一人持锡杖,一人持念珠,一人托梵钟,犹如神明降世,带着阵阵梵音轮转着轰向李云生。 首先落下的那缠绕着道道梵文的金刚杵,巨大的金刚杵势若雷霆之力,一击便击穿李云生以魂力凝聚在身前盾墙。 没等李云生身前盾墙再次凝聚,五钴铃化身的第二面面如恶鬼,一拳击在那金鼓之上。 在看到这一幕后,一直站在李云生身后的桑小红忽然惊呼出声 “这金鼓之音可以摄人心神,小师弟务必当心。” 可她才说出口,那带着梵音的鼓声犹如闷雷般炸响,这一声震得四方识海一阵轰动,好似随时要崩散一般。 李云生虽然得了桑小满的警告有所防备,但是那鼓音还是传入了耳朵里,立时只觉得那声音犹如一根根钢针刺在自己的神魂上,这痛觉就跟脑子里被放入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一般。 “小满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李云生没理会脑海中的疼痛,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也就在这一愣神之间,五钴铃化身的第三张脸转了过来,他手持一根九环锡杖,一脸慈悲的模样地一杖砸下。 反应过来的李云生抱着桑小满一步跃起,堪堪躲过那锡杖的一击。 不过那九环锡杖的这一击虽然没有砸中两人,但是这第六层识海直接被那锡杖撕裂,满天飞雪的场景消失飞速崩塌。 识海被撕裂,直接让桑小满神魂首创,瞬间脸色惨白,痛得抱住了脑袋,虽然她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李云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在痛苦地颤抖。 第六层识海被碎裂崩塌之后,两人身子再次下沉,而那五钴铃的化身则一边怪笑着一边跟着冲了下来。 “不好,它这是要将我打入识海的更深处。” 桑小满强忍着痛楚对李云生道。 “不会的,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第六层。” 李云生抱着桑小满,神色格外的冷冽。 说完他脚尖轻轻一点,原本已经开始崩塌碎裂的第六层识海,自他脚底开始一点点地重新汇聚起来。 不过顷刻间,再次恢复刚刚雪花满天飞舞的冰天雪地场景。 “你们佛宗有言,寂而明,明而妙万物,在这识海之中我也可以是万物。” 李云生望着那因为第六层识海恢复如初而感到异常愤怒的五钴铃化身表情淡漠地道,此刻的他语气中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威严。 在查找如何封印神魂的古卷时,他也找了不少佛宗的卷宗,发现佛宗在没落之前,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运用神魂控制自己的神识,而且运用神魂的手段跟阎狱很相似。 所谓一法通万法,再加上他那通明道心,一些佛家关于神识的浅显用法,很快就被他掌握了。 随后他在自己的识海中尝试了一下,发现从识海的第四层开始,就能够通过神魂重塑识海,所以只要你的神魂够强,你可以在识海中构建出你所能想象的任何东西。 而那五钴铃的化身闻言,又是愤怒又是悲伤,一边哭嚎一边怒喝,不过五具身体的攻击却是愈发猛烈了起来。 只见那第四张脸将一串念珠扔向李云生,那串念珠之上的一粒粒珠子立时四散,随后将李云生跟桑小满围了起来。 不过就在那一串佛珠快要靠近两人时,四尊法相的虚影出现在了两人身侧。 这同样也是李云生从阎狱鬼使身上学来的。 只见那四尊法相,犹如金刚罗汉,或是出拳或是挥掌,直接将那第四面化身的念珠拍成了粉碎。 气急败坏的五钴铃化身开始疯狂地敲打着第五具身体手中看着那口大钟。 随着大钟的声音响起,第六层识还再次崩散。 这一次桑小满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痛苦,这口钟对她来是就是梦魇一般的存在,只要那钟声响起她一切反抗都不会变成徒劳,以前她的做法都是生生的熬过去,等那五钴铃的化身力量耗尽,停止敲钟。 见桑小满这般痛苦的模样,李云生也没再犹豫。 “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拍了拍桑小满的肩膀,随后直接迎着那五钴铃巨大的化身走去。 看着李云生走过来,那五钴铃的化身停止了敲打手中的那口大钟,无长脸齐齐化作怒容,手中五件法器齐齐祭出,如高空中的一座大山帮轰向李云生。 李云生依旧古井无波地朝前走着,而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他脚下的地面跟头顶的天空,开始一点一点地修复。 而当那五钴铃化身如五雷轰顶般的一击落下时,一道符网瞬间将它隔离在外。 没错,正是桑家的八品云箓补天盾。 仍由那五钴铃如何轰击,那符网就是纹丝不动。 在识海之中凝结补天盾的符网,这在以前桑小满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停下来,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半握着,一道道怨力开始在他掌心汇聚,最后汇聚成一柄黑色长剑,而这长剑的模样,像极了青鱼。 随后见他忽然撤开符网,没了符网阻拦的五钴铃化身,如一道山一般压下来。 五手握着法器的手臂好似五条吐着信子的巨蟒,齐齐向地面上的李云生劈下。 而李云生不慌不忙,顺着那条最先落下的手臂,踩着手臂上的流着脓血的烂肉一步跃了上去,随后手中黑剑朝着那只手臂的根本一剑斩下。 五钴铃化身那粗壮的手臂,瞬时砸落地面。 李云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完成。 。 正文 第673章 汝乃恶鬼! “奇怪。” “很奇怪。” “区区。” “凡人。” “何能伤我” 那五钴铃的化身似乎也是有痛觉的,手臂被切落之后,那张原本一脸怒容的脸瞬间化作了痛苦模样,开始哭嚎了起来,声音之凄切足以令不明真相的人动容。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 只见他随即又是纵身跃到了另一只手臂上头,手起剑落,那五钴铃化身的一条手臂,又是被他斩落。 而这次,吃痛的五钴铃化身,开始变得无比疯狂起来,他挥舞着所有的手臂,开始向自己全身敲打。 那一道道法器,也直接击打在自己身上,只求赶走李云生,已经全然毫无顾忌。 可就算是这样,李云生依旧找准空挡,如穿针引线般穿梭在那化身巨大的身体之间。 很快,他再一次面无表情地,用手中的黑剑斩下了五钴铃第张三具身体上,握着法器的那条手臂。 被连续斩断三条手臂的五钴铃化身,脸上的表情开始由愤怒跟痛苦,变作了惊恐跟畏惧。 他先是冲天而起,坐在那巨大铜铃上的身体,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李云生甩开。 随后就只见这五具身体齐齐仰头朝天,开始齐声吟诵经文,顿时道道梵音响彻着第六层识海。 很快自识海天穹之上,一道金光落下,如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覆盖在这五具化身身上。 也就在这金光降下之后,那五钴铃化身的各处断臂,开始飞速生长起来,一团团血肉如蠕动的虫子般从伤口处涌出,凝结成一条条全新的手臂。 “它在吸收我的神魂来修复身体,以前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我如何处于上风,只要他不死,他的身体都能恢复如,而起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这怎么可能!” 桑小满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头顶高空中的那五钴铃化身,不过她口中的那个“初”字还没出口,就只看到那五钴铃化身新长出来的手臂,被一道从伤口处冒出的黑气缠绕,而这黑气所覆盖之处,那五钴铃新长出的血肉立刻迅速腐烂。 不止是桑小满,李云生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很奇怪。 不过当他看清那从五钴铃断臂伤口处冒出来的黑气时,心中顿时了然——怨力。 李云生也看了看手中怨力所凝结的黑剑,那五钴铃伤口处的黑气,显然就是这黑剑之上怨力的残留。 他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怨力对付这五钴铃的化身这么有效。 原本只是准备用这怨力织魂锁结鬼棺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五钴铃的克制之物。 “痛!” “鬼!” “恶鬼!” “汝乃恶鬼也!” “此乃恶鬼之息也!” 无法让躯体修复的五钴铃化身先是哀嚎,继而开始旋转着身体准备逃窜。 好不容易发现了它破绽的李云生怎么会让他逃呢? 只见那五钴铃的化身才不过逃出十几丈远,几条由怨力编织而成的魂锁锁链自地面飞射而出,死死地将它锁住。 李云生之前一直都在为不能杀死这五钴铃而感到遗憾,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直接杀死它,更能让他解气的方法了。 “师姐,我刚刚断它手臂,对你的神魂有影响吗?” 他转头问身后的桑小满道。 “没,没有,只要不将它杀死,对我都没影响。” 桑小满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李云生要干什么。 “嗯,那就好。”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些笑容看得桑小满脊背有些发凉。 而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李云生忽然抬起了手中的黑剑,只是轻轻往下一压,雄浑的剑势,直接将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化身压得猛地下坠。 在这识海之内,没了别的束缚,他的秋水剑诀,可以近乎完美地使用出来。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那巨大的五钴铃化身砸落在地上,整个地面为之一颤。 随即,又是一条条魂锁从地面上飞射而出,牢牢锁住那还在挣扎的五钴铃化身。 李云生提着手中冒着丝丝怨气的黑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巨大如一座小山丘般的五钴铃化身。 “汝乃恶鬼!” “恶鬼!” “恶鬼!” “吾主必将汝杀之!” “汝将永堕入无间之狱!” 这五钴铃虽然被魂锁锁链锁着,却依旧如同陀螺般在地上转动着,口中喋喋不休,目光满是畏惧跟警惕地看着李云生手中怨力所结的黑剑。 李云生也没跟他废话,直接跃上他的肩头,手起剑落又是斩落它一臂。 哀嚎痛呼之声一时再起。 对于眼前这化身的哭喊声,李云生脸色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断臂的伤口处。 果然没过多久,那金色的佛光再次落下,一点点如同金色的粉末般洒在那断臂的伤口处。 随即那伤口处还是飞速地长出新肉,就跟李云生之前所看到的一样,在这新肉跟骨骼还没完全长齐时,一道怨力所化的黑气自那伤口处飘出,它如毒蛇般地缠在在这新生的手臂上,而那新生的手臂被覆盖的地方,立刻开始腐烂化脓,最后变成一滩污血流淌下来。 李云生再一次确认,自己身上的怨力对这五钴铃有克制作用。 也就在印证了这一点之后,他再无迟疑,直接将那五钴铃的所有手臂齐齐剁下。 嚎哭之声立时响遍整个识海。 可李云生依旧没有收手,他提着自己手中怨力所化的黑剑,如庖丁解牛般将那化身身上的皮肉尽数割了下来,转眼之间那原本如一座肉山般的化身,变成了五具鲜血淋漓的骨架。 而每当他们身上的肉长出一分,那怨力便会立刻将其吞噬。 如此一来,在这所有怨力消耗完之前,这化身将会一直承受这刮肉之痛。 李云生跃下那已经变成了一副骨架的化身,然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化身底部那巨大的铜铃。 他发现那化身血肉所化的血水,流淌下来之后立刻被这铜铃吸收一滴也不剩。 “看起来这应该才是那五钴铃的本体。” 他提起黑剑在那铜铃之上敲击了一下,那铜铃立时发出一阵叮铃铃的脆响,这声音依旧如先前那般,让人神魂感到非常难受。 让李云生意外的是,那原本已经痛得奄奄一息的化身,在听到这铃声之后,忽然齐齐发出怒吼 “我死。” “她死。” “我活。” “她活。” 事到如今,这五钴铃还拿桑小满的命来威胁自己,李云生刚刚平复了一些的怒意顿时再起。 几条魂锁直接从那五钴铃的化身之上穿胸而出,转瞬间那五钴铃已经被无数魂锁捆。 “吾主将至。” “汝等皆死。” 那五钴铃语气有些虚弱地怒吼着。 “你的主人是谁?” 李云生闻言一惊,暗道,莫非能从这东西身上,套出那幕后之人? 可很快他就失望了,无论他怎么问,这化身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除了那几句话,便是异常凄惨地嚎啕大哭。 “没用的,这一二十年来,他永远就这几句话。” 桑小满上前道,这些年她也一直试图从这五钴铃口中挖出它主人的是谁,可每次都是徒劳,每次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句话。 不过她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五钴铃像今日这般痛苦,心中那口积蓄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释放。 “那就没办法了,不找到它口中的那个主人,就很难将这东西斩尽杀绝。” 李云生摇了摇头。 他说话时目光依旧注视着面前那五钴铃的化身,他发现随着怨力一点点地消散,这五钴铃肉身恢复的速度开始变快。 所以一旦怨力被消耗一空,这五钴铃肉身将会完全恢复。 而按照桑小满所说的,这五钴铃的肉身每破坏一次就会变强一分,等所有怨力耗尽之后,那五钴铃将会强大十倍甚至百倍。 “看来还是得靠鬼棺了。” 李云生在心里道。 既然不能杀,李云生便也没再去多想。 只见他拿出一支蜡烛放在脚边点燃,然后对桑小满道 “师姐,我要以鬼棺封印这五钴铃,此蜡烛一灭,我们便要出去了,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为了尽可能地让这鬼棺更加牢固,李云生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以怨力凝结出更多得魂锁,再以这无数条魂锁结成鬼棺,以求尽可能长地将这五钴铃困在其中。 “不用太过勉强自己,尽力而为。” 桑小满有些担心道。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没再犹豫,一道道魂锁组成的锁链开始如同鞭子一般在空中挥出,很快第二、第三层、第四层鬼棺材开始完成。 最终一直到那支蜡烛燃尽,没有停歇片刻的李云生,直接让鬼棺将整个第六层的大半区域覆盖,桑小满已经数不清这包裹着那五钴铃化身的鬼棺到底有多少层了。 几千层?几万层?有可能更多。 静静地看着这几乎占据了一层识海厚度的鬼棺,桑小满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有些心疼。 “师姐,我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李云生在蜡烛熄灭前布下了最后一层鬼棺,随后整个人身形飘忽地倒在了桑小满怀里。 他甚至连耳边桑小满的呼喊声都没办法听清。 这是神魂难以为继的征兆。 即便是他,一口气释放出这么多的神魂,还是有些勉强。 。 正文 第674章 真相越来越近 翌日傍晚,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李云生总算醒了过来。 不过最先发现他醒了的,不是趴在他床边睡了一下午的许悠悠跟张帘儿,而是他面具中的龙老。 “按照你这说法,这怨力既然能克制那五钴铃,是不是也能克制其他的阵眼?” 在李云生向轩辕乱龙讲述了昨日在识海中的一番经历之后,轩辕乱龙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云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沉默了良久。 昨天因为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问题,现在经龙老这么一提醒,突发发现自己身上的怨力居然真的跟那阵眼有了关联。 他再想起炼制出这怨力的断头盟,忽然心中冒出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 这怨力能够克制封印天衍族的阵眼,而天衍族的阵眼又极有可能与那门外势力有关,也就是说断头盟制造出的这怨力,很有可能是用来对付那门外之人的。 当然,前提是那控制着十州的门外势力真的存在。 李云生觉得真相可能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想要见玉虚子的心,开始越来越急切。 “云叔……?” 还没等李云生想好怎么回答龙老,张帘儿忽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只见她头发乱糟糟的,眨巴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床头的李云生。 “云叔你醒了!” 正她揉着眼睛忽然反应了过来。 “老师……醒了?” 一旁的许悠悠也一脸懵懵的抬起头来。 “有水吗,我有些渴了。” 李云生笑看着两人。 “我去倒水。” 张帘儿赶快起身。 “那,那我去告诉小满姐姐跟东方姐姐你醒了。” 许悠悠则起身一路小跑着出了屋子。 “先不说这怨力跟阵眼是否真的有联系,有一件事情我倒是要提醒你一下。” 李云生正从张帘儿手中接过茶杯准备喝一口,轩辕乱龙忽然又在面具中开口道。 “龙老请说。” 李云生一边喝了口茶一边以神识传音道。 “你昨天在识海中封印那五钴铃时,消耗了无相面将近一半的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语气十分严肃道。 “咳咳咳……龙老您说什么?” 闻言李云生险些被口中茶呛到。 “云叔你慢些喝。” 张帘儿见状赶紧上前拍了拍李云生的胸口。 “帘儿,你帮我去后厨看看还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李云生对张帘儿道。 “好,我这就去看看,没有的话,我就让他们给你做一些。” 大概是被李云生昏睡了一天一夜给吓到了,今天的张帘儿格外地乖巧。 而支开了张帘儿之后,李云生赶紧向面具中的轩辕乱龙问道 “为何会消耗那么多神魂之力?我以前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吧?” “其实你醒之前,我也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悠悠地开口。 “虽然的功法极其消耗神魂,可对无相面中蕴存的神魂之力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但你进入桑小满的识海之后,神魂之力的消耗便开始不受控制,你刚刚提到你在识海之中是用怨力来封印的五钴铃,所以我猜有可能跟着怨力有关。” 他分析道。 “那看来,使用这怨力所消耗的神魂之力,比单纯使用神魂之力消耗得快很多。” 李云生若有所思道。 他以前极少使用怨力,所以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有预感,你以后需要用到这怨力的地方很多,所以你空闲下来之后,必须尽快补充这无相面中的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道。 “无相面里面的神魂之力还能够补充?” 这一点李云生没有想到。 “无相面原本就是一件蕴存神魂之力的佛门法器。” 轩辕乱龙道。 “山海会之前应该来不及了,就算是服用药剂也是杯水车薪,山海会之后你可能要去一趟太虚幻境了。” 他接着道。 “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的确是个补充神魂的好东西,但是以我现在的神魂之力进入太虚幻境,只怕会让幻境坍塌吧?” 李云生问道。 他最开始修炼画龙诀的时候,就是靠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补充损耗的神魂,但神魂之力强者进入太虚幻境很容易造成幻境崩塌,这也是他之后都没再进入太虚幻境的原因。 “你去的是太虚幻境的外层吧,太虚幻境内层的空间是不会那么容易坍塌的。” 龙老淡定地回答道。 “龙老难道有直接进入内层的办法?” 李云生有些吃惊道。 “你脸上这无相面,就是一件能够开启太虚幻境内层的法器,我倒时候传你一段口诀跟操控法门既可。” 轩辕乱龙对李云生怀身怀重宝而不自知感到有些无奈。 “若是这样倒省去一些麻烦。” 李云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太虚幻境内层凶险无比,这一步也是铤而走险之举。” 龙老接着道。 他跟李云生一样,也愈发地感觉到,自己离天衍族被灭的真相越来越近,于是有些事情也不准备再对李云生藏着掖着。 “小师弟!” 就在李云生还想着跟轩辕乱龙再聊聊太虚幻境的时候,桑小满忽然破门而入。 “你可算是醒了,差点把我吓死了。” 她毫不避讳地一把扑向李云生。 桑小满很轻,就算这么被她这么直接压在身上,也不会觉得重,不过两人贴得这么近,李云生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五钴铃被封印后,师姐你现在感觉轻松了些吗?” 他伸手将桑小满的脑袋从自己胸口托起,然后问道。 “嗯,昨晚睡了个好久。” 桑小满随即也坐了起来。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她边说还边伸了个懒腰,笑得很开心。 “你有没有自己进识海查探过,那五钴铃破坏鬼棺的速度如何?” 李云生问道。 “我今天看过一次,目前它的皮肉还未生出,都没办法破坏鬼棺,我觉得这鬼棺支撑两年绰绰有余。” 桑小满认真点头道。 “那我就放心了。” 李云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哎呀,你才是病人,怎么反倒都是在问我的事情。” 桑小满突然惊醒道。 “我只是有些乏了,睡一觉已经全好了。” 李云生说着便从床上下了来,活动了一下周身的筋骨。 桑小满何等聪明,自然清楚没李云生说的这么简单,但李云生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于他。 “其实这次还有个意外之喜。” 桑小满突然神秘地看向李云生道。 “什么?” 李云生疑惑地看着她。 “这次虽然没毁去那五钴铃,但终究也算是彻底地将它封印了起来。” 桑小满开始娓娓道来。 “所以至少在这两年的时间内,那五钴铃的力量已经能完全为我所用了。现在就是以我一人之力,也完全能撑起覆盖整个炎州的云鲸大阵,不用再惧怕那仙盟来犯了。” 她说话时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我这一趟山海会,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李云道闻言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五钴铃中所蕴藏的力量之巨大,就算是无相面也有所不如,桑小满能彻底将其控制,借着炎州阵法符箓的力量,就算是阎君来了恐怕也有一战之力。 “不,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个。” 桑小满闻言却是摇头。 。 正文 第675章 临行前夜 “我是想告诉你,这一趟山海会,不论成败与否,不论你得罪谁,不论你被多少势力追杀,只要你回到炎州,回到我这里,便谁也伤害不了你,我可以保护你,这里就是第二个秋水。” 她目光坚定道。 李云生闻言一怔,随后将桑小满搂入怀中,什么话也没说。 桑小满那娇小的身子,几乎完全被他的臂膀跟胸膛给包裹住了。 “云叔,云叔,饭菜我已经帮你端来……” 忽然房门“嘎吱”一响,张帘儿端着个放满了饭菜的托盘撞开们走了进来。 “我,我把饭菜,饭菜放这里了,你们,你们慢慢吃。” 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她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被看到了。” 桑小满从李云生怀里探出脑袋看向着他笑道。 “嗯,没办法了,只好灭口了。” 李云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忽然一同捧腹大笑起来。 这是李云生笑得最肆无忌惮的一次,桑小满也是唯一个能让露出这种笑容的人。 “我明早就要动身了。” 他止住笑容,对桑小满道。 桑小满闻言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笑道 “那我来送你吧。” 她问道。 “好。” 李云生点点头。 “要告诉帘儿跟悠悠吗?” 桑小满又问道。 “不用了,那么早她们起不来。” 李云生道。 “她们会难过的。” 桑小满道。 “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云生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 桑小满十分认真地盯着李云生。 “嗯。” 李云生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 这天晚上,李云生亲自下厨,让庄子里所有人一起吃了顿热闹的酒席。 酒席散了之后,几人坐在院子中一边喝茶一边看许悠悠跟李云生下棋。 入秋后的夜晚的温度刚刚好,没有夏天那么燥热,也不会太凉,外面套上一件单衣既可。 这一晚的棋局,许悠悠虽然依旧败了得哭了鼻子,不过众人明显看得出来,她的棋力又有所进步。 在这对弈之道上,许悠悠毫无疑问是天赋异禀。 张帘儿下棋虽然不行,但李云生传她的打虎拳跟行云步已经练得有模有样,晚上在李云生的指点下又练了两套,实在撑不住早早回自己屋里洗澡更衣睡了。 大约在二更天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终于都散了去。 李云生这才回屋,不过他没有睡觉,而是拿出笔墨跟纸砚写了三封信。 一封信给张帘儿,一封给许悠悠,再一封信给桑小满。 给张帘儿的那封信,李云生将自己这些年修习时的体悟,以及秋水剑诀修习的要领写了进去,另外在信的下面还放了一块玉简,里面刻着完整秋水剑诀。 而给许悠悠的那封信,则更像是对一个小妹妹的开导,他一直觉得许悠悠的棋执念太深,将下棋所有的乐趣倾注在胜负上。在李云生看来,人世间有趣的事情很多,下棋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没必要将一切倾注其中。 至于给桑小满的那封信,李云生斟酌了很久,又写了很久,最后回头一看,发现上面写的全是一些琐事。诸如叮嘱桑小满每日记得按时吃饭,太甜太辣之物切不可多吃,每天必须睡足三个时辰,不要久坐案台,要时常出出走走,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透透气。 虽然写了满满十几页纸,但李云生总觉得还有话没说完,可再写下去天就要亮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收笔。 虽然他从来都没说,但此山海会一行,李云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这一次他跟阎狱跟仙盟甚至是十州的修士,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一面,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会为过。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交代清楚。 写完几封信,李云生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除了手中的琥珀剑,李云生这几天还通过桑小满弄来了一批符箓,这些符箓都是炼制神机符所需的普通符箓。 不论秋水剑诀,这神机符已经成了李云生一件极强的杀手锏,特别是是生灭符,二品生灭符就能直接毁掉一个小天诛阵,若是更高的三品、四品那还得了,这威力简直可以用骇人来形容。 所以李云生这次一品生灭符的所需的材料就备了不下二十道,二品、三品、四品各十道。 这些作为材料的普通符箓除了数量庞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李云生在云鲸城很容易弄到手,更何况他还有桑小满这个富婆在。 不过虽然材料准备得很多,但以他目前的状态,一次能用出两道一品生灭符,或者一道二品生灭符可能便已经是极限了,一口气消耗太多神魂之力,对神魂造成的负担,哪怕是三寂境也没办法消除。 至于三品跟四品,这只是他以防万一备下,用来拼死一搏的。 除去作为杀手锏的生灭符,李云生还准备了两道炙焱龙符,由于时间有限他没办法准备更多了。 不够炎州距离昆仑,此一行路途极远,就算每日赶路也要十余天的时间。 所以李云生在看能不能在赶路的时候,再绘制几道龙符用来防身,他可没那么死板一定修为术法来定胜负,恰恰相反如果能用符箓,他绝不打算用剑。 虽然龙符没准备多少,但李云生还是用桑小满赢来的龙血,将朽木生花伞上的符箓全部替换了一遍,现在的朽木生花伞笔直先前,简直是脱胎换骨,便是圣人境修者,想要破开它的防护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龙皇给他龙元,他前几天已经服下,这东西需要慢慢炼化,他正好接着这赶路的时间,一面赶路一面淬炼身体,等到了昆仑府,应该就炼化得差不多了。 而剑佛赠他的灵髓露,他每日都会服用几滴,然后将灵力转化的真元送上麒麟骨中。 原本经过先前那一战,他麒麟骨中的真元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了这灵髓露,那一颗颗本已暗淡下来的麒麟骨,正一颗颗地被重新点亮,到了昆仑,想必体内真元能将六颗麒麟骨全部填满。 这灵髓露对李云生来说,当真是一件意外之喜。 为了这一趟山海会,李云生算是做足了准备。 如果说还缺点什么,那可能就是那柄重铸的青鱼了。 “也不知道欧冶潭老前辈的剑有没有铸好,不过真要是赶不及,也没办法了。” 他看了眼窗外道。 ……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三道身影便出现在风蝉山山脚下。 这场景一如当日李云生别送龙皇跟剑佛,只是今日被送别的人变成了李云生自己。 “我要走了。” 李云生笑看着桑小满。 他向来话就不多,就更不要说这种场合了。 “嗯。” 桑小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云生道 “山海会结束,我会跟之前一样,在风蝉山山脚下等你,你一天不回来我便等一天,两天不回来我便等两天,看你回不回来!” 她盯着李云生笑了笑。 李云生也盯着桑小满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才点头道 “好。” 他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目光却是很坚定。 这个承诺,他既像是给桑小满也像是给自己的。 ……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鸿厘城欧冶家那座不起眼的铸剑工坊门口。 唐北斗跟欧冶青萝,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一人背着一个大大剑匣战力在那工坊门口。 此时的两日,比起前几日,身上明显多出了一股千锤百炼的锋锐之气。 “走吧!” 两人一言不发地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青萝先转过去。 “我们一起去昆仑,一定要将这青龙剑交给云生哥,决不能爷爷的心血白费。” 她目光坚定道。 “爷爷的心血一定不会白费,这次山海会,青龙剑必定名动十州!” 唐北斗也转过身,目光同样无比坚定。 。 正文 第676章 山海会的来由 生州五羊城藩海镇。 这座无名小镇,近日因为靠近北海入海口,被一群群从各个州府赶来的修者挤满了,无论是酒楼茶肆,还是街边小巷到处都挤满了人。 而这些修者聚集在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等待下一艘通往昆仑的海船,赶赴山海会。 祖州昆仑府在十州的位置十分特殊,南临北海,东靠昆仑山脉,翻过万丈高的昆仑山便是浩淼无际的沧海,西面与生州隔着一一条几万里的天堑深渊,再往北就是北冥苦寒荒原。 也正因为这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通往昆仑就只有远渡北海这一条路。 就算是一些修为极高的修者,也没法做到飞跃好几道天堑,渡过几万里的海域,而且就算你做得道,也没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几万里的海域飞下来,任谁都会乏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掉入天堑或者深海,你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海底的妖兽撕掉一身皮。 总的来说,就是吃力不讨好。 “我知道这酒楼内诸位英豪,都是为了赶赴那山海会才在此歇脚的,只是诸位可知道这山海会的由来?” 一间名为观海楼的酒楼内,一个说书匠一脸得意地对台下的酒客笑问道。 “山海会不就是为了选出十州最强修者,十州最强门派的大会吗,哪里来得那么多讲究?” 一个高大的汉子将酒碗在桌上一扔,粗声粗气道。 “非也非也。” 这说书的老头手指卷着他嘴角那油腻腻的山羊胡子,一脸高深莫测道。 “那你倒是说说,若是说不出个鸟来,看我不一巴掌拍烂你的嘴。” 看那身材高大的修者脸涨得通红,似是要发怒。 那说书匠没敢再他卖关子,于是一本正经地接着道 “要追究这山海会的起源,就不得不先说说这祖州。 “不算那龙族的方寸州跟妖族的凤麟州,这祖州便是是十州面积最大的一座州府,面积之广袤几乎相当于十个生州。 “而且这祖州,不但十州面积最辽阔之所,同样也是十州灵气最充裕之地。 “光灵脉就有三条,一条在昆仑山地,一条在北海之中,一天在那西面的天鉴深渊内。 “而这三条灵脉中,又属昆仑山脉中的蕴存的灵力最为丰沛,因为背靠沧海的缘故,只要将洞府建在昆仑山颠,沧海之上浩淼的灵气,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当真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宝地。 “再说这坐昆仑山脉,高足万丈占地几千里,面积甚至及得上一个小州府,可就算他面积再大,终究不可能容得下整个昆仑府,甚至整个十州的修士。 “所以自古以来,这昆仑山中的无数仙灵洞府,都是修者的必争之地。因为争夺灵地洞府引发的争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种长年累月的厮杀,不但让十州生灵涂炭,也让一些宗门损失了许多拥有潜力的年轻修士。 “为此以混元宗为首的几个上古门派,便联合创下了这山海会,将原本的混乱厮杀约束在规则之下,既能减少修者间的伤亡,又能让有实力的宗门跟门派获得在昆仑山内建立宗门道场的资格。”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说书匠有些口干舌燥,便停下来抿了口茶。 “在山海会中胜出的宗门还能在昆仑山设立道场?老头,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没听说过?” 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修士讥笑道。 “少侠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对于这少年人的讥笑,那说书匠浑不在意。 “在大概千年前,这个规矩一直延续着,直到千年前十州第一大宗门混元宗分崩离析,昆仑陷入长达三百年的混战,这混战平息之后,昆仑府开始被七大世家把持,此后的山海会便没有了允许设立道场的这一项赏赐。” 那说书匠娓娓道来。 “我怕这都是你编的吧,一个破说书的,为了几个赏钱,什么都编得出。” 那少年修士冷笑道。 “少侠可就冤枉我了,你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创出过一番名堂的,无奈一朝堕境,什么都没了。” 说书匠长叹了一口气道。 不过一个破衣烂衫靠说书混些赏钱的乞丐老头,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年轻时创出过一番名头,落在酒楼内这些酒客眼里便成了笑话。 酒楼内立时哄笑声一片。 他刚刚那番话,在众人看来更加没什么说服力了。 “笑,笑什么笑,有,有什么,好,好笑的?” 在这片哄笑声中,忽然响起一个口齿不清女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虽然有些大舌头,可声音脆脆的犹如黄鹂,十分动听,与这酒楼粗鲁浑厚的男子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一众酒客侧目。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双颊绯红,醉眼朦胧的黄衫女子,女子半趴在酒桌上,正拿起一小坛酒往自己嘴里倒。 这黄衫女子虽然一脸醉态,可无论是眉眼脸蛋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一双带着醉意的桃花眼,此时更是秀眸惺忪波光潋滟。 刚刚因为酒楼内闹哄哄的,一群人都没发现这女子的存在,此时许多了人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看什么看?一群……咯……废物,连,连山海会的来由都,都不知道,还,还不如个老头。” 黄衫女子打着酒嗝对众人骂道。 “哪里混进来的丫头片子,这般没教养。” “说我们是废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声废物,立时将酒楼内一群心高气傲的修者给激怒了。 “大白天就喝得烂醉,我看你不是废物,是男人的玩物吧。” 有人更是淫笑着羞辱道。 而有了这个人起头,更多的酒客开始跟着起哄,加上都喝了不少酒,一时间酒楼内满是污言秽语。 甚至一些胆大的好色之徒,更是直接走到黄衫女子跟前准备动手动脚。 “玩物?我还谁敢玩本姑娘。” 黄衫女子脸上的醉意似乎消减了一些,她一把起身,直接拔出腰间佩剑,“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房梁上的横木划出一道剑痕,离得稍近一些的修者,脸上更是直接被剑气刮出了道道血痕。 。 正文 第677章 五羊城宋椠 酒楼内立刻一片死寂。 让这些人闭嘴的,不止是女子泼辣的个性,还有刚刚那一剑爆发出气势,以及她手中那柄细如长针但却杀意凌厉的长剑。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面前这黄衫女子不但不可能是众人口中男人的玩物,而且很可能还是十州名门世家之后。 “姑娘好剑法。” 就在众人一片死寂之际,酒楼内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五官端正,身形稍显瘦削的书生模样男子从酒楼上走了下来。 “咳咳咳……” 他边走还边轻声咳嗽了几下,似是身上有隐疾。 “诸位给我奎星阁宋椠一个面子,就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了。” 男子咳嗽了几声之后言辞恳切地向众人抱拳道。 奎星阁宋椠的名头在生州十分响亮,其实他刚刚才一下楼,就已经有很多人修士认出了他。 “好说,好说,既然宋先生开口,我们便不追究了。” “这五羊城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不能不给宋先生面子。” 本就有些被黄衫女子震慑到的那些人,于是正好借坡下驴道。 “咳、咳、咳,谢诸位抬爱,咳、咳、咳,今日诸位的就水钱,都算我宋某人的。” 宋椠一面咳嗽着一面冲众人拱手道拜谢。 “久闻宋先生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酒楼内众酒客闻言欢呼了起来。 “诸位言重了。” 宋椠却是不好意思地拜了拜手。 他一身灰色儒衫,配上他那有些苍白的面庞,完全是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 “姑娘是外乡人?” 那宋椠忽然在黄衫女子面前坐下。 “不用你多管闲事。”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黄衫女子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不过她嘴上依旧是那般不近人情。 “哈哈哈。” 宋椠又是爽朗的一笑,毫不在意道 “姑娘原来既是客,咳、咳、咳,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尽这地主之谊,哪里是多管闲事呢?” “说不过你,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黄衫女子一边蹙眉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似是酒劲过后头有些疼。 “小二,你不是说这千年醉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吗,本姑娘我怎么喝了五六坛了还是不醉?你莫非是拿兑水的酒来诓骗于我?” 她拎着桌上的酒坛,秀美紧蹙道。 “呵呵……咳,咳,咳,原来姑娘也是好酒之人啊。” 没等那酒楼中的小二回话,那宋椠忽然开口道。 “我楼上就有半坛子白云酿,那可是十州最烈的酒,姑娘何不上来同饮?” 他接着道。 黄衫女子本来听他说话脸上有些不耐烦,可当她听到那“白云酿”三字时,忽然眼前一亮道 “当真是那秋水的白云酿?” “是与不是,姑娘上来一尝便知。” 宋椠径直站起了身子,然后一边咳嗽着一边往楼上走。 “尝尝就尝尝。” 黄衫女子一撇嘴,收好自己的剑,然后就准备跟着那宋椠上楼。 “我劝你,离这宋椠远点。”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 黄衫女子闻言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坐在自己旁边一桌的一名年轻人,这年轻人模样俊朗,只可惜脸的是,脸上有一道疤从眉心贯穿而下,一直延伸到眼睛下方,平白破坏了这么一张俊俏的脸。 “等等……你是……你是……” 那黄衫女子似是觉得眼前这年轻的男子在哪里见过,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到 “你是,你是暮鼓森旁驿站里的那个……” 不过她脸色的惊喜一闪即逝,随即撇着嘴道 “怎么你们都喜欢管我的闲事?” 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个人很危险。” 年轻男子并没有回答黄衫女子的话,而是径直端起酒杯道。 “我看你比他危险多了。” 黄衫女子冷哼了一声,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然后笑道 “还是一副大小姐脾气。” 这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澈。 而那女子则是南宫家的小女儿南宫月,两人曾在暮鼓森外围那间驿站遇到过,当时还交了手,这算是两人第二次相遇。 再说这萧澈。 自他与李云生在楼兰城一别之后,便寻了一处灵地开始潜行修炼《魔剑经》。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才闭关一出来,就听到了李云生连斩仙盟六圣,并声称要前往上海会的事迹。 为此他还专门去了一趟无量山,在看到无量山断壁上那行子,这才相信那传闻是真的。 不过再等他去炎州寻李云生的时候,炎州已经寻不到了李云生的踪迹。 他觉得李云生应该已经动身前往山海会了,于是便来到了这生州藩海镇,准备跟着搭船前往昆仑。 其实就算没有李云生,他这一趟也是准备回昆仑的,在他看来一别十余载,是该让爷爷的骨灰回家了。 不过这南宫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难不成是玩耍够了,准备回家了?” 他一边喝了口酒一边暗道。 南宫世家也在昆仑,南宫月来此乘船回家,也算是合情合理。 …… 再说那南宫月,才一上楼她便被宋椠请进了厢房。 这间厢房位于酒楼最里面,环境极其隐蔽幽静,而厢房内除了宋椠之外,还有一名美貌妇人跟一名年轻的白衣修士。 “好俊的小姑娘呀。” 那美貌妇人一看到南宫月便迎了过去,还上前十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这妇人一对明亮的柳叶眼,看南宫月的目光极是慈爱。 “这是我内人徐凤柔。” 宋椠介绍道。 “夫人好。” 南宫月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那徐凤柔施了一礼。 厢房内有一名女子在,让原本有些警惕她放松了下来,而且这徐凤柔身上那淡淡的黄鸢尾香气,跟她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样,这让她莫名地有种安心之感。 “姑娘声音也好听,跟我家养的柳莺似的。 “来来来,进来坐吧,别站着了。” 徐凤柔搂着南宫月的手臂,将她拉进了厢房。 。 正文 第678章 一副好炉鼎 “这位是我好友,生州烟雨楼李重规,李真人。” 三人坐下后,宋椠又给南宫月介绍了那白衣修士。 “姑娘刚刚敢在那一众人面前,为一个说书匠鸣不平,真是一副侠义心肠。” 白衣修士李重规冲南宫月笑道。 “酒后失态罢了。” 南宫月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 李重规等人闻言,又是大笑。 “你既说你是酒后失态,还要向我讨酒喝,我看着酒就不喝了吧。” 宋椠笑道。 “为何不喝,莫非你刚刚是骗我的,你这儿根本就没有白云酿?” 南宫月一听立刻皱起了眉。 “咳咳咳,有,有有。” 那宋椠笑着咳嗽了几声,随后手一扬,一坛白云酿出现在桌上。 “自秋水消失后,这白云酿酒便喝一坛少一坛,而且酒性极烈,便是修者也很难不醉,姑娘当真要喝?” 一旁的李重规道。 “难道宋前辈跟李前辈舍不得了?” 南宫月皱眉扫了眼两人道。 “舍得,舍得,有何舍不得的。” 宋椠又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当即他亲自打开那坛白云酿,给桌上几人一人斟了一碗。 南宫月也没有客气,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哎呀,我的姑娘,喝慢些,喝这么快干嘛,喝快了会醉的。” 徐凤柔在一旁着急道。 “喝醉了正好,我就是来找醉的,可就是怎么都喝不醉。” 南宫月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酒不错,比我先前喝得要烈多了。” 南宫月感受中胸口涌上的来那一股股灼烧感,十分满意地道。 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白云酿是什么味道,以前家里有时,她还不会喝酒,这些日子到处找酒喝时,又怎么都找不到。 所以此刻其实就算这坛酒不是白云酿,只要能让她醉,她也不在乎。 “先吃口菜,吃口菜,再慢慢喝。” 在南宫月又将一碗酒一饮而尽时,一旁的徐凤柔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放开,怎么你也要来管我。” 南宫月手腕一震,直接从那徐凤柔手中挣脱开,一仰头又是讲一碗酒倒入嘴中。 那徐凤柔被南宫月震得虎口一阵发麻,一抹怨毒在她眼中一闪而逝。 “你这婆娘,既然姑娘爱喝,就让她喝吧。” 宋椠呵斥了那徐凤柔一声,随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喝喝喝,你们喝,我不管了。” 那徐凤柔闻言酒碗一摔一把站起身来,而就在她将那酒碗摔下去的时候,她碗中的酒水一滴不剩地落入了酒坛之中。 随即就见她骂骂咧咧地出了门去,出门时还掩上了房门。 “宋兄,我出去劝劝嫂子。” 那李重规见状一脸忧心地站了起来。 “劝什么劝,坐下来喝酒。” 宋椠冷哼了一声,说完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对,喝酒,干!” 脸色绯红眼神迷离的南宫月端起酒碗对宋椠道。 “干!” 宋椠也很是好爽地拿起酒碗,一碰杯,最后齐齐一饮而尽。 “唉!” 那李重规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只不过他关门时,一脸意味深长地冲宋椠笑了笑。 宋椠也是不动神色地嘴角勾起嘴角。 “这就是白云酿吗,感觉酒劲越来越大了。” 南宫月打了个酒嗝,她说话时舌头已经有些卷不起来了。 “姑娘你这是喝不下了?” 宋椠拿起酒碗问道。 “怎,我怎,怎么喝不下?” 南宫月说完,又一次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看我,光顾着喝酒了,这半坛就都快喝完了,居然还没问姑娘姓名。” 宋椠一脸自责道。 “这,姓名有何重要的,不如吃酒重要,再,再帮我满上。” 南宫月摇头,将自己的酒碗在桌上敲了敲。 “哈哈,姑娘果然洒脱。” 宋椠笑着给南宫月斟满了酒。 “我看姑娘谈吐见识不凡,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他接着问道。 “何门?没有门。” 南宫月摇晃着脑袋又喝了一口酒,随着酒劲一点点涌上来,她喝酒的速度也变慢了。 “无门无派却有这一身好修为,莫非姑娘是来自哪个世家?” 那宋椠继续试探着问道。 “世家?家?我没家!” 听到家这个字,南宫月一下子怒了,将那剩余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姑娘此言差矣,人怎么能没家呢?” 宋椠依旧面带微笑地给南宫月斟满酒。 “那种,那种只想着把女儿卖出去的家,算,算什么家?” 南宫月迷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道。 “那照姑娘这么说来,你这是离家出走啊?” 宋椠又问。 “对,我,我再也,不,不回去了。” 南宫月有些摇摇晃晃地端起酒碗道。 “咳咳咳,姑娘说的没错,那种家不回也罢,不回也罢!” 宋椠又是咳嗽了几声,显得有些激动道。 “没有家室,没有门派,甚好甚好。” 他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说什么呢?” 又喝完一碗的南宫月,打着酒嗝看向宋椠。 “我在说你好酒量。” 宋椠不慌不忙地拿起酒坛又给桑小满斟了一杯。 “来,我们再干了这一杯!” 他举起酒杯笑看着南宫月道。 “来,干了!” 南宫月甩了甩头,然后猛地一碰杯道。 又是一碗酒下肚,她只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开始像是泡在了热水中一般,肠胃之中更是涌~出一股股灼烧感,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得连宋椠跟她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吗,太好了……我终于又可以醉了,只要喝醉,我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经意地勾起了嘴角。 随后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椠摇晃着南宫月,语气跟表情却很平静地问道。 在叫了半天,发现对方没反应后,他那张一直带着淡淡微笑的脸陡然间落了下来,换成了一副阴戾狠辣的面孔。 “居然喝了整整一瓶散魂露才倒下,看起来资质当真不错……” “咳、咳、咳。” 他边说着边一阵咳嗽,随后接着道 “我宋椠运气不错,让我找道这一具好炉鼎。” 他一脸邪笑地身上撩起南宫月的一缕青丝,然后放在鼻子上一脸陶醉地嗅了嗅。 。 正文 第679章 胯下之剑 “师父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厢房门外,那白衣修士李重规,一脸邪笑地看向身旁徐凤柔。 两人出了厢房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门口守着。 “加上之前在之前在沐阳镇上那几个,应该是第十个了吧?” 徐凤柔眯着她那对柳叶眼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师父他老人家的六阳固元功要大成了?” 那李重规显得有些兴奋道。 “是啊,说起来还多亏了那秋水余孽,如果不是他将这山海会闹这么大动静,我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资质上乘的女修士给师父当炉鼎?” 徐凤柔道。 “师姐说的在理。” 李重规笑道。 “不过我看刚刚那女子谈吐样貌都不像是来自普通人家,这若是被其师门或家族发现了,只怕会很麻烦吧?你也知道师父那六阳固元功很是霸道,我就没见过一个活着下床的,就算是家里养着的那些,也还有好几个还未痊愈呢。” 他接着有些担忧道。 “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徐凤柔白了李重规一眼,随后道 “哪有世家跟大派的弟子会独自前往山海会的?再说了,师父动手前,肯定会先问清楚的,若是那般没轻没重,早就被人找上门了。” “师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李重规被说得连连赔笑。 “里面没动静了,那小姑娘应该是醉了。” 徐凤柔靠在门边贴耳听了听,随后嘴角勾起道。 “师姐,你说师父这次要多久才出来?” 李重规坏笑着看向一旁的徐凤柔。 徐凤柔先是媚眼如丝地瞥了李重规一眼,然后笑道 “今天这小姑娘,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师父应该会爱惜一些慢慢来吧,这样的话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未免太高看师父了,我记得有一次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李重规嘿嘿一笑,然后用气声凑在徐凤柔边上耳语道。 此时他这幅奸邪莫要,跟先前坐在桌前时的高雅儒生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呵呵。” 徐凤柔先是笑了笑,然后一脸鄙夷地看向李重规道 “你还说师父,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重规闻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低声道 “那,那次,不是师父在家吗,我紧张。” “那你今晚还紧张吗?” 徐凤柔目光挑逗地看着李重规。 “他今晚恐怕是不行了。” 她这话才出口,一个声音忽然在过道中响起。 楼梯下面站了许久的萧澈,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 他一个闪身如鬼魅般上了楼,随后双手抱胸一脸寡淡地看着两人。 面前忽然不声不响地多出了一个人,徐凤柔跟李重规被吓了一跳,可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在漏风,低头一看自己的喉头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带着热气鲜血湍湍地往外涌。 仔细一看他们发现,眼前这男子手中长剑的剑尖上正滴着血。 “他是什么时候拔剑的?” 两人心头的这个疑惑,恐怕此生都无法解开了。 “打扰了。” 萧澈面无表情地将两人僵直的身体从门前拨开,然后手指在门缝上一点,一道剑气温顺地从指间划出,将门后的门闩直接切开。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女子的体香,还有血腥味铺面而来。 “血腥……味?” 萧澈心头一惊,暗道自己不会来晚了吧。 他猛地走进厢房一看,却只见南宫月外衣襟松垮地斜倚在椅子上,面色绯红目光迷离,几缕青色湿漉漉地搭在额头。 萧澈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杀意沛然而起。 可正当他要寻那宋椠时,一时间却怎么都没寻找,等他走到桌边时才发现,那宋椠已经躺在了地上,正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捂着自己的渗血的裆部,表情扭曲嘴巴无力地张合着。 再仔细一看,他裆部正插着南宫月那柄藏影剑。 很显然,他这是痛的失声了。 “又是你这个,多,多管,多管闲事的……哼……” 眼神迷离的南宫月抬起手,手指摇摇晃晃地指了指萧澈,如一个孩童般,模样有些娇憨地撇嘴冷哼道。 “酒,酒,我要喝酒……” 说着又去翻桌上的酒坛。 看她这幅模样似乎身上的醉意还未消散。 不过都醉成这样,还有防身之力,萧澈也是十分佩服。 “造孽。” 他又看了眼那蜷缩在地血尿横流的宋椠,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便伸手准备去扶起南宫月。 不过还没等他抓住南宫月那在桌上到处乱摸的手,却发先自己的脚被人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抓住他脚的正是那宋椠。 只见那宋椠表情扭曲,强忍着胯下的剧痛,一字一顿地道 “救,救我。” “滚。” 萧澈脚一抖,直接将他的手抖开,看都懒得看他,他性情本就凉薄,不是熟识的人根本就没有好脸色,更何况宋椠这种人渣。 “通往,通往,昆仑的海船,有,有问题,你们都会死。” “啊……” 见萧澈要走,宋椠再也顾不上胯下的剧痛,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可能是说的太用力,一下牵动了胯下的伤口,话才一出口接着就是一声惨嚎。 “我时间不多,你捡重要的说。” 萧澈将桌上那快要被南宫月扒下来的酒坛往酒桌中间推了推,然后才翘着腿坐下,目光冷冷地盯着萧澈,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我,我怀里有,有一瓶,九转续命丹,给,给吃一颗,不,不然,我,我会死的。” 宋椠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说。” 不管这宋椠说得如何动情,萧澈依旧只是冷冰冰地吐出这么一个字。 面对这么一个冷得如一块冰的人,宋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生州府,慕容,慕容世家,跟诸葛世家联手,买,买通仙盟船员……” “啊……” 话说道一半时,他痛得一口气没续上来,直接痛得叫出声来,没能继续说下去。 。 正文 第680章 缥缈老祖 虽然宋椠只说了一半,但总算是让萧澈对这件事情提起了兴趣。 只见他手指一勾,一个小瓷瓶从那宋椠怀中飞出,稳稳地落到他手里。 被阵阵剧痛侵袭的宋椠,眼角的余光在见到这一幕后,总算是在心理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萧澈看了眼这小瓷瓶,正准备打开,却发现身后的南宫月因为够不着酒坛,已经直接爬上了桌,于是又把瓶塞给塞了上去,起身把南宫月从桌上抱下来,重新放回椅子上。 这一幕看得宋椠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心道,祖宗,你倒是先救我啊,她只是醉了,我都快要死了啊。 不过他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再怎么气不过,也只能先憋着。 在安顿好南宫月之后,萧澈这次重新坐下,他从小瓷瓶中取出一枚丹药,然后冷冷道 “张嘴。” 闻言上一秒还像是要断气的宋椠,眼神中立刻恢复了神采,对着萧澈把嘴长得大大的,那模样就像是一只张着嘴的鲶鱼。 萧澈手指一弹,一枚丹药立时送入宋椠的嘴中。 服下一颗续命丹之后,那宋椠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不过胯下那一阵阵袭来的痛感依旧还在,更关键的那把让他断子绝孙的剑还插在上面,不拔下来根本没办法止血疗伤。 “能,能不能,帮我把我把这剑,也,也拔,拔了?” 他试探着问道。 “不能。” “好,好的。” 那宋椠瞬间认怂。 “生州的诸葛世家跟慕容世家,买通了仙盟的海船,会在前往昆仑的途中,刺杀船上有潜力修者。” 没等萧澈追问,他直接开口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澈问。 “那慕容世家家主的长孙慕容枫,天纵之姿,十年内突破圣人境,此番若是能在山海会崭露头角,日后前途无可限量,慕容世家也必将在十州崛起。 “慕容老爷子为了给自己这个孙子铺路费劲心思,为保万无一失更是想出了这一计策,这生州通往昆仑的海路几万里海域中危险无数,死一些修者根本没人在意。” 宋椠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张嘴。” 萧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拿出一枚续命丹。 那宋椠闻言立刻将嘴巴张的大大的。 “那这诸葛世家又是怎么回事?” 看那宋椠服下这粒续命丹之后,萧澈接着问道。 “这,这诸葛世家,就,就……” 被萧澈问到诸葛世家时,那宋椠的脸色立刻有些难堪。 不过萧澈只是将眼睛一抬,那宋椠立刻便接着开口道 “这诸葛世家的家主缥缈老祖,一直在修习一种邪门功法,居说大成之后法力可通神,但,但就是需要以高阶修者精血为引来修炼,所以这两家……” 说到最后他有些害怕地瞟了眼萧澈。 不过萧澈在听后神色依然波澜不惊。 “你身上这门邪功跟那什么老祖的功法倒是异曲同工,你两不会是师徒吧?” 他面色淡然地问道。 “老,老祖,的确教了我不少东西。” 被萧澈一眼识破,那宋椠索性也不再遮掩。 “他们这么做,仙盟没有发现?” 萧澈问。 “仙盟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诸葛世家能为他所用,他才不管我们修的是什么功法。” 宋椠一脸的不以为然。 “而且,仙盟为了追捕那秋水余孽,本就在严查每一艘海船,据说前几日,因为疑似在船上发现了那秋水余孽的痕迹,仙盟的玄武侯直接毁了那艘海船,船上所有修士无一人幸免。 “仙盟现在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他接着道。 “若是你们上船,那行刺之人如何辨别?” 萧澈不想听他继续废话,直指重点地问道。 “若是自己人登船,手上会带上这一枚戒指,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不能摘下来。” 宋椠艰难地扬起自己的手。 萧澈问也没问,直接手一样隔空将那枚戒指从宋椠手中取下来。 那宋椠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没有做声。 “这戒指你还有几枚?” 萧澈将那戒指戴在手上冲宋椠扬了扬道。 “门外,我那女弟子身上还有一枚,原本我是打算带着她一起上船的。” 宋椠有些可惜道。 萧澈闻言不声不响地站起,身形一闪来到门外,然后从徐凤柔尸体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大概是宋椠嘱咐了店家的缘故,这间厢房外面一直都没人过来。 回到屋里后,他将那枚戒指径直戴在了南宫月手上。 “好看。” 本来在桌上找酒喝得南宫月,目光一下子被戒指吸引,她那对好看的桃花眼笑得迷城了月牙状道。 “哪里好看了?” 萧澈闻言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有些不以为然道。 “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醉醺醺的南宫月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像一直小老虎一般仰头瞪着萧澈。 萧澈不想理她,想转过身去,却被南宫月一把拉住。 “你说,好看!” 南宫月举起手上的戒指不依不饶地嘟着嘴盯着萧澈道。 “不好看。” 萧澈依旧面无表情道。 “好看!” 南宫月皱着眉嘟着嘴,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此刻居然清明了几分。 “不好看。” 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地坚持着。 “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南宫月举起她两只小粉拳,开始爆锤萧澈的胸口。 不得不说,虽然这两只拳头很秀气,但是力气却是大得无比,锤得萧澈的胸口砰砰作响。 也就是萧澈还能扛得住,要是换了那宋椠,只怕胸骨都要别锤碎了。 可无论南宫月怎么闹,萧澈依旧坚持地认为这戒指不好看。 “两位祖宗,戒指好不好看有什么好争的?看看我行吗,我再不救治,可真的要断子绝孙了啊!” 两人身后的宋椠欲哭无泪。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敢好声好气地向萧澈询问道 “这位大人,您看我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也都给了,是不是能把我放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萧澈对他的恩赐 。 正文 第681章 你陪我南瓜! 萧澈闻言先是将伸手将南宫月按坐在椅子上,他手臂很长按着南宫月的脑袋之后,南宫月再怎么拼命挥舞着小拳头就是打不到他。 “这就来帮你。” 萧澈一边按住南宫月的脑袋,一边转头对宋椠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如果宋椠能磕头的话,此刻可能已经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了。 不过还没等萧澈上前,那原本被萧澈按在椅子上坐下的南宫月忽然站了起来,她歪着脑袋指着宋椠胯下的那柄剑,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咦?我的藏影,怎,怎么会在你那里?” 说着她就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歪歪扭扭地走向宋椠,随后毫无征兆地握住那藏影的剑柄搅合了一下。 “怎么会插在这个地方了呢?” 她边搅和还边皱眉。 而这一搅和,宋椠只感到一股足以让自己灵魂出窍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从自己胯下传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只听“嗤”地一声,南宫月再次毫无征兆地将那柄剑从他胯下拔出。 此刻宋椠无比恳切地祈求自己能昏死过去,但可能是吃了太多续命丹的缘故,任由那疼痛如何在他胯下肆虐,他都无法晕死过去。 “遇到这位,你也是惨。” 萧澈脸色平静地走到宋椠旁边。 当宋椠看到萧澈出现在他面前时,那股喜悦简直可以冲淡他胯下的剧痛。 “救,救我,救我!……” 他忍者胯下的剧痛声音如杀猪般地惨嚎道。 只是随着“叮”地一声镔铁撞击的脆响,他那惨嚎声随之戛然而止。 这声音宋椠很熟悉,这是刀剑还鞘时发出的撞击声。 “谁的剑?”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萧澈。 “我的。” 萧澈直视着宋椠投来的目光语气淡淡道。 “好快啊。” 话音才落,宋椠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随后整个脑袋对折后翻滚落下去。 与萧澈的无数种残酷杀人手段想必,能死在这一剑之下的宋椠无疑是幸运的。 “他,他脑袋怎么没了?” 南宫月眼皮耷拉着十分困惑地指着宋椠的尸体对萧澈道。 此时她手中提着那柄还在滴血的藏影,模样分外诡异。 “你看错了,那不是脑袋,那是南瓜,瓜熟了就掉了。” 萧澈面无表情地道。 “南……南……瓜!?” 南宫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过马上她又傻笑了起来 “嘻嘻嘻,原来是,南……瓜呀,嘻嘻嘻,我真傻呀,把南瓜,南瓜,当做人头,嘻嘻嘻……” 萧澈没理她,只是伸手去接过她手中的剑,用真元震散上面的血污,然后将小心地将剑放回她腰间的剑鞘中。 就算是长年刀口舔血的他,面对这个喝醉的女疯子,心里也有些发怵。 帮南宫月放好佩剑之后,萧澈又发现她衣服上沾满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污,特别是那白色的羊皮靴子,整个鞋底几乎都浸在了血里。 这场景让萧澈心底一阵发毛。 其他的东西还好,他对衣物的整洁有种近乎偏执的洁癖,见不得衣服上有半点脏东西。 以前他在无己观当杀手时,一般都会携带四五套衣服。 不过像今天这般,见到别人衣物上的污渍而感到受不了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坐好。” 他十分严厉地将南宫月抱起然后放在椅子上。 随后开始将真元化作罡气覆盖在手上,一点点地帮南宫月散去身上的污渍。 “南瓜……你喜欢吃南瓜吗?” 南宫月这次倒是没有乱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过她依旧对那南瓜感到念念不忘。 “不喜欢。” 萧澈将她上身的衣服弄干净之后,开始弄下身的衣服。 “我可……喜欢……吃南瓜了。” 南宫月自顾自地说的。 “嘻嘻……我可喜欢,可喜欢吃……吃我……娘亲做的南瓜饭了。” 她歪着脑袋望着脑袋傻笑。 “你喜欢吃南瓜饭吗?” 她忽然弯下腰将头倒着脸凑到萧澈旁边。 “不喜欢。” 萧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呵呵呵,你好傻哦……南瓜……南瓜饭可好吃了……” 南宫月重新坐了起来,一个人傻乐。 不过笑着笑着她忽然又撇这嘴哭了起来 “我……我……我好想我的娘亲啊……”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 不过好在这房间本来就被布置了隔音的符箓,她就算是哭得再大声外面也听不到,所以萧澈依旧很淡定地帮她擦着鞋。 “你既然这么想你的娘亲,那干嘛一个跑道这地方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宫月提起了自己娘亲的事让萧澈有些出动的缘故,他居然主动地向南宫月问起了话来。 “还不是,不是……为了出来,出来找他。” 听到萧澈在跟她说话,南宫月立刻止住了哭声。 “他是谁?” 萧澈问。 “就是他啊……就是……就是李云生啊。” 南宫月口齿不清地说道。 萧澈闻言愣了一下,别南宫月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两人之前遇到的时候,南宫月就说过要来找李云生。 “你找到他了吗?” 萧澈继续问道。 “找到了。” 南宫月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但是……他不理我……他去找……去找……别的女人了……” 她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个桑小满……有……有什么好?有……我好看吗?” “腿有……腿有我的长吗?胸……胸有……我的大吗?” 她边哭边说着,说到激动处,还用力地挺了挺胸。 “哈哈哈……” 忍了许久的萧澈终于闭不住了,“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随后更是放声大笑。 “你……笑……笑什么?” 南宫月又弯着腰把脑袋探了下去,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萧澈。 “我说的不对吗?” 她撇嘴着嘴继续问。 “你说……我……好看……还是……桑小满好看?” 因为一直把头倒转着她的脸憋得通红。 “你坐好了,就是你好看。” 萧澈怕不敢再刺激这个女疯子,赶忙回答道。 南宫月闻言迅速坐直了身子。 “我现在好看了吗?” 她头也不敢动一下地问道。 “好看。” 萧澈头也不抬地道。 “嘻嘻……我就知道……还是……还是我好看。” 南宫月闻言又痴痴地傻笑了起来。 而这时,萧澈也已经帮她把全身的衣物整理干净,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大师们在端详自己的书画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清理厢房,如果要借用这宋椠的身份上船,他就必须消除这里的所有痕迹。 不过对于无己观曾经排名第四的杀手来说,这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在将这酒楼的厢房整理好之后,他先用两张毁尸符将外面两具尸体焚毁,然后准备进屋处理宋椠的尸首。 这期间南宫月一直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似是还沉浸在萧澈的那句“你好看”之中。 不过正当萧澈将那毁尸符贴在那宋椠的头颅上时,南宫月的目光正好不经意地朝那边扫了一眼,然后便正好看见,宋椠的头颅一点点地被一团火星焚毁。 她原本一直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僵住了,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 “你赔我南瓜!” 。 正文 第682章 父子与海 视线转到五羊城的另一处的海口。 距离籓海镇大约百里远的一处深水海域内。 一艘破旧的渔船晃晃悠悠地漂浮在这一望无垠的海面,渔船上面站着一对面色焦虑的父子。 儿子身形高大,皮肤黝黑,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 那父亲穿着一身麻布短打,身形精瘦,握着船桨的手显得十分有力,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充满了锐气,全然没有半点衰老之态。 两人此时都皱着眉,嘴巴紧闭两腮肌肉鼓起,目光锋利地注视着海面。 特别是那儿子手举着一支长长的标枪,周身肌肉紧绷,如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船头。 忽然,一道黑影从渔船前方的海面飞速地掠过,这黑影距离水面至少有几十米的距离,寻常人根本就没法发现。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那老人的儿子紧绷着的身体忽然动了,手中握着的标枪势如千钧般向那水底的黑影射去。 随着“咚”地一声,标枪入水,消失在海面。 父子二人则神色紧张屏息凝视地注视着水面。 过了大概片刻,一头背上插着标枪的巨大蓝鲫海鱼从海底缓缓浮了上来。 “爹,我镖到蓝龙鱼了!” 那儿子无比激动地看向老人。 “笑个屁哩,还不快把鱼拉上来。” 老人瞪了他儿子一眼。 不过等他儿子一转身,他脸上便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一嘴的整齐牙齿跟在黝黑的皮肤跟着碧蓝的海水映衬下很是晃眼。 这对父子是这附近桐庐镇的渔民,也是这北海之上成千上万的渔民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一员。 老人名叫周广德,儿子叫周有旺。 今天是周有旺第一次进入深海镖鱼,第一次进入深海就能镖到一条蓝龙鱼,对于一个渔民来说是一件极光荣的事。 这蓝龙鱼不但在水中的速度极快,而且生性多疑,是近乎于海妖与普通海鱼之间的一种大鱼,而且它头部长喙锋利无比,堪比一些锋利刀剑,寻常渔网很难捕获,只有靠这种刻有破甲符文的特制的长枪,将其在水中刺中才能捕捞上来。 虽然这蓝龙鱼极难捕获,但因为它一身的宝贝,只要出现蓝龙鱼立刻都会被高价买走。 不说别的只说它身上的肉,对于才开始修炼的修者来说,简直比丹药还要有用,市场上几乎都是有价无市。 周广德父子镖中的这条蓝龙鱼,至少能让他一家七八口人,半年内衣食无忧。 这也是两人为何如此开心的原因。 对于修者来说,这条北海只是通往昆仑的一条水路,可对于这些渔民们来说,这北海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他们不关心这些修者如何在北海闹腾,只求他们别打扰自己捕鱼。 “爹,这条蓝龙鱼好重啊,我感觉比陶阿伯之前镖到的那条还要重。” 周有旺一面将系在镖枪上的那根粗麻绳往回拉,一面咧着嘴大笑起来。 “我倒是觉着这条鱼看起来比你陶阿伯那条小不少。” 周广德叼着烟斗也走过去准备帮一把手。 他这话倒不是为了打击周有旺,完全是根据多年的捕鱼经验,从水中的那影子判断出来的。 随着蓝龙鱼的身影一点点从海底浮现出来,两父子的眉头跟着皱得越来越紧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条蓝龙鱼的确比陶阿伯的那条要小很多。 “可这鱼的分量不轻啊?” 周有旺一脸的疑惑。 “你先拉,我区取一件东西。” 周广德就要比周有旺老练沉稳许多。 “好。” 周有旺不疑有他,只是继续卖力地将那蓝龙鱼往水面上拉。 而就在整条蓝龙鱼都已经浮出水面时,周广德忽然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柄刀刃磨得闪闪发亮的猎刀。 “爹,你这是做什么?” 周有旺一脸惊愕,手中的麻绳险些松开。 “拉!” 周广德一边摆开架势双手握到站在一侧,一面神色严肃地喝道。 他黝黑的脸上,咬肌紧绷,目光冷冽。 见到周广德这幅架势,周有旺就算是再没经验,也已经猜到,水中这条蓝龙鱼有古怪。 “难道是……海妖?!” 他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念头并不是凭空而来,水中那蓝龙鱼的体积跟重量不对等,极有可能是底下依附着一头海妖。 从小到大,周有旺就不止一次听过,渔民被躲在蓝龙鱼身下海妖袭击的传闻。 而很显然,他爹周广德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进船舱拿刀,严阵以待。 不过这反倒是让他更加冷静了。 他们这些常年从海中讨生活的渔民,修为虽然参差不齐,但是常年与海中风浪搏斗,一个个胆识早已远超常人。 船上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冷寂,两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比先前镖鱼时还要严肃十倍。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那巨大的蓝龙鱼已经差不多被周有旺拉到了船沿,只需他提上一口气,再一用力,就能直接将它拉上船来。 他咽了口唾沫,随后目光看向身旁的周广德。 周广德握住刀柄的双手紧了紧,然后紧紧地抿着嘴,朝周有旺点了点头。 周有旺得了周广德的示意,不再迟疑,身子猛地一沉,全身肌肉紧绷,脸憋得通红地轻喝了一声“上来吧你!” 随着他那粗壮的手臂,双手将那麻绳用力往上一提,整条蓝龙鱼就这么被他直接提起翻入船舱之中。 小船猛地一阵摇晃,似是随时会倾倒一般。 不过父子两没心思关注这个,而是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那蓝龙鱼翻过来的肚皮上。 令两人全身汗毛炸开的是,这蓝龙鱼的肚皮上,居然真的附着着一物。 周广德见状,双眼精光直冒,双手握道,猛喝一声,手中锋利的朴刀,直接一道朝着蓝龙鱼肚皮上那东西斩去。 此一刀刀气凌冽,居然颇有高手的风范。 “爹,等等!” 不过就在周广德手中猎刀就要看着那东西时,周有旺忽然一把将他拦下,然后一脸急切道 “这是个人,不是海妖!” 。 正文 第683章 乘鱼而来的陈太阿 周广德闻言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形。 “什么?是人?” 周广德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向周有旺。 显然刚刚那一刀,让他消耗了不少气血。 “你自己看吧。” 周有旺指了指那蓝龙鱼的肚子。 周广德闻言朝着周有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张着双手双脚,死死地抱着那蓝龙鱼。 “死的还是活的?” 周广德提着刀站了起来,一脸疑惑地慢慢靠近。 “我来看看。” 周有旺闻言直接上前,准备伸手去探一下那人的鼻息。 可手还没有伸过去,那年轻人忽然直接从蓝龙鱼的肚皮上滚落了下来,脑袋“砰”地一声,直接砸在坚硬的船板上。 这一声就连一旁的父子俩都听得心头一颤,肩膀缩了缩,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 在父子俩惊愕的目光中,年轻人忽然在船舱中坐了起来,摸头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痛得直咧嘴。 “你,你,你是人是鬼?” 周有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 那年轻人闻言抬起头,也一脸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两人。 “咦?你们又是谁?” 他好似才发现面前的父子一般一脸的讶异。 虽然这年轻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好在周广德父子至少可以确认他是人非妖更加不是鬼,两人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 “我们是在这北海上打鱼的渔夫,你怎么会在这蓝龙鱼的肚子上?” 周有旺上前一步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 “打鱼的?” 年轻人闻言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转头往后一看,正好看见那根插在蓝龙鱼背脊上的镖抢,顿时哭丧着脸道 “小蓝兄弟,是我害了你……都怪我睡过头了。” “小兄弟,你莫不是磕坏了脑袋吧。” 周广德一脸莫名地看着身前的哭丧着脸的年轻人,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年轻人一脸惋惜地摇头叹了口气。 随后转头看向面前的周广德跟周有旺,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叫陈太阿,这位老伯还有这位大哥,不知道两位该怎么称呼?” “陈太阿?” 父子两人听了这个名字之后对视了一样,然后相互摇了摇头。 不过周有旺马上还是冲陈太阿拱了拱手,十分爽直地回答道 “我叫周有旺,这是我爹周广德。” 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在海上打鱼的汉子,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特别是对面的年轻人一口一个叔伯大哥地叫着,他们听着也挺顺耳。 “敢问这位有旺大哥,今天是何月何日?这里又是何处?” 陈太阿瞧了眼四周的海面,然后又接着问道。 “今天是十月初三,这是北海的深海,再往前百里就是内海了,我们是附近五羊城桐庐镇的渔民。” 周有旺依旧回答得十分干脆道。 “居然只到了生州啊,我还以为到昆仑了呢……” 闻言,陈太阿有些遗憾地在心理嘀咕了一句。 “太阿小兄弟,你怎么会趴在这蓝龙鱼的肚子上。” 周有旺好奇地问道,一旁的周广德则暗自警惕地将手中的猎刀握了紧。 “啊,我是去参加昆仑的山海会的。” 陈太阿一边抖去身上缠着的几段海草,一边低头回答道。 “去山海会,应该乘仙盟的海船啊,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周广德眯着眼问道,他握着刀的手更紧了。 “哈哈……我得罪了不少仙盟的人,所以登不了船。” 陈太阿憨憨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 听他这么一说,不但是周广德连周有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警惕。 “你登不了船,那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周广德继续问道。 “原本我是准备从长州一直游到昆仑,可游了一阵发现实在是太累,恰好这时有一条蓝龙鱼从我边上路过,我便将它给绑了,让它沿着这北海顺流而下到达昆仑。 “不过我在水底实在是闲得有些无聊,就只好睡觉了,本想着一觉醒来就能到昆仑了,却不成想还没到昆仑,这头蓝龙鱼就被你们给杀了。” 陈太阿绘声绘色地道。 他讲的很轻松,周广德父子却是听的面面相觑,但看陈太阿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说谎作伪。 “敢问这位太阿小兄弟,你是大修士?” 在沉默了片刻后,周有旺忽然试探着地问道。 能在水底抱着蓝龙鱼潜游这么多天,在他看来只有传闻中的大修士才能做到。 “算,算是吧。” 陈太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回答道。 闻言周有旺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们说厉害的修士能腾云驾雾,你……” 他马上一脸激动地问道,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周广德往后一拉给深深打断了。 “爹?” 周有旺不解地看向周广德。 “大修士岂是我等能够招惹的?” 周广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有旺一眼。 “有旺大哥你说的是这样吗?” 那周广德话才说完,就只见刚刚还在站在船舱中间的陈太阿,身形已然悬在了半空。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周有旺猛地点头。 一旁的周广德却是看得直叹气。 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对寻仙问道之事很感兴趣,奈何资质太差,入不了那些世家跟门派的眼,他还曾为此郁郁寡欢了几年,直到这两年学了自己镖鱼的手艺,心才算收回来了一些。 可能是陈太阿跟周有旺这两人,说话跟做事没什么心机的缘故,他们聊得分外投缘。在陈太阿聊起这一路上遇到的趣事时,就连周广德也津津有味地凑了过来。 三人越聊越是投机,周有旺对修者的世界很是好奇,陈太阿则百无禁忌有问必答,完全没有一些修者那般的神秘作态。 不知道是不是妖凤血脉的缘故,他身上有种令人十分舒服的亲和感染力,只要跟他说话聊天,心情不由地会变得爽朗起来。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聊到饭桌上。 。 正文 第684章 海上围猎 周广德父子渔船船舱内。 此时周有旺也安放好了那头蓝龙鱼来到了船舱内,三人一起围坐在一张放着炭炉的小桌子边,炭炉的上方驾着一口铁锅,锅里浓稠奶白的鱼汤正不停地翻滚着,整个船舱内都散发着炖鱼的香气。 “话说太阿小兄弟,你说你们这些个修者,为何都要去趟山海会这趟子浑水,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参加山海会可都是……都是些翻手成云覆手化雨的大人物,你们这种修者过去,不是送死吗?” 周广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慢悠悠地道。 此时的他面对陈太阿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谨,完全就像是一个长辈跟晚辈说话一般。 “爹,你一个打鱼懂什么?人家修者,求的是长生,求的是万世功业,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能在山海会上挣得一分功绩,日后世世代代都不用愁了。” 周有旺一面在锅中挑拣着鱼肉一面道。 周广德见状瞪了周有旺一眼,用自己筷子用力地在周有旺筷子上一拍,将他夹在筷子上的一颗鱼眼给打落到锅里。 陈太阿一直在埋头扒饭,没看见父子两的小动作,待将那碗鱼汤拌饭全部扒进肚子里时才抬起头来。 “老伯,我去山海会不是为了这些,我是去见我一位结拜大哥,他如今遭了难,作为兄弟决不能袖手旁观。” 陈太阿对那周广德道。 周广德父子闻言一愣,随即一脸敬意道 “太阿小兄弟如此重情重义,让我这小老儿汗颜得很,刚那番话就当小老儿没说过!” 这对父子除了心直口快之外还极重情义,所以听到陈太阿不远万里前往昆仑只是为了去帮自己的结拜大哥是,心下不由得极是钦佩。 “太阿兄弟,你当真还要一个人游道昆仑?” 周长旺忽然问道。 在看过刚刚那番演示之后,他对陈太阿的修为已经不再怀疑。 “长旺大哥说笑了,成日里待在海里还是太无趣了些,我……我看看……能不能搭上去昆仑的顺风船。倒时还要劳烦老伯跟大哥将我送到岸上一趟。” 陈太阿扒了一口混着鱼汤的米饭,然后一边吞咽着一边道。 “什么劳烦不劳烦,太阿兄弟太见外了。” 周广德摆手。 这两父子都是一对实在人,在放下对陈太阿的警惕之后,便不再将对方当外人看待。 “不过这北海通往昆仑的这片海域极其凶险,那些海妖就先不说,只说中途的那片巨大涡流,寻常小船根本无法避开,定然会被卷入其中,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想办法登上仙盟的海船,这样最为稳妥。” 他接着道。 陈太阿自然知道这是周广德的一番好意,便笑着点头道 “若是有办法,我定会试试。” 周广德闻言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提提建议。 “哎呀,我倒是忘了,我在船头还放了半壶酒,今年这么个好日子,怎么能不喝酒!” 周广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爹,你坐你坐,我去拿!” 周有旺一下拦住周广德自己起身去了船头。 不过他才刚一迈出船舱,整个人身子便僵住了,直直地堵在船舱门口。 “你发什么呆,快去拿酒啊!” 周广德见状大骂了一句。 可就算是周有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堵在门口。 周广德意识到不对劲,刚要起身,却只听到那周有旺大喊了一声 “爹,快趴下!” 话音方落,一根长矛射进船舱之中,整个船舱的顶盖直接被这飞来的长矛掀翻。 随后,陈太阿跟周广德便看到一幅极为震撼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三艘如楼宇般的海船并排而列,一杆杆长矛如同箭矢一般从海船之上飞射下来。 而在这一艘艘巨大的海船下方,无数只小渔船被这一根根飞射而来的长矛驱赶着,正玩命地向这边划来。 正当三人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时,行驶在最前方的那艘海船上,忽然传出一个非常傲慢的声音 “仙盟追捕秋水余孽李云生,此片海域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渔船不得不靠岸不得返航,一直向前航信直至抵达昆仑,违令者杀无赦。” 话音方落,又是一杆杆长矛从那一艘艘海船上如同雨点般飞落,那百余艘小渔船被驱赶得再次飞速前行。 “这天杀的仙盟,只为了追杀一个秋水余孽,居然就要把我们所有人赶到昆仑?!” 周广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一旁的陈太阿这时却是将眼前的状况理清楚了。 大概就是仙盟在这片海域发现了他大哥李云生的踪迹,为了不让李云生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们直接封锁了整片海域,这群无辜的渔民一下子被殃及其中。 这的确很像仙盟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做派。 这时陈太阿的耳朵忽然一动,他听到一道破风声朝这边袭来,当下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船头,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飞射而来的一根长矛,长矛之上传来的那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小船晃了晃。 这一幕,看得陈太阿身后的周广德跟周有旺冷汗连连,满心地后怕。 “我去会会他们。” “别,别,别,小兄弟,千万别去!” 陈太阿将长矛握在手上,正要从船上跳下去,却被周家父子拦腰抱住。 在周广德父子看来,陈太阿就算有一些本事,也不可能是仙盟三艘海船的对手,他们不想陈太阿平白送了性命。 “我们先听他们的,将船朝昆仑开,北海这么大,肯定能寻到出路。” 周广德大声道。 “是啊,双拳难敌四手,太阿兄弟,现在不是时候!” 周有旺也道。 陈太阿望了眼身后那三艘小山一般大小的海船,还有海面那秘密麻麻地被追赶着的百来艘渔船,然后才道 “好吧,我们等等……” 仙盟的海船比云船要大出许多,一艘至少能装下一千人,三艘海船就是三千名训练有素的府卫。 陈太阿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这上百艘渔船跟几百名渔民可能就要遭殃了。 “现在确实不是出手的时机,等到天黑吧。” 他在心理暗自思忖道。 跟萧澈李云生不同,陈太阿的个性让没办法对这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坐视不管,所以想了想之后便也没再坚持下船。 见陈太阿被说动,周家父子当下也不再废话,开始各自分工,有人杨帆,有人摇桨,小渔船开始在海中极速前行。 而陈太阿就这么立在船头,一面防止还有飞矛射过来。 。 正文 第685章 夺海船 这天傍晚。 在所有渔船拉开船帆全速航行的情况下,这上百艘渔船很快便从北海的外围区域,开始驶入北海中心区域的内海。 这片区域在平日里,就是渔民们的禁地。 因为一旦进入内海,不但头顶的天气开始变幻莫测,暴风雨下很容易翻船不说,这内海区域更是有诸多海妖聚集地。 这海妖性情暴戾,是妖族中最不易管束的一部分,就算是妖皇在世时,海妖也一直是妖族最不可控的一支,妖皇陨世之后更是完全摆脱妖族控制,在这大海之上肆意妄为,最喜欢的就是吞食有修为灵力的修者来强大自身。 如果遇上仙盟那些大船,它们可能还会有所畏惧,但像这些小船若是遇到了巨大的海妖,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仙盟的海船在将他们赶入内海之后,便不再用飞矛驱赶,但若是有渔船试图逃离,还是会立刻被截杀,尝试了几次之后,这些渔民们渐渐便放弃了挣扎。 眼见着自己的船越来越深入北海内部,周广德父子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重。 至于陈太阿,看着一艘艘渔船被赶入内海,心中同样有些焦虑。 不过在思虑了大半天的时间后,他最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趁着天色还没全黑,他把周广德父子招到了船舱内。 “太阿兄弟,你莫不是又要去冒险吧,可千万使不得!” 周广德一坐下,就一脸激动道。 陈太阿看得出来,这对父子的心肠是真的不坏,于是笑着拍了拍周广德的肩膀道 “大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周老伯,你们跟其他渔船,平日里相互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他接着问道。 “我们镇上的渔民都是用这油灯。” 周广德取出身旁的一盏带着琉璃罩子的油灯。 “将这油灯换上黄色的纸罩子放在船桅上,就表示有急事要商量,周围的船看到了就会靠过来。” 他接着道。 “那你等一下,将这油灯挂上。” 陈太阿道。 “挂着油灯有什么用,把他们招来也做不了什么啊。” 周有旺一头雾水。 “你们这些小船太过脆弱,想靠这些小船逃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必须弄到一艘大船。” 陈太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道。 “这茫茫大海,我们去哪里弄大船?” 周广德也糊涂了。 “抢下一艘仙盟的海船就可以了。” 陈太阿道。 周家父子被陈太阿的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比陈太阿先前那个笑话还要荒谬。 陈太阿也懒得跟两人解释太多,而是接着 “天色就要全暗下来,到时候我会去夺船,你们负责通知你们同镇的渔民,若我夺船成功,会在桅杆上挂上这盏油灯,你们看到油灯便趁着夜色划过来登船。” “可,可是……” 周广德父子话还没说完,陈太阿已经消失在了创造,悄无声息地从船上跳入了水中。 两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船边水面泛起的波浪。 “爹,你觉得太阿小兄弟,真的抢来一艘海船吗?” 周有旺一脸愁容地问道。 “只能相信太阿小兄弟了,我们的船马上就要进入内海了。” 周广德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最后一缕日光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进了内海,就凭我们这几艘破船,迟早是死路一条。” 比起周长旺,这周广德明显的要有决断一些。 “马上天黑了,再准备一盏油灯吧。” 他对周广德道。 “可这事就算我们信,其他人也未必信啊。” 周有旺还在犹豫。 “小兄弟连仙盟的海船都敢夺,你一个八尺汉子,怎地这点小事都婆婆妈妈的。” 周广德皱眉骂道。 “也罢,左右都是死,总要试试看。” 被周广德一骂,周有旺也不再犹豫。 是夜,周广德父子的渔船上,当真挂起了带着红罩子的油灯灯。 或许是受到求生的驱使,越来越多渔船靠近他们父子前来一探究竟。 …… 再说陈太阿。 跳下渔船之后,他便直接向后方的仙盟海船游去。 仙盟的三艘海船椅子列开,相互间隔大概一里地,海船上飞矛跟风雷炮的射程的范围,若有渔船试图逃脱要么被飞矛射穿,要么被风雷炮直接击毁。 三艘海船刚好挡在这些渔船的退路。 陈太阿动身之前,就已经用神魂查探过,三艘海船身上除了普通的府卫,都有三名太上真人境,一名圣人境的修士镇守。 而这三艘海船上的三名圣人境修士中,又有中间那艘海船上的圣人境修士的修为最高,这名修士也就是在最初时警告一众渔民的那个声音。 稳妥起见,陈太阿选择了正对他最左侧的一艘海船。 他水下的速度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来到了那艘海船底下。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爬上了船。 随后便开始对这艘海船逐层清理。 想要夺下艘船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夺下这艘船,因为一旦弄出来太大的动静,势必会别另外两艘海船发现,这么一来,海上这些渔船势必会被牵连,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眼下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算不上困难,但却非常考验他的耐心。 …… 就在陈太阿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云船上的仙盟府卫时,周家父子这艘小渔船却闹成了一锅粥。 “你说你们从海里捞起来一个修士?” 一个一脸花白麻子的光头老儿拿眼睛瞪着周家父子道。 在老头身旁还坐着一个肤色跟周长旺一样黑的年轻人,不过比起周长旺,这年轻人要沉稳许多。 “对啊!” 周长旺猛地一点头,笑呵呵的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 “哎哟,我的老哥诶!这可就糟了!” 那姓陶的光头老汉一拍大~腿,一脸痛心疾首道道。 “陶老哥,你这别总是话说到一半啊。” 周广德一脸的疑惑。 “你没听那仙盟船上的人说吗?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抓那秋水余孽的,你偏偏又在这时候从海里捞起来一个修士,这,这可不就对上了吗?” 光头老汉苦着个脸双手一摊道。 。 正文 第686章 渔民的猜忌 “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没等周广德回答,周长旺便猛地一摆手。 “我这位小兄弟,重情重义,绝不可能是秋水余孽那等凶恶之徒,否则我跟我爹此时哪还有性命跟你们说话?” 他十分笃定地道。 还别说,周长旺这番话话糙理不糙,一时间居然将对面的光头老汉给问住了。 这光头老汉叫陶有德,在这一带渔民中间极有威望,听说年轻时候曾在五羊城一个名门望族当过管家。 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儿子,陶勇,年纪轻轻也已经习得一身捕鱼好本事。 “秋水余孽那般狡诈之人,心思岂是你我能够揣度的?” 陶有德强辩道。 “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去知会仙盟的那些大人,他们找着人了,自然就会放我们走。” 他接着道。 “你敢!” 周家父子齐齐站了起来。 “我怎么不敢?你们窝藏仙盟重……” “爹!” 陶有德同样面红耳赤道,不过他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身后的陶勇打断了。 “你今天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镇上今天死了多少人,四叔是堂~哥是怎么死的你没看到吗?” 一直沉默着的陶有德情绪忽然爆发了。 “仙盟从来就没把我们当人看,不管有没有这秋水余孽,我们都是他脚下的一只蚂蚁,想踩就踩,想杀就杀!” 他咬牙切齿地道。 今天下午,他的好几名好友跟亲人,都死在了仙盟的飞矛之下。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就是些打鱼的。” 陶有德的脸色变得有些沮丧。 “我刚刚听有旺说,那修士已经去夺仙盟的海船了,不管他是不是秋水余孽,只要能帮我们夺下了那艘海船,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帮我们。” 陶勇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冷静。 “可就算他夺下了海船,仙盟不是还有两艘海船吗,我们胜算还是不大!” 陶有德道。 “所以我刚刚想了一下,若是那修士真的能夺下一艘仙盟的海船,我们这些年轻人便都上船,你们这些老头子便集中到几艘稍快的渔船上,到时候仙盟其余两艘海船的注意力肯定都在我们那艘海船上,到时候你们便可趁着夜色,坐着那几艘快船返回渔村了。” 陶勇道。 不得不说,陶勇这对父子,心思的确要比周家父子重一些。 陶勇的这番话听的周家父子都愣住了,可偏偏仔细那么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你们跟我们一起走不行吗,让那修者一个人拖住仙盟的人。” 陶有德有些自私地道。 “这么做先不说良心过不去,更关键的是,这么多艘渔船在海面穿行,仙盟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陶勇道。 “那我们老的上去,你们年轻人留下来!” 陶有德道。 “你们操使得动那么大得海船吗?” 陶勇苦笑道。 随后几人又是一番争吵,但吵来吵去最后发现,还是陶勇的做法最为稳妥。 首先他们无法判定那修士是不是秋水余孽,若不是秋水余孽,他们跑过去指认只怕死的会更快。 其次,就算那是秋水余孽,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因为仙盟这些人为了获得更多赏赐,很可能将他们打成仙盟残党,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年在海上听得多了。 所以没办法,陶有德最后还是妥协了,开始在自己渔船上挂上油灯,一起将海中的渔船聚过来。 可能是因为仙盟下午的做法太过凶残的缘故,多数年轻渔民都是义愤填膺,甚至有人想着夺船之后跟直接跟仙盟报仇,再加上有了陶家父子的说总的来说多数年轻渔民认可了陶勇的做法。 这也让周家父子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陈太阿好心救助大家,反倒被他们自己人背后捅了一刀。 两个时辰过后。 一切准备妥当,一些年迈的渔民都集中坐上了几艘稍大点的渔船,年轻的渔民们则一个个蓄势待发。 这些常年在海中与风浪博弈的年轻人,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亲人被仙盟杀害的血仇,许多人都坐在船中跃跃欲试。 这失态似乎跟周家父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本他们想得很简单,就是弄一艘船好让大家逃跑,可现在这架势,怎么越看越像是要跟仙盟打一架。 如果是这样,那可万万使不得,一群老人登船前,也是对自家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是千叮咛万嘱咐。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忽然有些焦虑,因为不远处的海船依旧没动静。 眼见着就要驶入内海,众人不得不急。 “亮了!” 就在一群年轻渔民登的快不耐烦的时候,后方疾驰的三艘仙盟海船中,最左侧的那艘海船上忽然亮起一点黄色的光芒。 如果不是陶勇跟周长旺喝止,这些年轻人可能都要欢呼出来。 “大家每五人一艘船,向那海船靠拢。” 陶勇对身后的渔船指挥道。 …… 仙盟最左侧那艘海船的甲板上。 挂好那盏油灯之后,站在巨大的船头,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船舱中的那些普通府卫都很好对付,他甚至还留了一些掌控海船航行的府卫,这些人他都用妖族的媚珠控制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就是那名圣人境的修者,赤手空拳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但好在对方出了真元深厚一些,并无特别之处,如果不是怕动静闹得太大,可能他一剑就能砍了。 “这些人应该看到了吧。” 他抬眼朝不远处的海面眺望过去。 作为妖族,夜间视物能力惊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艘艘渔船,如幽灵般在夜晚的海面中前行。 “不过人数,好像不太对啊。” 陈太阿有些疑惑。 但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有些人不相信自己,这也正常。 其实他原本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就是弄一艘船把这些人保护起来,然后他就可以放开手脚跟仙盟的打一架了。 对,就这么简单。 …… 而就在这些渔船马上就要靠上来的时候,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海风忽然从海面掠过。 紧接着,那一艘艘小渔船的桅杆上,忽然噌噌噌地升起了,一团团蓝色的火焰。 。 正文 第687章 白虎侯 在这海面漆黑的夜色里,一团团蓝色的火焰浮在桅杆的上头,看起来无比渗人。 “这是什么东西?” 陈太阿看着那团蓝色的火焰,一脸地莫名。 而跟陈太阿不一样,这团鬼火一出现,那些渔民们便瞪大了眼睛。 “风暴要来了!” 陶勇心头一凉,随即开始大声命令道 “划,快划,风暴要来了!” “等等,我爹,让我爹他们也赶快上船!” 在海上若是碰到这鬼火,百分之百会出现风暴,而且是十年一遇的大风暴。 “来不及了,我们先上船,现在回去都得死!” 一旁的周长旺拉住了陶勇。 而这幽灵鬼火的出现,不仅带来了风暴将至的讯息,同样也让不远处的另外两艘仙盟海船发现了这些渔船的踪迹。 …… 仙盟中间那艘海船上。 一名腰间佩刀,披着一件绿色披风的修者站在船头迎风而立。 “禀白~虎侯,那些渔船上的渔民想趁着夜色逃跑。” 一名仙盟府卫在那修者面前单膝跪下道。 这披着绿色风衣的修士,不是别人正是那仙盟四侯之一的白~虎侯。 “定山号为何没有前去围剿?” 那白~虎侯依旧目视着前方道。 “我等刚刚以传音符知会定山号,但船上一直无人回应。” 那府卫战战兢兢道。 “知道了,令定风号跟定火号转舵,围剿定山号。” 他淡淡道。 “围,围剿,定山号??” 那府卫愣住了。 “还看不出来吗,定山号已经被人夺了,没用的东西!” 那白~虎侯低头冷冷地看着那府卫一眼。 “小,小的愚钝,小的这就去知会定风号!” 那府卫连滚带爬地向船舱中跑去。 而那府卫一走,白~虎侯的嘴角便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很是渗人的笑容 “你果然上钩了,李云生!。” 仙盟并非发现了李云生的踪迹才驱使这些渔船,而是想要通过驱使这些渔船引出李云生,因为在他们的情报中,这秋水余孽很喜欢管这些闲事。 不过他这原本也只是试试看,没想到真的钓出了一条大鱼,在他看来能悄无声息地劫下仙盟海船的修士,除了那李云生不会有别人。 说着他向身后看了眼道 “徐沟、楚濂,你二人在此镇守海船,一艘渔船都别给我放跑了,我去会会这秋水余孽!” “是!” 海船的甲板上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 随即就见那白~虎侯一步跃起,身形似电般破风而出,转眼间消失在海面。 而在白~虎侯离开后,两道烟火带着刺耳的鸣叫声飞上空中。 两团亮如明月的皎白火光悬在空中,原本漆黑一片的海面顿时亮如白昼,海面上的那一艘艘原本隐藏在夜色中的渔船,此时尽数显现出来。 “白~虎侯有令,所以渔船一律绞杀,一艘不留!” 一个十分冷酷的声音响彻整个海面。 …… 这声音同样无比清晰地传到了陈太阿劫下的定山号上。 一群刚刚爬上甲板的年轻渔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因为现在还在海面上的渔船,只有周广德跟陶有德他们乘坐的那几艘海船了。 一面是上马上要到来的风暴,一面又是仙盟的围剿,这几艘孤零零的渔船, “为什么把他们留在那里?” 陈太阿十分困惑地看着周长旺。 “这不怨长旺,怨我!” 陶勇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将事情的经过粗略地说了一遍。 陈太阿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长旺大哥,你们都下到船舱里面去吧,等下他们肯定会合围过来,到时候你们得要个人掌舵。” 他对周长旺道。 “可,可我爹……” 周长旺有些犹豫地吞吞吐吐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去救他爹肯定完全就是送死,可他终究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爹死在自己面前。 “我过去看看。” 陈太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跟你去!” 陶勇站出来道。 “不用。” 陈太阿摆了摆手,直接脚尖在海船甲板上猛地一蹬,整个人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已经出现在了百丈外的海面上,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船都晃动了一下。 “好强……” 一群渔民皆是目瞪口呆。 眼见着陈太阿离那几艘渔船越来越近,周长旺跟陶勇等一众渔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说不定真的可以。” 陶勇双手手指死死地绞在一起一脸紧张道。 不过就在陈太阿快要靠近那几艘渔船时,一道巨大刀气从海面略过直劈陈太阿而来。 “完了……” 一众渔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心头顿时一凉。 不过马上,一道剑吟之声冲霄而起,一抹剑光犹如闪电般划破海面,直接将那刀旗斩成粉碎。 再看那陈太阿手执长剑,犹如神明般立在那几艘渔船上空。 “好!” 一众渔民看得心神激荡。 “好刚猛的剑气,不愧是秋水余孽!” 一个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在海面响起。 随后一名身披斗篷的修士,手持一柄长刀出现在海面上。 “你认错人了。” 陈太阿面色波澜不惊地看着那人。 “认没认错,接我几刀便知道了!” 那白~虎侯再次拔刀,刀锋划破空气的爆裂声犹如雷鸣般响彻整个海面。 “看看我这一刀如何!” 只见他双手握刀自空中朝陈太阿猛劈而下来,刀锋为落刀气先至,刚猛无皮的刀气直接在海面斩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掀起的巨浪险些将那几艘小渔船弄翻。 这一刀的位置陈太阿只有硬接,不然下方的那几艘渔船会直接被斩成飞灰。 不过这白~虎侯还是不太了解陈太阿,因为就算不这么做,他陈太阿也不会躲的。 只见他手持鸦九,脚下虚空一步踏出,伴随着鸦九的一声长啸,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迎着白~虎侯的这一刀,一剑自下而上斩去。 一时间剑光如长虹,刀气似电光,将这阴沉的海面绞得粉碎。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刀剑相撞,气浪翻涌,即便是隔了老远的定山号上,一众渔民都险些被气浪冲击得翻滚倒地。 再看海面上那两道人影一沾即分,似乎这一剑双方都没讨到好处。 。 正文 第688章 看你能挡我几刀! “我怎么记得那秋水余孽的剑,走的不是这刚猛的路子。” 那白虎侯感受着手心虎口撕裂的剧痛,心里一阵疑惑,他自诩可以开山断河的一刀,居然没在对方身上讨到半点好处。 “那就尝尝我这千重刀影吧!” 他没有去深究,顺着身形下坠之势双手握刀,蓄气凝势,长刀势若惊鸿般又是一刀朝陈太阿斩向。 重重刀影犹如海面上漂浮着的鹅毛片片飞落。 这白虎侯招招歹毒,全是逼着陈太阿与他硬拼,只要躲闪这每一刀都会落到那些渔民身上。 有身后这几艘渔船在,陈太阿确实有些伸展不开拳脚。 “剑刃归巢。” 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即脚踏虚空手持鸦九身形猛地一旋转,道道剑罡犹如一个巨大的金色螺旋飞旋而出,剑罡与刀气相遇,霎时间海面上又是刮起一阵罡风乱流。 但还未等那罡风散尽,那白虎侯的长刀已经斩破罡气,破空而至,直袭陈太阿的脖颈。 陈太阿见状也不慌不忙,鸦九剑迅速凝势一剑刺出,剑尖在刀刃上一点,身下脚力随之一转,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白虎侯的后背,鸦九剑的锋利剑尖直刺白虎侯的后颈。 这白虎侯察觉到后颈的森森寒意,面露狰狞,只见他长刀横握,一声长啸,身形好似陀螺般猛地一转,一刀迎着陈太阿刺向他后劲的那一剑横削而出,以更加凶悍的刀势化解了陈太阿那一剑的奇袭。 不过面对这完全不顾性命的凶悍一刀,陈太阿面上同样没有半分惧色,手中长剑更加没有回撤的意思。 只见他大喊一声 “鸦九!” 随着一声剑吟,金色火焰自他手臂生出,随即包裹住鸦九,一道笔直的剑罡似是刺破黑云的光线一般,自鸦九剑尖射出,瞬间贯穿面前那凶猛的刀影直落海面,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柄自云端刺入海面的长剑。 但很可惜的是,这一剑却还是让那白虎侯,在千钧一发之际抽身退去。 “你这是什么剑法?” 白虎侯有些气喘吁吁地悬立在空中,此时的他也已经看出眼前这人并不是秋水余孽。 陈太阿没有理他,而是身形闪到那几艘渔船的后方,抬掌猛地往海面一拍,一道巨浪从海面掀起,将那几艘渔船飞速地推向陶勇他们所在的定山号那一侧。 那白虎侯看到这一幕,心念一动,随即传音命令道 “风雷炮攻击那几艘渔船。” 而在发出命令的那一刹,他手中那柄长刀刀身忽然猛地一颤,那长刀原本明如秋水的刀身,居然开始生出一块块血色锈迹,而在那刀背处更是生出长出了血肉,这血肉之上又生出一块厚厚的表皮,这表皮看起来就像是那野兽粗糙的毛皮一般,只不过在那青绿色的毛皮之上,覆盖着有一层黑色的煞气缠绕其上。 很快,随着这一变化而来的是,原本只是五尺来长的朴刀,不过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柄足有十尺的巨刀,最恐怖的是那刀身上散发出恐怖气息,完全不亚于一头远古的凶兽。 “妖刀魑魅。” 这便是白虎侯手中这柄刀的名字,这是一柄以太古凶物梼杌前爪铸炼,又以无数冤魂喂养而成的妖刀。 传闻中,只要修者献上足够的精血跟真元,此刀上可斩日月下可断山河,甚是恐怖。 这柄妖刀,以前也是被镇压在秋水地底的深渊之中,被仙盟挖出后,赐给了四侯之一的白虎。 因为这刀太过邪乎,就算是他白虎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解开它的封印,因为对于这刀的主人来说,每出任何一刀都是拿命在拼。 “今天就拿你来祭刀吧!” 海面一道闪电划过,映照得白虎侯那张表情阴毒的脸,各位地渗人。 而就在他下达命令之后没过多久,两艘原本正在追逐定山号的海船,忽然齐齐打开炮口,风雷炮射出时那独特的气爆之声,伴随着海面的雷声一齐炸响。 在这阴沉的海面上,几十道风冷跑刺眼的亮光,汇聚成一团白色烟雾状的洪流,咆哮着扑向海面那几艘可怜的渔船。 “爹!……” 陶勇跟周长旺站在风雨中,撕心裂肺地痛呼了一声。 “咚!”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响,几乎要将众人的耳膜震裂。 漫天水雾散尽,众人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两扇巨大金色的羽翼将那几艘渔船护在了其中,透过那羽翼的光幕,众人看到那渔船上的众人毫发未伤。 一种渔民顿时惊喜交加。 “原来你是妖啊……” 不远处隐匿在黑暗中的白虎侯嘴角勾起,虽然他不知道那对羽翼出自哪种妖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男子绝对来自妖族。 “是妖族更好,我这魑魅最喜欢妖族的血了!” 被妖刀魑魅吸了很多真元跟气血的白虎侯冷哼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候,仙盟海船上的第二波风雷炮落下了。 几十道风雷炮,再一次轰击在那金色的羽翼之上,这一次那金色光幕所化的羽翼,几乎连颤都没颤一下,就将那些风雷炮尽数拦下。 “原来太阿兄弟这般的强,早知我当真应该相信他的!” 周长旺感慨了一声。 “是啊,都怪我。” 一旁的陶勇脸上则满是懊悔。 海船之上的其他渔民们见状则是纷纷心下大定,在船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你们快往大船划,我来挡着。” 渔船的上方,展开凤羽的陈太阿向那几艘渔船催促了一句。 “是,是,是,快划,我们,快划!” 一群老渔夫纷纷拿起船桨,一个个发死力地朝着海船划去。 在连续挡下了好几轮风雷炮的轰击之后,几艘破旧的渔船终于距离海船不过百丈距离了。 “快啊,爹,快。” “马上就要到了,爹!” “别停下啊,爹!” 船上的渔民们一个个开始呐喊起来。 “嗷~~” “砰!” 可马上,这呐喊声因为一道夹杂着凶兽嘶吼的风雷炮轰鸣声而噶然而止。 也就一眨眼的功法,在新一轮风雷炮射出的同时,一道足以斩开这夜色的一刀,直接将那刚刚才挡住了风雷炮攻击的羽翼斩落,下方一艘渔船更是首当其冲被劈成两半,就连身下那海水都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陈太阿受伤了,一条手臂,从肩头到手腕处,切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手指滴入了海中。 “哈哈哈,我看你能挡我几刀!” 那白虎侯在出完这一刀之后,狂笑一声,立刻再次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妖刀魑魅损耗太大,所以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出手。 而在他消失之后,风雷炮再次从那两艘海船之上射出,这一次同样是对准那几艘飘零的渔船。 。 正文 第689章 妖刀魑魅 陈太阿以他那仅剩的一只羽翼再一次挡住了那风雷炮的轰击,不过就算如此,他警惕的眼神也没有松懈下来,因为除了这风雷炮,他还要随着提防着那妖刀的攻击。 不过这一次,那海船甲板上的渔民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片的死寂。 紧接着,又是一阵风雷炮袭来,而那白虎侯手中的妖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刀锋如闪电般划开夜色,劈砍在那陈太阿的羽翼之上。 不过这一次因为提前有了警惕,陈太阿的羽翼并没有向之前那般被斩断,但是生生抗住这一击之后,陈太阿却是狂呕了一口鲜血。 看得出来,他又受伤了。 甲板上的周长旺他们紧咬着牙关,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而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他们爹爹乘坐的那几艘渔船上,忽然一艘接着一艘地挂起了油灯,这些油灯的外面套着一层红色的纸罩子。 这一个个赤红的油灯在夜色中极其显眼。 而在渔船上挂上红色的油灯,寓意跟挂黄色的油灯截然相反,大致的意思就是别靠近我,这里有危险。 渔船上挂出红灯,基本上就是诀别的意思。 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家人日后再海上寻找自己的尸首。 这一点,甲板上那些渔民们,比谁都清楚。 但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个无力地跪在甲板上,无声地哭嚎了起来。 “小兄弟,我们今天聊得很投缘,但不用再管我们了,几条贱命,拿去就拿去吧!一定把我那傻儿子带回家!” 陈太阿并没有看到身下红色的油灯,他正在思忖着对策,耳边却忽然传来老渔夫周广德沙哑的喊叫声。 似是担心陈太阿没听清,他每一句话都喊得很用力。 而等陈太阿转过头去时,那些个人老人已经齐齐跳入了海中,一个个没有任何挣扎地沉入了海底。 只剩下空无一人的四艘渔船,孤零零地在愈发汹涌的海面上飘摇。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陈太阿很困惑地看着那些空无一人的渔船。 无论是之前让他们上船也好,还是此刻一心求死地跳入海中,他都很不理解。 他不理解这些人为何那么不相信自己的善意,更加不理解他们为何轻视自己救他们的决心。 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妖刀魑魅那锋利的刀锋,已经悄无声息地划开了夜色,划开了他后背仅剩一只的羽翼,一刀站在了他的背脊之上,整个人瞬间身首分离。 甲板上原本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渔民们,此刻一个个变得脸色煞白,似乎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 “哈哈哈,区区大妖不过如此,哈哈哈……” 白虎侯悬立在狂风暴雨的夜色中放生狂笑,笑声与雷声交织在一起,手中那柄十尺长刀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恐怖杀意。 “汝等鼠辈,以为靠区区一个大妖就能与我仙盟作对,不知死活!” 白虎侯提起手中的妖刀,刀剑指向甲板上的渔民。 “我也不做的那么绝,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杀一人可活一人。” 他冷笑着看向那些渔民,那目光就像看家畜一般。 白虎侯这意思,就是想看这些渔民们相互残杀。 以周长旺跟陶勇为首的这些渔民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个个脸色决绝地拿起地上的镖鱼用的长枪。 不过他们手中的镖抢,并没有如那白虎侯预料的那般指向自己的同伴,而是齐齐指向了空中的他。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吾等虽死不悔!” 周长旺跟陶勇还有身后的年轻渔民们怒吼一声。 上百支镖抢呼啸着破空而出,射向空中的白虎侯。 只不过,这上百支镖抢还没等靠近那白虎侯,就被他周身的刀气绞成了粉碎。 但这些渔民的举动还是让白虎侯感到很意外,同时也很愤怒。 “一群只知道大吼大叫的猴子。” 他只觉得自己身为仙盟四侯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都给我去死吧!” 说着就只见他手中妖刀猛地向那海船劈出。 那白虎侯这一刀似是动了真怒,刀锋还未落下,那巨大的威压就已经压得整个海船猛地一沉,可以先相信这一刀落下之后,别说这船上的渔民要被刀气碾成粉末,只怕这海船都要被一分为二。 可就在这一刀将要竖劈而下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刀锋之下。 而紧着,只见这人迎着那劈落的长刀,径直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用手直接接住了这一刀。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妖刀的刀气漫天肆虐,刀势的余威直接引得海面凹陷了下去。 但令人不解的是,那只手却依旧完好无损地掐着那妖刀魑魅的刀刃。 明明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可白虎侯手中的妖刀鬼魅,却像是砍在了万年的玄铁上一般,根本无法斩断其分毫。 “你怎么还活着?” 白虎侯猛地将妖刀从那人手中抽回,然后一脸愕然地看向对方道。 同样一脸愕然的还有甲板上的那些渔民。 因为他们发现,那接下白虎侯这一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已经身首异处的陈太阿。 “你马上就知道了。” 陈太阿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那白虎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对身下那些渔民道 “都进到船舱里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跟之前那亲和的邻家少年判若两人。 大概是因为之前教训,这一次那些渔民们即便心头充满了疑惑,也没有多问一个字,一个个连滚带爬地飞速进入海船底部的船舱之中。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白虎侯冷笑。 虽然很奇怪陈太阿为什么还活着,但很明显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一口气将自己所剩无几的血气跟真元尽数灌注入那妖刀之中,原本只是有一点血丝的清亮刀身,开始变得一片血红,好似野兽沾血的獠牙一般。 而随着这妖刀魑魅再一次变化,整片海域彻底被一股令人作呕气息笼罩,这味道闻起来像极了尸体腐烂的臭味。 。 正文 第690章 深海海妖 与此同时,海面的风浪越来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密。 只见那白虎侯双手握住妖刀那长长的刀柄,那原本只是生在在刀背之上的野兽皮肉,开始延伸到了刀柄之上,与他的双手粘连在一块,而他周身虬结的肌肉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撕裂撑开,此时的他半边身子都被那兽皮覆盖。 此刻的白虎侯,最初的对妖刀的恐惧,已经转做了兴奋跟贪婪,他只觉得一股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朝他体内涌来。 血色的刀气犹如海面的飓风一般从他体内冲出,这股恐怖刀气直接将他整个人护在其中,随后就见他慢慢举起手中的妖刀,庞大的威压一点点自那妖刀中扩散出来。 原本周遭汹涌的海浪,在这股威压之后尽数避让开来,以至于那白虎侯身后的海面波涛汹涌,身前的海面却是死寂一片。 即便是躲在船舱之中,那些渔民依旧能够感受到这股威压所带来的压迫感,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脏,被那白虎侯捏在了手里一般。 “丧魂噬魔斩!” 那白虎侯双目暴突,表情狰狞且扭曲的大吼了一声。 妖刀魑魅随即在夜色中斩落,巨大的刀影横亘海面朝着陈太阿袭来。 “砰!” 可随着一声巨响,众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发现,白虎侯的妖刀又一次被陈太阿捏住了。 他只手指一用力,那巨大刀气所化的虚影立刻消散一空。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整条手臂,此刻都被一股股金色的火焰包裹着,而只是一瞬,无数金色的火焰自他体内涌出,霎时间便已经将整个海面覆盖,滚滚的热浪将海面那几艘渔船烧成了灰烬。 “你是……你是妖族传闻中觉醒了妖皇血……” “鸦九。” 正当白虎侯一脸愕然地想要说出陈太阿名字时,却只听他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 随即,那鸦九剑便如同一道光影般飞入他的手中。 在他握住鸦九的瞬间,他周身那布满整个海面的金色的火焰尽数莫入鸦九剑中。 没有人任何废话,鸦九朝那白虎侯的方向一剑斩落。 刹那间,夜色中海面的天空,像是凭空生出了一道金色裂纹,那裂纹笔直从空中延伸到海里,从白虎侯的额头贯穿到下阴,直得就像是老木匠弹出来的墨线一般。 随着这金色的裂纹一闪而逝,白虎侯的身体分做两半落入水中。 海船船舱内躲着的渔民,此时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又有因为不信任陈太阿而让他们爹爹身死的懊悔。 船舱外的海面。 在漫天的闪电跟风雨中,陈太阿捡起了快要坠入海底的妖刀魑魅。 此等凶物,如果心怀不轨的人捡了去,只怕又是一桩祸患。 如果没有觉醒火凤的血脉,有着这具足以媲美龙族的身体,他今天对付着妖刀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火凤血脉的力量太过霸道,释放之后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彻底控制住,这也是他为什么让那些渔民躲入海船之中的原因。 “回去交给姥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这刀封印起来。” 他颠了颠手中这柄分量不轻的长刀,拿出从妖族带来的一根蛟筋,将他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妖刀失了主人后,已经变回了一柄普通的朴刀,所以看起来也没那么显眼,同样被他挂在腰间的鸦九似乎有些不乐意了,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剑鸣。 “呵呵,鸦九,你就当收了个小弟嘛,它又打不过你。” 陈太阿拍了拍鸦九。 他这些年虽然成熟了不少,可有时候还是一副孩童心性。 虽然没能就下那些老渔民,让他心里有些遗憾,但眼前这件事终究还是解决了。 “哦,对了,还有你们。” 他忽然响起了什么似地将目光投向那另外两艘海船。 如果就这么放这两艘海船回去,别说定山号船舱内这些渔民,只怕那整个桐庐镇都要被仙盟给铲平了。 “毁掉一艘吧,留下一艘陪我去昆仑。” 陈太阿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抖了抖那对火凤的羽翼,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的火光冲向那两艘海船。 那两艘海船似乎也已经有所察觉,几道人影从那海船之上飞下来,似乎是想要过来阻拦陈太阿的。 此时风暴已经完全将这片海域覆盖,咆哮的雷声不停地响起,粗壮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落入海中,翻滚的怒浪似是要把整个海面都撕碎一般,这几名仙盟的府卫能调转身形来对付李云生,想来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正所谓各为其主,陈太阿对这些人普通修士倒也不是那么反感。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留他们一命时,海面忽然前方的异变突生。 只一道粗壮如小山的身影,从那浪涛汹涌的海面跃出,随后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嘴将那几名修者一口吞了进去。 “走蛟?!” 陈太阿心头一惊,刚刚吞下那仙盟修士的身影,赫然便是凶猛赫赫的海妖走蛟。 “这走蛟不应该是在深海海沟中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诧异。 可还没等他弄清楚心头的疑惑,不远处的两艘海船之上,忽然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陈太阿抬头一看,只见仙盟那两艘巨大的海船,正被两条巨大触手捆绑住,一点一点地拖入海中。 只眨眼间便彻底消失在海面。 “何罗异鱼……” 虽然海面重归平静,但陈太阿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那两条带着吸盘的巨大触手,他不可能不认识,那是只有在北海最深处才会出现的何罗异鱼。 “这些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陈太阿努力地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很快,他的瞳孔猛地扩大,惊呼道 “我的血!” 没错,正是陈太阿的火凤之血,引来了这些深海怪物。 随即他便冲身后的海船大吼了一声 “会操使海船的,带着所有人离开这片海域,快!” 船舱内的渔民很明显也看到了,刚刚那两艘海船被怪物拖入海底的一幕,只不过一个个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被陈太阿这么一吼,立刻被惊醒了过来。 一些会操使海船的渔民,开始拔足狂奔跑向船舱内舵手室。 不过李云生的话音才落,一个如山般的身影突然破开水面。 那小山般的脑袋上,一张黑洞洞布满了尖牙的巨口,冲陈太阿的方向一声咆哮,声音让整个海面一阵颤动。 于此同时,它那长长的触手,也已经伸到了渔民所在的海船底下,牢牢地将那艘海船困住,准备如法炮制地将其拉入海中。 。 正文 第691章 如何登船? 生州五羊城籓海镇,宋椠的府邸,宋椠的卧房中。 头发乱蓬蓬的南宫月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然后一脸疑惑地扫了眼这间十分陌生的卧房。 “这里是……” 她刚要开口说话,却不小心牵动了干得快要裂开的喉咙,疼得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然后用那破锣般的嗓音喊道 “小玉,水,水,给我水……” 她一边喊着自己以前丫鬟的名字,一边将一只手伸到床外,似乎忘记自己这已经不是在家里了。 “啊……小玉在家里呢。” 意识到不会有人给自己递水后,她神色变得有些忧郁。 不过就在她准备将手收回来时,一只带着些许余温的杯子放到了她手里。 南宫月有些疑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再看了看给自己递杯子的人。 “你?……” 她用她那破锣嗓子惊呼道。 大概是这一声喊得太过用力,一下子有牵动了喉咙里的嫩肉,一股剧痛再次从喉头传来。 她赶忙拿起手中的杯子,也不管里面的水有没有问题,“咕咚咕咚”地喝了进去。 运气不错,只是一碗普通的蜂蜜水。 喝完杯子里的蜂蜜水,南宫月如获新生长吁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重新看向那给自己递水的人。 “自己看。” 那人把杯子从她手中拿回来,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给南宫月递水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醉酒的南宫月,折腾了一晚上的萧澈。 “月影石?” 南宫月疑惑地看了眼手中那枚晶莹剔透的小石头,然后又疑惑地将一丝真元注入其中。 霎时间,昨晚她被宋椠骗上楼后发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出现在她脑海。 在看到宋椠居然敢对自己动手时,她的表情从疑惑变作了愤怒,看到自己用藏影捅了宋椠胯下一剑时,又从愤怒变成大笑,而当她看到自己对萧澈发酒疯时,她原本挂着笑容的脸,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起来,随后一抹绯红开始爬上她白皙的脸颊,再之后她两手捂住了自己脸,尴尬得一头钻进了被子。 这月影石是萧澈昨晚把她背回来后准备好,因为害怕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于是干脆将一部分记忆抽出来放进了月影石之中,这种手法对一个杀手来说算是轻车熟路。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南宫月看到这段记忆之后,反应居然这么大。 “别蒙着被子了,起来吃饭,吃完饭还有好多正经事情要做。” 萧澈十分不理解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昨晚因为南宫月身上散魂露的药力还没过去,他也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酒楼,便顺手做了一张人皮面具,直接背着南宫月回了宋椠的府邸。 这宋椠平日里没少带陌生女子回家,府上的下人也没觉得奇怪,再加上无己观妙到毫巅的人皮面具,萧澈在这府上就跟自己家里一般自在。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先是吩咐后厨做好饭菜送到他屋里,然后又去了一趟籓海镇的那间酒楼,发现没人并无异样之后便又回到了宋椠的府上,恰好就看见南宫月在叫着要水喝。 “你,你,你还帮我……洗了澡?” 南宫月从被子里探出了个脑袋又羞又怒地盯着萧澈。 “不是我,让这府上的丫鬟洗的。” 萧澈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道。 闻言南宫月长长地松了口气。 “快起来吃饭,饭都快凉了。” 萧澈又催了一声。 “哦。” 南宫月这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我,我,我要洗漱,穿衣服,你先出去。” 她支支吾吾地对萧澈道。 “你这样子比昨天发酒疯的时候可好多了,别磨叽了快吃饭。” 萧澈皱眉。 南宫月闻言先是气得对萧澈扬起了自己的拳头,不过马上她昨晚撒泼犯浑的场景就出现在了她脑海,她立刻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地,脑袋耷拉了下来。 “哦……” 她憋着嘴,走到饭桌便是一把坐下,也懒得理会自己那乱得跟鸡窝似的头发,直接拿起饭碗往自己嘴里扒,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嗯?南瓜饭?” 她的舌头尝到了十分怀念的味道,顿时精神一振。 “你,你让人做的?” 南宫月一脸欣喜地看着萧澈道。 “没有。” 萧澈毫不犹豫地说道,说话时也不看南宫月。 “你叫萧澈的对吧。” 大概是因为这碗南瓜饭的缘故,南宫月看萧澈的眼神明显不再有任何警惕。 萧澈的名字还是她从李云生那里知道的,当时她跟着李云生他们穿过枯海时,曾聊起过萧澈, “对。” 萧澈道,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看也不看南宫月。 “我记得,昆仑有个萧家,你莫不是从那里出来的吧。” 南宫月忽然记起来道。 “萧长歌,是我爷爷。” 萧澈犹豫了一下道。 听到萧长歌的名字,南宫月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她一脸震惊道“你就是萧家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萧澈闻言终于抬头看了南宫月一眼,然后淡淡道 “其实我小时候,我爷爷去带我去拜访过南宫家,你当时就坐在你爷爷怀里。” 南宫月闻言睁大了眼睛,随后道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呀,不过我都不记得了。” 萧澈没有多说,继续转过头去吃饭。 在昆仑的几大世家之后,萧家一直在末席,南宫月不怎么关注这很正常,而南宫家基本上是每一个世家子弟口中谈论的焦点,这也是为何萧澈会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 “我记得萧家一直在抓你,你现在回去当真好吗?” 南宫月突然问道。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修者,毫无疑问都是准备乘坐海船去昆仑的。 “你呢?你不也是从南宫家逃出来的吗,现在准备回去了?” 萧澈反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南宫月的神色立马变得有些失落。 “我也不知道,没地方去了,只有回家了。” 南宫月道。 “你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突然想起来道。 “我跟我爷爷约好了,会带着他的骨灰回家,十年了,是时候了。” 萧澈面色平静道。 南宫月只是离家出走了一年就有些受不了了,眼前这少年却孤苦伶仃地在外漂泊了十年,她很能体会到对方的心境。 “你那些叔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回去,我恐怕……” 南宫月对萧家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没关系,谁挡我的路,我便杀谁。” 萧澈的语气很平静,但言语中的杀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月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你,当真决定回昆仑,回南宫家吗?” 萧澈放下碗,然后认真地看向南宫月道。 南宫月又是被问得一愣,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萧澈的决心所感染,她马上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嗯!” “出来这么久了,我觉得我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不能再用你大哥李云生当借口,我要自己说服我爹爹退掉那门亲事。” 她接着道。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并非真的喜欢李云生,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个自己离家出走的借口,以此来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逃避那桩婚事。 不过她现在想通了,依靠别人或者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当他没发生过的,一味地逃避,跟掩耳盗铃小偷也没什么区别。 “嗯。” 萧澈闻言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商量一下,如何登船的事情了。” 他接着道。 “如何登船?不是画一千灵石就能登船吗?” 南宫月有些疑惑。 “如果你嫌命太长,可以这么做。” 萧澈道。 于是他把昨晚从宋椠哪里得来的情报,一字不漏地跟南宫月说了一遍。 。 正文 第692章 媚眼如丝 “我说我手上怎么会多出一枚这么难看的戒指。” 南宫月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道。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澈揶揄了一句。 “我,我不是喝醉了吗,你还说。” 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南宫月脸上出现一丝愠怒,而后撇着嘴道。 “大致的情形,你也知道了,为了避免到昆仑之前又横生枝节,我们最好以宋椠跟他弟子徐凤柔的身份坐上那艘海船。” 萧澈没理会南宫月接着道。 “横生枝节,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若是你大哥李云生在这儿,我看他会直接找上那缥缈老祖,然后一剑将他杀了。” 南宫月也挤兑了萧澈一句,边说还拿起手中的,做了个狠狠一刺的动作。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三弟,我云生大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萧澈不慌不忙道。 只是为自己辩驳的同时,还不忘吐槽一句陈太阿。 “三弟?” 南宫月并不知道萧澈口中的三弟是谁,不过萧澈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转而道 “那缥缈老祖或许可以杀,但是那慕容家跟诸葛家,在这生州的势力以及跟仙盟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时间耗在这里。” “你是想让我假扮那徐凤柔吗?” 南宫月闻言也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只是想挤兑萧澈几句,并没有继续争执下去的念头,何况萧澈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两种做法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戴上这个。” 萧澈递给南宫月一个人皮面具。 “洗过了吗?” 南宫月皱着眉用两根指头小心地捏住那人皮面具道。 “这是无己观宝物,我只是参照徐凤柔的相貌调整了一下,不是拿那她面皮做的。” 萧澈淡淡地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南宫月。 “连一张人皮面具都怕,你离家出走这一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冷笑着又是揶揄了一句。 “我,我就是问一下,少瞧不起人。” 南宫月闻言“恶狠狠”地瞪了萧澈一眼,然后直接将那人皮面具带上。 这人皮看起来很是纤薄,但南宫月带上去之后,却只感觉整个脸像是被一只有力大手给掐住了,然后面部的肌肉跟骨骼开始被用力的搓揉着,让她十分难受。 “呜呜……你这,这东西……呜……” “咦?” 她正准备跟萧澈抗议,却不想脸上的酸麻胀痛之感觉忽然消失了。 “这面具刚带上去的时候,因为在调整你的面相,会有短暂的不适。” 萧澈直视着南宫月那对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乌溜溜圆滚滚的大眼睛,慢条斯理地道。 “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南宫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说着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面,随后惊讶道 “这丑八怪女的是谁?” 说完她马上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见到自己的脸还在,便长长地吁了口气。 “你这个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若是你做个我的面具,让别人戴上,岂不是可以帮我去成亲了?” 她忽然灵光一闪道。 “你以为你家老爷子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萧澈喝了口茶,白了她一眼。 “也对哦。” 南宫月顿时有些失望。 “除了这人皮面具,徐凤柔的神态动作跟说话语气,这些那月影石中都有,你最好也学一学,万一遇到了相熟之人,也好有个准备。” 萧澈继续道。 “你是说这样吗?” 南宫月学着徐凤柔的模样媚笑着冲萧澈眨了眨眼。 只是她眨眼时总是做徐凤柔那样,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总是两只眼一起闭上,模样像极了学着大人口气说话的小孩。 “你等等,这次我一定行。” 她干脆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然后接着嘴角勾起一抹“媚笑”,然后“眨眼”。 但可惜的是,她这次依旧是两只眼睛一起闭上,没做到单眼眨眼。 “行了,这东西看来是天生的,你也别学了,注意一下那徐凤柔平日的习惯就行。” 萧澈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打断了她。 “不行!” 南宫月回答得异常坚决。 “那你慢慢练吧,明天早上就要登船,我再去镇中打探些情报,你没什么事情不要出这间屋子,饿了喊下人给你送吃的。” 萧澈起身道。 “去吧,去吧。” 南宫月依旧努力地练习着抛媚眼,完全不关心其他事情了。 于是萧澈没再管她,收拾好桌上剩余的饭菜,装上托盘便径直出了物。 也许是在无己观中坐了太久刺客的缘故,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尽可能地将自己能够收集的情报收集好,将能够准备好的物品都准备好。 …… 翌日清晨,海平面上才不过升起第一缕晨光,仙盟海船抵达港口的号角声,便已经响彻了整个籓海镇。 准备登船的修士们,陆陆续续地开始赶到港口的码头。 在登船的码头上,这一次仙盟的守卫异常森严,负责检查登船腰牌的,居然直接是生州的府主唐罡跟生州仙律都指挥使廖儒。 这两人单从周身的释放出的威压看来便已经是圣人境的修为,更不要说身上藏着的仙盟灵宝法器了。 一众登船的修士皆是战战兢兢地走到两人跟前。 “生州柳河城五雷观修士朱文韬,拜见两位大人。” 那生州府府主唐罡闻言眼睛一挑看了那朱文韬一眼,只一眼就看得这位身形矮小的修士浑身打了个寒颤。 “白凤殿这次去山海会的,不是殿主曹光南吗?” 一旁的仙律司都指挥使接过那腰牌看了眼也皱了皱眉。 “我,我家殿主,在炎州那场祸事中身陨了,我是他亲传大弟子。” 那朱文韬脸色愁云惨淡道。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府主唐罡将腰牌抵还给朱文韬。 “上船吧。” 他淡淡道。 “下一个。” 一旁的廖儒冲队伍后方喊了一句。 …… “五羊城奎星阁宋椠携弟子徐凤柔,拜见两位大人。” 在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候,总算是轮到了萧澈跟南宫月。 此刻的萧澈跟南宫月,不但带上了人皮面具,还将身上的衣物,佩饰,发饰,甚至是香囊,全部换成了宋椠跟徐凤柔两人平时惯用之物,一些惯常的肢体动作也都十分相似。 特别是萧澈,连说话的口音跟语调,都已经惟妙惟肖。 府主唐罡只是淡淡地看了萧澈跟南宫月一眼,然后便接过他递过来的两块摇头,仔细比对核验了一遍,发现无误之后便还给了两人。 不过当宋椠伸手去接那腰牌时,唐罡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上,随即冷哼了一声道 “宋阁主,上了船最好还是安分些,管好你裤裆里的物事,这世上没有万能的保命符。” 。 正文 第693章 十年前那一卦 “唐府主教训的是,我上了船,一定安分守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在房内待着。” “宋椠”闻言当即一脸惶恐点头哈腰道。 他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倒是让那唐罡一时间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滚吧。” 看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都指挥使廖儒马上一脸嫌恶道。 “是,是,是……” 萧澈跟南宫月闻言,一溜烟地加快脚步穿过码头上了船。 …… “你说盟主到底怎么想的,连缥缈老祖这种人也要护着。” 廖儒看着眼宋椠两人匆忙上船的身影冷哼道。 宋椠的斑斑劣迹,他跟唐罡如何不知道,只不过他背靠着缥缈老祖,这些年这老祖又一直受到盟主重用,两人就算一个是府主一个是都指挥也没办法直接拿他怎么样。 “今天的仙盟,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对盟主来说,管你是正是邪,只要能为我所用便是好的。” 唐罡长叹了口气道。 他应该是少数从十年前秋水那场祸事中,一直活到现在的府主。 不过在仙盟设立了总盟,选出了三王四侯六圣之后,各府府主的权利基本上一落千丈,再加上他跟盟主曹铿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便也就索性窝在了这生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卦象之术。 “唐老哥,你十年前那一卦,今日看来似乎已经有所应验了。” 廖儒意味深长地看唐罡一眼。 十年前仙盟出征秋水时,唐罡曾给仙盟卜过一挂,那一卦上出现了四个字“莫犯秋水。” 当初全天下的人,都只当这一卦是个笑话,因为秋水都没了,何来“莫犯秋水”之说? 但近年来,因为秋水余孽跟断头盟重现十州的缘故,当年的那一卦越来越多的被人提及,在秋水余孽连斩了仙盟的六圣之后,一时更是家弦户诵,甚至一些许久不曾与唐罡联系的故旧,也给唐罡发来了书信询问此事。 “秋水已逝,仙盟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那一卦应验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唐罡苦笑着叹了口气,因为那一卦,这些年他一直不堪其扰。 “那不知唐老哥,是否为这次山海会卜过一卦?” 廖儒笑着换过一个话题道。 “卜了。” 唐罡冲廖儒神秘地一笑。 “如何?” 廖儒十分感兴趣地凑过去问道。 “莫犯秋水。” 唐罡咧嘴一笑。 “唐老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廖儒闻言苦笑。 唐罡闻言哈哈一笑,不过他马上又表情严肃道 “这昆仑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我今次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唐老您不去?” 廖儒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去。” 唐罡十分肯定地点头道。 “行,等这最后一艘海船出发,我就去跟仙盟告假。” 廖儒自顾自地点头道。 …… 尽管通过关卡时非常顺利,但直到脚步落在海船坚硬的甲板之上,萧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定了下来。 他对于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怕南宫月突然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诶,看这里,看这里。” 南宫月忽然拍了一下萧澈的肩膀。 萧澈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不想恰巧与南宫月的目光相触。 在与萧澈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南宫月黑白分明的眼眸,刹时烟波万里,随后就只见她右眼轻轻一眨,她眨眼的动作很慢,慢得像是能听到睫毛闭合声,让人感觉,她眼眸闭合的一刹那,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冲撞过来,让人魂飞魄散。 但就在她右眼闭合的一刹那,她的左眼不自觉地还是跟着闭了上来。 瞬间,南宫月带着一丝媚笑的脸,僵住了。 “哎呀,我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在船舱上跺了跺脚。 毫无疑问,南宫月再一次失败了。 “不错,有进步。” 萧澈面不改色拍了拍南宫月的肩膀,然后大步朝前迈去。 只是在背过南宫月时,他不经意地拍了拍胸口,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我再来一次,这次一定可以。” “不用了。” “你看看我,看看我嘛,就一次,一次。” 两人吵闹中进了海船船楼之中。 …… 不过两人不知道的是,南宫月这个不算成功的媚眼,却是将一名恰好站在萧澈不远处的华服公子看傻了。 “少,少爷,诸葛少爷,我们该进去了。” 那华服公子旁边,一名下人有些怯生生地催促道。 “刚刚进去的那两个人,你可认识?” 那诸葛少爷依旧目光痴痴地看着南宫月离去的身影。 “那,那是魁星阁的阁主宋椠。” 下人忙道。 宋椠的名头在籓海阵不小,不少人都认识他。 “狗东西,我问的不是那男的,是旁边那女的。” 那诸葛少爷甩了身旁的下人一巴掌恶狠狠地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那女子,是宋椠的关门弟子,名叫,名叫徐凤柔。” 下人吓得一把跪下然后忙道。 “我好想听说,这宋椠也是我爷爷的一名门生啊。” 那诸葛少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宋椠的确曾拜在过老祖门下,这些年也受了老爷不少恩惠。” 那下人忙不迭地道。 “呵呵……这可就好办了。” 闻言那诸葛少爷脸色一喜,然后看向一旁的下人道 “受了我爷爷那么多恩惠,送我个女人这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他应当主动将他那弟子献上来才是!” 那下人斩钉截铁地道。 “起来吧。” 那诸葛少爷十分满意地冲那下人挥了挥手。 “明晚我爹会在船内设宴,你倒时候帮我叫上那宋椠跟他弟子。” 他接着道。 “小的这就去办!” 那下人立刻点头道。 …… “这人是谁啊,说话如此嚣张跋扈。” “他你也不认识?” “我是从长州来的,哪里会认识你生州的人?” “哦,这就难怪了,这人姓诸葛但名一个鲲,他爹是诸葛明,他爷爷叫诸葛缥缈。” “就是那飘渺老祖?!” “没错,上船之后,看到他诸葛家的人,有多远躲多远!这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而在这两人进到那船内之后,他们身后几名普通修者开始议论了起来。 。 正文 第694章 夜宴 仙盟的海船分上中下三层,上两层住的是修士,最下面一层是船员。 上中两层整体的结构类似,从船头到船尾,依次是前厅、客房、观景台、酒肆、后厨。 与云船强大的攻击力不一样,这海船除了拥有同等的攻击力外,还十分舒适稳固,几乎船上的每一根钉每一块板都刻有防火防风防水符文,整艘船完全就是仙盟力量的结晶。 也因为如此,十州海上的贸易交通,几乎完全被仙盟把持,原先漕帮的那些小船,在仙盟这巨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一进入前厅,就有仙盟的府卫根据两人的腰牌发放钥匙,船舱内每一层的过道之中,相隔不远就会有仙盟府卫把守,十分森严。 这海船上的客房与普通酒楼的客房差不多,只是面积要小上一些,一间房里面只能摆上一张床跟一张桌子。 但可能是身份不同,仙盟分配给宋椠的房间要好上许多,房间内不但有透光的琉璃窗,书案茶几更是一应俱全,最让南宫月羡慕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洗漱之所。 “不行,我要住这!” 原本只是来参观一下的南宫月,在参观了一遍之后立刻改变了注意。 她之前离家出走,因为害怕被家里人抓住,所以做的并不是仙盟的海船,而是海上走私的一条货船,其环境完全不能跟现在同日而语。 “不行,会让人怀疑的。” 萧澈拒绝道。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宋椠跟徐凤柔就是一对姘头,我住这儿才是很合理的。” 南宫月道。 “那道也是。” 萧澈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他做事的风格向来理性多余感性,见南宫月说得合情合理,便也没再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们住一间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冷笑着问道。 南宫月闻言顿时傻眼了,于是支支吾吾道 “我,我,我睡床,你睡地上!” “你就不怕我晚上对你做点什么?” 萧澈嘴角勾起继续笑看着南宫月。 这些年他虽然越来越像一块冰,可那爱挤兑人的腹黑个性还是保留了下来。 “你来啊,我看你敢不敢!” 南宫月直接抱住个枕头一把躺在了床上,一脸挑衅地道。 说着她又开始对萧澈练习她那抛媚眼。 经过了这两天的相处,她对萧澈的为人已经十分清楚,面上冰冷但人却不坏,知道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很放心。 “我出去一趟。” 萧澈冲她投过去一个看“白痴”的冰冷眼神,然后便径直转过头准备出门。 他得趁现在船上还算平稳的时间,了解一下这艘船上大致的情况。 “砰、砰、砰……” 还没等萧澈走到门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房内的两人立刻收敛起方才的表情,南宫月更是一把翻身下了床,学做那徐凤柔的模样站在了萧澈身后。 萧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南宫月,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默契。 “谁?” 萧澈以宋椠的声音冲门外问题。 “请问这是奎星阁阁主宋椠宋先生的房间吗?” 那屋外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是我,你是?” 萧澈继续耐心地问道。 “哦,我是生州诸葛府的下人,明晚我家老爷诸葛明,会在船上的摘星楼设宴,想请宋先生前去赴宴。” 屋外那人道。 诸葛明萧澈是知道的,他昨天差不多将诸葛家跟慕容家的事情都打听了一边,这诸葛明乃是诸葛缥缈,也就是那缥缈老祖的长子。 只是宋椠虽然算是缥缈老祖的门生,但据萧澈先前打探到的情报所知,摘星楼的宴席,宴请都是些十州的大人物,根本轮不上他一个小小的摘星阁。 “小哥你莫不是在说笑,我宋某何德何能,哪里登得上摘星楼的宴席。” 萧澈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于是并没有上前开门。 “呵呵,宋先生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屋外那诸葛家的下人冷笑了一声,然后接着道 “这次请您的不是我们家老爷,是我们家少爷诸葛鲲,我们家少爷对您那我徒弟一见倾心,想让您带过去陪我少爷喝两杯。” 那下人带着一股自傲慢直接道。 他对诸葛鲲低声下气,不代表要对这些个修士低声下气。 而且诸葛鲲平日里看中了哪家女子,他便是用这个法子将人请来,屡试不爽,这是他追随诸葛鲲多年来得下来的经验,他发现对付那些修士,你越是客气,他们越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反过来你强硬一分,他们便会退缩一分。 面对门外这么裸的威胁,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萧澈,也不禁有些语塞。 一旁的南宫月更是直接双目圆睁,气得直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想要开门一剑劈了那门外送信的下人。 “咳咳……” 萧澈学着宋椠的模样咳嗽了一声,用眼神制止了南宫月,见南宫月火气平复了一些,这才转头对门外那下人道 “诸葛少爷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那徒儿上船前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只怕无法赴宴了。” “呵呵……” 屋外那下人冷笑。 “宋先生也不必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家鲲少爷想要的人,还从没失手过,不就是区区一个女弟子吗,先生你也大度一些,女弟子可以再找,得罪了诸葛家可就没办法补救了。” 那下人说的愈发露骨了。 见这诸葛鲲是铁了心的想见“徐凤柔”,萧澈也只好先应允道 “既然如此,那劳烦兄台去知会诸葛少爷一声,我明晚定会准时赴宴。” “先生早这么痛快该多好,你们两位的请柬我放在门口了,届时我会在摘星楼恭候两位大家。” 那下人在门口放下两封请柬,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了,边走还边讥讽道“唉,白白多废我一番口舌。” 而屋内,在听到萧澈居然答应了那下人之后,南宫月一把拦在了萧澈身前,她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此时正睁得跟铜铃一般瞪着萧澈。 “你什么意思?” 她问道。 。 正文 第695章 诸葛鲲 萧澈没有理她,只是抬手将她脑袋从自己面前扒开,然后径直打开门,弯腰去捡起地上那两封请柬。 “你,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看萧澈一言不发,南宫月有些警惕地担心了起来。 “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萧澈看了眼手中的请柬,然后皱眉将请柬在南宫月头上一敲。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徐凤柔了?”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南宫月道。 南宫月闻言一愣,然后像是突然醒悟一般道 “对哦,徐凤柔,你也不是那宋椠。” 于是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不去,我们就不能借这两人的身份继续待在船上了。” 她接着担心道。 “去啊,为何不去?” 萧澈拆开一封请柬扫了眼里面的内容。 看南宫月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便接着道 “明天的晚宴,我们照常赴宴,大庭广众之下那诸葛鲲想来也不敢乱来。” “可要是他让我跟他回屋怎么办?” 南宫月撇着嘴问道。 “放心,他到时候肯定没那个心思。” 萧澈冷笑道。 这条庞大的海船,在萧澈这种杀手眼中,就像是一具漂浮在海面上的棺材一般。 想要避开这纳兰坤,萧澈有很多种办法,比如直接再换一个身份,或是干脆躲起来来,更甚至杀了纳兰坤。 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这船上的事态变得混乱。 说实话他并不惧怕这船上的任何人,他惟一担心的只是会不会延误到达昆仑的时间。 “你难道打算直接……” 南宫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很是兴奋地道,她还没做个暗中刺杀这种事情。 “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拉上我。” 萧澈白了南宫月一眼。 “我警告你,至少在这船到昆仑之前,你不能动那诸葛鲲,还有你千万别再喝酒了,那诸葛鲲可比宋椠要更阴毒。” 他想起了插在宋椠裆部的那一剑,立刻提醒南宫月道。 “你放心,只要跟他周旋几日,等这海船到了昆仑府,你我就百无禁忌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道。 “可他如果真的对我动手动脚,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南宫月很显然动了杀诸葛鲲的念头。 “若是万一真的到了那般危险的境地,你只要打开这张符箓,我马上就会出现。” 萧澈给南宫月递过去一张符箓。 “你来还不是要杀人?” 南宫月嘟了嘟嘴道。 “但我杀得比你干净。” 萧澈寒声道。 南宫月闻言,立刻回想起宋椠师徒三人被萧澈毁尸灭迹的场景,心中不觉地一阵恶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跟一个非常危险的人共处一室。 “算了,我今晚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睡吧。” 她心道。 …… 翌日。 海船已经驶入深海,在昨晚的一夜暴雨之后,北海终于迎来了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而这一日晚间,由诸葛世家的现任家主诸葛明,在仙盟海船的摘星楼中设宴,宴请海船上的一众高阶修士。 原本气氛有些冷清的海船,因为这件事情热闹了一天,就算没受到邀请的修士,也纷纷议论起此事。 而每一位被邀请上摘星楼的修士,要么是诸葛世家的好友,要么就是十州有头有脸的大修士,就算是宋椠这种身份,如果没有诸葛鲲的邀请,也没资格上楼。 “宋阁主,徐姑娘,你们可总算是来了。” 扮成宋椠跟徐凤柔模样的萧澈跟南宫月准时赴宴,这诸葛鲲身旁那名小厮总算是松口气。 “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萧澈边跟着上楼边问道。 “我姓王,因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贱名王二。” 那小厮点头哈腰一脸客气道,此刻他脸上完全没有了昨日的傲慢跟跋扈,显然也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两位在此稍后,我去请我家公子。” 那王二将两人引到一张位置有些偏僻的酒桌子前,在看着两人坐下后,他才松了口气似地起身准备离开。 “有劳了。” 宋椠点了点头。 随后就见那小厮径直朝摘星楼的上一层走去。 “你说,那诸葛鲲是不是专门喜欢老女人啊?这徐凤柔都这么丑这么老了,他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南宫月看着那王二离开的背影低声道。 “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等下如何帮我拖延时间。” 萧澈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南宫月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紧张,心中也就放心了些。 “放心,我昨晚练习了很久,今天一定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对我言听计从。” 南宫月自信满满地道。 “倒是你,想好怎么让我脱身没?” 她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看等下有没有出手的时机了。” 萧澈给自己倒了杯酒自斟自饮道。 “差不多可不行,我跟你说,你到时候要是没能让我脱身,那诸葛鲲就是下一个宋椠,我可不管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南宫月威胁道。 “呵呵,那可不见得,据我所知这诸葛鲲的实力,要远在那宋椠之上,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萧澈冷笑道。 “呵呵,那你就等着瞧,看看本姑娘有没有那个本事,倒时候可别怪我把这海船搅的天翻地覆,让你去不了昆仑。” 南宫月也是对萧澈报以冷笑。 不得不说,两人在挤兑人这一点上,实力还真是不分伯仲。 “今晚多谢诸位前来捧场,我明某人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十州豪杰见谅。”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若洪钟的男子开口道。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一名神采微胖的方脸中年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在他身边还跟着油头粉面的少年。 “你说,那个人不会就是诸葛鲲吧?” 南宫月看着那方脸中年男子旁的少年对萧澈传音道。 “面色青黑,眼窝深陷,一脸纵欲过度之相,想来应该就是他了。” 萧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你可真恶心。” 南宫月十分鄙夷地白了萧澈一眼。 萧澈不以为意,依旧认真地关注着不远处的诸葛明。 “今日请诸位前来除了一尽地主之谊,明某人还有几句话想跟诸位说说。” 在一阵俗套的开场之后,那诸葛明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此番前往昆仑,想必大家都是为了那山海会而去,我明某人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诸位在这山海会上祝我一臂之力,让我诸葛家登上那昆仑金顶。” 他十分直接道。 “诸葛兄,这里所有人都想登上昆仑金顶,为何要我们助你?助你家子弟上金顶,我们不就白跑一趟了吗?” 有人立刻有些不开心道。 。 正文 第696章 盛情难却 “呵呵呵……” 那诸葛明闻言很是爽朗地笑了笑,然后道 “自然不会让诸位白跑这一趟。” “通往昆仑金顶的路,从山脚到第一层有一百四四条之多,到第二层只剩下七十二条,再到第三层有只有三十六条,想要达到那最后一层第五层,只剩下九条路而已。 “按照山海会以往每条路只取一人的规矩,最后能够成功登上昆仑金顶的修士,整个十州也只剩下区区九人,敢为在场的诸位,谁能自信成为这九人中的一人?” 他这么一问,在场的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山海会演变到如今,其实已经成为了宗门跟世家势力之间的角逐。 通往昆仑金顶的路说是有一百多条,但每一条其实在比试之前就被各大势力事先商量好给瓜分了,剩余的那些散修纵使实力不错,可也及不上一个世家的势力。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场内众人接着道 “并非我小瞧在场的诸位,实在是事实就是如此,诸位千里迢迢而来,想必没人愿意空手而回,若是能够助我诸葛家登上金顶,我诸葛明在这里跟诸位保证,无论最后能登上第几层,我们都会将奖励的七成,均分给愿意协助我诸葛家的诸位。” 场上的众人一听,不由得一阵哗然。 因为愿意拿出获得奖励的八成,诸葛家的确诚意十足。 昆仑金顶总共五层,越往上给予的奖励便越丰厚,但即便只是登上第一层所获得的奖励,也足以支撑起一个小门派几年的资源花销,更不要再往上的奖励了。 所以诸葛家愿意说出这番话,实质上就是向在场的众人摆明了,他们诸葛家不求资源,只求一个名分。 “如果在场的诸位觉得空口无凭,此宴散后,可直接与我签立契据。” 那诸葛明又补充了一句。 “那,那算我一个。” “还有我。” “诸葛家诚意十足,也算我一个。” 这一下,场上不少修者立刻动心了,当场就应允了下来。 能被邀请前来赴宴的修者,其实都是经过诸葛明精挑细选过的,所以他并不怕这些人中有浑水摸鱼之辈。 当然,在场的修士中,也有压根不为所动的,至于这些人,诸葛明也依旧笑脸相待,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神色。 不过他隐藏在笑容背后,一闪而逝的杀意,还是逃不过萧澈敏锐的直觉。 他发现,这场酒宴应该是诸葛家跟慕容家,对于这船上修者最后的通牒,对于那没有接受诸葛家邀请的修士,想必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是潜伏在暗处慕容家的无情刺杀了。 萧澈本也没有那么好的心肠去破坏这两家的计划,拯救这些身处险地的修者,要怪只能怪那诸葛鲲撞在了他的刀口上。 “想必这位就是徐姑娘吧?” 他才刚想到诸葛鲲,诸葛鲲已经提着一壶酒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这位公子是?” 南宫月扮做徐凤柔的姿态,妩媚中带着一丝慌乱地问道。 “是,是我唐突了。” 诸葛鲲被南宫月迷离的目光,看得一阵心猿意马,不过很快还是镇定了下来。 “我叫诸葛鲲,刚刚说话的是我爹爹诸葛明,是我昨日叫我那下人王二邀请姑娘您来这酒宴的。” 他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坐下后还不经意地将椅子往南宫月那边挪了挪。 “原来,原来是诸葛少爷啊,谢谢诸葛少爷今日的邀请。” 南宫月带着一丝羞怯道。 萧澈不得不承认,这南宫月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认真做事起事情来,还是非常靠谱的,徐凤柔眉眼间的神态,被她模仿得至少有分相似了。 “姑娘哪里话,说来还是我唐突了,实乃我昨日在船上对姑娘一见倾心,思念得紧,这才出此下策。” 那诸葛鲲十分露骨地说道,说着还一把将手搭在南宫月座椅的椅背上,似是将南宫月半搂着一般。 他此刻看南宫月那眼神,像是要立刻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顾忌他已经朝南宫月扑了过去。 “诸葛少爷说笑了……” 南宫月带着几分羞怯地妩媚一笑,不过身子却是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 “久闻公子大名,宋某人在这里敬公子一杯。” 看南宫月神色变得有些惊恐,萧澈立刻举起杯子对那诸葛鲲道。 “好说,好说。” 诸葛鲲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就被敷衍似地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将手搭在南宫月座椅的靠背上,将脸凑得非常近地对南宫月道 “我听说徐姑娘还住在那下等人住的小客房里,我这里有一套能看到海景的上等客房,要不我带姑娘去看看?” 纵使萧澈跟南宫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诸葛鲲猴急的性子,还是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 这都还没半盏茶的功法,已经要拉着人家姑娘去房间了。 “诸葛少爷,今天就算了吧,此去山海会,我跟我这徒弟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萧澈假扮的宋椠出言阻止道。 那诸葛鲲闻言脸立刻冷得下来,一脸嫌恶地看着宋椠道 “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这……” “王二!” 萧澈闻言“尴尬”地一笑,刚想开口却又被诸葛鲲打断了。 “狗奴才跑哪里去了?” 那诸葛鲲目光在四下寻了一遍没寻到王二,于是破口大骂。 “少爷,您这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在听到诸葛鲲的骂声过后,几名诸葛家的手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得不说,诸葛家当真有些底蕴,就算是几名普通的手下,修为至少在明面上看起来并不逊色于宋椠。 “把这个老家伙给我赶出去,他是什么东西,我爹爹设宴,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进来。” 诸葛鲲一脸怒容地指着宋椠道。 “我少爷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再不滚,看我们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两名下人丝毫没把宋椠放在眼里。 “你们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我……” “让你滚,你就给我滚,废什么话!” 宋椠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还想跟眼前几人理论一番,却是被直接轰出了摘星楼。 “你走了,我怎么办!” 看着萧澈被赶出了摘星楼,南宫月却是急了,赶忙神魂传音道。 “你先跟他回房。” 她一边敷衍了诸葛鲲,一边等了半天,没想到却等来萧澈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南宫月顿时傻眼了,在心里将萧澈骂了无数遍。 “徐姑娘,我们走吧,这些酒菜没什么吃头,我已经让人这摘星楼最好的厨子做了最拿手的菜送到我房里,我们边聊边吃。” 诸葛鲲满脸堆笑地说着,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南宫月的肩膀上。 “诸葛公子盛情难却,我就过去看看吧,不过我只是看看,看完就回去,不然我师父真的要生气了。” 南宫月站了起来,十分巧妙地躲开了诸葛鲲准备放在她肩头的手。 “好,好,只看看,我们只看看风景,看看就送姑娘回来。” 诸葛鲲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赶忙应允道。 南宫月十分妩媚地报以一笑,心里却是冷哼道 “萧澈你给老娘等着,老娘先阉了这货,再去跟你算账!” 。 正文 第697章 一日杀一人 海船前厅。 萧澈在出了摘星楼之后,也没有回房,而是来到这里。 “你好,地字十六号房的门锁好像坏了,有劳派人去帮我修一下。” 萧澈对前厅一名负责客房的仙盟府卫道。 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看起来丝毫没有将南宫月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那前厅的府卫在检查了萧澈递过去的腰牌之后,随手在一张簿子上登记了一下,脸色不咸不淡地道。 不得不说,仙盟的服务速度还是挺快的,没多多久就有一名匠人背着一个大木盒出现在了前台。 在问明了身份之后,萧澈带着他那匠人跟一名府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比起诸葛家,仙盟坐镇这海船的势力十分低调,除了没跟着上船的府主唐罡,这船上理应还跟着一名府主级的人物,只不过到现在还没露面,对于诸葛家跟慕容家暗中那些勾当,更是不闻不问,极为低调。 而在萧澈领着仙盟的匠人去自己房间修锁时,南宫月已经在诸葛鲲的推搡下,来到了诸葛鲲的天字号客房。 这间客房的位置极好,相比起其他阴暗潮湿的客房,还没进门走廊旁的窗户处就有明媚的日光照射进来。 “这该死的王二,都不知道帮我把房门打开!” 诸葛鲲在看到自己房间的房门紧闭时,一边掏钥匙一边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此刻的他就连片刻也不愿意等了。 “徐姑娘,请吧。” 他一阵手忙脚乱地开了门,然猛地一把将门推开,一脸急不可耐地道。 “嗯,哦,好的……” 南宫月一直在考虑怎么应付眼下的情形,一下没反应过来。 “嗯?” 只是等她抬起头看向房间内时,房间惨烈的景象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齐朝她扑面而来。 “啊!……” 她一声惊叫,然后指着房间道 “死,死人了,你房里,死人了!” 这一声便有些做作了,因为在看到那尸首后的一刹那,她已经反应了过来。 而她这话说完,就抱着头转身逃离了出去。 此时的诸葛鲲,在看到房间内的场景后,纵使是色胆包天,也没心思去阻拦南宫月了。 “来,来人啊,人呢?!来人!” 他强自镇定地在走廊内喊道。 没过多久,仙盟的府卫便连同诸葛世家的人一起赶了过来。 在一番查验之后,众人发现诸葛鲲房间内的死状惨烈的死者,不是别人,正是诸葛鲲的手下王二。 就在仙盟府卫进房查验的同时,“惊慌失措”的南宫月已经跑到了萧澈的所在的地字十六号房。 南宫月几乎想也不想,直接一脚将门给踹开,才刚修好的门锁,再一次报废了。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做的!” 她气喘吁吁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弓着腰站在门口道。 “进来再说,记得关门。” 萧澈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缓过来一口气的南宫月白了萧澈一眼,然后直接走到萧澈跟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下,一脸愠怒地道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 这本书萧澈正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有些不舍地伸手想要拿回来,可看到南宫月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你不是安然无恙的的回来了吗。” 他叹了口气道。 “那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吗?” 南宫月撇嘴道。 “那样你怎么会演得如此逼真?” 萧澈笑道。 “哼!你就是故意的!” 南宫月冷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毕竟她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想要骗过船上仙盟跟诸葛家那些眼线,萧澈这么做的确合乎情理。 “人,真是你杀的?” 她试探着问道。 “书给我。” 萧澈没回答,而是伸手去跟南宫月要书。 “回答我。” 南宫月将书藏到身后。 “杀王二这种人,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稍微控制一下他的神魂,让他自裁既可。” 萧澈面色平静道。 他在无己观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只要他愿意,就算只凭着几句心里的暗示,也能让一些普通修者心神失守,自己了却自己的性命。 “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越是说的这么平静,南宫月越是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好问题。” 萧澈终于拿回了自己的书,然后一面翻到刚刚看到的那一页,一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希望暂时还是个人吧。” 这话听得南宫月心下又是一阵恶寒。 “我,我回自己的屋子里,你这屋子,凉飕飕的。”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道。 “把门修好再走。” 南宫月一只脚才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萧澈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让仙盟的府卫……” “这门再让仙盟来修,定然会引起他们怀疑,你自己看着办。” 南宫月刚想反驳,就被萧澈那语气漫不经心的话给打断了。 “等下了船,我一定让我哥收拾你。” 逼不得已的南宫月只好俯身捡起被自己踹坏的门锁,开始自己修起来,。 …… 就在南宫月修门的时候,仙盟的海船上已经乱了套。 王二作为诸葛鲲的贴身随从,死在了诸葛鲲的房间中,而且这房间房门紧闭门窗反锁,根本不像是有人进入过。 而仙盟的府卫几乎查遍了船上的每一个人,发现都没有作案的动机跟时间。 一时间船上流言四起,有说是船上混进来了魔族的人,有说是深海的幽灵海妖上了船,弄得人心惶惶。 而诸葛鲲被这么一弄,这屋子也没办法住下去了,于是只好另换了一间房。 …… 可即便如此,依旧没什么能阻挡,他对“徐凤柔”的苟且心思,至于惨死的王二,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才隔了一夜,他便又将徐凤柔约了出来。 让他欣慰的是,这一次那徐凤柔对他言听计从,两人更是约好了晚上在诸葛鲲的房间内会面。 只是这晚,诸葛鲲才让下人放好热水,准备好好的洗个热澡,一颗头颅混杂着一堆血肉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澡盆里。 。 正文 第698章 敲门声 纵使这诸葛鲲平日里凶残成性,可依旧被这一幕吓得一整天说不出话来。 而这第二起命案,彻底让恐慌蔓延到了每一位船客心头。 一时间人人自危,甚至很多人都不敢出门了。 相比于这些人,更加头疼的是诸葛家跟慕容家。 因为这第二起命案的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家安排在暗处的杀手。 如果是这第二起命案还是只是让这两家产生怀疑,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两家,那接下来的第三起命案,就是裸地在回答两家“对,我就是在杀你们的人。” 第三起命案发生的时间是在第三天的清晨。 情绪稍微缓过来一些的诸葛鲲一觉睡到了天亮,心头的阴霾总算是消去了些,昨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觉着腹中饥,便准备喊下人送些吃的过来。 可没成想,刚一转头,就发现自己床边躺了一具剥了皮的尸体。 诸葛鲲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依旧是诸葛鲲的房间,依旧是慕容家暗处的杀手,依旧是死的悄无声息。 看到这具尸体后,诸葛明声嘶力竭地咆哮了一声 “你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诸葛明的,是第二天晚上,送到纳兰坤餐桌上的那颗人头。 本以为换了房间,并且跟诸葛明一块住,便不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诸葛鲲,在看到餐盒里取出的那个人头之后,吓得精神崩溃了,一个人包裹着被褥缩在墙角,无论怎么叫都不愿意出来。 而接下来不管诸葛鲲愿不愿意面对,不管仙盟跟诸葛家如何派人严加防范,第二天总是有一具新鲜的尸体,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诸葛鲲面前。 无论诸葛明如何愤怒,仙盟如何防护,一点用都没有。 连续七天,七条人命。 这七天,不止是让诸葛鲲崩溃了,就连诸葛明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原本容光焕发的他,此刻已经是面容憔悴胡子拉碴。 “诸葛兄,再这么下去,我慕容家的精锐,可就要全折在这船上了。” 海船上一间阴暗的房间内,一名身形瘦高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对身前的诸葛明厉声斥责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儿诸葛鲲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你以为我好受吗?” 诸葛明指着墙角裹着被子一脸痴傻的诸葛鲲愤怒道。 “云海兄,现在摆明了,是有人在整我们两家,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道。 “可你倒是想个办法呀,这艘船我们当初约好了的,是你诸葛家在明我慕容家在暗,可现在倒好,死的全是我慕容家的,现在还有一天船就要靠岸了,找不到凶手,你这让我如何跟我们家主交代?。” 慕容云海一脸气恼道。 “你放心。” 诸葛明拍了拍慕容云海的肩膀,然后凑到慕容云海耳边,目光中满是狠厉之气道 “我爹,缥缈老祖,今晚就能上船。” 一听到缥缈老祖的名字,那慕容云海顿时眉头舒展,脸色轻松了许多道 “老祖不是已经在昆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船上?” “我前几日已经传音给了他,他连日启程直接一人渡海赶了过来。” “老祖好本事!” 慕容云海赞叹了一声。 …… 就在海船上其他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南宫月跟萧澈这段时间却是过得优哉游哉。 没有了诸葛鲲的骚扰,南宫月也不用再刻意学那徐凤柔的模样了,整日里就趴在萧澈的床上吃吃喝喝看着小人书,是不是还会哈哈哈地大笑几声。 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一只臭靴子或者抹布扫帚之类的东西砸砸向她。 南宫月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萧澈干的。 刚开始她还会上前跟他争吵一番,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 “我听说那诸葛鲲已经被吓傻了,你从哪里学来这么些吓人的手段?” 南宫月合上一本小人书问道。 “杀人杀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萧澈躺在一张躺椅上,说话时,目光一秒也不愿意从那书上挪开。 “你到底杀过多少人?” 南宫月忽然来了兴致,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床上看着萧澈。 “数不清了。” 萧澈淡淡道,目光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杀人是什么感觉?” 南宫月继续问道。 “没感觉。” 萧澈道。 “怎么会没感觉呢?恐惧,兴奋,或者自责,总该会有一些的吧?” 南宫月问。 “没有。” 萧澈道。 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南宫月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明天就要到昆仑了,你今晚还会杀人吗?” “今晚……” 萧澈闻言合上了书本,然后望着房顶道 “但愿不用再杀了,能剩下些力气最好。” 萧澈自顾自地呢喃道。 “砰砰砰……”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顿时皆是警觉地坐了起来。 “请问宋椠宋大人在屋里吗?” 屋外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何事?” 萧澈学做宋椠的声音回道。 “我是仙盟的差役,马上就要到昆仑了,仙盟要例行下船登记。” 那人道。 “现在?” 萧澈问。 “嗯,宋大人前面的客人都已经登记完毕了,只剩下您了。” 屋外那人答。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仙盟的海船,的确有下船登记这件事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而且这些天仙盟的人做事非常死板,时长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找上门来,,萧澈便没想太多坐起身来。 “在屋里等我,别乱跑。” 萧澈回头看了眼床上南宫月。 “晓得了,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南宫月在床上打了个滚,一面重新拿起了小人书,一面冲萧澈摆了摆手。 “我那张符你戴在身上了吗?” 萧澈走到门口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问了一句。 “在呢,在呢,你快出去吧,不然人家要起疑心了。” 南宫月的视线很快被小人书的内容吸引,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随后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仙盟海船上的门锁,在门关上之后会自动卡合上的,所以南宫月也不用起身关门。 “不在?” 而随着房门被关上,南宫月一手拿着小人书,一手在身上四处摸了摸,发现那枚符箓不在身上。 “啊,应该是昨天换衣服放在桌上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目光却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小人书,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 “砰砰砰……” 而就在萧澈走后没过多久,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宫月有些疑惑地放下书。 “师父你回来了?” 她带着一丝警觉地向门外问道。 但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门外的人并没有应答,而是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开锁声。 就算南宫月反应再如何迟钝,也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当即轻盈地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自己的藏影剑,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门的一侧,将手按在剑柄上。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外围站着的那人渐渐显露出真身,而在看到那屋外人影的一瞬,南宫月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中的藏影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一声剑鸣骤然出鞘。 。 正文 第699章 仙盟朱雀侯 时候后退一些。 萧澈跟着仙盟那名府卫,来到海船第一层的前厅,然后被带进了一间仙盟处理事务的房间。 这间房的陈设十分简单。 靠窗处放着一张书案,一把太师椅,书案上配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碗热茶还在冒着热气,显然坐在这儿的人刚离开没多久。 此时日光正好从后窗射进屋内,将那茶水热气如炊烟般袅袅升起,看起来极是生动。 “宋大人在此稍后,登记的人马上就来。” 那名府卫指了指那书案正对面放着的一张太师椅,冲萧澈温和地一笑道。 “好。” 萧澈点了点头。 他只是看了眼那太师椅,并没有坐上去。 那府卫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直接转身从房间离开,并且随手关上了房门。 这几日因为船上有人被刺杀的事情,萧澈也被叫上来问过话,情形大致上跟现在差不多,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在房内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终于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吱呀” 就在他坐上这张椅子没多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一个容貌周正身形倾长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坐坐坐,不用起来,不用起来。” 见萧澈要站起来,他一把上前笑呵呵地抬手把萧澈的身子按了下去,模样就像是以为慈爱的长辈。 而在这男人进来的一刹,萧澈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这男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像是以为普通的府卫。 “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那中年男子径直在那书案后坐下,然后端起茶杯对萧澈问道。 “奎星阁,宋椠。” 萧澈依旧表现得十分镇定道。 那中年男人闻言先是爽朗地一笑,然后摇头道 “不对,宋椠可没有先生这份气度。” 他直接挑明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萧澈闻言嘴角勾起,有些意外道。 “惭愧得很,半个时辰之前,经高人指点这才知道是先生顶替了宋椠的身份,不过先生的真实身份,我们还真没猜出来。” 那中年男人笑得很无奈道。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既然对方都点破了,萧澈也没再继续掩饰自己说话的语气。 “他们都叫我朱雀侯,你叫我老朱就行。” 中年男人依旧乐呵呵地道。 听到“朱雀侯”这三个字,萧澈也是咧嘴一笑,然后道 “没想到朱雀侯会在这艘船上,您这隐匿气机的本事,还真是叫人佩服。” 他这句话既不是讥讽也不是奉承,这些天来他有意无意地已经将这艘海船探查了一遍,完全没发现这朱雀侯的气息。 “不敢当,一点小手段罢了。” 那朱雀侯十分谦虚道。 “倒是小兄弟你,不但顶替了那宋椠的身份,还能在我海船上七天连杀七人,且不留一丝痕迹,让诸葛跟慕容两家无数高手束手无策,这才叫人佩服。” 朱雀侯十分真诚地赞叹道。 “可毕竟还是让你们发现了。” 萧澈淡淡一笑道。 他的笑容很冷,看得人非常不舒服。 “先生过谦了。” 朱雀侯摇头,然后接着认真地看向萧澈道 “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萧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无己观,黑桑。” 他当然没有傻到直接报出自己萧家的身份,而是拿出了在无己观的身份。 这黑桑就是他在无己观的别名,可能对于十州一些修者跟门派势力来说,黑桑这个名字比萧澈更加显眼。 “无己观黑桑?!”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那朱雀侯先是一惊继而一喜道 “原来是无己观的黑桑先生,先前传闻,无己观的人都死在了炎州桑家,没想到黑桑先是却是逃出来了。” 这朱雀侯惊的是黑桑还活着,喜得却也是这一点,因为无己观跟仙盟向来就走得很近。 “所以朱雀大人,是准备抓我去向那诸葛家请功?” 萧澈面色淡然地问道。 “这就要看黑桑先生的诚意了。” 朱雀侯冲萧澈淡淡一笑,然后接着道 “诸葛家跟慕容家的人此刻就在外面,是我把他们拦了下来,就是想先进来跟先生谈谈。” “谈什么?” 萧澈问。 “你在船上做的事情,我们曹盟主已经知道了,他对你很感兴趣,特意传讯于我,让我问问你是否愿意为我仙盟所用。” 朱雀侯不疾不徐地道。 边说边将一只桌上倒扣着空茶杯拿翻转过来放在桌上。 “怎么才算为仙盟所用?” 萧澈面无表情地看着朱雀侯道。 朱雀侯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小葫芦,从葫芦里缓缓地到处一杯浓厚如墨的黑水。 “喝了这杯怨酒,你我便是同道中人了。” 他将桌上那杯在日光中散发着道道黑气的黑水,缓缓推到萧澈跟前。 关于仙盟的怨酒,其实萧澈早就有所耳闻,这是仙盟拿来控制手下修者的东西,喝下之后虽然能让你功力倍增,但是同时也必须定时服用,如若不然神魂便会为怨力所控,成为一具只是杀戮的行尸走肉。 “如果我不喝呢?” 萧澈伸出一个手指,隔空将那杯酒缓缓推了回去。 那朱雀侯闻言显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 “那我就只能将你交给诸葛跟慕容家的人了。” “你不准备动手吗?” 萧澈看向那朱雀侯道。 “这两家做的事情已经有些出阁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暴露,我们仙盟可不想惹一身腥臊。” 朱雀侯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慢慢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 “桌上这杯酒,你随时可以喝。” 他走到萧澈身边时候,又转身指了指桌上那杯酒,留下这句话后,才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几乎在朱雀侯前脚才踏出房门的同事,两道充斥着杀意的气息便破门而入。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被反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跟一个身形瘦高的山羊胡须男子出现在萧澈身后。 这两人一个是诸葛家的诸葛明跟一个慕容家的慕容云海。 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皆是杀气腾腾,周身澎湃的真元,冲撞得整间房屋都在嘎吱作响。 “我们找了这么多天,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蹦跶!” 怒气冲冲的诸葛明声如雷霆般地暴喝道。 。 正文 第700章 缥缈老祖在哪? 萧澈只是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子便连同坐着的太师椅一起转了过去,表情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人。 “你为何要杀我慕容家的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一旁的慕容云海接着厉声喝问道。 “我诸葛家,好像跟你无己观平日也没什么仇怨,更加没惹过你黑桑,为何要加害我儿?” 诸葛明跟着说道。 “就来了你们两个?” 萧澈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 他这种神态跟语气,看在诸葛明两人眼里完全就是在挑衅,两人顿时皆是火冒三丈。 “诸葛兄,别跟他废话了,我先卸了他手脚,抓了他交给老祖血炼,看他到时还能不能嘴硬!” 慕容云海提着手中长刀,直接一刀劈出。 一刀既出,立时刀影漫天,携着暴烈的罡风,密不透风地向萧澈斩落。 但这漫天刀影还没碰到萧澈,忽然“锵!”地一声剑吟响起,那漫天罡风顷刻间犹如泡沫般碎裂开来,消失无影。 于此同时,那慕容云海的四肢齐齐落下,形同人彘一般的慕容云海一脸愕然地滚落在地。 可能是来得太突然,直到滚落到墙角时,他才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再看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此时正搭在腰间的断水上,道道血色的轻烟从他手背上升起。 “你,你……” 诸葛明如同见鬼一般地看着萧澈,久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无己观的黑桑很强,但按照以前的情报,以他跟慕容云海的实力,要拿下一个黑桑还是绰绰有余,所以这才毫无顾忌地冲了进来。 可现在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剑的,慕容云海的四肢便被斩断了,眼前这黑桑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轮到你了。” 萧澈语气平静地抬眼看着面前的诸葛明道。 只是一眼,诸葛明被看得连连后退,一身的修为一身的绝学,此时居然不知道如何施展。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手,我就要出手了。” 萧澈看着诸葛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 他开始报数。 这一声停在诸葛明二中,好似丧钟一般,他再无任何还手的念头,拔腿就想跑,可念头才起,随着“锵”地一声剑吟,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条刚抬起来的腿,从自己身下掉落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而这一次,他诸葛明依旧没看到萧澈是如何拔剑的。 “你不是说数到三……吗?” 他倒在地上惊恐地叫道。 “骗你的。” 萧澈嘴角勾起,慢慢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俯看着疼得在地上翻滚的诸葛明。 “来,来人啊,快来人!” 看着萧澈一点一点地走向自己,诸葛明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开始冲房门外大叫起来。 可这间屋子被反锁着,房门又经过符文加固,那些诸葛家的族人就算是听到呼喊,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你别杀我,杀了我,你走不出的。” 他喊完人又对萧澈威胁道。 不过萧澈却没有理会他,继续朝他走来。 “你不能杀我,对了,你,你那相好已经被老祖抓去了,你杀了我,你那相好的也死定了!” 听到这里萧澈停下了脚步。 “我们本来是要去你房里找你的,没想到你被朱雀侯提前叫走了,现在你那相好的就在老祖手上。” 大概是知道命在旦夕的缘故,他强忍着腿上的剧痛,一口气跟萧澈解释了起来。 而在这时,屋外的十几名诸葛家的族人,在听到诸葛明的呼喊之后,终于撞破房门冲了进来。 萧澈却没有理会那些诸葛跟慕容家的子弟,而是径直提起诸葛明的脑袋,然后冷冷道 “带我去见你们老祖。” 话音方落,他按在断水剑上的左手猛地握住剑柄,长剑轻吟一声如一道流光般被拔出鞘来。 断水剑出鞘的同时,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诸葛家子弟立刻身首异处。随后断水剑剑影如流光般在一众诸葛跟慕容家子弟面前划过,一具具喷洒着鲜血的尸体从房门中飞出。 终于,再也无人敢拦在萧澈面前。 于是,屋外一众诸葛跟慕容家的子弟,瑟瑟发抖地注视着抓着诸葛明的头发的男子,拖行着诸葛明的身体,面色平静地从房间内走出来。 在房门口,萧澈看到了方才在屋内与他对谈的朱雀侯。 “朱雀侯,朱雀侯救我,救我!” 被萧澈提在手上的诸葛明在看到朱雀侯之后哭嚎起来。 萧澈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面前的朱雀侯一眼。 虽只是一眼,但目光中那股隐而不发的杀意,却是让朱雀侯心头一颤,他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怕的杀意。 “不不不,这事可跟我仙盟没关系。” 朱雀侯笑了笑连连摆手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萧澈在跟别人说话的缘故,几名修为不错的诸葛世家子弟,身形如风地提着手中的兵器朝萧澈刺来。 只不过还没等几人靠近,萧澈就已经被萧澈手中的断水刺穿了喉咙,这一幕就连朱雀侯都看得心胆一寒,因为就算是他,也没看清萧澈是如何出剑的,他心头狂跳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滚,快滚,都快滚,你们没看到吗,他是魔,是鬼,不想死就快滚远点。” 意识到自家这些子弟不可能是萧澈的对手之后,被萧澈提在手里的诸葛明开始大吼大叫了起来。 大概是从这一天起,剑魔的名头,开始被十州的修士们,加到了萧澈的身上。 “缥缈老祖在哪?” 萧澈冷冷地对诸葛明问道。 “在,在天字一号客房,那,那姑娘就在里面,放,放心,你不死,老祖是不会动他的!” 随后,萧澈身前再无阻拦,他提着诸葛明的脑袋,拖着诸葛明笔直地朝海船天字号客房的方向走去,诸葛明断腿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在船舱的地板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路。 。 正文 第702章 业火之躯 时间往回转到北海暴雨那一夜。 就在海船定山号内的一众渔民,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一条条水缸粗细,布满了吸盘的何罗异鱼触手,一点一点地将整艘海船拉入海底的时候,一道金色剑光从天而降,直接斩断了那何罗异鱼的吸住海船的一截触手。 随后就见到,浑身上下被金色火焰包裹着的陈太阿,犹如神明降世一般地落在海船甲板上,一人一剑直指那巨大的何罗异鱼。 被砍断一截触手的何罗异鱼,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嘶吼,四条巨大触手高高扬起,犹如巨鞭一般猛地朝海船抽打下来,它这攻击的手段虽然简单,可奈何力道巨大,所谓一力破万法,寻常修者很难接着这种力道。 陈太阿见状,后背金色的羽翼双翼猛地一展,生生地扛住了那何罗异鱼凶悍的一击,只不过这巨大的力道,砸得整艘海船往海里猛地一沉,险些整个直接陷入了海中。 但陈太阿也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脚下的海船从这片海妖聚集的海域推了出去。 而那何罗异鱼又是一击未成,显然是被激怒了,十条触手带着开山断海之力疯狂地朝陈太阿抽打而下。 这种深海妖兽,虽然灵智未开,可身体跟力量都无比强横,陈太阿手持鸦九剑,全力劈出一剑,这才勉强将它那十条触手震开。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两条走蛟已经跃出水中,它们同时张开那满是“钢铁”獠牙的大口,一声巨吼,两道带着雷霆气息的蛟息,带着两道水龙卷轰向他轰击过来。 陈太阿身后羽翼一抖,身形电射而出,随后又是一招剑破赤宵,金色的剑罡直接碎开那两道水龙卷,在那两头走蛟身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口。 虽然一剑重伤两头走蛟,但陈太阿的脸色却没有轻松半分。 看着水面上在海浪乱流中摇曳的海船,他觉得再这么纠缠下去,他能撑得住,身下的海船可撑不住,现在随便哪头海妖一击,这海船跟船上的渔民就得葬身海底。 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他能够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深海妖兽的气息,正飞速朝这片海域靠近。 这深海妖兽引发的兽潮,便是妖皇在世,可能也没有 “顾不上那么多了,再这么拖下去全都要死,只希望到时候我还能有些意识,能爬到岸上。”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说着,他手中鸦九猛地向下一劈,一道由剑气凝结而成的金色光幕瞬间横亘在那海船与这些海妖之间,那蓄势扑来的何罗异鱼几条畜生瞬间拍在了光幕结界之上,尽管那巨大的力道拍得光幕一阵颤动,可终究没能被一击击破。 随即就只听陈太阿运气真元,冲那海船之上爆喝一声道 “逃回岸上去,不要管我。” 说完他双手握住鸦九,猛地插入自己的心窝,金色的血液顺着鸦九的剑身流淌出来,化作一朵朵火莲绽放在海面。 “血源觉醒,第二重,业火之躯。” 他紧紧握住插入自己胸膛的鸦九,目光坚毅地看着底下这片海妖聚集的海域,声音低沉地咆哮了一句。 话音方落,只见他原本的血肉之躯,完全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火焰,这团火焰越来越大,顷刻间,一道完全由金色火焰组成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海面上。 这身影头顶云层,脚踏海面,身形犹如太古传闻中的神佛一般伟岸。 恰在此时,那何罗异鱼跟那两头走蛟再次咆哮着扑来,就见那身贯海天的巨大火人握紧拳头,一拳对着那同样身形巨大何罗异鱼一拳轰去,直接轰碎了那何罗异鱼的半边脑袋,随后他又是一脚踩在一头走脚的头上,直接将它踩入海里,另外一只手则直接掐住一只走蛟的脑袋用力一握,伴随着一声走蛟的悲鸣,它的脑袋直接被掐碎。 “一群杂碎!” 身化业火之躯的陈太阿,说话时已经完全没有人类的情绪,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足以让人匍匐在地的威严。 话音才落,那巨大的业火之躯,直接一头扎入海中。 那循着妖皇血气而来的贪婪海妖们,在看到陈太阿的业火之躯后,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疯狂地朝陈太阿扑咬了过来,似乎这业火之躯对它们来说,像是那“唐僧肉”一般,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不过“陈太阿”也没有退却半步,直接潜入深海,于深海之中拔出鸦九,挥舞着金色业火包裹着的巨大鸦九,迎着那群海妖砍杀了过去。 此一刻,整个北海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不过相比已经陷入混乱厮杀之中的深海,此时的海面倒是完全平静了下来,风暴散去了,海妖也被陈太阿赶入了深海,一切重归平静。 唯一还没平静下来的,就是海船中的那些渔民。 他们此时已经全部上到了海船的甲板上,依稀能够看见海底有一团金色的火焰时明时暗地闪烁着,他们知道,这团火焰是属于陈太阿,那个刚刚救了他们的年轻人。 “那,那小伙子,不是人,是妖啊。” 有渔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这一丝胆怯道。 “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都是我们的恩人!” 陶勇瞪了那渔民一眼,一脸决然道。 “没错,是陈兄弟救了我们,管他是妖是人!” 一旁的周长旺也是皱着眉附和了一句。 “对,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仙盟的修士是人又如何,还不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紧接着更多的渔民开始附和起来,经历了刚刚那场生死混战之后,这些渔民的心性也变得格外坚毅起来。 不过比起这些情绪愈发冲动的渔民,陶勇跟周长旺却是更加冷静一些。 “你说,我们该不该跟过去?” 周长旺看着水底那忽明忽暗的金色火光,小声对身旁的陶勇问道。 “我听你说,陈太阿兄弟是要去昆仑赶赴山海会的,但现在就算他能赶跑那些海妖,没有船恐怕也很难按时抵达昆仑。” 陶勇皱眉道。 。 正文 第703章 妖皇加冕 这些渔民们都没什么太大的心机,特别是在认定对方是友非敌的时候。 “我还是想跟过去,万一能帮上陈兄弟一把呢?反正丢下他一个人跑回去,我做不到。” 周长旺直接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让周长旺意外的是,陶勇几乎想也没想就这么应允了。 “你们想去帮我恩公?” 或许是海上风大的缘故,就算两人的声音很小,还是被一旁的渔民们给听到了。 “这海船上有几艘备用的小船,你们大可乘着小船先回去,不用管我们。” 陶勇也没再隐瞒,转头对身后那些年轻的渔民们道。 “姓陶的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你陶勇当英雄,我们当狗熊?” 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拿着一根镖鱼的长枪站了出来,一脸怒气冲冲地道。 “刚刚那些海妖的能耐你们也看到了,此一去九死一生。” 陶勇面无表情道。 “死就死,我都在海上窝囊了几十年了,再窝囊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高大汉子大吼了一声。 “我爹被人杀了我都不敢吭一声,我也不想再这么窝囊下去了!” “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回家,若是以后我家里那小兔崽子问起他爷爷是怎么死的,我该怎么说。” “没错,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与其这么窝囊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死在海妖肚子里,也好叫我家那娃儿知道,他爹爹是敢在海妖面前吼上一吼的。” 一旁原文有些胆怯的渔民们此时也一个个变得热血沸腾,同样开始大吼起来。 对于这些在修者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渔夫们来说,活下来自然是他们每次出海最重要的事,为此,他们不惜苟且偷生,不惜忍辱负重。但这一刻不一样,他们找到了比活着更要的事情,那就是有尊严的活着。 尊严重要吗?这很难回答,但至少对此刻这些渔民来说是重要的,为了这件事情他们甘心赴死,哪怕最后只换来片刻的尊严。 最后除了十几位因为家有老小而下了船的,其他的渔民都留在了海船之上。 他们将海船转舵,追着海底那忽明忽暗的金色火光破浪而去。 在陶勇跟周长旺的指挥下,海船一直与海底那团火光保持着十余里的距离,也正因为这团火光的存在,让他们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这团火没灭,就表示陈太阿没死。 而当看到那海面漂浮着的一条条巨大海妖尸体时,众人都不禁生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不过眼见着天边渐晓,海底那团忽明忽暗的火光,却在这时消失了。 一时间所有渔民涌到了海船的甲板上。 “为什么火光没了。”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火光消失,众人再次面临抉择,是否要继续跟上去。 “你们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还有最后一艘小船……” “还等什么,快开过去啊,快啊!” “是啊,再晚些,可能恩公就没命了!” 陶勇正准备询问众人的意见,却被众人急切地打断了。 闻言周长旺跟陶勇相视一笑,随后大吼一声道 “好,既然都不怕死,我们今天就跟恩公同生共死!” 说完这一声,在他的调度之下,海船开始全力朝着火光最后消失的位置航行而去。 只不过当他们快要接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不远处的海域忽水面忽然猛地炸开, 四五头看不清面目巨大海妖,如山一般耸立在海面,而全身浴火的陈太阿赫然被他们围在中间。 “快,再快些,陈兄弟被围住了!学会使用风雷炮的,准备打开风雷炮!” 陶勇当即命令道,这些渔民中有几个人曾在仙盟海船上服役过,对风雷炮的用法知道一些。 但就在陶勇说话间,被几头巨大的海妖围在中间的陈太阿,周身金色火焰突然再次大盛,巨大的身形骤然之间再次拔高了几分,就听他用那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声咆哮了一声道 “吾怜汝等修行不易,不忍杀之,既然汝等不愿臣服,那便葬身于此吧!” 说着就见他一手拉住一头何罗异鱼的触手,手中被业火包裹的巨剑,一剑直接从那何罗异鱼的脑袋中刺入,直接将那头巨大何罗异鱼劈成两截,一股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 很快,另外几头妖兽,也被陈太阿的业火之躯斩于剑下。 一时间整片海域的妖气遮天蔽日,而陈太阿的业火之躯则沐浴在这妖气之中,双手握剑高高举起,那高大的身形脚踏海面,巨剑指天,模样犹如九天神魔降临世间。 “吾乃凤血后裔,吾乃万妖之主,汝等若不愿归服,吾便焚尽此海!” 他又是咆哮着怒吼一声,随即双手握着被业火包裹着的巨剑,猛地刺入海底,伴随着海底一阵沉闷的震颤声,瞬时间,金色的火焰好似野火一般,蔓延整片海域,海底那成群而来的海妖被业火焚身,齐齐悲鸣,无不俯首。 一时间整片海域,被海妖的悲泣声覆盖,那些没被业火焚烧的海妖,怎么齐齐发出臣服的求饶声。 转眼之间,不光是此片海域,整个北海的海妖都开始瑟瑟发抖,一个个拜服在地。 妖皇陨落之后,变成无主之地的北海,再一次迎来了新的主人。 而陈太阿那巨大业火之躯则仰头静静地伫立在海面,似乎是在享受着这万妖臣服的时刻,于此同时,一道圆环状的金色光晕在他脑后显现,他身上开始多出了一股令人城府的威严气息。 一圈圈无形的妖力,开始自他脑后的光晕中扩散出去,它们犹如水面的波纹一样扩散开来,一直从北海扩散到生州,再从生州扩散到长州,祖州……最后扩散到十州的每一处角落。 而所经之处,无论是躲在在山岳之还是河流之内妖兽,无比拜服在地。 …… 此一刻,妖族神秘的青丘府。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望着北海的方向,双目垂泪地颤声低泣道 “吾儿加冕,吾族有主了。” 这老妪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妖族最强的妖后。 同样,仙盟总坛内,正与曹铿坐在一处,商谈山海会事宜的三王,此时神色皆是一凛,随后面色凝重地道 “北海之上,好霸道的妖力。” 曹铿明显也察觉到了,正向以水月镜联系老师张天择,却不想张天择的虚像已经出现在了圆桌的中间。 “老师,北海上的这股妖力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有大妖觉醒?” 他也不顾上询问张天择出现的缘由,直接开口问道。 “比大妖觉醒更糟,这是妖皇加冕之兆。” 张天择脸色有些难看。 “妖皇……加冕?!” 三王跟曹铿皆一脸诧异。 “妖族拥有妖皇血脉的那小子,今晚彻底觉醒了血脉之力,于北海之上加冕。”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 “总之妖族有主了,你们接下来攻打妖族之时,要更加谨慎一些,这次山海会之后,最好能撑着妖皇实力还没圆满,攻下妖族,不然我们后患无穷。” …… 视线再回到北海之上。 随着这片海域内的海妖全部退去,陈太阿那巨大的业火之躯也跟着一点点散去,他像是体力透支了一般沉入海中。 看到这一幕的陶勇跟周长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两人齐齐扎入水中拼命下潜,最后终于是将陈太阿的身体捞了上来。 “你们怎么没走?” 陈太阿虽然身体虚弱,但意识还在。 “我们这些打鱼的,想跟陈兄弟一起去见见世面,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山海会!” 周长旺没有说他们是为了等陈太阿,而事实他们也并不只是为了救陈太阿。 陈太阿虚弱地抬起眼皮,仰头扫了一天围拢过来的这些渔民们,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神真沉而坚定,随即嘴角勾起道 “好,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 正文 第704章 山海港 祖州,昆仑,山海港。 这里是昆仑第一大港口,从仙盟过来的海船,更几乎是全部停靠在此处,就算是一些世家宗门的海船,也以能够停靠在山海港为荣,几乎已经成为了某种地位的象征。 此时距离山海会开始不过三日,山海港附近百里的海域变得非常繁忙,说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毫不为过。 而因为山海港港口大小的限制,一次最多只能并排进入三艘海船,所以每每隔上一段时间,便能看到几艘海船争抢入港口的位置。 这也差不多成了山海会前夕,昆仑府最有趣的一个节目,一些人只从这海船入港位置的争夺之中,就能判断出出一些参加山海会的宗门跟世家的强弱。 一些赌坊甚至依照这个,来制定参加山海会的每个势力的赔率,那些等着靠山海会大赚一笔的赌客们,更加不会错过这一了解下注对象的机会,于是从距离山海会开幕的前十天起,这上海港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小宗门跟势力,都会在入港时铆足了气力,以期在十州修士们面前崭露头角,只要能在昆仑挣得几分声望,日后门内招收弟子时也就方便得多了。 不过因为许多大的宗门跟世家,多数都是在这最后才到,所以前些日子的一些世家跟宗门的海船竞渡激烈归激烈,但看得多了总归还是腻了,甚至越看越像是孩童打架。 不过从昨天开始,因为一些十州大门派跟势力陆续到达,本有些死死沉沉的港口,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而山海港附近,一座名为烟雨楼的酒楼,观赏这热闹的最佳所在。 烟雨楼位于山海港西面,昆仑南门城墙之上,下瞰北海,西望昆仑,高有三层,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历经百年风雨而未摧,早已是昆仑极有名的一处景致。 但能在这种日子登上烟雨楼的修士,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姐,目前其他州府,能跟我们昆仑府八大世家相抗衡的,应该就只有名册上的这些了。” 烟雨楼三楼一间靠窗的一桌,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将一本小册子递给面前的一名女子。 “我瞧瞧。” 女子将那小册子接了过去。 这女子肤白如雪,上身丰盈,腰肢却又极是纤细,一张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生着一对桃花眼,眼瞳更是妖异的碧绿色,而在她樱唇之上还有一颗美人痣,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力,可偏偏盖上一头齐肩的黑长发之后,却又有一股闺中大小姐的清纯感。 这股清纯与魅惑糅杂之下,让这少女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里面,元洲的无涯门、太初阁,流州的青焰坊、八岐岛西门夫妇,玄州的无垢宫、无念庵,流州的断空楼、幻海观,生州的千仞崖,都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另外生州的诸葛家跟慕容家最近势头也不错,特别是诸葛家的那位诸葛老祖,听说最近邪功大成实力大涨,慕容家那慕容枫你应该也听说过,惊才绝艳,凭一己之力将慕容家拉入了上位家族之列,而且他们家的船应该就是今天到。” 那少年一面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一面对面前的少女娓娓道来。 “慕容枫还不错,不过诸葛家那个变态老头就算了。” 少女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小册子,这小册子里记录的情报很全面,详细记录了那些势力中的高手名单以及所修习的功法,甚至就连他们的一些小嗜好都记录在内。 “老姐你可别轻敌,据我所知,那诸葛老祖已经炼出一滴源血,到了源血不枯神魂不灭的境界,就算是老头子对付起来也有些麻烦。” 少年放下茶杯表情十分严肃地叮嘱道。 “这是上楼之前刚收到的情报,那诸葛家那缥缈老祖,只怕现在能不能参加山海会都未可知了。” 少女将一张叠成三角的信笺放到桌上推到少年面前,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小册子。 “诸葛家的船,不是昨天就到了吗?当时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少年有些疑惑地拿起那张纸。 他展开那信纸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头道“这怎么可能?那缥缈老祖居然输给了无己观的黑桑?!” “有什么不可能?” 少女抬起头看了眼少年,然后嘴角勾起道 “这情报可是从仙盟手中截下来的,如果上面描述无误,那黑桑所使的剑法,极有可能是早已失传的魔剑经。” “这不可能,先不说他从哪里得到的魔剑经,这魔剑经本就是一门杀人先杀己的功法,除了剑魔本人,这些年你见过第二个人练成了吗?” 少年依旧不相信。 “可不可能,这次山海会上就能见分晓了。” 少女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她继续翻阅中手中的小册子,只是当她看到最后一页时神色忽然一变,带着几分欣喜道 “瀛洲的苍云宗,居然也来参加山海会了,我还以为今年看不到瀛洲的人呢。”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苍云宗与那秋水余孽同属瀛洲的关系,我都不太想将他们放进去。” 少年笑道。 “你这上面为何只有苍云宗宗主刘牧的情报?” 少女有些奇怪地问道。 “老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少年喝了口茶,然后接着道 “没了秋水镇压那深渊入口,瀛洲的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早已不是原来那人不逊昆仑的青莲仙府了,不少宗门跟世家都已经从瀛洲出走,唯一还留在那里的就只剩下苍云宗了,不过留下来的代价就是,这十年整个苍云宗多了几十位堕境者,有些天赋资质的年轻修士早已出走,能有一战之力的,就只剩下这个刘牧了。” “还真是,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苍云山。” 少女神色有些落寞地感慨了一句。 “老弟你知道吗?” 她将手中那本小册子放在了桌上,然后抿了口茶道 “这无数宗门跟世家中,我最想看到的,其实还是秋水,自爹爹跟我说了那琥珀剑的故事起,我就一直想着能不能再见到秋水的弟子参加山海会。” “不是还有那位秋水余孽李云生吗?” 少年笑道。 “他来不来,还未可知,不能确定的事,少一份期待,就少一份失落。” 少女道。 “不过姐姐你这话对我说就好,在外人面前可不要说了,若是被仙盟的探子听了去,老头子只怕又要罚你了。” 少年告诫道。 “你把你姐姐当三岁小孩呢。” 少女假意愠怒,伸出纤纤软玉般的手指在少年额头一点。 少年呵呵一笑,他的笑容也极是干净,不得不说这对姐弟都生得很好看。 而那少女无意间露出的媚态,却是将两人身后一桌几名刚坐下的修士看呆了,特别是那名衣着华美的矮瘦少年,就差口水没留下来。 这一桌那几人的身份也很有趣,一名气度不俗但身体却瘦的跟竹竿一样的中年,一位体态丰腴肥腻的中年妇人,再就是那名细皮嫩肉的却顶着一对黑眼圈的少年人。 看三人模样跟神态,似乎是一家子。 “念儿,别东张西望了,坐下。” 中年男子坐下之后,皱眉轻哼了一声。 年轻修士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 “西门酉你个没用的东西,凶我家念儿做甚。” 中年妇人白了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一眼,十分泼辣地大声骂道。 说着她还偏过头,朝那少女的方向极其厌恶地瞪了一眼道 “不知是哪家的浪蹄子,一股子狐媚子的骚味,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庄重一些。” “你!……” “你什么你,老娘我说的不对吗?” 那瘦的跟竹竿一样的中年男人,被气的指着妇人刚要开口,却不想被那妇人的口水直接怼了回去。 “娘,那个姐姐,真好看啊,我想跟她做一桌。” 少年向那妇人嘟着嘴撒着娇道,不过这表情配上他那青黑色大眼袋,却是极为诡异。 那妇人一听到少年的撒娇声,原本凶巴巴冷冰冰的脸,瞬间“融化”了,一脸宠溺地拍了拍少年的脸颊道 “我的念儿想坐哪桌,我们便坐哪桌。”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们跟人家又不熟,怎么坐过去!” 那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尽量压低着声音愤怒道。 “有什么坐不得的,她是天皇老子吗?一个小骚蹄子,我儿愿意坐过去,那是看得起她!” 那肥胖的中年妇人一脸不悦道。 她声音很大,引得酒楼上的一些食客一阵低声窃笑。 “这里是昆仑,不是流州不是咱们八岐岛!” 中年男人扯了扯那胖女人的衣袖,依旧压低了声音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走,老娘倒是要瞧瞧,我们娘儿俩坐不坐得!” 不过这胖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拉起身旁的黑眼圈少年就朝那对姐弟一桌走去。 “念儿,你坐这儿。” 胖子女人直接拖开少女旁边的一张空椅子。 。 正文 第705章 拓跋世家 姐弟看得都有些愣住了,一时间居然忘记去制止,等到她们反应过来时,胖女人跟她那黑眼圈儿子已经稳稳当当地在他们边上坐下了,特别是那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少年,一坐下目光便笔直且贪婪地在少女身上来回上下打量着。 胖子女人则拿起桌上的一副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一口咽下,满满的油脂从她嘴角溢出来。 “喂,你们这儿景致不错,我们坐这儿,没意见吧?” 将嘴里的那块肥瘦相间的东坡肉咽下之后,她满不在乎地冲那对姐弟挑了挑眉道。 “你……” “婶婶若是喜欢这位置,我们让给你就是。” 那弟弟刚要发火,却被姐姐给按住了,只见她笑容温和道。 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让位子。 只是她那不经意的一个笑容,再一次让那黑眼圈少年沉沦了,见黑发少女要离开,便异常激动地伸手想要去拉住她,却不想手中的气力使得大了,一把撕下了少女的一截衣袖,露出了那白若凝脂的藕臂。 这一下,少女一直如沐春风的脸瞬间落了下来。 “穿的什么衣服,一扯就掉,莫不是故意想要勾引我家念儿?” 却不想那胖女人非但没有半丝愧色,反而一脸不满地看向少女。 “娘,娘,我不要她走,让她坐下来陪我!” 那少年更是一把抓住少女光洁的手臂,想要趁机用脸贴上去。 不过少女真元外放,直接用一道罡气将那少年的手给震开了。 大概是因为猝不及防的缘故,那黑眼圈少年被震得直接装在了桌子上,险些打翻了一桌的饭菜。 “敢伤我念儿,臭丫头你这是找死!” 那胖女人翻手拿出一把菜刀,一刀劈向少女。 不过刀才刚扬起,就被身后的中年男人给拉住了。 “你这婆娘,怎地又发疯了!” 男人猛地将她手中的刀给按了下来。 “西门酉,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儿子都被人打了,你不来帮忙便罢,却还要拦着老娘!” 胖女人唾沫满天飞道。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中年男人一脸的委屈,可面对这胖妇人却又是无可奈何。 可他才一愣神,那胖女人手腕一抖,就将菜刀抛到了另一只手上,随即一股狠戾的威压伴随着手中的菜刀朝面前的少女劈去。 但见那少女表情冰冷,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其它四个手指,四指伏藏迎着那气势汹汹的菜刀,势若惊雷般一指点出,摧枯拉朽一般刺穿那妇人的刀势,最后化作一道电光,将那妇人肥硕的身体轰得倒飞而出。 “昆仑拓跋家的天纲指?!” 那中年男人神色一凛,随即迈步挡在那胖女人跟前拦住少女。 “你是拓跋家什么人?” 他厉声质问道。 这人看起来性子温和,但再见到自己的妻儿受伤之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流州八岐岛岛主西门酉,夫人雷芙蓉,又称八岐双煞,是你们没错吧?” 少女冷冷地看着两人。 “原来你早已瞧出了我们的身份,你一个区区一个小辈,凭什么敢在我面前猖狂?” 那西门酉冷哼一声。 “凭我们比你们强。” 一直站在我少女身后的清秀少年走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那西门酉,修长的手掌一翻,便向那西门酉的脑门拍去。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你这是找……”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羞辱,这西门酉顿时火冒三丈,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少年一掌拍在脑门上,磅礴的掌劲直接将他的脑袋压得“砰”的一声砸在坚硬地板上。 这西门酉比他老婆更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就这点本事,也敢跑来昆仑撒野?你们夫妇是在那八岐岛上待傻乐吧?” 少年像是羞辱一般抓起他的脑袋,又是“砰砰”作响地猛地乱砸了一通。 “不对,不对,为什么我运不出真元来,你这是什么手法?” 满头血污的西门酉一脸惊愕。 “你这是拓跋家的湮日手?!”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惊呼起来。 “看来你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少年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拓跋家近年来有一对姐弟声明近年来声名显赫,姐姐名叫拓跋罂,弟弟名叫拓跋烨,一人天纲指无坚不摧,一人湮日手所向披靡,想来就是你们吧?” 西门酉苦笑道。 “看在你说的这么好听的份上,我今天就不取你一家三口的性命了,留下你儿子那条手就好。” 拓跋烨笑眯眯地看着西门酉道。 “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西门酉皱眉道。 “他那只手在碰到我姐那刻起,就已经没有了。” 拓跋烨表情瞬间变冷。 “老头子,我们跟他拼了,你我合力,总能拼个两败……” 西门酉的老头雷芙蓉这时候也爬了起来,可话还没说完,拓跋烨便面无表情的一巴掌隔空拍了下去,她那肥硕的身体整个被重重拍到在地,生死不知。 “小烨,算了。” 拓跋罂看了看窗外,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海船的影子,便不怎么想再纠缠下去。 “姐,你别急,马上就好。” 不过拓拔烨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 “你来砍。” 他捡起地上的那把菜刀,然后递给西门酉。 “你当真要让我们两家不死不休吗?” 西门酉目光中满是怨毒地看着拓拔烨。 “今天如果不是我家婆娘跟我轻敌,气海被你姐弟所破,这胜负还未可知。” 他瞪着拓拔烨道。 “所以我才让你剁了你儿子的手,换一个向我们报仇的机会。” 拓拔烨丝毫不惧。 “不就是拉你姐一下,撕破了点衣服吗,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 西门酉非常不解。 “呵呵……” 拓拔烨冷笑,然后语气森冷道 “这还不够吗? “这世上,若有谁敢伤我姐,哪怕一根头发,我拓拔烨也要跟他不死不休。” 他接着道,说话时目光冲楼上那些酒客们冷冷扫了一眼,看得那些人纷纷转过头去。 。 正文 第706章 苍云宗的破船 其实拓拔烨“护姐”的个性,昆仑府人人皆知。 这拓拔烨平日里性子非常温和,一点都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可一旦听到有谁欺负了他姐,哪怕这个人是他老子拓跋策,他都照样跟他翻脸,所以在昆仑府,拓拔罂尽管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这些年来根本没哪个敢招惹,甚至是私下议论都不敢。 “好,你拓跋家非要做的这么绝,我无话可说!” 这西门酉也是一个极有决断的人,见是不可为,当下也没再犹豫。 只见他直接转身走到那黑眼圈少年的面前,在他儿子一脸震惊的眼神中手起刀落砍下了那只扯下拓跋罂袖子的手。 然后拖着他那断臂的儿子跟不停咒骂的妻子从山海楼上下了去。 “小儿,把这里清扫一下,再给我们换一桌酒菜。” 拓拔烨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冲楼下喊了一声。 说着他重新做回到拓跋罂面前,然后拿起那小本子,再拿起一直炭笔,将那小册子上八岐岛西门夫妇那几页画了几个大大的叉。 “是我失误,居然将这对蠢货夫妇加了进来。” 他边画叉边说道。 拓跋罂闻言“咯咯”一笑,然后道 “其实这八岐双煞,联手之后的实力才是最强的,西门酉的双手剑跟雷芙蓉的霸王刀相辅相成,很难找出破绽,下次如果遇上他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嗯,放心吧姐,你弟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拓拔烨非常自信道。 “话说,今天入港的这批海船,应该要到了吧?” 他看了眼窗外接着道。 “嗯,已经能看到几艘船的影子了。” 拓跋罂道。 “如果我们安排在船上的探子回报无误的话,除去几艘载着散修的海船,今天入港的海船有看头的应该有,元洲的太初阁,流州的断空楼,生州的千仞崖以及玄州的无念庵,生州慕容家的船赶得及的话应该也是今天。” 拓拔烨拿出一份情报看了眼道。 跟之前萧澈他们那么多人共乘一座海船不同,一些有实力的门派跟世界,都是直接出钱向仙盟购买或者租用海船,然后在海船上打上自家的旗号。 这么做倒也不是单纯地在炫耀,一来是他们的人的确很多,二来这些门派跟世家都不想在山海会之前暴露本门的实力,因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包下整艘海船。 “太初阁、断空楼、千仞崖、无念庵,还有一个慕容家,这几家的实力可都不弱,看来今天我们有热闹可看了。” 拓跋罂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又转头叮嘱拓拔烨道 “记得用月影石记下来,三天后这些人可就都是我们的对手了。” “我已经派人在那入港口的附近布置好了月影石,为了拿到最好的位置还跟南宫家打了一架,我直接把他家老幺两条腿给废了。” 拓拔烨舔了舔嘴唇目光中带着丝兴奋道。 “你还在为南宫月的事情怨恨那南宫家啊。” 拓跋罂有些好笑道。 “不是他们逼月儿姐姐嫁到龙族去,月儿姐姐会离开昆仑吗?月儿姐姐不回来,我跟南宫家没玩。” 拓拔烨表情十分认真道。 没错,他们口中的月儿姐姐,就是那个南宫月。 拓拔烨这个护姐狂魔,除了护着拓跋罂这个亲姐,还有一起长大的南宫月,他那湮天手基本上就是替这两个姐姐打架练出来的。 “说起来,当真一年没小月月的消息,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拓跋罂目光有些惆怅道,她跟南宫月虽然是分属两个世家,但因为幼时在同一个先生处蒙学,关系一直都是极好,南宫月离家出走前,唯一见过的人就是这对姐弟,更准确来说,没有这对姐弟的掩护,南宫月很难从昆仑逃出去,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南宫家跟拓跋家开始有些嫌隙,但好在两人的爹爹拓跋策同样是一个护妻护儿狂魔,为了姐弟俩完全不在乎南宫家。 “姐,等山海会结束了,我们一起出去找找月儿姐怎么样?” 拓拔烨忽然对拓跋罂问道。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正好出门透透气,若是能遇到小月,我们三人便结伴同行,逛遍这十州的山山水水。” 拓跋罂忽然神色希翼道。 也就在两人说话间,原本只是几个小点的海船,开始清晰地显现在两人眼前。 “船快要到了。” 拓跋罂瞥见之后,一脸兴奋地转过身去,她将烟雨楼的窗户全部打开,任由海风呼呼地吹进来。 遥见那海面上,十余艘海船正朝着港口这边破浪乘风而来,而最前面的六艘海船几乎是并列前行,速度都很快。 再看他们船帆上的旗帜,跟拓跋罂姐弟两预测的差不多,正是太初阁、断空楼、千仞崖、无念庵还有生州慕容家。 不过当看到最右侧那第六艘海船时,两姐弟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两人有些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齐声惊诧道 “苍云宗?!” 他们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将目光朝那艘海船仔细看去。 在最前排的六艘海船中,最右侧的那艘海船最最破旧也是最小的一艘,其他海船一看就是仙盟近年来造出的新船,那艘海船无论是从大小还是样式来看,都是十州的老式海船,现在的十州已经没多少门派在用这种海船出海了。 而随着那艘船越来越近,两人从船帆之上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苍云宗——上终于可以完全确认,这就是苍云宗的船。 苍云宗乘着一艘老式海船前来这一点他们并不意外,毕竟以他们现在的财力已经很难负担起一艘新式海船了,让两姐弟意外的是,这苍云宗居然以一艘旧式海船追上了新式海船。 “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常听说以前青莲府的造船技艺冠绝十州,看来这传闻所言非虚。” 拓拔烨感慨了一声。 “若是让这艘破船在其他船之前入港,只怕仙盟天工坊那些老头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拓跋罂一脸幸灾乐祸道。 。 正文 第707章 虑虒尺五明扇 就在两人说笑间,最前并排那那一列海船,距离山海港的入口已经不足十公里,所有海船开始发力冲刺,眨眼间就将身后海船甩开。 身后那些海船被甩开的同时,苍云宗的那艘破旧海船,也一点点被拉开了距离。 “这船终究还是太过陈旧,还是没办法赶上仙盟这些新式的海船。” 拓拔烨又是叹了口气,人总是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当然也是因为两姐弟,从来就没讲苍云宗当成过真正对手的缘故,就算是这里赢了一成,也对他们构不成实质的威胁。 在看到苍云宗的船被越甩越远之后,两人就没再将视线看过,转而开始紧盯着太初阁他们这五艘海船。 “仙盟的新式海船,青莲仙府的老式海船最大区别就在于快速的转向跟发力,只要舍得消耗灵石,又有高阶修者协助炼化灵石,海船的速度几乎没有上限。” 拓拔烨一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上那五艘飞速追逐着的海船,一面跟身边的姐姐解释了起来。 “昨天那缥缈老祖就是这么做的吧?” 拓跋罂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在昨日的海船竞渡中,诸葛家的缥缈老祖,直接以血衣覆盖整艘海船,一举超过青焰坊,第一个进入港口, “嗯。” 拓拔烨点了点头,随着那五艘海船距离港口越来越近,他的眼睛开始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生怕错了哪怕一刹那。 “我觉得他会输给那黑桑,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当时为了夺这魁首消耗了太多的真元。”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很显然,他依旧不太相信,无己观的黑桑能击败缥缈老祖。 “我觉得诸葛家能夺魁首,还是因为昨天青焰坊的坊主并未尽全力,他的青焰真火到最后都没有用。” 拓跋罂则不以为然道。 “青焰坊主没有动用青焰真火,那是因为他十分清楚,就算用了青焰真火,也不一定能够胜得过缥缈老祖。” 拓拔烨依旧对缥缈老祖的实力很是认可。 “能耐了是吧,敢跟你姐顶嘴!” 拓跋罂一把拧住拓拔烨的耳朵。 “错了,错了,姐我错了。” 拓拔烨当即求饶,完全没了方才对付西门夫妇时的气魄。 “姐,你看你看,太初阁要发力了!” 原本咧嘴求饶的拓拔烨忽然一脸惊喜地指着窗外的海面道。 拓跋罂本以为拓拔烨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过去。 只见窗外的海面上,原本前后差距不大的五艘海船,太初阁的那一艘忽然如一骑绝尘地从队列中破浪而去,转瞬之间就已经将另外四艘海船抛在了身后。 虽然相距甚远,但以拓跋罂的眼力却能清晰地望见,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方羽扇立于海船桅杆之上,只要船速慢下来,他便会挥动羽扇,只轻轻一扇便会有一道狂风涌出,将身后海水高高掀起,鼓动每一片船帆,推得海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啊呀,这太初阁阁主居然拿出了五明扇,这是在舞弊吧!” 拓拔烨嘴上虽然说得愤愤不平,可目光却极是兴奋。 同样这五明扇一出,原本稍显冷清的山海楼,此时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直接祭出五明扇,而非以功法催动海船前行,看来太初阁阁主看来是想隐藏自己的实力啊。” 拓跋罂趴在窗口,用手托着粉腮道。 “我觉得其他几家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 拓拔烨很是兴奋地道。 他对于胜负并不怎么看重,更加没有去钱庄下注,这般兴奋完全是因为能见识到这么多高阶修者的手段。 而他话音才落,挂着断空楼旗帜的那艘海船,忽然被一道巨浪托起,足有百来丈的巨浪,好似一只巨大手臂,直接托着断空楼的海船,飞速地朝前面太初阁的那艘海船追去。 “噫~~那是覆水珠吧?” 这次没等拓拔烨开口,烟雨楼内的一名修者就抢先道。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断空楼的海船上,同样是海船桅杆的顶部,一名长脸青年人,眯着眼,面带微笑,衣袂飘飘地站立在那,他手中隔空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玄铁珠子,正是这枚珠子,引得海中浪涛翻滚。 “传闻这覆水珠不但能让人出入江河如履平地,一枚珠子内还能蕴存千里水域,持珠者可御水兴风,抬手见便可淹没一座城池。” 拓拔烨感慨道。 “五明扇对覆水珠,看起来越来越有意思了。” 拓跋罂舔了舔殷桃般的嘴唇。 随着一道接一道的浪矢翻滚,断空楼的海船,转眼间便已经追上了太初阁的海船,两艘巨大的海船开始你追我赶地僵持着。 一个拥有五明扇,一个拥有覆水珠,包括拓跋家的姐弟在内,众人都以为这太初阁跟断空楼一出手,身后三艘海船便彻底断了与之相争的念头。 这倒也并不是说千仞崖、无念庵还有慕容家没有法宝,只不过是因为太初阁跟断空楼的那两件法宝太适合用在这海船之上了。 谁知就在众人心里这么算计的时候,只是一眨眼的功法,那千仞崖的海船的船顶上忽然一阵青芒闪烁,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着缺了几颗牙齿的独脚老头,举着一根青钢短尺立在桅杆上,那短尺之上青芒闪烁了几下,随后猛地伸长开来,待到那老叟手中的尺子足有海船的长度时,那短尺骤然收缩,青色的光晕随之消失,而千仞崖的那艘海船犹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断空楼海船的船尾。 “是虑虒尺!” 拓拔烨第一时间认出了老叟手上的尺子。 “是那能够缩地成寸的虑虒尺?不是说千年前就已经毁了吗?怎会在千仞崖崖主的手里。” 拓跋罂也是一脸诧异。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起来为了赢下这山海会,十州各大门派跟势力,当真是倾囊而出毫无保留了。” 拓拔烨眼中精光闪烁道,心中更是不自觉地欢呼了起来“这才是山海会!” 。 正文 第708章 九莲灯 “若这虑虒尺再来一次缩地成寸,岂不是就要直接超过太初阁了?” 拓跋罂惊呼道,这虑虒尺她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居然还能带着整艘海船缩地成寸。 “按理说是如此,但我看这千仞崖的崖主,带着这么一艘大船缩地成寸,应该还是要些时……” 拓拔烨刚想跟姐姐解释几句,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瞳孔猛地扩张,然后惊呼道 “等等……怎么回事?无念庵的海船,怎么会在那里?” 因为刚刚一直都将目光放在了千仞崖的海船上,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这无念庵的海船,此时距离千仞崖的海船已经不过百余丈远。 “铁索?”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千仞崖的海船跟无念庵的海船,已经被一根铁索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你这断子绝孙的老尼姑,我说我怎么才跑这么点远,快解开你这驭朽索!” 就在拓拔烨苦苦思索这根铁索的来头时,一个千仞崖崖主的叫骂声,远远地从海面传来。 “居然是驭朽索,我就说嘛,一根普通的铁索怎么能将两艘海船连起来。” 拓拔烨恍然大悟道。 “这驭朽索,莫非就是那传闻中圣人境修者都砍不断的铁索?” 拓跋罂也觉得颇为神奇,转头看向拓拔烨问道。 对于一些法宝的知识,拓拔烨比她了解得多。 “不止如此,这驭朽索不但牢固无比,而且一旦被它套出,无论是人是妖,都要被它驭使,只要修者实力够强,一根驭朽索,甚至可以同时控制上千名修者,我以前跟着龙族修习时就见过一次,是一件很可怕的宝物。” 拓拔烨详细地解释道。 拓跋罂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将弟弟的话暗自记了下来,山海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情报。 说话间,姐弟两的视线,再次回到那山海港的入口处。 面对那千仞崖崖主的破口大骂,无念庵的海船内忽然传出一个极其平和的女子声音 “施主,你一艘船也是过,两艘船也是过,何不发发善心,载我们一程?” “谁要载你这头上没毛的老尼姑,你今天不取下这驭朽索,老子就不走了,大不了不争这头名了。” 千仞崖崖主气得嘴都要歪了,哪里还肯载这无念庵一程。 “施主执意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等吧,此地风景如画,天高气爽,是一个看景的好所在,徒儿给我泡一杯茶吧。” 无念庵的那大船内,那庵主尼姑一点也不急,还差使着身边的一名弟子给自己泡茶。 “呀呀呀呀,气煞老夫!” 而那千仞崖崖主眼见着太初阁跟断空楼的船就要进入山海港,顿时气得独脚在桅杆之上连跳了几下,然后心一横道 “老尼姑,等上岸了,老子跟你算总账,到时候让你船里那些小尼姑小心些!” 大骂了一声之后,他再次举起虑虒尺,随着一阵青芒闪烁,那短小的虑虒尺开始一点点地伸展开来。 再看那太初阁跟断空楼的海船。 此时两船距离港口已经不足半里,眼见着只要喝口茶的功夫就能驶入山海港了,两艘海船速度相当难分伯仲,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能同时驶入山海港。 不过千仞崖的虑虒尺也差不多完全伸展开来,一旦它那缩地成寸的能力施展开来,甚至可能直接跳过太初阁跟断空楼,率先驶入港口,海中的局势时间变得剑拔弩张,随时就能够揭晓输赢。 就在拓跋姐弟,一脸兴奋跟紧张地注视着窗外海面上的动静的时候,一股森冷的海风忽然铺面而来。 “这风怎么这么凉?” 这突如其来的刺骨寒风冻得拓拔烨浑身一阵哆嗦。 楼内的修者也是响起一阵阵“丝丝”的吸气声。 紧接着,他便一脸愕然地发现,港口外的那片海域已经被冰封了起来,太初阁千仞崖跟无念庵的海船,直接冻结在海里,而那断空楼的海船更要凄惨,被冰封的海浪高举在了半空。 不过这片海域也并不是完全被冰封,一条只能容纳一艘海船的水路,从山海口的入口处一直蜿蜒到……慕容家那艘海船的脚下。 当看到这条路的时候,众人心中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慕容家动的手脚。 只是拓拔烨十分好奇,这慕容家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直接让这整片海面冰封起来的。 很快,他的疑惑再次解开了。 只见慕容家那艘海船的船头,一个模样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少年迎风立在船头,他双手捧着一盏状若冰莲的小灯,那一道道森冷的寒意自那莲灯的火心之中徐徐扩散开来。 “慕容家的……九莲灯?” 拓拔烨有些不敢确定。 “应该就是那九莲灯了。” 拓跋罂脸色有些凝重道。 “不是说,自慕容家初代家主叩天门而去之后,这慕容家这九莲灯就没被点燃过,没想到居然被这慕容枫再次点燃了,这慕容家中兴有望了。” 拓拔烨苦笑道。 “回头让人将这慕容枫的情报,再重新梳理一遍,此次山海会,他可能是我们的大敌。” “嗯,我马上安排下去。” 拓拔烨点了点头。 九莲灯一处,其实场上的形势便没有什么悬念了。 如果论修为跟实力,那太初阁跟断空楼当然不比慕容家差。 但一来这并不是山海会争来并没什么好处,二来他们也不想这么早显露真正的实力,毕竟山海会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所以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输了就是输了,作为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他们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慕容老鬼,你莫非真是老得没用了?居然派个小娃娃出来应战。” 不过看着慕容家的那艘海船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那千仞崖的崖主还是有些不服气。 “咳咳咳,邱真人说的没错,咳咳咳,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幸而,咳咳咳,幸而,我还有这么一个好孙子啊,呵呵呵,我以后就指着我这孙子,享清福了。” 慕容家的海船里,飘出来一个虚弱,但是却无比“得意”的苍老声音。 “老东西,你就笑吧,等到了山海会,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千仞崖崖主气得独脚又是在那桅杆上一跺,巨大的力道令整艘海船都颤了颤。 就在众人对慕容枫这个天才少年感慨不已,觉得今日这魁首之席非慕容家莫属的时候,一道剑气破空之声,忽然在天边炸响。 烟雨楼的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出现在海平面上,正朝着这港口处电射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这黑影便如一道光影掠过海面直冲港口而去。 。 正文 第709章 魁首苍云宗 昆仑的港口外是有阵法结界护持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修士飞行偷渡入城。 但是这道影子在碰到那结界后,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刺穿结界,飞到了港口的上空,就好似那结界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在那黑影掠过慕容家的大船时,那慕容家的慕容枫,不知道是出于好胜心,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只见他单手托着那盏九莲灯,另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那黑影,用稍显稚嫩的声音命令道 “给我停下来!” 虽然年纪不大,但语气咄咄逼人,比之上位修者尤甚。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九莲灯灯芯的火焰忽然由黄转蓝,一股刺骨的寒意自灯芯中涌出,一堵高高耸立,好似冰山一般的冰墙,只一瞬,便出现在慕容家海船的前方,恰好拦住那黑影的去路。 可面对这堵厚厚的冰墙,那黑影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随着一声尖锐的剑鸣声响起,无数的青灰色的细密剑影,自那团黑影之中飞射而出,犹如蜂群一般刺向那堵冰墙,同也刺向下方的海面。 从烟雨楼这一侧远眺过去,这密集的剑影,好似海面陡然降下的一阵暴雨,稀里哗啦地落在远处的海面上,砸得整个海面水雾翻滚,顿时整个海面氤氲一片。 与此同时,也只一瞬得功夫,九莲灯内寒气凝结的那道冰墙化作了冰屑。 慕容家那艘海船的桅杆跟船帆更是直接被削了去,就连坚硬的船身也是千疮百孔。 海面那快快坚冰被也被击碎,化作一块块浮冰浮在海面上。 而那团黑影则没有任何阻碍地,带着一阵破空之声飞入港口,最后化作一道流光,就这么消失在了昆仑的上空。 那慕容家的慕容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涨红着小脸,非常不服气地想要追上去,可最后还是被他爷爷跟爹爹拦了下来。 “我们的目标是山海会,没必要在这里暴露底牌跟实力。” 慕容枫的爷爷拉着慕容枫的手,十分沉得住气道。 这慕容枫似乎很听他爷爷的话,便也没再坚持,只是略带沮丧的撇着嘴回到了船舱内。 随后慕容家开始指挥着族人从海船内撤离。 …… 如闪电般的速度,狂暴如暴风般的剑意。 烟雨楼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此一刻,他们心里都出现了一个名字“秋水余孽。” 拥有如此实力的剑修,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秋水余孽了。 一时间,众人对于近日这魁首之争变得兴致缺缺,转而开始讨论起秋水余孽来。 “老弟,你修炼过入微功,眼力比我好,刚刚看清了吗?” “老弟?” 拓跋罂一脸凝重地转头看向拓拔烨,可马上她就发现,拓拔烨此时居然还在发愣。 “小烨,发什么愣呢?” “姐,怎么了?” 她换了个称谓又喊了一声,那拓拔烨这才反应过来。 “你看清了刚刚那团黑影里的人吗?” 拓跋罂也没问他发愣的缘由,而是继续问道。 “那黑影里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拓拔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此时他同样面色有些凝重。 “两个人?莫非这秋水余孽,还找了帮手?” 拓拔烨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不,那人是不是秋水余孽还未可知,但是……他身后那人,我跟姐姐你都很熟。” 拓拔烨先是摇头继而目光复杂地看向姐姐拓跋罂。 “跟我们很熟?谁?” 拓跋罂心中咯噔地跳了一下,听拓拔烨这么一说,她心理突然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南宫月,月儿姐姐。” 拓拔烨表情非常复杂道,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 刚刚虽然只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但拓拔烨还是用他极好的眼力看清了那团黑影,他发现这黑影之中其实是站在飞剑之上的两个人,而其中一个人正是一年多未见的南宫月。 “小月?!这,这不可能,她就算要回来,也用不着这样闯进来啊。” 拓跋罂同样也是将声音压得非常低道。 “我也很奇怪,她如果要回来,就算不通知南宫家,也该只会你我一声的。” 拓拔烨内心有些许受伤道。 “但我肯定绝对是她,这世上,你跟我月儿姐姐的样子,只要身形不变,就算是易容化妆了我也肯定能认出来。” 他马上又十分肯定地补充道。 “那她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没办法通知我们。” 拓跋罂知道自己这弟弟很喜欢南宫月,便出声安慰道。 “可,要是带她回来那人……真的是秋水余孽,怎么办?” 拓拔烨忧心忡忡地看向拓跋罂道。 听到拓拔烨提出的这个问题,拓跋罂也是愣了片刻。 在十州,特别是在仙盟实力最强的昆仑,跟秋水余孽扯上关心,毫无疑问都是天大的麻烦。 “我们与她联络的那块传音玉佩,你放在哪里了?” 拓跋罂整理好了思绪,然后问道。 “我去龙族之前,放在了我的书房里。” 拓拔烨道。 “我们先回家拿到那玉佩,然后想办法赶在山海会开始之前联络上她,只要能提前联络到她,就算她跟秋水余孽在一起,这事还是能有转机。” 拓跋罂边说着边站了起来。 “只能先这样了,希望月儿姐还戴着那块玉。” 拓拔烨一脸忧心忡忡地道,说着同样站了起来。 而就在两人走到了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 茶楼内忽然再次响起一阵惊呼声,有人更是带着几分痛心疾首道 “哎呀,居然让这苍云宗,浑水摸鱼拿了今日的魁首,我,这,这,这要输得血本无归了呀!” “早知道,我要是也顺手在那苍云宗身上下一注该多好。” “谁知道会冒出来个苍云宗呢。” 两姐弟闻言往那窗外看了眼,只见苍云宗那艘破船,正摇摇晃晃,优哉游哉地驶入山海港。 身后太初阁,慕容家那几艘船,此时依旧还陷在了“泥潭”之中,想要追肯定是来不及了。 “没想到,居然让这苍云宗,做了最后的‘黄雀’。” 拓跋罂与拓拔烨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苦笑。 。 正文 第710章 大鱼帮 视线来到山海港的港口。 只见港口内,苍云宗的海船上,一群弟子正卖力地欢呼着。 那宗主刘牧也是一脸喜笑颜开地叉腰立在船头,没有丝毫的矜持。 “徐老头,你说的没错,这山海会,我们还是该来瞧一瞧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港口带着些许鱼腥味的空气,然后再长长地吐出来,仿佛是在吐出自己胸中,这十年来的憋闷之气。 然而在欢呼的弟子人群中,有两名弟子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这两名弟子,一男一女,模样都十分普通。 “如果让这些人知道,秋水余孽是乘着魁首的船,大摇大摆地上岸的,会做何感想?” 那女弟子笑问道。 她虽然模样普通,甚至还是一张大饼脸,可笑起来时,却别有一番韵味。 “应该会很懊悔吧,毕竟错过了仙盟赏金最高的犯人。” 男子浅浅一笑道。 “其实我妖族的赏金也不低的。” 女子跟着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接着道 “能拿下当日的魁首,看起来是一个好兆头。” “那看样子,我回头的得好好谢谢我这二弟了。” 男弟子笑了笑。 “二弟?” 女子有些疑惑,不过随即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脸惊讶道 “刚刚那团黑影,就是太阿提过的那个二哥萧澈?” “嗯,正是!” 男子非常自豪地点了点头。 苍云宗这对男弟子跟女弟子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跟东方璃易容所扮。 两人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两名苍云宗被害的弟子,被嘱托有人要加害苍云宗,让他们帮忙将消息传给门主刘牧。 在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他们索性假扮成这两位弟子的模样跟着上了船。 一路上虽然也有些波折,但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到达了昆仑。 “为了庆祝我们苍云宗拿下这个魁首,我们苍云宗所有弟子,今天去昆仑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的!” 就在李云生跟东方璃说着话的时候,站在船头的刘牧忽然一声高呼。 顿时苍云宗这艘破旧的海船,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我们要跟着去吗,还是进城之后,找个机会脱身?” 东方璃对李云生问道。 “先跟着苍云宗吧,这个身份最不起眼,仙盟的人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混在苍云宗里。” 李云生道。 “那就先跟着苍云宗吧,不过我上岸之后,还是要先去打听一下太阿消息。” 东方璃闻言点了点头。 …… 只是东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刚上岸没多久,一艘挂着“大鱼帮”旗帜的破船,载着一群皮肤晒得跟黑炭一样,衣衫褴褛,一身鱼腥味的渔民上了岸。 而陈太阿就站在这群渔民队伍的最前列,他跟这些渔民一样,浑身上下晒得跟黑炭一样,但是笑得却是异常灿烂,以至于那一嘴白牙看得人十分刺眼。 在快要进入昆仑时,陈太阿他们就换下了原本坐着的海船,从沿岸的渔村偷了几艘稍大的渔船过来,然后顺带给自己这些建了个名叫大鱼帮的帮派。 这渔船的速度自然是很慢的,于是陈太阿直接弄了两头走蛟来拉船,这才勉强在今天赶到山海会。 “帮主,咱们今晚住哪里?我有些饿了……” 周长旺捂着咕咕叫的独自对陈太阿低声道。 陈太阿闻言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道“我以前住在龙族的时候,收了个小弟,他就住在昆仑,听说他家很大,我们这些人住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帮主你居然在昆仑也有朋友,真是交友满天下呀。” 一旁的陶勇闻言极是佩服道。 “不是朋友,是小弟。” 陈太阿摆了摆手纠正道。 …… “阿……嚏!……” 此时正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拓拔烨,忽然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难不成是月儿姐姐在想我?” 一念及此,他心情变得更加急切起来。 “在哪儿呢,我记得我就放在这书架上了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终于拓拔烨在书架的最上层,找到了存放那枚玉佩的小锦盒。 “姐,我找到了!” 他一边拍了拍盒子上的灰尘,一边冲门外喊道。 “你小声点,要是被爹爹他们听到了怎么办?” 拓跋罂赶忙走了过去,抬手在拓拔烨头上敲了一下。 “哦,哦……” 拓拔烨赶紧压低声音点了点头。 拓跋罂接过那小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没有半点杂色碧色玉佩。 “这传音玉佩是热的,小月刚刚应该与我们联络!” 她一摸那玉佩,当即变色道。 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这玉佩仅此一对,她手上这一枚,只会对南宫月那一枚有感应。 “我看看。” 拓拔烨有些紧张地将那块圆形的玉佩从拓跋罂手中拿了过来。 在感受到玉石上的余温之后,他原本欣喜的神色瞬间变作了自责跟懊恼 “我应当随身带着它的。” 拓跋罂就要比拓拔烨沉着许多。 只见她先是锁上书房的门,然后再回到拓拔烨面前道 “现在至少能证明,小月的确到昆仑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人。” “没错,没错,我们赶快再跟她联联络吧,说不定她现在也在等着。” 拓拔烨闻言猛地点了点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 拓跋罂没有回答拓拔烨,而是突然一脸严肃道。 “什么问题?” 拓拔烨皱眉疑惑道。 “万一,小月身边的那个人,当真就是秋水余孽,你该怎么办?” 拓跋罂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拓拔烨道。 拓拔烨愣了愣,他没想到姐姐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目光坚定地开口道 “我不管跟她在一起的是谁,既然月儿姐姐回到了昆仑,我便要护她周全,以前我修为不行没办法,但从龙族修习回来之后,我现在一定可以。”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拓跋罂十分认真地看向拓拔烨问道。 “怕,但爹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救月儿姐,就是我该有所为之事。” 拓拔烨同样回答得极认真,显然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 正文 第711章 月儿姐姐在吗? 拓拔烨说完这番话,又有些担心地看向拓跋罂,生怕她反对。 拓跋罂拍了拍拓拔烨的脑袋笑了笑道 “虽然傻了点,但傻得也还算可爱。” 随即她又接着严肃道 “你准备联络小月吧,只不过问清楚她的情况之后,我们要好好商量对策。” “嗯,我跟姐姐的一样,不乱如何,总是有应对之法的。” 拓拔烨欢快地点了点头。 说着他将那枚玉佩握在掌心,先是向里面注入了一道真元,随即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包裹住这枚玉佩。 在神识包裹住玉佩的刹那,他立刻感知到了另一枚玉佩的存在,这让他十分惊喜,因为这也就意味着这枚玉佩,距离自己不会太远,至少是在昆仑城中,否则相距太远是不会这么快感应到的。 拓跋罂看到自己弟弟投来的那个兴奋眼神,就算他没开口,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月儿姐,月儿姐是你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拓拔烨立刻兴奋地握着那玉佩喊道。 在几息的功夫后,那玉佩中忽然传来几声脚步声。 由于拓拔烨并没有遮掩玉佩的声音,这脚步声就像是出现在书房一般清晰,拓跋罂也是听了个真切。 “你是拓拔烨?” “对,就是……” 终于,传音玉佩那头传来了的一个声音,正当兴奋的拓拔烨准备回复时,他的脸忽然僵住了,因为传音玉佩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光是他,就连拓跋罂也愣住了。 两人几乎是本能地想起了今日在烟雨阁上看到的那张脸。 “你是谁?” 姐弟两在对视了一眼之后,拓拔烨声音冰冷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透露。” 男子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对方这么回答,拓跋姐弟几乎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对面那人可能就是秋水余孽。 否则还有谁会特地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两姐弟十分默契的没有点破,毕竟南宫月还在对方手上。 “南宫月呢,让他来跟我说话。” 知道自己弟弟开始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了,拓跋罂直接将那玉佩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她在洗澡。” 对方的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 “洗,洗澡?” 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拓拔烨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去抢拓跋罂手里的传音玉佩,却只见拓跋罂竖起食指朝他坐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只听拓跋罂接着问道 “那你在哪?” “我在她房里。” 那声音依旧回答得很从容。 “混蛋,我杀了你!” 拓拔烨直接暴跳如雷地大吼了起来,说着更是从拓跋罂手里夺过那枚传音玉佩,对着那玉佩狂吼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秋水余孽,不想死,就给我从月儿姐房里滚出去,我马上就能找到,杀了……” “小烨?”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传音玉佩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 这女子的声音,对拓拔烨来说,恍若天籁一般,一出现,他心头的怒火便全部消散了。 没错,这声音,正是来自南宫月。 “是我,是我,月儿姐姐,是你吗?” 他尽量抑制着自己心头的激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语气十分柔和开口询问道。 “还真是小烨你啊,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南宫月“咯咯”一笑道。 “月儿姐,刚刚说话的那人是谁?” 拓拔烨马上问道。 见自己的弟弟并没有花痴到忘记正事,一旁的拓跋罂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我能说吗?” “不能。” “小烨我好朋友,会帮我保守秘密的。” “不行。” 玉佩那头传来一段对话声。 “月儿姐,跟你说话的那人,可是秋水余孽?” 听到南宫月居然跟别的男人熟络地说着话,拓拔烨其实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心神地直接问道。 一旁的拓跋罂为自己弟弟的成长,不禁在心底暗自鼓起了掌。 “秋水余孽?李云生?” 传音玉佩那头的南宫月,在听到秋水余孽几个字后,先是愣了愣,随后马上否定道 “不是,不是,他就是个胆小鬼,才不是秋水余孽。” 在听到南宫月的回答之后,拓跋姐弟皆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特别是拓跋罂。 对她来说,南宫月房里的男人不是秋水余孽,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你个疯丫头,回昆仑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拓跋罂直接拿过拓拔烨手中的传音玉佩,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道。 南宫月听出了拓跋罂的声音,语气顿时变得兴奋道 “罂罂姐,我可想死你了,我也想来找你,可这昆仑到处是我家的眼线,我去找你肯定会被他们认出来的,我现在还带着个拖油瓶,更加不方便了。” “呵呵,不是我,你这一路都死多少次了。” 南宫月话刚说完,身旁的萧澈便无情地戳穿了她。 “你闭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偷听女孩子说悄悄话。” 恼羞成怒的南宫月立刻反驳了回去。 在意识到自己还在跟拓跋罂传音后,她马上捂住了手中的传音玉佩,然后压低声音对拓跋罂道 “罂罂姐,现在说话不方便,今天晚上你来醉仙居找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也好,这里面也说不清楚,我倒时候会预定七楼天子一号厢房,我们在那里见面详谈。” 拓跋罂条理清晰地回道。 “还是罂罂姐想得周全,醉仙居的厢房可难约了,有钱也不行。” 南宫月闻言立刻撒娇般地说的。 “那我准备一下,晚上见。” “嗯。” 两人约好了之后,拓跋罂将玉佩还给了拓拔烨。 此时的拓拔烨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姐,你说月儿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秋水余孽那会是谁?” 拓拔烨有些失神地看向拓跋罂。 拓跋罂闻言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掐住拓拔烨的脸蛋,拧了拧威胁道 “我的好弟弟,我不管他是谁,你要是不把小月抢过来,以后就别叫我姐姐。” 。 正文 第712章 醉仙居 昆仑最好最贵的酒楼,不是烟雨楼,而昆仑城中心处的醉仙居。 这醉仙居是一座高达七层的塔楼,通体以祖州乌合铁木建成,不惧风霜不惧雷火,耸立百年依旧如新。 塔楼每一层都能容纳四五百人,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匍匐在昆仑中心的巨兽。 再说这酒楼内,无论是珍馐美食还是十州名酒,只要你能想到的,它们这里应有尽有。 在酒楼的每一层,都有琴师奏乐清倌儿献舞,无论是这琴师还是舞姬清倌儿,技艺都是十州数一数二的,其身份也不是普通琴师舞姬能比的。 不止是这些技艺超群的琴师跟舞姬,这醉仙居,就连端盘子的小二,都至少是灵人境的修为,更不要说每一层的掌柜跟酒楼的侍卫了。 这醉仙居虽大,但却从不缺食客。 就算没有这山海会,每年也都会有无数食客酒徒慕名而来。 有的甚至只是为了来听上一曲,看看酒楼内某位舞姬的身姿,就不远万里赶到这昆仑。 这醉仙居,平日里就人满为患,更不要这山海会期间了,所以似是拓跋罂这般,能随时在醉仙居订到厢房雅间的人还真不多,更不要说顶楼的天字一号房了。 而这么大一座酒楼,自然不是说建就能建的。 在这醉仙居的背后,同样有着昆仑八大世家的身影,这其中拓跋家所占的份额居第二,占第一且直接经营这座酒楼的,乃是八大世家中的虞家。 这虞家在八大世家中,实力只能算是末席,但家主长袖善舞,手眼通天,生意遍布十州,说是富可敌国毫不为过,十州至少四城的灵石矿藏都在他们手中。 他们不但在明面上积累财富,更是在太虚幻境之中成立了九霄盟,几乎垄断了里面的魂火石,当初李云生就曾在里面接触过他们一名名叫虞天干的族人。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醉仙居,几乎成了此次参加山海会的十州修者必到的场所。 以至于这些天,这原本能容纳下几千人的醉仙居,连着好几天人满为患,许多修者不得不提提前预约酒桌。 有些修者跟门派,甚至连预约的资格都不给,只得扫兴而归。 就比如此刻的苍云宗。 “我一个时辰之前来定好的酒桌,为何现在没了,我定金可一分没少给?” 说话的是宗主刘牧的关门大弟子许崇安。 许崇安四十来岁,模样斯斯文文的,是个做事很稳妥的人,这也是刘牧放心让他带着师兄弟们来这里的原因。 他也早就打听到醉仙居的位子很难订,所以他在别的师兄弟们还在客栈修习的时候,就早早地来到了这醉仙居,提前预定了四桌。 本以为这样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可没想到带着一众师兄弟到了醉仙居之后,却还是被拒之门外。 “这位客官,我们今日当真是客满了,您虽然付了定金,但来得太迟,我们总不能一直让桌子空着不是?” 酒楼的掌柜说话的口气虽然还算客气,但言辞之间却还是带着一丝强硬的拒绝意味。 “我交定金的时候,你可没规定什么时辰过来。” 许崇安皱眉道。 “那肯定是店小二没跟客观交代说清楚,我回头去说说他们。” 那掌柜依旧语气平和道。 “这位客官,您这定金就拿回去吧,也不要为难我们了。” 他将那几块作为定金的灵石递还给许崇安。 “这哪里是我为难你们,分明是你在为难我们。” 许崇安终于忍不住有些气愤道。 “这位客官,请注意您的言辞,这里是昆仑,可不是你们瀛洲,现在拿着你的定金走,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那掌柜脸陡然落下,仿佛换了一张面孔那般。 “你在威胁我?” 许崇安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言立刻皱起了眉。 “不是威胁,是忠告。” 那掌柜的嘴角勾起不经意地露出一抹冷笑道。 “你!……” 虽然心头无比憋屈,但许崇安还是选择先咽下这口气,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苍云宗还算不上强龙。 而且就算他可以豁出去,身后还跟着这么多师弟师妹们,万一有个闪失,他没办法跟师父刘牧交代。 他一面咬牙接过那几块灵石,一面在心里庆幸师父因为去会友没跟着过来,否则现在被折辱的就是师父了。 在他看来,这些年因为宗门没落,师父受的气够多了,作为弟子就不要给他再生事端了。 而混在苍云宗弟子中的东方璃跟李云生恰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若是十年前的苍云宗,只怕虞家人都要亲自出门迎接吧。” 东方璃对李云生传音感慨道。 “是啊,看你没落了,就连个下人都敢欺负你。” 李云生心头波澜不惊,对于这些,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要我帮帮他们吗?我妖族在昆仑还有些人脉。” 东方璃接着道。 “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李云生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们就见那许崇安,默不作声地接过定金,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道 “这醉仙居客满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没事的师哥,我们换一家。” “对,我们换一家,昆仑这么大,还找不到吃饭的酒楼不成。” 一众师弟师妹们纷纷安慰许崇安。 而正当众人准备下楼离开的时候,一群慕容家的子弟走了上来。 “这不是今日山海港的魁首吗,怎么来了不进来坐坐?难不成是被人赶出去了?” “魁首居然连醉仙居都吃不起,看来实在叫人心酸。” 在认出许崇安他们的苍云宗弟子身份之后,一名一脸麻子的慕容世家子弟,看着苍云宗的这群人阴阳怪气道。 很显然,他们对于被苍云宗拿了魁首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我们走,我就不信这么大哥昆仑,还找不到个吃饭的去处!” 许崇安一咬牙,领着一众师弟师妹们便下了楼。 对于慕容家的挑衅,许崇安跟苍云宗的一众弟子虽然心头虽然都窝着火,可一个个最后还是选择了无视。 比起其他前来参加山海会的修者,苍云宗的这些弟子们十分珍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这次山海会,是他们苍云宗复兴的最好时机,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山海会出了差错,他们就是辜负远在万里外师兄弟们的嘱托。 一直不为所动的李云生,看着这群紧咬嘴唇暗自隐忍的稚嫩脸庞,心头终于有了一丝不忍。 他悄无声息地从那群弟子中走了出来,然后转身走向酒楼的柜台处,身后的东方璃没有询问缘由,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 正文 第713 章 胖掌柜 “不是已经退了定金,让你们去别家了吗?” 看着去而复返的李云生,那掌柜的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们虞家,有一名名叫虞天干的长老对吗?” 李云生一面拿起柜台上的一支笔,一面问道。 “你认识我们虞老?” 那掌柜的在听到虞天干这个名字之后,瞬间表情一凝,虞天干主要负责虞家在太虚幻境这种暗处的生意,这个名字除了虞家内部的人,外人甚少提起。 李云生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过桌上一张记账用的纸。 他提笔在至少随意勾勒了几笔,画出一副简易的棋谱,然后吹干折好交给面前有些不明所以的掌柜。 “麻烦交给你们虞老。” 李云生将折好的纸递给那有些不明所以的掌柜。 说完便再也没什么废话,带着东方璃转身离开。 两人脚步轻快,三两步之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苍云子弟子们的队伍之中。 因为李云生动用了一些神魂之力模糊了两人的存在感,所以苍云宗这些弟子并没有发现异常,甚至除了那掌柜,就连酒楼内那些慕容家的子弟,也没有特意关注二人。 李云生这强大的神魂之力,待在他身旁的东方璃,既感觉安心,又总会觉得有些可怕,毕竟如果在是敌非友的情况下,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早已经被拿走了。 “你给那掌柜的纸里画的是什么?” 东方璃问。 “棋谱,我跟九霄盟一位长老有些交情。” 李云生道。 “这样岂不是会暴露你李白的身份?” 东方璃闻言有些讶异道。 李云生一说棋谱,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李云生化名李白在太虚幻境下棋时,帮他设下擂台的就是九霄盟的人,而这九霄盟的背后,正是昆仑虞家。 “是暴露的是李白,又不是李云生。” 李云生一脸随意地笑了笑。 “也对,而且你现在还有一重苍云宗弟子的身份作为遮掩,再加上李白这个身份特殊,虞家人只怕也不敢声张。” 东方璃想了想马上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李云生一边跟着队伍往街上走,一边目视前方笑道。 其实就像东方璃说的那样,此时的李云生,想虞家人暴露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也正因为考虑过这一点,李云生才会跟那掌柜留下那张条子。 “彼此彼此。” 东方璃闻言浅浅一笑,这段时间跟李云生一起共事,两人配合默契,做事也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也让她觉得很舒服。 “不过只是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帮他们出头吧?” 东方璃边走边问道。 “我需要跟虞家换一些情报,早晚都要跟他们联络的。” 李云生道。 东方璃闻言恍然大悟。 这次山海会无论是参加的人数,还是门派跟世家,都是几百年来最多的,这么多门派跟势力,出现个吧怪才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这个时候,提前拿到各个门派跟势力的情报很重要。 她看了眼李云生的背影,心道“若这李云生跟我那外甥身份互换一笑该多好。” 不过,一想到陈太阿,她便觉得有些头疼。 “各位,苍云,苍云总的,少,少侠们,留步,留步……” 就在苍云宗的众人差不多走到街心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远远地叫住他们。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那醉仙居的三楼的掌柜,此时正朝他们拔足狂奔而来。 以许崇安为首的一众苍云宗弟子皆是一头雾水。 那掌柜的脚步很快,圆滚滚的身形,好似一只皮球一般飞速地“滚”到了众人跟前。 “我们定金也退了,人也离开了,你还想如何?” 许崇安皱眉没好气地看向那掌柜的道。 刚刚的羞辱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给这掌柜好脸色。 “不,不,不,各位少侠,我是来,是来请你们回去。” 那掌柜连连摆手,额头上汗珠狂流道。 “你不是说你们客满了吗?” 许崇安一脸警惕地看着醉仙居那圆滚滚的胖掌柜。 “唉哟,都怨我,怨我没看清,我们三楼虽然满了,但七楼,七楼还空着,很空!” 胖掌柜在自己嘴上用力地抽了巴掌,然后一脸歉意地赔笑道。 “七楼?” 听到胖掌柜说“七楼”许崇安当即冷笑了一声,然后道 “你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你醉仙居的七楼,只对特定的门派跟修士开放。 “你让我们去七楼,莫不是收了慕容家的脏钱,看我们出丑?” “不,不,不,真的不是,不是这样……” “许师哥别理他,一顿饭食而已,哪里吃不是吃?” 胖掌柜连连摆手,刚想要辩驳,却马上被苍云宗弟子们的声音淹没了。 “圣人说不吃嗟来之食,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反正我是不会再去那醉仙居了。” “他们先是把赶我们出来,现在又让我们回去,这么呼来喝去,当我们是他家养的猪狗么,不去!” 苍云宗这些弟子都秉承着传统宗门的做派,修为可能弱了些,但个个都极有气节,更何况能被刘牧选来参加山海会的,都是些心性坚定,自信心很强的弟子,哪里是这胖随便说几句就能说的动的。 “各位,各位,各位少侠,真的,算我求你们,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赶你们出来,你们行行好,就跟我回去吧。” 胖掌柜急的就差给众人跪下了。 “大家别管他,我们去别家吃。” 许崇安见一众师弟师妹如此齐心,一时热血上头,更加不愿去理会那胖子掌柜,带着一众弟子转身就走。 “不行,不能走,不能走啊,各位少侠。” 那胖子掌柜见状,三百斤的身体猛地往前一扑,然后“砰”地一声趴在地上,死死地拽着许崇安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 “你这人怎地如此莫名其妙。” 许崇安一把将脚从那胖掌柜手中抽离,然后一脸纳闷道 “让我们走也是,哭着喊着让我们回去也是你。” “各位少侠,你们要是不跟我回醉仙居,我这条老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你们当真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 胖子掌柜此时在地上撒泼打诨的模样,跟先前在醉仙居的神态全然判若两人。 。 正文 第714章 少侠请回来 可这胖掌柜越是这样,许崇安便越是觉得这中间有猫腻,更加不愿意跟他去醉仙居了。 对许崇安来说,他不过遵照师父的吩咐,带一群师弟师妹吃顿饭,可不想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而一旁的东方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师哥,这个胖子,是不是听说了那拓跋家家主,是我们师父的好友,因为害怕得罪我们被拓跋家怪罪,这才苦苦哀求啊?” 她这话表面上是在对许崇安说,其实是在提醒那胖子掌柜。 这胖子掌柜,是记得东方璃跟李云生的,之所以一直没跟两人说话,是得了上面的密令,不准暴露李云生的身份。 现在见东方璃主动开口,立刻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拓跋家是我醉仙居的二当家,得罪了他们,我,我,我就没办法在这昆仑府待下去了,求求各位,求求各位救救我这个老骨头。” 那胖掌柜说完总算是松了口气。倒是觉得这个理由能说动苍云宗的人,主要是看到东方璃帮他说话,知道这两位正主并没有特别怪罪自己,心下稍微安定了些。 “难道是我师父来了?” 就算是听东方璃这么说,许崇安还是有些疑惑。 因为掌门去跟拓跋家的人见面是真的,但是不是拓跋家的家主,许崇安就不清楚了。 “您师父,掌门,掌门老人家他还没到,我已经叫人去请了,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 那胖掌柜闻言立马接话道。 刚刚他在收到命令之后,族内确实已经派人去请苍云宗的掌门了。 得到这个答复的许崇安对眼前这掌柜的话总算是信了几分。 “少侠,您想想,要是我收了慕容家的钱戏弄你们,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慕容家实力的确不弱,可我敢说,还没办法使唤得了我。” 胖掌门拍着胸脯保证道。 “师哥,这人也怪可怜的,不如咱们就回去吧,他也说了师父马上就来。” 东方璃又帮那掌柜说了一句。 “是啊,再去找地方,也挺麻烦的,昆仑城的酒楼,这些日子都是人满为患。” 李云生也劝了一句。 李云生一开口,那胖子掌柜立刻只觉得浑身舒泰,他知道有这个人一句话,就算这些人不去醉仙居吃饭,自己的命也还是能保住。 见两人开口,苍云宗中一些心软的弟子,也开始小声的附和了起来,而且不少人的确很像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醉仙楼。 “好吧,我们堂堂正正去吃饭喝酒,也不怕他们。” 许崇安总算是松口了。 “各位少侠的酒钱饭钱,今天都算我朱胖子的,就当我向给我少侠赔罪。” 感激涕零的胖掌柜闻言立刻拍着胸脯道。 “谁稀罕你请客,我们苍云宗付得起!” 许崇安一脸傲气道。 于是苍云宗的一众弟子,在胖掌柜开路下,又回到了醉仙居。 一行人走上三楼时,恰好又碰到了慕容家的那些人。 “哟,我们苍云宗的少侠们又回来了?”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慕容家那一脸麻子的青年。 “哈哈,莫不是又被别的地方赶出来了。” “我们这里倒是还有一两桌位子,苍云宗的少侠们,但就是要委屈苍云宗的少侠们,从我这里钻过去了,这酒楼人太挤,实在没有路了。” 那麻子脸青年修士将推搭在凳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你干嘛拦着我?” 许崇安气得脸色发青,刚要上前却被胖掌柜一把拦住。 “你们果然又是串通好的!” 他还以为自己又是被这掌柜跟慕容家的人戏耍了,当下就要去揪那胖掌柜的衣领。 却不想那胖掌柜滑溜一下躲了过去,然后飞速走向那慕容家的麻脸青年。 “果然是一家的!” “啪!” 就在许崇安气得肺都要炸了的时候,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忽然在酒楼内响起。 等许崇安反应过来是,那麻脸青年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红了掌印。 “你,你干嘛要打我?!” 麻脸青年一脸的震惊。 “打得就是你这小兔崽子!” 那胖子掌柜由于没有麻脸青年高,这一巴掌是挑起来打得,不过他力道把握的很好,每一巴掌打得都很结实。 “你们,你们还看着做什么,给我打他啊!” 麻脸青年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很是气愤地指着面前的胖子掌柜的。 胖子掌柜只冷笑了一声,随即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打完还跟啐了一口道 “打得就是你这种败类。” 说完他冲酒楼内的侍卫跟小二们招了招手道 “别愣着了,把这群人轰走,别脏了我们醉仙居,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 “你醉仙居疯了吗?我们可是慕容家……” “赶的就是你们慕容家的,仗着在生州有点势力到处横行跋扈,但在我们醉仙居,你们这一套行不通。” 胖掌柜说着又在那麻脸青年屁股上踹了一脚。 别看到身形肥硕,这一脚却是力道十足,又稳又准又狠,直接将那麻脸青年给踹得从楼梯口翻滚了下去。 苍云宗的弟子们,则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名慕容世家子弟被轰下楼。 “少侠,我带你们上七楼。” 轰走那几名慕容世家子弟之后,胖掌柜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地站在楼梯口,冲苍云宗的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崇安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他没想到胖掌柜为了请他们回来,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心里也颇为佩服,同时也为自己师父能有这么大得面子而感到自豪。 “走吧。” 他也没矫情,挥了挥手,带着一众苍云宗弟子上了楼。 “这位小姐跟公子留步。” 就在众人被胖掌柜领着达到醉仙居的七楼的时候,走在众人最后面的李云生跟东方璃忽然被小声叫住。 两人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面色波澜不惊地停下脚步,循声转过头去。 就只看到一个容貌慈祥,同样是一副掌柜打扮的驼背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是虞天干,虞老前辈吗?” 李云生看着这人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道,眼前这老者虽然容貌跟在太虚幻境时有些出入,但是气质跟谈吐却是极为相似。 “没想到公子居然还记得老朽。” 那虞天干声音竟有些颤抖。 “当时在太虚幻境中,还多亏了虞老照顾。” 李云生倒也不是客气,实在是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帮他渡过了最艰难的修炼时期。 “公子客气了。” 虞天干马上有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后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李云生跟东方璃道 “两位这边请,我们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 正文 第715章 虞家家主 “我也要去吗?” 东方璃看了李云生一眼。 “可以顺便打听打听陈太阿的事。” 李云生一边迈开步子,一边不动声色地传音道。 东方璃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跟在了李云生身后。 两人被虞天干领着,带到了醉仙居七楼一间隐蔽的厢房。 这厢房入口处非常不起眼,从门外看去就像是一间被遗弃的库房,不过房门一推开,整个视线瞬间开阔,正对着房门的两面墙完全是由透明的琉璃窗组成,从窗口往下看去,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昆仑城。 单就这两扇巨大的琉璃窗,虞家的财富便可窥见一斑。 房内的陈设就比较简单了,靠门的这两面墙放着两个巨大书架,完全覆盖住了整个墙壁,左侧窗户前放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右侧窗户前怎放了两张椅子跟一张茶几,不过茶几之上没有放茶具,而是摆着一个金玉棋墩,以整块玉石做棋墩,再以赤金镶嵌其中作为棋路,非常奢华。 而那棋墩的两侧,此时已经各坐了一人。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头发花白,高高的鼻梁,眉眼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剑眉星目的影子,虽然满脸沟壑,但目光依旧神采烁烁不输任何年轻人。 而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眉眼与老人有几分相似,但目光却要柔和许多,没有老者那般锋利,虽然有些稚气未脱,浑身上下包括每个毛孔在内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眼前这少年的根骨,是李云生所见过的修者中最强的一个。 一旁的东方璃也是看得皱起了眉头,十州这些年虽然灵气越发稀薄,但却没并没有阻碍年轻一辈“怪物”频出。 此时两人正手神情专注地注视着棋盘,似是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 “老……” 虞天干本想上前提醒那老人,却被李云生拉住了。 李云生冲他摇了摇头。 他只是走到那棋墩前看了眼,然后便在一旁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似是在静候两人下完这盘棋。 东方璃站在那棋墩旁边看了一会儿,最后也在李云生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们下得如何?” 东方璃好奇地对李云生传音问道。 “很好。” 李云生道。 “既然下得不错,你怎么就看了一眼。” 东方璃疑惑道。 “因为他们下的,就是我给他们残谱。” 李云生看了眼窗外的昆仑城,拿起虞天干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东方璃闻言愣了愣,然后默默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两人并没有让李云生跟东方璃等太久,只见随着那少年面有不甘地说了一声 “是孩儿输了。” 房间内几乎快要凝固了气氛,瞬间被打破。 “你的黑棋,这残局你的黑棋本就没什么退路,输了也没什么。” 老人温和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他随即站起转身看向李云生,双手抱拳向李云生躬身行了个大礼道 “虞家家主虞道衡,让先生久候了。” 无论是神态还是姿态,都无比恭敬。 见这虞道衡行此大礼,一旁的东方璃也是有些诧异。 她跟在妖后身边,是见过虞道衡几次的,知道这虞道衡虽然表面上长袖善舞,但内里却是一个极为孤傲之人,便是见了妖后也不曾露出此时的姿态。 “虞老言重了。”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躬身回了一礼。 那虞道衡闻言“呵呵”一笑,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少年道 “这是我小儿子虞长卿。” 那虞长卿,不等虞道衡吩咐,便同样对李云生拜了一礼 “长卿,见过李白先生。” 虞家家主老来得子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所以两人也见怪不怪。 “少卿根骨奇佳,万中无一,得此一子,只怕虞家要更上一层楼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虞道衡道。 “先生过奖了。” 虞道衡闻言又是呵呵一笑,不过这次笑得却是更加真诚,看得出来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先生莫怪我多疑,一张残谱还并不能完全证明先生就是李白,关于先生的身份,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说着,虞道衡突然一脸严肃地看向李云生。 “那虞老要我如何证明?” 李云生倒是很无所谓。 “啪啪。” 虞道衡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两扇琉璃窗的窗帘随即被拉上,房间内一片漆黑。 不过这种程度的黑暗,对李云生跟东方璃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依旧能十分清晰地看见屋内的一切。 他们看到,在窗帘拉上之后,一名全身上下都被黑袍包裹,就连眼睛都蒙着一层黑纱的女子,从房间内的一扇暗房中走出。 “这是我大女儿,虞嫣,早年间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见光,只要见光必然大病一场,这些年只能一直待在屋里,所以世人都知道我有一名才貌双全大女儿,但却从未见过真人。” 虞道衡面带苦涩地笑了笑。 他小儿子虞少卿则赶忙走到了那虞嫣的身旁挽住了她的手,姐弟感情似乎很好。 “虞嫣见过先生,不能拿下面纱,先生勿怪。” 那虞嫣欠身道。 “无妨。” 李云生摇了摇头。 “虞道衡,确实有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女儿,而且极善对弈之道。” 了解一些内情的东方璃,立刻暗中传音提醒李云生道。 李云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这女儿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才学品貌都是一等一的。” 虞道衡一说起自己的儿女,眼睛中就有光芒在闪烁,显得极为自豪。 “但最为擅长的还是对弈之道,我每年都会请各州有名的棋士与她对弈,也都是败少胜多,所以我想请先生跟我女儿下一局,以确认先生的身份。” 他接着道。 “虞嫣姑娘棋艺如此精湛,为何那烂柯榜上没她的名字?” 李云生没开口,东方璃倒是有些不服气。 虽然虞道衡这么做也合情合理,但被人怀疑心里总是有些不快的。 “因为我姑娘下棋不能有旁人围观,又跟这些棋手约法三章,不让他们透露出去,因而在那烂柯榜上没有姓名。” 对于东方璃的质问,虞道衡回答得倒是心平气和。 。 正文 第716章 真的下完了? “但也不见得,就只有李白能胜您女儿吧?” 东方璃接着道。 “烂柯榜前三的三位,除了剑佛老爷子的孙女,都被我邀来与小女对弈过,小女皆是完胜。” 虞道衡一脸我女儿天下第一的表情回道。 听到这里,那虞嫣忽然忍不住开口了,她略带羞涩地道 “爹……这些就不用说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李云生,十分真诚道 “虽然有些唐突,但如果先生真是李白,只要跟小女对弈一局,小女定然分辨得出来。” “你……” 东方璃似乎很看不惯这一家子,刚要开口,却被李云生打断了。 “下一局棋不用多久。” 他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道。 见李云生都这么说了,东方璃当然不好再说写什么,她只是轻哼了一声。 “那我在外面等你。” 随后就跟着虞天干出了屋子。 而那虞道衡跟虞少卿在同虞嫣耳语了几句之后,也出了屋。 虽然李云生对这虞嫣下棋时不要人旁观的习惯很好奇,但又觉得问来问去很麻烦,便什么也没说,直接在那棋墩前坐了下来,然后笑着冲对面的座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坐吧,虞姑娘。” 虞嫣点了点头,然后正对着李云生坐了下来。 “没想到虞老居然放心,你跟一名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李云生一面整理着棋墩上的棋子,将他们分好放入棋盒,一个打趣道。 “的确是遇到过心存不轨之人,不过他们还是小瞧了我。” 虞嫣素手拈起一颗棋子,随后抛入棋盒之中,可随时随手一抛,一股无形力量却像是猛烈的海浪一样朝李云生拍来。 李云生见状也是非常意外,因为他也没想到,眼前这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袍中的女子,修为居然丝毫不亚于一名圣人境的修士。 不过李云生只是身手在自己身前轻轻一挑,就像是拨开身前一片落叶般,将那道罡风所化的无形力量拨开,最后化作了一缕缕柔和的轻风消散开来。 对于李云生这轻描淡写的一拨,黑袍女子同样十分吃惊,她同样没想到,面前这人的修为如此强横。 “我们快些开始吧。” 李云生笑着道,说话间就已经将两个棋盒摆在棋墩中间,棋盒中的棋子已经被他分好。 “嗯。” 那虞嫣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略带歉意地道 “只怕这局棋下得太久,耽误了先生跟你那些师兄师妹们吃饭,不过先生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爹爹安排一下,帮你们补上一顿。” “不用,不用,来得及的。” 李云生却是摆了摆手。 屋外。 虞天干静静地站立在房门口守着,东方璃跟虞道衡父子则坐到了隔壁的一间厢房中。 “不知姑娘跟李白先生本名叫什么?” 厢房里,几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虞家家主忽然看向东方璃问道。 可能因为是个生意人的缘故,跟昆仑其他世家家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一样,虞道衡跟谁说话都没有架子。 “我叫柳依依,我师兄叫薛夜秋。” 东方璃回答得很是漫不经心。 这两个名字,自然是自己跟李云生在苍云宗的身份。 她没有刻意去奉迎对方,因为她知道跟这种人说话,一旦你的气场太弱,就会被对方牵着走,最后反倒是会露出破绽。 “那依依姑娘,是什么时候知晓你师兄真实身份的?” 虞道衡试探着问道。 “我很早就知道他棋下得好了,不过没想到这般厉害,至于他李白的身份也是来昆仑前才知道的。” 东方璃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关于两人的身份,她跟李云生两人早就商量过,所以无论虞道衡怎么问,东方璃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再加上狐祖本就极擅伪装,便是虞道衡也很难看出东方璃的破绽。 “他愿意告诉你他这个身份,想来与你关系极好吧?” 虞道衡接着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敢瞒我,我就拧下他的耳朵。” 东方璃说话时气势汹汹中又带着几分亲昵,将两人关系的分寸拿捏的很好。 “哈哈……” 虞道衡闻言有些尴尬地一笑。 虽然虞道衡很怀疑两人到底是不是苍云宗的弟子,但也知道继续问下去不但问不出什么,反而引起对方的反感,所以便没再问下去。 “你们苍云宗那些师兄弟们,应该快开席了,要我找人帮你们遮掩一下吗?” 他转而向东方璃示好道。 “有劳虞老费心了,不过时间不长,倒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了。” 东方璃浅浅一笑道。 “一局棋少说也要个把时辰吧……” 自己的好意,再一次被拒绝,虞道衡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快。 “砰砰砰……” 可他这话刚说完,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他皱眉问了一声。 “老爷,是我。” 门口回了一声。 “什么事?” 虞道衡听出敲门那人是虞天干,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小姐跟李白先生……下完了。” 能听得出来,虞天干在说这话时,语气是带着几分谨慎的,因为他清楚,接下来虞道衡的反应。 “你说什么?!” 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虞道衡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而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并且一把将房门拉开。 他本想再跟虞天干确认一边,目光却落到了虞天干身旁的李云生身上。 李云生先是对惊愕的虞道衡点了点头,然后再冲东方璃招了招手“师妹,走了。” “我来了,师哥。” 已经来到房门口东方璃很是配合地笑着走到李云生边上,然后一把挽住他的手。 “虞老,我先去跟我师兄们吃饭,今天算是先来打个招呼,其余的事情我们改日详聊。” 李云生说完,就跟东方璃往苍云宗弟子们所在的酒桌走去。 等虞道衡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远,好在见他们还在酒楼,他也不愁找不到人。 “真的下完了?” 冷静下来的虞道衡转而看向虞天干。 “真的。” 虞天干苦笑。 “谁赢了?” 一旁的虞长卿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老爷跟少爷,还是进来看看吧,小姐还在屋里呢。” 虞天干指了指隔壁的房间,然后低头让出一条路来。 。 正文 第717章 把李云生供起来 两人被虞天干一语惊醒,随即快步走进那间漆黑的房间。 不过才进到房间,他们就听到了虞嫣低不闻的抽泣声。 只听到这个声音,虞道衡就已经明白了,这局棋是自己女儿输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虞嫣跟前,随后就看到虞嫣正趴在棋墩上,一旁黑白两色的棋子散落一地。 “爹,我输了。” 知道虞道衡来了,那虞嫣慢慢地抬起头,泪光即使是隔着脸上的黑纱也清晰可见。 “好了,好了,输了就,输了,多大点事。” 虞道衡当即俯下身子,半蹲在虞嫣旁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儿女很多,但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大女儿虞嫣。 这虞嫣乖巧懂事不说,虽然平时足不出户,但凭着聪慧过人,极善决断,只需凭着搜罗来的情报,就能判断出对虞家有利不利的消息,虞家这些年生意能如日中天,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有她在。 “也就说,这薛夜秋,真的是那李白?” 见虞嫣心绪平复了一些,虞道衡这才开口问道。 “是他。” 虞嫣回答得非常肯定。 她再次回忆起方才令她感到绝望的那盘棋,那盘棋给她带来的无力感,甚至要超过她身上这畏光的绝症。 那种感觉就像,你奋力地舞出了毕生所学,最后却被对手的一根小拇指给戳死了一样,她甚至连对手的真正实力都没看清。 “唉……” 闻言虞道衡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能确定李白的身份自然是好的,但女儿输了他也不好受。 “姐,你们刚刚的棋谱还记得吗?” 虞长卿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盘棋,能将自己这个女强人姐姐弄哭。 “我执黑,他执白。” 虞嫣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她抬手在棋盘上轻轻一拂,一粒粒棋子,黑白交错之间,按照两人落子的顺序,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棋盘上。 伴随着这一声声清脆的落子声,虞嫣跟李云生刚刚那局棋,开始一点点出现在棋盘上。 虞道衡跟虞长卿父子两人的目光,从最初的好奇,开始一点点地变作了惊悚。 因为虞嫣的关系两人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到黑子的一方,想象那执黑的一方就是自己,他们发现无论黑子怎么走,白子都能轻松地将它按在地上,越是到后期,越是绝望,只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深渊黑洞,无论你怎么挣扎就是没办法逃出来。 两人棋力都远超寻常棋手,也正是如此,才更加切实地体会到了这股无能无力的恐惧感。 看完整盘棋,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当时在中盘认输的虞嫣,是何等的屈辱跟绝望。 “爹,这李白的身份,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虞嫣突然神色严峻地对有些发愣的虞道衡问道。 “目前来看,只有我们了,就是不知道苍云宗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虞道衡被虞嫣从失神中拉了出来。 “他苍云宗的身份肯定是假的。” 虞嫣摇头。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虞道衡有些不解。 “以前我们也只是猜测,但我现在可以确认,这个人一定可以解开天道残局。” 虞嫣再一次无比肯定道 “拥有一名一定能够解开天道残局的棋士,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爹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虞道衡闻言一愣,随即眼中精光闪烁道 “你当真确定他能够解开天道残局?!” “他的棋力绝不弱于比起张天择。” 虞嫣道。 听到这里,虞道衡的身体激动得有些颤抖。 昆仑府的张家,也即是出了一个棋圣张天择的张家,他们是如何发迹,别人不知道,他虞道衡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家在昆仑,曾经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家族,很多人都知道张家之所以能发迹,跟张天择有莫大的关系,却并不清楚张天择是如何让张家,一跃成为昆仑八大世家之首,十年前更是暗中扶持仙盟,成为近乎一统十州的存在。 但虞道衡知道。 他知道,张天择能以一己之力,振兴整个张家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盘棋,一盘名叫天道残局的棋。 “要先控制住那李白吗?” 虞道衡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用。” 虞嫣赶忙摇头。 “他选择向我们坦诚身份,就是在向我们示好,这时候千万别惹怒他,况且下棋这件事情,他不愿意下,你就算是把他关起来有何用?” “那我们该怎么做?” 所谓关心则乱可能就是虞道衡现在这样,他知道自己有些失了分寸,便直接将问题全丢给了虞嫣。 “先帮他隐藏好在苍云宗的身份,不要让其他门派或者势力看出破绽,他李白的身份,除了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其次,他既然主动找上我们必然是有所求的,我们到时候投其所好,让他知道我们跟他是友非敌,关于烂柯书院的天道残局,以后可以慢慢商量。” 虞嫣接着道。 “对,对,对,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苍云宗的弟子薛夜秋,这秘密一定要握在我们手里。” 虞道衡站起来踱步道。 说着他有看向虞天干 “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苍云宗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李白先生,千万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是。” 虞天干笑着点头道。 “苍云宗好像也要参加山海会吧?” 虞道衡忽然又问道。 “没错。” 虞天干又是点了点头。 “山海会这般凶险,明天最好还是要劝劝他,能不去就别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可就糟了。” 一想到山海会开始后混乱的场面,虞道衡瞬间便有些慌了,此刻他恨不得将李云生供起来。 “我看很难劝动,他千里迢迢来这昆仑,甚至不惜暴露身份,肯定是有目的的。” 虞天干苦笑道。 “他要什么,我去替他夺来。” 虞道衡干脆道。 “爹,这些我们还是等明天跟他见面再谈吧,我们得先弄清楚,他参加山海会的目的。” 见虞道衡越来越激动,虞嫣苦笑着打断了他。 。 正文 第718章 南宫月的朋友 醉仙居七楼。 而就如同东方璃先前说的那样,苍云宗的弟子们,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姗姗来迟而产生怀疑,甚至多数弟子因为沉浸在第一次登上醉仙居的兴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少了两个人。 胖子掌柜给苍云宗的弟子,安排了最前排的位置,这个位置因为离表演的舞姬最近,平日里都是出高价才能订到的,旁边坐着的全是十州赫赫有名的世家跟门派。 不过因为酒楼很大,苍云宗的这三桌放在酒楼里,也不怎么起眼。 “虞家那边,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为何不再接触一下?” 东方璃一面给李云生分好碗筷,一面悄无声息地传音问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接过那副碗筷,然后同样不动声色地道 “虞家的野心,比我想象中要大,跟他们接触还需要慎重一些。” “你怎么看出来的?” 东方璃有些诧异。 “从他女儿的棋路中猜的。” 李云生认真想了想然后道 “那虞嫣很聪明,修为天赋在十州也是顶尖的,如果不是身上的畏光症,只怕早已在十州崭露头角,不过她下棋的方式非常功利,让我感觉她对下棋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完全只是将棋当做一件武器或工具。” “将棋当武器或工具?棋怎么能当做……” 东方璃先是疑惑,继而想到了什么一脸骤然醒悟的表情道 “天道残局?”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愿意与我接触自然是为了天道残局,但她有些不一样,给我感觉像是,很清楚那天道残局中有什么……能够决定她命运的东西一样。” “这只是你的直觉?” 东方璃皱起了眉。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 “关于天道残局,就算是妖族也只知道一些表象,如果虞家真的知道些什么,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东方璃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我们今晚最好警惕一些,我怕虞家会暗中出手。” 她一脸郑重地看向李云生。 “这倒不至于,她们是聪明人,知道我只将身份透露给了他们,肯定就不会轻举妄动。” 李云生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还是应该谨慎些。” 东方璃严肃道。 “嗯,我的棋力那虞嫣也应该清楚了,她们如果真的知道天道残局的秘密,明天内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如果没有就说明事情有变。” 李云生道。 说话间,苍云宗宗主刘牧也到了。 这刘牧显然也没料到大家都被请到了七楼,不过他生性乐观且最好面子,在那胖掌柜又给足了他面子,被一顿吹捧之后,他也便乐呵呵的接受了。 于是等了许久的苍云宗弟子们,总算是在一片欢笑中开席了。 …… 不过同在醉仙居七楼的天字一号房,此时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了。 “你们是谁?” 在房间里等了许久的拓跋罂姐弟,一脸警惕地看着厢房门口的两个陌生人。 “别激动,别激动,是我呀。” 那陌生人女子说着抬起手,用手在自己下巴处摸索了一下,随后直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孔。 “小月?” “月儿姐!” 在看清南宫月的相貌之后,拓跋罂姐弟脸上的神色,瞬间由疑惑变成了惊喜。 这两个陌生人,自然就是易容后的萧澈跟南宫月。 时隔一两年再次见到自己的好姐妹,南宫月也显得格外开心,伸开手臂就朝两人扑了过去。 拓拔烨同样开心的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却不想南宫月绕开了他,直接抱住了他身后的拓跋罂。 而拓拔烨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险些与萧澈撞了个满怀,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脚步,这才避免了尴尬。 不过拓拔烨看向萧澈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敌视,冷哼了一声后重新站回到拓拔烨跟南宫月一侧。 萧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拉开身旁一把椅子,不以为意地坐了下来。 “你这个小妮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拓跋罂捏住南宫月的笑脸,像是捏住一个粉团般,搓揉着。 “我想你了嘛。” 南宫月挣脱拓跋罂的“魔抓”,将头埋在拓跋罂胸口用力地蹭了蹭。 “哟,出去一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拓跋罂又是在南宫月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 “你还没跟我们介绍你这位朋友呢。” 她随后将南宫月的脑袋托起,然后朝萧澈努了努嘴道。 “是呀,月儿姐,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这位朋友吧?” 一旁的拓拔烨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表情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嗯……” 南宫月闻言抬起头,她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看向萧澈道 “我可以说吗?” 听南宫月这么一问,还没等萧澈回答,拓跋罂姐弟的脸色瞬间变了。 两人心中皆砰砰地跳道 “莫非此人真是秋水余孽?” 萧澈点了点头 “可以。” 他回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拓跋姐弟有些意外。 “两个身份都可以吗?” 让两姐弟没想到的是,南宫月又问了一句。 两人一头雾水跟着看向了萧澈。 这次萧澈就回答得没那么干脆了,他皱了皱眉,然后问南宫月道 “他们可靠吗?” “可靠,我们两家,跟你家关系都不太好。” 南宫月连连点头。 “那可以。” 萧澈点了点头。 而得到萧澈应允之后,南宫月开始笑着跟两人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萧澈,就是昆仑萧家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他是萧家的人?不是秋水余孽?” 拓拔烨闻言,不禁脱口而出道。 “你们莫非把他当成了秋水余孽?我说小烨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南宫月闻言捧腹大笑了起来。 虽然被南宫月无情嘲笑了一通,但在得知眼前这人并不是秋水余孽之后,拓拔姐弟还是在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 比起秋水余孽,萧家弃子这个身份,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拓跋罂十分友好地打招呼道 “萧澈公子你好,我叫拓跋罂,这是我弟弟拓拔烨。” 她跟萧澈打了声招呼。 “你好。” 萧澈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萧家一直在往外派人找你,他们已经猜到你可能会回昆仑了,这酒楼里估计就不少他们的眼线。” 拓跋罂提醒道。 “嗯。” 萧澈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将一把腰牌扔到桌上。 “进屋之前,就是因为他们,所以来晚了些。” 他神色波澜不惊地道。 拓跋罂看了眼桌上的腰牌,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腰牌上都有个“萧”字,毫无疑问都是从萧家人身上拿下来的,她没想到眼前这男子,居然在进屋前悄无声息地做掉了十余名萧家探子。 “这腰牌都是特殊玄铁铸炼的,我焚尸符销毁不了,怕留下线索就随身带着了。” 见两姐弟一脸惊讶跟疑惑,萧澈还以为两人在好奇自己为什么带着这么多死人的腰牌,为了避免他们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嗜好,他便皱眉又解释了一句。 拓拔姐弟闻言只觉得后脊冒出一阵寒意,两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离萧澈远了些。 “这种死人的东西,你扔桌上干嘛,脏死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跟死人打交道,快收起来,别让人家看笑话。” 看拓跋姐弟脸色不对劲,南宫月赶紧瞪了萧澈一眼。 萧澈“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将那些腰牌收了起来。 。 正文 第719章 我想找一个人 “精通暗杀,剑术超绝,莫非你另一个身份,就是无己观的黑桑先生?” 拓跋罂很快眼前一亮道。 “罂罂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萧澈开口,南宫月先是一脸惊讶。 “缥缈老祖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萧澈倒是依旧脸色平静地看着拓跋罂。 “嗯,早些时候就已经收到了。” 拓跋罂点了点头,然后颇为自得道 “我们拓跋家刺探情报的能力,可不输你们无己观。” “不过小月,你们是怎么惹上缥缈老祖的?” 她接着问道。 “还用说吗,无己观是什么地方,我月儿姐,自然是被他牵连的。” 拓拔烨冷冷地瞥了萧澈一眼。 无己观名声向来就不怎么好,也不怪他如此有偏见。 不过南宫月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道 “其实吧,这,事情……跟,跟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关系的。” 萧澈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勾起,冷冷一笑。 “姓萧的,你在笑什么?” 虽然萧澈的笑容一闪而逝,但还是别南宫月瞥见了,当即小手一拍桌子有些不满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吃南瓜饭了。” 随即他又看向对面的拓跋罂道 “我记得醉仙居是有南瓜饭的吧?” “有的。” 拓跋罂何等聪慧,自然看出两人话里有话,只是会心一笑。 “吃,吃,什么南瓜饭,南瓜饭有什么好吃的,难吃死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在听到“南瓜饭”三个字之后,南宫月的脸霎时绯红一片。 那段醉酒的经历,她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无比羞耻。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 拓跋罂嘴角勾起笑问道,她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一个小弧线,很有特点。 南宫月自然听得出,拓跋罂这是在帮着她解围,于是给拓跋罂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随后,她便从自己为了寻找秋水余孽,在飞来峰断崖下遇到萧澈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两人在籓海镇又遇上,以及在海船上的一连串的事情,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当然在籓海镇喝醉酒发酒疯的事情,还是被他一笔略过了。 南宫月出走这段经历之精彩,听到拓跋姐弟目瞪口呆。 “所以说,月儿姐,你当真遇到过秋水余孽?” 拓拔烨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但见到了,还跟他一起穿过枯海去了流州。” 南宫月自己回忆起那段经历,也颇为感慨。 “这秋水余孽,是个怎样的修者,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嗜杀成性?” 提起秋水余孽之后,拓拔烨明显来了兴致。 “长什么样……” 南宫月歪着脑袋托腮想了想,然后才道 “高高的瘦瘦的,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修者,人也没什么情绪,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关心,性格有点像老头子,至于你说的嗜杀成性,都是以讹传讹的,你们不去惹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你们。” 很显然,南宫月描述中的李云生,跟拓跋姐弟所听来的李云生很不同。 “我大哥,做饭很好吃。” 萧澈忽然开口补充了一句。 “哦,对对,他很会做饭,我们穿过枯海的时候,他总能变着法的做出好吃的。” 南宫月露出一副特别怀念的表情道。 秋水余孽会做饭,还做得很好吃,如果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南宫月,拓拔姐弟一定会觉得这些是在戏弄自己。 “等等……” 拓跋罂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漏掉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她一脸惊愕地看向萧澈道 “你,刚刚说,你大哥?秋水余孽是你大哥?” “是。” 萧澈看了眼拓跋罂,并没有隐瞒。 “我爷爷带我游历十州,最后一个地方就是秋水,我与云生大哥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当时他还不是你们口中的秋水余孽。” 他又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我记得萧长歌老前辈,也是死在秋水的。” 拓跋罂苦笑了一声。 这么一想,萧澈会认识李云生,的确情有可原。 “你们把这些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向仙盟告密吗?” 她抬起那对极其魅惑的桃花眼,深深地看了萧澈一眼。 “你若告发,死得最快的是她,还有你们自己。” 萧澈看了眼南宫月再看了眼面前的拓拔姐弟,语气淡然地道。 “为什么?” 拓跋罂睁着那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十分好奇地笑问道。 “仙盟的人是抓不着我跟我大哥,自然会怀疑你们,毕竟你们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与我跟我大哥接触过的人。” 萧澈已经回答得很平静,不论是这个问题,还是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都没法激起他内心的半点波澜。 “你对你跟你大哥的实力,就这般自信?” 拓拔烨也有些不服气。 “什么声音?” 不过他这话才说完,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随即一缕发丝,从他鬓角落下。 “你……拔剑了?” 后知后觉的拓拔烨,额头冷汗直冒道。 “没有。” 萧澈笑了笑,没有承认。 但即便萧澈不承认,拓拔烨心里也十分清楚,刚刚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出剑了,只不过他出剑的速度太快,快得就算是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随时可以取自己跟姐姐的性命,这太恐怖了。 “你……” “坐下,小烨。” 虽然恐惧,但拓拔烨还是忍不住愤怒地想要质问萧澈,不过被他姐姐拓跋罂给强行按着坐了下来。 “唉……” 一旁的拓跋罂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 “我们不该来见你们的。” 私下与秋水余孽相关的人接触,就算她是拓跋家的人,仙盟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如果能抓住这两人还好,但很显然以他们姐弟的实力,恐怕勉强能够自保,想要抓住眼前这萧澈,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都怪你。” 她说着一脸埋怨地伸出手,在一旁的南宫月粉嘟嘟的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姐,你捏疼我了。” 南宫月委屈巴巴地道。 “说,你是不是跟他早就串通好了?” 拓跋罂依旧没有放手。 “冤枉啊,我只是跟他说姐姐或许能帮上忙,而且姐姐你不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就好了呀,就当我们没来过。” 南宫月用她那被扯得变形的嘴道。 拓跋罂见状“噗嗤”一笑,随后就把手松开了。 “怎么能当你们没来过?” 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萧澈,随后接着道 “有实力杀死缥缈老祖的人,我拓跋家可不想这么放走。” 两边都是聪明人,拓跋罂此言一出,意思就很明显了。 “说吧,你找到我拓跋家,目的是什么?” 她盯着萧澈问道。 萧澈闻言没直接回答,而是十分有诚意地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如女子的脸,以及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想借你们拓跋家的身份参加山海会。” 他直接道。 “这对我们拓跋家有什么好处吗?” 拓跋罂目光锐利道。 “我可以帮你们拓跋家,登上昆仑金顶。” 萧澈语气依旧淡淡的,只是目光中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你参加山海会的目的是什么?” 拓跋罂又问。 “自然是与我大哥李云生汇合。” 萧澈道。 “你也不知道李云生的下落?” 拓跋罂有些吃惊。 “那你不应该先找到他吗?” 紧接着她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到了昆仑金顶自然就能见到。” 他不以为然道。 为什么不现在去找李云生,其实萧澈是有自己考虑的,主要是怕万一有仙盟的人跟他着找到了李云生。 “金顶每条路只能进一人,你尽然要登金顶,又怎么把我们的人带上去?” 拓跋罂很快寻到了萧澈话里的漏洞。 “我会让你们的人先上去。” 萧澈道。 “那你呢?” 拓跋罂依旧不解。 “自然是杀了守山官再上去。” 萧澈皱眉,像是看“白痴”一般看向拓跋罂。 拓跋罂闻言心尖一颤,杀“守山官”这种事情,她做梦也没想过,心里再一次刷新了,只觉得眼前这真是个狠人。 “先不说你能不能杀这守山官,就说杀了之后,要是被仙盟发现了怎么办?” 拓跋罂问道。 “我会做的很干净。” 萧澈道。 “可再怎么做得干净,也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呀……” 拓跋罂依旧有些摇摆不定。 “拓跋家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再去问问其他世家或者门派。” 萧澈想了想认真道。 虽说通往金顶的一百多条路,已经被大得势力跟门派瓜分殆尽,拓跋家是他最好的选择,但却并不是不是他唯一的选择,比如说八大世家中的虞家就一直跟仙盟貌合神离,想必很愿意接纳他。 他说完就准备起身。 “等等,等等,我没说不同意啊!” 见萧澈要走,拓跋罂急了,一把拉住萧澈。 今年山海会不用想厮杀也会无比惨烈,能有这么一个大杀器助阵,就算只能登上第四层,拓跋家也是赚了的。 而且,这么一个人,要是放给了对家,拓跋罂想想心里就觉得可怕。 “其实,就算不能登上金顶也没关系。” 看到萧澈重新坐下来,拓跋罂跟着苦笑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年仙盟对于山海会的赏赐,将会是有史以来最为丰厚的一次,就算是登上第四层也能让一个门派或者势力享用百年。” …… 这天深夜。 将南宫月在安顿在了姐姐的住处之后,心情很好的拓拔烨吹着口哨准备回屋睡觉。 因为不喜欢家里的管束,再加上两人做事也还算争气,他跟拓跋罂,在昆仑城内,早早地就有自己独立的庭院。 可当拓拔烨推开自己庭院的院门时,屋内的场景却是让他呆愣在了原地。 借着院子里的火光,他只看到一群黝黑的汉子,正坐在他院子里的青石地面上,喝酒划拳,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烤羊肉的香气。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默默地关上了院门,然后再一把推开。 然后他发现…… 不是幻觉,没有眼花,院里的确有一群汉子在吃肉喝酒划拳。 “小烨,你可算回来了!” 他正纳闷,这些乡野汉子,是哪里来的胆子,敢闯入他的府邸时,一个令他汗毛直竖的熟悉声音,忽然从院里传来。 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虽然肤色黑了一些,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陈太阿。 他脚有些软地应声道 “太,太阿大,大哥,你怎么到昆仑来了?” 拓拔烨跟陈太阿是在龙族时认识的。 当时陈太阿被龙皇带到龙族之后,在龙族一面养伤一面修习,一直待了很多年,因为实力较岛内同龄修士高出许多,又有龙皇护着,最后俨然变成了岛上一霸。 而拓拔烨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到了岛上,随后顺理成章地成了陈太阿的小弟。 “不是马上快要山海会了吗,我来凑个热闹。” 陈太阿笑呵呵地把拓拔烨拉进了院子里,这一刻,拓拔烨反倒是成了客人。 “太阿大哥,这些兄弟,都是什么人?” 拓拔烨怯生生地看了眼院里那群肤色黝黑的汉子。 “哦,他们都是我大鱼帮的兄弟。” 陈太阿笑呵呵地道。 “大鱼帮?” 拓拔烨有些懵。 “是这样的……” 陈太阿将自己在海中遇到这帮渔民们的事情,跟拓拔烨说了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样,也可以?” 拓拔烨听完之后一脸震惊。 “所以大哥,你是想带着这群渔民兄弟参加山海会?”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 “对啊,机会难得,我想带他们见识见识,就算只能登上第一层也可以嘛。” 陈太阿拍了拍拓拔烨的肩膀一脸感慨道。 “那我,有什么帮得上大哥的地方吗?” 拓拔烨苦笑着问道。 “别的没什么,就是这些天,我大鱼帮的这些兄弟可能要在你这里暂住几日,劳烦兄弟你每日送些饭食来。” 陈太阿道。 “没问题,包在小弟我身上。” 拓拔烨一听松了口气,然后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 “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帮忙。” 陈太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需要我做什么,大哥尽管吩咐。” 拓拔烨当即道。 “我想找一个人。” “谁?” “李云生。” 拓拔烨闻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一头栽倒。 。 正文 第720章 山海的会封赏 仙盟会在山海会的前一天的辰时四刻,准时公布山海会的具体的封赏,这是多年以来的惯例。 所以这一日天刚亮,昆仑府发布告示的广场上,便聚集满了从十州各地赶来的修者。 在来昆仑之前,一些门派跟势力就已经得到消息,此次山海会的封赏,将是历届山海会中,最丰厚的一次。 这也是除了秋水余孽之位,本次山海会能够吸引这么多门派前来的原因之一。 待到辰时四刻一到,广场入口处,一扇巨大的影壁上,开始出现一个个鎏金的大字,迎着刚刚升起的晨辉,这些字格外显眼。 “本次山海会封赏,以门派登上金顶层数,以及人数多寡而定。” “前一百四十四位登上昆仑金顶第一层者,赏黄阶灵宝一件,黄阶丹药一瓶,黄阶练气心法一册,黄阶术法秘籍一册。 “第一层登顶弟子人数,前十四名的门派或是世家,赏五品灵山一座,门派等级亦提升到五品。 “若继续登顶,无论是门派或是个人,须得放弃此一层获得的封赏,顺延给后一位的个人或是门派。” 第一层金顶的封赏一出现,人群中立马就沸腾了。 紧接着,在旁边的另一扇影壁上,开始详细地列出了天地玄黄四阶灵宝、丹药跟功法的具体名录,以及关于一品到五品灵山的名录,不同品阶的门派跟世家,所拥有的权利,能招收弟子的数量,拥有功法的等级,一一详细地列了出来。 看着那一个个等级下的灵宝跟功法还有灵山名录,在场的修士就差没流口水。 接下来登上金顶第二层到第四层的封赏大同小异,只是所奖励的灵山跟灵宝的等级随之有了变化,第四层所封赏的灵宝赫然,已经到了天阶。 这是无数修者做梦也想象不到的赏赐。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山海会,仙盟至少要送出十八件天阶灵宝。 而登上第五层,也就是最后一层金顶的修者以及背后的门派,所获的封赏,除了拥有特殊能力的天阶灵宝之外,还直接被封赏了一处,昆仑山内的洞天福地,被授予仙盟圣手头衔,。 除了这登顶第五层的奖励,仙盟还为秋水余孽准备了一份极为特殊的奖励。 仙盟将会在山海会结束时,处决秋水杨万里的事情,已经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仙盟最后的奖励便是,在九人中,但凡能够伤到秋水余孽者,坐地封王,能够任意享用仙盟一切修炼资源。 这一份赏赐,足以令全十州修士们疯狂。 不过再赏赐的最后,仙盟还发出了一条警告—— 十州任何宗门、世家,若是没能登上与之相应的位置,仙盟将会让这个家族或者门派降格,遣散门内弟子、收回门内灵山、仙田。 这一条并没有阻止普通修者们继续狂欢,但却让仙盟一些世家集体沉默了。 很显然,仙盟这最后一条,就是针对他们的。 十州大多数宗门都被仙盟削弱过了一遍,世家手中握着十州绝大部分的灵山灵山等修炼资源,一旦降格,这些资源毫无疑问,都要被仙盟拿回去。 仙盟要那他们开刀,这是所有世家在此之前没有想到的。 而仙盟选择将这件事情,在这个时间,选择跟山海会的封赏一起公布,也的确是用心良苦。 因为这么一来,如果这些世家联合起来反对的话,不但要面对仙盟的镇压,还会受到十州这些势力稍小的宗门跟世家的围剿。 …… 比起,广场那些眼巴巴等着的修士,一些大的世家,早早就已经收到了专门的密函。 只不过,此刻他们都有些目瞪口呆。 “张家人这是疯了吧?” 拓跋家,拓跋罂的父亲,拓跋骁将那份密函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书案上,如果不是这书案结实,只怕已经被他一巴掌给拍碎了。 拓跋罂跟拓拔烨就坐在一旁,两人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你们两个,倒是说两句啊,以前不都是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吗?” 拓跋骁白了一眼二人道。 “仙盟削弱世家的意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有些突然,但并不意外。” 拓跋罂淡然道。 “若是按照他这上面关于世家品阶排名的方法,我们拓跋家算是五品世家,必须登上金顶的第五层,才能保住我们目前的位置!” 拓跋骁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别的昆仑以外的门派跟世家,光昆仑府就有七家胜负跟我们在五五之数。” 他重新坐了下来。 “按照我们现在手头得到的情报来推算,以我们拓跋家现在的实力,登上第四层有八成把握,想登顶则只有三成。” 拓跋罂非常严谨地道。 “原本我们是准备跟虞家联手的,他们本身对山海会的赏赐就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就算他们没兴趣,也要被逼着争夺了。” 拓跋骁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方法。” 拓拔烨在看了拓跋罂一眼之后接着道 “我们可以联合一些有实力的散修。” “这种有实力,又没被拉拢的散修,哪里那么好找,普通散修实力不够,多一个少一个没有区别,我们的目标可是要登顶。” 拓跋骁皱了皱眉。 “若是缥缈老祖这种实力的修者呢?” 拓拔烨小心地看了眼拓跋骁道。 “这时候还能让你找到落单的高阶散修?” 拓跋骁闻言一怔,随后有些不信道。 “进来吧,黑桑大哥。” 拓跋罂拍了拍手。 萧澈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修者,拓跋姐弟两自然可以瞒着拓跋骁,但是萧澈这种实力的修者,两人就算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住,登顶的途中肯定会被拓跋骁发现,在考虑了许久之后,两人还是决定提前把萧澈介绍给拓跋骁,当然是以黑桑这个身份。 “你就是那个逼得缥缈老祖用出了本源之血的黑桑?” 拓跋骁一副上位者的气度看向萧澈。 “嗯。” 萧澈点了点头。 “可以试试你的实力吗?” 拓跋骁抱着双臂,挑了挑眉道。 “可以。” 萧澈依旧话不多。 “那你……” 拓跋骁点了点头,可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剑依旧直指他的眉心,锋利的剑尖距离眉心不过薄薄一张纸的厚度,而剑尖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脑仁一寒。 一旁的拓跋姐弟看得也是肝胆一颤,就算是见识过一次,但此时看来,萧澈这拔剑的速度,还是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 正文 第721章山海会前夜 同一时间,醉仙居七楼一间暗房。 房间内只点了根蜡烛,里面只坐着李云生还有虞嫣两个人。 原本虞道衡也是要过来的,不过仙盟的封赏名录一出来,虞道衡的计划就全乱了套,因为他本来是不准备将多少精力放在山海会的,现在必须得重新部署。 而此时的虞嫣,全身上下依旧被黑袍包裹得,比昨天还要严实。 “先生当真只需要我们,借一条路给苍云宗?” 在听了李云生的需求之后,虞嫣忽然有些难以置信道。 “嗯,不过具体怎么做,还需要虞家帮忙,别让苍云宗的人起疑。” 李云生点了点头。 昆仑山山脚通往金顶第一层的路,虽然有一百四十四条,但绝大部分已经被大得宗门跟世家瓜分得一干二净,路口早就有人把守,普通门派跟修者根本过不去,仙盟对这些事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视作不见。 “不需要我们将您送上第几层之类的吗?” 虞嫣依旧有些疑惑。 “不用。” 李云生摇了摇头。 “适当的时候,保护一下苍云宗的人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苍云宗与秋水同出自青莲仙府,李云生还是有些顾念旧情的。 “先生拿这些,换烂柯书院的一局棋,是不是亏了?” 虞嫣道。 “关于烂柯书院的天道残局,其实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李云生道。 虞嫣闻言,被黑纱遮盖的眼眸忽然一挑,心道,我就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先生但问无妨。” 不过她还是回答得十分爽快。 “虞家对于天道残局,知道多少?” 李云生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虞嫣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衡量着这之间的利弊。 李云生也不急,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虞嫣总算是开口了 “关于天道残局,我们虞家也只知道两件事。” 显然,她这算是下定决心了。 “第一件,天道残局中藏中的并非什么灵药功法,里面藏着的是一道‘天意’。” 她声音冷峻地道。 “天意?天道意志?” 李云生皱起了眉。 “没错,你帮南宫家破解的那道残局,又叫生死局,里面有一道天道的念头,只要有人能够破局,这念头便能为你所用,你可以掌控一个人的生或死。” 虞嫣接着道,显然她对李白的事迹,早已了若指掌。 “第二件事情呢?” 李云生问。 “第二件事情就是,如今的昆仑张家家主,棋圣张天择是解开过一盘天道残局的,后来经过我们多年调查,他解的应该是知命局。” 虞嫣道。 棋圣张天择解开过天道残局,这是李云生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但眼前的虞嫣,确实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什么是知命局?” 李云生接着问道。 “我们目前所知,烂柯书院开启过的天道残局有三盘,一盘名为生死、一盘名为不惑、一盘名为知命,其中知命这一局棋,解棋成功者,可知晓一百年天命。” 虞嫣道。 听到这个解释,李云生猛然惊醒,然后道 “你的意思,张天泽所在的张家,还有张家扶持的仙盟,之所以能这么快再十州崛起,全是因为提前知晓的这天命?” “没错,无论是张家,还是仙盟都是在这百年间崛起的。而且仙盟那种种手段,比如那新式的云船、海船,以及那天诛阵,全是出自张天择之手。 “比如说着海船,寻常舰船想要改进,少说都要数百年的光影,可仙盟的海船差不多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虞嫣道。 很显然,她对张家的调查,已经非常深入了。 “我差不多明白了。”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点头道。 虞嫣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但却解开了李云生心头,关于仙盟跟张天择的不少困惑,因为张天择的一些举动,还有仙盟的那些手段,确实跟十州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想让我帮你们下那一局棋?” 他突然笑着看向虞嫣道。 虞嫣被李云生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看得一愣,随即坚定地点头道 “知命!” “你想成为下个张天择?” 李云生问。 虞嫣摇头,然后道 “我只想知道,天道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她黑纱后面的目光,明显带着浓烈的怨念。 李云生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才点头道 “成交。” 虞嫣眼神中的怨念,他似曾相识。 “你,这就,答应了?” 虞嫣有些懵,李云生答应得太爽快了。 “是啊,不过能不能解这一局棋,我也不敢保证。” 李云生道。 “没关系,若是你都解不开,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虞嫣语气有些落寞道。 …… 这天傍晚,拓拔烨的院子里。 在拓拔烨的联系之下,陈太阿跟萧澈时隔十年,再一次重逢了。 “我说我之前在海船上为何总是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妖力,原来还真是你小子。” 在面对昔日好友时,萧澈明显开朗了许多,一旁的南宫月也是看的颇为新奇。 “早知道你在那艘船上,我就去乘船了,也不会有后面那许多麻烦事。” 陈太阿一脸的懊恼道。 “你还怕麻烦?” 萧澈笑着揶揄道。 “你身边,这位难不成是我嫂子?” 陈太阿知道自己说不过萧澈,连忙岔开了话题。 “谁是你嫂子?” 南宫月的刷的一下就红了,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白了陈太阿一眼。 “我们还是来说说,明天山海会的事情吧。” 南宫月的表情让拓拔烨心感觉不太妙,立刻再次岔开话题。 “嗯,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一旁的拓跋罂也开口道,比起场上这些没心没肺的,她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如果山海会上拓跋家没人登顶,势必要把仙盟切割掉很多资源,她拓跋家暂时还没有跟仙盟抗衡资本。 “罂罂姐你说,我们认真听着。” 拓跋罂一开口,陈太阿便十分乖巧的坐直了身子。 他跟拓跋罂也是在龙族时认识的,不过当时拓跋罂在龙族待的时间不长。 拓跋罂见状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脸上还是一脸严肃看向萧澈跟陈太阿道 “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 “罂罂姐,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借我一条你们家上山的路就好了。” 陈太阿一脸无辜道。 “你别说话。” 拓跋罂狠狠地瞪了陈太阿一眼。 陈太阿当即非常听话地闭上嘴巴。 只听拓跋罂接着道 “我不管你们两个跟秋水余孽是什么关系,在到达金顶之前,你们一定要给我安分一些,特别是通往第一层的时候,那几条路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拓跋家的,你们只要出了问题,仙盟肯定会找到我们家。” “到达金顶之后呢?” 陈太阿忍不住问道。 这一次拓跋罂没有瞪他,而是一脸无奈道 “到达金顶之后,你们就跟我拓跋家没有任何瓜葛了,无论你们是准备跟秋水余孽当场拜把子,还是直接把金顶给掀了,只要别说认识我,我都没有意见,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原本把一个萧澈安排进来,她就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现在又多一个更加没办法控制的陈太阿,拓跋罂当真是欲哭无泪。 “可以。” 萧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可以。” 陈太阿学着萧澈的语调回答道。 拓跋罂看着眼前这两人,心中愈发地感到无力,但没法她还是得坚强一些,毕竟明天就是山海会了。 她将两张纸分别递给两人,然后道。 “明天我跟陈太阿一队,萧澈跟我弟还有小月一队,另外我爹还会带着一队,为了避免路线重叠,我已经在纸上将明天我们上山的路线全部安排好了,在到底第五层之前,我们已经跟萧家,南宫家,虞家,曹家、孔家还有温商量好,会避开彼此上山的路线,最好的结果是,我陈太阿这一队、萧澈这一队,还有我爹那一队,全部在第四层汇合,这样我们的胜算最大。” 萧澈看了眼手中的那一页纸,不得不说拓跋罂的确安排的很细致。 “另外,有几家你们要特别注意一下,纸上也写了,这几家你们能避开就避开,尽量在登顶之前别跟他们起冲突,特别是张家。” 拓跋罂十分郑重地强调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萧澈看了眼纸上,发现名单上分别列着的是 昆仑张家、元洲的无涯门、太初阁,长州的青焰坊、八岐岛西门夫妇,玄州的无垢宫、无念庵,流州的断空楼、幻海观,生州的千仞崖、慕容家、诸葛家。 这份名单里面,还详细标注着每一个门派里面的高手,以及他们擅长使用的功法,非常全面。 萧澈看的是津津有味,陈太阿则皱起了眉头。 “这谁都不能打,多没意思啊?” 他有些意兴阑珊道。 拓跋罂闻言,素手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然后道 “我说不能打,就不能打!” 不知道为何,平日里对谁都非常温和的拓跋罂,一看到陈太阿心里就来气,一生气就想敲他。 “哦,好吧。” 陈太阿脑袋一缩,然后十分乖巧道。 这一幕看得拓拔烨心头舒爽无比。 所谓一物降一物,拓拔烨非常怕陈太阿,而陈太阿又非常怕拓跋罂。 “该说的就这些了,明天大家小心行事吧,另外一定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掉以轻心,在山海会上,为了得到封赏,这些修者们,什么无耻的勾当都做得出来,你们真的会死在山上。” 最后,拓跋罂一脸郑重地向众人警告了一句。 …… 这一夜,无论是参加山海会的修者,还是那仙盟,注定都是无眠。 。 正文 第722章 上山 翌日,天还未亮,昆仑山山脚下便已经亮起了道道火光。 很多门派跟世家,差不多半个月前,就已经在此处安营,有的甚至连驿站楼墙都建起来了。 他们也就是用这种方法限制其他人上山的,只有等他们的人全部上去,才会开放这条路。 萧澈陈太阿所在的拓跋家,总共占据了山脚的五条路,位于昆仑山的南面。 李云生跟东方璃则依旧混在苍云宗中,而苍云宗在“盛情难却”之下终于决定与虞家联手。 跟拓跋家想比,因为虞家出手太晚,只拿下了昆仑山北面的两条路,而且这两条路都非常险峻。 当然,比起被大的世家跟宗门挑选剩下的那些路,这几条路已经算非常好的了。 “上到五百米时,昆仑山的先天护山大阵会降下恶风,稍有不慎就会被刮落,你们务必小心。” 拓跋家的营地里,拓跋骁开始向拓跋家子弟训话。 而拓跋罂、陈太阿,萧澈、南宫月还有拓拔烨他们已经分别站在两条山路的山脚,已经开始严阵以待。 “罂罂姐,如果我们现在山上,会怎么样?” 陈太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条直通天际的蜿蜒石阶。 “你可以试试。” 拓跋罂正在闭目凝神,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道。 她此时身着一身紧身皮甲,手上戴着两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手套,俨然一副女武神的模样。 陈太阿闻言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脚踩了上去。 他的脚刚一踏上那石阶,一股无形距离,便猛地拍了下来,放佛是要将他直接碾碎一般。 他飞快收回了自己的脚。 “你真是个傻子。” 身后的拓跋罂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这昆仑山有一座先天护山大阵,大阵一旦开启,任何擅入者,都要承受这整座昆仑山重量的压力。” 她耐着性子跟陈太阿解释了一句。 “比秋水的鲲之阵还要厉害啊。” 陈太阿回味着刚刚身上那股重力。 “秋水的鲲之阵重在守山,但昆仑这先天大阵变化多端,会主动袭杀创山者,就算待会关闭大阵,也只是勉强限制了它一部分力量,这通往第一层的路还好些,第二层之后越往上,对先天大阵的限制就会越小,对修者的威胁也就越大,这也是山海会,为什么将登山作为试炼的原因,这山海会比起修者之间的争夺,更像是这山在挑选入山的修者者。” 似乎是担心陈太阿不长记性,拓跋罂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陈太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拓跋罂见状,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选陈太阿跟自己一队。 “放心吧,罂罂姐,我会快点搞懂这大阵,到时候一定平安将你带上去。” 陈太阿见拓跋罂愁眉不展,还以为她是在为此担心,马上变出言安慰道。 “我只求你倒时候别捣乱。” 拓跋罂欲哭无泪。 …… 再说李云生所在的苍云宗那一头。 虞家虽然只有两条路,但是直接将一条让给了苍云宗,虞道衡带着他八个儿子跟一群子弟去了旁边的一条路。 不过让李云生有些意外的是,到达路口时发现,虞嫣居然出现在了苍云宗的队伍里。 “放心,我已经让我爹跟苍云宗交涉过了,我会带着几个虞家的人帮你们引路。” 似乎早就料到了李云生的疑惑,没等李云生开口,虞嫣便暗中传音道。 “只是如此?” 这个回答显然不会让李云生信服。 “你对我们虞家很重要,我们不能让你死在山海会。” 虞嫣叹了口气道。 “但你的畏光症怎么办,马上可就要天亮了。” 李云生问。 “我这件黑袍上封印了阎狱的鬼气,可以坚持到正午之前,而且我只是畏光,日光能伤我,但不能杀我。” 虞嫣解释道。 “你不必如此,我不会有事的。” 李云生道。 “山海会凶险莫测,谁都说不准。” 虞嫣坚持。 看她如此坚持,李云生没有办法,便也随他去了,上了山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拜托她。 一旁的东方璃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不过同样没多说什么,只是传音给李云生道 “等一下很有可能会遇到陈太阿,你倒时候先别说我在,不然他会逃的。” “他很怕你?” 李云生一怔。 “好。” 东方璃点了点头。 苍云宗的刘牧,跟其余弟子,此时也同样是蓄势待发,一个个望着面前的山路阶梯摩拳擦掌。 “待会大阵接触,你们千万不要争抢,脚程慢的让脚程快的先上,这山路崎岖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刘牧开始向身后的弟子们训话。 “昆仑山的先天大阵有多凶险,我已经强调了很多遍,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如果实在遇上凶险上不去,要么退回来,不能退就在路旁找块安全的地方待着,总之,一旦踏上这第一道石阶,生死各安天命。” “是!” 苍云宗的弟子们齐齐回应道。 这通往昆仑金顶的山路,第一层第二层要宽阔些,如果小心一点,两三人并排前行是没问题的,这也就给了修者一些回旋的余地。 而对于苍云宗来说,能顺利登上第一层,就已经算是保本,能在第二层有一席之地就是大赚,所以其实他们的风险并不算大。 昆仑山真正凶险的是第二层之后的山路。 山海会开始的时间,是以海面第一缕晨曦作为参照的,只要第一缕晨曦出现,这先天大阵的力量将会被封印起来一部分,修者就可以踏着这窄窄的石阶上山了。 不过世家跟宗门,会专程派人在海面巡视,只要晨曦出现,就会立刻通知山脚下的队伍。 “大阵的力量变弱了。” 正闭目凝神的李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看了一旁的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立刻会意,两人随即身形轻盈地跃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队伍的前列。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北海内的一艘艘海船上,开始响起一阵阵号角声。 “上山!” 宗主刘牧一声号令,一众弟子随着他的身影,开始飞速冲向面前山路。 。 正文 第723章 金顶第一层 随着苍云宗宗主,这一声极为豪爽的振臂高呼声,苍云宗的弟子们开始一个个纵身跃上面前山路的石阶,步履如风地朝着山顶狂奔了起来。 “你们跟我在我身后。” 李云生脚步刚踏出,一个黑影便抢先一步站到他身前。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虞嫣。 “小姑娘,这是护定你了。” 东方璃嘴角勾起,对李云生传音道。 “随他去吧。” 李云生摇了摇头。 随后他脚步终于踏上了通往昆仑山金顶的山路。 “嗯?” 在脚步踏上那石阶的一瞬,一股轻微的重力,就像是一双几十斤的担子一般落在他身上。 不止是李云生跟苍云宗的弟子,一同踏上台阶的其他修者,也都感受到了这股重力。 当然,只是这么点重量,对于修者而言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随着台阶的升高,这十几斤的重量很快就变成了上百斤,等上到第五百道台阶的时候,每个修者都只觉得自己身上扛了上几百斤的重物。 “这是昆仑山先天大阵的余威,越往上会越强,再往上走一些,还会有先天罡风落下,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 走在最前头的宗主刘牧再次跟众人大声提醒道。 虽然昨晚已经向众人告知过,但现在遇到的情况,明显要比先前所预料的严重许多。 而就像苍云宗宗主刘牧所说的那样,在众人又上了百余节台阶之后,一股股恶风从山路上呼啸而下,这风不但无比猛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之吹到,更让人头痛的是,这凶恶的山风之中,居然还藏着先天罡气,其锋利程度完全不亚于修者的剑气。 因为来的太过突然,不少上山的修者被罡气挂到或刺伤,更有甚至直接被罡气开膛破肚。 原本因为仙盟丰厚赏赐,而感到雀跃兴奋得修者们,直到此时一个个才冷静了下来,不少修者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得不说,这时候打退堂鼓的修者是幸运的。 因为一些决定再坚持一下的修者,接下来每一步都是直面生死,不但身上那股无形重力还在增加,山风中隐藏着的罡气也越来越锋利狠毒,稍有不慎便直接殒命。 一些门派的掌门跟世家的族长意识到,此次山海会可能比以往都要凶险,于是果断地让一些实力不济的弟子停止前行。 这么一来,原本浩浩荡荡的登山队伍,直接折损了大半。 一些想靠人数取胜的世家跟门派,基本上在这第一层,就已经放弃了。 不过对萧澈等几人来说,第一层的山路,完全是如履平地,山中罡风更是伤不了他们分毫,它们甚至连萧澈护体的剑罡都破不了。 陈太阿更是完全将这先天大阵视作无物,一路狂奔,如果不是被拓跋罂怕他太过显眼,中途把他给叫住了,只怕半个时辰不到就能登顶。 而李云生所在的苍云宗,此时的情况却有些微妙。 虽然众人肩头的重力还在,可那一道道从山顶吹下来的罡风,却在落到他们头顶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遮挡了开来。 “虞家姑娘,这真是幸苦你了,若是微妙苍云宗能上到第二层,我刘某人必有重谢!” 只见苍云宗宗主,略显不好意思地跟身后罩在黑袍内的虞嫣道。 “刘宗主,尽管赶路,我爹爹将你们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尽力。” 虞嫣语气平静道。 刘牧什么也没说,一脸感激地冲虞嫣抱了抱拳。 其实抵御这种程度的先天罡风,刘牧不是挡不住,只是太过消耗真元,对接下来上山不利。 “虞家对你,还真是没话说。” 东方璃看着走在她身前的虞嫣,有些哭笑不得地传音道。 “她们有些担心过头了。” 李云生也是苦笑。 “不过从这么轻松地挡住这罡风来看,这虞嫣的实力,还真是可窥一斑,你我最好还是多留意一下。” 东方璃谨慎道。 “嗯。” 李云生点点头,虽然也见过了几次,但虞嫣的实力,就跟她身上的黑袍一样,让人看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虞嫣在,此刻苍云宗的弟子,只需抵御身上那股无形重力,不用担心会被罡风袭击。 …… 昆仑府,还是那发布告示的广场。 不能参加山海会的修者,以及昆仑府内的赌徒们全部聚集于此。而此时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头顶那四道巨大的蜃楼虚像上。 这四道巨大的蜃楼虚像,正好对应着昆仑山的东西南北四面,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条山路上各个门派弟子奋力向上攀爬的场景。 仙盟会在通往金顶的道路上放置月影石,这样可以让没参加山海会的修者,实时看到山道上的状况。 但仅限于金顶的前两层,再往上就不行,因为这昆仑山先天大阵的关系,就算是他们也没办法将月影石安然无恙的放置到那个位置。 此时从虚像中看到,已经有好几条山路上的修者,开始接近第一层的金顶。 “没想到爬得最快的,居然是生州慕容家。” “张家也不慢,慕容家那小娃娃虽然快,但能门内跟上他的人却不多,张家就不一样,最上面那一批至少有五六人。” “南宫家也不弱,家主南宫烈,老大、老二、老三,四人四条路线齐头并进。” “这昆仑八大世家中,拓跋家跟虞家还真是叫人失望,居然前十都进不了。” “虞家比拓跋家更荒唐,居然跟苍云宗联手。” 对于排名最关心的,还是在昆仑城各处赌坊下注的赌徒们。 不过目前的形势,基本上在他们预料之中,没什么意外,第一个登顶的,应该就是之前呼声最高的张家,所以场上的气氛还算平稳。 “几位兄弟,拓跋家是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在几位赌徒议论拓跋家的时候,一个浑身带着股鱼腥味,皮肤黝黑的汉子,满脸忧色地看向他们。 “怎么,你们买了拓跋家?” 几名赌徒满脸戏谑地笑看着那汉子。 “对啊。” 那汉子拼命地点了点头。 “买了多少?” “都,都买了。” 汉子想了想道。 那几个赌徒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即捧腹大笑 “那你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一群打鱼的,不好好打鱼,怎地学起了别人赌钱?” 渔民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争辩几句,不过被身后的同伴拉住了 “长旺,别置气,既然帮主让我们买拓跋家,我们买了就行了,别生事端。” 这群渔民不是别人,正是陈太阿从生州带过来的周长旺跟陶勇他们。 因为上山实在是太危险,陈太阿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顺便拿出自己全部身家,让这些人下注拓跋家。 “喔,张家总算是准备发力。” “哈哈,不枉我在他们身上压了四千块灵石。” 也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只见那头顶的虚像中,张家所在的几条山道上,四道人影开始脱离队伍,想着第一层金顶全力冲刺。 “快了,快了,张家马上就登顶了!” 有人兴奋得叫了起来。 虽然第一个达到第一层金顶,对张家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奖励,但就像先前争着第一个入港的那些海船一样,没人甘愿屈居人后。 “等等,不对劲啊,拓跋家那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的那么快了!” 一群赌徒脸色的兴奋还未来得及消散,就只见到拓跋家所在的那条山路上,一道身影好似闪电般飞驰而上,只是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快要赶上了张家的位置。 “那,好像,不是一个人,他,他还扛着一个人!” 很快,一些眼力很好的修者,发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地方,那个向上飞奔的身影,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 正文 第724章 这也太记仇了些吧? “陈太阿,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昆仑金顶第一层,被陈太阿抗在肩头的拓跋罂,压低了声音抗议道。 “还好,还好,没人比我们快。” 陈太阿一边放心拓跋罂,一边向四周看了眼。发现第一层金顶的平台上,空无一人,心里这次安定了一些。 “我不是说过了,让你别这么显眼吗?” 拓跋罂一脸愠怒地仰头看向陈太阿道。 说着还踮起脚,伸手拧了拧陈太阿的耳朵。 “疼,疼,疼。” 陈太阿吃痛讨饶道。 “还敢不听你姐姐的话吗?” “不敢了不敢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再不听话,看我不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拓跋罂气鼓鼓地盯着陈太阿道,此时的她双手叉腰,头发凌乱,完全没了上山时大家闺秀的仪态,看起来倒跟西门酉家那只“母老虎”颇有几分相似。 “还有,你干嘛突然跑这么快?” 拓跋罂险些气得连这个问题都忘记问。 “我让我那些弟兄,在赌坊买了我们赢,没想到张家的人这么快,我才没忍住。” 陈太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你缺钱跟我说不就好了吗,赌什么赌!” 拓跋罂嘟着嘴往陈太阿身上踹了一脚。 “真的?!” 陈太阿闻言,立马双眼放光地看向拓跋罂。 “滚!” 拓跋罂又是踹了陈太阿一脚,随后转身朝金顶第二层上山的入口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 陈太阿赶忙跟了上来道。 “去第一层看守那里拿第二层上山的通行令牌,然后接着上山。” 拓跋罂边走边说道。 很显然,她没有等待拓跋家其余几支队伍的意思,当然那些人也不需要她等。 “这一层开始,我们会遇到其他门派跟世家,你千万给我忍耐住不要动手,我们头顶可是有月影石看着的。”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拓跋罂忽然转头,一脸严肃地仰头看着陈太阿,边说还边用手戳了戳陈太阿胸口。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干。” 陈太阿一脸无辜地举起手。 拓跋罂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继续疾步前行。 …… 紧跟在她们之后上来的,是张家的两兄弟,张天元跟张地元。 两人身后还跟着他们各自的两个儿子。 “哥,拓跋家这次好像请了高人。” 望着先自己这边一步上山的拓跋罂跟陈太阿,张地元皱眉道。 “我看到了,暂时还没必要动他们,先让其他门派跟世家跟他们耗着。” 张天元点了点头,看起来要比张地元能静得多。 “明白了,我联系一下其他几路人马,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跟那几家先打起来。” 张地元立马心领神会道。 随后几人分作两队,也寻了两条不同的路上山。 …… 同样与张家一样,注意道陈太阿跟拓跋罂的,还有刚刚爬上金顶的西门夫妇。 “是那丫头!” 那胖子女人提着一对菜刀,望着陈太阿跟拓跋罂消失的方向,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我们先跟上去,正好她们姐弟分开了,看看在路上有没有机会做掉她。” 那西门酉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道。 说完两人选了拓跋罂同一条路跟了过去。 …… 而萧澈跟拓跋骁他们紧随其后。 拓跋家目标是金顶,所以并没有在这一层停留,两支队伍按照先前定好的路线,开始朝第二层金顶攀爬而去。 …… 比起拓跋罂跟萧澈他们,李云生就要悠闲得多。 他本身对这山海会的名次就不怎么看重,再加上苍云宗也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在登上第一层之后,整个苍云宗的弟子开心得感觉就像是在过年一样。 再说这刘牧,他是一个很能知足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多弟子,能安稳地登上第一层金顶,有大半是虞家的功劳,如果让这些弟子继续跟着去挑战第二层金顶,就算虞家不说什么,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一上到金顶,他便做出决定,只挑选了许崇安在内四名实力最好的弟子跟他上第二层金顶,李云生跟东方璃刚好在列。 刚刚登第一层金顶时,两人的表现最为突出,刘牧也是看在眼里的。 而见刘牧只准备带这几人上山,虞嫣也是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因为就算是她,想要一口气护住,苍云宗几十口人也是十分吃力,更不要说是在那更加凶险的第二层。 不过就算刘牧不这么做,其实她也已经决定,到了第二层之后,除了薛夜秋,她不会再照顾其他人的死活。 …… “我好像感应到太阿的血气了,他应该已经上到了这第一层金顶。” 东方璃一边跟着刘牧朝山脚下走去,一边对李云生传音道。 “知道他走了哪条路吗?” 李云生心中也是一喜。 “还不行,场上气息太过混乱。” 东方璃摇了摇。 “不急,知道他在这昆仑山上就好,凭着三弟的实力,肯定是能上到那金顶的。” 李云生对陈太阿的实力,还是由信心的。 “你们跟慕容家有过节?” 就在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虞嫣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两人身边,很是突兀地问道。 “怎么了?” 东方璃不解地看着虞嫣。 “你看身后。” 虞嫣头也不回地道。 东方璃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慕容家的几个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老头跟一个小孩,那老头东方璃没见过,但小孩她却是认识的,正是当日在山海港大出风头的慕容枫。 “这也太记仇了些吧?” 东方璃冷笑。 “慕容家家主慕容松,还有他孙子慕容枫实力都不弱,我们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虞嫣一看东方璃的表情,就明白两家应该是交恶过了。 “谢虞姑娘提醒。” 李云生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小声道。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传音道 “虞姑娘,你气息比起刚刚虚弱了许多,是受到了这日照的影响吧?” 此时天已大亮,日光遍洒在昆仑山上。 “无妨,这日光虽然限制了我一些修为,不过应付眼前的状况还是绰绰有余了。” 虞嫣毫不在意道。 女子这倔强的个性,李云生在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他知道自己肯定劝不动,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 通往第二层的路有七十二条,在这一层世家跟宗门,没办法继续像之前一样把持每条道路,因而上山的修者们,除了面对更加猛烈的先天大阵,还要面对其他门派跟世家的修者,这些人可能比先天大阵更要可怕。 很快,李云生他们就感受到了,这通往第二层金顶山路上,那先天大阵恐怖的重力。 才不过上了百余节石阶,先天大阵施加在众人肩头的重力,已经是之前的五倍不止,至少有万斤的重量。 继续以肉身硬抗这股重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为了能继续前行,基本上每个修者,丹田内的真元都在开始疯狂地燃烧着。 但即便是这样,所有人前行的步伐,也都开始慢了下来。 从昆仑城广场的蜃楼虚像中看去,那一条条山路上的修者,此时就像是蜗牛一般前行着。 因为大家的速度差不多,同一条山路上,很快就有几方修者相遇了。 于是山海会上,血腥的杀戮也自此开始。 昆仑城很多人,是第一次这般清晰地看见,高阶修者之间的厮杀,虚像中那恐怖且真实的场景,看得原本喧嚣的广场一片死寂。 但也有例外的。 比如萧澈跟拓跋罂他们。 因为就算有先天大阵所释放出来的重力在,这两队人马依旧步履飞快,完全将同一条路上的其他修者,抛在了身后。 追都追不上,还打什么打? 跟萧澈他们情形差不多的门派也不少,比如昆仑那八家,还有十州诸如太初阁、断空楼这种门派势力。 不过苍云宗,就不在其内了。 作为成名已久的修者,刘牧实力不错,上山的速度在修者中也能居于中上,但怎奈何许崇安这些弟子修为弱了太多,让他不得不慢下步子来等他们。 李云生跟虞嫣他们更是如此。 久而久之,尽管他们是那条路上,第一个山上的,但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是被身后的其他门派追上了。 只是,令李云生跟虞嫣他们意外的是,追上他们的并非先前一直跟着他们的慕容家,而是流州的青焰坊。 “刘牧前辈,不想我们动手,就叫你的人让道吧?” 狭窄的山道上,一名男子赤发男子眯眼笑看着另一头的刘牧,听他说话似乎跟刘牧是认识的。 。 正文 第725章 剑者,百兵之君也 “沈约,我与你师父许浑是旧识……” “堂堂苍云宗宗主,怎地沦落到与人攀交情的地步了。” 刘牧才开口,就被那名叫沈约的赤发男子笑着打断了,他笑起来时双眼会眯起,完全是一副皮笑肉不笑地模样。 “你师父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刘牧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面色平静道。 “您莫不是还活在十年前吧?世道已经变了。” 沈约一边说,一边拔出腰间一柄横刀。 横刀出鞘的同时,一股灼热的青色火焰,包裹在了横刀刀身上。 “赶紧让开,我可没闲工夫跟你们在这里耗着。” 他语气骤然一寒,裹挟着青色火焰的横刀,十分挑衅地指着面前的刘牧。 这山道,虽然可以两人并行,但沈约摆明了是要置刘牧跟刘牧的弟子于死地,哪里会让开道路。 “欺人太甚!” 刘牧就算自己能隐忍,也不能对自己弟子的生死坐视不理。 说着就见他腰间长剑“沧浪”一声拔出鞘来,一股苍劲豪迈的浩然剑意自剑鞘中奔涌而出,皎白的剑光霎时将那沈约笼罩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遇见正统宗门剑修的缘故,刘牧这一剑居然看得李云生心头一跳,一股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再说那沈约,面对刘牧这一剑,不慌不忙,手中带着青焰横刀一道挥出,“铛”地一声刀剑相撞在一处,激荡起的罡风剑气在那崖壁上留下了道道痕迹。 刘牧这一剑虽然已有宗师风范,可出剑时明显有些后继乏力,似乎是真元不济。 而沈约似乎早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也不与刘牧比拼刀法剑术,完全是大开大合,一刀接着一刀朝刘牧劈砍而去,他刀身那青色的火焰,则如同跗骨之蛆,附着在刘牧手中长剑上,一点点腐蚀着他长剑的剑身。 随着刘牧一口真元没有及时提上来,沈约手中长刀猛地劈出,只听“铛”地一声,刘牧佩剑直接被沈约长刀劈成两截,连同他的左肩都砍出一道长长的伤疤。 “噗……” 刘牧一口浊血吐出。 他败了。 “哈哈哈,哈哈哈,苍云宗宗主,也不过是我沈约的手下败将!” 沈约放声长笑。 “他……堕境了。” 东方璃眼神复杂地看着刘牧。 虽然刘牧掩饰得很好,但东方璃还是从他那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真元中判断出,他堕境了。 “嗯。” 李云生只是点点头,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盯着正浑身颤抖的刘牧。 刘牧浑身颤抖,自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疼痛,他是不甘心。 这种长剑未老人先衰的不甘与无力,李云生曾经在新雨亭五老,周伯仲他们身上见过很多次。 而昆仑城那发布告示的广场上,很多旁观的修者,也从蜃楼虚像中看到了此刻这一幕。 苍云宗这些年虽然日渐沦为衰败,但昔日的声名还是在的,加上之前有夺了山海港的魁首,昆仑城内,不少人都记下来了刘牧的模样。 “还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哪,昔日那苍云宗跟刘牧,还有那些古老的剑修宗门,是何等的威风,不想今日却沦落到,败给一个后辈的田地。” “惨哪,这些老宗门,倒的倒,散的散,只怕此次山海会一过,十州再无剑修了。” “世道变了,这些老东西,再怎么蹦跶,也只是浪费修习资源而已。” 有人感慨,有人哀叹,有人冷嘲热讽。 “苍云宗,算是完了。” 眼前的情形,似乎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 不过面对败局,那刘牧只是短暂的失神了一下,马上又重新握好断剑,挡在沈约的面前,全然不顾肩头涌出鲜血,以及被青焰腐蚀得越来越大的伤口。 “你们继续往上走,我挡住他。” 他语气平静且坚定道。 他败了,但是还没死。 “你们这些做徒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师父死吗?” 还没等他身后的弟子们回答,沈约将带血的横刀抗在肩膀上,眯眼冷笑道。 “师父!” 站在队伍前列的许崇安,一脸悲切地想要挤过来。 虞嫣则只是看着李云生。 除了李云生,她对其他人的生死毫不在意,先前帮苍云宗,也只是怕暴露李云生的身份,才顺带帮了一把他们。 “我来吧。” 眼见许崇安就要挤过来,李云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按住了他。 “你不行!师弟,你让我过去。” 许崇安无比急切。 李云生却是摇了摇头 “我离得近,我来。” “还是我来吧,你会暴露的。” 东方璃见状,马上传音李云生道。 “没关系,不重要。”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 说着他一步踏出,身形诡异地直接绕过了面前的东方璃跟虞嫣,甚至连虞嫣都没来得及阻拦,就直接出现在了刘牧的身后。 “不是让你们走吗,走啊!” 刘牧嘴里虽然说着话,但却没有回头,依旧一脸戒备地持剑盯着眼前的沈约。 “师父,你休息一下吧。” 李云生拍了拍刘牧的肩膀。 说着边拔剑,边从刘牧身边走过,最后提着剑挡在了刘牧的身前。 “小夜,你在做什么,你不是他的对手!” 刘牧见状,有些急了要去拉李云生。 “师父,我苍云宗,修的是浩然剑意,一口浩然正气,一往无前,虽万死不可退,退了弟子这道心也就毁了。” 李云生的话说的刘牧一愣。 “很好,很好,师徒情深,当真是感人。” 沈约笑着拍了拍自己扛着刀的那只手的手背。 不过还未等他的笑容敛去,抗在他肩头长长的横刀,忽然猛地一刀朝李云生劈下。 这一刀来得非常诡异,就连李云生身后的虞嫣也没来得及防备。 眼看着这刀就要落刀李云生脑袋上时,李云生手中长剑一抖“叮”地一声,拍在沈约横刀的刀身上,巨大的力道撞得那横刀刀锋一偏,砍在了一旁的崖壁上,在岩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你这是什么剑法?” 沈约一脸愕然。 “浩然剑守式,惊涛拍岸。” 李云生说完,手中长剑十分自然地一剑刺出。 “什么狗屁浩然剑,虚张声势。” 沈约见状,双手握刀,手中横刀青焰暴涨,一道巨大的刀影裹挟着青色的火焰朝李云生劈下,那巨大的刀影在快接近李云生时,又骤然散开,漫天刀影如同鹅毛,将李云生包裹其中。 不过随着“嗡”地一道剑鸣声响起,一道笔直的皎白剑光,穿透那漫天刀影,一剑刺穿沈约的左肩,那漫天刀影,随之化作泡沫消散一空。 “浩然剑攻式,迎刃而解。” 不等沈约再问,李云生便自顾自地道。 说着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他似乎不愿再给沈约喘息的机会,随即提起了手中的长剑,只是这一次,他手中的剑不再是刺而是削。 沈约虽然肩头受伤,可修为并未受损。 此刻他哪里还敢大意,全身都燃起了青色火焰,随着他一生暴喝,一道青色火焰组成无数刀影,犹如奔腾的洪流一般冲向李云生。 但很快,他所有的声势,再一次,随着一道“雀跃”的剑鸣声戛然而止。 一股浩荡剑气,犹如扑面而来的山风,将那漫天青色火焰尽数吹散。 随后,一道皎白色的剑弧在沈约身前闪过,他那两只握刀的手臂,忽然鲜血喷涌,随后连同手中的横刀齐齐落下。 “嗯?” “啊……!” 看着自己掉落的手臂,那沈约先是一脸难以置信,继而随着一阵疼痛袭来,他的神色彻底崩溃了,开始惊恐地放生哭嚎起来。 “苍云宗浩然剑攻式,银河落九天。” 李云生依旧语气平静地向面前的沈约“解释”着。 说完他将自己握剑的手臂向前伸展,长剑与手臂保持垂直的姿态,带着寒芒的锋锐剑锋,将他眼前的天空一分为二。 “以巍巍青山为傲骨,以湍湍奔流为热血,以渺渺烟波为精气,修我苍云不灭浩然剑意。” 他脸色漠然地吟唱着浩然剑诀。 一股浩然的剑意轰然降下。 然后就见他手中长剑划过面前的青空,剑刃如一道自天而降的光影,自天空的最高处滑落,奔腾浩荡的剑气,犹如九天银河落下,轰轰然,将眼前青焰坊的一众弟子冲刷得一干二净。 从虚像中俯瞰下去,密集的剑气,当真如同一道瀑布,从昆仑山那条山路上飞落。 那股令人心生无限敬畏的浩然剑意,更是远远地覆盖到了整个昆仑城。 “剑者,百兵之君也。” 这十年来,剑修落寞,古老的剑修宗门一个个衰败。 你练了十余载的剑术,养了近几十年的剑气,修了百余年的剑意,敌不过一个普通修者手中的天阶灵宝,就算是曾经的剑修,也免不得心生沮丧。 但今日山海会上这一剑,毫无疑问将这十年来,那一声声嘲笑,一次次讥讽,全部击碎,此一刻,被锈迹封印的利剑,再次光寒十州。 感受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浩然剑意,刘牧一时间竟是痴了,继而又是一脸困惑,但马上,他想起了临行前柳老(苍云宗前任掌门)对他的叮嘱,原本因为困惑而显得有些拧巴的脸,忽然全部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真的是他啊。” 。 正文 第726章 赌一把大的 昆仑金顶第二层,此处距离地面已经有万米之距,四周云海翻腾,犹如置身天宫。 登上第二层金顶之后,会有一圈开阔平坦地面,而环着山崖崖壁,又并排建着一栋栋青铜所铸的道观,远望去就像是在山腰上套了一只金箍,在日光的映照下各位耀眼。 而这也正是昆仑金顶的由来。 相传,这一间间并排而建,连城一圈的道观,就是为了封印这昆仑山先天大阵的,只有这样普通的修者,才能在山中修炼。 或许是因为靠近这“金箍”的原因,李云生一行人在登顶之后,身体反而是轻松了许多,那股重力减轻了不少。 在解决了青焰坊弟子沈约之后,苍云宗一行人,很快就登顶了。 不过此时的众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沉默地朝着第二层守山官所在的道观走去,全然没有登上第二层金顶的惊喜。 “薛师弟,你的修为怎地一下子高出了这么多?” 许崇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之前我们在炎州那片海域走散时,得到了些机缘。” 李云生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这些说辞,他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他也不在乎对方信不信,已经到了金顶第二层,他也不怕暴露身份。 “没错,我可以帮师哥证明。” 一旁的东方璃也是出言附和,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配合的愈发默契。 而且虽然她只是一句空口附和,并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明,但作为九尾狐妖,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表情,与生俱来地带有魅惑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一声附和,甚至比李云生的说辞还有说服力。 “原来如此。” 当下,包括许崇安在内,一众弟子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个个都表示理解。 东方璃闻言,得意地冲李云生眨了眨眼。 “夜秋能有这番际遇,是我苍云宗的造化,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令两人意外的是,刘牧忽然也开口帮李云生说话了。 李云生看了眼身旁的东方璃,以为刘牧也是被她蛊惑了,却不想东方璃同样满眼的困惑地摇了摇头。 比起许崇安这些人,刘牧虽然堕境,但是神魂还是要强上许多,东方璃原是准备单独出手的。 “我苍云宗的浩然剑诀,可是能与秋水剑诀并列的十州最强剑诀,你师父我是老了,剑也拿不稳了,浩然剑诀发挥不了十之一二,幸而今天有你在,今天定你定要代为师让十州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好好见识见识,何为十州最强。” 刘牧笑着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继续道。 虽然他笑得很真诚,可李云生依旧能看到他眼神中的那抹悲怆。 而且,他明显话有所指。 李云生认真地审视了眼前这个身材不算高大的老人一眼,然后认真道 “定当不负宗主所期。” 有些话没有说破的必要。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刘牧如释重负一般地大笑了几声。 笑声引得周围的修者一阵侧目,这其中就包括慕容家的修者们。 “原来这小小的苍云宗,还藏着这么一张底牌。” 慕容家一名修者目光带着几分怨毒地看向苍云宗那边。 “幸好事先怂恿青焰坊去试探了一下。” 另一名修者带着几分后怕道。 “枫儿,那薛夜秋最后那一剑,你有把握吗?” 慕容家家主慕容松问一旁的慕容枫道。 虽然当时两人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剑,但他们安排在同一路的探子,却是将当时场景原封不动用月影石拓印了下来。 “这一剑比爷爷你请来的那些剑修是要强些,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剑修罢了,那一剑更只是招式好看,威力很普通,我有九莲灯在,不惧他。” 慕容枫相当自信道。 不过他说的没错,李云生刚刚那一剑,也的确是普通剑修的水平,毕竟对付沈约这种修者,李云生不可能用上全力。 就在刚刚上第二层金顶时,有好几条山路上的厮杀,要比李云生那一剑威力要大得多,所以众人虽然对苍云宗出了个“薛夜秋”感到十分惊讶,但还不至于让他们联想道秋水余孽李云生头上。 “很好,很好,我可是好不容易,让仙盟将苍云宗与我们分到一处。” 慕容松老怀大慰道。 从这一层开始,通向金顶的路,便不再是修者或者宗门自行挑选了,而是根据仙盟发放的通行令牌上的数字进行分配,比如数字“一”的对手便是“七十二”,这两人或是两个势力就会被放在同一条道路上。 按照仙盟的说法,这样是为了杜绝同一条路线上,进入过多修者。 这种规则虽然没有具体公布,但也都是约定俗成的,来参加山海会的修者,自然事先都了解过。 当然既然是人为分配,就肯定有漏洞可以钻。 因为这是山海会上最后一次,不限制宗门在同一路线上的人数,从第四层开始每一条路上同一宗门的人数便只有两人,所以只要这一次能胜出,就能尽可能多地将本门弟子带到第三层。 很显然只要能多一人,在山海会上胜出的概率便会高一分。 所以很多门派跟世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会买通仙盟的看山官,将他们与势力比较弱的宗门(散修基本上到不了第二层,不是谁都是周伯仲)分配到一组。 于是这七十二个世家或是门派中,实力最次的宗门或世家,就成了“香饽饽”。 苍云宗虽然不算最“香”的那个,但想要争抢的门派也很多。 慕容家为此也算是煞费苦心,从在登第一层金顶时,就开始派人在暗中观察,最后更是耗费了不少资源,才将他们分到了同一条路线上。 …… 没过多久,苍云宗一行人,就从守山官那里拿了通行令牌出了来。 “这么巧,我们居然跟这慕容家是同一路。” 东方璃看了眼手中的通行令牌。 “应该是被慕容家做了手脚,你们看来被当成软柿子了。” 一旁的虞嫣道,说起慕容家时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原来如此,不过他们可能会磕到牙了。” 东方璃闻言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又是觉得有些好笑道。 站在东方璃一侧的李云生,先是看了眼不远处,发现刘牧正在跟几个弟子交代着什么事情,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面前的虞嫣 “虞姑娘,你回虞家那边去吧。” 虞嫣闻言愣了愣,接着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问道 “能告诉我你真实身份吗?” 之前近距离看到了李云生那一剑,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的确不需要她保护了。 “虞家暂时还是别跟我从扯上关系,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暴露了,接下来烂柯书院的事情会很麻烦。” 李云生摇头。 “不能跟你扯上关系?” 虞嫣闻言一怔,马上猜到了一种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可能。 “你!……” “告诉虞老,接下来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有任何动作,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山海会之后若我不死,定然会去找你们。” 虞嫣闻言心头狂跳,嘴中结结巴巴,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好……好!” 虞嫣赶忙点头道,心头依旧狂跳。 此时无数念头在她心里闪过,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无论你真实身份是谁,我们虞家的承诺一直有效!” 说完向李云生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朝着虞家人所在的方向疾步走去。 …… “这样好吗?” 东方璃看着虞嫣离开的背影。 “我需要虞家的野心对付仙盟,而虞家更需要我砸开仙盟的城墙。” 李云生看眼眼前高耸入云的昆仑山,然后道。 “这,就是你,这般挑衅仙盟的真正意图?” 东方璃一脸愕然。 她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十州那些迫于仙盟淫威而臣服的宗门跟势力,在意识到仙盟这堵墙并不是坚不可摧的时候,那些像虞家这样充满野心的门派跟势力,会对仙盟做出何种举动。 “只要让仙盟付出足够的代价,此一役,就算我身死,仙盟也必然倾倒。” 李云生伸了个懒腰,面色十分平静道。 此时此刻,东方璃算是明白了,李云生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身份被泄露。 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这山海会的人,哪里还会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只会担心,这件事情闹得不够大。 “疯子。” 东方璃看向李云生的目光,居然生出了几分敬畏。 “都安排妥当了,我们上山吧。” 刘牧走过来看向两人道。 “宗主你吩咐他们做什么去了?” 东方璃看了眼急匆匆下山的苍云宗弟子,有些好奇地问一旁的刘牧道。 “我让他们赶紧下山,把全部家当押我们赢。” 刘牧咧嘴冲东方璃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东方璃闻言不由得扶额,先前好不容易对这刘牧升的一丝敬畏之心,立时烟消云散。 “都生死关头了,您还不忘记赌一把。” 她白了刘牧一眼。 “倒了十年霉,我觉得我气运来了,所以赌一把大的。” 刘牧笑呵呵地看向李云生。 。 正文 第727章 苍云宗对慕容世家 昆仑城告示广场。 从这第三层开始,众人头顶的虚像便黑掉了。 不过那几堵影壁上,会展示门派剩余的人数,以及所在的路线。 但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昆仑城内各大赌坊进入了最火热的时候。 因为有了明确的对手之后,让赌局变得更清晰简单了,而不能看到现场的状况,反而增添了悬念,让赌局变得更加刺激起来。 如此一来广场上围观的人群,不减反增,一个个赌坊的小厮们,穿行在人群中帮忙收取下注的灵石。 而目前,萧澈、陈太阿、李云生所在的路线分别是 南一十一、西三十七、北六十九。 与萧澈依旧是跟拓拔烨一路,不过里面多加入了一个拓跋家主拓跋骁。 陈太阿仍然跟拓跋罂一路,因为拓跋罂怕陈太阿出乱子,她说服了拓跋骁,这一路并没有新增人手。 李云生则是跟东方璃、刘牧一路。 当然影壁上显示的名字,都不是三人的本名。‘’ 而萧澈、陈太阿、李云生三人目前路线的对手分别是千仞崖的崖主师徒六人、八岐岛西门夫妇、慕容世家子弟八人。 如果只看人数,目前这三路都是很吃亏的。 而在这三支队伍中,最让众人不看好的,依旧还是苍云宗跟慕容家的比试。 尽管苍云宗在上一轮中力挫青焰坊,但毕竟当时遇到的只是青焰坊的一名弟子,而现在这慕容家完全是高手尽出,家主、长老以及新近崛起的天才少年,全都齐了,更不要说慕容家不输昆仑八家的底蕴,拿出什么丹药法器来,众人都不足为奇。 所以这一对反倒是最好下注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投机者,将一部分灵石押给了苍云宗,不过终究还是少数。 就在一众赌坊马上要停止下注的时候,几名苍云宗的弟子,忽然气喘吁吁地钻进了人群,然后拉住一名正在收钱的小厮 “我,我们,我们押苍云宗,全部,全部押。” 一名苍云宗的弟子气喘吁吁地道。 他们是苍云宗留在客栈的弟子,就在刚才,掌门师兄专程从山上下来传音给他们,让他们拿上苍云宗全部灵石来下注。 随即他身后几名同样气喘吁吁的弟子,将一袋灵石抬了上来。 “一千枚灵石,你数数。” 他们十分豪气地将灵石王地上一扔。 “你们这么多灵石,全部押苍云宗?” 小厮有些目瞪口呆。 “对!” 几名苍云宗弟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 “你们傻了吧?” 小厮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浑话呢。” 几名苍云宗弟子面色不悦道。 “他们没傻,他们会押苍云宗,因为他们就是苍云宗弟子。” 一些路人认出他们苍云宗弟子的身份,开始起哄。 “哦哦哦,原来是苍云宗的少侠,行行行,小的这就给你们记上!” 那赌坊的小厮当即咧嘴一笑道。 这一下,场上的讥笑声便更大了。 几名苍云宗的弟子,紧握着拳头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周围讥讽的声音跟眼神。 …… 昆仑山北面,第二层,第六十九路。 也既是苍云宗所在的那条路。 通往第三层的路线跟之前的不太一样,道路开阔许多,重力也小了不少,但是路线非常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很多修者因此失足掉落山崖,端地是凶险非常。 同时,这先天大阵在千万年里,于山中孕育出了各种险恶天象,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山道之上。 而这些天象,又跟跟普通的天象大不一样。 就比如说李云生他们此时遇到的暴雨。 普通雨滴打在身上是没有感觉得,但在山道上的每一颗雨滴砸在身上,都像是炮弹般沉重,越往上走,雨势越大,每个人承受的雨点冲击就越大,往上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如果只是普通修者只怕走不出几步,就要被这附着了千斤力道的雨点打成筛糠。 李云生跟东方璃还好,刘牧因为真元不济,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眼下三个人都知根知底,于是李云生也没藏私。 只见他将几十道秋水剑气自金府调出,几十道飞旋的剑气笼罩在三人头顶,瞬间将那一滴滴千斤重的雨水尽数击散。 “惭愧惭愧,是我拖后腿了。” 刘牧望了眼头顶被剑气隔绝的雨水,有些不好意思道。 “刘宗主言重了。” 李云生摇头。 几人说着,便继续赶路。 等几人差不多走了一般路程时,一道忽如雷般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几人远远望去,只见一道瀑布如白色匹练从天而降,完全截断了眼前这条山路。 这巨大瀑布至少百丈宽,想要继续前行,就必须从中穿过。 但如果这瀑布,跟头顶依旧不停落下雨水一样,附着了千斤重量,众人可以想象走在瀑布下,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重量。 “果然这第三层没那么简单。” 刘牧苦笑。 “这昆仑山,除了我们脚下这条路,整座山都被先天大阵覆盖,想绕路是不可能了。” 面对这般恐怖的一座瀑布,东方璃也是一脸的愕然。 “再走近些看看吧,或许只是一座普通普通的瀑布罢了。” 李云生神色如常道。 几人说着准备继续往前走,不过还没等靠近那座瀑布,几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为首的那人,赫然便是慕容家家主慕容松,只见他笑呵呵地冲刘牧喊了一声 “刘宗主,哪里去?” “自然是上山去。” 刘牧皱起眉应了一声。 “这路太窄,可容不下这许多人,刘宗主还是下山去吧。” 慕容松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刘牧道,完全是一副吃定对方的模样。 当然他也要自信的资本,他跟他的大儿子慕容涛,还有孙子慕容枫都已经是圣人境的修者,另外五名族内子弟,也都是太上真人境的巅峰,此等实力就算是面对,昆仑的八大家也有一战之力。 刘牧闻言看了一旁的李云生一眼,李云生则冲他点了点头。 “不试试,怎知容不容得下?” 刘牧随即应声道。 “不想死,就过来试试吧!” 慕容松显得有些不悦,在他看来刘牧这是给脸不要脸。 “枫儿,还要多久?”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慕容枫,此时慕容枫正手捧九莲灯,正对着面前的瀑布,丝丝寒意从那九莲灯上渗出,缠绕在那飞落的瀑布上,整条瀑布开始自下而上一点点被冰封。 显然,慕容枫这是准备以冰封之法,穿过这瀑布。 “一刻钟。” 双目紧闭的慕容枫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 “很好,一刻钟做到这三人,足矣!” 慕容松大喜过望。 随后就见他手一挥,身旁那五名慕容家子弟开始步履如风地扑向李云生跟刘牧他们。 李云生手中的剑,没有任何花哨,就像是刺活靶子一般,一剑一个,将那飞扑过来的五名世家子弟全部刺落在地。 根本不用东方璃跟刘牧出手。 太上真人境巅峰,虽然距离圣人境只有一步之遥,可在没有法宝护身的前提下,这些人在李云生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刹那间,苍云宗的浩然剑意,如同死亡的阴影一般,将这片区域彻底笼罩。 “这,这是苍云宗的弟子?” 慕容松有些难以置信。 “我以毛公鼎将其困住,你速速祭出震天弓将其击杀!”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当机立断道。 “爹爹放心,我必杀他!” 慕容涛应了一声。 随即就见慕容松枯瘦的身子举起一只巨大的圆鼎,脚尖猛地在地面一蹬,身子高高跃起,手中巨鼎如炮弹般飞出,最后落到李云生三人头顶。 在这毛公鼎出现在三人头上的一刹,一股重力随即凶悍地朝三人砸下,比之那先天大阵还有沉重数倍,三人背上像是背了几万斤的重物,脚下寸步难行。 而且那慕容松还在玩命地催动巨鼎,这股重力,随着巨鼎落下,还在不停地升高。 “涛儿,快!” 见三人被自己困住,慕容松心中大喜,冲身后的慕容涛大吼了一声。 那慕容涛根本不用慕容松催促,早已弯弓搭箭对准李云生能,那弓弦每绷直一分,便有一道灵力涟漪自他手心荡漾开来,待到长弓拉满之时,一股无形之势开始在他身后汇聚。 “砰!” 随着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一根箭矢带着破空的爆裂声,射向那巨鼎之下的李云生。 非常完美的一箭。 慕容松心中顿时大喜,他十分清楚慕容涛的实力,放在平日里,也很难如此完美地拉开这震天弓,今天这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只觉得这一箭,苍云宗那弟子就算不死,也至少是重伤。 可很快,他的心情就由大喜,转做了大惊。 慕容涛那支快若电光的箭矢,并未如他预期的那般,射穿李云生的胸膛,而是被他用手直接握住了。 箭矢上巨大的力道,自李云生后背透出,将那漫天雨滴冲撞的四散飞起,砸在那岩壁山崖上,剥落了无数碎石。 。 正文 第728章 借山之势 “居然还是一件能够借天地之势的灵宝,不过所托非人,发挥不了完整的威力。” 李云生看了看了眼那支箭矢,再看了眼挽弓的拓跋涛,随后将那个箭矢随手扔在了地上。 在经过龙皇源血淬炼之后,他现在这具身体,也就比龙族真身要差一些了,这一道箭矢想要伤他,还差了些。 “对了,借势确实是个不错的手段。” 但话说回来,这支借了几分天地之势的一箭,却是点醒了李云生。 他也不去管头顶那不停朝下压来的巨鼎,而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蓄而不发。 隐约之中,这昆仑山先天大阵之中的山势,开始朝李云生身后汇聚。 比起以前借天之势,此刻借山之势对李云生来说,就要简单得多。 随着山势一点点点转化做李云生剑势,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这条山路的上空。 那对本就一脸愕然的父子,此刻更是无比骇然 “快,再来一箭!” 慕容松赶紧催促道。 一旁的慕容涛则立马搭弓拉弦,随着“砰”地一声,又是一支箭矢射出。 可这一次,那支箭矢还未靠近李云生,就被一股无形重力压得箭尖向下一沉,插到了石缝之中。 于此同时,李云生手中的长剑,也在“铮”地一声轻吟中,被缓缓拔出鞘来。 随着明亮的剑身一点点被拔出鞘,原本汇聚于李云生身后的剑势,开始一点点地朝着面前的慕容氏父子压下,与昆仑山的山势不同,李云生的剑势之中还带着对神魂的压迫感,神魂稍弱的修者,很可能直接在这股压迫力之下,精神崩溃。 秋水剑诀,蓄势越久威力越大,但因为耗费真元过巨,蓄势时间过长,李云生平常很少这么用,今天正好慕容氏这对父子,并不近身与他对敌,让他有时间蓄势,再加上这一路上来,感受着这昆仑山先天大阵中的山势有所感悟,所以就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够调动这昆仑山山势为己用。 “爷爷!爹!” 这慕容氏父子身后的慕容枫,显然神魂要比他们强上不少,在两人还在愣神之际,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快到我身后来!” 他大喊了一声,果断放弃身后封印到一半的瀑布,手捧九莲灯挡在两人面前。 这九莲灯也的确玄妙,有了它的护持,居然在李云生剑势之下,撑开了一片小天地,慕容松跟慕容涛这才猛然惊醒。 但李云生的剑也在此时,完全出鞘了。 携着庞大剑势倾泻而下的剑影,犹如一道清冽的秋水奔腾而起,冲向慕容枫几人。 而那慕容枫在这危机关头,同样爆发出巨大潜力,九莲灯上,九朵莲花齐齐盛放,随着他一阵吟诵,身后那巨大瀑布被一股无形力量引动,凭空转向冲向李云生。 剑光与瀑布交汇在一处,震得整座山岳一阵颤动。 可那九莲灯只与李云生这一剑僵持了一刹,九朵莲花就因慕容枫后继乏力齐齐闭合。 随即剑光长驱直入,将那飞落而下的瀑布,轰得倒飞而起,在那山路之上形成了一座拱桥。 慕容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想象过,剑修的实力居然能强横到此种地步。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身陨于此之时,却见他父亲跟爷爷,不知何时拦在他身前,帮他挡住了这一剑。 “跟在我们身后逃!” 慕容松面孔决然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两人一人拉住慕容枫的一只手,朝着李云生三人正面冲去。 “兵解!”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李云生面前兵解。 与此同时,将慕容枫高高抛起,抛向李云生的身后。 “跑!” “下山!”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身形消散,化作一股无形而纯粹的力量组成的虚影,扑向李云生。 如果是普通入圣境修者,面对两位同时兵解的高阶修者,很可能要当场殒命。 但李云生神魂何其强大,面对这两道纯粹的神魂之力所化的虚影,他只是抬手一握,外放的神魂之力直接将两道虚影碾碎。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往山下逃,而不是往山上逃。” 东方璃望了眼身后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慕容枫道。 很显然,如此慕容枫往山上逃,李云生要山上,肯定是会追过去的。 “追吗?” 东方璃问。 “算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朝眼前的瀑布走去。 “现在放了他,他日后肯定是要想你寻仇的。” 东方璃边跟上李云生的脚步边道。 “我仇人这么多,也不差他这一个。” 李云生十分淡然地笑了笑。 那原本被李云生剑势挑起的瀑布,此时重新向山下冲刷而去。 已经清楚,可以利用借用山势,将这瀑布“挑起”,李云生也就没再犹豫,直接蓄势拔剑一挑,便将那瀑布像帘幕一般撩起,三人乘着这个空档,从那被挑起的瀑布下飞身而过。 …… 昆仑城告示广场。 一群人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影壁上出现的那行字。 ——“苍云宗胜慕容世家。”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苍云宗怎么胜得了慕容世家,仙盟肯定是搞错了。” 一群人重金押了苍云宗的人,此时纷纷气得直跳脚。 但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仙盟搞错的几率非常低,因为这墙上的信息,都是每一个守山官亲自核验的。 “再等等,马上伤亡情况就会公布出来,到时候就清楚,仙盟到底有没有搞错了。” 有修者提醒道。 虽然从第二层金顶之后,就无法用月影石,但仙府发放的通行令牌,是可以感应到每个修者生死的,只要搞清楚了这点,就能知道仙盟到底有没有弄错。 很快苍云宗与慕容世家那一行字的后面,开始出现具体的伤亡数字 “慕容世家,慕容松生、慕容涛死、慕容死……” “苍云宗,全部生还。” 看到这结果,众人都沉默了。 慕容世家七死一伤,苍云宗无一伤亡,这结果简直比先前的胜负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而一旁苍云宗的弟子,此时在心中长长地出了口恶气,一个个早已兴奋得跳了起来,开始跑去向赌坊要赌金。 就在一众人还沉浸在,苍云宗战胜慕容世家的不可思议之中时,影壁中,又有两场比试的结果也出现了。 ——拓跋世家胜太初阁。 ——拓跋世界胜八岐岛西门夫妇。 …… 昆仑山南一十一路。 拓跋骁跟拓拔烨父子,一脸心悸地看了眼萧澈的背影,然后再转头看了眼那被钉死在崖壁上的千仞崖崖主,以及地上那断做两截的虑虒尺,父子二人,目光惊悚地对视了一眼。 与千仞崖这一战是他们胜了,可是萧澈的剑法再一次摧毁了两人对剑修的认知。 他们无法想象,这世上会有人的剑,能快得过能缩地成寸的虑虒尺。 千仞崖的崖主临死时,那无力的绝望,在他们脑海中久久回荡。 “怎么不走了?” 萧澈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向这对父子。 “哦,哦,我们来了,来了!” 拓拔烨赶紧回答道。 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是友非敌,两人心头的惊惧,顿时不由得消减了几分。 …… 昆仑山西面三十七路。 此时拓跋罂的心情,跟她爹爹跟弟弟差不多。 自从得知,她们会与西门夫妇一路之后,她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谋划,如果应对这对夫妇的联手。 她很早就知道,这对夫妇有一门双修秘术,极其厉害,两人联手之下,就算是他爹爹拓跋骁,恐怕在她们夫妇手上也讨不到好处。 谁知,陈太阿上去两刀,这对夫妇便身首异处了。 “你手上这魑魅妖刀,是从哪里弄来的?” 拓跋罂依旧有些心惊地问道。 “从白虎侯手上抢的。” 陈太阿老实道,对拓跋罂他还是能信任的。 “怎么抢的?” 拓跋罂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自然是杀了他然后抢的。” 陈太阿道。 “……” 拓跋罂扶额。 “你这刀上山之后别用了,这里是仙盟的地盘,你杀了他们白虎侯,他们肯定跟你没完。” 她接着叮嘱陈太阿道。 “姐姐放心,有仙盟的人在的地方,我肯定不会用,刚刚只是不想为了这两个小鬼,脏了鸦九。” 陈太阿爽朗一笑道。 他是属于外表大大咧咧内心极其细腻的那种人,做事并不是没有考虑后果。 “知道就好!” 拓跋罂撇了撇嘴道。 “那罂罂姐,我们赶快上去吧,第三层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我想看看能不能遇上我大哥。” 陈太阿一面步履似风地向上走着,一面回头看了眼拓跋罂。 “大,大哥?……哦,好。” 拓跋罂先是一愣,乍一听道“大哥”这个词,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愿别这么早遇上。” 一想到陈太阿这位大哥的身份,拓跋罂又开始头疼了起来,这件事情目前她还没敢告诉她爹拓跋骁。 不过越是这么想着,她心理便越发地不安了起来,心口莫名地开始狂跳。 “别不是要出什么事情吧?” 她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口,随后赶紧跟上陈太阿的脚步。 。 正文 第729章 剑痕 昆仑金顶第三层。 自这一层开始,上山的路就只剩下十八条了,三十多个势力,将会在这十八条山路上厮杀,角逐出通向最后金顶的十八个名额。 目前来说,昆仑八大世家全部到达第三层,而十州几大势力中,除了几个比较倒霉的势力,例如与萧澈对上的千仞崖,与陈太阿对上的八岐岛西门夫妇,其余的如元洲的无涯门、太初阁,流州的青焰坊、玄州的无垢宫、无念庵,流州的断空楼、幻海观,全部达到了第三层。 因为第三层通往第四层,每个门派或者势力,只能有两人结队前往,拓跋家的队伍调整为拓跋罂、陈太阿一队,萧澈、拓拔烨一队,拓跋骁主动让贤留在了第三层。 而苍云宗这边,宗主刘牧也退出了队伍,与此同时苍云宗接受第三层的封赏,主动将名次止步第三层。 接下来,李云生跟东方璃将以散修的身份,不代表任何门派参加山海会。 这种做法在山海会上很常见。 许多门派跟势力,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登上第四层、第五层金顶,就会选择接受第三层金顶所获得的封赏,然后让本门弟子继续挑战接下来的两层金顶。 这么做,算是在保住了部分赏赐的同时,给了门下弟子一个挑战金顶的机会。 万一门下有弟子成功了,虽然封赏不能算在门派头上,但是门下弟子依旧能够得到声名跟部分个人赏赐。 这既算是山海会规则的一处漏洞,又算是在这严苛规则下,给予十州各门派势力的部分补偿。 人家千里迢迢跑来,总是让人空手而归,长此以往,这山海会只怕没人愿意参加了。 …… “你们这一轮运气不错,元洲飞鱼楼只是一个新晋的小门派,能上到第三层,全靠白飞羽、莫星轩这两位天赋异禀的弟子,两人幼年是曾分食了一株三千年的龙衔草,得了一具金刚之躯,脚下生风,配合炼体功法跟身形步伐,是参加这山海会的不二人选,据说前两层的时候,对手都没追上他们。” 金顶第三层的山脚,刘牧对李云生跟东方璃二人叮嘱道。 “谢刘宗主提醒。” 李云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了,上山吧,飞鱼楼那两个小弟子,只怕也快上来了。” 刘牧摆了摆手。 “刘宗主是准备下山吗?” 李云生看了眼刘牧问道。 “我如果说不是呢?” 刘牧笑着反问道。 “宗主还是早些下山吧,山上不太平。” 李云生同样十分认真地告诫道。 山海会结束,即九名登上第五层金顶的修者选出来之后,会放出一条单独直达金顶的山路,让不能登顶的修者上山瞻仰,很显然李云生不想刘牧凑这个热闹。 “我自有分寸。” 刘牧笑呵呵地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 “我觉得他不会下山。” 东方璃看了眼刘牧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李云生。 “我希望他能下山。” 李云生也转头看了眼刘牧,然后才淡淡开口道。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模样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出了炎州之后她忽然发现,本就话不多的李云生,变得愈发的没有了情绪,你根本看不穿他是喜是忧,这种感觉,她以前只在妖后身上体会过。 “怎么不走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李云生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来了。” 反应过来的东方璃,立马快步跟上。 通往第四层的这条山路,比之上一层还要宽广一些,走上去之后,先天大阵依旧会将一道重力施加在人身上,不过这重力并未增减,依旧与第三层时相当,两人的步子算不上轻松,但也还算稳健。 而他们脚下这一节节台阶,虽然上面布满了青苔藤蔓,但裸露出那汉白玉的光泽仍旧依稀可见。 李云生用脚将将一节台阶上的藤蔓跟青苔扫去了一部分,一道道利刃凿刻的符文显露了出来。 看着这一道道符文,至此李云生算是对这昆仑山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按照常理来说,因为这昆仑山有一座自然形成的先天大阵在,即便是修者也没办法轻易登上这山巅,于是继续山上灵气修炼资源的修者们,便以这一条条山路,再加上五层金顶,来压制这先天大阵,好让他们能够顺利上山开凿洞府。 但即便如此,也没办法完全压制那先天大阵,足见这大阵有多可怕。 虽然两人已经完全不惧这大阵所施加的重力,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在上山时都留有余力,速度适中。 在上了大约两三百道台阶之后,一股带着丝丝咸腥味的爽风忽然朝两人铺面而来,而再走几步,转过一道弯后,两人视线骤然开阔。 “是沧海!” 东方璃原本清冷的声音忽然带着一丝兴奋道。 李云生闻言,抬眼望去,只见这山崖的一侧,赫然便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此刻的海面在日光的映照之下,波光粼粼,犹如镀上了一层黄金。 身处这万丈高的崖壁,俯瞰着那渺渺沧海,李云生忽然神魂激荡,莫名地心潮澎湃,腰间一直未曾出鞘的琥珀,更是发出一声声“雀跃”的剑鸣。 “山?海?……” 他呢喃了一句,然后停住了脚步,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海面,神魂本能地进入了三寂状态。 “嗯?” 一旁心情大好的东方璃,一回头愣住了。 “顿……悟?” 她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开始一脸警觉地站在李云生身边帮其护法,她十分清楚,这顿悟的机会十分难得,让人打断可就不好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两道人影,如两道风一般从她身旁挂过。 “这位阿姨,我们先走一步了!” “阿姨跟哥哥就在这里慢慢观赏海景吧!” 只见两个少年人打扮的修者,出现在她身前的石阶上,给她扮了个鬼脸,随后再次如一道风那般向上冲去。 “阿姨?” 这两少年肯定就是那飞鱼楼的小弟子了,不过令东方璃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一点。 “两个兔崽子,叫谁阿姨呢!” 东方璃暴怒着想要追上去,但看了看身旁的李云生还是忍住了。 虽说这条路上,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但总怕出现个万一。 好在李云生也并没有让东方璃等太久。 “呼……” 只是片刻后,他长长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然后睁开了眼睛。 “你刚刚这是怎么了?” 东方璃心里虽然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想听到李云生亲口确认。 “第一次站在这高山之上俯瞰大海,忽然有些感触。” 李云生浅浅一笑。 “刚刚谢谢你帮我护法。” 说完他又冲东方璃道谢道。 虽然他刚刚脑内一片空明,但周遭发生的事情,还是知晓的。 “不客气。” 东方璃摇了摇头,随即还是按捺不住心头心头的好奇问道 “你……刚刚,悟到了什么?” “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没那么神秘,只是因为这山与海有所感触,想着能否将其融入一道剑意。” 李云生十分轻描淡写地说道。 “剑意?!” 东方璃怔了怔,随即有些瞠目结舌道。 虽然她不是剑修,但却也十分清楚,只有最强大的剑修,才能修出自己的剑意,拥有了剑意,才能让剑法拥有灵魂。 而几乎大多数剑意,都被融入到了门派的剑诀之中,是门派用来传承之位。绝对没有李云生说的这般轻巧,随随便便就能悟出的。 “我也只是有所感悟,并非已经悟出了这道剑意。” 李云生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 东方璃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嗯,比起流州的枯海,这昆仑山与苍海气象要广阔许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掌握。” 李云生便往前走便道。 “流州……枯海?你的意思是,你在那里曾悟到了一道剑意?” “嗯。” “什么剑意?” “沙暴剑意。” 东方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其实没那么复杂,世间万象皆有迹可循,看明白了,就能融入你的剑意之中。” 李云生笑了笑道。 “对你不复杂而已。” 东方璃苦笑。 “哎呀,我都忘记了,飞鱼楼那两个小兔崽子,已经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她忽然想了起来。 “我也刚准备跟你说。” 李云生神色平静地道 “我的神魂感知到,那飞鱼楼的两名弟子,走了没多远忽然就停了下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看起来,这条路也没有这么简单。” 东方璃眉头一皱。 “嗯。” 李云生点点头。 “我们脚步尽量放慢些,仔细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被我们遗漏掉的地方。” 他接着道。 这么说着,两人继续朝着第四层金顶走去。 “这崖壁上怎么多出了这么多痕迹?” 在又向上走了百余节台阶之后,东方璃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壁上那一道道“横七竖八”十分凌乱的刻痕道。 李云生走近看了一眼,然后摇头道 “这不是普通的刻痕,这是剑痕。” 。 正文 第730章 漂亮阿姨 “剑痕?” 看着崖壁上这弯弯扭扭,并不是十分清晰的痕迹,东方璃有些怀疑。 “继续向前走,前面应该还有。” 李云生没有解释,而是微微催促道。 随即两人又向上走了五十步台阶,然后再次在崖壁上,发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只是这一次,这些痕迹明显比刚刚要清晰很多,不过东方璃依旧看不出这些就是剑痕。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从这里开始,山顶吹来的风便不再那般轻柔。 “再往上走。” 李云生依旧没多说什么。 两人再次向上走出了五十步台阶,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那崖壁上的刻痕再一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那些刻痕明显了很多,有些甚至还能看清尾端的棱角。 “这好像真的不少普通的刻痕。” 虽然东方璃依旧不能肯定这就是剑痕,但有一点能够确认的是,这些痕迹绝不是随意画上去的。 而就在这时,一阵混杂着山间泥土味的海风迎面吹来。 这风虽然算不上轻柔,但也算不上大。 可就在它快要掠过东方璃的的面庞时,一道皮肤被刀锋割破的刺痛将东方璃惊醒,几乎是在同时,李云生手中苍云宗弟子的佩剑忽然出鞘,一剑刺入风中,随着几道“叮叮”几道金属撞击声响起,这阵海风便被李云生手中的长剑搅散。 “没伤到吧?” 李云生看了眼边上的东方璃。 “没,没有。” 东方璃有些不好意思道。 “刚刚,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地问道。 “这风里藏着几道剑气。” 李云生道。 “普通剑气根本划不开我的皮肤,但我感觉刚刚那道剑气能够伤我。” 东方璃有些后怕道,她刚刚之所以反应慢了些,也是因为自持灵兽身体强横的缘故,只是没想到这风中的剑气却是能伤到自己。 “因为这是一道在剑意催动下的剑气。” 李云生一直淡然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一丝神采。 “可……这哪里来的剑意?” 东方璃一脸困惑。 狐妖强横的地方在神魂,以及血脉传承的灵兽能力,对于剑术当真不怎么精通。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这先天大阵,以昆仑山跟沧海山海交汇之力,孕育出的一道剑意,墙壁上这些剑痕,就是被那海风吹拂出来的。” 李云生看了一眼一旁浩淼的沧海,目光中异彩连连。 “这岂不是跟你先前所悟……如出一辙?” 东方璃惊愕道。 “嗯,这昆仑山的确是一处宝地,居然能自行孕育剑意,闻所未闻。” 李云生心情平复了些道。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们越往上走,遇到的剑气就会越强?” 东方璃道。 “应该是这样,这道剑意千百年来,“指挥”着这一道道海风,在墙壁上刻下了道道剑痕,让这整条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先天山海剑阵。” 李云生点头。 “那飞鱼楼两名小弟子,想来也应该是被那剑气困住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那我们该怎么过去?” 东方璃皱眉道。 “领悟了这道山海剑意,这剑阵就不攻自破。” 李云生说得很轻松道。 “那我不行,你来吧。” 东方璃哭丧着个脸,自动站在了李云生的身后。 李云生只是笑了笑,随后提着手中的长剑,踏着石阶向上走去。 很快他们便又遇到了一片被刻满了剑痕的崖壁,这一次崖壁上的剑痕,棱角分明、杀气腾腾。 不等他们细想,一阵“恶风”便咆哮而至。 这一次,即便是那风还没吹到自己脸上,东方璃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巍峨与浩淼交织的剑意。 置身于这股剑意所带来的压迫感之下,东方璃感觉自己就像是沧海之中的一页扁舟,昆仑山脚下的一颗石子,非常的无力。 正当她感觉自己的神智,要被这股剑意完全侵蚀时,快要压抑不住身体里妖血的沸腾时,一道剑鸣声忽然响起。 随即,她只见到身前的李云生,好似另外一座山岳般提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畏惧地迎着那阵恶风刺去。 霎时间,山路之上剑气纵横,李云生恍然剑神降世,一步一剑,一剑接着一剑,最后将那恶风之中几百道剑气,尽数斩碎。 目瞪口呆的东方璃,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两人离开那剑痕所在的区域。 “掌握,掌握多少了?” 心有余悸的东方璃拉着李云生后背的衣服问道。 “一成。” 李云生有些不悦地皱眉,在他看来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虽说他观海之后有所感悟,但将这感悟磨砺成自己能驱使的剑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这墙壁上的一道道剑痕,还有那风中的剑气,毫无疑问是他最好的老师。 “很好了,很好了。” 在体会过了,这股剑意的强大之后,听到李云生能这么快领悟一成,东方璃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好。 “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这山海剑意之强,有些超出我的预料。” 李云生回头看了眼东方璃。 东方璃立马像是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头。 她的修为自然不能算是弱,但术业有专攻,这类玄之又玄的剑意,的确不是妖族擅长的,当然她们也并不没办法应付,就是得爆发妖血血脉传承的力量,但这么一来,动静可就闹大了。 “救命,救命啊!” “苍云宗的前辈,救命,救命,我们是飞鱼楼的弟子!” 不过正当两人准备继续向上走的时候,身后山崖底下忽然传来两声呼救声。 “原来是你们?” 东方璃闻言走的那崖边探头一看,只见那崖壁下的一株松树上挂着两个少年。 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飞鱼楼的白飞羽跟莫星轩。 “是飞鱼楼的两名弟子,要救他们吗?” 东方璃转头看向李云生。 “算了吧。” 李云生想了想道。 “好。” 东方璃当即起身。 “漂亮阿姨,别走,漂亮阿姨,别走,你们只要救下我们,我们就将这半株三千年的龙衔草相赠!” 下方的崖壁上,飞鱼楼其中一名少年奋力地举着手中的一个锦盒道。 “三千年龙衔草是好东西,还救吗?” 东方璃再次看向李云生问。 “可以。” 李云生点点头。 。 正文 第731章 山海剑意 在救下飞鱼楼那两名弟子之后,李云生跟东方璃继续向上走去。 如他们料想中的一般,这条路越是往上,越是艰难。 那崖壁上的剑痕也随之越来越清晰,每一处剑痕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从最初的五十道台阶,慢慢变成了十道,直至快要接近第四层金顶的时候,大片大片,狰狞的剑痕开始连接起来。 很快,两人每走一步,周身就有凌厉的剑罡掠过。 这些凌厉的剑罡,也由最初随意飞舞的剑气,变作了首尾呼应的绝妙剑招。 饶是见识过了诸多精妙剑术的李云生,也不由得对这剑招之精妙感到叹服。 最开始他还能做到见招拆招,脚下一步不停。 可渐渐地,他开始不得不停下脚步,一边抵挡那剑气凌厉的攻击,一面观察墙壁上的剑痕,斟酌寻求破解之法。 这一路虽然极其艰难,但在这个过程之中,李云生的剑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精进。 “这就是天地孕育的先天剑阵吗?” 所谓旁观者清。 一直站在李云生身后的东方璃,这一路上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剑修的恐怖。 她虽然不懂剑,但却看得懂眼前的杀局。 在她眼里,在这条路上,两人每走一步都是死局,那一阵接着一阵,随着海风吹拂而来的剑招,在她眼里完全无从化解,而那剑招之中借用的山海之力,更是恐怖得令她头皮发麻。 拥有太古时就存在九尾灵兽血脉,她向来都是自负,可自负不代表不自知。 她自信在解开血脉本源之力后,她可以灵兽之躯冲破剑阵,但后果必然是重伤。 不过,这山海剑阵的恐怖虽超出了她的想象,但令她更加惊愕的还是李云生。 面对这一步一死局的山海剑阵。 她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如何只凭着手中一柄琥珀剑,一步破一局。 特别是每次停步斟酌之后悟出的绝妙剑招,在她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用下棋来做比喻的话,李云生这每一剑都像是,棋手在绝境中长考出来的妙手。 “这就是真正剑修的实力吗?” 妖族虽然很少有剑修,但一些年长的族人时长会忆起,昔年与人族修士联手对抗魔族的事情。 每每提及人类修者,他们便会说起人类的剑修,在他们眼里真正剑修完全就是修者中的异类,不依托于任何灵宝,一柄长剑在手,便可破魔斩妖,独行千里,百名剑修联手就算是当时的魔主都得退避三舍。 但东方璃所在的时代,剑修依然落寞,很多时候她都是不以为然的,在她看来只是一人一剑,便是连她真身都破不了,何来破魔斩妖之说? 而今天所见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要知道这山海剑阵乃是天地山海孕育,李云生这一路上,不异于是在与“天”相争。 想到这里,她暗自下定决心,此次山海会之后,若是能或者回去,她定要将今日所见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告知妖后。 “母亲她肯定想不到,我们当年的无意之举,居然会给十州造出这么一个怪物吧?” 她在心理想道。 “你,理解了多少了?” 在两人再次穿过一处布满剑痕的崖壁之后,东方璃忍不住开口道。 此刻,她能明显地看出,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与那山海剑阵的气息越来越像了,几乎每注视一次崖壁上的剑痕,他身上那股气势便会强上一分。 “八成。” 李云生望了眼前路道。 “八!……八成啊。” 东方璃心中一惊。 只有切身体会过这山海剑意的威力过后,才能感受“八成”这两个字的分量。 “那到了山顶,差不多就能学到十成了。” 东方璃道,其实她此刻也很好奇,十成的山海剑意到底有何威力。 “恐怕不行了。” 李云生一边往上走,一边皱眉道。 “为何?” 东方璃不解。 “因为先天大阵在这条山路上,所孕育的这道山海剑意,本就是不完整的。” 李云生道。 “不完整?你怎么知道是不完整的?” 东方璃一怔,停下了脚步。 “因为完整的山海剑意,气象不该只有如此。” 李云生也停下了脚步又看了一眼悬崖一侧浩淼的沧海,不过随后脚步没再迟疑继续向上走去。 “其实也就是说,你已经掌握了这剑阵中,完整的山海剑意对吧?” 东方璃赶紧跟上李云生的脚步道。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 “我们马上就要到这山海剑阵的阵眼了,那里应该是昆仑山与沧海,山海之气交汇之处,同样也是整条山路上,剑意最纯粹之地,可能会出现你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转头告诫身后的东方璃。 “先生不用担心我,我有这避尘珠,一时半会这剑阵伤不了我。” 东方璃当即拿出一颗珠子。 “只是如果出现万一,我可能要暴露妖族身份了。” 她接着补充道。 堂堂妖后之女,这点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无妨。”李云生摇头道“真的到了那般田地,先暴露身份的应该是我,你尽量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因为已经大致了解了山路中这道山海剑意,李云生对破阵还是有信心的。他唯一担心的是,这道剑意在这先天大阵之中蕴养了几千年,又时时刻刻受那昆仑与沧海之气的滋养,会不会孕育出什么别的东西。 “我明白了。” 东方璃点点头。 随后两人继续向上走去,因为这剑阵的缘故,两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耗去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人又往上走了十几道台阶之后,一股无名威压从山上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一侧的崖壁之上,原本十分凌乱随意的剑痕,开始变得如同书圣笔下的狂草那般,笔走龙蛇,气象恢弘,韵味十足,颇有古意。 随着一道海风撞在崖壁上,海风顺着那崖壁的剑痕,立时化作了几十道凌冽的剑气,朝李云生斩来。 这一幕对李云生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拆招,他只是提起手中的琥珀,表情专注地递出一剑,朝那奔腾而下的汹涌剑意浪潮,主动攻去。 道道剑影自琥珀剑尖袭出,瞬间撕裂了那几十道剑气,一股威势相当的山海剑意,从李云生神色轰然散开,将他跟身后的东方璃笼罩其中。 站在后方的东方璃,此刻也明显地看出,李云生不在一味地拆招防守了,而是主动地向山路上的那道山海剑意发起挑战。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的心脏莫名地飞速跳动起来,有惊惧也有兴奋。 她很想看看,这场与天相争的“比试”,到底谁能战到最后。 随后她便看到,在山道中前行的李云生,脚步不再踟蹰,像是那逆流而上的鱼儿一般,一又一次地破开眼前剑气“凶潮”,逆浪前行。 东方璃眼见两人距离第四层金顶越来越近,预想着接下来肯定会,迎来一波更加凶猛的攻击时,山道间骤然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十分警觉地发现,一旁崖壁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剑痕也渐渐消失,最后仅剩下一道直通山顶的长长剑痕。 “剑痕,消失了,有些不对劲。” 东方璃停下脚步道。 望着眼前这道直通山顶的巨大剑痕,李云生也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你就在这里别上去了。” 在思忖了片刻后,他回头看了眼东方璃。 “那你也小心些,这条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东方璃点头道。 眼前这条此时正沐浴在日光之中的山路,除了一侧崖壁上,那条贯穿整个崖壁的剑痕,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一眼就能看到头,甚至道路上的青苔跟白玉台阶的裂缝都清晰可见,更加没有之前那般四处飞舞的剑气,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平静。 但就是这份平静,让东方璃感到非常别扭。 “嗯。” 李云生点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重新看向眼前这条,通往第四层金顶的山路。 显然,此刻他远没有脸上表现得那般轻松。 其实之前一样,虽然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步,但其实也都是在心理推演过无数遍的,远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 在仔细地观察眼这条山路,以及崖壁那条剑痕一遍之后,李云生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了路口。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之后,他睁开眼睛,随后毫不迟疑地,一脚踏上那节与剑痕平齐的台阶。 几乎在他脚掌落在白玉石阶上的同一时刻,昆仑山上灵气骤然升腾,整座山峦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满山灵兽四散而逃,纷纷躲入洞穴之中。 而那原本无风无雨沧海海面,此时忽然凭空卷起道道巨浪,这一道道白色的巨浪越升越高,在日光的照射之下,这一道道巨大的海浪,犹如在金色原野上奔腾的千万匹白马,声势浩大地朝着昆仑山的这一次呼啸拍打而来。 。 正文 第732章 仙盟的大礼 对于周遭的异动,李云生自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但他似是早有所料一般,脚下一步不停,提着还在鞘里的琥珀剑,脚步沉重但却有力地向上走去。 马上,东方璃便发现,随着李云生这每一步的迈出,头顶的天空的浮云都会向下压一分,一股剑势开始在昆仑山上空汇聚。 “这是……秋水剑诀的剑势,他准备在这里用秋水剑诀?!” 东方璃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山海剑阵,居然真的逼得李云生不惜暴露身份,动用秋水剑诀。 而随着李云生一步接一步地踏出,两人头顶天空所积聚的剑势,开始慢慢扩散到整个昆仑山上空,那一块块厚实的云团,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扯住一般,一点点地在昆仑山上空汇聚,整个天空以这山路为分界线,变得一半光明一般黑暗。 山脚下无数修者纷纷惊愕地仰头看去,就连那些此时正在攀登第四层金顶的修士们,也纷纷伫足。 “哪里来的这道剑意。” “还有,这是……剑势吧?” 他们生出一个个疑问。 不过比起声势,那山海剑阵一点也不输李云生。 在先天大阵的调运之下,昆仑山庞大的灵力随着无形重力开始往山路上汇聚,而那沧海之中无数道千丈浪矢,犹如千帆竞航般,朝着山崖这一侧咆哮而至。 紧接着,在那山海剑意融合之下,昆仑山与苍海气息交织,化作一道形如冰凌般的狭长光影,在昆仑山的上空汇聚。 这道光影茭白如月,即使是在这烈日照射之下,光芒也不逊半分,那四周流转的光晕,好似锋利的剑芒,散发着道道寒意,只是遥遥地看一眼,便叫人心神激荡血气翻涌。 “这便是那山海剑意,所蕴养的一剑吗?” 东方璃看着头顶那道狭长的茭白光影,额头冷汗直冒。 作为灵兽后裔,她对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 在看到那光影的一瞬,她的本能便开始催促她远离,而她内的妖血在感受到威胁之后,越来越无法克制,血脉之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而就在东方璃两只兽耳忍不住冒出来的时候,一股十分温和的海风忽然朝她迎面吹来。 一道一模一样的的山海剑意将她包裹,但不同的是,这道剑意对她并未恶意。 很显然,这一道剑意,来自李云生。 “他竟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习得了山海剑意。” 东方璃既惊又喜。 虽然此前已经向李云生确认过,但真实体验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对,不止是对我没有恶意这么简单。”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东方璃猛然惊觉。 她发现李云生这一道山海剑意,与这先天大阵所孕育的这道剑意的区别,并非只是对自己没有恶意这么简单。 “虽说同是山与海,但似乎李云生这道剑意……气象更加开阔,更加厚重……难,难道,这就是他刚刚说的,十成的山海剑意?” 她在心中无比惊愕地想到。 “对了,气象,我记得他说过,山海会的气象不该只是如此,但不成……” 李云生先前说过,这山海剑意的气象不止如此,东方璃还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但此刻至少是在这份开阔的气象上,李云生的剑意,是胜过这先天大阵所孕育的剑意的。 “一道凡人领悟的剑意,超过了这天地孕育的先天剑意?” 她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是与不是,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随即就见她甩了甩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李云生。 此刻对她心头的好奇,全然超过了恐惧。 而随着李云生这道剑意释放出来,昆仑山的开始灵气一分为二,生生地被李云生撕扯过来一半。 而那沧海之中的海潮同样分作两方,如同千军万马的两队人马相撞在了一处,撞在一处的海潮,将沧海分割成两半。 不过拥有先天大阵加持的那道剑意,在争夺这山海之势的争夺之中,还是占了巨大优势。 再看悬于天际的那道昆仑山先天大阵所孕育的“剑影”。 只见那道狭长的光影,随着昆仑山与沧海之气的交汇,开始变得越发夺目。四周剑芒光晕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有几道剑芒光晕在挣脱了剑影束缚后,如同羽毛一样,向山崖飘落而去。 虽然它落下时非常轻柔,可落在山崖上之后,瞬间将大片树木斩断,最后更是直接削开了一块巨大的山石。 再看会山路上的李云生。 “差不多了。” 他在十分艰难地向上迈出一步后,停下来了脚步。 此刻,汇聚于头顶的那股剑势,正如被拉满的弓弦一般,死死绷紧。 而别在他腰间的琥珀,在剑鞘之中发出阵阵呜咽,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 “别急,快了。” 李云生用力握了握琥珀剑的剑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低语了一声。 随后就听他一声轻呵 “三寂。” 一道汹涌如海潮般的神魂之力直冲云霄。 霎时间,李云生脑内视线一阵开阔,他开始以神魂之力俯瞰整个昆仑,整个沧海。 他的神魂越发越高,层层云海,不断飞升,直至整个沧海,整个昆仑,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小点,到最后将整个十州的山海,尽数俯瞰于眼底这才停下。 待到他将这十州山海尽收眼底之上,静静地俯瞰着这十州沧海,心头关于山海剑意的最后一丝疑惑,这才解开 “这片沧海何其大,但你站在这里,纵使你再如何极目远眺,也只不过窥见起一隅,这昆仑山亦是如此,之站在这条路上,如何能看清整座昆仑山的?更不要说,这十州山川,并不是只有这一座昆仑,这海也并不只有沧海,真正的山海剑意,当以十州山海为基。” 他终于补齐了这山海剑意不完美的部分。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时,那道悬于头顶的茭白光影,此时已经化作一道剑光,带着耀眼的光华,朝着李云生飞掠而下。 剑影掠过之处,山石湮灭,草木成灰。 李云生随之拔剑。 “秋水剑诀第二式,浮光掠影。” 秋水剑势、山海剑意、秋水剑诀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抹秋水般清亮的光华,自剑鞘中倾泻而出。 比起朝他袭来那抹剑光的霸道与凶暴,他这一抹剑光,就是一阵盛夏午后,从湖面吹过来的一缕凉风。 但就是这阵看似轻柔的徐徐凉风,却是引动方圆百里山海的风岚,悄无声息地将迎面而来的那一抹剑光吹散。 至此,山与海,重归平静。 山海剑阵一破,前路顿时畅通无阻。 但李云生却依旧静静地站立在那一节石阶上,双目微闭,似乎是在享受着拂面而来的海风。 刚刚那一剑,给李云生所带来的触动,远不是旁观者能想象的。 这一剑,让他彻底明白了,修者手中的剑除了能够刺穿对手的胸膛,还是一把打开世间的法则的钥匙。 “比如这海。” 李云生抬剑朝那沧海一指,远处一道高高的海浪,立时随着他剑尖起舞。 “比如这山。” 他又将剑往山顶一指,原本因为先天大阵,所施加在两人身上的重力,立时尽数消散。 “是他……赢了。” 东方璃看了看那翻滚的海浪,感受着身上散去的重力,直到此时也不敢相信,这场“比试”会是以李云生完胜告终。 对于李云生,她已经彻底地折服了。 “仙盟送了我一分大礼,我得好好还礼才行。” 李云生一面收起琥珀,一面嘴角勾起道。 “仙盟?大礼?” 东方璃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是仙盟故意将我们引到这条路上来的?” “应该没错。” 李云生道。 “也对,不然若这第四层都是这山海剑阵的难度,别说第五层金顶,只怕连第四层都没几个人能登上来。” 东方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这也即是说,仙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第四层金顶上,已经埋伏好了仙盟的人。”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东方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若是继续跟我上去,可能会连累你。” 东方璃闻言一怔,随后一副丝毫不以为意地模样道 “先生哪里话?” 说着她直接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道 “正好我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 正文 第733章 无尽之结 不过,就当李云生跟东方璃,踏过最后一道台阶,想着马上就要登上金顶时,眼前的的一切却是让他跟东方璃俱皆愕然——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发现,两人走了这么久,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路口。 根本没有看到第四层金顶。 “不对……” 东方璃似乎发现了什么,当即转身想要退回去,接过才一转身,便一脚踏空,险些掉入了万丈悬崖! 不过危机关头,幸而李云生伸手拉住了她。 “这是难道是传闻中的衔尾路?” 东方璃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那万丈悬崖,随后一脸愕然道。 “衔尾路?” 李云生一脸不解。 “我娘曾对我说过,通往第五层金顶的路原有十条,其中有一条路能够直接通向第五层金顶,但因为太过凶险,进入其中的修者基本上有去无回,所以后来被封禁起来了。” 东方璃解释道。 “这条路,就是你口中的衔尾路?” 李云生问。 “嗯。” 东方璃点了点头。 “这条路就是一个无尽之结,无论修者怎么向前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路口,就如那衔尾蛇一般,无穷无尽。” 东方璃皱眉道。 “妖后大人,可曾提过破解之法?” 李云生问。 “已经迟了,如果我们在救下飞鱼楼那对弟子时下山,应该还有可能,我们在踏上那最后一道台阶之后,这无尽之结便算是彻底打上了。” 东方璃叹了口气。 “没事,我们又不急着登顶,总有办法的。” 李云生却仍旧是一脸轻松。 “这无尽之结一旦打上,除非有外力从出口处打开,否则我们永远只能在里面打转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但第五层金顶的出口,肯定都是仙盟的人,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东方璃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 “这就是仙盟给你布下的一个陷阱,想要借助这昆仑山先天大阵以及这无尽之结的力量,将你困死在这山路之中。” “是陷阱肯定就有漏洞,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上去看看。” 李云生看了眼与先前如出一辙,布满了剑痕的山路。 “仙盟最无耻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东方璃闻言摇头苦笑 “因为有了这无尽之结,这山路上的山海剑阵,将会越来越凶险,你战胜它一次它便会增强一分,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直至将你绞杀。” “你是说这山海剑阵会越来越强?” 东方璃这句话,让李云生神色一变。 “没错,你如果现在上去,那山海剑阵现在的力量,绝不会弱于你刚刚的最后一剑。” 东方璃十分笃定道。 “你是说,我那最后一剑,还可以更强?” 李云生语气带着一丝兴奋道。 东方璃发现,李云生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此刻正神采奕奕。 而且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心道这个时候气氛不是应该很沉重吗,怎么反倒是突然变得欢快雀跃起来了。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我想亲眼看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 昆仑金顶。 曹铿跟仙盟三王,正好整以暇地围坐在一方石桌前。 在那石桌中间,此刻正放着一面铜镜,镜子内的画面,正是李云生跟东方璃在石阶上行走的场景。 不过这画面总是断断续续,只勉强能看到两个人影。 “还是北玄王这一计高明,以山海剑意做诱饵,将他诱入这衔尾蛇大阵之中。” 曹铿面带微笑地抬头看了眼正对面一名黑袍男子。 “这还多亏了老师,如果不是他解除了那衔尾之路的封印,又掌握了控制那无尽之结的方法,我们计谋再怎么高明也无用。” 那北玄王倒是很谦虚。 “话说,那秋水余孽还真是狂妄,他如果不替苍云宗出头,不这么早的暴露实力,我们也找不到他。” 一旁的冥刀王忽然开口道,他森冷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讥讽。 “但现在看来,他倒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那道山海剑意我们苦思多年,也就白鹿王领悟了个六七成,这小子一个时辰不到,就完全掌握了,至少在剑术上,他的确算得上是妖……” 北玄王中肯地评价道。 “北玄王你说错了。” 白鹿王忽然打断了北玄王。 “哦?我哪里说错了?” 被突然打断的北玄王有些不快地道。 “这山海剑意,我去年已经领悟了十成。” 白鹿王道。 “所以你这是在向老夫炫耀吗?” 北玄王随即冷哼了一声。 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两位就别为了一个外人起冲突了,总之人已经抓起来了,而且不伤一兵一卒,这是一件大喜事。” 曹铿赶紧苦笑着打圆场道。 “这条路,下次打开是什么时候?” 白鹿王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忽然问起了这个。 “按照老师原计划,若是用无尽之结擒住了李云生,会在十州九人登顶之后,打开衔尾路的入口,将那李云生押解出来,与他师父一起在十州众修者面前,斩首示众。” “那至少还要三个时辰。” 白鹿王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能不能现在就放我进去,我想亲手了结他。” 他接着道。 “不行,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玄武侯跟青龙侯爷在路口待命,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会提前进去确认那李云生的生死。” 曹铿回答得十分坚决道。 “这样我岂不是连跟他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鹿王一把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愠怒道。 “这是老师安排。” 曹铿神色一冷。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白鹿王身上的气势立时弱了几分,只得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你就不怕他两死在里面?” 白鹿王冷笑道。 “那山海剑意你又不是没体会过,无尽之结一打上,山海剑意自行运转,威力只会越来越大,没人能在里面撑两个时辰。” 曹铿道。 “那可未必,他是秋水余孽。” 白鹿王一脸讥讽的冷笑着。 曹铿被白鹿王这么一说,心中莫名地也有些忐忑起来,但理智还是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意,会随着对手实力的增强而增强,不管你有多强,它都会在下一轮超过你。 “绝无可能!” 曹铿想了想,依旧回答得十分坚定。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白鹿王嘴角勾起。 因为昆仑山先天大阵的原因,就算是他们石桌上的水月镜,也没办法时刻看到大阵内的场景,特别是与山海剑意启动之后,昆仑先天大阵全力运转,水月镜上便什么画面也没有了。 其余几条路上,仙盟还可以派人打探,这衔尾路就完全没办法了,几人只能坐在屋里默默等待着,隔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水月镜有没有变化,若是阵中平静了,或许会出现一些画面。 …… 再说说萧澈与陈太阿这边。 因为没被仙盟动手脚,两人在登上第四层金顶时还算顺利,当然这顺利两个字也仅限于他们所在的拓跋家。 其他各条路上的世家跟宗门,就只能用惨烈这个词来描述了。 此一役下来,昆仑的八大世家已经只剩下拓跋家、南宫家、虞家、张家、萧家、曹家。 十州有名的宗门则只剩下,太初阁、断空楼、千仞崖、无念庵、无涯门、青焰坊、无垢宫、幻海观。 而像拓跋家这种,到第四层还能有四人的,几乎是没有。 南宫家此时也只剩下南宫烈跟他大儿子,张家只剩下老大老二,虞家只剩下虞嫣跟虞道衡。 其余几家也基本上是这个阵容,一老提携一小,都准备趁着山海会,将自家继任者推上去,以期通过山海会增加继任者在族内跟十州的威望。 正常来说,拓跋家也应该是如此,由拓跋骁带着拓跋罂或者拓拔烨登上第五层金顶,然后再将个人的封赏让给拓跋骁或者拓跋罂。 此次第四层登顶的名单一出,拓跋家立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因为这名单里非但没有家主拓跋骁,反而多出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不是傻~子都能明白,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两名普通弟子身上,很显然拓跋家是请到了两位高手助阵。 所以目前看来,没几家愿意遇上拓跋家。 “我们想了想,如果拓跋家同时两人位列九席,日后必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最后一轮,我会跟我弟弟一队。” 拓跋罂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对萧澈跟陈太阿道。 萧澈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陈太阿却是有些担心地看向拓跋罂。 “这昆仑山上的先天大阵很古怪,应对不好,很可能会丢了性命的。” 陈太阿神情严肃道。 “你个大傻~子,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姐弟?” 拓跋罂瞪了陈太阿一眼。 “怎么会呢。” 陈太阿笑了笑,然后从袖口逃出一根金色的羽毛递给拓跋罂“若是万一遇上了麻烦,你就握着这跟毛,一直往前冲。” 拓跋罂接过那个羽毛,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随便给我一道符箓或是一瓶丹药也就罢了,你给我根羽毛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就给我姐,不给我?” 一旁的拓拔烨抱怨道。 “你要是连这第五层都上不去,以后就别叫我大哥了,丢人。” 陈太阿瞪了拓拔烨一眼,跟对待拓跋罂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走走走,别在这里跟他们闲话,有人已经开始上山了。” 拓跋罂拉着旁边还要说些什么的拓拔烨,直接就往山脚下走,只是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冲陈太阿喊了一句 “大傻~子你别死在路上了! “还有,到了金顶,一定要装作跟我不认识!” “好嘞!” 陈太阿闻言笑呵呵地冲拓跋罂回道。 “啧啧啧……” 站在陈太阿一旁的萧澈忽然咋舌。 “那是你本命之物吧?” 他望着拓跋罂姐弟离开的背影道。 “一条命罢了,我命多着呢。” 陈太阿全然不以为意道。 萧澈给他投去了一个白~痴的眼神,随后面色一凛道 “先前上山时,那道剑意你感觉到没有?” “非常强。” 陈太阿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那可能是大哥对吗?” 他接着问道。 “不是可能,那就是云生大哥。” 萧澈无比肯定道。 同为十州顶尖剑修,萧澈对于剑意无比敏感。 “我也觉得,这十州,也只有云生大哥,才能释放出那般强大的剑意。” 陈太阿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云生大哥应该就藏在苍云宗那一行人中间。” 萧澈接着道。 “可苍云宗的人,并没有登上第四层金顶,甚至一个人都没能上来……” 陈太阿说到这里随即皱眉 “仙盟也知道了云生大哥的身份!” “现在看来,不但知道了,应该还已经交手了。” 萧澈皱眉道。 “但除了先前那一道剑意,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动静?我不相信仙盟能悄无声息地做掉云生大哥。” 陈太阿道。 “他们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将云生大哥暂时困住了。” 萧澈道。 “仙盟还真是天真,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困得住十州最强的剑修?” 听萧澈这么一说,陈太阿反而轻松了起来,他忽然咧嘴一笑。 “没错。”萧澈也是冷冷一笑,随后看向陈太阿道 “所以我们的战场,还是在昆仑金顶。” “那我们就先到金顶,等云生大哥上来。” 陈太阿稍显兴奋地捏了捏拳头。 “据说仙盟的三王此刻就在金顶,阎狱四大鬼王也已经到了昆仑,棋圣张天择、阎狱阎君极有可能会亲临。” 萧澈忽然一脸狡黠地看向陈太阿。 “这么大排场?都是为了来抓云生大哥?” 陈太阿来之前并没有打听这些,听萧澈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吃惊。 “你怕了?” 萧澈笑问。 “怕个鸟。” 陈太阿冷哼一声。 “粗俗。” “怕个球。” “还是粗俗。” “那你来一个文雅的。” “管他来的什么牛鬼蛇神,我兄弟三人,同生共死,无惧矣。” 。 正文 第734章 磨刀石 衔尾路路口。 李云生提着琥珀剑,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山风吹来。 他此刻胸口微微起伏,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 接着,他仰头喝了一滴剑佛所赠的灵髓露,刚刚损耗的真元灵力,完全补充了回来。 这灵髓露中蕴存的灵力非常庞大,寻常修者只能先将其炼成丹药,然后一颗一颗慢慢服用,也就李云生依仗着画龙诀的强大炼化能力,还有体内六颗麒麟骨,才敢这么直接用饮用。 “你,你还要继续吗,要不然我先来挡一阵吧?” 东方璃站在他身后,试探着问道。 “不,它的对手,是我。” 李云生赶忙摇头,像是一头“护食”的狼崽子一般,一口拒绝了东方璃。 “可你继续这般消耗下去……” “我有分寸。” 李云生态度依旧十分坚决。 东方璃闻言一阵苦笑,心想,这要是被一个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跟你争什么宝物呢。 两人“争”的自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山路上,那一道接着一道,倾泻而下的山海剑意。 一如东方璃所预料的那样,这山路上的山海剑意,在与李云生交手过一次后变得更强了。 这种强并非只是调用的山海气息,以及天地灵气越来越强,而是连对山海剑意的理解,都随着与李云生的交手越发完善,比起普通人,这天地孕育之物,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旁人需要很多年才能参透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只是在恢复本能。 东方璃亲眼看到,这两方只是在第三次交手之后,这山道间的山海剑阵,便已经理解了李云生的山海剑意。 而最可怕的还是,这剑阵的力量,在无尽之结的催生下,生生不息无穷无尽,而且越来越强,除非你能将这昆仑与沧海的灵气耗尽,否则它都不会停止。 如果不是青眼所见,东方璃很难相信,真的会有无尽之结这种东西存在。 “过去多久了?” 李云生一面等待着山道间那剑阵重新恢复,一面问道。 与这不断变强的山海剑阵交手,就像是在不停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他的脑海中除了不停地推演剑招,变换体内真元运行路径,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事情了。 “半个时辰。” 东方璃道。 在第一次交手之后,李云生便嘱咐她帮忙记好时间。 “我破阵几次了?” 李云生问。 “这已经是九次了。” 东方璃道。 “第九次……看样子要再快些了。” 李云生皱了皱眉。 “再快一些?” 东方璃不解,在她看来,这剑阵一次比一次强,理应慢慢拖延时间才对。 “不出意外,仙盟两三个时辰之内就会派人来抓我,到时候肯定会打开这无尽之结,这山海剑阵提升了这么久的力量,就白费了。” 李云生道。 “可这样,我们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出去吗?” 东方璃依然一脸困惑。 “那样我便没办法,继续用这山海剑阵磨砺剑意了。” 李云生有些遗憾道。 东方璃闻言,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将这剑阵,当做磨刀石了?”。 “这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阵,每次都会在我对山海剑阵的理解到了瓶颈是自行突破,机会难得。” 李云生笑了笑。 其东方璃说的没错,对李云生来说,还真没有比眼前这山海剑阵,更好的“磨刀石”了。 原本借着这剑阵掌握了山海剑意,对李云生来说已经算是因祸得福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又出现一个可以让这剑阵提升实力的“无尽之结”。 这就等于,每次在李云生觉得自己到达山顶之后,它又给李云生打开了一扇门,让李云生能够继续向上攀爬。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因祸得福,而是天降横财了。 当然,这笔横财,也得你能够消化。 这连续提升了九次力量的山海剑阵,李云生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那一道道剑气粉身碎骨。 “来了。” 随着一阵一道道山风扑面而来,李云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手按在琥珀的剑柄上。 被破了九次的山海剑阵,再一次恢复新生。 随着一道清脆的拔剑声响起,东方璃便见到李云生已经提着琥珀剑,一头冲进那被雾气弥漫的山道之中。 默默地看着李云生与那剑阵“厮杀”的场景,不知为何,此刻的东方璃觉得,比起这剑阵,可能更可怕的,还是眼前的李云生。 大约一刻钟过后,伴随着一声响彻整个山道的剑鸣,一道无形气浪在山间炸开,山道上的雾气随之消散,只剩下一个瘦长的身影,持剑立在山道的最高处。 “第十次。” 东方璃长吁了一口气道。 很快,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第十三次…… 渐渐地东方璃,数得都有些麻木了。 随着这剑阵一次比一次强,但李云生无论如何狼狈,最后总是能找到方法破阵。 “第三十六次。”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李云生足足破了那山海剑阵三十六次。 这第三十六次山海剑阵的威力,已经强得有些超出东方璃的想象了。 这种强,并非是指其威力,而是那剑意一出现,便会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意,你放佛面对的是一尊活生生的“神”,放佛自己在它面前活不过一个“念头”。 同样地,在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内,眼前的李云生,在她眼中,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是随意一提剑,就给人一种无比厚重且宽广的压迫感。 “这无尽之结,当真是无穷无尽的吗?” 东方璃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开始怀疑了,因为她已经无法想象,按照现在的速度继续进化下去,这道剑意将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无穷无尽是相对的。” 一旁用灵髓露补充完灵力的李云生,站到了东方璃的旁边。 “什,什么意思?” 东方璃不解。 “这无尽之结以及那山海剑阵的力量来源,是昆仑山的这座先天大阵,若是细水长流,的确可以做到无穷无尽,但现在这道剑意的成长速度,以及超过了那先天大阵所能提供灵力的上限,一旦灵力无以为继,这无尽之结便不攻自破。” 李云生解释了一句。 东方璃闻言猛地被惊醒 “莫非你从一开始,想的便是消耗这山海剑阵的灵力?” 李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疯子。” 东方璃在心中震惊道。 “你就不怕,这山道中的那道剑意,最后成长到了,你无法应付的地步吗?” 她好奇地问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云生一脸淡然道。 “不,你是从来没想过你会死,你一直相信你能赢。” 东方璃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云生闻言也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如果我推演无误,接下来这崖壁上的山海剑意,将会直接进阶到先天大圆满的地步,为了以防万一,东方姐姐你可能需要动用真身。” 他转而提醒东方璃道。 “先天大圆满的山海剑意?你确定吗?” 东方璃也有些吃惊。 “确定。”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接着道“因为我也差不多摸~到了这道门槛。” 东方璃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过随即她还是马上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只要你能与那剑阵撑上一阵,我真身至少能保住你我一命。” 妖族对于自己的肉~身,还是十分自信的。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一阵雾气又在山路间升起。 李云生随即持剑严阵以待。 不过正当他等待着,那随风而来的剑气时,那已经将山路完全遮掩其中的雾气,骤然散开,一道灵力所化的波浪朝两人冲击而来。 还没等东方璃弄清楚这剑阵的变化是,一道人影持剑立在那山道的尽头。 让东方璃目瞪口呆的是,那道人影居然跟李云生长大一模一样。 “这,这莫非是……剑,剑灵?!”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至于这剑灵的模样为何是李云生,这很显然是它已经认可了李云生,将李云生视作了最强的形态。 “跟我猜的差不多,这剑意进阶到最后一步,应该就是幻化出剑灵了。” 李云生目光死死地盯着山道尽头那道人影,脸上没有丝毫怯意,手早已按在了琥珀剑柄上。 而那人影也同样在注视、观察着李云生。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身子皆是微微下倾,随后犹如两发炮弹一般,俯冲而出,卷起漫天气浪。 …… 昆仑金顶,仙盟的一间密室内。 两个时辰过去了,山下九条通往第五层金顶山路的情报,一封封地送到了这里。 唯独桌上那水月镜,依旧漆黑一片。 “你这水月镜难不成是坏了,怎地什么都看不到了,之前还能勉强看到个人影。” 白鹿王看着曹铿,语气满是不耐烦。 “无尽之结一打上,山路内的剑阵自动启动,无穷无尽,到处是灵力乱流,你让水月镜怎么看?” 曹铿也没好气道。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可以派人进去瞧瞧了。” 一旁的冥刀王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似乎也觉得干等着不好。 “是差不多了,从刚刚送来的情报看,拓跋家那对姐弟马上就要登顶了,其他八条路上的也快了。” 北玄王同样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相比这山海会,他们更关心的,还是秋水余孽,毕竟这次山海会,仙盟主要的目的,就是通过消除秋水余孽来向十州昭示,仙盟对十州的绝对统治。 “我刚刚已经让青龙侯跟玄武侯过去了,只是从外面接触无尽之结的封印要废些时间。” 曹铿点了点头,不过他话才一出口,就看到白鹿王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当即皱起了眉头 “白鹿王,你这是要去哪?” “放心,我只是在路口等着。” 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白鹿王转头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而出。 “真是为所欲为!” 曹铿见状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 “随他去吧,曹盟主,那秋水余孽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在曹铿气急之时,冥刀王忽然桀桀一笑开口道。 “什么事,总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了,你看那水月镜。” 曹铿刚一开口,就被一旁北玄王跟着打断了。 一脸疑惑的曹铿转头往那水月镜中一瞧,只见那一直漆黑一片的水月镜,此时出现了一副静止的画面——一名男子握剑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容之后的秋水余孽李云生。 曹铿见状,双瞳骤然扩张,随后大喜道 “老师果然算无遗策!” 本次山海会唯一的变数被铲除了,这让他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说完他转头看向北玄王跟冥刀王道 “两位先行去鹿台,朱雀侯差不多也已经布置好了,只是切记要让那秋水余孽留一口气,别让白鹿王将他杀了,我这就去叫人通知老师。” “也好。” “去吧。” 北玄王跟冥刀王点了点头。 曹铿冲二人拱了拱手,随后脚步轻快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看着曹铿离开的身影,那冥刀王有些意兴阑珊道 “没想到这秋水余孽就这么被抓了,这次山海会,还真是无趣。” “是啊,我愿以为这李云生会是下一个徐鸿鹄,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北玄王也有些失望。 “徐鸿鹄?” 冥刀忽然“哈哈”一笑,随后轻蔑道 “以我三人今时今日的手段,就算是徐鸿鹄来了又如何?” …… 昆仑金顶,一条极为隐秘山路路口。 一胖一瘦,两名气度不凡的修士站在路口,负手而立,死死地盯着面前云气翻滚的入口。 这条山路,正是那困住李云生的第十条山路,又名衔尾路。 而这一胖一瘦的两人,正是青龙侯跟玄武侯。 “无尽之结解开了。” 随着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山路路口翻滚的云气,骤然散去,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下山小径,出现在二人面前。 “曹盟主还真是谨慎,在无尽之结中,被山海剑阵折磨三个时辰,就算不死也废了,哪里用得上我们出手。” 身形粗~壮的青龙侯,将一只大铁锤抗在肩上,冷笑一声道。 “走吧,人家可是秋水余孽,谨慎些是对的。” 玄武侯笑了笑。 “话说玄武侯,你当时在这条路上坚持了多少步?” 青龙侯一边顺着台阶往下走,一边问一旁的玄武侯爷道。 “上到了六百道台阶吧。” 玄武侯想了想道。 “那你比我好多了,我上到三百道台阶,死活上不去了。” 青龙侯呵呵一笑道。 “我本就是剑修,自然比你要强一些。” 玄武侯不以为意道。 两人边说着,边往下走去,因为已经将这条路与先天大阵彻底隔绝,所以他们不必担心崖壁上的剑意。 “我好像看到那秋水余孽了。” 那青龙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指着山下一道浑身浸满了鲜血的人影道。 “应该就是他了,看起来伤的不轻。” 玄武侯顺着青龙侯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一脸惊喜道。 “我早就说过嘛,没人熬得住无尽之结中的山海剑阵。” 青龙侯得意地一笑。 “先抓了人,押回去复命吧,怎么说这秋水余孽,也是你我兄弟二人亲自抓~住的,这份功劳,仙盟定然少不了我们的。” 玄武侯笑了笑。 。 正文 第735章 下山吧 通往第五层金顶的九条山路,最终会达到金顶的鹿台。 这鹿台不但是昆仑最高,同样也是十州最高的所在,放眼望去,四周群峰耸立,白云萦环。 跟下方的金顶类似,这鹿台依旧是环山而建,从高处俯瞰而下,恰好是一个九边形,中心处是那高耸入云的昆仑主峰,一栋栋殿宇镶嵌在主峰的崖壁中,好似那“爬山虎”一般,依着这山势向上“攀爬”,一直没入那厚厚的云层之中,你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栋殿宇。 视线再回到这鹿台的下方。 整座鹿台的地基有三层,每一层以九十九道台阶相连,每层都是由刻着符文的青石板铺就而成,无比坚固。 再外面一圈,则是一潭环绕着鹿台的泉水,池水清冽,深不见底。微风吹拂,碧波粼粼。 而那环绕着鹿台的一池碧水上,九个方位,九座巨大的拱桥横跨而过,恰好连接这那九条山路的路口,从山下上来的修者,穿过这一座座拱桥,到达到鹿台,便算是真正地站上了金顶。 此时正当午后,彩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整个鹿台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宛如蜃楼仙境。 忽然,一道破空声,打破了这鹿台的静谧。 两道身影,伴随着这破空声,从山下高高跃起,落到一座拱桥旁。 二人此时皆是气息紊乱,周身满是伤痕,不过脸上却是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姐,我们总算是上来了,还是第一个!” 两人中,那少年欢喜地对身旁的少女道。 “是啊。” 少女抬眼看了看面前气象雄伟的金顶鹿台,眼中异彩连连。 这对姐弟,不是别人,正是拓跋罂跟拓跋罂。 “过桥吧。” 拓跋罂对拓拔烨道。 “嗯!” 一旁的拓拔烨点点头。 不过就在两人在桥上走到半路时,一个身影忽然飘落到了桥上。 “朱雀侯?” 拓跋罂看了眼那人,皱起了眉头。 “恭喜两位登上金顶,不过两人只能有一人过桥接受封赏,待封赏完毕,其他人方可过桥。” 朱雀侯微微颔首笑道。 其实这规矩拓跋罂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会在桥上就把自己拦下来。 “你去吧。” 拓跋罂看了眼拓拔烨,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无力跟仙盟辩驳些什么。 “那我先过去了。” 拓拔烨又点了点头。 让拓拔烨过桥,这是拓跋世家事先已经商量好的,不止是他们拓跋家,其他世家,基本上早在山海会之前就已经定好人选,以避免族内造成不必要的纷争。 望着拓拔烨一点点走向这巨大的拱桥,拓跋罂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能在九席之中占据一席,至少能保拓跋家未来十年无忧。 她有些乏力地靠在桥边的石栏上,慢慢地恢复着体内损耗的真元,不得不说,这金顶天地灵气之充裕,完全冠绝十州,拓跋罂都不用运功,只是呼吸便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修者,争抢这昆仑的洞天福地了。 …… 很快,其他几条路上的修者,也陆续上到了金顶。 这些人中最快的还是昆仑的张家,其次是南宫家的南宫烈父子、太初阁阁主、虞家姐弟、萧家父子。 再看众人的狼狈模样,比起拓跋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是实力最强的张家跟南宫家,每个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带了点伤。 特别是那萧家,家主萧乾此刻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完全是靠着意志硬撑着,将他大儿子萧灼送上了金顶。 不过当拓跋罂听到幻海观跟无垢宫也顺利登顶,只剩下最后两个名额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上来?!” “这不可能啊,以这两个家伙的实力,又没遇上张家跟南宫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上来。” 就在她满心诧异的时候,终于听到两人的化名在鹿台上响起。 “还好,还好……” 她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不过,不是说李云生会来这山海会吗?人呢?” 想到陈太阿跟萧澈,她便跟着想起了秋水余孽李云生。 “算了,此人就是一个大祸患,若是来了,那两个家伙定要跟他一起发疯,不来正好。” 她赶紧甩了甩头。 …… 昆仑金顶鹿台的主殿,又名山海殿。 九名登顶的修者,此时已经全部聚在了殿外开阔的青石板广场上。 在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一个个都开始等待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封赏。 很快在两队仙盟黑甲卫从大殿中走出来,分列在殿外的两侧,随后众人便看到朱雀侯拿着一份名册从殿内走了出来。 “拓跋家拓拔烨,张家张天元,南宫家南宫闻,太初阁阁主宋道然,虞家虞长卿,萧家萧灼,无己观黑桑,散修陈鸿羽。” 他开始按照名册上的名单,再一次确认几人的身份。 “恭喜九位,位列此次山海会的九席。” 在确认过九人的身份之后,他合上手中的册子冲众人笑道。 紧接着,他又分别公布了每人的封赏。 曹铿跟三王都没到,他只能这么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殿外的九名修者,听得有些不耐烦时,盟主曹铿跟北玄王、冥刀王跟白鹿王,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大殿的门口。 这白鹿王原本也想跟着下去找李云生的,不过最后被冥刀王跟北玄王给生生拦了下来。 四人此时都显得很轻松,特别是曹铿,满脸堆笑。 松了口气的朱雀侯立刻让出了位置,站在了一侧。 他先是对朱雀侯点了点头,随即朗声冲殿外站着的九人道: “诸位能顺利登顶,实乃我仙盟之幸事,自此以后,我仙盟的修行资源,诸位尽可取之,而且,我仙盟已在昆仑山内劈出九处福地,以供诸位挑选。” 为了笼络这九人,以及九人身后的势力,仙盟出手无比阔绰。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只要这九人若是接受了仙盟的馈赠,自此以后他跟他们身后的势力,便只能与选择与仙盟共同进退。 九人闻言皆是喜笑颜开,齐齐拜谢,就连那些只能站在桥上远观的众人,此刻也都是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中虽然很多人对仙盟十分不满,但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自己的利益能得到保障,就算仙盟烂到了骨子里,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 不过混在九人之中的萧澈跟陈太阿,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探寻到李云生的气息。 “不过在诸位入殿封赏之前,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跟诸位宣布。” 就在这时,曹铿忽然话锋一转。 “就在刚刚,我们已经活捉了那秋水余孽李云生。” 他嘴角扬起道。 此话一出,场内皆是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仙盟居然悄无声息抓住了李云生。 而陈太阿跟萧澈则是面色冰冷。 萧澈眼见着陈太阿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传音道“先冷静,既然是活捉,就表示还有机会救出来。” 这时,站在大殿门口的曹铿,先抬手示意众人冷静,随后接着道 “想必诸位都知道,这秋水余孽祸乱我十州十余年,我仙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在入殿封赏之前,我想请诸位等会与我共同手刃此贼。” 场上这九人都是何等的聪明,自然看出仙盟这么做的用意,杀了这秋水余孽,便等于给仙盟递上了自己的投名状,自此彻底与旧的宗门势力一刀两断。 不过对于在场这些修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这些年旧的宗门势力已经是明日黄花,看看你苍云宗就知道了,所以众人毫不犹豫地齐声应允,甚至有些人还在为能够手刃秋水余孽而感到兴奋。 “曹盟主,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寻那秋水余孽的,我萧家与秋水同样仇深似海,当年我爷爷就是惨死在他秋水,至今尸骨无存。” 说这话的是萧灼。 萧家现在的家主萧乾的长子,萧澈的表哥。 萧澈闻言极度厌恶地看着那萧灼一眼,这些年萧家开始将萧长歌的死推到秋水头上,他也是早有耳闻。 “有萧世侄主这句话,吾心甚慰!” 曹铿呵呵一笑道,其实平日里他都懒得搭理萧家人,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就无所谓了。 “诸位在此稍等片刻,人,我们马上就押上来。” …… 就在曹铿说话的同时,随着山海会的结束,昆仑山各条山路上,先天大阵被最大限度地封印,但凡实力能在真境左右的修者,都可以自行上山。 这也算是每次山海会的惯例。 每次山海会结束,都会让一部分修者登上金顶,好让他们观瞻这次山海会的封赏盛会。 不过这也仅限于这一天。 毕竟,完全封印昆仑山的先天大阵,一来非常危险,二来代价太大,所消耗的灵石,不亚于仙盟动用一次小天诛阵。 而随着先天大阵被完全封印,昆仑那告示广场上的蜃楼虚像再次显现出来。 这一次上面直接显示的,正好是第五层金顶鹿台的画面。 当听到曹铿公布,秋水余孽被仙盟活捉时。众人的反应比那金顶上那些修者还要激烈,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放佛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一般。 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李云生连斩了仙盟的六圣的缘故,他的实力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 对他们来说,这次山海会最大的看头,就是那秋水余孽与仙盟之间的纷争。 现在这场纷争提前结束,让众人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可以想象的是,拥有如此“声望”的李云生,若是当真被仙盟当众处决,仙盟的威信自此将无人可以撼动。 …… 视线再回到金顶的鹿台。 此时站在石桥上的虞嫣,心情十分复杂。 “等一下是救,还是不救?” 此刻她正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从曹铿的话中她可以推断出,李云生并没有死,只是被擒住了。 她是少数知道道李云生身份的人,特别是他李白的那个身份,对于虞家来说关系非常重大,如果李云生死在这里,他们很难找出第二个能够破解天道棋局的人。 但理智却告诉她,现在与仙盟为敌,还并不是时候,虞家甚至有可能因此倾覆。 而就在她为此犹疑不定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她一侧的山下飞了上来。 那道从山下飞出的人影,在她头顶划出一个高高的圆弧,然后砰第一声落在了自己所在的石桥上。 虞嫣定立刻警觉地后撤一步,然后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双腿腿被从腿根处斩断,鲜血正湍湍地流出。 不过此人却对此全然不在意,嘴里吐出一口污血之后,用双手撑住地面,拼了命地向前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大喊 “盟主,救我,白鹿王救我!” 他虽然只能用双手爬行,但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爬过了这座长长的石桥,眼见着就要爬上鹿台。 “不对,这,这人,这人是玄武侯!” 虞嫣突然记了起来。 她虽然足不出户,但关于仙盟三王四侯的情报却是收集过不是,除了三王,对于仙盟四侯的相貌,她也早就从月影石中见过。 “可,可是,是谁,将这玄武侯伤成了这样?” 看着玄武侯在桥上爬出的那道长长血迹,虞嫣莫名地只觉得身后汗毛直竖。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倾长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青年浑身是血,但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却是叫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你,你,你是……李云生!” 在看清了来人相貌之后,虞嫣险些惊呼出声,还好话一出口,便及时压低了声音。 李云生并没有看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下山。” 随后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那鹿台不紧不慢地走去。 跟在李云生身后的东方璃,看了虞嫣一眼,然后同样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 “下山吧。” 。 正文 第736章 血债血来偿 时间往回拨一些。 与那剑灵的一战,李云生的确受了伤。 两道同样近乎先天大圆满的剑意,所催生出来的一剑,威力有些超出李云生预料,更可怕的是他的肉身无法承受这股冲击,他这一身的伤,就是那时候弄出来的。 但好在,因为那剑灵所消耗的灵力太过巨大,让那无尽之结中的灵力循环,一时间无以为继,致使那无尽之结中的循环往复的灵气中断,剑灵随之消散。 所以与昆仑山山路上那剑灵这一战,李云生算是打了个平手。 受了些皮肉伤的李云生,便在东方璃的协助下,大口地吞服着灵髓露,开始补充消耗的灵力。 其实这一剑会消耗这么多灵力,也有些出乎李云生的意料。 只是普通的一式惊山,便已经消耗掉他整整两颗麒麟骨的真元。 要知道,自从他可以将体内真元,炼化成最纯净的金色真元之后,他一颗麒麟骨内所蕴存的真元,快要赶得上一个圣人境修者全力出手一次的消耗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很少担心自己真元消耗的问题,基本上每日将画龙诀在体内运行几周天,就能保持六颗麒麟骨内真元充盈的状态。 但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用的是秋水剑诀的第七、第八式可能一滴真元都不会剩下。 但幸好剑佛给的这灵髓露效用惊人,灵力几乎不用炼化便转化做真元,填充进了空下来的两颗麒麟骨中。 就在李云生补充着自己消耗掉的真元时,玄武侯跟青龙侯出现了。 两人实力虽然不错,但李云生先天大圆满的山海剑意,世间闻所未闻,杀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两人非常悲惨地,被李云生拿来试了剑。 那两人在青龙侯当场毙命,玄武侯则在舍弃了两条腿之后逃了出去。 这才有了刚刚桥上那一幕。 …… 视线再回到鹿台。 这石桥与山海殿的位置,对正常修者来说自然算不上远,但对断了两条腿的玄武侯来说,则显得无比漫长。 才不过刚刚从桥上“爬”下去,李云生便已经从山下追了上来。 在那山道上感受过去李云生那一剑之后,他对李云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跟威压变得非常敏感,所以就算不回头看,他也知道是李云生。 于是他开始冲牟足了气力,冲山海殿前的曹铿他们呼救。 其实他不喊,曹铿跟白鹿王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 只是曹铿几人,对眼前所看到一切,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殿前那群修者也一样,只是一脸木然地向桥边看着。 “玄武侯?” 只等到几人听到玄武侯那声呼喊时,这才反应过来。 “黑甲卫,救人!” 反应过来的曹铿一声厉喝。 两排黑甲卫,带着沉重的甲胄,拔地而起,瞬间十几道黑影从鹿台上空划过,齐齐冲向那还在玩命地往鹿台上爬着的玄武侯。 不过随着“铮”地一声剑吟声响起,一股剑势犹如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那十几名黑甲卫重重地砸落地面,只能勉励支撑着站起,脚步都抬不起,更不要说上前救人了。 那刚要爬上鹿台的玄武侯,更是一头栽倒在了那石阶上,随后整个人从石阶上翻滚了下来。 随后,山海殿前的众人便只看到,在那原处的石桥上,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手中一手提着一柄长剑,一手拖着一具尸体慢慢走向鹿台。 青年虽一言不发,可众人却只觉得,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脏上一样,无比的沉重。 “这是剑势?”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普通修者,很快便认出了李云生身上的剑势。 仙盟的曹铿跟三王自然也不例外。 “李云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鹿王,只见他怒吼一声,黑袍之下,阵阵漆黑的怨力,犹如浓墨一般从他身上升起。 就见他“咚”地一步踏出,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煞,遮天蔽日地出现在李云生头顶,随即那黑煞之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带着那漫天煞气一拳轰向李云生。 李云生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眼那一拳,随即拔出琥珀,一剑斩出。 一道剑影如天光般冲天而起,直接将那漫天的煞气斩开,生生地将白鹿王一剑劈得倒飞而起,重重地砸向那山海殿。 而那下方原本还在挣扎的玄武侯,此时已然在这一剑之下,身首异处。 山海殿前的一众修者,还有曹铿几人,感受着这一剑的余韵,俱是一脸的愕然,在场的修者中没有弱者,李云生剑意之中的大圆满气息,这些人如何察觉不到? “曹盟主,我秋水余孽,来赴约了。” 李云生,提着手中的琥珀,一脸傲然地站立在原地。 虽然在场的众人,早已猜到了李云生的身份,但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众修者此刻,皆是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们不少人,当年是青眼看到过秋水那一战的。 特别是南宫烈父子,他们对秋水那名独战十州群雄的少年记忆非常深刻,但纵使他们当初如何看好,都没有想到,这少年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已经成长到了能与仙盟三王交手的地步。 拓跋罂是没见过李云生的,但她此时却是认出了李云生手上那柄剑。 “是周前辈的……琥珀!” 恐怕就连周伯仲自己也想不到,一个远在昆仑的少女,居然会记得自己这柄被遗忘了多年的配剑。 不知为何,在看到琥珀之后,拓跋罂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曾经听掌门们说过的,关于周伯仲单剑独创昆仑的画面,一时间居然心潮激荡,完全忘记了眼前那秋水余孽“恶徒”的身份。 而在昆仑山下,透过那虚像看到金顶上这番景象的修者们,此时则彻底炸开了锅。 “秋水余孽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实力居然达到了能够三王正面较量的地步。” “仙盟终于要跟秋水余孽打起来了!” 对于这些看热闹的修者来说,自然不甘心看到这山海会,就这么平淡的落寞。 一时间,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幕,无数修者开始向昆仑山用来。 就算是实力不济的修者,此刻也想来试试。 而那些之前早已在昆仑山山脚,或者已经登上前几层金顶的修者,此时更是纷纷冲向了第五层。 …… “云生小友好手段,没想到十年不见,剑术竟精进到了此种地步,难怪就连无尽之结也困不住你。” 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曹铿随即恢复了冷静,随后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冷眼望着李云生道。 “哪里,我还得谢谢曹盟主,送的这份大礼。” 李云生淡淡一笑。 两人的对话,听的殿外的这些修者们,齐齐变色。 而那曹铿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因为现在很明显,李云生的确在那无尽之结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呵呵……” 曹铿很快就将眉头舒展开来,随后一脸淡然地笑道 “不过小友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吧。” “曹盟主放心,我这次有的是时间,就算您请我走,我都不会走。” 李云生神色平静地笑了笑。 “哟,看这情形,云生小友,是讹上我仙盟了?” 曹铿冷笑。 “曹盟主说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得帮我秋水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讨要几分利息回来。” 李云生依旧笑着,不过语气却是愈发冰冷起来。 “看来云生兄弟,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曹铿假意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脸惋惜道 “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我们仙盟做的有些欠妥,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我们当年革新除旧之举,怎能换来如今十州之兴盛? “以区区一个秋水之牺牲,换来十州今日之繁盛,此乃大义,在世间大义面前,区区小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得不说,曹铿的话极富感染力,在场许多修者都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曹盟主的这番话,很精彩。” 李云生闻言,也笑着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这寂静的金顶上格外刺耳。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你愿意为我仙盟所用,我仙盟可助你重建秋水。” 曹铿一脸真诚地慷慨道。 向来一毛不拔的仙盟,居然能给出此等许诺,在场的不少修者不禁有些眼红。 “你什么意思,我要他死!” 而站在他身后的白鹿王,则一把冲了上来。 不过还没等他靠近曹铿,就被冥刀王跟北玄王一把拉住了,两人以眼神示意他冷静。 曹铿则看都没看身后一眼,转而继续看戏李云生道 “云生小友,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曹盟主愿意帮我重建秋水,晚辈自然感激不尽,但就怕仙盟做不到。”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道。 见李云生语气松动,曹铿心中不由得大喜,他向来不喜大动干戈,特别是向三王这种级别的修者,就算是仙盟也是少一个没一个,在攻下妖族之前,他不想在区区一个李云生身上,消耗太多的战力。 于是就见他颇为自负地道 “这重建秋水之事有何难?你秋水以前有什么,我仙盟都能赔给你!” 李云生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道 “我在秋水白云观后山,有一间小木屋,屋子是我几个师哥一起帮我搭建的,屋子冬暖夏凉,屋内有一扇大大的琉璃窗,入冬过后可以窝在屋子里看窗外的漫山雪景,也可以跟我几个师哥烤着火、喝着酒、吃着肉,一直醉醺醺的到天亮。” “区区一栋小木屋,这有何难?我仙盟有最好的琉璃,最好木材,最好的匠人,造出的屋子,定能比你之前的要好十倍。” 曹铿皱眉道。 “是啊,造这么一间小木屋,对仙盟来说自然是不难的。” 李云生自顾自地低头笑了笑,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曹铿,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其冷冽道 “但我的师兄们没了啊。 “我那大师哥,为人正值本分,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佃农,平日里家里煮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叫上我,就算我不在,也会热在炉子上等我回来吃,但他死在的阎狱鬼差手里,尸骨无存……我现在再也见不到他啦,也不吃不到他给我留的饭菜。” 说到这里,李云生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仙盟该如何将我大师兄赔给我?” 曹铿闻言,脸色铁青,一眼不发。 李云生却没有管他,而是继续道 “我那三师哥,为人憨厚老实,有着一膀子力气,我种田时,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他抢着帮我干,我在外面被欺负了,他第一个冲上去。但他也死了,被阎狱鬼王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身首异处……再也没人为我出头了,再也没人赔我练拳了……” 说到这里,他再一次缓缓抬起头,依旧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山海殿前的曹铿,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森冷且狠戾 “你仙盟要如何赔我一个三师哥。” 他说话时并没有歇斯底里,但语气中刺骨的寒意,却听得一众修者肝胆俱寒。 而曹铿依旧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因为毫无疑问,李云生的要求,仙盟是满足不了的。 见曹铿一声不吭,提起手中的琥珀,一边朝前走,一边继续开口道 “我跟你们这些胸怀天下的不一样,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继续道 “只装得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喜欢的人,对我好的人。 “但是啊……你仙盟把我记挂的人,杀了大半,所以我对这十州,对你们,也就剩下恶意了。 “我李云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义,有的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秋水血债就必须用仙盟血来偿。” 说得到这里,他忽然将手中琥珀剑,猛地在面前的青石地面上一砸,震得那青石板龟裂开来,而一股滔天怒意裹挟着山海剑意,犹如一头解脱了舒服的恶龙,自他体内咆哮而出,整个鹿台瞬间被笼罩其中。 。 正文 第737章 你非余孽,秋水无罪 “好一个血债血来偿。” 曹铿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生生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关键这脸还是自己凑过去的。 “你难不成,是想以这一人一剑,屠了我这昆仑金顶?笑话!真当我仙盟无人?” 他先是冷笑一声,继而厉喝道。 话音方落,一艘艘云船便从高空,穿云破雾而出,几千艘云船,黑压压一片,将整个金顶的上空,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下方几层金顶上,一队队黑甲卫也占据了下山的入口要道。 整座昆仑山,霎时只见被封锁了起来,所有修士只准进不准出。 “那整座昆仑来为我陪葬,真是荣幸之至。” 李云生抬头扫了眼围在金顶上空的那一艘艘云船,若是这几千艘云船上风雷炮齐发的话,别说他就算是这昆仑金顶,也要被夷为平地。 “要杀你,自然用不上这些,但你秋水与我仙盟的账,我们得一件一件的算,不能让你没算完就跑下山了。” 曹铿冷笑。 他自然也明白,一个李云生还不值得仙盟玉石俱焚。 这么做主要是封死李云生的退路,不然这次又让李云生跑了,只怕仙盟在十州就毫无威信可言了。 “曹盟主多虑了,不给我秋水几千条性命报完仇,我是不会走的。” 李云生语气淡淡地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山海剑意,却是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在场的每个修者,此刻都在小心地戒备着。 整个仙盟自然是不惧他秋水余孽的,但仙盟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这些人全是一族或者一门的顶梁柱,若是不小心死在了秋水余孽的手里,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家族。 所在场上此刻虽看起来未动干戈,但其实早已暗潮汹涌。 “狂妄。” 曹铿冷哼了一声,随即扫视了一眼金顶之上之前登顶,以及刚刚趁着金顶封锁之前登上来围观的修者,然后才道: “虽然你秋水余孽心中没有大义,但我仙盟却是不能失了大义。” 说着他看向在场的一众修者。 “我知道在场的诸位,不少人对当年秋水一事耿耿于怀,心有不快。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觉得当年秋水无罪,请站到他的后方。” 他指了指李云生,然后接着道: “觉得仙盟有罪,请站在原地不动。 “若是今日,任务秋水无罪的人数,要多过秋水有罪的人数,我仙盟对李云生擅闯金顶之罪既往不咎。” 很显然,曹铿这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收拢人心,顺带让在场那些登顶的世家强行站队,一举两得。 比如直接杀死李云生,曹铿更想将秋水余孽这张牌利用到最大。 至于李云生口中的“血债血偿”,在曹铿眼中就是无能狂怒。 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跟他整个仙盟相抗衡。 “秋水为祸十州,辩无可辩,曹盟主就不用跟这秋水余孽废话了。” 曹铿语毕,殿前的萧家长子萧灼当即开口道。 “吾儿说的没错,秋水罪无可赦,仙盟当年铲除此毒瘤,我十州才有今日之兴盛!我萧乾今日倒是要看看,哪个这么黑白不分,敢出来给秋水说话!” 不远处的萧灼的父亲萧乾也跟着大声附和道。 曹铿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这次山海会,他对萧家的印象大为改观。 有了萧家父子起头,场上大多数修者开始声援仙盟。 而像拓跋跟南宫家这类世家,就算是知道仙盟这是在逼迫他们站队,此刻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哪怕是拓跋罂跟虞嫣这种,因为各种原因,心里偏向李云生的修者,此刻为了家族利益,也不得不站在原地。 听着周围对秋水的声讨声,有些好笑,李云生觉得有些好笑。 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仙盟为了围攻秋水而造势的时候。 当年几乎每天,秋水都会收到,十州各门各派的声讨檄文。每篇檄文,都无不极尽口舌能事,描述着秋水,一桩桩莫须有的罪责。 场景几乎跟今天一模一样,除了剑佛那篇《驳恶水赋》,昔日相好的门派人人自危,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为秋水说一句话。 不过他也不急,杵着手中的琥珀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看着在过去了片刻之后,身后依旧空无一人的李云生,曹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没人站出来……” “等等……” 曹铿刚要宣布结果,却只见到鹿台外围观的修者中,一个中年人大喊着,拼命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径直朝着李云生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跑去。 原以为不会有人站过来的李云生,此刻也是一脸讶异,不过当他看清来人的身份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刘牧?” 跟李云生一样,曹铿也认出正拼命跑向李云生身后的那个人。 没错,这个人就是苍云宗宗主刘牧。 他是趁着山路没被封锁时爬上来的,只是被挤在了人群后方,一直没能走到前面来。 “你区区一人,站个去有何用?” 曹铿皱眉。 “莫非是你觉得,你跟你苍云宗的分量,比在座的诸位跟他们身后宗门,分量都要重?” 他冷言讥讽道。 区区一人,改变不了什么,但见有人敢忤逆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而曹铿此言一出,场上一众修者也是跟着一阵哄笑,一个个极尽挖苦之能事地嘲笑着刘牧跟苍云宗。 “你苍云宗,这次山海会登上了第三层金顶,你不借此重振苍云宗,为何反而自甘堕落,与这秋水余孽为伍,难不成是想让你苍云宗万劫不复?” 曹铿冷哼一声,语气满是威胁地接着道。 “盟主言重了。” 气喘吁吁的刘牧来到李云生身后,笑着冲李云生眨了眨眼,然后面色坦然地看向曹铿道: “区区我刘牧,区区我苍云宗,哪里有资格跟在场的诸位,以及诸位身后的宗门相提并论?” “既知如此,还不赶紧站回来!” 曹铿厉声道。 与其灭掉一个小小的苍云宗,还不如在十州那些小门派面前,彰显一下仙盟的大度。 不过令曹铿失望的是,刘牧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曹盟主,我站在这里,不是想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见他面色平静地笑看着曹铿。 “我只是想来跟云生兄弟说一句话。” 他忽然转头看向李云生,然后一脸歉意地道: “这句话我还有我苍云宗,本该十年前跟大先生他们说的,我希望现在说出来不算太迟。” 说道这里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看着李云生,用足了气力咆哮一般地大声道: “云生兄弟,你非余孽,秋水更是无罪!” 这声像是喊破了嗓子一般的嘶吼,久久地在鹿台中回荡。 便是心智坚定如李云生,此一刻,也愣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刘牧要对他说的是这句话。 而那刘牧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对李云生解释道: “十年前我苍云宗,我们明知道秋水无罪,却还是因为自私,因为贪婪,因为胆怯,站在仙盟的一侧。 “以至于这十年来,我跟我师父,每每想到秋水被逼的乘风而去,秋水弟子背负着余孽骂名,便寝食难安。 “我知道以我区区刘某,以我区区苍云宗,这番话无足轻重,但我恩师临逝之际点醒了我,这世间的公平与正义,何时是以少数服从多数来计算的?恶便是恶,善便是善!所以即使再如何微不足道,也要我将这番话,带给云生兄弟你,向云生兄弟谢罪!” 说着向李云生一躬身。 而刘牧这番话刚一说完,又有几道年迈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乾元宗前掌门,郑千江,前来向秋水请罪。” “青雷宗长老,蔡斛,受掌门临别之托,前来向秋水请罪。” “老朽,烈阳宗王冕,前来向秋水请罪。” …… 他们一个个走到李云生跟前,完全不在乎曹铿那铁青的脸色,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些人毫无意外,都是十州曾经有些声名,但如今已经完全没落的宗门之人。 比如那青雷宗,早已被仙盟下属一个门派灭门,这长老蔡斛,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们之所以千里迢迢,冒着被仙盟追杀的风险赶来昆仑,原因跟很多人一样,就是因为李云生。 但跟那些前来山海会看热闹、捡便宜、企图一朝成名的修士们不一样的是,他们都是来向李云生,向秋水谢罪的。 他们的想法跟刘牧差不多,十年前他们选错了,十年后不想继续错下去,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也要将这份歉意,告诉李云生。 李云生看着面前这一张张饱经风霜,生机逐渐凋零的脸,他忽然扶额莫名地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脸逐渐阴沉了下去,然后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原谅你们,先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后。” 说着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曹铿: “等我跟仙盟算完账再说。” 正文 第738章 谁的剑? 山海殿前,曹铿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这一切。 眼前的情形,基本上也还在他预料中。 十州修者万千,生出几个反骨这很正常,更不要说,眼前这些被仙盟打压的传统宗门弟子。 但无论如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快的,不过有头顶的月影石,还有面前这些世家跟宗门子弟看着,他还是得好好斟酌一番说辞。 曹铿这些年,虽然修为精进不多,但为人处世却是圆滑了不少。 只是他还没说话,反倒是那萧家萧灼,阴阳怪气地讽刺了起来: “一群丧家之犬,居然跑到这里抱团取暖来了,可笑之极。” 萧灼这话虽然粗鄙,但却正是曹铿想说,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的话,因而他并没有过多表示,只是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情形。 对仙盟来说,封锁了昆仑山,困住了李云生,这场山海会的目的,便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消除十州修者对秋水余孽的恐惧,从而彻底增强仙盟的威信,好让这十州修士们,彻底断绝了与仙盟为敌的念头。 再说这萧灼,见曹铿并没有因为自己插话而动怒,心下便有了底气,继而接着道: “还有蔡斛你这个老东西,我寻了你好几年,今日倒是敢路面了,以为认了这秋水余孽做主子,就有人为你青雷宗出头了?简直蠢钝如猪!” 他之所以刚刚反应会特意站出来说会,其实主要还是见到了这蔡斛。 当初那青雷宗被灭,萧家其实是主谋,这么多年来,青雷宗叫的上名字的弟子,已经被他们追杀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这蔡斛了。 “我蔡斛来此,只求一了前宗主的夙愿,现在心愿已了,虽死无憾,并不需要谁为我青雷宗出头。” 站在李云生身后的蔡斛一脸坚毅道。 “吾等亦是如此。” 蔡斛一旁的其他老人,异口同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脸决绝之色。 而事实也是如此,今日站出来时,这些人就没想过活着下山。 “老东西,还嘴硬,我倒是要看看,这秋水余孽,能怎么护着你!” 蔡斛跟一众老者脸上的决然,在萧灼看来,就是裸的挑衅。 而且当年他灭青雷宗,有很多事情做得都不是很光彩,所以急欲将眼前这蔡斛除之而后快。 “曹盟主,我萧家愿请战,替这十州黎明,诛此秋水妖孽!” 他随即转身向曹铿请命道。 有萧家带头,曹铿自然是求之不得,他正愁没什么借口让底下这些世家跟宗门出手。 “萧公子心怀苍生,实乃吾辈修者只楷模。” 曹铿当即赞了一句,不过他马上话锋一转,看向殿前的其他世家跟宗门道: “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此刻在场的其他世家,心里算是恨透了这萧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拿走属于自己的封赏而已,并没有为仙盟卖命的意思,但萧灼现在开了这个头,让他们进退两难。 “秋水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我张家自是义无反顾。” 第二个回应的是张家,当然以张家跟仙盟的关系,这并不意外。 但马上,站出来的南宫家,却着实让众人有些吃惊。 “南宫家,愿与李云生一战。” 而且说这话的人,还不是在山海殿前的南宫炎,而是站在不远处桥上的南宫烈。 “南宫烈前辈,深明大义,我曹某人,代仙盟谢过了,还请前辈上来说话。” 曹铿言语中抑制不住地大喜道。 在这登顶的九个势力中,当属南宫家实力最为雄厚,便是他们仙盟,面对南宫家也要忌惮几分,特别是家主南宫烈,这可是与秋水徐鸿鹄同时代的至强修者。 而说话间,南宫烈便带着次子南宫文,跟三子南宫仁,径直来到了山海殿前。 不过他似乎也没跟曹铿交谈的意思,直接站在了南宫焱一侧,目光则是笔直盯着李云生。 曹铿也不以为意,而是冲鹿台之下,那一群修者道: “今日因这秋水余孽之事,我们九圣封赏暂且压后,在场的诸位道友,若有意愿跟我仙盟共抗此秋水余孽者,大可站上这殿前,我曹某人在此保证,若今日此贼得诛,我仙盟将厚赏仙田千倾。” 先是威逼,接着利诱,曹铿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他这番话之后,人群中果然一片骚动。 但终归不想躺这趟浑水的诸多,自愿来到殿前的,大多数也还是登顶那九家的人。 不过这对曹铿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九家已经算得上是最强的战力,只对付李云生一人,绰绰有余。 而在有张家跟南宫家带头之后,尽管有些不情愿,其他几家,包括拓跋家跟虞家在内,也跟着向仙盟表态了。 唯独那“无己观黑桑”跟散修“陈鸿羽”则依旧无动于衷。 其实这两人能登顶,是有些出乎曹铿意料的,但现在他也没时间去深究这个,于是便有些奇怪地问道: “两位凭着一己之力,登上昆仑金顶实属不易,若是不愿冒这个风险,我仙盟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他表现得十分大度。 “陈鸿羽”跟“黑桑”对视了一眼,然后仰头齐齐大笑。 已经来到的殿前的拓跋罂,在看到两人的举动之后,面无表情地偏过了头去,心中暗骂了一句:“两个大傻瓜!”,只觉得自己在第四层与他们分开的决定是对的,不然拓跋家肯定会被牵扯进去。 “两位因何大笑?” 曹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我笑你蠢。” “黑桑”看了一眼曹铿,然后转身径直朝李云生的方向走去。 “真蠢!” “陈鸿羽”也学着萧澈的模样骂了那曹铿一句,随即跟上了萧澈的脚步。 两人走的大摇大摆,全然一副,不把曹铿跟身后的一种世家跟宗门子弟放在眼里的模样。 “朱雀侯,把他们给我留下!” 很快,两人身后传来了曹铿炸雷一般的怒吼声。 话音才落,众人就只见,又是一队黑甲卫朝着两人飞扑而去。 黑甲卫的速度极快,霎时间便已经追上了两人,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陈鸿羽”跟“黑桑”劈下。 只是还没等他们手中的刀刃碰到两人的身体,忽听“铮”地一声剑鸣响起,无数道剑光如同分散的白色羽毛,在两人的上方炸开。 随后众人便只见,那些身形还未落下的黑甲卫,握刀的手臂被齐齐斩落,鲜血漫天挥洒。 这一剑快得,只闻剑鸣,不见剑影…… 看得一众修者满脸愕然,而且黑甲卫的黑甲何等坚固,可现在看来,居然完全承受不住这一剑。 “谁拔的剑?” 有人忍不住问道。 正文 第739章 三弟,好快的剑! 能登上这第五层金顶的大部分修者,都能看得出来,刚刚两人之中,肯定有人拔剑了,但却不清楚具体是谁出的这一剑。 而如南宫烈这种级别的修者,自然是能看出来,刚刚究竟是谁出的剑。 但他们的困惑却不在于此,而在于眼前这人是谁?为何会习得这种可怕的剑法? 不光是他们,先前愤怒的曹铿,以及身旁一直脸傲然的三王,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于是金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众人纷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两人朝李云生走去。 “二弟,好快的剑!” 最终,李云生的声音打破了金顶的死寂。 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朝他迎面走来的两人。 “大哥见笑了,雕虫小技罢了。” 萧澈也是冲李云生咧嘴一笑,显得十分轻松道。 听到萧澈的回答,众人解开了心底的困惑,但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又在他们心底升了起来:“为何这无己观黑桑,会成了李云生的兄弟?” 萧澈跟李云生他们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困惑,三人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展露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 “你是太阿吧,居然长这么高了。” 李云生与陈太阿时隔十多年未见,一时间居然有些认不出了,特别是陈太阿体内那股,令他都有些生畏的血脉力量,让他不敢确定这就是当年那傻乎乎的少年。 “是我,云生大哥!” 陈太阿憨厚地一笑。 “一别十余年,没想到我们今日还能再见。” 他满脸激动地走到李云生近前道。 “是啊,我与你上一次分别还是在一夜城,跟萧澈则是在秋水,没想到一晃眼都这么久了。” 李云生同样一脸感触道。 他先是看了看陈太阿,再看了看萧澈,两人脸上或身上,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伤痕。 萧澈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脸傲气小公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眼神锐利的青年。 而陈太阿,模样虽依旧憨厚淳朴,但眉眼之中已经多出几分成熟跟稳重,身形更不似当年那般瘦弱,魁梧彪悍一身英武之气。 “原本我跟二哥,在风雷山的时候就约好,等你出来时,要去暮鼓森接你的,只是当时我正好被关在了青丘,没能出来。” 陈太阿一脸歉意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在山下等了你一个多月!” 萧澈白了眼陈太阿。 “你最后不也没接到大哥吗?” “我那是在暗地里帮大哥解决无己观的人。” “没接到,就是没接到。” …… 看着两人斗嘴,李云生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放佛看见了昔日里三师哥跟二师哥斗嘴的场景,但随后他马上正色道: “你们能来见我,我很开心,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你们莫要插手。” “不行!” 陈太阿跟萧澈几乎是异口同声。 “大哥你先是帮我夺回鸦九,后又在风雷山救我一命,就算大哥如不愿认我这个兄弟,这份恩情,我今日也要报的。” 陈太阿皱着眉,一脸不开心道。 “如果没有大哥昔日那一篮馒头,我早已命丧异乡,云生大哥不认我这个弟弟,但也请让我还了这份恩情。” 一旁的萧澈也开口了,他表情也十分严肃。 “我如何不愿?” 李云生摇头。 共富贵容易,同患难难,萧澈跟陈太阿不远千里前来相助,这份情谊是不可能作伪的。 “只是今日这情形,跟着我,很有可能九死一生。” 他苦笑道。 “云生大哥这是认下我这个弟弟了?” 陈太阿好似没听到李云生后面那句话一般,一脸欣喜地抓着李云生的肩膀,向他确认。 “当然。” 李云生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萧澈,你看,大哥他认我了!” 陈太阿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冲萧澈炫耀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 萧澈有些无语地白了陈太阿一眼,随即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大哥,既知道你身处险境,我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别说九死一生,便是十死无生,我也得来。” “来山海会之前,我就无数次梦到我与大哥携手抗敌的场景,能与大哥共生死,我陈太阿虽死无憾。” 陈太阿同样无比认真地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静静地注视着这两双无比坚定地看向自己的眼睛。 “我明白了。”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两只长而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两人环抱其中。 “今日我三兄弟,便在此联手御敌。” 李云生目光无比坚定地一笑。 “但想要我们死,可没那么容易。” 他看了眼山海殿的位置,接着道。 “大哥放心,我们不会拖你后腿的。” 萧澈同样嘴角勾起道。 “哈哈,大哥说的没错,谁笑到最后还说不……” “哟,现在这么大本事,这么大口气了?” 陈太阿闻言则爽朗地一笑,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一直耳朵就被从李云生身后突然钻出的东方璃给拧住了。 “疼,疼……小姨?!” 陈太阿先是疼的龇牙,继而在感受到东方璃身上的气息之后惊呼了起来。 “还认得你小姨呢?” 东方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小姨你怎么变丑了?” 陈太阿看着东方璃有些陌生的脸。 “说谁丑呢?” 东方璃直接踮起脚在陈太阿头上敲了一记,随即解除了脸上的伪装,变作了原本的模样。 “小姨,这大庭广众的,给我留些面子,你看我大哥在看着呢。” 陈太阿有些难为情道。 “你还知道要面子是吧,你一声不吭从家里偷跑出来,知不知道家里都闹翻天了。” 东方璃没好气道。 “小姨,我下不为例,你放我这一马,这次回去,我保证乖乖的。” 陈太阿讨饶,随即求救似地看向李云生。 而东方璃这时也看了眼李云生,随即叹了口气道: “也罢,左右这次我妖族也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马上又皱眉看向陈太阿警告道: “下不为例!” “是!” 陈太阿猛地一点头。 “诸位,叙旧叙的差不多了吧。” 就在这时,鹿台上忽然响起了曹铿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 正文 第740 别再侮辱萧家的剑了! “两位当真愿意就此放弃大好前程,自甘堕落,与那秋水余孽为伍?” 曹铿再一次质问道。 “我如果说是,你准备将我如何?” 陈太阿昂首抱胸,目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山海殿前的曹铿。 “那你的下场,自然跟这秋水余孽一样。” 曹铿冷哼一声。 “哦?” 李云生也学着陈太阿的模样,抱胸昂首笑看着曹铿: “曹盟主想把我怎么样?是杀还是剐?” “我仙盟行事向来磊落。” 曹铿强忍着心头怒火。 “今日你若能接受仙盟跟我们这几家修士的挑战,并且坚持到最后,我仙盟便可既往不咎,放你这一马。” 他看了眼殿前的南宫烈等人,随后得十分大度道。 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李云生抓起来千刀万剐,但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让仙盟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声,反倒是给秋水留下个一人力抗整个仙盟的美名。 他现在不但要杀死秋水余孽,还得让秋水名誉扫地。 现在让这些世家跟宗门出手,既能彰显了仙盟的大度,又能让这些世家,彻底与仙盟绑在一根绳上。 “那你们是准备,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李云生扫视了一眼山海殿前,那几个世家跟宗门的修者。 “我建议你们,还是爽快些,一起上。”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道。 虽然眼前这些都是十州,货真价实的强者,但还没强到让他畏惧的地步。 “对付你,我萧家足矣!” 萧家现任家主萧乾,跟他儿子萧灼站了出来,那萧灼更是一脸不屑地看向李云生。 “萧老哥果真是豪爽之人,这场萧家若是能赢,昆仑山九处福地,任由萧老哥挑选!” 曹铿对这么积极地站出来的萧乾极是满意。 “曹盟主哪里话,为十州除此祸患,我萧家义不容辞。” 萧乾一脸严肃地冲曹铿拱了拱手。 “李云生,你可敢战否?” 他随即一脸轻蔑地冲李云生喊了一声道。 李云生刚向前踏出一步,却被萧澈拦了下来。 “大哥,这一场,还是我来吧,我想看看这十年来,萧家人到底有没有点长进。” 他冲李云生笑了笑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这一战,我来替我哥哥打。” 萧澈随即站出来冲那萧乾道。 “你?” 萧乾皱了皱眉。 “萧老前辈莫非是怕了?” 萧澈嘴角勾起一脸挑衅道。 “怕?好笑,你一个毛头小子,自持练了一手快剑,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萧乾冷笑,然后接着道: “你自己要找死,就来吧!” “李云生,你这兄弟若是输了,也还是算你输,你可想好了。” 山海殿乾的曹铿却是看着李云生补充了一句。 他让这些世家跟宗门,轮番挑战李云生,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消耗李云生的真元,显然萧澈跟陈太阿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 “我兄弟不会输的。” 李云生很是自信地看向曹铿。 “狂妄!” 曹铿冷哼了一声。 而这时候,萧澈已经一跃来到了鹿台第二层的空地上。 萧灼紧随其后,他身旁还跟着萧家家主萧乾。 “喂,先前对付黑甲卫的那一剑,是你?” 萧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萧澈。 他在萧家骄纵惯了,加上天赋也不错,早就被养出了一副自视甚高的毛病,现在这么积极地站出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急于在这山海会上出风头。 “怎么?怕了?” 萧澈颇感兴趣地盯着那萧灼,他对这个在自己儿时,经常抢他东西的表哥,还是很好奇的。 “怕?笑话。” 萧灼轻蔑地一笑。 “若论快,我萧家的断水剑,比你那一剑可快多了。” 他接着扬了扬手中的剑。 不过此时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柄剑,却是令萧澈皱起了眉。 “你这剑可是‘寒雨’?” “哟,倒是识货,居然认得出我萧家名剑寒雨。” 萧灼一脸得意地拔出手中长剑。 而再看萧澈的脸色,则彻底的阴沉了下来,因为这寒雨是他奶奶的佩剑。 他没再跟萧灼闲话,而是看向一旁的萧乾。 “你们准备二对一?” 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自然不……” “不可以吗?” 那萧灼刚要反驳,却被萧乾一把拦住,他一脸狡黠地问道。 “我方不限制人数。” 没等萧澈开口,曹铿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此刻他正跟一旁的三王,似乎看戏一般坐在殿前。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家那断水剑有多快吧。” 这场比试,早已没什么公平可言,萧澈也不以为意。 他一脸冷然地看向面前这对父子。 其实按理来说,在见识过萧澈之前那一剑之后,萧家这父子肯定是又所忌惮的。 但偏偏,萧家本身就是以快剑著称,萧澈那一剑在普通修者眼里如同鬼魅,在萧家人眼里却并非无迹可寻。 特别是现在二对一的情况下,萧乾自信能够破解对方的快剑。 身后其余几个世家跟宗门的修者们,其实想法也跟萧乾类似,在他们看来,萧家是对付萧澈的不二人选。 “论起快,萧家断水剑,在十州无人能出其右。” 南宫烈同样对萧乾父子十分看好。 …… 就在这时,萧乾忽然嘴角勾起,冲萧澈喊了一声。 “小兄弟,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心下沉低下身子,慢慢地将手按在剑柄上,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拔剑的姿态。 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他一侧的萧灼,已经悄无声息脚尖猛地一蹬地,身形如风般提着手中的寒雨,一剑朝萧澈刺出。 这很显然是父子二人蓄谋已久的一剑。 通过萧乾说话来吸引萧澈的注意力,然后萧灼再出其不意的,一剑刺向萧澈,攻其不备。 话说回来,父子二人的手段虽然拙劣,但是萧灼的剑却是真的快。 众人几乎只听到“铮”地一声剑鸣,那萧灼的剑已经抵出现在了萧澈的咽喉前,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剑是何时刺出。 单论速度而言,这一剑的速度不比萧澈先前那一剑慢多少。 随后众人就只见,萧澈连剑都没来得及拔,被逼得飞速后撤一步,躲过这一剑。 可他脚步刚刚停下,还没来得及站稳,萧家家主萧乾的长剑,已经破空而至。 强横的剑气引得空气一阵撕鸣,眼见这一剑就要贯穿萧澈的胸膛。 关键时刻萧澈抬起了手中未出鞘的长剑格挡了一下,不过这一下虽然挡下了这一剑,但整个人都被这一剑得重力撞得倒飞而出,模样十分狼狈。 与此同时,萧乾父子手中的剑却没有停下。 两人手中长剑化作道道剑影,剑影的流光细密如雨般在场中落下。 萧澈的身形就像是风中落叶,只能不停地躲闪,稍有一个破绽,便会死于父子二人的剑下。 “断水剑诀,不愧是十州第一快剑,这父子二人的配合,又是默契无比,要不是那萧乾身上有伤,刚刚那几剑,恐怕已经让那黑桑殒命了。” 太初阁阁主感叹道。 “对付快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连出剑的时间都没有,萧乾这老家伙,还真是阴险。” 张家几个兄弟也是连连颔首。 不过随着“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众人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作了惊愕。 只见不远处鹿台第二层的平台上,萧澈拿着他那柄还未出鞘的长剑,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萧灼长剑的剑脊上,直接将这攻势凌厉的一剑震飞。 紧接着,萧乾的剑也刺了过来,萧澈依旧没躲,依旧只是以手中剑鞘迎着在那刺向自己的长剑一拍,不偏不倚地再一次拍在了长剑的剑脊上,就像是拍苍蝇一样,拍飞这在寻常人看来精妙无比的一剑。 萧家父子虽然一脸不解,可却并未放弃,依旧一剑快过一剑地全力刺向萧澈。 眼见剑招连连被破,父子二人不惜运出周身所有真元,将断水剑最精妙的剑招尽数使出,以求速战速决。两人长剑激荡出的剑气,让这片区域,看起来就像是被一片剑刃的风暴笼罩住了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萧家这断水剑,快得也太离谱了些吧。” 便是太初阁阁主,跟张家兄弟,都被这剑刃所化的风暴给震慑住了,直觉得自己先前小看了萧家,只觉得这一场比试差不多该结束了。 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黑桑”并没有被这剑刃风暴搅碎,反而依旧闲庭漫步一般行走在这剑刃风暴之中,像是看穿了父子二人所有剑法的路数一般,随意挥舞着手中的剑鞘,便能十分准确地砸开刺向他的剑刃。 随着“叮”“叮”“叮”“叮”的脆响不停响起,父子二人手中的剑一次次地被震飞,无论这剑招有多精妙,剑气有多雄厚,在“黑桑”面前,都像是花拳绣腿一般。 在父子二人手中的剑,又一次被拍飞之后,萧澈忽然冷着脸看向二人: “别再侮辱萧家断水剑。” 正文 第741章 萧家走失的孩子 或许在外人看来,萧乾父子这断水剑,已然炉火纯青,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在萧澈眼中,萧乾父子的每一剑,都令他作呕。 这种感觉,就像是厨子在看到一件上好食材,被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农妇,随意放在锅中烹煮一般。 一直在十州漂泊的萧澈,除了爷爷那坛骨灰,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就是那断水剑。 这是他最为珍惜的东西。 而此刻在他眼里,萧乾父子所用的断水剑,便像是俗世的杂耍一般,让他感觉断水剑诀受到了侮辱。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萧家的断水剑?” 萧灼有些恼羞成怒,他提起手中的寒雨,试图以威力最大的抽刀断水式,一剑了解萧澈。 不过他的剑才只是抬起,整个人就被一股剑压,压得双膝跪地,如何也站立不起来。 “萧家的断水剑,快只是表象,每一剑都必须有宁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的气势,只有如此,才能做到每一剑开山断石,这才是剑诀精义之所在,而非汝等这剑走偏锋的丑陋姿态。” 萧澈将手按在断水剑剑柄上,一面说一面拔剑。 那萧乾见到萧澈要拔剑,当即一剑抢上,同样是快若流光的一剑,带着一阵暴风般的剑罡,如同张开了獠牙的凶兽,扑向萧澈。 但随着“铮!”的一声,已经飞落萧澈头顶的萧乾,手中长剑应声断裂,身子炮弹般倒飞而出,直到被栏杆挡住,口中鲜血狂喷。 一众修士,此刻皆是脊背发寒。 因为萧澈刚刚的那一剑,没有任何征兆,但更可怕的还是这一剑的威力。 即便是相隔这么远,众人依旧被这一剑,瞬间激荡起的剑气只拍面门,很多人险些被劈开身上的护体罡气,而他们还分明看到,这一剑在斩断萧乾手中长剑,斩在他内甲之后,在那山海殿的匾额之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剑痕。 而那山海殿的防护结界丝毫未察。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面前那男子的一剑,快得令山海殿的结界没有反应过来。 似南宫家跟张家,这样了解对萧家很了解的人,更是在这一剑中又看到了一些令他们十分疑惑的东西,那就是这无己观“黑桑”手中的剑还有他所用的剑法。 “那是断水剑吧?” 张家老大,一脸的疑惑。 “用的也是断水剑诀。” 老二同样是一头雾水,无己观的黑桑,为何会用萧家的剑法跟萧家的剑,令他们十分不解。 “这就有意思了。” 一旁的南宫烈则嘴角勾起,他从“黑桑”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的影子。 而那萧灼在看到萧乾受伤之后,也赶忙上前查看。 “爹,你没事吧?” 他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不过这萧乾在呕出了几口血之后,气血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一旁的萧灼,而是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然后将破损的衣物直接撕下,露出一件冒着森森寒气的玄色内甲,只是这内甲的胸口处,此时出现了一道道长长的剑痕。 “这玄霜秘银甲,居然出现了破损?” 萧灼脸色十分难看。 认出萧乾身上这件“玄霜秘银甲”的,不止是萧灼,还有场上的不少修者。 这玄霜秘银甲本就是萧家祖传之物,是一件极为厉害的地阶防御灵宝,穿上之后刀剑水火不侵。 当年萧家一位老祖,与魔族一位大公交手时,就是靠着这玄霜秘银甲抗住一击,成功将其击杀。 这间宝物也因此而得名。 所以萧澈一剑能让这件内甲破损,这让在场这些修者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一剑。 “你到底是谁,怎会我萧家的断水剑?” 萧乾在凝视了萧澈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 萧澈冷冷地看了眼萧乾身上那件玄霜秘银甲,然后摇头道: “你用的,那也配叫断水剑?” 说着他再次提起手中的剑,摆出一个断水剑的起式。 “灼儿,把剑给我。” 萧乾从萧灼手中拿过寒雨剑,然后一面服下一枚丹药,一面提起手中的寒雨。 有玄霜秘银甲在,他几乎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问题。 随后二人脚尖同时在青石地面用力一蹬,踩得块块青石板都出现了裂纹,两道身影随即碰撞在一起。 两人这一次,同样使的都是断水式,而萧乾可能是因为那枚丹药的缘故,这一剑的速度比之萧澈,丝毫不慢。 但就在两剑碰撞到一起时,萧乾手中的寒雨,几乎应声被震飞。 而萧澈手中的断水剑影的流光,在广场上斩出了一道新月状的剑弧,直接一剑斩碎萧乾身上的玄霜秘银甲,然后在他胸口处,斩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上一刻,众人还在感叹,玄霜秘银甲的坚固,下一秒,这玄霜秘银甲便被直接斩碎在自己面前。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这黑桑,居然使的也是断水剑,而且比萧乾用的还要好吗,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家兄弟有些后知后觉地惊呼道。 “不止是比萧乾要好,此子的断水剑,已修至大圆满之境,刚刚这一剑我只在萧长歌身上看到过。” 南宫烈十分难得地搭理了这张家兄弟一下。 “一个外人,居然能将断水剑练到大圆满境,这怎么可能?” 张家老大一脸不解。 “外人?” 南宫烈旁边的南宫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眼那张家老大。 这张家老大虽然,对南宫炎这个眼神很是不爽,但被他们这么一说,心下忽然一动,惊道: “这人,莫非是,萧家走失的那孩子?!” 连南宫烈跟张家人都看出来了,萧乾父子,自然不可能还没看出来。 “你是萧家人,你是萧澈对不对?!” 萧乾一面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指着萧澈惊呼道。 “你,你是萧澈?你还没死?!” 萧灼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同样是有些难以置信道。 “追杀了我十几年,还没杀死我,很失望吧?” 萧澈一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面提着断水剑缓步走向萧乾父子。 “萧澈你放肆!无论我们有何误解,只要你身上流着我萧家的血,你就是我萧家子弟,你二叔,是你长辈!还不放心手中的刀剑!” 直到此时,萧乾的态度依旧蛮狠。 正文 第742章 找麻烦 “长辈?” 萧澈冷笑,脚下不停,接着道: “值得尊敬的,才叫长辈,你萧乾,配吗?” 萧澈的嘴向来就很毒,更不要说面对与自己有着杀亲之仇的二叔了。 这些年潜伏在无己观,让他知道了不少当年的事情,比如说他跟他爷爷萧长歌的行踪,就是自己这二叔透露给魔族的,甚至自己生父生母的亡故,也跟这二叔大有关系。 他甚至猜想,自己爷爷萧长歌,当年之所以带他游历十州,很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想自己被牵扯其中。 “你一口一个萧家血脉,当年你联手魔族坑害我父母,刺杀我爷爷的时候,可念及过一丝血脉之情?” 他走到距离萧乾父子不足五十步的位置时,停下了脚步。 在听到萧澈这句话之后,萧乾的脸色明显一变,当即厉声反驳道: “你这是血口喷人,无凭无证,休要信口雌黄!” 其实萧乾与魔族有过勾结的事情,在昆仑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也是他以前不怎么受仙盟待见的原因之一,不过当着十州这么多修者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被抖落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你不把我当长辈可以,但你以萧家人的身份,勾结秋水余孽,是想陷萧家于万劫不复吗?” 萧乾反唇相讥道。 萧澈闻言,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他想看看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萧澈,听你二叔我一句劝,你如今修为大成,何不与我一起重振萧家声威?” 见萧澈沉默,萧乾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接着蛊惑道: “只要你能与我联手,擒住这秋水余孽,你今日这所作所为,我可既往不咎!” “呵呵……” 萧澈只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迈开步子提着剑继续朝萧乾走去。 站在萧乾身旁的萧灼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捡起身旁的寒雨,拦在萧乾身前。 萧澈提起手中的断水剑,朝着那萧灼随手一挥,一道剑气便将萧灼连人带剑,直接撞飞在身后的栏杆上。 直到此时此刻,萧乾父子才算是意识到,萧澈先前显露出来的实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知道爷爷为什么,宁艳将这玄霜秘银甲放在库房中生锈,也不愿拿出来给你吗?” 萧澈用剑抵住萧乾身上那件残破的玄霜银甲问道。 “哼,还不是因为那死老头子偏心?” 萧乾冷哼了一声。 “你还真是个废物。” 萧澈剑身在那萧乾身上一拍,震得他口中鲜血狂喷,萧长歌是他永远的逆鳞,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我萧家断水剑,宁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每一剑都不能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要么对手死,要么你自己死,当你穿上那玄霜秘银甲起,用的就不再是我萧家断水剑。” 说到这里,萧澈停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接着道: “你说我将萧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萧家人在哪?就你们这些人吗?你们这些将断水剑用得不伦不类的猥琐鼠辈吗? 说着他直接将剑抵在了萧乾的咽喉,然后摇头道: “不,你们屁也不是。” “是,我屁也不是,但你决不能杀我,杀了,萧家必定分崩离析!” 萧乾厉声反驳道。 萧澈闻言,看白痴一样看了那萧乾一眼: “我在哪,萧家便在哪,我就是萧家的传承。” “曹盟主,曹盟主,救我,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我死在这里萧家就不能为你所用了!” 知道无法劝动萧澈,那萧乾赶忙大声向曹铿求救。 “这位小兄弟,既然我方已经认输,就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向一个小辈求情,曹铿虽然很不情愿,但萧乾既然话都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们比试里的规矩,有这条吗?” 萧澈冷眼看向曹铿。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曹铿寒声道。 他对这些有些修为,便看不清形势,狂妄自大的小辈,很恼火。 在他看来,眼前秋水余孽这帮人,依然是自己的瓮中之鳖,想掐死哪个,怎么掐死哪个,全凭他的心意。 “你的规矩这般不公平,我为何要遵守?” 萧澈依然没收起手中的剑。 “因为这里是昆仑,是我仙盟的地盘!我想立什么规矩,就立什么规矩!” 曹铿憋了一肚子火总算是爆发了出来。 不过说完,他便后悔了,只觉得先前积攒的,温文儒雅形象,顷刻间毁于一旦。 一旁的坐着的三王也是笑了笑,很显然,三人并没有将刚刚那一场身负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菜鸡互啄罢了。 而那白鹿王更是一脸心灾乐祸道: “早让我下去,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他对李云生之前给他的那一剑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想着怎么还回去。 视线再看会萧澈这边。 只见这萧澈,依旧没有因为曹铿的话而把剑放下,而是继续笑问道: “若我就是不愿遵守,就是要杀了他呢?” “那今日,你们三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曹铿语气冰冷道,他的忍耐是又限度的。 萧澈闻言想了想,然后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李云生笑问道: “大哥,我可以不遵守这个规矩吗?” 此言一出,曹铿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面前这萧澈的举动太过反常了。 身旁那一直坐着的三王此刻也站了起来,而南宫烈等人则同样一脸警惕,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李云生的身上。 因为一旦李云生接受,也就意味着混战开始了。 当然,在他们看来,李云生不会那么蠢的在这个时候激怒仙盟。 李云生闻言,先是看了眼身后的陈太阿,陈太阿见状冲他憨憨地笑: “全凭大哥做主。” 说话时,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放在了鸦九的剑柄上。 李云生随即转过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笑着回答萧澈道: “可以。” “可以?” 一众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谁也没想到,李云生真的会答应,萧澈这个疯子般的请求。 而他们更加没想到的是,李云生的话才落音,萧澈便已手起剑落,直接斩下萧乾的脑袋。 随后更是旁若无人般地走向那已经被惊得面如死灰的萧灼,再一次提起手中的断水剑。 在愣了一刹之后,曹铿忽然惊醒,随即暴怒道: “此三人,杀无赦!” 其实不等他开口,场上那包括南宫烈在内的几家修士,已然齐齐出手攻向萧澈。 一个萧乾已经被当着他们的面杀死,若是这萧灼也死在他们面前,日后这里面没人能抬得起头来。 不过面对十几名高阶修者的齐齐围攻,萧澈却是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一点也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 这一幕看在众修者眼中,无异于裸的挑衅,于是法宝兵器激荡起的灵力罡风,带着呼呼的咆哮声扑向萧澈。 眼见着萧澈,就要被这十几名修者“撕碎”时,两道剑吟之声响彻鹿台。 两道剑影所化的流光,瞬间将十几名修者合围之势击散。 再一看,李云生跟陈太阿,已经一左一右分立与萧澈身后,两人周身此时皆是剑气滔天,任由一众修者如何攻击,就是无法欺近半分,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随后只听“噗哧”一声,萧澈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剑刺穿了萧灼的胸膛。 十几名修者合力,居然还是没能救下萧灼,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能登顶第五层金顶的修者,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次就算没有仙盟的逼迫,他们也不能如此轻易将三人放走了。 “我太初阁,来会会秋水的剑!” 太初阁阁主手持五明山,从天而降。 “想跟我大哥交手,打赢了我再说!” 没等李云生出手,陈太阿便提着鸦九迎了上去。 而了去了一桩心结的萧澈,在原地伫立了很久,最后才回头看向李云生: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李云生摇头: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麻烦的。” 他原本就没把仙盟的这所谓的“机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相信仙盟那赢了场上的修者,就放他们走的屁话。 他只不过是刚刚借此机会拖延些时间,好让面具中的轩辕乱龙感应一下那位于昆仑的阵眼法器。 “而且多亏你拖延这么长时间,我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他嘴角勾起看向萧澈道。 就在刚刚,面具中的轩辕乱龙,终于感应到了那第三颗阵眼法器的位置。 “云生道友,不知我南宫烈,可有资格与你一战!” 就在这时南宫烈的声音忽然传来。 萧澈闻言,立刻拦在了李云生身前。 不过他才站出来,张家两兄弟,张天元张地元,便已经合围而上: “萧澈小兄弟,还是跟我两兄弟切磋一下吧!” “南宫前辈就交给我吧。” 李云生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可那阵眼怎么办?” 萧澈传音道。 这阵眼的事,李云生在楼兰城时跟他说过一些,他知道那东西对李云生很重要。 “别急,还不是时候。” 李云生看了眼山海殿前的三王。 正文 第743章朋友?敌人! 山海殿前。 看着李云生兄弟三人,先后跟太初阁阁主几人交上手,曹铿的眉头皱得都快要拧出水来。 因为这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做事的时候,喜欢将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更希望看到的是李云生被碾压,而不是这种胜负无法确定的局面。 “曹盟主,这时候我们再不出手,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曹铿右手边,北玄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鹿台,头也不回地说道。 “别弄到最后,面子没挣回来,人还丢了。” 白鹿王跟着讥讽了一句。 他一直对李云生先前那一剑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意,想要找机会讨要回来。 刚刚局面大乱,他原本是要动手的,曹铿刚开始也默许了,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再一次生生地被拦了回来,说是时候未到。 “你真以为我不想早些拿下他?” 曹铿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很明显,李云生要是跑了,仙盟必定名誉扫地,他这个盟主哪里还做的下去? “你们自己看把,这是老师刚刚下的命令。”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一枚传讯玉简递给北玄王。 北玄王接过一看,只见那玉简上只简略地写了两个字: “待命。” 能向曹铿发布号令的,这仙盟只有一个人,便是棋圣张天择, 原本在见到萧澈斩了萧乾父子之后,曹铿只觉得颜面扫地,正准备一口气拿下李云生,却不想张天择的这两个字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老师为何要让我们待命?” 北玄王看着那玉简,也是一头雾水。 “如果我猜的没错,老师应该是在观察这李云生。” 一直没说话的冥刀王忽然开口了。 “你们别忘记了,我们抓住这秋水余孽的目的,并非只是树立仙盟的威信,我们还要从他身上找到孽因子的秘密。” 他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听到冥刀王提到孽因子,白鹿王跟北玄王的神色,也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几人随即皆是闭口不言,一个个开始认真地注视着场下的情形,试图从李云生发现些什么。 …… 鹿台外围,跟昆仑府内的修者。 这些人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有些无法理解。 更加不明白李云生为何放弃仙盟给他的机会,选择正面与仙盟对抗。 尽管满头疑惑,可眼前精彩绝伦的比试,却是让众人挪不开眼睛。 首先交上手的,是陈太阿跟太初阁的阁主宋道然。 这太初阁最有名的,便是御风神通,其不传秘法风神经,修至最高境界,全力施展之下,可让整座昆仑城陷入暴风之中,威力极其恐怖,是州府战争攻伐的利器。 再说太初阁现任阁主宋道然。 此人是近百年来太初阁唯一一个,将风神经练至第六重的(总共七重)修者。 加之他又花了几十年的功夫,炼化了太初阁至宝五明扇,有了这号称一扇动山河的宝物相助,对修习了风神经的宋道然来说,那是如虎添翼。 他宋道然自问,如今的十州,也就仙盟的三王跟阎狱的鬼王是自己的对手,便是遇上了阎君跟棋圣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先前因为一招大意,没能阻止萧澈杀掉萧乾父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果断向李云生发起挑战,试图在十州众修者面前,挽回一丝颜面,不然这件事只怕会成为他毕生的污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接受自己挑战的并非李云生,而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心下顿时只觉得自己又被小瞧了,一时间心情气郁。 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但此事关乎他的名声,加之又在这山海会上,接二连三的被轻视,所以此刻在面对陈太阿时,脸上写满了不快。 “老头,你怎么一看到我就板着个脸,我欠你钱吗?” 陈太阿追着宋道然来到鹿台的西面。 “你我是敌手,难道还想让我对你以礼相待?” 宋道然没好气地白了陈太阿一眼。 “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既是决斗,那还是严肃些好。” 陈太阿点了点头。 随即他也板起个脸,然后抬鸦九指着宋道然道: “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认真起来后的陈太阿,身上气质陡然一变,居然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我虽不是仙盟走狗,但这场比试,关乎我太初阁的声誉,所以我不会对你留手的,希望你下了黄泉,别埋怨我。” 宋道然手中五明扇一挥,一道飞速旋转的无形罡风,瞬间将其周身笼罩,几片落叶从他头顶飘过,瞬间被搅成粉末。 “先生毋须留手。” 陈太阿的语调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而一语道毕,他身形一动,“噌”地一声飞出,手中鸦九剑一声长鸣,带着破空声刺向宋道然。 那宋道然面对陈太阿刺过来的这一剑,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将手中五明扇轻轻一挥,一道罡风,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迎着陈太阿拍下。 陈太阿临危不乱,只见他鸦九剑,剑锋一转,一式弑仙剑“剑刃归巢”使出,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在鹿台上划出一个圆弧,直接绕过这一堵风墙。 随后就见他剑尖流光炸裂,化作无数银色剑刃,似暴雨疾风般朝宋道然侵袭而下。 只顷刻剑,暴雨般的银色剑刃,落在宋道然周身飞速旋转着的无形罡风上,两者碰撞在一起。 霎时间,陈太阿那银色剑刃与宋道然周身极速旋转着的罡风,齐齐消散,最后化作一道气浪轰然炸开,就算是隔了几百米远,被这种气浪拍中的修者,也只觉得气血翻腾。 很显然,这两人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场的修者。 “先生这御风之术,还真是玄妙。” 陈太阿惊咦赞叹了一声,自己这剑刃归巢无坚不摧,但今日面对这道罡风,居然是无功而返。 “你这招,可是开元宗的弑仙剑?” 宋道然心头,同样满是惊异。 他原本只觉得眼前就是个愣头愣脑,有些修行天赋的普通青年,却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十州顶尖剑诀,开元宗弑仙剑。 “正是。” 陈太阿也没遮遮掩掩,脱口而出道。 宋道然闻言,眉头深锁,然后厉声呵斥道: “你这小贼,开元宗宗主已然身陨,这弑仙剑乃是宗主亲传之物,你是从哪里盗来的剑法!” 面对宋道然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陈太阿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到他说起自己爹爹,顿时皱起了眉。 “开元宗宗主是我爹。” 他撇了撇嘴,突然被提起了伤心事,他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你,你是陈庆之的儿子?陈庆之儿子没死?” 宋道然脸上的神色既是惊讶又是欣喜。 “你认识我爹?” 陈太阿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对宋道然一口一个陈庆之,有些反感。 “岂止是认识!” 宋道然一脸的兴奋。 “你是我爹的朋友?” 陈太阿眉头舒展了些,有些疑惑。 “不是朋友。” 宋道然嘴角勾起,然后加重语气道: “是仇人!” “是这样啊。” 陈太阿闻言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重新看向宋道然道: “我是陈庆之的儿子,你的仇,可以找我报。” “我不会客气的。” 宋道然眸子里直冒精光道。 话音方落,就见他手中五明扇轻轻一挥,一道风岚将他整个人托起,升至空中。 与此同时,一道道无形罡风再次绕着他飞速旋转,只是这次旋转的速度更快,一股无形吸力将空气中的水汽吸引过,最后汇聚成云雾缠绕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在腾云驾雾一般。 “让我看看,陈庆之的儿子,究竟是龙还是虫!” 他语气带着一丝疯狂道。 说着,他手中五明扇,再次猛地一挥,道道风岚如利刃般席卷而下,朝着陈太阿扑射而去。 陈太阿见状,也没丝毫迟疑,只见他手握鸦九,依旧是一式剑刃归巢迎着迎了过去。 那银色流光所化的剑刃,散发着刺眼的光华,自从他剑尖飞射而出,直接撕碎了那迎面而来的罡风利刃。 被龙卷罡风包裹其中的徐道然,立时显现在了陈太阿面前。 只见他没有任何停顿地一步踏风跃起。 身形穿过那道被击穿的罡风,剑尖直指被风岚包裹着的陈庆之。 “赤虹贯日!” 他一生轻喝。 随后就听鸦九一声轻吟,一道笔直的赤色剑芒,自鸦九剑尖射出,直刺那被灰色龙卷包裹其中的陈庆之,飞速旋转的罡风随之一震,道道云雾被击散。 剑芒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比之剑气要强横数倍,能以剑芒御敌,也是弑仙剑最特殊的地方。 但陈太阿似乎低估宋道然的力量,这一式赤虹贯日,并未击穿那道无形的龙卷罡风。 “一道赤虹贯日,也想破我这道罡风龙卷,做梦!” 宋道然冷笑一声,五明扇再次猛力一挥,包裹体周身的龙卷,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再次粗壮了一倍,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周遭的树木通体吸了进去。 只是他才刚刚讥讽了陈太阿一句,一道更加粗壮赤虹,如炮弹一般“轰”地一声再次射来,这一次即便是这飞速旋转的龙卷罡风,也被冲撞得停滞了一刹。 可陈太阿,终究还是没能将其破开。 “你还来这……” 再一次挡下了陈太阿一击的宋道然有些得意,可刚要开口,又是一道剑虹破空而至,撞在他周身的龙卷罡风上。 “我说了,赤虹贯日,破不了……”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一道剑虹撞在了他的龙卷罡风之上。 直到这时,宋道然才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赤虹贯日,不是开元宗弑仙剑中,最消耗真元的那几招吗?这小子用起来,怎么跟玩似的。” 他说的没错。 这赤虹贯日跟剑刃归巢,在开元宗的弑仙剑中,都是极消耗真元的剑招。 一般开元宗的剑修,都只会在与对手一决胜负时用这类招式,极少有人像陈太阿这样用,更加不会用得这么频繁。 但宋道然不知道的是,若论剑法,陈太阿远不如李云生跟萧澈这两个怪物的,但论真元的雄厚,论皮肉的结实,他是无敌的。 所以像是赤虹贯日这类,招式在弑仙剑中,相对要简单直白,但极消耗真元的剑招,就非常适合陈太阿。 “呵,用赤虹贯日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用,直接用星陨坠地啊!” 宋道然被这一道接一道的赤虹贯日轰得有些心烦,于是冷言冷语地刺激陈太阿道。 他对开元宗的弑仙剑很了解,这星陨坠地乃是弑仙剑中,最霸道也是最消耗真元的一式。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陈太阿的老子陈庆之,当年用出一式也得虚脱。他觉得,就算陈太阿真元充沛远超常人,但只要是人,丹田终归只有一个,不可能装得下那么多真元。 在他看来,陈太阿如果真的被自己激得用了这一式,接下来定然真元耗尽,再无一战之力。 陈太阿听了宋道然这句话,先是愣了愣,继而眨了眨眼睛: “对哦,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一招。” 但他略微回想了一下这一招的精义后,马上他又皱起眉: “这也太繁琐了些吧。” 只是真元流走的穴道跟经脉路径就有几十条,更不要说真元运行时流经每条经脉的速度以及数量,以及最后神魂对这些真元控制的要义。 有点麻烦,他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怕了?怕就赶紧认输,婆婆妈妈的,跟你爹一模一样的!” 宋道然见他在犹豫,于是一面加固自己的龙卷罡风,一面冷言冷语地讽刺了一句。 “你说我爹婆婆妈妈?” 陈太阿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 “岂止是婆婆妈妈,还有些娘娘腔呢!” 宋道然继续冷笑着拱火。 “鸦九。” 陈太阿闻言,没再对那宋道然说什么,只是习惯地喊了一声鸦九,随后就见他深吸了口气,猛地握住鸦九剑的剑柄。 正文 第744章 星陨坠地 “完了,这个傻子,怕事又要发疯了。” 不远处,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陈太阿战况的拓跋罂,忽然叹了口气。 再看那陈太阿,就见身形猛地向高空飞去,直至到那云层底下停下,俯瞰着身下的宋道然。 随后他整个人似是在冥想一般眼眸低垂,但也只是一转念的功夫,他双眼忽然重新睁开,一抹电光自他眼眸中一闪而逝。 只见他双手持剑,猛地擎天一指,一股庞大的剑压随之轰然散开,一道道紫色的电纹在他手中鸦九四周闪烁,整片天空都开始被纵横交错的剑气覆盖,搅得漫天流云乱舞,景象犹如末日将至一般。 “星云坠地!” 他冷喝一声,双手横握鸦九,脚下猛地踩虚空,整个人便似那天外飞陨一般,带着一道道紫色的电花,跟一声声“轰隆”的气爆声,冲着下方的宋道然飞射而下。 “算你小子有种!” 宋道然愣了愣,随即面色有些难看地骂了一句。 他没想到,这陈太阿,居然真的用出了星云坠地,而且威力丝毫不逊色于陈庆之。 不过作为太初阁百年来最强阁主,他倒不至于被这一剑给吓到。 只见他手中五明扇华光大盛,体内御风诀全力元转,朝那陈太阿连扇七扇。 七层覆盖着云雾的厚厚风墙,这风墙之上还有道道符文闪烁,流光溢彩极是壮观,它们如同一块块飞速旋转的圆盾,将宋道然罩在下方。 “看你如何破我这风神盾!” 宋道然看着那携着巨大威势,如星陨般飞落而下的陈太阿,一脸豪迈地道。 不过连续挥动五明扇七次,就算是他宋道然,也觉得有些脱力。 几乎是一瞬间,只听“咚”地一声,手持长剑化身星陨的陈太阿,直接贯穿了最上面的一道风神盾,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眨眼之间连破五层。 不过好在到第五层时,陈太阿那如星陨般飞落而下的身形,总算是停了下来。 见此宋道然满心后怕地长吁了一口气。 “好险,这弑仙剑的威力,也未免太可怕了些,若是在来一剑只怕……” 正当他这么感慨了一句时,头顶的发生的一幕,忽然让他一阵语塞。 只见那陈太阿在这一剑威力耗尽之时并未选择退散,而是接着提起了手中的剑,再一次凝聚真元,又是一式星陨坠地刺向他的风神盾。 随着“砰砰”两声,宋道然的风神盾,应声而破。 没有了风神盾阻碍的陈太阿,手持长剑,身似星陨,周身泛起阵阵紫电,伴随着雷鸣般轰隆的声音,自空中飞落而下,剑锋直指被罡风龙卷包裹着的宋道然。 “这是人是鬼?” 宋道然一脸的惊愕,在他看来,连续用出两式“星陨坠地”,简直就是鬼神之举。 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时间感慨了,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挡下陈太阿这一剑,自己就不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很可能会直接身陨于此。 他抛去杂念,闭目凝神,左手食指伸出直指陈太阿的方向,右手五明扇开始飞速朝着指尖扇动,一团极小的旋风开始在他指尖生出。 原本就护在他周身的罡风龙卷,此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扩大,转瞬之间龙卷已经将鹿台西面整个广场都覆盖其中,一股庞大的吸力向四周扩散,靠的近一些的修者,脚步都有些不稳,身形不由自主地别那龙卷吸了过去。 就在许多修者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时,随着一道轰鸣的雷声炸响,一道紫电华光自空中飞落,猛地刺入那巨大的罡风龙卷之中。 随着“轰”的一声,原本威势骇人的罡风龙卷,连同四周吸附的云雾一起,被这一剑震开。 没了罡风龙卷的阻隔,宋道然的身影无遮无拦地出现在鸦九的剑锋之下。 而几乎是在鸦九刺穿宋道然护体罡风龙卷的同时,宋道然迎着鸦九的剑锋,送出一指。 “风神指。” 他目光凌厉地暴喝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暴喝,他指尖那团极小的旋风,与鸦九的剑锋撞在了一起。 那团看似极小,在于鸦九碰撞的一瞬,散发出一股极为恐怖的威能,就好似一道能够倾覆一艘巨船的飓风,被封印在了宋道然的指尖,最后再骤然释放出来。 随着这股恐怖的威能与陈太阿的星陨坠地之力相撞在一处,整个西面的广场霎时之间,被咆哮着的风暴笼罩,一些实力不济的修者,甚至直接被罡风卷起的气浪拍下山崖。 而陈太阿跟宋道然,同样被这两股巨力震飞。 那宋道然更是直接装在了青石地面上,哪怕是有着符文保护的青石板,此刻也被他撞得快快碎裂。 “咳咳咳” 宋道然咳出了几口血污,猛地吸了几口气后,才算缓过来。 “想必那小子也不好受吧,这一指可是凝聚着我毕生所学。” 他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想道。 “不过我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这么对付一个孩子,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这小子还是陈庆之唯一血脉,要是死在我手里,日后下了黄泉,不好跟陈庆之交代啊。” 他马上又担心地想道。 其实他跟陈庆之的关系,并不是什么仇人。 两人都是年少成名,不自觉地就将彼此当做了对手,虽然宋道然败多胜少,可心中对陈庆之并无仇怨。 当初陈庆之身陨时,他正好在闭关,一出来听说老对手身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没缓过来。 所以先前听闻陈庆之还有后人,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之所以跟陈太阿说两人是仇人,不过是想让对方与自己放手一战。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太阿的实力之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最后甚至到了,让他不得不使出风神指这一杀招的地步。 “这小子,不会真的没挨过我那一指吧?” 他越想越是心慌。 正当他努力想要爬起来时,一个人影忽然破开宋道然身前的云雾,出下在他面前。 “你输了。” 那人提剑指着宋道然,神色自信而阳光地说道。 来人正是陈太阿。 虽然他肩头又一处伤口,衣衫更是破败不堪,但他气息沉稳,完全不似遭受了重创的模样。 宋道然看着拿剑指着自己的陈太阿,先是愣了愣,继而身子往地上一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似疯似癫地“哈哈”大笑道: “是,我输了,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故人之子没死,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道。 陈太阿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将鸦九还入鞘中。 “怎么,不杀我吗?” 宋道问突然道。 他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望着天空的浮云。 “我想起来了。” 陈太阿也看了眼天空,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想起什么来了?” 宋道然问。 “我爹在我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里,他有一个整日只知道闭关修炼的朋友,而这个人最厉害的一招,便是风神指。” 陈太阿笑着看了眼宋道然,说完径直转身,边走边背对着宋道然摆了摆手。 “原来他是把我当朋友啊。” 宋道然依旧躺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头顶的浮云。 正文 第745章 活动筋骨 …… 鹿台的东面。 就在陈太阿与宋道然交手的同时,萧澈与张家兄弟也已经交上手了。 其场面之凶险,笔直陈太阿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昆仑的张家,是张天择的直系。 虽说张天择已久不过问族内之事,但仙盟在修行资源上,对于张家的偏袒还是显而易见的。 而张家这对兄弟,张天元跟张地元,便是张家花了无数资源堆砌出来的产物。不过他们也并非只靠资源,这两人灵脉资质皆是上乘,且非常努力,因而只花了短短一甲子的时间,便已经爬到了圣人境。 比起在功法选择上捉襟见肘的其他门派跟世家,张家子弟能选择的功法,就要丰富得多。 比如这张天元,练气功法修的是金刚诀,此心法炼化出来的真气,至刚至阳,配合他修习的混元棍法,足一棍扫千军之威。 而张地元,修习的练气法决乃是幽冥诀,此心法至阴至寒,配合他修习射日术,杀人于无形。 两人手中的灵宝,也足以羡煞旁人。 两人身上皆是一身秘银甲,品阶与萧乾那件相差无几,而张天元所持的长棍,则是赫赫有名的蟠龙棍,相传是龙骨所炼的地阶灵宝。张地元所所持的弓,同样也是地阶灵宝中赫赫有名的云鹤弓,此弓射出的箭配合他至阴至寒的真元,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痕迹。 这两人一阴一阳,张天元可近战,张地元可远攻,是一对绝佳的组合,十州不少高阶修者,就是死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 可以说这两兄弟,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也是在见识过,萧澈那快绝无伦的剑法之后,张家依旧有信心派他俩出战的原因。 “萧兄弟,还请赐教!” 张天元将他那根蟠龙在手中挥舞了一番之后,往地上一插,直接将坚硬青石地面砸碎,深深地嵌入其中。 萧澈依旧没什么废话,直接将手按在剑柄上,目光由空洞转做深邃地望向张家那对兄弟。 张天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后重心猛然一低,脚尖猛地一点地,身形迸射而出,霎时间依旧来到萧澈的近前,手中的蟠龙棍紧随其后,朝萧澈当头劈下。 萧澈只身形一偏躲过这一棒,但张天元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蟠龙棍自他手心滑下,他转而握住长棍的另一端,猛地向上一挑,由下而上,直击萧澈的下颚。 萧澈反应极快,身形后仰躲过这一棍的同时,手中断水剑骤然出鞘,长剑带着凌冽的剑气朝着张天元腹部切去。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剑,张天元这一剑必定收棍来挡,但让他意外的是,张天元却是面无改色,没有丝毫收棍回挡的意思。 很快萧澈便发现了张天元能如此不管不顾的缘由,就在他手中断水剑就要切开张天元小腹时,一直带着阴寒之气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的剑刃之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切向张天元的剑刃为之一滞 也就在这一瞬,张天元嘴角勾起,将手中蟠龙棍顺势右上挑转做棍尖下砸,直接砸向萧澈的胸口。 他一身霸道无匹至刚至阳之气,若是被他这么砸中,就算是萧澈也很难承受。 就在这紧要关头,萧澈没拿剑的左手,朝身侧猛然一拍,一股猛烈的罡风自他掌心飞出,于是他接着这股反震之力,身形骤然向右横移,堪堪躲过这一棍。 不过他躲过这一棍的同时,张地元的羽箭,再次悄无声息地破空而至,笔直地射向他的裆部。 这羽箭能直接挡住萧澈的剑招,其威力可想而知。 萧澈左手再一次朝着地面猛拍一张,身形陡然站直,手中断水剑迎着那羽箭的箭头一剑刺出,将那羽箭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只是还未等他长剑收回,张天元的蟠龙棍,已经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再一次朝他劈来,时机配合得非常巧妙。 “不错。” 萧澈看着迎面而来的一棍面无表情地说了,随后左手手掌一掌拍出,打在那蟠龙棍上。 那盘龙棍随之被震起,而萧澈的手掌手臂,在那蟠龙滚巨力之下,甚至皮肉都没来得及破碎,鲜血直接从毛孔中飞射出来,手臂骨骼块块碎裂。 而萧澈,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借着这一棍的力道,他的身形也从张天元身旁弹开。 三人分力鹿台东面的三角。 “够狠!” 张天元嘴角勾起。 他跟他地张地元不给萧澈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人持弓连射三箭,这三箭一箭由上,一箭由左,一箭由右,各自划出了一个奇异轨迹之后在中途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将萧澈整个人包围其中。 这三箭的威力也极其骇人,便是与那普通圣人境高手的一击相比,也丝毫不弱。 而在这三箭射向萧澈的同时,张天元的蟠龙棍,骤然间幻化成一根几十丈长的金色圆柱,一棍贴着地面朝萧澈横扫而来。 不过就在那三箭眼见着就要射中萧澈时,萧澈身上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原地。 在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张地元的眼前,手中断水剑直刺他的咽喉。 萧澈速度陡然提升,完全出乎张地元的意料,他不善近战根本无法躲过这一剑。 就在围观的一众修者们觉得,他就要殒命于此之时,那张地元忽然掏出一串佛门念珠,直接抬手迎着萧澈的剑拍去。 在那念珠与断水剑相撞的一瞬,一道巨大的罗汉法相虚影将张地元笼罩其中。 萧澈手中的断水剑,就像是刺在了石头上一般,一寸未进。 连地阶灵宝都能刺穿的萧澈,居然刺不传一道法相虚影,足见张地元手中这串念珠的可怕。 一击未能得手,萧澈随即身形一闪避让开来,因为张天元的盘龙棍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萧兄弟,怎么样?我兄弟二人,配当你的对手吗?” 在一棍击退萧澈之后,张天元这一次并未急着出手,似乎是在等身旁的张地元恢复元气,很显然连续射出那么多箭,又催动那一串念珠,对他的真元消耗非常大。 “不错。” 萧澈点了点头,说完低头看向了自己失去知觉的左手,一道黑气似水雾一般从他手臂中冒了出来,那原本僵直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他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张天元两兄弟: “很久没有想今天这样,将全身筋骨活动开了。” 正文 第746章 为何不杀我 张家兄弟闻言,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咧嘴一笑。 “哥,我们被小瞧了呢。” 张地元一边将一小瓶恢复灵力的药剂一饮而尽,一边冲张天元笑道。 “那看样子,我们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了,不能叫人看笑话。” 张天元随即嘴角勾起。 说完,就见他又是将那蟠龙棍在地上一插,然后双手握拳猛地握拳,暴喝一声,那至刚至阳的真元开始萦绕在他体外,随即他的身形骤然暴涨,无论是周身骨骼还是肌肉,一眨眼间便已经变作了一个,高有三丈,一身铜皮铁骨的巨人,一头黑发也变成了金色,好似庙里的金身罗汉一般。 一旁的张地元变化不大,但周身多出了一道以真元凝练而成的冰甲,周身气势也更为慑人。 可以想象,若是再配上他先前的那串念珠,当真可以算得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这才叫大户人家啊。” 一众围观的修者,此刻皆是羡慕不已。 这两人身上的任何一件灵宝,以及那恢复气血的丹药,放在普通世家跟门派,都是能用来传承的宝物。 “哥,时候不早了,他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可玩,还是老样子,将他处决掉吧。” 张地元拎起手中颇有分量的云鹤弓,给张天元使了个眼色道。 “也好,我二人也很久没用那招了。” 张天元嘴角勾起,声音粗犷地道。 此时的他,在场中就像是一尊黄金浇铸而成的罗汉,话语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随即他便以道童上阵式,肩抗蟠龙棍走到萧澈的前方。 “萧兄弟,还请继续赐教。” 他带着一丝挑衅看向萧澈,随后将那蟠龙棍阴阳把握,中心下沉,如怒目罗汉一般死死盯着萧澈。 萧澈也不废话,一步踏出,身形如疾风冲向张天元。 这这张天元,身形看似巨大而笨拙,但伸手却是灵活非常,萧澈才进入他蟠龙棍击打的范围,随即就见他双脚并步蹲,两腿微作弯曲状,双手握住蟠龙棍末端,长长的蟠龙棍笔直地一棍捅向萧澈心口。 萧澈见势并未退让,只是身形一错,避开这一捅,手中断水剑则顺着蟠龙棍的边缘,带着一阵火花朝着张天元握棍的手削去。 张天元见状嘴角勾起,就在那萧澈断水剑即将切断他手腕时,猛然放开蟠龙棍,化掌为拳,裹挟着金色罡气的拳头,如一块大石头直轰萧澈劈来的这一剑,似对萧澈手中断水剑视若无物。 随后就听到“叮”的一声脆响,断水剑劈在了张天元拳头上,但令人诧异的时,原本锋利无比的断水剑,居然连张天元拳头上的金色罡气都未破开。 不过萧澈本人却是丝毫没受到影响,一剑未能破开张天元的护体罡气,并没有让他手中长剑的攻势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在张天元身前化作了一道残影,长剑兴奋的嘶鸣声,萧澈整个东面鹿台。 “这萧澈碰到对手了。” “你的剑再快,破不了张天元这金刚之躯,也是无用啊。” 场外不少人感慨道,在不少人看来,萧澈似乎败局已定。 在接下萧澈最初几剑时,张天元的反应跟这些围观者差不多,但随着萧澈的剑,一剑一剑地刺过来,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那上古凶兽的巨大利爪一样将自己压在身上。 他不敢再有如何懈怠,更不敢再用肉身去接萧澈手中的剑,手中蟠龙棍变化尽出,与萧澈手中断水剑都在一处。 一时间场内剑气与罡气碰撞,好似滚滚春雷般不停地炸响,而场内张天元与萧澈的身形,快得犹如一道金色与一玄色的风颤抖在一起,众人再也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但场内那一块块碎裂青石板,一出出凹陷下去的地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却是在昭示着这场比试的惨烈。 他们可以肯定,普通修者若是卷入其中,肯定会被立时绞杀,哪怕是修为已经到达圣人境的修者,在这两人手下可能也过不了一招。 “太可怕了,这两个人。” 之前有些轻视萧澈的修者,此刻头上冷汗连连。 如果是陈太阿与宋道然斗的是术,那眼前这二人斗的则是纯粹的技与力,看起来没有陈太阿那边声势浩大,但其实是将毕生所学,全部融入到了每一剑每一棍之中。 稍有见识的修者,都能看得出,这场比试,要远比陈太阿边高明十倍,无论是张天元还是萧澈,都已然到达了返璞归真之境。 同样因为两人身形太快,远处张地元的弓箭此时发挥不出任何效用,不过他却并没有无动于衷地看着,早在二人交手之时,他已经开始拉弓蓄势,他修习的射日术,蓄势越久威力越大,除非他无法坚持下去。 所以他也不急,一面蓄势,一面静静地观望着场上的情形。 “铮!……” “砰!” 就在众人打起都不敢喘一下地看着场内,仿佛在刀剑上起舞的二人时,突然一道剑鸣声,跟一道剧烈的碰撞声一齐响起。 “这是要分出胜负了吗?” 有人惊呼了一声。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是让场外的众人一个个哑然失色。 随着尘埃落定,众人看到那东面鹿台上,不知为何突然只剩下了张天元一人,而那萧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 “难道……那萧澈,被杀了?” “就算是被杀,也不会消失得这般干净。” 刚有人猜测萧澈是不是被张天元杀了,立刻有人反驳了起来。 “而且你看,这张天元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完全不像是胜了对手的样子,反而像是见了鬼一般。” 有人再次指出道。 随后,很多修者也发现了这一怪异之处,只见那张天元非但没有半丝胜利者的喜悦,反而是一脸慌乱地提着手中的蟠龙棍,似是在戒备着什么。 “哥你这是怎么……” “铮!……” 不远处的张地元忍不住想问问张天元这是怎么回事,却不想刚一开口,就被一道刺耳的剑鸣声打断了。 随后,众人便看到,一抹剑光,好似一道空间裂缝一样,出现在了张天元的身前。 张天元似是早有戒备,一棍朝那剑光劈了过去。 可这足可开山断海的一棍,却轻易地被那一抹剑光击飞,连同整个人都倒飞而起,砸在了石栏上,震得防护结界一阵符文闪烁。 但马上,还未等张天元爬起,又是“铮”地一道剑鸣声响起。 一抹笔直的剑光,自他头顶落下。 张天元怒吼一声,将手中蟠龙棍高高举起,以力举天柱式奋力一挡。 “砰”地一声,剑光劈在那蟠龙棍上,那蟠龙棍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巨大的力道透过他的身体传到地面,直接将那刻满了符文的青石板地面,压得凹陷了下去。 众人见状纷纷愕然,只觉得这一剑力道居然恐怖如斯。 惊愕之余,他们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的剑?!” “出剑的人呢?!” 张天元连吃两剑,但众人却仍旧没再场上看到任何人影。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此刻攻击张天元的,应该就是萧澈,只是没看到萧澈的人,总是无法确定。 “莫非是那萧澈用了什么障眼法?” 有人疑惑道。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却有修者带着一丝苦涩地反驳道: “的确是那萧澈,不过他并非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你们将真元运道双眼的经脉,一看便知。” 随后有人将信将疑地一试,然后颤声惊呼道: “是他,但是,但是他为何能快到这般地步!” 很快,场下的众人皆是发现,原来那萧澈一直都在场上。 之所以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只是因为他此刻的身法速度,已经快得让一众修者在普通情况下无法看清了。 就在他们发现这一点的同时,十几道剑光,犹如银色的丝线一般出现在张天元的身侧。 此时已经重新爬起来的他,二话不说挥舞起手中蟠龙棍,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 可即便如此,随着那一道道剑光落下,他的身形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待到最后一道剑光消散,就算是他那金刚之躯也开始颤抖了起来,那根坚硬无比的蟠龙棍,也已经布满了剑痕。 虽然他挡住了刚刚的每一剑,但萧澈剑上的力道,还是传到了他的体内,一颗颗血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毛孔中渗出,霎时间刚刚还威严无比的张天元,依然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那一道道,看起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的剑光,却并没有停下。 随着一道道破空的剑鸣声,剑光开始不停地交织在张天元的身侧,饶是他将蟠龙棍舞得密不透风,可这每一剑上传来的力道,却是无法卸去的,只能由他的身体来承受。 “哥,我来帮你!”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张地元大喊了一声。 “别过来!” 艰难地重新提起一口气,勉强控住了体内伤势的张天元随即喝止道。 在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萧澈的实力之后,他已经明白了,就算是他兄弟二人联手也是毫无胜算,他不想将张地元牵扯进来。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嘭”地一声,张地元手中一直蓄势的弓弦骤然松开。 一道箭矢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之后,忽然分做了无数跟箭矢,带着磅礴的威压自空中射落,密密麻麻覆盖住整个鹿台东面。 这蓄势已久的一箭的确非同小可。 而在弓箭射出的同时,张地元的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张天元的身侧,扶住摇摇晃晃的张天元。 “哥,我这及时雨,他就算身形再快也躲不过!” 张地元望着那飞速落下的箭矢,自信满满地道。 但张地元信心满满的脸,很快就僵住了。 只见在那被无数的箭矢覆盖的广场上,出现了成千上百道萧澈的的身影,他们提着一模一样的的断水剑,但动作却各不相同地迎向从天而降的箭矢。 眨眼间,原本密密麻麻的箭矢,就被扫荡一空。 而这一道道一模一样的的身影,开始朝着张天元兄弟走去。 每走一步,都会有几道身影重合,直至距离两兄弟不足百米时,所有身影重合成一道,一个周身黑气蒸腾的人影,站立在了两人面前。 张天元见状先是苦笑,随后将目瞪口呆的张地元挡在身后道: “你的对手是我。” “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云生摇头,此时的他声音各位缥缈,好似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你也杀不了我。” 张天元狡黠地一笑。 说着他抬手在那蟠龙棍上一敲,这蟠龙棍陡然间,化作一头金龙飞速地缠绕在张天元兄弟四周。 这是张天元最后保命的手段,只是作为一件攻击法器,这蟠龙棍至多不过地阶,但作为一件防御法器,张天元自信,它能承受住“任何”圣人境修者,全力一击。 其实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是绝不可能用的,因为用了也就代表他输了。 “你可以试试。” 萧澈淡淡地看了张天元一样,语气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 说着他的身形再次消失在鹿台之上,不见任何踪影。 而张地元不等张天元吩咐,直接催动手中念珠,召唤出金刚罗汉发现,将两人罩在其中。 “别罩住我,罩住你自己!” 张天元呵斥了一句。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至少要活一个!” 张天元说完这句,立刻催动体内全部真元,原本有些暗淡下来的金刚之躯,再次耀眼夺目起来,甚至一道道梵文,开始出现在他身侧,在这生死关头,他这金刚之躯居然再一次突破,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不过他却没时间欣喜,随着一道琴弦崩裂的声音响起,一抹剑光如清风拂面般从他身前掠过。 没有很大的动静,但是他能感觉到,在他周身飞舞的蟠龙棍,像是被剥掉一层皮般变细了一圈。 随着一抹抹剑光,不停地从朝他“吹”来,从他身侧掠过。 那比玄铁还要坚硬的蟠龙棍,就这么一层层地被“剥皮”。 作为蟠龙棍的主人,他甚至能感受到,这蟠龙棍正在痛苦地“哀鸣”。 他张天元活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剑法。 也就几息的功夫,准天阶灵宝蟠龙棍,就这么在他眼前化作了飞灰。 而接下来,他得直面萧澈的每一剑了。 不过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因为只一剑,他那金刚之躯便破了,一道长长的剑痕,从他胸口划过,可能是这一剑太快的缘故,虽然伤口深刻见骨,但鲜血却没来得及流出来,只有那惨白的皮肉层层外翻着。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停手吧,我们输了!” 张地元忽然不顾张天元的嘱托,将金刚法相罩住张天元,然后直接跪了下去。 “滚开!” 张天元却是一把抓住张地元的胳膊,将他扔得远远的。 “杀了我,但请你放了我弟弟。” 张天元对着面前的空气道。 虽然面前空无一人,但他知道萧澈听得到。 “理由。” 萧澈那冰冷缥缈的声音传入张天元的耳中。 “你想知道,你大哥的师父藏在哪里吗?” “如果你的情报是真的,我可以放过你们两个。” “不,我宁可死在你手里,也不想在族人的讥笑中活着。” 张天元决然道。 张家虽然有种其他门派世家难以企及的修行资源,但族内子弟之间的竞争却非常惨烈,张天元这一败,几乎可以断定,在族内再无出头之日。 “这算是两个请求。” “那我便再给你一个情报。” “说。” “昆仑的金顶其实有六层,入口就在山海殿内,李云生的师父,就被关在第六层,当然至于是不是本人就要靠你们去辨别了。” “第二个呢。” “立刻下山,张天择比你们想象中可怕万倍,你们毫无胜算。” 张天元语气很诚恳道。 他这话音才落下,萧澈的身形跟着出现在他跟前。 “来吧,能死在剑魔传人剑下,荣幸之至。” 说着他嘴一笑,随后张开双臂看向萧澈,目光中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是充满了期待。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萧澈非但没有朝他挥剑,反而面无表情地将断水剑还入了鞘中。 “你反悔了?!” 张天元一脸紧张道。 “没有。” 萧澈摇头。 “那为何不杀我?” 张天元脸上满是不解。 “你的第二个情报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只要有我大哥李云生在,我们就不会是毫无胜算,所以你第二个请求无效。” 萧澈认真地看着张天元道。 他这个回答并非故意与张天元唱反调,而是他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李云生,当然也相信自己。 张天元闻言一时间愣住了,知道萧澈从他身边走过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我在张家会活得生不如死。” 他带着一丝愤怒地冲萧澈咆哮道。 萧澈闻言停下了脚步,随后皱眉道: “那就离开张家” 说完转身就走。 这句话像是一盘冷水般将张天元浇醒,一直活在张家襁褓之中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有离开张家这个选项。 正文 第747章 五雷拳 时间回拨几分。 鹿台第二层的北面广场。 李云生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萧澈跟陈太阿的方向。 他对萧澈还是放心的,就是对冒冒失失的陈太阿有些放心不下。 “云生小友,此时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莫非是老夫这点微末道行,入不了小友法眼?” 对面站着的南宫烈很是不悦道。 “南宫前辈言重了。” 李云生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前辈就一个人吗?” 他看了看南宫烈身后不远处的南宫炎跟南宫仁他们。 “自然是一个人,你难道真当老夫是那等无蛋鼠辈不成?” 南宫烈闻言皱起了眉。 “前辈莫怪,是我失言了。” 李云生尴尬地一笑。 他有时候确实摸不透这些老头子的心思,就跟当初面对周伯仲跟钱潮生几个一样,本以为是一句关慰的话,却不想惹怒了他们。 南宫烈见李云生态度诚恳,便也没再追究。 “你手中可是周伯仲的琥珀剑?” 他忽然看向李云生手中佩剑道。 “正是。” 李云生点头。 “很好,有这柄剑在,你就不能找借口说剑不行了。” 南宫烈显然对秋水剑诀很了解,知道没有趁手的剑,发挥不了秋水剑诀真正的威力。 “还有人敢拿这个借口搪塞南宫前辈?” 李云生有些好奇道。 此刻他还在等着面具中轩辕乱龙关于阵眼位置的回应,所以并不介意跟南宫烈多闲聊几句。 “除了你那掌门徐鸿鹄,还有谁敢这般搪塞老夫?” 南宫烈有些好气道。 李云生闻言也觉得有些新奇,没想到向来一板一眼的掌门,居然也会跟人耍浑。 “以前每次遇到他,他都这般搪塞于我,到最后我都没跟他好好比试一回。” 似乎是被李云生挑起了以前的过往,南宫烈有些感怀了起来。 “所以今天你一定得给老夫好好打,若是老夫尽兴了,可以饶你一命放你一马,知道吗?” 他用一丝命令地口吻对李云生道。 “好的,好的。” 李云生笑着连连点头。 不过心里却是对南宫烈这话感到有些别扭,心道:“尽兴?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感觉我倒像是那青楼里的姑娘了?” “你秋水剑诀现在练到第几式了?” 南宫烈接着问道。 “第几式?” 李云生还真被问住了,虽然徐鸿鹄早就把完整的秋水十式传授给了他,他学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但因为一来没有用到的机会,二来手中没有承受的兵器,所以一直都没实际尝试过,但若是真要用,他也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也没什么,毕竟我们现在是对手。” 南宫烈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于是摆了摆手,一脸大度地道。 “前五式我用的都还算熟练,后面几式还没怎么试过,大抵应该是会的。” 李云生却还是回答道。 虽然觉得李云生回不回答都无所谓,但见李云生没对自己遮遮掩掩,南宫烈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这般年纪能练到第五式,倒也还是不错的。” 他很是满意地对李云生点了点头,自动忽略了李云生后半段话,只当李云生是在吹牛。 “你能对老夫坦诚相告,老夫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他边说着边看向李云生: “早在一二十年前,我就与你门掌门徐鸿鹄认识了,当时我们的实力算是不分伯仲吧。” “不分伯仲?” 李云生有些怀疑地脱口而出道,说实话,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能跟掌门徐鸿鹄不分伯仲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南宫烈瞪了李云生一眼。 “了,他悟性是要比我高上那么一丝,正所谓但勤能补拙,我南宫烈这么些年的苦修,足以弥补这点差距。” 他接着一脸自豪道。 “晚辈受教了。” 李云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深有感触,就比如他自己,虽然很多功法看一遍便能懂,但真正想要用好,还得要苦练。 “我早年间在修行一途涉猎颇杂,不管是剑术还是刀法还是拳法都有涉猎,也因此走了不少弯路,至少三十年前被徐鸿鹄点醒,才专修了这五雷拳,现如今已有小成。” 南宫烈接着道。 刚刚询问了李云生的剑术修为,现在他也自报家门以示回报。 “敢问前辈,五雷拳专修的是那一部?” 李云生一脸认真地问道。 关于五雷拳,他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五雷拳是太古时留一下的唯一古拳法,拳谱晦涩难懂,修炼方法更是苛刻无比,比如五雷拳中的水雷诀,就必须在千丈深海内修习,必须做到一拳击出能掀起海面上的小船,才算是小成。 其他例如火雷诀,土雷诀,就更不要说了。 所以就算得到拳法,这十州真正能将五雷拳修至大成者寥寥无几。 “老夫已将金木水火土五部,全部修至大成。” 南宫烈肌肉结扎的双臂抱胸,一脸傲然地道。 此言一出,就算是李云生,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只觉得,如果这南宫烈,真的能将五雷拳五部修至大成,倒是真的可能有跟掌门徐鸿鹄一战之力。 “我这五雷拳原本是用来对付徐鸿鹄的,却不想我我拳法大成时,他已经破天门而去,实乃我人生最大憾事。” 南宫烈带着一丝遗憾接着道,说着他再次看向李云生: “按理说,我一个长辈,是不该对你这个晚辈出手的,但我很想看看我如今的五雷拳,是否可能克制秋水的秋水十式,而你又是秋水剑诀唯一传人,所以没有办法了。” 他显得颇为无奈道。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参加这山海会的,仙盟敢威胁其他人,但绝不敢威胁他,他是唯一个敢指着张天择鼻子骂的人,之所以会来山海会,当真完全是因为知道了李云生的消息。 “在修行一途上,没有前辈后辈之说,南宫前辈无需在意这一点。” 李云生却是摇了摇头。 他对五雷拳有敬畏但无畏惧,走到如今这一步,便是自己掌门徐鸿鹄站在他面前,他也有勇气亮剑。 南宫烈似乎很喜欢李云生身上这份从容跟坦荡,他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随后爽朗一笑: “徐鸿鹄果然没看错人。” 说到这里他止住笑容,一脸严肃道: “但我终究年长你许多,不能叫十州那些老家伙看笑话,所以接下来的比试,你若是能接下我五拳,便算你胜。” “只是五拳就好了吗?” 李云生愣了愣问道。 “若五拳都胜不了你一个小辈,我南宫烈还有何脸面,在这十州行走?” 南宫烈很认真地回道。 “那我就先谢过前辈了。” 李云生随即淡淡一笑,宠辱不惊道。 其实无论南宫烈这么做,是故意轻视自己还是善意之举,他都无所谓。 不过山海殿前的曹铿却是皱起了眉: “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安分。”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若是南宫烈倒戈了,可就有些棘手了。” 北玄王道。 “放心吧,他跟徐鸿鹄的交情,还没好到拿整个南宫家陪葬的地步,而且按照南宫烈的个性,若要反早反了。” 曹铿却是很不以为然道。 “若这南宫烈全力之下使出五记五雷拳,那李云生能不能挡下还真未可知,所以这南宫烈倒也不是真让着他。” 冥刀王若有所思道。 “我记得当初老师,单以肉身的情况,也就跟他打个平手吧。” 北玄王道。 “五雷拳的破坏力,不是寻常肉身能够抗衡的,就算是张家大圆满的金刚不败之躯,想要生抗五记五雷拳也很难。” 冥刀王点头道。 “五雷拳虽强,但想要杀他也并非做不到。” 白鹿王却是面带不屑。 “说的也是,以人类的肉身,就算把五雷拳练到了极致,也终究只是人类的极致。” 北玄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用他来测试李云生的实力却是再好不过,若是李云生能接下这五拳,那他很有可能步入了超圣境。” 白鹿王舔了舔嘴唇道,那目光像极了看到猎物的野兽。 正文 第748章 请南宫前辈赐死 视线再回到鹿台北面的广场。 此时李云生与南宫烈正相对而立,两人之间隔着差不多百余步。 “小子,不要妄想我留手,比试一旦开始,你我便是生死之敌。” 南宫烈一面活动着手部关节,一面对李云生道。 “前辈放心,秋水的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云生依旧面带微笑地说着,不过随着他将手放到了琥珀的剑柄上,目光陡然一沉,一股剑势从天而降,众人只觉得,好似头顶的天空在一瞬间沉了下来一般。 “不错,不错,居然会凝练剑势。” 南宫烈很清楚,能凝练剑势的楸树剑诀,跟普通的秋水剑诀,威力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感受着着周身这股剑势,他非但没有一丝畏惧,反而一脸的兴奋。 他说着,一面提运真元,一面目光死死地盯着李云生,绕着场内慢慢踱步而行,像是在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李云生同样一件继续积蓄剑势,一面小心地与南宫烈保持着距离。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直到一阵徐风刮过,不小心将几片叶子从树上吹下,最后轻缓地飘落在两人面前。 几乎在那叶子进入两人视线的一瞬,南宫烈跟李云生的身形,皆如一道狂风从场上掠过,最后碰撞在了一起。 李云生拔剑,南宫烈出拳。 五雷拳独有的雷罡,带着“呲呲”的火光,包裹在南宫烈的拳头上,如同彗星的尾巴,带着轰鸣的雷声,朝着李云生一拳轰下。 在南宫烈出拳的瞬间,李云生便感受到了这一拳给他带来的压迫感,这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自然不敢托大,直接用出了秋水剑诀第四式惊山,拔剑的瞬间,剑势、剑意、剑气在手中的鸦九上合三为一,一道金色剑芒,自他剑鞘中之中迸射而出,耀眼的犹如黑夜中的太阳,道道剑光好似无数金色的飞鸟冲天而起,迎着南宫烈的那一拳轰然炸开。 而剑于拳交汇的瞬间,李云生这次真正地感受到,南宫烈这五雷拳的恐怖之处。 除去那一拳那足以震裂山岳的力道,李云生更是感受到,一股森寒刺骨的凉意将迅速自己包裹,自己根本无法挣脱逃离。 一瞬之间,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都被这股寒意侵蚀,逐渐的自己四肢,五官,脏腑,一点点被冻结。 除了这寒意,他整个人开始像是在不停地坠入深海,无法呼吸,无法动弹,耳朵渐渐失聪,五感慢慢消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沉越深,眼前的越来越暗。 但好在,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沉入无底深渊时,他手中琥珀所释放出来的山海剑意,如同深渊中的一束光,一点点地粉碎周遭的黑暗,最后将他拯救出来。 也就在他意识苏醒的瞬间,拳与剑的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雷鸣与龙吟在鹿台之上交织,巨大的气浪如同拳头一样敲击在众人胸口,而南宫烈跟他皆是被震得退了几步。 李云生与南宫烈这一剑,战了个平手。 “这一拳,他应该还没尽全力,但威力却是比我以前遇到过的对手都要强。” 气血平复下来的李云生,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南宫烈。 “而且,他这五雷拳中,居然孕育着五行之意” 想到这里,他心里回味起了刚刚那股水行拳意。 他原本只是本能地回想一下,好让自己在下一拳时能熟悉这道拳意,可他渐渐地,他有些失神,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是回味,越是觉得其中韵味无穷。 特别是结合他之前领悟的山海剑意,只觉得在感受过这水行拳意之后,山海剑意中的“海”,在他脑内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好似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冰冷海水,带着那一股寒凉、闭藏之气,朝自己扑面而来。 “这五行拳意,居然能帮我完善山海剑意?!” 感受着神识中的一切,李云生有些愕然地想道。 而南宫烈同样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云生。 虽然这一拳,他南宫烈并没有用全力,但也有五六成修为在其中,他原以为李云生就算能接下来,也必然要受些伤的,却不想李云生非但没有受伤,反而赶紧利落地一剑破了他的这一拳。 更加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拳意居然被对方的剑意给破了,这是他完全没想到过的,虽然他因为害怕李云生无法承受自己五行拳意,故意收敛了许多,但拳意被破得如此干脆,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马上,他的神色由惊讶转做了兴奋。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徐鸿鹄走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不但凝练出了剑势,还领悟了剑意。” 南宫烈点了点头,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容。 “可否告知老夫,你刚刚那是何种剑意?” 他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山海剑意。” 李云生抬起头来回道。 此时他跟南宫烈一样,目光中透着兴奋。 因为他刚刚发现,南宫烈五雷拳中的水行拳意,居然真的能够帮助自己完善原以为已经大圆满的海剑意。 在这之前,山海剑意在他脑中,只是一道很模糊的意识,这种意识在他脑中,与平时体验到的喜怒哀乐没什么区别,知道它存在,但并没有具体形象。 可现在不一样,在体会过了南宫烈那道水行拳意之后,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多了一副浩瀚广袤的山海图,只不过目前,这图卷之中,除了那怒浪翻滚的海洋,其他区域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虽然他还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他能感觉到,在这山海图出现之后,不止是山海剑意在增强,就连自己的神魂也飞速的增长,似乎自己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引动周遭的天地灵气,不再需要特意运转画龙诀。 “前辈刚刚这一拳,是蕴藏着水行拳意的水雷拳吧?”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南宫烈问道。 “算是识货!” 自己的拳法被识破,南宫烈非但没觉得难堪,反而仰头满是自豪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藏了许久的一件宝物,终于被发现了一般。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李云生沉吟了一下,继而再次看向南宫烈目光坚定地道: “接下来的四拳,我想分别见识一下的前辈的木雷拳、土雷拳、金雷拳。” 南宫烈闻言眉头一皱,然后道: “你确定?”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会一直以水雷拳与李云生交手,因为水雷拳不但威力是他五雷拳中最弱的一部,而且水行拳意也五行拳意中最简单的一道,更关键的是,这样一来,李云生有时间熟悉他的水行拳意,不至于让他送命。 现在李云生让他轮流使用四种拳法,很有可能会导致因为不熟悉其中一种拳意而被他一拳抹杀。 虽然他很想跟秋水剑诀的传人切磋,但他并不是真的想置李云生于死地。 “确定。” 李云生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会死的。” 南宫烈皱眉,他欣赏李云生的勇气,但却不认可对方这鲁莽的举动。 “请南宫前辈赐死。” 李云生目光无比坚定地看着南宫烈道。 正文 第749章 木行拳意、天裂 南宫烈看着李云生那灼人的目光,只觉得这目光自己很是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先是怔了怔,继而嘴角勾起,眼神一点点地有困惑,转变为惊喜,继而慢慢变成了难以言明的兴奋。 他想起来了。 这熟悉的目光,正是自己年少时,向武道求索时的饥渴目光。 那时候的自己,跟此刻的李云生一模一样的,就算是面对难以战胜的对手,只要一想到战胜了对方,自己便能再次精进,心中就不再有任何恐惧。 “云生道友,此一战,也请赐老夫一死!” 他目光一沉,高大身形立在空旷的鹿台上,极是威风。 很显然,他已经将李云生,当做了跟自己一样,追寻武道极境的同道中人。 李云生闻言只是嘴角勾起没有说过,不过眼神却很快变得锋锐了起来,然后抿着嘴,右手紧紧握住琥珀的剑柄,刚刚消散的剑势,瞬间汇聚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除了剑势跟剑意,他身上还多出了一份,无比决然的杀意。 南宫烈跟李云生一样,紫色的电弧在他双拳跟手臂四周汇聚,随着他双拳渐渐握紧,道道雷鸣在他头顶的上空炸响,一股莫名的威压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一团团黑云在他威压的牵引下开始疯狂汇聚。 比之上一拳,众人明显感觉到,两人所在的北面鹿台上,多了一份叫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咚!” 随着一道炸雷声响起,两人几乎是同时,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蹬,身形“砰”地一声弹射而出,南宫烈双拳那夺目的电光,更是在鹿台山划出一道长长电光残影。 拳未至,意先行。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南宫烈没再刻意控制的缘故,还未等李云生拔剑,他便已经被南宫烈的拳意淹没,一股充满了活力的生发之气将他笼罩。 跟之前的惊慌失措不一样,这一次李云生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很快便判断出,这应该就是南宫烈的木行拳意,拳意之中充满了生长,升发,条达,舒畅之意。 但很快,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如同那草木一般,不停抽出新枝发出新芽,疯狂地生长着,于此同时体内的真元也开始如开闸的河水般一泻千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如此下去不消片刻,他麒麟骨内的真元,将全部耗尽。 “原来如此,这木行拳意的威力,便是夺人生机,耗人真元。” 李云生并没有觉得恐惧,心下反而一片通明,似乎再次有所了悟。而随着他对木行拳意了解的愈发深刻,他脑内的山海图中,原本十分模糊的草木山林,此时一根根野草,一棵棵草木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而随着他心念一动,山海图内怒浪滔天,群峰之上草木摇曳,原本被南宫烈木行拳意掠夺的真元,瞬间被重新夺了回来,甚至他能感觉到,更多的灵气自脑中山海图中升腾而出,涌入他的体内,不停地被画龙诀炼化着,最后送入周身经脉,流入麒麟骨。 也只是这心念一动之间,山海剑意与他手中的琥珀一同破鞘而出,笼罩在他周身的五雷拳木行拳意,瞬间被击散。 “第五式,天裂!” 李云生沉声低喝。 想当初在与阎狱鬼王秦柯交手时,他还没办法一口气喊出这第五式的名字,而如今早已能做到心随意动。 话音方落,随着一道剑鸣之声响彻天地,漫天赤色剑罡飞出。 与此同时,一股湮灭一切的沉重荒古气息,与李云生的山海剑意交汇在一起,将整片鹿台笼罩其中,围观的修者们,一个个心悸不已,只觉得自己头顶似是被一头荒古凶兽注视着一般。 伴随着南宫烈木雷拳引动的轰鸣雷声,漫天的赤色剑罡像是要将整个天空撕裂一般,迎着南宫烈那带着刺眼雷光的一拳飞射而去。 在与南宫烈拳头相撞的一瞬间,一道赤色的线,一根细小得几乎看不清的线。这根不起眼的赤线,在李云生手中琥珀的引动之下,迎着南宫烈的拳头划下。 随着一道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那南宫烈势若奔雷般的一拳,就这么被一根“线”挡住了,漫天电光以及被南宫烈拳劲击气的罡风,皆被这道线一份为二,如遇到了高山的洪流般向两边散去。 遥遥望去,鹿台北面的天空,就好似出现了一道裂缝般。 便是这些围观的修者们,在看到两人的这一手之后,也不由得在心底暗叫一声好。 这种程度的比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云生道友,好一式天裂!痛快,真是痛快!” 南宫烈无比豪爽地赞叹了一声,语气中没有半分沮丧,好似他这一拳根本就没有输一般。 其实普通人很难体会南宫烈此刻的心情,这么些年一来,除了徐鸿鹄,这是第一个让他挥拳如此痛快的对手。 二十多年前与徐鸿鹄交手时,他五雷拳尚未大成,打得很不痛快,二十年后徐鸿鹄又走了,能跟他打的就剩下张天择跟阎君几人,阎君窝在阎狱不出来,而张天择被他骂遍祖宗十八代都不愿意跟他,所以纵使他五雷拳大成,也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不过他却发现,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闭目思索着什么。 南宫烈先是眉头皱了皱眉,继而眼前一亮,他从李云生身上,感应到了自己五雷拳中的水行跟木行拳意。 “居然在与我交手时,领悟我的拳意?” 他有些浑浊的眸子,瞳孔骤然扩大。 “不对,他这是在以我的五行拳意,完善他的山海剑意。” 很快,他便又发现了,李云生身上的木行拳意跟水行拳意,皆融入到了山海剑意之中,本就十分强大的山海剑意,开始变得愈发地慑人。 “这岂不是说,他的秋水剑诀,接下来会更强?” 看到自己的对手,正在飞速地变强,南宫烈非但没觉得这是威胁,反倒是愈发地兴奋了起来。 对于一个武痴来说,从来不会因为横在眼前的山太高而感到畏惧,更加不会选择退缩。 “看来我南宫烈,也得拿出配得上云生道友的实力才行。” 说着他双拳猛地一握,直接将上衣震裂,露出一身高高坟起的虬结肌肉,还有那遍布整个身体的伤疤跟雷击纹。 随后他那一身雷击纹,开始亮起紫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组成了一个奇怪而诡异的图案。 就在这诡异图案出现的瞬间,鹿台北面上空,一团团厚厚的雷击云开始汇聚,沉闷的雷声,就像是一头被铁链拴住的凶兽,开始在云层中咆哮。 “这个老疯子,居然将紫霄引雷阵刻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南宫烈身上图案的瞬间,包括曹铿在内的场外修者们,皆是一阵惊呼。 “这,这不是自杀吗?他这么做难不成是为了跟对手同归于尽?!” 有修者一脸惊恐地不解道。 “他修的这五雷拳,有这先天雷霆之力相助,威力将会倍增,当然前提是,你的身体能承受住这先天雷霆之力。” 正文 第750章 搏命的手段 南宫烈身体能否承受这雷霆之力,曹铿并不关心。 让他感到诧异的地方,是南宫烈此刻态度的转变。 “这老东西,脑袋是不是被雷劈糊涂了,现在就用到了这搏命的手段。” 曹铿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南宫烈嘴里咕哝了一句。 几乎每个修者,都有自己压箱底或者搏命的招式,而这以雷霆之力增加五雷拳威力的手段,毫无疑问就是南宫烈搏命的招式。 可从南宫烈此前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要取李云生性命的打算,既然如此,也就完全没必要用上这搏命的手段了。 李云生之前接下南宫烈五雷拳的那两剑,虽然让曹铿有些意外,但总的来说也在预料之中,能从无尽之结中活下来,这点本事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可在他看来,这还并不足以令南宫烈,使出搏命的手段。 “管他呢,反正都是狗咬狗,我们坐看好戏便可。” 北玄王冷笑。 “你们都太小看这秋水余孽了。” 白鹿王向看白痴似地瞥了眼身旁的曹铿跟北玄王。 “老师传讯过来了吗?” 知道二人又要吵起来,冥刀王赶紧岔开话题问曹铿。 “没有。” 曹铿晃了晃手中依旧是一片空白的玉简,一脸无奈道。 冥刀王几人闻言,皆是沉默了起来。 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这时候就应该动手了,毕竟秋水余孽这个隐患,越早解决越好,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视线再回头北面的鹿台上。 此刻一道道紫色的电弧,正噼里啪啦地在南宫烈四周闪烁。 而李云生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在南宫烈催动身上引雷阵的同一时刻,他便已经将那道木行拳意消化得七七八八了,脑内那副山海图上,草木已然郁郁葱葱,此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生机跟活力。 不过南宫烈头顶那团庞大的雷积云,还是吓了他一条。 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南宫烈会这般疯狂,用雷电来淬炼拳威。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变得灼热起来,因为对方的五雷拳越强,他便能从中收获越多。 不知为何,原本一直没有多少争强好胜之心的李云生,此刻完善这神识中山海图的意愿,变得非常的急切,完全就像被某种本能催动着,如同着了魔一般。 “云生道友,接下来这几拳,你可要当心了。” 南宫烈握了握拳头,一边远远地绕着李云生踱步,一边警告了一句。 他说话时语气虽然很平淡,但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好似真的有了几分雷霆之威。 “还请南宫前辈不吝赐教。” 李云生则依旧目光坚定,缓缓地将手再一次地放在了琥珀剑的剑柄上。 随后就见他深吸一口气,一面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南宫烈,一面在脑海中思忖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这一拳。 很显然,如果只是刚刚那一式天裂,极有可能应付不了。 但在见到张天择之前,他并不想这么早就用到秋水剑诀的后几式。 其实秋水剑诀每一式威力的上限,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真元的多寡,以及神魂控制力的强弱。 当然,还有手中佩剑的承受能力。 就拿第五式天裂来说,普通一式天裂,对现在的李云生来说,大概需要花费一颗麒麟骨三分之一的金色真元。 事实上,只要你控制得住,你可以往其中直接注入半颗或者一整颗麒麟骨的真元。 这么一来,这一式的威力也会倍增,但与此同时,风险也会倍增,可能直接导致金府之中的剑气不受控制,令修者爆体而亡。 更关键的是,就算他的身体能够承受,他手中的剑未必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琥珀感知到了李云生的心意,忽然在鞘中一阵低吟,似是在兴奋地催促着李云生一般。 而李云生看了眼南宫烈头顶的那厚厚的雷击云,随即下定了决心。 他一口气将刚刚那颗麒麟骨中,剩余三分之二的真元,尽数调运了出来。 一口气调运如此庞大的真元,直接令他周身威压暴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随后那庞大的真元,一点点地涌入他周身的各处经脉,再按照秋水剑诀复杂的路径运转起来,最后流入他的手臂,汇聚到了琥珀剑之中。 南宫烈很明显,也感觉到了李云生身上的变化。 “很好!” 只见他嘴角勾起,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蹬,大吼一声高高跃起。 就在他身形距离地面快有十余丈高时,黑压压的雷击云中,一道粗壮的闪电齐齐落下,瞬间将南宫烈吞噬其中。 不过被闪电击中南宫烈,非但没有掉下来,反而周身包裹着一层电光,双瞳之中更是充斥着电芒,宛若雷神般立在空中。 随后就见他一声怒吼,带着咆哮轰隆的雷声,自空中一拳朝李云生砸下。 在雷霆之力的淬炼之下,南宫烈这一拳的威力,很明显远胜先前。 一众围观的修者,看得浑身汗毛直竖,直觉告诉他们这一拳很有可能会殃及自己,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器,以防万一。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直觉判断得没错。 南宫烈这一拳还未落下,一道道粗壮的电弧,似是那修者身上的罡气一般四散开来,直接将整个北面鹿台包裹其中,几道电弧甚至直接落到了连接鹿台的石桥上,几名躲闪不及的修者,直接被击穿护体罡气,生死不知。 就在一众修者,一边咒骂着南宫烈,一边以法器护体时,一道剑鸣声冲霄而起。 随即,众人就看见,一道赤色剑光自地面飞出,与南宫烈拳头上白色的闪电碰撞在一起。 在见识过南宫烈这一拳的威力之后,众人其实是不怎么看好李云生的。 可就在他们觉得,李云生要被南宫烈这一拳砸得粉身碎骨时。 那看似轻柔的赤色剑光,却依旧如切豆腐一般,将那白色雷罡切开,最后撞在南宫烈的拳头上。 任由南宫烈这一拳如何威势滔天,就是纹丝不动。 正文 第750章 搏命的手段 南宫烈身体能否承受这雷霆之力,曹铿并不关心。 让他感到诧异的地方,是南宫烈此刻态度的转变。 “这老东西,脑袋是不是被雷劈糊涂了,现在就用到了这搏命的手段。” 曹铿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南宫烈嘴里咕哝了一句。 几乎每个修者,都有自己压箱底或者搏命的招式,而这以雷霆之力增加五雷拳威力的手段,毫无疑问就是南宫烈搏命的招式。 可从南宫烈此前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要取李云生性命的打算,既然如此,也就完全没必要用上这搏命的手段了。 李云生之前接下南宫烈五雷拳的那两剑,虽然让曹铿有些意外,但总的来说也在预料之中,能从无尽之结中活下来,这点本事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可在他看来,这还并不足以令南宫烈,使出搏命的手段。 “管他呢,反正都是狗咬狗,我们坐看好戏便可。” 北玄王冷笑。 “你们都太小看这秋水余孽了。” 白鹿王向看白痴似地瞥了眼身旁的曹铿跟北玄王。 “老师传讯过来了吗?” 知道二人又要吵起来,冥刀王赶紧岔开话题问曹铿。 “没有。” 曹铿晃了晃手中依旧是一片空白的玉简,一脸无奈道。 冥刀王几人闻言,皆是沉默了起来。 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这时候就应该动手了,毕竟秋水余孽这个隐患,越早解决越好,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视线再回头北面的鹿台上。 此刻一道道紫色的电弧,正噼里啪啦地在南宫烈四周闪烁。 而李云生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在南宫烈催动身上引雷阵的同一时刻,他便已经将那道木行拳意消化得七七八八了,脑内那副山海图上,草木已然郁郁葱葱,此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生机跟活力。 不过南宫烈头顶那团庞大的雷积云,还是吓了他一条。 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南宫烈会这般疯狂,用雷电来淬炼拳威。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变得灼热起来,因为对方的五雷拳越强,他便能从中收获越多。 不知为何,原本一直没有多少争强好胜之心的李云生,此刻完善这神识中山海图的意愿,变得非常的急切,完全就像被某种本能催动着,如同着了魔一般。 “云生道友,接下来这几拳,你可要当心了。” 南宫烈握了握拳头,远远地绕着李云生踱步,一边警告了一句。 他说话时语气虽然很平淡,但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好似真的有了几分雷霆之威。 “还请南宫前辈不吝赐教。” 李云生则依旧目光坚定,缓缓地将手再一次地放在了琥珀剑的剑柄上。 随后就见他深吸一口气,一面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南宫烈,一面在脑海中思忖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这一拳。 很显然,如果只是刚刚那一式天裂,极有可能应付不了。 但在见到张天择之前,他并不想这么早就用到秋水剑诀的后几式。 其实秋水剑诀每一式威力的上限,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真元的多寡,以及神魂控制力的强弱。 当然,还有手中佩剑的承受能力。 就拿第五式天裂来说,普通一式天裂,对现在的李云生来说,大概需要花费一颗麒麟骨三分之一的金色真元。 事实上,只要你控制得住,你可以往其中直接注入半颗或者一整颗麒麟骨的真元。 这么一来,这一式的威力也会倍增,但与此同时,风险也会倍增,可能直接导致金府之中的剑气不受控制,令修者爆体而亡。 更关键的是,就算他的身体能够承受,他手中的剑未必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琥珀感知到了李云生的心意,忽然在鞘中一阵低吟,似是在兴奋地催促着李云生一般。 而李云生看了眼南宫烈头顶的那厚厚的雷击云,随即下定了决心。 他一口气将刚刚那颗麒麟骨中,剩余三分之二的真元,尽数调运了出来。 一口气调运如此庞大的真元,直接令他周身威压暴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随后那庞大的真元,一点点地涌入他周身的各处经脉,再按照秋水剑诀复杂的路径运转起来,最后流入他的手臂,汇聚到了琥珀剑之中。 南宫烈很明显,也感觉到了李云生身上的变化。 “很好!” 只见他嘴角勾起,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蹬,大吼一声高高跃起。 就在他身形距离地面快有十余丈高时,黑压压的雷击云中,一道粗壮的闪电齐齐落下,瞬间将南宫烈吞噬其中。 不过被闪电击中南宫烈,非但没有掉下来,反而周身包裹着一层电光,双瞳之中更是充斥着电芒,宛若雷神般立在空中。 随后就见他一声怒吼,带着咆哮轰隆的雷声,自空中一拳朝李云生砸下。 在雷霆之力的淬炼之下,南宫烈这一拳的威力,很明显远胜先前。 一众围观的修者,看得浑身汗毛直竖,直觉告诉他们这一拳很有可能会殃及自己,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器,以防万一。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直觉判断得没错。 南宫烈这一拳还未落下,一道道粗壮的电弧,似是那修者身上的罡气一般四散开来,直接将整个北面鹿台包裹其中,几道电弧甚至直接落到了连接鹿台的石桥上,几名躲闪不及的修者,直接被击穿护体罡气,生死不知。 就在一众修者,一边咒骂着南宫烈,一边以法器护体时,一道剑鸣声冲霄而起。 随即,众人就看见,一道赤色剑光自地面飞出,与南宫烈拳头上白色的闪电碰撞在一起。 在见识过南宫烈这一拳的威力之后,众人其实是不怎么看好李云生的。 可就在他们觉得,李云生要被南宫烈这一拳砸得粉身碎骨时。 那看似轻柔的赤色剑光,却依旧如切豆腐一般,将那白色雷罡切开,最后撞在南宫烈的拳头上。 任由南宫烈这一拳如何威势滔天,就是纹丝不动。 正文 第751 山海图中的太阳 这一拳,李云生跟南宫烈,再一次打了个平手。 如果硬要分个高下,可能那应该是南宫烈胜出,因为这一拳,让李云生的手臂,短暂地失去了直觉,如果这时候,南宫烈再出一拳,可能李云生就要没命了。 而南宫烈刚刚的这一拳,毫无疑问正是土雷拳,与之接触的瞬间,土行之力独有的生化、承载、受纳气息,险些令李云生心神失守。 古人有“土载四行”、“万物土中生”、“万物土中灭”和“土为万物之母”之说,李云生这一次算是完整地体验了一回。 不过好在他靠着日趋完善的山海剑意撑了过来。 虽然这一拳让他有些吃力,不过有了之前领悟水行跟木行拳意的经验,他这次领悟土行拳意的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南宫烈拳劲刚散,他神识内的山海图之中,就多出了厚土之力独有的生化、承载、受纳之气,这让整个山海图显得愈发地真实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山海图内一株株草木的根须,正一点点紧紧地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仍由周遭如何狂风暴雨肆虐,就是巍然不动。 其实无论是木行拳意还是这土行拳意,李云生目前的理解都不算深入,这山海图还有很多可以完善的地方,不过他现在状况,显然没时间继续深入下去了。 而南宫烈似乎也没打算像之前那样,继续给李云生时间慢慢领悟。 一记土雷拳没有得手,身形只是稍做调整,脚下电花一阵闪烁,猛地一步踏出,噌地一声,状若蛮牛的高大身形,瞬间化作一道电弧射向李云生。 不得不说,有了这雷霆之力淬炼之后,他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在飞速提升。 有了之前那一拳的教训,李云生这次并没有打算立刻跟他硬拼。 脚下行云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开始在鹿台之上穿行,每次都堪堪躲过南宫烈。 行云步身法之诡绝,看得一众修者瞠目结舌。 但李云生并没天真地觉得,自己能靠着身法躲过南宫烈的这一拳。 事实也跟他料想中的一样,随着又是一道闪电落在南宫烈的身上,他的步伐速度再一次提高,便是李云生的推演速度,也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不过李云生这时候,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就见他一边迈步躲过南宫烈,一边仰头一声龙吟,只一息之间,便将那从昆仑山跟沧海之上席卷而来的庞大灵力尽数鲸吞。 画龙诀随之在他那宛若无底洞般的丹田内如一道气旋般飞速运转,然后将那庞大的灵力炼化做真元,送入周身经脉之中,再与他体内一道暗红之气跟一道玄黑之气融合,化作一滴滴金色的真元流入麒麟骨之中。 这个过程,李云生已经重复了无数遍,面对那一点点被真元重新填满的麒麟骨,心中亦是毫无波澜。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他发现自己一道龙吟之下,居然生生地填满了半颗麒麟骨。 他仔细探查了一下,总算是发现了这异状的源头。 原来在他吸纳昆仑上与沧海之上灵气的同时,神识之内那山海图中,也有一道庞大的灵力,直接涌入体内,即便是他停止了龙吟,那一道道灵力,依旧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涌入。 “这山海图,果然不简单。” 发现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之后,李云生当即不再迟疑,又一声龙吟。 对于神魂之力充盈无比的他来说,不用再担心会被画龙诀的龙吟将神魂之力耗尽,现在又有山海图在,他甚至可以一口气将已经空了的三颗麒麟骨全部填满。 当然,此刻的他,并没有那个时间。 两道龙吟之后,南宫烈已经将他逼入了死角,随后便是毫不犹豫地一拳朝他挥出,排山倒海的拳势立刻将李云生锁定。 被南宫烈的拳势锁定,纵使李云生身法再如何巧妙也没用了。 李云生原本,也没有继续躲闪下去的意思。 他一面直接将一整颗麒麟骨内的真元灌注到了周身经脉之中,一面将手放在了琥珀剑柄上。 剑还未出鞘,滔天箭势,犹如一头恶龙般从他身后咆哮而出,直接与南宫烈的拳势碰撞,一道无形的灵力波浪,迅速在鹿台上荡开。 随后李云生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将他包裹,让他放佛置身于火山岩浆之内一般。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南宫烈的火行拳意了。 与之前的水行、木行拳意不一样,这火行拳意,是一种非常纯粹的能量,而非实实在在的物质,李云生的神识别炙烤的同时,也被一道纯粹的光明覆盖,令他无法视物。 更关键的是,这单纯的能量与纯粹的光明,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就在他有些无措时,他神识内的山海图自动浮现了出来。 随后这山海图在他神识之中飞速放大,原本被那道纯粹的光明所覆盖的视线,一点点地被拉开,身上灼热也开始消散。 最后,那团炙热且纯粹的光明,缩小成了他视线中的一轮耀眼的日光。 于是,李云生的山海图中有了一轮太阳。 山海图不但帮他挡下了这道恐怖的火行拳意,还将其收服,化作了山海图中的太阳,这是李云生完全没有料想过的。 神识中的一切发生的速度非常快,一切只是转瞬之间。 李云生努力平复下心绪之后,随即拔剑。 琥珀剑发出一道兴奋的剑鸣,惶惶剑威由地面席卷而上,剑意、剑势与剑气合而为一,赤色剑光,宛若红色丝线,纵横交错,迎着南宫烈那漫天雷罡所化的一拳,咆哮而出。 剑与拳在一刹那僵持过后,李云生这一式天裂所化的赤色剑光,直接将南宫烈拳头四周的雷罡撕裂,十几道犹如红色丝线般的剑光劈斩在南宫烈的身世,直接将他身体轰得倒飞而出。 再看头顶的天空,已然被李云生一道道赤色剑光分割开来,横七竖八的裂痕布满天空。 正文 第752章 化身雷霆 不过李云生这一剑,被他那一记火雷拳卸去了大部分的威势,终究没能伤到南宫烈要害。 但南宫烈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还是看得众人一阵心悸。 因为他们从没想过,这李云生真的能够伤到南宫烈。 而南宫烈此刻的表情,则有方才的兴奋,变作了惊疑。 “居然真的有人,能够这么短的时间,领悟我的五行拳意,这份天赋,完全不输徐鸿鹄。” 他心头骇然。 不过一念至此,他的目光随即再次变得兴奋了起来。 “很好,这样的比试才有意思!” 只见他舔~了舔嘴唇,看向李云生,那闪烁着电芒的双眸,看得人心头发怵。而随着一道道雷罡在他手臂四周闪烁,那道伤口也肉~眼可见地愈合了起来。 “云生道友,刚刚那一拳,可看明白了?” 他语气温和地对李云生问道。 即便如此,在那头顶轰鸣的雷声映衬下,依旧让他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威严。 “如果不明白,我可以再等一等你。”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南宫老前辈。” 李云生自然知道南宫烈话里指的是什么,随即道了声谢,然后淡淡一笑道: “该明白的差不多都明白了,不明白的地方,怕事一时半会也明白不了。” “那便先来接我最后一拳吧。” 南宫烈爽朗一笑,随后身上的引雷阵符文开始片片亮起,头顶雷击云再一次风云涌动,轰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请前辈赐教。” 李云生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随着神识内的山海图越发清晰,他的神态也变得愈发平静。 而他话音刚落,空气中立刻现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毛直竖的气息。 他看了看头顶那疯狂涌动的雷击云,发现一积蓄依旧的雷暴,正在愈发地不受控制,似是随时都会落下。 果然,随着轰隆一声炸响,那天空中积蓄了许久的雷暴,好似那一道道电光所化的瀑布般轰然落下。 而这雷暴汇聚的方向,赫然正是南宫烈所在的位置。 只是那南宫烈眼见这雷暴落下,却完全没有多少,反倒是嘴角勾起,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只一瞬,那如瀑布满的雷暴,便将南宫烈淹没。 这阵雷暴,一阵接着一阵,持续了许久都为停下。 围观的众修者皆是瞠目结舌,一想到,南宫烈在这雷暴之下,心头便不由地觉得头皮发麻:这还能活? 很快,南宫烈便给了他们答案。 被这一波接着一波雷暴吞噬的南宫烈,身躯非但没有被烧成焦炭,反而像是穿上了一层雷电做成的盔甲,浑身闪烁着如火焰般刺眼的白色电芒,从那雷暴底下冲出。 只见他一步踏出,先是高高跃起,身形拖出一条长长的电弧,放佛化身雷霆,冲向空中,随后又带着滚滚怒雷般地咆哮声,自上而下一拳轰向李云生。 那雷霆所化的巨大拳头,足足有小半个北面鹿台那么大,地面上的李云生与之相比,也就麻雀那么大。 很明显,这才是认真了的南宫烈。 面对这一拳,恐怕就算是徐鸿鹄,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不要说是李云生了。 之前的几拳,对李云生来说,最难的地方其实是在化解那独特的无形拳意,但这一拳南宫烈依然将拳意、拳势与雷霆之力合而为一,根本不给李云生化解的化解的机会。 这一点其实跟李云生现在的剑法殊途同归。 一个成名已久的老前辈,能拿出毕生所学来“招待”自己,李云生只觉得无比荣幸。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出两颗麒麟骨的真元,全部调运出来。 满满两颗麒麟骨的庞大真元,瞬间将李云生周身经脉尽数撑满,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经脉撕裂的剧痛。 不过李云生却管不得这些了,神魂随之进入三寂境,瞬间,神识之内山海图波涛汹涌,山峦起伏,那轮太阳更是光芒万丈。 精进后的山海剑意,将秋水剑诀的剑势与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琥珀剑中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死死握住琥珀剑柄的李云生,目光坚毅地弓步望天,随后猛地拔剑。 话音方落,脚下地面猛地一震,鹿台之上由符文加固的青石板块块龟裂。 包裹着一层淡淡赤芒的琥珀剑,没有任何复杂变化地迎着南宫烈那雷罡所化的巨拳斩去。 此刻这一式天裂,毫无疑问,是李云生目前来说,所能发挥出来的极限。但相比之前那两式天裂,这一剑却并没有那么华丽,招式非常的朴实。 无论是李云生出剑的动作,还是这一剑的声势,都像是返璞归真一般,只剩下持剑人坚定的眼神、不屈的意志,还有手中散发这赤芒的锋利长剑。 “铛!” 一道金属相撞发出的声响,响彻鹿台。 南宫烈融合了金行拳跟雷霆之力的一拳,砸在了李云生的琥珀剑上。 金行拳意,让南宫烈这一记金雷拳,较之山雷拳还要沉重。 而且这种沉重,是内敛的、锋利的,肃杀的。 所有的力道,所有的锋芒,所有的杀意,金属汇聚到了与琥珀接触的那一个点上。 两者才一接触,李云生身上的鹿台广场,应声沉陷,饶是那一道道禁制,一道道结界通通被这一拳击碎。 那拳头上溢出的可怕雷罡,更是直接将那一块块碎石,烧成粉末。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李云生也被南宫烈的这一拳,砸得灰飞烟灭时,他却并没有后退半步,双脚牢牢地钉在那方寸之地上,手中琥珀剑,就像是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山一般,稳稳地挡住了南宫烈这雷霆一拳。 只是一刹那的僵持,道道雷罡,开始从南宫烈拳头上溢出,似是一道道触手,向李云生撕扯而来。 不过这一道道雷罡,才一靠近李云生的身体,便被一道无形剑气撕碎。 就好像,冰冷的水滴,滴在了燃烧的钢铁之上,立刻化作水汽一般。 “天裂!” 而就在这一刻,李云生另一只手也握住了琥珀剑剑柄,目光锋利地嘶吼了一声。 一语即出,一直被南宫烈拳头压着的琥珀剑,骤然斩出。 完全凝聚与琥珀剑中的力量,将连同南宫烈拳头在内的天空,劈出了一道笔直的血色裂缝。 与之前天裂不同,这一式天裂,似是真的斩开了空间一般,虽然只有非常的一瞬,但在场的修者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碎裂空间中传来的荒古气息。 而南宫烈雷罡所化的巨拳,也在这一瞬,被一剑斩碎。 南宫烈的身形倒飞而出,漫天雷罡则如飞舞的柳絮般飘散,随后消失,盘踞于鹿台上空的雷击云随之消失,天空大亮。 正文 第753章 人天同构 “我……输了?” 南宫烈看了眼自己手臂,还有胸口,看着那不停渗透出来的鲜血,依旧有些不愿意相信。 他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感到兴奋,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输的感觉。 事实上,南宫烈这类修者,好胜心都极强,也正是这份求胜之心,让他们在武道一途不停地向上攀爬。 就比如说,如果没有徐鸿鹄,南宫烈绝不会修炼得如此疯魔。 可他们这般疯魔,为的是胜利,而不是失败。 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或许南宫烈还不会如此沮丧,因为那时候的他无论是身体体能,还是精神意志都处在巅峰状态,无论败在徐鸿鹄手下多少次,他都有自信能够站起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老了。 尽管他现在的身体看起来依旧强健,神魂也非常强大,但盛极必衰的道理南宫烈十分清楚,他现在的身体跟精神,完全是靠体内雄浑的真元硬撑着,一旦无法继续突破,将会迅速衰败。 而今日这一败,也将他突破的希望掐灭了。 像他这种靠不断挑战来精进自己的修者,境界突破的契机,便是战胜自己的对手。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李云生刚刚那一剑,那携山海之势像他斩来的一剑。 在那一剑面前,自己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纵使自己这金雷拳如何无坚不摧,可面对这十州山海,就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秋水剑诀的每一式他都有化解之法,但唯独李云生这山海剑意,他完全是束手无策。 只刹那间,此刻的他模样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原本凌厉透亮的眼瞳,也渐渐地变得浑浊暗淡了起来。 在情绪缓和了一些之后,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李云生。此刻天空正好有一道日光,透过裂开的云朵照射了下来,正好落在李云生身上,让他看起来异常的耀眼夺目。 于此同时,南宫烈能清晰地感觉到,李云生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独立存在与世的个人,而是与这十州山海连为一体的精神与意志。 “这莫非是以前那些老疯子们曾提过的,天人合应境?” 南宫烈突然惊醒。 他口中的老疯子,指的是曾经建立了断头盟的几个老家伙。 而这断头盟当初除了炼制出了怨力,制造出了孽因子之位,还建立了一套前所未有的学说,这便是天人合应。 他们认为,天地运而相通,万物总而为一,比之突破圣人境飞升叩天门,这天人合应境才是十州修者应该追寻的目标。 这种荒谬的论说,一经问世,就被十州一众修者骂的体无完肤,认为他们这是离经叛道,将人比昨天是对天道的亵渎。 这套论述虽然早早就被仙盟销毁,但南宫烈当年还是有幸得以一观,可当初的他对这些完全是嗤之以鼻,觉得这是断头盟为了蛊惑人心的荒谬说辞。 可今日眼前这番景象,却是让他彻底的动摇了。 此刻李云生身上表现出来的种种,都像极了断头盟天人合应境中的第一层:人天同构。 这人天同构简单来说,便是在人体内构筑天地。 李云生虽然还谈不上构筑天地,但南宫烈确确实实地,在李云生身上,感受到了十州山海的气息。 与寻常剑意跟意念不同,李云生的这道山海剑意,非常的真实清晰。 虽然人天同构是断头盟天人合应说中最粗浅的一层,李云生表现出来的力量,也远没有断头盟说的那般强大。 可是,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一切,却是证明了断头盟那个荒谬无稽的学说。 “断头盟那些话,难道是真的?!” 南宫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愣愣地看着依旧在闭幕凝视,完善着山海剑意,完善着人天同构的李云生。 “等等……”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眉头一拧: “我这五雷拳拳谱,当初正是从断头盟手中收缴而来,难不成,这帮疯子,把我也计算在了其中?让我成全了这李云生的人天同构?!” 毫无疑问,没有南宫烈修炼到这种程度的五雷拳,李云生很难从中领悟到真正的五行之意,也就没办法让自己的山海剑意,在自己的神识中构筑出山海。 “有意思,有意思……如果断头盟描述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岂不是说那些天外异客,那些强大得可以碾压圣人境的怪物,是真的存在的?” 一想到这些恐怖的存在,非但没有令南宫烈感到半丝畏惧,反而让他原本颓然的神色,忽然再一次生机盎然。 他这一生,都是在与强者见的追逐中度过,既然知道确有天外异客这种强大恐怖的存在,如何叫他甘心束手旁观? 就算打不过,就算会身陨与此,他也想亲自与那天外异客,比试一回。 “这个天翻地覆的世道,怎么能没有我南宫烈?我还没老,我不能就这么止步于此,我还没老,我要亲眼见证这乱世降临!我要亲手与那天外异客过过招!” 突然间,他原本开始崩塌的道心,再一次重铸了起来,甚至这一次,比以前更加坚固。 南宫烈心念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 一直沉浸在感悟金行之意中的李云生,自然不会察觉到这些。 而随着他对金行之意的理解,愈发的深入,明显感觉到,神识内山海图中的山川愈发挺拔坚固。 与此同时,金木水火土五行齐聚,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山海图,气运开始流转起来,一道道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李云生各处经脉之中。 他的身体跟神魂,随之产生感应,神魂愈发的凝练,肉身也开始被这山海之力敲打淬炼。 更关键的是,这种淬炼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就算李云生什么也不做,他的神魂他的身体,都在一点一点地变得强大。 至此,李云生才算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 正文 第754章 舍利果 不过关于这山海图,李云生还有很多疑惑,于是他打算问问面具之中的轩辕乱龙。 却不想,他刚准备开口,轩辕乱龙的声音已经传入了他的脑海: “我感应到那阵眼法器的位置了,不过这件法器,有些特殊。” “怎么特殊?” 李云生立刻抛开了山海图的问题,继而问道。 “这件法器,蕴藏着无穷佛门圣灵法力的气息,但自佛门衰败之后,这种气息在我那个时代便已经不多见了,没想到这几千年过去了,还留存着,这是第一处奇怪的地方。” 第二个奇怪之处,便是这件佛门法器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这种意识跟之前的五钴铃不一样,这是开了灵智的意识。 而且我能感应到,自从你我上到这金顶之后,那法器的力量便开始飞速增长,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 轩辕乱龙梳理了一下,然后细细地解释道。 “位置在……” “轰……” 李云生刚想问位置在哪里,却不想被鹿台的上空一道轰鸣的声盖过,随后就见到一缕缕金光,刺破金顶厚厚云层,化作一根根光柱落到鹿台之上,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从云层上方传来的缈缈梵音。 “位置就昆仑那隐藏着的第六层金顶之中!” 在看到这道金光之后,轩辕乱龙的声音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 而他这急促的声音,也将李云生惊醒。 “我们要快,我能感应到,那东西似乎是苏醒,按照此刻它那力量的增长速度,若是让它完全醒来,只怕没人能够应付得了。” 他接着提醒李云生道。 轩辕乱龙早已跟无相面融为一体,同为那大阵的阵眼法器,这种程度的感应还是有的。 “这第六层金顶的入口龙老知道在哪吗?” 李云生没再迟疑,一面收起琥珀剑,一面准备动身道。 “大哥,昆仑金顶有第六层,入口就在山海殿内,杨师伯应该也被关在那里。” 没等轩辕乱龙开口,萧澈的声音忽然传进李云生的脑海。 李云生回头一看,只见萧澈跟陈太阿也已经结束了与张家兄弟的比试,朝着自己这边飞速奔来,眨眼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后方不远处。 “大哥你先进去,我们帮你断后!” 陈太阿的声音接着响起。 “那就有劳二弟三弟了,此番事了,我请你们喝酒!” 李云生心头一暖,也不嗦,拔步起身飞奔而出。 南宫烈也看到了头顶的异象,知道可能有大事发生,便冲李云生喊了一句: “云生兄弟,要帮忙吗?” “前辈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大的忙了,接下来的事情,晚辈能够应付。” 李云生停下脚步道了声谢,刚要抬脚继续朝前去,却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看向南宫烈开口道:“南宫前辈有没有想过,将两种或者五中拳意相融,或许这样能让五雷拳更强。” 说完这句,他便头也不回,身形如风地冲向山海殿。 南宫烈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苦笑着自嘲道:“我何曾没想过,但让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不可能”三字时,他忽然想起了断头盟的“天人合应”之说,心道:这一门在当时看起来荒谬至极的学说,当时不也是说不可能有人做到吗? “以我这幅残躯,想要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也唯有将这不可能之事变成可能了。” 一想到这里他神色一敛,恭恭敬敬地冲李云生拜了一礼。 他没想到,自己在几十年前受了徐鸿鹄的提点之后,今日又被他门下弟子点醒,他并不觉得有何羞耻,反倒是觉得这份机缘,有些妙不可言。 “爹,你的伤没事吧?” 这时,南宫烈的几个儿子,也来到了南宫烈跟前。 “回家。” 南宫烈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可是,这山海会还没结束呢?” 南宫炎皱眉道。 他是此次山海会九圣之一,还没拿到仙盟的封赏,自然不愿意就这么下山。 “已经结束了。” 南宫烈看了眼正笔直冲向山海殿的李云生兄弟三人。 “爹,我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可是家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仁依旧一边跟上南宫烈的脚步,一边十分困惑地询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早些回家闭关。” 南宫烈摇头。 …… 视线再看向山海殿这一侧。 时间回到李云生与南宫烈比试刚结束那一刻。 对于李云生能够接下,南宫烈这一拳,无论是曹铿,还是三王,都是十分的意外。 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几人没能感受到李云生身上剑意变化的缘故,他们很不理解,李云生为何能用相同一式剑法,接下南宫烈那一拳。 就在曹铿跟三王几人,还沉浸在李云生挡下南宫烈那雷霆般一拳的错愕之中时,他们忽然被头顶云层上空那声巨响惊醒。 几人先是不解跟困惑,直到看到那一道金色光柱,穿破元层落在鹿台时,脸上的困惑瞬间化作了狂喜。 跟此刻场上,丝毫不知道,这异象从何而来,又代表着什么的修者们不同,曹铿跟三王,对这异象太熟悉了。 “舍利果要出世了!” 曹铿不禁脱口而出道。 “能让老师将秋水余孽搁置在一旁,也只有舍利果了。” 北玄王的眸子里也满是兴奋。 他很清楚,成熟之后的舍利果,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么一来,张天择让他们待命也就解释得通了,对仙盟来说,没什么比舍利果更重要,毕竟这是他们数代人的心血。 就在这时,张天择的声音直接传入四人脑海。 他先是对曹铿道: “速速前去调运仙盟所有云船跟府卫,提前布下大天诛阵,舍利果一旦成熟,凡入山之修士,全部格杀,舍利果出世的消息,除了我们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大,大天诛阵?昆仑金顶有大阵防护自然无碍,可今天登顶的这些修士呢?连他们都杀了,岂不是将这个十州世家跟宗门全部得罪了?” 曹铿有些愕然。 “他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有了舍利果,我们可再造无数个世家,无数个宗门。” 张天择语气森冷道。 “老师教训的是。” 曹铿声音一颤,知道张天择这是动怒了,当即二话不说,动身去调运头顶的云船。 张天择在跟曹铿吩咐完之后,接着又对三王道: “舍利果尚未成熟,你三人在此镇守山海殿,任何人擅闯第六层,格杀勿论,事后一人赏赐一颗舍利果。” “包括那秋水余孽吗?” 白鹿王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天择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包括,但你们要留下他的尸体跟元神,我有用。” 白鹿王看了看不远处正朝这边飞奔而来的李云生,随后嘴角勾起对视了一眼:“老师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话音刚落,李云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齐齐从那山海殿前纵身跃起,想要将李云生截住。 只是还未等他们拦下李云生,两道人影便从李云生身后飞出,两人一人一剑,势若雷霆一般将三人截下。 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萧澈跟陈太阿。 三王没有轻视李云生,但却轻视了他们二人,根本没想到这二人居然有一剑将他们逼退之力。 “大哥,进去!” 两人齐喝了一声。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提着手中琥珀剑,身形如鬼魅一般穿过三人的空挡,进入山海殿。 眼见着李云生进入山海殿,白鹿王气得暴喝一声: “你们挡住这二人,我去拦下那李云生!” 虽然北玄王跟冥刀王对白鹿王的态度很不满,可事情紧急,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于是将一腔的怒火发泄到了萧澈跟陈太阿身上。 只见那北玄王从黑袍的大袖中抽出一柄长有玄铁巨剑,迎着陈太阿的鸦九剑,便是一剑重重劈下,直接将陈太阿一刀劈得倒飞而出。 这玄铁巨剑的重量足有千斤,又是在这北玄王全力挥舞之下,说是力道万钧丝毫不为过,打了陈太阿一个措手不及。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在气力上能与自己抗衡的对手。 在稳定住身形之后,当即又惊又喜,直接收起鸦九剑,换上从白虎侯哪里夺来的魑魅妖刀,也以蛮力向北玄王劈去。 有人要跟他拼气力,他怎会拒绝? 转瞬间二人便已势同水火般地交起手来。 而在另一头,冥刀王则截住了萧澈,将他挡在了山海殿的另一侧。 不过比起上来就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冥刀王跟陈太阿,他们两个就显得沉稳许多。 “怎么?担心你那位大哥?” 冥刀王看着正朝山海殿内张望的萧澈冷笑一声。 “与你何干?” 萧澈有些莫名其妙地白了冥刀王一眼。 “我现在是你的对手,自然有关系。” 冥刀王对萧澈那个白眼丝毫不以为意道。 “你配吗?” 萧澈冷冷地看了眼面前的冥刀王。 “配不配,你马上就知道了。” 便是冥刀王定力再好,也还是有些被萧澈这句话激怒了。 正文 第755章 刀域与剑阵 “魔剑经的心法与断水剑,相辅相成,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断水剑的速度,的确是绝配。但你若就此认为,你的剑便是这十州最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冥刀王接着冷笑了一声道。 说着将手放在了腰间一柄长刀的刀柄上。 他的这柄刀,是一柄环首横刀,刀身狭窄笔直,长却至少有六尺。刀柄极长,就算是双手持握也绰绰有余,剑身藏于乌木剑鞘之中。可即便如此悠悠寒意,还是不时透过剑鞘渗透出来。 萧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轻轻地打在断水剑的剑柄上。 冥刀王见势,目光也跟着一沉,一面踱步,一面做出随时拔剑的姿态望着萧澈。 两人之间此时的距离,大概有十余丈,二三十米远。 但以他们的速度,十丈杀一人绰绰有余。 差不多就在,两人吐出第三口浊气的同一时刻,萧澈的剑与冥刀王的刀出鞘了。 随着“锵”地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冥刀王那长得离谱的横刀,化作一道新月状的流光,朝着萧澈一刀横切而去。 萧澈的剑化作一道笔直的流光,如同离弦的箭矢般,笔直地朝着冥刀王的胸口刺去。 这一刀一剑随即相撞,道道气浪从鹿台之上翻滚而起。 不过两人手中的刀剑却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因为二人出刀出剑速度,都快得有些离谱,一时间场上只看到,一道剑影跟一道刀光不时碰撞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但地面不时碎裂的青石板,刀剑以极快速度划破空气发出的爆鸣,以及空气因为真元灵力碰撞散发出来焦糊味,都在宣告着这场比试的凶险。 “砰!” 随着又一道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响起,两人一直焦灼的身影终于分开。 虽然只过去几息的时间,但两人出手却足有千次。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跟上我冥刀的速度。” 冥刀王面色阴沉地看向萧澈。 “跟上你的速度?” 萧澈面带疑惑地抬头看向冥刀王。 “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皱眉道。 “什么搞错……” 冥刀王同样皱起了眉,只是他“错”字才一出口,就见到一抹有些模糊的亮光,如同飞落的柳絮一般朝自己飘来,当他努力地想要看清这是何物时,萧澈冰冷的剑尖已经刺破了他咽喉的第一层皮肤。 死亡的威胁,催动了他求生的本能。 没等萧澈的剑完全贯穿他的咽喉,他整个人便已经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萧澈左侧百余丈外的位置,全身上下都被黑雾笼罩着,一脸警惕地地死死盯着萧澈。 “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我在迁就你的速度,我原以为你还能更快的,没想到这居然就是你最快的速度。” 萧澈淡淡地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向冥刀王,语气颇为失望地道。 冥刀王闻言,险些气得两眼一黑,他彻头彻尾地被羞辱了一回。 不得不说,这不经意间的冷言冷语,是萧澈除了那一手快剑之外的第二天赋。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冥刀王努力地平复了心绪,随后望着萧澈咬牙切齿地道。 话音方落,他像是解开了身体的某种禁制一般,全身上下都被一层怨力所化的黑气包裹,就连手中的横刀刀身,也开始散发着这股黑气。 萧澈这些年,没少跟仙盟的怨奴打交道,一看就知道这冥刀王是解开了身上怨力封印。 很显然,仙盟的三王,也是被仙盟用怨力培育出来的怪物。 “来试试我的无刀境。” 冥刀王双手持握着横刀长长的刀柄,刀锋直指萧澈。 话音方落,手中横刀刀锋,便已经诡异地出现在萧澈头顶滑落,锋利的刀刃直斩他的脖颈。 尽管这一剑来的突然,来的诡异,但萧澈的反应速度同样很快。 几乎是本能地断水剑横握,剑锋迎着这横刀刀锋一扫,一剑直接将其震开。 但下一秒,那带着丝丝黑气的血亮刀锋,忽然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萧澈面前,这次横刀直斩他的胸口,这一次由于距离太短,萧澈手中断水剑回撤已是来不及,只能选择避让。 他步伐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距离刚刚位置百米的地方。 只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冥刀王那横刀,又一次出现了。 这次它避开了萧澈的视线,朝他后背劈去。 若不是修炼魔剑经,令他直觉敏锐远超常人,这一刀很可能划开他的后心。 接下来,无论萧澈如何躲闪,如何格挡,如何反击,只一刹的时间,冥刀那柄横刀,都会再次斩向他。 这一刀好似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空间一般,诡异非常。 “无刀境?莫非这跟剑修的剑域一样,是那冥刀王修炼的一种领域?” 再一次挡下冥刀王一刀之后,萧澈终于找到了一丝头绪。 …… 相比萧澈跟冥刀王这一侧,陈太阿跟北玄王那边的场景就要简单粗暴许多。 同样是几息的时间,两人不过站了一两个来回,满场的青石板地面,以及四周的围栏都被两人轰碎了大半,全然一副天灾降临的景象。 不过虽然只是交手了一两个来回,但两方对彼此实力也都有了个粗略的了解,再加上相互间也都没讨到什么好处,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北玄王将手中玄铁巨剑在地上猛地一插,引得地面猛地一阵震颤。 “你是人还是妖?” 他皱眉道。 这一轮交手下来,北玄王发现陈太阿无论是气血还是力道,都毫不逊色于他,这不可能是人类修者应该拥有的身体。 陈太阿的妖皇血脉,只要他不主动显露出来,就算是三王之一的北玄王,也无法察觉。 “我是人,也是妖!” 陈太阿也不避讳自己妖族的身份,将那妖刀魑魅抱在怀中,目光不卑不亢地看向北玄王道。 不过这话刚说完,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道: “别废话了,要打就快些。” 北玄王皱眉,然后冷笑道: “原来是个人妖混血的杂种,难怪有这一身蛮力。” “嘴巴放干净些。” 听到“杂种”两个字,陈太阿的脸瞬间变冷。 “怎么?被说到痛处,生气了?” 北玄王依旧一脸轻蔑地冷笑道。 陈太阿闻言没再废话,冷冷地看了那北玄王一眼,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嘭”地一声高高跃起,手中妖刀魑魅被猛灌了一口真元,刀身骤然膨~胀,带着一阵凶兽的咆哮声,朝那北玄王劈落。 北玄王见状嘴角勾起,暗道:“果然混血杂种都是些空有蛮力没什么头脑的家伙,随便一激,便失控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提起手中的玄铁巨剑,朝那妖刀魑魅迎了上去。 两柄重逾千斤的巨刃碰撞在一起,再一次引得鹿台一阵震颤。 而北玄王虽然挡住了这一刀,可身形还是被砍得,止不住地倒飞而出。 “这混血小杂种,力气还真大得恐怖。” 看了眼自己被震得开裂的掌心,北玄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不急,先让你撒撒泼。” 马上他又嘴角勾起。 说着,他便将手中这柄玄铁巨剑,连同剑柄一起深深地插~进地面。 迅速地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黑袍大袖中拿出一柄一模一样的的玄铁重剑,随后提着剑便拔足狂奔,躲避着又是一刀砍来的陈太阿。 很快,他再一次挡下陈太阿愤怒的一刀,然后如法炮制地,将手中玄铁巨剑插~进广场的地面。 “这妖刀魑魅,怎么在他手上这般听话,不是说用多了会反噬宿主的吗,怎这小杂种还是这般的生龙活虎?”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远远看了眼那正提刀追上来的陈太阿,在心里埋怨了一句。 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细想,再一次从袖中抽~出一柄玄铁重剑,开始一边继续躲避着陈太阿,一边寻找着时机。 直到他一口气将七柄一模一样的玄铁重剑,神不知鬼觉地插~进地面,在场内围成一道半径大约百米的圆时,这才停下脚步。 也就在他停下脚步的瞬间,一团影子出现在他头顶。 只见那陈太阿,双手握着魑魅妖刀,朝北玄王迎头劈下。 北玄王这次不躲不闪,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提起手中的玄铁重剑,迎着那魑魅妖刀一剑斩出。 “砰”地一声巨响,北玄王手中的玄铁重剑,直接被妖刀魑魅劈成两截。 北玄王则双手齐齐折断,身形笔直地砸落地面。 “这该死的狗杂种,力气怎地还在提升,这妖刀也是,怎么威力还能提高。” 北玄王吐出嘴中的一口浊血怒骂了一句。 陈太阿跟妖刀魑魅力量的陡然提升,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险些直接栽在了陈太阿手上。 不过他这么骂了一句之后,也不管自己那对已经被折断的双臂,马上奋力爬起,脚步如风地朝着外围跑去。 一直到他走出那玄铁重剑围成的那个圆形区域时,他才停下脚步。 “狗杂种,你的死期到了!”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引入在那圆形区域中心的陈太阿,随后嘴角勾起。 说完,他一边再次拿出一柄玄铁重剑,一边念诵口诀。 随着他这口诀吟诵之声响起,那被他埋在泥土中的七柄玄铁重剑齐齐低吟,一道土黄色的光晕,如同套环一般从天而降。 恰在此时,陈太阿提着手中的妖刀魑魅一步跃起,再次试图一道斩向北玄王。 可他才不过跃起一两丈高,便被那土黄色圆形光晕重重地拍落地面,等他试图爬起来时,却发现一股无形的重力死死地将他压住,这无形重力笔直原来那山道之上的重力,还要强上十倍。 “别挣扎了,我厚土剑阵,借了昆仑山完整的先天大阵之力,再以土行之力运化,你逃不了的。” 北玄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脸上恢复了一开始的倨傲。 白鹿王跟冥刀王喜欢用修为术法碾压对手,但他北玄王不一样,他做事只看着结果,至于过程,那不重要。 所以无论对手修为几何,是何身份,只要能够以最稳妥,最简单,最不费力的方式取胜,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忍辱负重,就像现在对陈太阿这样。 正文 第756章 绝望吗? “你那两个小兄弟,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山海殿内,李云生终究没能摆脱白鹿王的纠缠,被白鹿王拦在了殿中。 而此时,恰巧殿外的陈太阿跟萧澈,都遇上了一些麻烦。 “嗯。” 李云生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眼睛依旧在四处打量着。 他有些低估了这山海殿的大小,这大殿跟外面的鹿台一样,绕着昆仑山这主峰山体而建,殿内几乎是被打通的,靠着一根根几人合抱粗细的柱子支撑着,中心局域则是一圈巨大的八尊神像,每一尊神像都是依着山体上雕刻而成,每一座都栩栩如生,像是从这山体之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只比较诡异的是,这里每座神像的脑袋,都被削掉了,看不出这里供奉的都是哪一位神明。 而李云生之所以对这些神像感兴趣,是因为龙老告诉他,第六层金顶的入口,应该就在这大殿的某座神像后方。 “兄弟在外面,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这般无动于衷,不愧是秋水余孽,当真是无情无义。” 白鹿王语气森冷道。 “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那北玄王跟冥刀王吧。” 李云生十分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喋喋不休的白鹿王。 说着依旧不理会他的挑衅,以行云步绕开挡在他面前的白鹿王,径直朝下一尊神像走去。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不停地在催促他赶紧上山,所以不想分心将时间浪费在这白鹿王身上。 至于萧澈跟陈太阿,他根本就不担心。 他对魔剑经不太熟悉,所以萧澈的实力他还不太清楚,但觉醒之后的妖皇血脉有多恐怖,他心里却是清楚的,所以外面有陈太阿在,就算萧澈不出手,他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自大、狂妄,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白鹿王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地追了上去。 虽然他跟北玄王、冥刀王的关系,也并不怎么好,但李云生看不起他们,也其实就是看不起他自己。 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令他非常不快。 “你们对仙盟三王的真正的实力,一无所……” “轰……” 他冷哼了一声,但这话才刚出口,一声巨响便从山海殿前传来。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他神魂感知力极强,很快便感知到,只一瞬的时间,殿外形势忽然逆转。 二王的气息都开始被对方压制。 “我说了,担心担心你们的人吧。” 李云生在又查看过一座神像之后,忽然十分少见地冲白鹿王得意地一笑。 他忽然有了一种,在别的家长面前,炫耀自己孩子的感觉。 …… 山海殿,殿外。 就如同殿内白鹿王跟李云生感知到的一样,原本处于下风的陈太阿的萧澈两人,形势突然之间开始逆转。 先看陈太阿跟北玄王这一头。 时间往后转动几分。 这厚土剑阵的无形重力,让陷入其中陈太阿,连爬都爬不起来,最后就算勉强站起时,却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在审视了阵中的陈太阿一会之后,北玄王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他是三王中做事最谨慎的一位,只要陈太阿还有一口气在,他便不觉得自己算是赢了。 所以他便一边不惜消耗真元催动着大阵继续运行,一边将手中那柄玄铁重剑高高抛出。 那玄铁重剑被他直接抛到了厚土剑阵上空,然后在剑阵中心的位置,笔直地从高处落下。 这如果是普普通通地从高处落下的一剑,凭借陈太阿的肉身强悍程度,很难伤到他。 可此刻有这厚土剑阵的加持,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柄重剑,在落入剑阵控制的局域之后,下落速度暴增。 原本寻常修者,还能看到那重剑坠落的轨迹,可进入厚土剑阵控制的范围之后,那重剑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一声剧烈的气爆之声,以及地面出现的一个深坑。 不过待到尘埃落定,众人却是发现,那陈太阿依旧站在阵中。 只不过此时的他样子有些狼狈,正不停地大口喘息着,肩膀因为躲避不及被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从手臂上流淌下来。 而那口重剑,则连同剑柄一起深深没入了他脚边的地面中。 显然,他是在那重剑落下的瞬间,躲闪了开来。 “啪、啪、啪。” 一剑没能刺中陈太阿,北玄王脸上非但没有半丝失望,反倒是松了口气地鼓起掌来。 他本就没打算用这一剑结果陈太阿,而陈太阿竭尽全力地躲过他这一剑,让他终于可以确定,对方此刻的确是黔驴技穷了。 “这种时候,还能躲过我的这一剑,佩服佩服。” 他一边鼓掌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冲陈太阿道。 也不知陈太阿是因为没有力气回答,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会他,总之他依旧只是站在原地,杵着手中的妖刀剧烈地喘息着。 “不过接下来,就没那么简单让你避过了,混血狗杂种。” 北玄王十分享受这种让对手绝望的感觉。 说着,他那黑袍大袖一挥,五六道黑影自袖中飞射而出。 仔细一瞧,原来这黑影,还是那玄铁重剑。 刹那间这六口玄铁重剑,带着轰鸣的破空声,笔直地朝阵中的陈太阿射去。 依旧跟刚刚一样,六口玄铁重剑在进入剑阵的范围之后,瞬间消失,仿若瞬移一般插落在地面上。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众人见到那陈太阿失去最后的气力奋力挪动步伐,再一次躲了开来。 这次是甚至比上次做的还要好,直接躲开了六柄重剑。 这生死关头的爆发力,在场围观的修者无不动然。 但是北玄王除外。 “哈哈哈……” 只听他有些癫狂地大笑了一声,然后大袖一挥,无数道黑影自他袖口飞出。 十道?二十道?还是二百道? 众人根本数不清楚,那一口口玄铁重剑,犹如军队万箭齐发的箭矢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齐齐朝着那剑阵坠落,让人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绝望吗?是不是很绝望?” 北玄王望着阵中没再动弹,而是死死地盯着他的陈太阿,道。 正文 第757章 试刀 跟之前那几剑一样,这百余口玄铁重剑,在进入厚土剑阵所区域一瞬,齐齐从众人眼前消失。 再出现时,已然全部插入了鹿台的地面,这片鹿台远远望去,好似刺猬的后背一般。 又过了一刹,那重剑与地面的碰撞与轰鸣之声,才响彻整个鹿台,这声音居然是慢了一分。 而这一次,没有出现奇迹,陈太阿终究是没能逃脱。 只见在那插满玄铁重剑的那片鹿台上,陈太阿的身体跪坐着,一口玄铁重剑,从他胸口穿过,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一条小腿不见踪影,握刀的手臂被斩断,身下鲜血流淌了一地,伤口的鲜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最后汇成一滩,恰好如那镜子一般,将陈太阿的脸跟头顶的天空映照在一起。 没过多久,北玄王的脸出现在了这画面之中。 他半蹲在陈太阿面前,一手抓住陈太阿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 “这混血杂种,命还真是硬。” 看着瞳孔还未完全涣散,还剩下微弱一道气息的陈太阿,北玄王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身体受到这种程度的重创,居然还有人能够活下来。 但转念一想,对方身体里存在着妖血,便觉得这也能解释得通了。 “活着很美好,想活下去对吧?” 北玄王面带微笑地看着陈太阿。 比起一刀结果自己对手,他更喜欢看到对方在屈辱跟绝望中无能为力地死去,这是他最大的嗜好。 “……” 陈太阿哪有气力去理会他,只是目光无力地朝北玄王身后瞥了眼。 “怎么?还指望他来救你?他自身都难保了。” 北玄王顺着陈太阿的目光看了眼,正好看到萧澈深陷冥刀王刀域的场景。 “这样吧。” 他突然放下抓住陈太阿头发的脑袋,然后认真地想了想道: “你只要能站起来,我便让你活。” 说完那北玄王先站直了身子。 对于陈太阿这种级别的修者来说,只要一息尚存,想要恢复不是难事。但此时他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地上,如何能够站得起来? 所以很明显,北玄王是在故意羞辱他。 “哦,我倒是忘了,你这样子是站不起来的,那就没办法……” “是这样吗?” 北玄王目光中满是讥笑地俯视着跪坐在地的陈太阿,一脸遗憾地说着。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原本被玄铁重剑钉得跪坐在地的陈太阿,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把站了起来,胸口还插着那柄玄铁重剑,只不过无论他的手脚伤口处,还有胸口,都燃烧着一层金色的火焰。 北玄王跟陈太阿,就那么对视了大概一两息的时间。 随后就见他脸上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地化作惊恐,本能地双脚猛地在地面一蹬,身形翻转从原地飞腿而出。 “哈哈……我不行,不行了,憋不住了,哈哈哈……” 陈太阿望着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北玄王,忍不住捂着自己有些漏风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咯咯大笑起来。 也就在他捧腹大笑的时候,腰间的鸦九自动出鞘,如流光般飞出,瞬间便追上了不过才飞出几丈远北玄王,然后化作一道巨大的剑影,一剑朝他当头劈下。 北玄王已然明白,自己这是被陈太阿算计。 但此刻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抬起手中玄铁重剑去挡下朝他劈来的那道剑影。却不想对方这飞剑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整个人被这一剑压得重新落到地面,一时间居然没办法将其挑开,只能僵持在原地。 “北玄王……你不是说……我站起来……就……饶我,一命吗?” 陈太阿一面将那玄铁重剑从自己身体中抽出,一面疼得龇牙咧嘴地向那北玄王问道。 “你是故意中剑,诱骗于我?” 北玄王一面抵御着压在他头顶的鸦九,一面冷哼一声。 “北玄王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看你前前后后忙碌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布下这剑阵,着实不容易,这才好心给你捧个场。” 陈太阿一脸无辜道。 心地纯良,性子憨厚,并不意味着他傻。 这剑阵一出来,心思了,只不过他觉醒了火凤血脉,这种程度的伤害,别说杀他,便是让他涅也做不到,所以他便将计就计,假装受伤奄奄一息,将那一直到处乱窜的北玄王引了过来。 “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头觉醒了血脉力量的大妖。” 北玄王冷哼了一声。 他对陈太阿的评价,终于要高了些。 而他这话才出口,便全力催动真元,手中玄铁重剑猛地一挑,将那鸦九剑一剑挑开,随后再手中玄铁剑猛地在地上一插,厚土剑阵那土黄色的光晕猛地收缩,最后以北玄王为中心,化作了一道灰蒙蒙的圆弧形光幕,将他严严实实地罩在中间。 “你千方百计,不就是想破我这厚土剑阵吗?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厚土剑阵,原本就是一件防御阵法,比起他的防御力,攻击力根本算不了什么。” 北玄王手杵着剑,一脸得意道。 “轰!” 可他这话刚说完,陈太阿已然提前手中妖刀魑魅,一刀斩在北玄王身前那土黄色的光幕之上。 那带土黄色的光幕晃动了几下,最后却还是恢复了平静,硬抗住了陈太阿这一刀。 北玄王先是被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一刀吓了一跳,接着脸上马上再次恢复平静:“我说了,我这厚土剑阵,可卸去一切攻击力道。” 可陈太阿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这话一般,反倒是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教训起了手中那妖刀魑魅起来: “你不是吞噬主人的精血会变强吗,怎么才吞了这么几口就吞不下了?” 那妖刀魑魅,刀身颤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嗡嗡声。 “不敢吞?吞了会死?你之前跟着白虎侯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我不管你,你继续给我吞,若是连这劳什子剑阵都破不了,那我就吞了你。” 陈太阿又眉头一皱,似是能跟那妖刀对话一般,接着自问自答道。 正文 第758章 荒古妖力 “别装神弄鬼了,连我这厚土剑阵都破不了,你根本没资格跟三王交……” “砰!” 看到陈太阿那神神叨叨的模样,北玄王只觉得好笑,正要讥讽一番,可陈太阿似乎是成心不想让北玄王将话说完,直接提起妖刀魑魅,又是一刀朝那土黄色光幕劈下。 “我说了,你破不了……” “砰!” 北玄王又是一句话没说完。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的是,打断他的不止是刀锋与厚土剑阵的碰撞声,还有那直接劈开土黄色光幕,朝他袭来的凌厉刀锋。 任何阵法都有承受的上限,这厚土剑阵也不例外。 但北玄王没想到,真的有人单靠纯粹的力量,破开他的厚土剑阵。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土黄色的光幕飞速裂开,连同那八口作为阵眼的玄铁重剑一齐碎裂。 不过那妖刀魑魅却没有就此收手,刚刚在陈太阿的胁迫之下,一口气吞了太多妖皇的血液,它的妖力彻底地被激发了出来,道道刀影带着凶兽的咆哮之声疯狂肆虐这片鹿台。 北玄王初始之时,还能靠手中重剑格挡,可很快就彻底被妖刀魑魅的刀锋吞没。 顷刻间,鹿台的这片区域,连同北玄王的身体,尽数化作了一片碎石瓦砾。 而在疯狂地释放了出刀内的妖力之后,陈太阿手中的妖刀魑魅,也像是“虚脱”了一般重新安分了下来。 “这就不行了?” 陈太阿十分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的妖刀。 “还是我的鸦九好。” 他说着拍了拍腰间已然回到鞘中的鸦九。 另一只手上的魑魅,则发出十分不甘的“呜呜”声。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的碎石堆。 也就在此时,那片碎石区域的尘埃散尽,一个瘦长的身影从碎石堆中爬了出来。 很显然,这人就是北玄王。 陈太阿这一刀虽然破了他的剑阵,但并没能杀死他。 此刻的北玄王浑身被怨力所化的黑气包裹着,一身黑袍尽数碎裂,露出一副半人半兽的身躯,额头更是长出了一小截牛角。 不过陈太阿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面上的表情,却是依然平静。 他还没天真到,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刀,能够直接斩杀仙盟三王的地步。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接下来,我会让你尽可能地吸收我的血气跟妖力,能吸多少就吸多少,若是能将我血气吸干最好。” 陈太阿忽然提起妖刀魑魅抗在肩上,目光直视着那正不断恢复着破损身体的北玄王:“但是你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刀杀不了这北玄王,你便不配为我陈太阿所用,我会将你拿回青丘彻底封印。” 他这话,是对肩上的妖刀魑魅说的。 话音方落,魑魅刀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刀背那层凶兽皮肉则有森森妖气渗出。 它像是在抉择一般。 片刻之后,这妖刀魑魅,刀身光华大盛,刀背出凶兽的皮肉,连同刀身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显然,它这是做出了决断。 而就在这时,北玄王破损的身体也完全修复。 “狗杂种!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他似乎也听到了陈太阿刚刚对妖刀魑魅说的那番话,于是满是愤怒一声咆哮,一身的杀意瞬间笼罩整个鹿台。 比起破开他的剑阵,更加让这北玄王感到愤怒的是,这陈太阿居然在拿他试刀! 就算在没成为仙盟三王之前,他也没被人如此轻视过。 而随着北玄王这一声咆哮,他的身体在骤然间拔高了一丈,额头那对牛角也在顷刻间又长出了一截,整个人宛若一尊上古牛魔耸立在山海殿前。 不过陈太阿却是感应到,眼前的北玄王所流露出的气息,既非神魔更非妖兽,完全就是十州大陆从未出现过的一种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的北玄王非常危险。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他握紧手中的妖刀魑魅,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北玄王。 那妖刀魑魅,似乎也感应到了北玄王身上的危险气息,再也不似先前那般“畏手畏脚”,开始不顾一切地吸收陈太阿身上的气血,比起可能被妖皇的血气吞噬,它更加害怕因为失败,而被永无天日地封印起来,再也无法品尝到鲜血的滋味。 这妖刀魑魅,乃是太古凶物杌前爪铸炼,传闻中只要修者献上足够的血气跟真元,这刀的威力能够发挥出八成的太古凶兽杌的荒古妖力。 所谓荒古妖力,是太古之时,妖兽吸收了时间最后一丝混沌之气所孕育出的妖力,据传威力骇人,凭此妖力那些太古凶兽,甚至一脚便能踏平一座山岳。 但即便是太古凶物杌,若不是被逼无奈,它也不敢像此刻这般,随意吞噬妖皇的血气,这很可能会导致自身被妖皇血气反噬。 差不多在吸了陈太阿三成血气的时候,妖刀魑魅停了下来。 “三成,还不错。” 陈太阿点了点头。 此刻他手中的妖刀,已然开始散发出太古凶兽独有的荒古凶煞之气。 “先让你尝尝我这厚土之力。”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山海殿前的北玄王,伸出一根犹如长长针,通体玄黑的手指,他将那手指虚空轻轻一点,一道土黄色的灵力的涟漪,犹如水波一般荡开。 那土黄色涟漪所过之处,地面寸寸湮灭。 这是一道极其纯粹的土行元力。 陈太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一步踏出,双手持握着妖刀魑魅,金色刀气如暴风般从他体内冲出,最后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刀影横亘整个鹿台,迎着那扩散开来的厚土之力劈下。 这股极其纯粹的土元之力,被吸收了陈太阿三成气血的妖刀魑魅,一刀劈散。 不过还未等陈太阿收刀,北玄王那巨大的身体,已然如同山岳一般出现在他头顶,而他手中还多出了一柄巨大的玄铁长剑。 浑身覆盖着一层土黄色剑芒的巨剑,才一出现在陈太阿的头顶,那股厚重的土元之力,便如泰山压顶般将陈太阿砸落地面。 正文 第759章 非人非妖,非神非魔 而就在这生死关头,那妖刀魑魅,不管不顾地一口气吞下了陈太阿五成气血。 瞬间,上古凶兽梼杌独有的狂暴气息席卷鹿台。 “第二刀!” 感受到妖刀暴涨的妖力之后,陈太阿下~身一沉,双脚稳稳地踏着地面,双手同时妖刀刀柄,再次将那如凶兽獠牙般的妖刀劈出。 旋即,妖刀刀锋与玄铁重剑剑锋相撞,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之下,掀起了一阵巨大的灵力波纹。 而陈太阿先是被北玄王玄铁巨剑上的力量,压得连同身下站立的地面一起,猛地一沉。 也就在这时候,一丝太古凶兽独有的荒古妖力从妖刀刀锋之中涌~出,这股力量同样传入了陈太阿的身体。 “终于出来了。” 陈太阿心头一动。 这一丝与众不同的力量,便是他选择在此时试刀的原因,为此他不惜消耗自己气血,以及冒上被北玄王斩杀的风险。 随着这一丝荒古妖力涌~入他的体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受损或者疲劳的肌肉骨骼,甚至五脏六腑,都在飞速地被修复,一股带着原始野性的骇人的力量涌~入他的双臂。 他不由自主地咆哮怒吼了一声,随后手臂肌肉坟起,根根青筋暴突,被北玄王玄铁巨剑压下的妖刀刀势再次暴涨,随着一阵与玄铁巨剑的剑锋的摩擦声,魑魅妖刀一刀震开那玄铁巨剑。 而这一刀的骇人力量随之彻底扩散出来,刀气撕裂空气的爆裂声响彻鹿台,引得金顶之上一道道护山结界齐齐显现,漫天符文犹如烟花般绽放,好不壮观。 “你……你居然催动了魑魅妖刀中的荒古妖力?!” 浑身被怨力之气包裹着北玄王,一脸愕然地看向陈太阿。 “您怎么知道我用的是荒古妖力呢,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陈太阿掂了掂手中的妖刀,面带微笑地反问道。 荒古妖力,对于修者来说并不是一个生僻的字眼,但一眼便判断出对方身上存在荒古妖力,这十州至少在此刻之前,没人能做到。 因为荒古妖力,只存在于太古时期一些实力强大妖兽身上。 那个时代的修者,为了使用这荒古妖力,会将这些妖兽的尸骨制作成各种法器、灵宝。那一丝荒古妖力便被封印在了那法器之中。在当时这些蕴藏着荒古妖力的法器,无不拥有着惊天动地只能。这个时代的修者,将这批法器跟灵宝,称之为:太古灵器。而最后一批太古灵器,曾经就被镇压在秋水群峦之下。 但时隔数万年,先不说这批灵宝数量稀少,其中荒古妖力更是消散殆尽,若按照正常方法,催动法器中封印凶兽的力量不难,想要找到并且催动其中的荒古妖力,难于登天,纵观太古之后几万年,真正能让荒古妖力为自己所用的少之又少。 所以北玄王能一眼就认出荒古妖力,在陈太阿看来十分奇怪。 当然这也是北玄王为何在看到陈太阿刀中的荒古妖力后,惊讶得忘记掩饰的原因。 “你!……” 北玄王果然被问得一阵语塞,额头忽然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对面这个青年,很有可能从他身上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是青丘九尾一族?不对,你就是觉醒了妖皇血脉的那个小妖!” 他忽然惊醒。 太古之后,催动太古灵宝中的荒古妖力,方法只有一种,便是消耗庞大的气血跟灵力喂养这些法器,相传千余年前有一妖道,曾经就以阵法灭了俗世一国来祭炼太古法器,但很显然此刻的陈太阿没有这个条件。可若陈太阿觉醒的妖皇血脉那就不一样,妖族的历任妖皇,几乎都能控制太古灵宝,并且控制其中的荒古妖力,以妖皇的血气喂养太古灵宝,跟普通修者的气血全然不一样。 “那您呢。” 陈太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嘴角勾起,目光直视着北玄王反问道: “您身上那荒古妖力是从何而来的?” 此言一出,北玄王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因为这一下,他终于可以确定了,对方的的确确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当然,此刻他也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眼前这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青年,就是那名觉醒了妖皇血脉的小妖。 其实陈太阿,能发现北玄王这个秘密,还多亏了他的直觉。 从与仙盟的白~虎侯交手起,他就隐约感觉到仙盟在暗中隐藏了某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跟北玄王交手之后,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这种猜想。 这种能够让自己妖皇血脉都感受到威胁的力量,其实不多。 因为这手中这魑魅妖刀的缘故,再联系到仙盟曾经取走了秋水地底那批太古灵器的事情,他最终猜测其可能就是荒古妖力。 尽管荒古妖力,一直存在于妖族典籍之中,但除了以前的历任妖皇,即便是现在觉醒了妖皇血脉的陈太阿,也不曾亲自体会过这股妖力。 这也是他族内许多与仙盟的三王四侯交过手的大妖,没能认出他们身上的荒古妖力的原因。 所以他这才决定铤而走险,在这比试中,以自己的妖血,催动妖刀魑魅中可能隐藏着的荒古妖力。于是直到刚刚妖刀魑魅的一道荒古妖力进入了他的体内,刺激了他的妖皇血脉,让他血脉中关于荒古妖力的记忆苏醒的同时,他才敢断定,北玄王身上的气息,就是荒古妖力。 这个举动说是铤而走险,一点也没有夸张。因为就算是太古灵器,历经数万年其中还残存着荒古妖力的几率少之又少,更何况他手中的妖刀还是一柄地阶灵宝。 “既然是未来的妖皇,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北玄王同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看向陈太阿的眼神之中,杀意愈发浓厚。 虽然知道对方觉醒了妖皇血脉,但却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畏惧,因为他体内这股荒古妖力主人的血脉,并不比现在的妖皇血脉要差。 而且仙盟能够控制荒古妖力这件事,关乎他们的生死,以及整个仙盟未来的存续,所以无论对方是谁他都必须将其留下。不过是陈太阿,就连在场的这些修者,他一个都不能留。 这北玄王话音方落,他那对原本已经好似两柄弯刀一般的牛角,开始继续生长起来。 而他的身体的皮肤,也一点点地变做粗糙的青灰色,根根~毛发从中生长出来。 那一股股自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开始如同实质一般拍打在众人的身上,而这股威压之中,还蕴藏着十分原始的野蛮残暴的气息,人类本能之中对于上古凶兽的畏惧,开始扩散开来,许多围观的修者,双脚都禁不住地开始颤抖。 “仙,仙盟不是人类修者所建吗,这,这北玄王,不是妖吗?” “可,可他也不像妖。” “非人非妖非神非魔,仙,仙盟这是弄出了什么怪物!” 有些修者颤声道。 而更多的修者则噤若寒蝉,他们开始后悔上为什么不早点下山。 而陈太阿则没再有理会北玄王,而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催问起了手中的妖刀魑魅来: “最后一刀了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妖刀魑魅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再次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你现在也看到了,这一刀你如果没办法吞了我全部血气,你别说杀了他,我们自身都难保咯。” 他像是在威胁小孩一般,笑呵呵地拍了拍那妖刀魑魅的刀背。 吞食了妖皇这么多气血,这妖刀魑魅的灵识明显增加了不少。 在听了陈太阿这句威胁之后,又是发出一阵嗡嗡的刀鸣,像是在犹豫在斟酌。 虽说它货真价实是以梼杌牙齿铸炼而成的,但因为铸炼问题,加上年岁久远,法器品阶实在是不高。这种等级的法器强行吞食过多的妖皇血气,很有可能因为法器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力量,直接爆裂。 这么一来,它这道不过刚刚觉醒的灵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随着北玄王身上的妖力扩散过来,那股可在梼杌骨子里的顽固好斗之气瞬间涌了上来。 随即就见这妖刀魑魅,刀身一颤,发出一声轻鸣。 原本只是覆盖在刀背上那片皮肉,开始疯狂生长,最后一直延伸到刀柄,将陈太阿的手连同手臂一起包裹了起来。 放在以往,陈太阿肯定不会允许它这么做的,但此刻为了催动完成的荒古妖力,他愿意冒这个风险。 随着妖刀上的血肉一点点将陈太阿半边身子覆盖,他身上的气血也开始飞速流入妖刀之中。 吞入了这股庞大血气的妖刀魑魅,清亮的刀身开始变成赤红色,刀背那层皮肉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开始有了光泽,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正在有节奏地“呼吸”着。 一道完全不输北玄王的妖力,自妖刀之上散发出来。 “你妖族,果然还在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催动荒古妖力。” 北玄王那侧很显然也看到了陈太阿这边的变化。 “这种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血气耗尽,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满脸讥讽地冷哼了一声。 而就在这说话间,他只一步踏出,伴随着一道破空声,整个人便如黑云压城般出现在了陈太阿的头顶。 随后就见他那玄黑细长如针的手指,朝着地上的陈太阿轻轻一点。 一颗由纯粹的厚土元力凝聚而成的圆球,自他指尖射~出,小球脱力指尖之后飞速变大,在距离陈太阿不足一丈的距离,已然大到足以覆盖这片广场。 而就在这颗小球从那北玄王指尖飞出的瞬间,一股无形重力便将这本已经塌陷了不少的广场,再次重重地往下“按”了四五尺,平地被碎,碎石则直接被压成粉末。 如果不是有结界阵法护持,只怕这片广场,已然湮灭。 不过陈太阿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脚下的地面,也在他的护持之下,完好无损。 他目光没有任何动摇,静静地看着那土黄色的半透明元气,一点一点地落下,手中妖刀的“呼吸”则变得越来越急促,一道道妖力,随着这一呼一吸,从那一根根~毛孔中扩散开来。 “九成,很好。” 终于妖刀魑魅近乎吞下了陈太阿差不多九成气血。 与此同时,一道传承完整的荒古妖力进入陈太阿的体内,而这正是他陈太阿想要的。 随即,就见他毫不犹豫地提起手中的妖刀,重心猛地下沉,身子微微后仰,双手一起握住长长的刀柄高高举起,随后迎着那土黄色的圆球,一刀挥出。 他不会刀法,所以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但他体内那股疯狂涌~向四肢百骸的荒古妖力,却又让这一刀注定不会普通。 随着陈太阿这一刀挥出,人们仿佛看见一道巨大的凶兽身影将陈太阿笼罩,这头凶兽随着他手中的刀影咆哮着冲向那土黄色的圆球。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土黄色圆球破裂,精纯的土元之力如同水滴般迸射开来,被这土元之力溅射~到的地方随之湮灭,一些比较倒霉的修者更是直接身陨当场,连尸首都没剩下。 一时间鹿台四周一片混乱。 不过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陈太阿一刀破开那圆球之后,借着那漫天尘埃的掩护,直接穿破尘埃出现在了北玄王的跟前,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妖刀魑魅锋利的刀锋。 而北玄王似是早有准备,周身一阵土黄色光晕闪烁,双手猛地一合,那力道就像是两座大山碰撞在一起那般,直接将那妖刀死死地夹住。 尽管魑魅刀身妖力翻滚,压得北玄王四周的地面坍塌,但最终还是没能破开北玄王的双掌。 虽然觉醒荒古妖力,但这妖刀魑魅,终究也不过是一件低阶灵宝,能够发挥的实力实在是有限。 只见北玄王双掌猛地一甩,陈太阿连同妖刀魑魅一起,被他猛地甩开,最后重重砸在了他身前的地面。 一口气消耗掉了近乎全部血气的陈太阿,此时看起来十分疲惫,就连从地上爬起来都显得有些费力。 而因为没能一刀斩杀北玄王,他手中的魑魅妖刀有些不甘地颤抖了起来,发出一声声凄切的悲鸣。梼杌生性固执,最是不愿认输,哪怕碰到再强的对手,也会选择死斗到底。 “你做的不错,放心吧,就算杀不了他,我也不会将你封印起来的。” 陈太阿脸色依旧轻松,他笑着拍了拍魑魅的刀身笑着道: “以后你就跟鸦九一样,是我的伙伴啦。” “以后?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鹿台吗?” 北玄王那巨大身躯,冷冷地俯瞰着地上的陈太阿,就好似山海殿内那一尊尊高高耸立的神像一般。 “消耗掉了这么多血气,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一脸讥讽道,说话时道道妖力催生而成的灰色雾气从他嘴中吐出,无论是神态还是模样,已经完全不似人类了。 而他话才一说完,脚下一便猛地一抬,一圈土元力独有的光晕闪过,巨大脚掌直接直接踩向陈太阿。 “砰!” 就在陈太阿即将被北玄王一脚踩成肉泥时,他手中的妖刀魑魅忽然刀身暴长,生生地将北玄王的脚掌撑起。 只是在北玄王这有着土元力加持的重要之下,妖刀魑魅的刀身渐渐开始被压得弯曲下来,可以想象,在这么撑下去,就算是地阶灵宝,刀身也必然断裂。 “你这畜生也想挡住我?也好,给你主人一起消失吧。” 北玄王冷笑,随即加大力道。 眼见着妖刀魑魅就要断裂开来,陈太阿忽然使出最后一丝力道在那魑魅刀身一拍,将它从北玄王脚底拍飞。 “你做的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 陈太阿惨白的脸色上,露出跟平时一样的爽朗笑容。 随即,只怕“砰”的一声,他整个身体被北玄王踩在脚下,化作一滩血水。 正文 第760章 牛妖呲铁 第760章碾压 而就在北玄王向陈太阿踩下去的前一刻,拓跋罂姐弟已然开始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们虽然不想与仙盟为敌,但更加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身陨。 不过无论是陈太阿还是北玄王,两人出手的速度都很快,等他们赶到时,陈太阿已然成为了北玄王脚下的一滩血水。 “何时仙盟手下,尽是这些不人不妖之辈,我觉得以后还是别叫仙盟了,叫妖盟,叫魔盟更好些!” 拓跋罂看了眼地上那滩血迹,随后愤怒地仰头冲北玄王怒声道。 此刻的她像是换了个人般,与平日里稳重端庄的模样判若两人,平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是拓跋家的丫头啊,怎么,拓跋家是打算反了不成?” 北玄王俯瞰着拓跋罂姐弟,语气毫不在乎地淡漠道。 “反就反,怕你不成!” 拓跋罂不甘示弱,直接抬手冲那北玄王愤怒一指。 不知道为何,陈太阿的死,让她心头说不出来地狂躁,出手毫不在乎后果,有种与这世界一同毁灭的冲动。 一道耀眼的光晕自她直接闪过,天纲指独有的白色罡气,瞬间破空而出,轰向北玄王。 在乎抬手一挥,一道土黄色光晕闪过,直接碎开那白色罡气,转而化作一道手印朝拓跋罂拍下。 只是没等拓跋罂出手,他身旁的拓拔烨便一掌拍出,湮日手带着毁灭气息的一掌,将那土黄色的手印击碎,并且直接拍在了北玄王的胸口,拍得北玄王那巨大身子晃动了几下。 “谁敢伤我姐姐。” 拓拔烨毫不退让地拦在拓跋罂面前。 比起拓跋罂,这拓拔烨身上的少年意气还要重些,纵使是知道可能不敌,但也绝不会退缩半分。 “那我先灭了你们姐弟,再去将你拓跋家杀的一个不留。” 北玄王最终吐出一阵灰色雾气,随后又是一指朝两姐弟点下。 这一指点出,拓跋罂姐弟浑身护体罡气应声破碎,一股锋锐的无形重力,猛地拍打在姐弟二人身上,两人立时半跪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直到此时,他们才切身地体会到,刚刚陈太阿究竟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姐,原来太阿大哥这么强,我这次真的服气了。” 拓拔烨一边吐着血一边笑道。 说完他猛地一把站起,随后双掌齐齐朝天推出,以湮日手在姐弟二人身前制造出一道白色屏障,将那从北玄王指尖滑落的土元之力挡在外面。 不过就在那土黄色的土元之力,与他那白色屏障解除的一瞬,他双臂的袖子猛然碎裂,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暴凸,不消片刻丝丝鲜血便从手臂的毛孔中渗出。 很显然,对目前的拓拔烨来说,想要硬抗北玄王,还是有些不切实际。 “姐,快走,我们姐弟没必要都死在这里,我跟太阿大哥的仇,你记得帮我们报!” 拓拔烨全然不顾手臂上已经开裂的皮肤,语气无比坚定地对身旁的拓跋罂道。 “不,你不能死,要死也是我。” 拓跋罂猛地摇头。 在看到拓拔烨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谁都不用死。” 就在两姐弟争辩之际,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 “陈太阿!” 两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随后,一道金色的火焰,自北玄王脚底那滩血水处升腾而起。 意识到不对劲的北玄王,猛地后撤一步。 随后两姐弟就只见,那团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很快这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沐浴在这金色的火焰中,身形越来越高大,直至与那怪物一般的北玄王差不多高时,他才停止生长。 “你,你还没死?” 北玄王在看清那金色火焰中人影的相貌后眉头紧锁道。 “不对,你妖皇血脉觉醒的能力,难不成是涅槃?!” 他紧接着声音有些慌乱道。 在妖族但凡血脉纯正一些的妖类都有可能觉醒妖皇血脉,这也就导致了没一任妖皇的觉醒之后所获得的能力大不相同,陈太阿的涅槃只是其中一种,所以北玄王不知道陈太阿的能力,很正常。 “恭喜你,答对了,奖励你一巴掌吧。” 陈太阿“嘻嘻”一笑,随即毫无征兆地一掌朝着北玄王的脸拍出。 北玄王有些愤怒地抬手一挡,精纯的土元力在他手臂外凝成了一道巨大的土黄色盾牌。 可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土元力所凝结承德盾牌应声碎裂,随后“啪”的一声,陈太阿带着金色火焰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北玄王的牛头的右脸上,半边脸直接焦糊一片。 北玄王愣住了。 拓跋罂姐弟愣住了。 场外一众修者也愣住了。 北玄王土元之力之强大,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这般轻易就将它破了。 愣了几秒之后,北玄王忽然转过头来,那对铜铃般大小的牛眼一片赤红,他很是愤怒地咆哮了一声,随后抽出那柄玄铁巨剑,凶悍之际地朝陈太阿一剑刺去。 包裹着一层土黄色光晕的巨剑,才一刺出,便引得大地一阵晃动,头顶天空的云层,被那股无形重力引得一阵翻滚。 但就在那巨剑即将刺中陈太阿时,被一身金色火焰包裹的陈太阿,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玄铁巨剑剑尖轻轻一弹,包裹在剑身的土元之力瞬间破碎消散,而那巨剑则应声碎裂,好似是冰块做成的一般。 北玄王拿剑的那只手,同样被剑身之上传来的力道震裂,血肉模糊一片。 “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继承了牛妖呲铁完整的荒古妖力,就算你觉醒了妖皇血脉,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比起手掌碎裂的剧痛,让他更加无法承受的是,自己在陈太阿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不可能!” 突然北玄王再一次,如同牛叫般怒吼了一声,一圈接着一圈黑色怨力自他体内涌出,好似一道道圆环一般将他圈住,最后又在刹那间齐齐碎裂。 再看那北玄王,已然完全变作了一头牛首人身,通体玄黑,散发着金属光泽,拖着一条长长尾巴的牛妖。 他在一声嘶吼之后,那玄黑细长的手掌,猛地拍出,荒古妖力与他周身的怨力以及土黄色的土元之力融为一体,化作一圈圈黑色的力量波纹自他掌心推出。 而陈太阿,此刻身体也已经完全融入金色火焰之中,解开了业火之躯的封印,他原本的血肉之躯,完全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火焰,一道金色光环更是在他脑后显现。 他身上淡漠的看了那北玄王一眼,随后再次一指点出,金色火焰凝聚而成的手指,很快与那一圈圈灰黑色的灵力波纹相撞,随后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将其刺穿,最后一指点在了北玄王的掌心,北玄王那条覆盖着野兽皮肤的手臂,刹那间化作飞灰。 这一刻,北玄王心底的愤怒开始转化做恐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土黄色的土元之力,一道接着一道,一层接着一层出现在他头顶,就好似那千层饼一般,层层叠叠地将北玄王包裹其中。 陈太阿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手指一挑,腰间鸦九剑随即轻吟一声飞出,被业火包裹着的鸦九剑,自北玄王头顶落下,一层接着一层,毫无阻隔地破掉了那一圈圈土黄色的元力护盾。 “涤尘指。” “破。” “地裂指。” “破。” “飞岩手。” “破。” 北玄王近乎疯狂地用出一式又一式杀招,荒古妖力催动下的土元之力,像是要让这金顶天塌地陷一般的蜂拥而出。 无论北玄王如何穷尽毕生所学,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住鸦九,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鸦九长剑飞落,从脖颈处斩落。 首落。 结束。 整个过程快得转瞬即逝。 没人能想到,片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北玄王,此刻居然完全被陈太阿碾压。 当然,在他们眼中,此时的陈太阿,与怪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拓跋罂姐弟,愣在当场。 对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他们此刻心中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先前看到陈太阿生死的那一幕。 甚至于,在拓拔烨心中,陈太阿斩杀北玄王这一幕,远比北玄王之前将陈太阿踩成血沫那一幕,要来的震撼。 他忽然开始重新思考“强大”这个词,因为面前这陈太阿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陈太阿斩杀了北玄王之后,并没有解除身上的业火之躯,而将头看向萧澈那一侧,语气低沉地问了一句: “二哥,要我帮忙吗?” 他这威严如神魔般的业火之躯,配上这句“二哥”,十分的别扭。 “不用,结束了。” 萧澈那头传了一个淡漠但却十分从容的声音。 也因为陈太阿的这一问,一直被陈太阿这一侧战斗吸引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在鹿台的另一侧,进行了一场同样超出他们认知的对战。 他们顺着陈太阿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全身上下被黑气包裹着的无面男子,手提着一柄通体玄黑的长剑,长发飞舞地站在鹿台的废墟之中。 而在男子的脚下,正踩着一头尸首分离的巨大妖物。 正文 第761章 破刀域 尽管第五层金顶上多数修者,因为中途被陈太阿这边吸引,没有留意道萧澈这边的比试。 但终究还有一部分人,完整地目睹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这其中,就包括南宫月。 只是此刻南宫月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萧澈战胜了对手,而出现一丝一毫的喜悦。 相反,此刻她脸色更多的是惊恐跟忧虑。 时间往后倒退一些,回到萧澈正陷了冥刀王的刀域之中的时候。 其实这个时代十州修者口中所谓刀域或者剑域,跟传说中太古时期修者无敌的领域有些不一样,更像是一种修者以自身真元、术法跟神魂构建的一处陷阱,一旦对手不小心进入了这处“陷阱”,修者便可以最大程度地施展自己的术法跟手段。 与此同时,在这一片区域内,将真元与神魂的消耗降低到最小,以达到持续消耗对手的效果。 此刻冥刀王的无刀境,大抵便如如此。 首先他将自己的神魂感知力集中在了这个区域,提前洞察对手的动作然后予以还击,而他开始利用自己原本就很快的出刀速度,制造出他的刀可以无视距离无视时间无处不在的错觉。 萧澈在接下了他几刀之后,很快就发现这一点。 但即便这并比不上传说中真正的领域,只要不是面对实力高出自己太多的修者,一旦踏入其中,必然九死一生。 虽说剑修也有剑域,但修习了魔剑经的萧澈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未曾在这方面深究。 不过他所对于破开这刀域的手段,他却是知道的。 对于这十州万般道法、无穷手段,他自始至终所坚信的法则只有一条:“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在他看来,只要你的剑够快,你便可以破尽这世间一切道法。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犹豫,在挑开开冥刀王一连劈向他要害的三刀之后,断水剑骤然归鞘。 随即,他便催动体内魔剑经,让那一道道暗红色~魔气涌~出向自己的双臂,如同一条暗红色丝带一般,将他两只小臂包裹其中。 而后,两只手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扶住剑鞘。 拔剑。 随着一道如同琴弦崩裂般的剑鸣声炸响,鹿台上方的无形空气,突然如同水波一般猛地抖动了一下。 而也就在这一刹间,那冥刀王的刀域有了反应,无数柄横刀刀刃从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向萧澈袭来。不过这一片片刀影才一出现,镔铁断裂之声便响起,那一道道闪烁着寒芒的刀影随之消失。一直隐于暗处的冥刀王,连同手中断裂横刀倒飞而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左肩一直延伸到小腹。 一切都在瞬时只见完成,纵使在那一瞬间,冥刀王连出百剑,也还是没能快过萧澈这一剑。 冥刀王看了眼手中断刀,再看了眼胸口不停流淌着鲜血的伤口,随后面容冰冷地抬起头来: “这也是断水剑?” “断水剑,断钢式。” 萧澈一面还剑入鞘,一剑目光锋利地看向不远处的冥刀王。 能遇上一个好的对手,对他来说,是平生最大快事。 “这一剑当得起这个名头,萧家断水剑,不愧曾经力战魔族的一剑。” 冥刀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目光中透着一股敬意道: “小兄弟于剑术之上的造诣,是我所遇剑修之中最为高深的一个,如果今天不是在这山海会上,肯定会继续这般与你继续这般切磋下去。” 他跟萧澈一样,是一个不惜一切追求刀法极境的修士,所以对萧澈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他马上话锋一转,皱眉道: “但我知道这般跟你打下去,死的肯定是我,我不是怕死,只是师命在身,所以抱歉了,切磋到此为止。” 无论他如何欣赏萧澈,对于张天择的命令,他都是不敢忤逆的。 说着就见他又从腰间拔~出两柄一抹一眼的横刀,只是这两柄刀无论是刀柄还是刀身都是通体玄黑,没有一丝光泽。 也就在拔~出双刀的瞬间,一股强大妖力自他体内生出,一圈圈玄色力量波纹,自他周身荡漾开来。 让萧澈感到吃惊的是,他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某个修者身上的力量,而觉得毛骨悚然。 他跟陈太阿不一样,此时还不知道,这股力量是来自于太古凶兽身上的荒古妖力。 人类对这股力量的恐惧,已经被种入到了灵魂之中,这种畏惧是来自于本能。 “你这力量很像妖族的妖力,但却比妖力更要精纯强大,这莫非就是你们仙盟这些年暗中弄出来的东西?” 萧澈淡然地问道,此时的他神色依旧平静。 “抱歉,此乃我仙盟机密,我无法回答你。” 冥刀王摇头,随后目光中带着几丝不忍跟怜悯地看向萧澈道: “接下来可能对你有些不公平,但你须知道,这天底下就没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散你的元神,若你能存留一道神念投胎来世,到时候记得老老实实修行,莫要再搀和这些事情了。” “啰里啰嗦,你我还没打过,怎知要去投胎的会是我?” 萧澈皱着眉道,原本因为刚刚那刀域,对这冥刀王的些许改观,瞬间烟消云散。 冥刀王闻言,更是再一次被萧澈气得脸色铁青,心道自己好生劝慰,却被当成“啰嗦”,当下冷哼了一声: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只一瞬,便出现在了萧澈身前,手中那两柄横刀,如两道流光一般,交叉着斩向他的胸口。 这一刀的速度,虽比不上萧澈的斩钢式,至少看起来,并不比他正常情况下出剑的速度慢。 只是片刻的时间,就让这冥刀王有了如此变化,可以想象他在那股力量中得到了多大的好处。 不过这种速度,还不至于威胁到萧澈,就在那两刀交汇而至时,他手中断水如一道电芒,笔直地朝那两刀交汇之处一刺。 “砰!” 一声沉闷的刀剑相击之声炸响。 但出人意料的是,萧澈这时机恰到好处的一剑,非但没能破开冥刀王那两刀的刀势,反而被那一刀震开,倒飞而起,飞出十几丈远才重新稳住身形。 而那没能直接劈在萧澈身上的两刀,依旧在萧澈胸口留下两道交叉的刀痕。 再看这片鹿台上,刚刚那两刀刀势所过之处,地上青砖碎石被绞碎一片,而在那片碎石堆中,道道黑色的力量波纹依旧没有散去。 萧澈看了看自己的小臂,原本包裹住小臂的那两道魔气,也被这一刀给震散。 “你的速度,我有,但我的力量,你没有!” 冥刀问冷哼一声,身形如一道黑烟般,再次出现在萧澈的面前,手中黑色的横刀刀芒闪烁,快如疾风般劈落而下,根本不给萧澈喘息的机会。 萧澈手中断水剑,随即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随着一阵“锵锵”之声,与冥刀王的两柄横刀缠斗在一处。 两人手中的刀剑,越来越快,最后快得只看到那片鹿台上,一抹银色流光与两道黑影不停地碰撞,然后分开,甚至连人影都看不清。 只不过这银色流光与黑影每一次碰撞,都会让这片鹿台广场之上地面碎裂,转眼之间原本平整的广场,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能撑这么久,也算不错,看来今天不用特意克制这股力量了。” 又是一刀将萧澈弹开之后,冥刀王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后就见他周身的妖力气息,开始变得越来越浓,身体四周云雾缭绕。 很快,他周身那一道道环状妖力波纹碎裂,他身体开始一点点地拔高,皮肤跟北玄王一样,变作了野兽模样,一根长长马尾也从身后生长了出来,而他的模样则越发地像一头老虎,不过头上却生了一对小小的龙角。 “是借了妖族的力量啊。” 萧澈淡淡地看了那冥刀王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反而嘴角勾起笑道: “只听说过妖族千辛万苦修成~人形的,却不想你仙盟偏要反其道而行,修炼成妖。” “你放屁,我这是太古神兽穷奇!” 冥刀王气的怒吼一声道,声音颇似凶兽的咆哮, “太古凶兽穷奇?” 萧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你身上那古怪的妖力,只怕是传说中的荒古妖力吧?” 冥刀王这么一说,萧澈顿时被点醒,心头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冥刀王,脸色非常难看,双目赤红地怒喝了一声: “是与不是,你下了黄泉,再找人问去吧!” 说着“砰”地一声,忽然展开身后一对巨大翅膀,只见他那对黑色羽翼轻轻一扇,伴随着一道气爆之声,他整个人已经提着刀出现在萧澈面前。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就算是萧澈,此刻应对起来,也显得有些吃力,才不过接下那冥刀王三刀,整个人便被轰飞出去。 而冥刀王,此刻也显然,已经准备直接将萧澈置之死地。 正文 第762章 魔剑经 萧澈身形才不过飞出,他身后双翅便是一抖,冲天而起飞到高空,随后身形倒转,双刀冲着地面猛地一斩。 刹那之间,黑色的刀刃,如同羽毛已满布满这片区域的上空,将地面的萧澈完全笼罩其中。 与北玄王用荒古妖力催动土行元力伤敌不同,冥刀王因为执着于手中的刀,便将荒古妖力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刀中,此刻他的每一刀都近乎等同于太古凶兽的一击。 不过显然,他为萧澈准备的远不止如此。 随着那一道道黑色刀刃轰下,凌空而立的冥刀王再次架起双刀,一刀向前一刀反握,兽嘴之中徐徐吐出一口灰色妖气,一滴滴浓郁黑色的荒古妖力,好似墨汁一般,自他黑刀刀刃上流淌下来,而后他开始像注视着猎物的野兽一般,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也就在这一呼一吸的功夫,鹿台上的萧澈,终于在那上百道黑色刀刃攻击之下,露出了一丝破绽。 下一刻,冥刀王双赤猛地扇动,握着双刀的身形,犹如一道黑色射线,笔直地自空中射下。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萧澈身下地面猛地塌陷,而他一直固若金汤的防御终于失守,冥刀王的双刀,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交叉状的伤口,鲜血直流,深可见骨。 一击得手之后,冥刀王再次回到空中。 “我这一刀如何?” 他颇为得意地看着萧澈道。 萧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提起手中的断水指向了冥刀王,也没去理会自己胸口的伤。 看着萧澈像是挑衅一般地拿剑指着自己,冥刀王不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更加得意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萧澈无力的挣扎。 “结束了。” 冥刀王冷冷一笑,再一次身形倒转双刀朝地面劈去,而这一次他没有等待萧澈露出破绽,而是紧随着那如羽毛般的漫天黑色刀刃,好似一条黑线般从天射落,双刀笔直地奔向萧澈的脖颈。 不过就在他刀刃即将划破萧澈脖颈皮肤时,他忽然清晰地看到,在面对自己这一刀时,萧澈奇怪地闭上了眼睛。 “放弃抵抗了?” 这道念头才刚从他脑海中闪过,一股寒意忽然直击胸口。 “不对劲!” 他心中暗叫一声。 他的直觉很准,但是已经迟了。 在萧澈闭上眼睛的一瞬,暗红色的魔气瞬间将他全身上下包裹。 随即,冥刀王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几十倍一般,明明只差一丝,但自己手中双刀的刀刃,却怎么也无法触及萧澈的脖颈。 而在这“放慢”了的时间里,浑身上下被暗红色~魔气包裹着的萧澈,却是依旧行动自如。 他清晰地看到,这个无面男子,挥动起手中同样被暗红色~魔气包裹的断水剑,一剑朝着自己心口刺来。虽然萧澈的动作,看起来也不快,但那断水剑带着森森寒意的锋锐剑尖,与他胸口的距离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快动起来,快动起来啊。” 冥刀王不停地在意识中催动自己身后两扇巨大羽翼,可是无论他如何集中意识,身后那对翅膀就是一动不动。 就在冥刀王自己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丝荒古妖力自他体内涌~出流入身后的翅膀之中。 “砰!” 随着一道气爆之声响起,冥刀王身后的双持猛地挥动。 千钧一发之间,他总算是从萧澈剑下逃出来了。 他心有余悸地从空中向下俯瞰了一眼,发现萧澈并没有追上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倒是是什么怪物?” 回想着萧澈那张五官消失,黑漆漆一片的脸,他打心底里感到恐惧,彻底丧失了继续与萧澈交手的勇气。 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这么想着,他没再犹豫,直接扇动翅膀,朝高空飞去。 不过离开前,他本能地再次转头向下看了一眼,随即瞳孔骤然放大。 虽然距离很远,但以他的视力,却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地面的情形。 只见在那一片废墟的鹿台上,浑身被暗红色~魔气包裹着萧澈,正仰头“看”向自己这边,那张没有任何无关漆黑一片的脸,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那裂口之中暗红色光晕闪烁闪现,紧接着一柄一尺余长的“小剑”出现在那裂口之中。 “魔……魔剑?!” 了解魔剑经的人都知道,魔剑经除了能够极快提升修者修为之外,练至最后一重时,还能在修者体内以修者血气跟真元养出一柄“魔剑”,而这也是魔剑经名字真正的来源。 没有任何犹豫,冥刀王不惜损耗自身修为,直接燃烧体内精血,催动自身丹田,并不计后果地将怨力灌入周身每一处经脉,只求身后这对翅膀能飞得再快一点。 不得不说,人在生死关头所爆发出的来潜力非常骇人,只不过一个念头的时间,冥刀身后那对翅膀便挥动了足有百余次,随之而来所爆发出来的速度,也同样非常惊人。 只不过眨眼之间,冥刀王的身形已经穿过了头顶厚厚的云层,至少飞出了万米,甚至快得连那云层之中的封印结界都没有察觉,直接让他穿了过来。 逃出生天的冥刀王,感受着耳畔呼呼的风声,仰望着头顶那万里晴空,还有高出隐约可见的第六层金顶,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弛了下来。 当然,他十分清楚,就算自己飞得再快,也不可能飞上第六层金顶的,这天空中的层层禁制,就算是他老师张天择也束手无策,不过能逃出第五层金顶,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活着真好啊。” 他感叹了一句。 只是,他这话才出口,便看到一柄暗红色的小剑从自己胸口飞出,随后又折返回来刺向自己的额头、心脏、丹田…… “痛,好痛。” 大约过了一两息时间,冥刀王的痛觉才反应过来,而这时那柄散发着森冷寒气的暗红色小剑,已经将他身体的每一处要害贯穿,碎掉了他的丹田,那股冰冷的魔气,也已经封住他全身的经脉,令他再也动弹不得,唯有那一股股剧痛,依旧持续不断地传来。 而随着他的翅膀停止扇动,他的身体也开始自空中坠落。 冥刀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第六层金顶,目光中满是不甘。 很快他的身体,再一次穿破那厚厚的云层,如一条直线般,朝着鹿台坠落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落到鹿台上,无面萧澈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跟先前在地面上发生的那一幕一样,无面萧澈出现的瞬间,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慢,就连冥刀王下坠的速度也在一点点地变慢。 紧接着他便看到,无面萧澈双手扯住他身后的两只翅膀,然后双脚踩在他胸口用力一蹬,生生撕下他两只翅膀。 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向冥刀王袭来。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呻~吟或者哀嚎,反倒是张嘴狂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是跟我一样变成了怪物,哈哈哈……” 他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狂笑道。 不过无面萧澈却是根本没有理会他,撤掉冥刀王双翅之后,他开始疯狂地撕下他的双臂,双~腿…… 直到冥刀王的身体重重地砸到地面时,萧澈似乎才清醒了几分停下手来。 不过此时冥刀王那副身体已经惨不忍睹,全然一副被野兽撕咬过的模样。 “萧澈,你跟我……都是一类人,为了追求强大……可以不择手段,我们……这类人,都注定不得好死,只能堕入那无间地狱……我……在那里……等着……你。” 冥刀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此时萧澈身上的魔气已经散开了许多,被魔气抹掉的面孔也在渐渐恢复,只不过那半张脸看起来更加令人感到恐怖。 “让你失望了,魔剑经传人,没资格下地狱。” 萧澈静静地看了眼脚下的冥刀王然后在心中道。 说完他抽~出断水剑,干净利落地斩下了冥刀王的脑袋。 “二哥,要我帮忙吗?” 陈太阿的声音这时候,传来了过来。 “不用,结束了。” 萧澈看了眼身首异处的冥刀王,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静静地看着萧澈做完这一切的南宫月,心头久久地无法平静。 比起一开始的恐惧,此刻的她越发地心疼跟担心起了萧澈来。 她出身昆仑八大世家,十分清楚,但凡是个修者,要想获得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 而刚刚萧澈所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得到的。 “那十年之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有些不敢想象,萧澈曾为此付出了什么。 “这魔剑经,他一定不能再修习下去了。” 一想到先前无面萧澈如同野兽般疯狂的模样,她决定,山海会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劝说萧澈,放弃修炼魔剑经。 正文 第763章 术与力 山海殿内。 近乎在殿内绕行了一圈的李云生,总算是在一尊无头神像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尊神像,虽然跟他其他的神像一样,都被削去了脑袋,下~身的衣着服饰也差不多,但唯独他的手势,却跟其余那些神像不太一样。 李云生仔细打量过后发行,这尊神像的手势,更像是佛家的手势,而并非道家。 几乎在他发现这异常的同时,他面具内的轩辕乱龙也有了反应: “这尊神像上残存着一丝,与那法器相同的气息。” “那看来,入口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里了。” 李云生松了口气。 “你拖住那白鹿王,我顺着这道气息,来找找这入口的机关。” 轩辕乱龙道。 “那就有劳龙老了,不过我们时间不多,实在找不到,就让我来劈开这座神像。” 李云生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轩辕乱龙回了一句。 也就在这时,白鹿王也已经追了上来。 只是在看清李云生面前这尊神像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过马上他又咧嘴一笑,直接纵身跳上那尊神像,拦在李云生身前: “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不过就算被你找到了入口的位置,打开了入口的机关也没用,有我在,你也休想过去。” 他已经被李云生的避而不战,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此刻一心求战,所以对李云生发现入口位置这件事,非但没感到一丝的不安,反倒是从中找到了,能够逼~迫李云生与他交手的理由。 “你就这么想跟我打?” 李云生好奇地皱了皱眉,他是真的不太想在眼前这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 白鹿王摇了摇头,随后咬牙切齿道: “我是想让你死!” 说着,从黑袍之下猛地抽~出一柄柴刀,看似粗糙的猎刀,一劈之力居然有开山之威,特别是那股随着刀锋倾泻而下的刀势跟刀意,令人好似置身泥潭,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吃力。 “叮!”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白鹿王的刀势跟刀意困住的缘故,李云生这一次没有以行云步躲闪,而是拔剑接下了白鹿王这一刀。 两股力道碰撞之下,令殿内地面陡然一震,屋顶跟地面的尘埃齐齐扬起。 “你终于出手了!” 虽然被李云生挡住了自己这一刀,但白鹿王却满脸兴奋地大笑一声。 随后手中那猎刀,如狂风暴雨一般,向着李云生劈去。看似疯魔的刀法,却暗合大象无形之理,将刀法之中多余的部分全部剔除,每一刀落下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取人性命。 “锵!” 不过李云生给白鹿王的,依旧只是一剑。 如果说白鹿王的刀法是大象无形,那经过这次山海会的洗礼之后,李云生的剑法便已经有了几分返璞归真的气象。 只是这看似简单平实的一剑,却是直接破开了白鹿王的刀势跟刀意,直接刺向了他的咽喉。 惊愕之中,白鹿王一边迅速后撤一步避开要害,一边将手中猎刀撤回,试图去截住李云生的琥珀剑。 可李云生手中的琥珀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十分自然地剑锋向下一压,继而朝白鹿王的心脏刺去。 白鹿王大骇,再一次向后退出一大步,更是将手中猎刀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挡住李云生这一剑。 随着“砰”的一声,李云生的琥珀,最终点在了白鹿王刀尖之上。 白鹿王,那密不透风的刀影如同一个巨大泡沫“啪”地一身碎裂消散。 而白鹿王的身体随之倒飞而出,狠狠地装在了身后的神像脚背上。 不得不说,这白鹿王对于“术”与“法”的理解,已经超出十州绝大部分的修者,这刀势跟刀意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可惜的是,他此刻面对的是李云生。 自从被一夜城城主点醒之后,李云生对于术法的见解开始升华,这次山海会的历练更是让他达到天人同构境,便是放眼十州万载,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此刻白鹿王的每一刀,在李云生眼里,都是破绽百出。 不知道是李云生运气太好,还是那白鹿王运气太差,这一撞,居然直接撞到了神像的机关上。 只听“嘎吱”一声,一道沉重的石门,缓缓地从那神像的心脏处升起。 看起来那里应该就是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入口了。 “龙老,看起来,不用您劳神去找了。” 李云生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有些好笑道。 “那你可得好好替我谢谢这位小兄弟。” 轩辕乱龙也在李云生的面具中笑了笑。 再看那白鹿王,此时全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满身杀意毫不掩饰地看着李云生。 “谢谢你帮我开门啊,我觉得你不如好人做到底,干脆放我进去吧。” 李云生目光沉静地看向白鹿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 “你做梦!” 直到此时,白鹿王看向李云生的目光,依旧满是轻蔑跟不屑。 说着他将身上的黑袍掀开,露出了一张异常诡异的脸。 这张脸左半边是人,右半边是鹿。 “李云生,你还记得这张脸吗?” 他指着自己那左半边脸道。 “何苦呢?” 李云生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白鹿王问道。 其实他就算不看这张脸,也已经猜出了这白鹿王的身份。 这人正是当年在暮鼓森的那对猎人父子中的儿子:吴安知。 “何苦?” 吴安知冷笑。 “你杀我父亲,又害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居然还敢问我何苦?” 他异常愤怒地咆哮道。 “你爹不惜舍弃性命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这般糟蹋的。” 李云生皱着眉道,在暮鼓森时,他就很讨厌这个人。 “我这条命的确是我爹给的,但这些年让我在生不如死中活下的动力,是你啊,李云生! 吴安知的情绪越发的激动。 “我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将你碎尸万段,生啖汝之血肉!” 说完他身体四周开始出现一圈圈环形力量波纹,就像先前那北玄王解放体内的荒古妖力一样。 “我对术法的理解的确不如你,但这世上能够左右他人生死的,除了术还有力!”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是怨力! 如果萧澈跟陈太阿此时在殿内,肯定会被白鹿王身上这一圈圈灵力波纹的数量吓到。 因为比起北玄王跟冥刀王,这白鹿王体内弹出的灵力波纹,多了四五倍不止。 随着那一圈圈灵力波纹的碎裂,白鹿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妖力,变得愈发的恐怖。 只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已经好似那潮水一般,将整座山海殿注满。待到周身那一圈圈灵力波纹尽数碎裂时,殿内的妖力已经浓稠得如同沼泽里的烂泥。 “你融合了暮鼓森内那山主的妖力?” 李云生一直平静的脸色,此时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当日吴安知趁乱“吃了”山主的事情,李云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吴安知居然能传承这山主的妖力。 “拜你所赐,我已经将那头老鹿的修为全部消化了。” 白鹿王吴安知一脸傲然道,说着他抬手握了握拳,随着他拳头关节的噼里啪啦声炸开,一圈圈混杂着木元之力的青绿色妖力在他拳头四周炸开,最后这股韧性十足有带着生发之气的妖力重重地拍向了李云生。 虽然这一股股妖力,被李云生周身的剑罡轻易的“撕碎”,不过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为什么人类修者能够融合妖族的妖力? 毫无疑问,此刻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正在冲击着他对修炼一途已有的认知。 修者想要在术与法之上有所成就,可能需要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时间。 这还是在修者天赋不太差的情况下。 但力量就不一样。 除了通过每日修行缓慢的获取,人类修者还可以通过服用丹药、灵草、甚至传功的方式获得。 而魔族则更加血腥野蛮一些,他们会以生灵献祭获得浊气来提升魔力。 妖族获取力量法力的方式与人类类似,但他们比人类多出了血脉传承觉醒之法,他们可以通过血脉的觉醒来传承妖族先祖的力量。 所以无论是那一族,为了追求强大,比起掌握术法,获得更多的法力是简单直接的途经。 毕竟纵使你精通万般术法,在绝对力量的差距面前,这些都是不堪一击的。 但自古至今,人、妖、魔三个种族的力量都是彼此相互排斥的。 比如,就算人类可以短暂的以献祭的方式使用魔族浊气,但浊气对于修者的伤害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它不但会一点点侵蚀修者的身体,最后甚至会吞噬修者的神识,让其一点点地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一具受到魔族控制只知道杀戮的工具。 与之相对的,人类修者的灵力对于魔族修者来说同样是毒药。 再说那妖力与灵力之间的关系。 跟魔族不一样,妖族与人族都是能够通过天地灵气修炼的,但因为人类身体与妖族身体的区别,两方从天地灵气中炼化出来的东西也是有所区别的。 人类修者在吸收天地灵气时,会以特殊功法将这天地灵气真的大部分“杂质”炼化,留下很小一部分有用的被称之为灵力进入修者体内最后转化做修者的真元。 而妖族同样是吸收天地灵气进化的,但它们与人族正好相反,吸收的是被人类炼化掉的那部分杂质。 这也就导致了,妖族的妖力,对于人族修者来说,几乎等同于毒药。 所以人类想要直接传承妖力,这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当初李云生为了寻求弥补他无根仙脉的方法时,几乎通读了秋水黄鹤楼中关于这些典籍,因而对这几种力量之间的区别十分了解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非常了解,才会在见到吴安知融合了山主的力量后,感到如此讶异。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个个中缘由,白鹿王手中的猎刀便已经朝他劈来。 这次,那刀中不但有着将人束缚其中的刀意跟刀势,还携着一股野性十足的妖力。 李云生目光笔直地看着白鹿王手中的刀锋向自己袭来,直到最后一刻才提起手中的琥珀一挡。 只听“当”,猎刀笔直地砍在了琥珀剑上,巨大的力道从刀锋之上传来,李云生的手臂肌肉跟青筋迅速暴突而起,身下坚硬的地面更是如“水浪”般翻滚起来,霎时之间依然碎裂塌陷。 而这一刀,只是开始。 眨眼之间,那吴安知就已经向李云生劈出了几十刀,虽然每一刀李云生都挡了下来,但身体却早已被那股力道所侵蚀,特别是握剑的那条手臂,早已被从皮肤中渗透出来的鲜血覆盖,手臂内的肌肉跟骨骼,毫无疑问也已经受到了损伤。 而在他的身体被力道损伤的同时,白鹿王身上山主独有的土元力,也在不停地吞噬着李云生周身的真元跟气血。 原本李云生四周已化作一堆碎石的地面,此时正一点点地被野菜野花覆盖。 而让这些野菜野花拼命生长的力量,毫无疑问都是从李云生身上夺来的。 比起南宫烈还只存在于神魂攻击的土行拳意,此刻白鹿王身上这土元妖力的攻击更加直接。 它在吸收李云生的力量的同时,一点一点地将这股力量送入白鹿王的身体。 所以此刻,两人看似打了个平手,但如此此消彼长之下,输的肯定是李云生。 但此刻的李云生,看起来对这些毫不在意。 脑中依旧在思考着刚刚那个问题,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现在不搞明白这个问题,等下就算上到第六层金顶,面对张天择也会毫无胜算。 “你就这么点本事吗?” 白鹿王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刀。 比起就这么耗死李云生,他更像看到李云生在不甘与屈辱中无能为力的死去。 李云生只是抬头看了眼白鹿王,随后又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不回答是吗?我会让你开口的。” 白鹿王嘴角勾起,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是一副半人半鹿的模样,周身被一股青绿色的光晕覆盖着,脚下每踏出一步,便会有野草野花从石缝中生长出来。 而他这话一出口,一道道黑色怨力忽然从他体内生出,在这怨力的牵引之下,一股区别于白鹿王带着土元气息妖力的妖力,从他体内涌~出,随后与这股妖力开始与怨力合二为一,化作一滴滴墨绿色的水滴,汇聚于他手中的猎刀之上。 也就在这怨力与妖力融合的一瞬,李云生木然地看着白鹿王手中长刀的刀锋,他那混沌的目光忽然间清澈了起来。 “是怨力?” 他先是疑惑,继而瞳孔骤然扩大,然后在心里道: “没错是怨力,这吴安知在暮鼓森就服用过怨力丹,让这妖力与灵力融合的就是怨力!” 正文 第765章 虎櫐 相比萧澈跟陈太阿,在察觉三王身上的这古怪的妖力之后,李云生所看到的,很明显要看得更深远一些。 再加上这怨力本身,就跟他身上的诅咒息息相关,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一点上。 “天外异客”、“断头盟”、“怨力”、“仙盟”、“秋水” 在意识到怨力是融合妖力的关键之后,这一个个字眼开始飞速地在李云生的脑海中盘旋。 “所以断头盟制造出怨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融合妖力或者浊气?然后以此来抵御天外异客?!” 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设想。 虽然只是一个设想,但李云生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限接近真实了,根据之前老龙王跟剑佛的说法,断头盟一直在寻找克制天外异客的方法。 特别是在此刻,看着眼前白鹿王的时候,这种变得非常强烈,因为眼前的白鹿王毫无疑问,就是人类传承妖族力量活生生的例子。 但不知道为何,就在他发现自己正无比接近真~相的时,心头忽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李云生,我看你如何挡我这一刀!” 突然,白鹿王的一声暴喝忽然将李云生从这股莫名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等他目光看向白鹿王时,就见那白鹿王身下鹿蹄猛地在地上一蹬,身形高高跃起,手中那覆盖着一层青绿色光晕的猎刀,写着漫天刀影子朝自己劈来。 仓促之间,李云生跟之前一样,提起琥珀剑来挡。 只是这一次,白鹿王这一刀很显然用上了体内的荒古妖力。 虽然白鹿王刀上散发出来的这道荒古妖力,在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威势,无论是速度还是破坏力上,都没有北玄王跟冥刀王那般霸道,可这带着木元气息的荒古妖力,却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韧性,以至于这一次李云生手中的琥珀剑都没能将其一剑斩开。 最后反倒是被其刀中突然暴涨的力量,一刀劈得倒飞而出,甚至他手中的琥珀剑甚至直接被震开,胸口也被白鹿王的这一刀直接斩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伤口虽然看起来并不知命,但顺着伤口进入李云生体内的那股荒古妖力,却在疯狂地吞噬着李云生体内的血气跟真元。 李云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而他的脚下,沾染上他鲜血的一株株藤蔓正飞速的的生长,然后将其捆缚其中,有几株藤蔓甚至直接钻进了李云生的伤口,一颗颗紫色的小花朵瞬速在那藤蔓之上绽放。 “一般人只要虎花绽放一次,便会气血耗尽命丧黄泉,你居然还能活着,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伴随这一阵鹿蹄的“哒哒”声,半人半鹿的吴安知,一脸悠然地走到李云生跟前。 这一刀如他预期中一样,成功拿下了李云生,这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虎?这不是太古时已经灭绝的滕树吗?” 李云生看起来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反倒是对白鹿王口中的“虎”十分好奇。 就像李云生刚刚说的那样,这虎是太古时一株滕树,因吸收了天地间最后一丝混沌之前,修出了灵识,成为了太古时一株非常可怕的妖木。 “对了,没错没错,仙盟从断头盟那里得到了炼制怨力的方法,在发现了这怨力能够融合妖力之后,便打起了秋水地底那批太古灵宝的注意,想要从那批灵宝之中得到荒古妖力啊。” 还没等白鹿王开口,李云生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自问自答道。 即便是在这生死关头,他脑中依旧在梳理这仙盟与这断头盟还有怨力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分到的应该是一件用虎木做的法器吧?你以怨力催引出了其中的荒古妖力。” 他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地看向白鹿王,然后接着问道。 而白鹿王看向李云生的目光,则像是见了鬼一样。 以怨力催动荒古妖力的这件事情,是仙盟最大的秘密,他如何也没想到,李云生居然凭着这么点蛛丝马迹猜了出来。 马上,他面色一寒道: “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说着手一挥,立刻又有几道藤蔓破土而出,将李云生的手脚死死捆绑住。 而他则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刀朝着李云生砍下,这次他的刀锋直接对准了李云生的脖颈,很显然是准备直接致对方于死地。 不过这次他手中的刀才刚刚扬起,一抹剑光便径直朝他袭来。 仓促之间,他只好收刀来当,却不想这一剑的力道出奇的霸道,直接破开了他刀中的荒古妖力,将他撞得“钉”在了大殿的墙上。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只见李云生已经完全拜托了虎荒古妖力的束缚,好整以暇地持剑站立在殿内的废墟之上,一旁那根根带着倒刺的虎藤蔓,早已碎裂成一段段,散落一地。 搞清楚了仙盟关于怨力的秘密后,这虎的荒古妖力便伤不到他了。 准确来说,那到荒古妖力开始吞噬他身体血气跟元力的时候,他体内的怨力便自动出现将那些荒古妖力给吞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云生总觉得,自己体内的怨力,跟白鹿王他们身上的有些不一样。 在拦下吴安知过后,李云生也没打算与对他过多纠缠,一剑将其逼退之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那第六层金顶的入口走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鹿王并没有因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而退缩。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解封体内的荒古妖力,在发现那虎藤蔓无法控住李云生之后,他便将那荒古妖力尽数灌注到了自己体内。 只一瞬间,他的身形暴涨几倍,鹿身的后蹄只是轻轻在墙壁上一蹬,身形眨眼间便拦在了李云生跟前。 手中猎刀,随即带着青绿色刀芒,朝李云生劈下。 这蕴存着虎荒古妖力的一刀,除了有一股将刀锋所过之处尽数湮灭的力量,还一股寻常力量很难将其直接斩断的韧性。 正文 第765章 虎櫐 相比萧澈跟陈太阿,在察觉三王身上的这古怪的妖力之后,李云生所看到的,很明显要看得更深远一些。 再加上这怨力本身,就跟他身上的诅咒息息相关,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一点上。 “天外异客”、“断头盟”、“怨力”、“仙盟”、“秋水” 在意识到怨力是融合妖力的关键之后,这一个个字眼开始飞速地在李云生的脑海中盘旋。 “所以断头盟制造出怨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融合妖力或者浊气?然后以此来抵御天外异客?!” 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设想。 虽然只是一个设想,但李云生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限接近真实了,根据之前老龙王跟剑佛的说法,断头盟一直在寻找克制天外异客的方法。 特别是在此刻,看着眼前白鹿王的时候,这种变得非常强烈,因为眼前的白鹿王毫无疑问,就是人类传承妖族力量活生生的例子。 但不知道为何,就在他发现自己正无比接近真~相的时,心头忽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李云生,我看你如何挡我这一刀!” 突然,白鹿王的一声暴喝忽然将李云生从这股莫名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等他目光看向白鹿王时,就见那白鹿王身下鹿蹄猛地在地上一蹬,身形高高跃起,手中那覆盖着一层青绿色光晕的猎刀,写着漫天刀影子朝自己劈来。 仓促之间,李云生跟之前一样,提起琥珀剑来挡。 只是这一次,白鹿王这一刀很显然用上了体内的荒古妖力。 虽然白鹿王刀上散发出来的这道荒古妖力,在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威势,无论是速度还是破坏力上,都没有北玄王跟冥刀王那般霸道,可这带着木元气息的荒古妖力,却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韧性,以至于这一次李云生手中的琥珀剑都没能将其一剑斩开。 最后反倒是被其刀中突然暴涨的力量,一刀劈得倒飞而出,甚至他手中的琥珀剑甚至直接被震开,胸口也被白鹿王的这一刀直接斩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伤口虽然看起来并不知命,但顺着伤口进入李云生体内的那股荒古妖力,却在疯狂地吞噬着李云生体内的血气跟真元。 李云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而他的脚下,沾染上他鲜血的一株株藤蔓正飞速的的生长,然后将其捆缚其中,有几株藤蔓甚至直接钻进了李云生的伤口,一颗颗紫色的小花朵瞬速在那藤蔓之上绽放。 “一般人只要虎櫐花绽放一次,便会气血耗尽命丧黄泉,你居然还能活着,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伴随这一阵鹿蹄的“哒哒”声,半人半鹿的吴安知,一脸悠然地走到李云生跟前。 这一刀如他预期中一样,成功拿下了李云生,这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虎櫐?时已经灭绝的滕树吗?” 李云生看起来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反倒是对白鹿王口中的“虎櫐”十分好奇。 就像李云生刚刚说的那样,这虎櫐是太古时一株滕树,因吸收了天地间最后一丝混沌之前,修出了灵识,成为了太古时一株非常可怕的妖木。 “对了,没错没错,仙盟从断头盟那里得到了炼制怨力的方法,在发现了这怨力能够融合妖力之后,便打起了秋水地底那批太古灵宝的注意,想要从那批灵宝之中得到荒古妖力啊。” 还没等白鹿王开口,李云生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自问自答道。 即便是在这生死关头,他脑中依旧在梳理这仙盟与这断头盟还有怨力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分到的应该是一件用虎櫐木做的法器吧?你以怨力催引出了其中的荒古妖力。” 他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地看向白鹿王,然后接着问道。 而白鹿王看向李云生的目光,则像是见了鬼一样。 以怨力催动荒古妖力的这件事情,是仙盟最大的秘密,他如何也没想到,李云生居然凭着这么点蛛丝马迹猜了出来。 马上,他面色一寒道: “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说着手一挥,立刻又有几道藤蔓破土而出,将李云生的手脚死死捆绑住。 而他则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刀朝着李云生砍下,这次他的刀锋直接对准了李云生的脖颈,很显然是准备直接致对方于死地。 不过这次他手中的刀才刚刚扬起,一抹剑光便径直朝他袭来。 仓促之间,他只好收刀来当,却不想这一剑的力道出奇的霸道,直接破开了他刀中的荒古妖力,将他撞得“钉”在了大殿的墙上。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只见李云生已经完全拜托了虎櫐荒古妖力的束缚,好整以暇地持剑站立在殿内的废墟之上,一旁那根根带着倒刺的虎櫐藤蔓,早已碎裂成一段段,散落一地。 搞清楚了仙盟关于怨力的秘密后,这虎櫐的荒古妖力便伤不到他了。 准确来说,那到荒古妖力开始吞噬他身体血气跟元力的时候,他体内的怨力便自动出现将那些荒古妖力给吞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云生总觉得,自己体内的怨力,跟白鹿王他们身上的有些不一样。 在拦下吴安知过后,李云生也没打算与对他过多纠缠,一剑将其逼退之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那第六层金顶的入口走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鹿王并没有因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而退缩。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解封体内的荒古妖力,在发现那虎櫐藤蔓无法控住李云生之后,他便将那荒古妖力尽数灌注到了自己体内。 只一瞬间,他的身形暴涨几倍,鹿身的后蹄只是轻轻在墙壁上一蹬,身形眨眼间便拦在了李云生跟前。 手中猎刀,随即带着青绿色刀芒,朝李云生劈下。 这蕴存着虎櫐荒古妖力的一刀,除了有一股将刀锋所过之处尽数湮灭的力量,还一股寻常力量很难将其直接斩断的韧性。 正文 第766章 又见山主 无坚不摧的力量与百折不挠的韧性,十分微妙地在这一刀中~共存着。 就算是李云生,也不得不承认,吴安知在对五行元力的掌控上,比南宫烈还要高出一筹。 又加上传承了太古妖木虎的荒古妖力,单凭这一刀而言,他在十州罕有敌手。 当然,这并不包括,已经掌握了山海剑意的李云生。 面对白鹿王这一刀,李云生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心念一动,神识之内那副已然生机勃勃的山海图,陡然之间风云涌动,山呼海啸,电闪雷鸣,恍然末世,一道道精纯的灵力,随即涌~入李云生的体内,原本消耗的血气瞬间恢复。 也就在这一瞬,李云生手中的琥珀剑,迎着那青绿色的漫天刀影,如一道白色流光般一剑落下。 这一剑李云生并没有用出秋水剑诀,只是纯粹地将山海剑意与剑势融入了琥珀剑中。 但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却在一瞬之间将白鹿王的刀势瓦解,就连那刀中的荒古妖力,在琥珀剑的山海之力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瞬间消散。 随后白鹿王护体罡气碎裂,身体重重砸落地面,被李云生剑势压得动弹不得。 那只握刀的手臂,连同一半的身体,也被直接斩成两截。 李云生这一剑不但瓦解了白鹿王的刀势,似乎还再一次摧毁了他的意志跟道心。 准确来说,摧毁他意志的,是李云生那山海剑意。 原本就算是李云生的这一剑,拥有山主传承跟虎荒古妖力的吴安知,就算是硬抗也能抗下来的。但是李云生山海剑意出现的一瞬,让原本觉得自己这一刀天上地下所向披靡的吴安知,瞬间感觉自己成为沧海之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粟。 此刻的吴安知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作为白鹿王时的高傲,满脸的难以置信跟困惑。 “这不可能……我得到了山主的传承,得到了虎的荒古妖力,我领悟的刀势、习得了荒原刀意,我为什么还会输?” “不可能。” “不可能。” “不会输。” “不会输。” “我不会输。” “我……我是谁?” 他先是痴痴地呢喃着,继而神情一点点地陷入了疯狂。 紧接着,李云生便看到他的脸开始疯狂地扭曲起来,随后变成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孔,这面孔之中有人又妖,有妇人有孩童…… 很明显,这些面孔,都是他这些年吞下的生灵。 “那似是而非的刀势跟刀意,莫非也是他吞噬别人获得的?” 李云生皱起了眉。 而在那白鹿王面孔飞速变换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飞速膨~胀起来,一颗颗脑袋,一条条手臂,一条条大~腿,一具具身体,开始从他那膨~胀的身体中生长出来。 同样的这些手臂大~腿身体,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妖物有的是野兽…… 最后这个拥有几十颗头颅,近百条手臂,如同小山一般地挡在了李云生的面前。 “李云生!” “吃了你!” 几十个脑袋,嘴巴张的大大,带着一阵恶臭的气息,齐声冲李云生一阵咆哮。 随后彻底失去控制的荒古妖力,自这怪物身上轰然炸开,虎那带刺的藤蔓,跟那怪物手上一道道兵器的光华一起,轰向李云生。 这一击,虽然毫无章法无比混乱,但其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极其骇人,近乎十倍于方才的白鹿王。 不过此刻李云生的脸色依旧平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蓄势,拔剑。 “第一式,百川灌河。” 虽只蓄势了一息时间,但灌注了山海图内山海之力后,李云生这一式百川灌河,第一次有了十分真实的百川奔流之感。 那怪物如小山般的身躯,随着这一抹剑光滑落,瞬间湮灭,化作了一滩滩恶臭的污秽。 李云生皱了皱眉,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股味道实在是太过恶臭,他一秒也不想停留。 不过就在他迈步准备离开时,那滩污秽之中,一个沾满了污秽看不清模样的人影,忽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还没死?” 李云生非常意外。 这吴安知能够靠吞噬他人来活得力量,如果放任下去日后肯定是个隐患。 一念至此,他便再次提起琥珀剑,准备将其彻底斩杀。 “云生小友。”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那全身上下沾染着污秽的人影,忽然开口了。 而这声音并非是吴安知,而是一个老者声音。 “你不是吴安知,你是谁?” 李云生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道。 他一开始觉得这可能是吴安知为了求生,故意变化了音调,可很快他发现,那人影不但声音跟吴安知不一样,就连神魂都不一样了。 “暮鼓森山主。” 那声音没有任何迟疑地回道。 说话间,他身上的污秽一点点褪去,一个鹿首人身的怪物,出现在李云生面前。 李云生闻言怔了怔,随即以神魂探查一遍,发现眼前这怪物无论是模样,还是神魂的确与自己当初在暮鼓森中遇到的山主,一模一样。 “吴安知呢?还活着吗?” 李云生皱眉问道。 “被你吓得躲在了我神识中了。” 那鹿首人身怪物淡淡一笑道,因为是鹿头,这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他吃了那么多修者时,你为何不出来阻止?” 李云生继续问。 “为了躲避一些东西,我的神识一直处于假寐状态,没法阻止他。” 那鹿首人身怪物有些残酷道。 “他必须死。” 李云生想了想,最后还是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鹿首人身的怪物道。 “他的确罪无可赦,但现在还不能死。” 那鹿首人身的怪物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十分恳切地看向李云生道。 “为什么?” 李云生重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我是借着他的身体逃出暮鼓森的,他死了,我也就死了。” 鹿首人身的怪物苦笑道。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生死?” 李云生问。 “我的生死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但在至少在天外异客到来之前,我得好好活着。” 鹿首人身的怪物那对鹿眼十分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你……” 而李云生在听到天外异客几个字之后,神色明显变了,可当他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却那鹿首人身怪物打断了: “云生小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但请你相信我。” 说着他侧过身子,看了眼那第六层金顶的入口: “我刚刚神魂苏醒是感觉到,这第六层金顶的舍利果即将成熟,我们必须在他成熟之前将其毁掉,否则这处阵眼将成为天外异客降临时的一大祸患。” 正文 第767章 太古妖树 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山路上。 在穿过一段狭长幽暗的洞~穴之后,李云生总算是重见光明。 李云生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山主”,没有杀他,直接进入了第六层金顶的入口。 一来是因为他口中关于“天外异客”跟阵眼的消息,天外异客的传闻十州知道的人不少,但能将他跟那无名法阵阵眼联系起来的人,其实也就李云生他们。 二来是面具中轩辕乱龙的催促:阵眼即将突破。 结合之前三王的说法,这阵眼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舍利果了。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那舍利果究竟有何威力,但无论是轩辕乱龙的催促,还是三王们脸上的欣喜,无一不在提醒着那东西的可怕。 而且不管这鹿首人身怪物,是真的山主还是吴安知伪装的,此刻他的状态都已经非常虚弱,之前靠吞噬得来的力量全部散尽,至少目前来说对构不成什么威胁,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余普通修者。 呼吸了一口洞外的新鲜空气之后,李云生站在狭窄的山道上,向身下看了一眼。 此时他身下,并非万丈悬崖,而是一道厚厚的云层。 他穿过洞~穴中的那段山路,很明显就是那云层覆盖的范围,它在第五层与第六层金顶之间隔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毫无疑问这也是这昆仑山先天大阵的产物, 在感受到到那云层中,一阵阵汹涌的灵力波动之后,李云生开始庆幸自没有直接穿过那道云层爬上来,否则就算是他,只怕也要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他重新抬起头,只一抬眼便是碧空万里,一道道金色光芒,正在那第六层金顶之上闪烁着。 不过由于相距太远,从李云生的位置看去,那第六层金顶不过拇指大小。 而跟之前那些通往金顶的那些山路相比,此时李云生脚下这条路,完全是集所有困难之大成。 这也是为什么,仙盟除了四王跟张天择他们,极少有人能够踏足此地的原因。 但李云生山海图已然成型,昆仑山的先天大阵,非但对他没有阻碍,反而令他的山海图愈发的完善。 所以这一路上,李云生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直接朝那第六层金顶飞奔而去,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一盏茶的功法,他就能上到山顶。 可就在这时候,李云生忽然看到,那光秃秃的山壁之上,一道道粗~壮的根须钻破岩壁,破土而出,一瞬间,好似无数条飞速扭动的巨蛇,顺着崖壁朝李云生俯冲而下。 …… 与此同时,第五层的金顶的鹿台上也出现了状况。 原本因为萧澈陈太阿几人的大战,许多修者已经预感到事态有些失控,不少人开始陆续下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不敢继续看热闹了。 一些世家子弟,更是敢在仙盟封山之前,就已经被接了下去。 而萧澈跟陈太阿则在山海殿前汇合。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没来得及下山的拓跋姐弟,以及南宫月跟东方璃。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殿内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入口打开了,云生大哥应该是进去了,不过我没有看到那白鹿王的尸体。” 陈太阿在山海殿内查探了一下,随后跑出来对萧澈道。 “那我们也赶紧上去吧。” 萧澈皱了皱眉道,依旧没什么废话。 “第六层金顶,可是仙盟最大禁地,你们这要是闯上去,与仙盟的仇怨,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一旁的拓跋罂忽然皱眉道。 “难道我们跟仙盟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萧澈淡淡地瞥了拓跋罂一眼。 拓跋罂看了眼不远处北玄王的尸体,被怼的无法反驳。 “罂罂姐,你不用担心我,仙盟拿我们没办法的。” 陈太阿冲拓跋罂爽朗地一笑道。 “谁担心你了?” 拓跋罂瞪了陈太阿一眼。 陈太阿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又是咧嘴一笑。 随后他看向东方璃道: “小~姨,你帮我照看一下我这些朋友。” “不要我一起上去吗?” 东方璃先是看了眼拓跋罂意味深长地一笑,继而又问陈太阿道。 “若是我们三个都没办法对付张天择,小~姨你就更应该替我们回去报信了。” 陈太阿神色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东方璃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不过她马上又传音给陈太阿道: “我上山之前已经联系青丘府,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性命,切勿冲动。” 陈太阿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南宫月,则只是撇着嘴看了萧澈一眼道: “你还欠我一顿南瓜饭,别忘了啊。” “什么时候欠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澈皱了皱眉。 南宫月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萧澈一眼。 “你说欠就欠吧。” 萧澈无奈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 南宫月见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轰!” 而也就在他们这说话间,这鹿台忽然猛地一震。 随后就只见那山海殿中的神像,忽然开始旋转起来,八尊无头神像位置陡然调换,原本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入口瞬间被堵死。 只是还没等萧澈跟陈太阿冲进山海殿,一条条粗~壮的根须,忽然从昆仑山山体之中钻出,瞬间将这山海殿在内的所有殿宇包裹其中。 这一条条根须最细的都有人大~腿粗细,它们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大蛇般漫天飞舞。 很快,萧澈他们便发现,这一条条奇怪的根须,目标并非只是阻止他们进入第六层金顶。 在将山海殿封死之后,这些如蛇般的根须,开始攻击金顶之上的修者,一些没来得及下山,修为又弱了一些的修者,猝不及防,直接将他们拖入山体之中。 就算是反应过来的,此刻也抵抗得无比艰难,首先这根须数量众多,其次它们非常坚硬,寻常修者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将它斩断,而就算斩断了一截,它们马上又会重新生长出来,对付起来非常困难。 一时间,整个金顶,化作了一片炼狱。 萧澈跟陈太阿这边,因为发现得早,加之二人实力强横,那些根须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二人拔剑斩断。 “这应该是一头树妖。” 东方璃扫视了一眼混乱中的金顶,眉头紧锁道。 “不止是一头树妖那么简单。” 萧澈说完跟陈太阿对视了一眼。 “应该是还是一头觉醒了荒古妖力的树妖。” 陈太阿神情严肃道。 虽然还不能确认这头树妖具体的的种类,但这根须之中的蕴存着的一丝荒古妖力,却是逃不过妖皇的神魂感应。 “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形,这头树妖应该是有人故意饲养在这昆仑山上的,不出意外现在整座昆仑山都已经在这树妖的控制之下了。” 萧澈点了点头接着道。 “觉醒了荒古妖力的树妖……这这怎么可能,这难不成是一棵太古时期的妖树?” 拓跋罂有些难以置信地一脸困惑道。 她这话才一出口,一根手臂粗细的根须,忽然从她脚旁的地面破土而出,笔直地朝她射来。 这拓跋罂也并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少女,在这生死关头,她近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指。 天纲指中最为刚猛的惊雷指指印结出,一道紫色雷光自她只见射~出,“砰”地一声轰击在那树妖的根须之上。 可接下来让她感到惊愕的是,那截妖树的根须仅仅出现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在停顿了一刹之后继续朝她刺来。 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她,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陈太阿的手忽然搭在了拓跋罂的肩膀上,迅速将她护在怀中,另一一只手则握着鸦九,一剑朝那段更新削去,将那段更新直接斩成两截。 “谢,谢了。” 惊魂未定的拓跋罂先是看了眼陈太阿,继而脸色微红地从陈太阿臂膀中挣脱出来。 自己的天纲指连根须都没办法斩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太古妖树了。 “你刚刚说这树太古妖树是有人故意饲养在昆仑山上的,莫非指的就是仙盟盟主张天择人。” 她抬头看向萧澈问道。 “能不声不响的偏过昆仑山的先天大阵,将这株太古妖树饲养在山上,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应该只有他了。” 萧澈语气有些冷。 “将这么一株凶树饲养在昆仑山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拓跋罂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问问他。” 一旁的陈太阿接话道。 “啊,它们把北玄王跟冥刀王的尸体带走了!” 南宫月忽然指着不远处的鹿台惊呼道。 萧澈跟陈太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几条从崖壁上钻出的粗~壮根须,依旧将北玄王跟冥刀王的两具尸体卷起,飞快向上拉着。 萧澈跟陈太阿两人这时候阻止,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上山的路被堵死,金顶之上又一片混乱,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还有一条路可以上去。” 萧澈忽然看向陈太阿道,手指指了指头顶,然后接着道: “冲破第五层金顶上空这道云层。” 正文 第767章 太古妖树 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山路上。 在穿过一段狭长幽暗的洞~穴之后,李云生总算是重见光明。 李云生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山主”,没有杀他,直接进入了第六层金顶的入口。 一来是因为他口中关于“天外异客”跟阵眼的消息,天外异客的传闻十州知道的人不少,但能将他跟那无名法阵阵眼联系起来的人,其实也就李云生他们。 二来是面具中轩辕乱龙的催促:阵眼即将突破。 结合之前三王的说法,这阵眼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舍利果了。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那舍利果究竟有何威力,但无论是轩辕乱龙的催促,还是三王们脸上的欣喜,无一不在提醒着那东西的可怕。 而且不管这鹿首人身怪物,是真的山主还是吴安知伪装的,此刻他的状态都已经非常虚弱,之前靠吞噬得来的力量全部散尽,至少目前来说对构不成什么威胁,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余普通修者。 呼吸了一口洞外的新鲜空气之后,李云生站在狭窄的山道上,向身下看了一眼。 此时他身下,并非万丈悬崖,而是一道厚厚的云层。 他穿过洞~穴中的那段山路,很明显就是那云层覆盖的范围,它在第五层与第六层金顶之间隔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毫无疑问这也是这昆仑山先天大阵的产物, 在感受到到那云层中,一阵阵汹涌的灵力波动之后,李云生开始庆幸自没有直接穿过那道云层爬上来,否则就算是他,只怕也要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他重新抬起头,只一抬眼便是碧空万里,一道道金色光芒,正在那第六层金顶之上闪烁着。 不过由于相距太远,从李云生的位置看去,那第六层金顶不过拇指大小。 而跟之前那些通往金顶的那些山路相比,此时李云生脚下这条路,完全是集所有困难之大成。 这也是为什么,仙盟除了四王跟张天择他们,极少有人能够踏足此地的原因。 但李云生山海图已然成型,昆仑山的先天大阵,非但对他没有阻碍,反而令他的山海图愈发的完善。 所以这一路上,李云生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直接朝那第六层金顶飞奔而去,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一盏茶的功法,他就能上到山顶。 可就在这时候,李云生忽然看到,那光秃秃的山壁之上,一道道粗~壮的根须钻破岩壁,破土而出,一瞬间,好似无数条飞速扭动的巨蛇,顺着崖壁朝李云生俯冲而下。 …… 与此同时,第五层的金顶的鹿台上也出现了状况。 原本因为萧澈陈太阿几人的大战,许多修者已经预感到事态有些失控,不少人开始陆续下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不敢继续看热闹了。 一些世家子弟,更是敢在仙盟封山之前,就已经被接了下去。 而萧澈跟陈太阿则在山海殿前汇合。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没来得及下山的拓跋姐弟,以及南宫月跟东方璃。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殿内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入口打开了,云生大哥应该是进去了,不过我没有看到那白鹿王的尸体。” 陈太阿在山海殿内查探了一下,随后跑出来对萧澈道。 “那我们也赶紧上去吧。” 萧澈皱了皱眉道,依旧没什么废话。 “第六层金顶,可是仙盟最大禁地,你们这要是闯上去,与仙盟的仇怨,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一旁的拓跋罂忽然皱眉道。 “难道我们跟仙盟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萧澈淡淡地瞥了拓跋罂一眼。 拓跋罂看了眼不远处北玄王的尸体,被怼的无法反驳。 “罂罂姐,你不用担心我,仙盟拿我们没办法的。” 陈太阿冲拓跋罂爽朗地一笑道。 “谁担心你了?” 拓跋罂瞪了陈太阿一眼。 陈太阿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又是咧嘴一笑。 随后他看向东方璃道: “小~姨,你帮我照看一下我这些朋友。” “不要我一起上去吗?” 东方璃先是看了眼拓跋罂意味深长地一笑,继而又问陈太阿道。 “若是我们三个都没办法对付张天择,小~姨你就更应该替我们回去报信了。” 陈太阿神色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东方璃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不过她马上又传音给陈太阿道: “我上山之前已经联系青丘府,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性命,切勿冲动。” 陈太阿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南宫月,则只是撇着嘴看了萧澈一眼道: “你还欠我一顿南瓜饭,别忘了啊。” “什么时候欠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澈皱了皱眉。 南宫月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萧澈一眼。 “你说欠就欠吧。” 萧澈无奈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 南宫月见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轰!” 而也就在他们这说话间,这鹿台忽然猛地一震。 随后就只见那山海殿中的神像,忽然开始旋转起来,八尊无头神像位置陡然调换,原本通往第六层金顶的入口瞬间被堵死。 只是还没等萧澈跟陈太阿冲进山海殿,一条条粗~壮的根须,忽然从昆仑山山体之中钻出,瞬间将这山海殿在内的所有殿宇包裹其中。 这一条条根须最细的都有人大~腿粗细,它们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大蛇般漫天飞舞。 很快,萧澈他们便发现,这一条条奇怪的根须,目标并非只是阻止他们进入第六层金顶。 在将山海殿封死之后,这些如蛇般的根须,开始攻击金顶之上的修者,一些没来得及下山,修为又弱了一些的修者,猝不及防,直接将他们拖入山体之中。 就算是反应过来的,此刻也抵抗得无比艰难,首先这根须数量众多,其次它们非常坚硬,寻常修者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将它斩断,而就算斩断了一截,它们马上又会重新生长出来,对付起来非常困难。 一时间,整个金顶,化作了一片炼狱。 萧澈跟陈太阿这边,因为发现得早,加之二人实力强横,那些根须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二人拔剑斩断。 “这应该是一头树妖。” 东方璃扫视了一眼混乱中的金顶,眉头紧锁道。 “不止是一头树妖那么简单。” 萧澈说完跟陈太阿对视了一眼。 “应该是还是一头觉醒了荒古妖力的树妖。” 陈太阿神情严肃道。 虽然还不能确认这头树妖具体的的种类,但这根须之中的蕴存着的一丝荒古妖力,却是逃不过妖皇的神魂感应。 “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形,这头树妖应该是有人故意饲养在这昆仑山上的,不出意外现在整座昆仑山都已经在这树妖的控制之下了。” 萧澈点了点头接着道。 “觉醒了荒古妖力的树妖……这这怎么可能,这难不成是一棵太古时期的妖树?” 拓跋罂有些难以置信地一脸困惑道。 她这话才一出口,一根手臂粗细的根须,忽然从她脚旁的地面破土而出,笔直地朝她射来。 这拓跋罂也并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少女,在这生死关头,她近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指。 天纲指中最为刚猛的惊雷指指印结出,一道紫色雷光自她只见射~出,“砰”地一声轰击在那树妖的根须之上。 可接下来让她感到惊愕的是,那截妖树的根须仅仅出现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在停顿了一刹之后继续朝她刺来。 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她,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陈太阿的手忽然搭在了拓跋罂的肩膀上,迅速将她护在怀中,另一一只手则握着鸦九,一剑朝那段更新削去,将那段更新直接斩成两截。 “谢,谢了。” 惊魂未定的拓跋罂先是看了眼陈太阿,继而脸色微红地从陈太阿臂膀中挣脱出来。 自己的天纲指连根须都没办法斩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太古妖树了。 “你刚刚说这树太古妖树是有人故意饲养在昆仑山上的,莫非指的就是仙盟盟主张天择人。” 她抬头看向萧澈问道。 “能不声不响的偏过昆仑山的先天大阵,将这株太古妖树饲养在山上,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应该只有他了。” 萧澈语气有些冷。 “将这么一株凶树饲养在昆仑山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拓跋罂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问问他。” 一旁的陈太阿接话道。 “啊,它们把北玄王跟冥刀王的尸体带走了!” 南宫月忽然指着不远处的鹿台惊呼道。 萧澈跟陈太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几条从崖壁上钻出的粗~壮根须,依旧将北玄王跟冥刀王的两具尸体卷起,飞快向上拉着。 萧澈跟陈太阿两人这时候阻止,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上山的路被堵死,金顶之上又一片混乱,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还有一条路可以上去。” 萧澈忽然看向陈太阿道,手指指了指头顶,然后接着道: “冲破第五层金顶上空这道云层。” 正文 第768章 越界者,死 “我之前与那冥刀王交手时查探过,这云层应该是第五层与第六层之间的一道结界,突破这道结界继续往上,应该就是昆仑山的第六层金顶了。” 萧澈又解释了一句。 “没那么简单。” 陈太阿摇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只见他忽然手指一勾,以神识御使着鸦九,飞旋在他们这方人的四周,抵御着随时都有可能袭来妖树根须。 随后他又接着道: “这云层,不止是结界那般简单,它应该是昆仑山先天大阵,数万年灵力的结晶,而且我的神识感应到它里面是有活物的,在这灵力结晶能修炼了数万年的活物,很可怕。” “那你怕了?” 萧澈笑看着陈太阿。 “二哥你也莫要激我,我只是觉得,人家在里面清修了万载,实在是不易,就这么毁人道行,有些于心不忍。” 陈太阿爽朗地一笑道。 一帮的拓跋罂听着两人的对话,一阵无语。 不过作为妖皇,陈太阿的确有资格这么说。 而就两人这说话间,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阵阵哭喊求救之声,从第五层金顶的下方传来。 不用看两人也已经猜到,这妖树的根须已经开始占领第四层金顶。 随后,原本下山的人群,又开始疯了一般向山上逃窜。 但第五层金顶的情况,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随着从地面、崖壁冒出的妖树根须越来越多,就算是原本还有些招架之力的修者,此刻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无力,他们的真元终究是有限的,但这妖树的根须是斩不尽的,根本经不起这无休无止的消耗。 而且,随着这妖树吞噬的修者越来越多,它的实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最开始几名灵人境修者合力能够斩断的根须,此刻再想要斩断它,就必须竭尽全力,甚至于一些真人境的修士,也开始在与那妖树根须的缠斗之中受伤。 陈太阿扫了一眼鹿台四周的惨状,不禁皱起了眉。 “这妖树的主干肯定在第六层金顶,你在这里出手,只是浪费真元跟时间。” 萧澈冷冷地看了眼四周逃窜的修者们。 跟陈太阿不一样,他对于无关人等的生死,看得非常淡。 不过大概是求生的本能,第五层金顶的修士们,在经过最初的一阵混乱之后,一个个开始朝着陈太阿他们所在的山海殿涌来,因为他们发现这片区域的妖树根须是最少的。 “我们得走了。” 萧澈看着那不断朝他们这般涌来的人流,头也不回地对陈太阿说了一句。 “太阿,萧澈说的对,我们不能顾此失彼,你救不了这么多的人,这里交给我,你们快上去吧。” 一旁的东方璃也劝道。 就在这时候,萧澈断水剑骤然出鞘,在殿前百丈的位置以剑气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阻止了朝这边涌来的人流。 “越界者,死。”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道。 声音不大,但是那冰冷如死神般的语气,却是让人不由得心胆俱寒。 再加上他先前在鹿台上大杀四方的表现,一众逃窜的修者,居然真的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求求你们了,放我进来吧。” 看着跟这人流一样,朝这边汇聚而来的妖树根须,往日里这些心高气傲的修者们,居然开始恳求了起来。 有抹下脸面恳求的,自然也有不顾一切创进来的。 萧澈没有任何犹豫,提剑就要斩去,不过最后还是被陈太阿按住了。 “二哥,我想好了。” 陈太阿忽然看向萧澈。 “你说的没错,我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一世,更加救不了这所有人。” 他接着道。 萧澈没有插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但我觉得,至少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陈太阿十分认真地看着萧澈。 比起少年时的冲动,现在的陈太阿,已然成熟了许多。 萧澈默默地听陈太阿说完,随后嘴角勾起淡淡一笑道: “你还是那个陈太阿。” 说完他断水回鞘,周身杀意随之敛去。 他的确对眼前这些人的生死看得很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左右陈太阿的想法,所以陈太阿的回答,非但没让他感到生气,反而让他感到庆幸,庆幸无论他怎么改变,周遭的一切怎么改变,至少眼前这位儿时的伙伴一直没变。对于萧澈这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来说,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每当他感觉自己快要陷入混乱迷失自我的时候,陈太阿就是他找回自我的“灯塔”。 “谢谢二哥。” 陈太阿闻言憨憨地一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四周的修者在看到萧澈收回了剑,便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全部朝着山海殿前的这片区域涌来。 转瞬之间,从下方不停爬上来的修者以及第五层金顶上的大部分修者,全部集中到了这片区域。 但随着这片区域的人越来越多,那妖树的道道根须,同样也被吸引这朝这边汇聚过来。 顷刻间,那一条条粗~壮的妖树根须,便如无数条“巨蛇”一般环伺着地面的众人。 如果不是有陈太阿的鸦九在,只怕用不了片刻,聚拢的这一堆修者,就被撕成粉碎。 但随着分散在整个金顶,甚至下面几层金顶上的妖树树根,汇聚到这一片区域,便是鸦九剑也有些有些压制不住了。 看着头顶四周,越聚越多的妖树树根,众人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甚。 很多人都开始后悔聚集到这里来,让自己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进退维谷。 终于,随着“当”地一声,鸦九剑被一条水桶粗细的妖树树根重重拍飞。 一众修者顿时再一次毫无遮拦地,显露在那如金蛇狂舞般的妖树树根之下。 不过就在众人感到绝望时。 一道剑光从众人头顶掠过,随后只听“轰”的一道气爆之声炸响,那如金蛇狂舞般的巨大妖树根须,瞬间断裂成一截截,如雨点般砸落地面。 一道通体散发着暗红色煞气身影,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不少人已经认出,这正是先前与仙盟大战的萧澈。 “这家伙,不是对手的时候,还真是可靠啊。” 人群之中,张天元兄弟望着头顶的萧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两人因为败给了萧澈,已经被张家放弃,因而没能及时下山,跟这群普通修者一起被困在了这里。 在认清救他们的是萧澈之后,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跟两兄弟想法类似的修者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作为对手时萧澈有多可怕,此刻就有多可靠。 但是很显然,萧澈的这一剑只不过是暂时遏制住了那妖树的攻击,它那被削断的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就在萧澈又是一剑击退那些妖树根须之后,陈太阿提着妖刀魑魅从天而降。 他周身此刻笼罩着一圈金色罡气,不停地向外扩散,好似一团团金色的火焰一般,将整片天空笼罩。 而他手中那柄妖刀则更是可怕,两丈余长的巨大刀身猩红一片,刀身之上带着荒古之意的妖气,还在半空时便已经令人不寒而栗。 地面的一众修者见状,纷纷退让开一片区域。 “噌!” 就见陈太阿双手紧握刀柄,接着下坠之势,一口气将那妖刀魑魅足有两丈长的刀身,一口气刺入刺入众人让开的那片区域。 金色与血色交织如火焰般的妖气,瞬间将这片鹿台笼罩。 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妖气的海洋。 在人类对太古凶兽恐惧的本能驱使下,场上的修者们,纷纷噤若寒蝉,一动不动,好似谁动了,谁便会被这股妖力吞噬一般。 于是刚刚还一片混乱,满是尖叫与惊呼之声的金顶,霎时之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片死寂,在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之后,被金顶上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 紧接着,一道好似狂风呼啸一般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昆仑。 这声音一响起,原本就被妖刀魑魅妖力震慑的一众修者,此时更是一阵心慌,一些心神不够坚定的修者,直接颤抖着跪倒在地。 毫无疑问,这树妖咆哮声中所蕴藏的荒古妖力,笔直妖刀魑魅中的荒古妖力,要强上许多。 但那树妖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咆哮,经接着整个金顶再次恢复安静,原本围在众人四周的那些妖树根须,在一点点地退开,恰好退到了妖刀魑魅妖气覆盖区域之外。 很显然,那妖树对此刻插入地底的妖刀魑魅,是有所忌惮的。 直到此时,一众提心吊胆的修者们,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很多人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都别高兴得太早。” 还没等这些人把这口气喘完,陈太阿的警告声忽然传来: “我这妖刀魑魅内的妖力,最多只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靠,我,我们?我们能做什么?” 有人试探着问道。 “我这把刀,是以修者血气跟真元为食,想要维持它的妖力,你们就得献上自己的鲜血跟真元。” 陈太阿少有地严肃道。 正文 第769章 这些人,真是没救了 山海殿前的这片空地。 交代完这句话,陈太阿便跟萧澈闪身而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就像陈太阿之前跟萧澈说过的那样,他只给了这些人一个活下去的选择。 于是在短暂的喧嚣之后,这片满地碎石的广场之上,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一众幸存的修者,不时面色慌张地看一眼不远处仍在张牙舞爪的妖树树根,随后再又收回目光,满眼疑虑地看向人群中心处的那柄妖刀。 时间一点点地再过去,但他们仍旧在犹豫。 甚至在有的人看来,这不过是陈太阿故意在恐吓他们。 不过很快,妖刀妖气所覆盖的区域,如陈太阿先前所告诫的那般,开始一点点地缩小。 而随着妖气覆盖的区域减少,那妖树的根须开始卷土重来。 可能是因为被刚刚那一刀激怒的关系,此时众人能明显感觉得到,这些妖树根须,比之先前要粗壮很多。 那充满着“杀意”的妖力,更是隔得老远便能感应到,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像,真的是这妖刀,在,在帮我抵御那妖树……” “而且妖刀的妖力,好像真的也在不停的减少……” 有几名修者禁不住开口道。 可就算他们发现了这一点,更多的修者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些人,真是没救了。” 东方璃十分厌恶地看了眼面前这群人。 在她看来,人族修者有两个极端,强如徐鸿鹄周伯仲这种,便是她们的妖皇也得礼让三分。 但更多的人族修者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心中还存有一份侥幸,只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个高的顶着。 一如眼前这般,自私自利,自作聪明,贪生怕死。 一想到陈太阿留下的一线生机,被这群人的自私跟怯懦毁掉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身后的刘牧几人想过去,却被她十分强硬的拦了下来。 先前这些人都是主动站到李云生一边的,她可不想让他们白白浪费性命,去救一群自私自利的人。 不过就在他拦下刘牧他们的同时,两道年轻的身影忽然从人群中走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家的张天元跟张地元两兄弟。 两人因为跟萧澈交手时都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行走起来脚步显得有些缓慢。 但就算是这样,两兄弟还是一声不吭地走到妖刀旁边,随后什么话也没说,将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住妖刀魑魅那锋利的刀刃。 随即,两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了起来。 张家兄弟能站出来,这令东方璃有些意外,在她看来以两人修为以及张家的底蕴,至少保命是没问题的,没有理由以身犯险。 不理解归不理解,两人能够走出来,还是让东方璃脸上的失望之色缓和了些。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两兄弟走出来的理由很简单,在没了家族的束缚下,这个选择与家族利益无关,更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前途,只需要遵从自己内心:求生的本能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两人的出现,让在场不少修者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阻止了妖刀妖气覆盖区域的继续收缩。 特别是其中不少上了年纪精于世故的修者,此时一个个都是一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的模样。 很显然,张家兄弟,就是他们心里那对“高个子”。 甚至有些人在心里笑张家兄弟“沉不住气”。 在他们看来这种生死关头,终归会有人站出来,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谁沉得住气,谁就能活到最后。 这些人的小聪明,无一不看在东方璃的眼里,她心里刚刚才对人类修者生出的一点好感,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就是因为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她才会阻止刘牧他们站出来。 在她看来,为这种人牺牲,是不值得的。 张家兄弟因为之前与萧澈交手损耗太多的缘故,两人纵使修为不错,真元跟血气很快也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妖刀魑魅吸收的气血抵不上消耗的,很快妖气覆盖的区域便再一次收缩。 两兄弟的身体也很快瘫倒在地,就连拿手扶住妖刀的气力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啊,好歹再撑一会啊!” “是啊,张家兄弟,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这妖树就退了。” “没错,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望着一点点消散的妖气,先前那一群感到“庆幸”的修者,脸色顿时落了下来。 他们半是责备,半是鼓励地冲张家兄弟嚷嚷了起来。 这声音,在这一片废墟的鹿台之上,格外的刺耳。 这一次不止是东方璃,就连她身旁的南宫月拓跋姐弟,以及身后的刘牧几人,脸色都变得一片铁青。 不过在场上这些修者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的同时,东方璃也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你们去救下张家那对兄弟。” 东方璃忽然对身旁的拓跋罂几人道。 “你呢?” 拓跋罂心里忽然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去清理一下场上没用的垃圾,拿来喂刀。” 东方璃淡淡道。 拓跋罂皱着眉,她想组织东方璃,却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去阻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年修士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我们不是该一起去帮忙?” 这少年修士声音带着几分稚气,语气中又带着几分疑惑跟迷茫。 “你有本事,你去啊?” 旁边一名年长修士立刻讥讽道。 “嘉树,别冲动,你还小,会直接被那妖刀吸干血气的!” 少年身边一名长辈模样的修士,当即冲他呵斥起来。 “我没有冲动,是你们太奇怪了,你们都太奇怪了,明明可以救人,明明有了获救的方法,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我不懂你们,真的不懂。” 少年修士摇头。 随后不顾身边长辈的阻拦,不顾一起地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任由身旁长辈如何呼喊就是头也不回。 “观儿你在做什么?” “之仪快回来!” “浩儿莫要冲动!” 而随着那少年修士从人群中冲出,一道道身影,伴随着一声声呵斥,义无反顾地冲出人群,冲向那妖刀。 这些身影零零总总也只有十几道,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只占极少的一部分。 不过他们清一色都是少年人。 他们没有与身后追过来的长辈们争辩,一个个迅速划破自己的掌心,目光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掌对着妖刀举起。 道道血线,随之被妖刀魑魅吸了过去。 这转瞬间发生的一幕,让东方璃先是一脸疑惑,继而又一脸释然,随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软鞭。 正文 第770章 云中螭首 “看来,没有人生来就是无可救药的,无可救药的是这个日渐堕落的世道,人类只是在遵循着生存的本能,对这世道进行妥协。” 鹿台的另一端,陈太阿遥望着那一个个向妖刀魑魅献上自己血气的少年人道。 萧澈闻言也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我见过的那些堕境修者。我们一直认为修者堕境的根源,乃是自身修为的衰退,但现在想想,或许问题并不存在于我们身上,而是出在这世道规则上。” 陈太阿的这个说法对他来说有些新鲜,但并非不能接受。 “二哥此言何解?” 陈太阿听出萧澈话里有话,于是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跟萧澈,很有可能触碰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情。 萧澈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 “堕境的修者,就像刚刚鹿台上那些不遵守规则的少年。那些少年修者抛开了长辈们所积累的生存经验,一意孤行的选择了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如果不是因为这规则是你我定的,可以想象这些人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而这些堕境的修者,极有可能也是因为走上了一条不合规矩的路,他们不愿继续与这世道的规则妥协,陪着这世道一起堕落,以至于最终被这个世道所抛弃,导致堕境。 “跟人类求生的本能一样,这其实也是一种本能,是一种修者对于天道求索的本能,纵使身腐魂消,纵使前路渺茫,坚守道心不散不灭。” 陈太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少见地带着一丝怅然道: “如果真的如二哥推测的这般,这些堕境修士,纵使未曾叩开天门,但也没有谁能够否认,他们是真正的求道者。”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重新看向萧澈,一脸郑重道: “我听说堕境者,并非自古至今都有的,如果我们推断的没错,岂不是说,有人在几万年前,篡改了十州的法则?” 陈太阿虽然外表豪迈但内心极其细腻,很快就抓~住了萧澈这个问题的关键。 “有这种可能。” 萧澈点头道。 “能改变十州运行法则的存在,这也太恐怖了些吧?” 即便是陈太阿这般心大之人,在听到这个推论之后,也不禁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恐怖的不止是这个。” 萧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 “恐怖的是上万年过去了,堕境的修者依旧存在,也就是说着近万年的时间里,十州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这被篡改的法则。” 陈太阿一愣,随后面露苦笑。 他能听懂萧澈在说什么。 这万年的时间里,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甚至是魔族之中,涌现出的强者多如牛毛,这其中很多更是近乎传说一般的修者,他不相信这些人没有察觉到十州的异样,可现在结果却是堕境的修者依旧存在,说明就算是强如他们,对这一道被篡改的法则,也依旧无可奈何。 “堕境甚至有可能,还不是最坏的结果,真正可怕的东西,可能还在阴影之中。” 萧澈脸色平静地接着道。 说完脚下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翻滚的云海,似乎在寻找穿过这云海更好的位置。 不得不说,萧澈的直觉跟判断力,十州应该没人能出其左右,单靠着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居然便推断出了“天外异客”的存在,就算是李云生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二哥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莫非是觉得这次山海会,跟你刚刚推测的这些有牵连?” 陈太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不是仙盟,不是云生大哥,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往这个上面去想。” 萧澈将视线从头顶的云海之上挪开,随后转头笑看着陈太阿。 “仙盟与秋水本身就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秘密,而仙盟十年前围攻秋水的举动,更是存在着诸多令人不解,甚至是……匪夷所思的地方。” 他一边补充了一句,一边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头顶的云海上,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用脚步丈量着地面对应的位置。 只看了一眼,他便停下了脚步,似乎找到了突破这云海结界最好的位置。 “照你这么说,云生大哥他,莫非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陈太阿神色一变道。 萧澈闻言看了眼头顶,然后接着看向陈太阿道: “大哥应该比你我知道得更多。” “这样的话,等我们到了第六层金顶,直接问大哥吧。” 陈太阿心下了然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注意力一直在头顶云海上的萧澈,忽然转头看向陈太阿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触碰到了那个法则,顺从于他,我们就能继续向前,忤逆他你我就会堕境,最后一无所有。到了那时候,太阿你会如何选择?” 他的这个问题虽然问的突然了些,但却并不突兀。 因为无论是萧澈,还是陈太阿,两人的修为跟实力,已然到达这个堕境与飞升的岔路口。 就算是明天,两人齐齐堕境,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十州仙盟万年的历史中,已经无数个鲜活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不说远的,就说秋水的周伯仲跟玉虚子,两人巅峰之时足以笑傲十州,人人都以为他们即将叩开天门,可结果却都在一夜之间堕境。 “我选择堕境。” 陈太阿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为什么?” 萧澈继续问。 “当一具不死不灭的傀儡有什么意思?” 陈太阿反问道。 萧澈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你呢?” 陈太阿忽然看向萧澈。 萧澈沉默了一下,随后十分认真地盯着陈太阿道: “若我哪一天成为了你口中的傀儡,你一定要请亲手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陈太阿反应过来,他周身便被一道暗红色~魔气包裹,双~腿微屈,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蹬,整个人“砰”地一声,犹如炮弹一般射向空中的云海。 陈太阿反应过来之后,紧随其后,一对金色羽翼从后背伸展开来,随后双翅猛地一抖,身形随即扶摇直上,眨眼之间便已经追上了先行一步的萧澈。 不过这时,萧澈的身形,也已经来到了那云海的底部,就在他即将进入那片云海的一刹那,整片云海如海浪般翻腾起来, 一只黄色巨爪,自云海指着探了出来,直接抓向萧澈。 虽然只看到了它的一只巨爪,但萧澈心里已经对那云中的怪物知道了个大概。 他手中断水剑,没有任何迟疑,一剑斩出,暗红魔气所化的剑影,刹那间将那举爪连同头顶的云海一份为二。 那云中妖兽一根爪子,生生地被萧澈这一剑斩断。 而萧澈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滞,直接冲入了云海。 随后,他便看到那云海之中,一头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蛇形巨兽,正长着它那血盘大口,咆哮着吐出一道水柱。 这水柱自它口中喷出,速度奇快,威力之大与之前冥刀王那全力一击不相上下。 饶是萧澈,也在这巨大力道冲击之下~身形也开始下坠,从重新从云海之中掉落下去。 而那巨兽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它那巨大的身影跟着冲出云海,然后布满森森獠牙的巨口,一口朝萧澈咬了下去。 “原来是一头螭首!” 没等那巨兽的嘴巴咬中萧澈,陈太阿忽然挡在他的身前,一眼就认出了这头妖兽,满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螭首的嘴巴上。 只听“砰”地一声,那螭首巨大的脑袋砸,被陈太阿这股怪力,砸得后仰而起,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翻转起来,重新陷入云海之中。 这螭首乃是山林异气所生,只有灵气极其充裕的仙山,才会孕育出此等异兽。 其形似无角黄龙,平日里藏身与云海,有时候在里面上百年动都不动一下,因为被昆仑山精气蕴养几千年,其实力已经接近龙族。 那螭首被陈太阿一拳砸得有些懵,不过很快他甩了甩脑袋,又是一声嘶吼,然后从嘴中再次喷吐出一道水柱,只是这一次那水柱在喷吐出的同时,立刻化作了片片锋利的冰凌,如无数刀刃般,带着破风声向陈太阿袭来。 陈太阿见状,祭起鸦九剑,便要迎着那冰刃风暴冲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靠近,一道剑光忽然从他眼见掠过。 随即,那漫天冰刃碎成水雾。 而后萧澈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这螭首依附着昆仑山灵脉而生,想要直接杀死他非常麻烦,我们没多少时间耗下去了。” 他低头看了眼陈太阿,然后接着道: “我接下来会在这云海之上开一道口子,你到时候看准时机,拉着我冲出去。” “好!” 陈太阿点头。 他刚刚确实有些上头,大概因为对方同为妖兽血脉的缘故,一上来就像跟对方比拼气力。 而他话才一落音,一股令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的魔气在一瞬间将他笼罩。 正文 第771章 姐弟 陈太阿一抬头,却只见那暗红色的煞气,已经覆盖了整片天空。 萧澈修习魔剑经的事情,他早在上山时就已经知晓。 之前更是看到他与冥刀王交手时,显露出了那种诡异的姿态。 不过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萧澈身上那魔剑经的气息,他这还是第一次。 按照陈太阿对于魔剑经的了解,这魔剑经的魔,跟魔族的魔是不一样的。 魔族的魔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形态,他们通过吸收浊气强大自身,从身体的构造,血脉的传承上,就跟人类大不相同。 所以人类或者妖族是永远不可能成为魔的,他们只会被魔族控制,成功他们的傀儡。 而魔剑经的魔,则是一种意志状态,再说的准确一些,是一种为了追求剑术极致,甘愿舍弃一切的状态。 此刻萧澈周身这暗红色的煞气或者魔气,便是这种状态的具象化。 按照魔剑经中对于修习者的要求,唯有经历千次轮回,才能凝练出这一丝的魔气。 这千次轮回自然不是真的生死轮回,它指着的是修者将自己的身体跟意志,比如生死绝境中次数。 觉醒了妖皇血脉之后,陈太阿的感知力,变得无比的敏锐。 跟其他人,只是从萧澈这魔气之中感受到强大跟恐怖不同,他还感受到了十分浓烈的“绝望”。 而魔剑经,又被成为断肠剑,其强大靠的就是生死之间那份绝望所释放出来的力量。 修习魔剑经者,不求前程不求来世、舍弃身体舍弃神魂、摒弃七情埋葬六欲,只求换回最强大的一剑。 不过陈太阿讨厌这种剑法。 特别是在看到这种气息从萧澈身上散发出来后,他对这剑法的厌恶变得愈发强烈。 只是在他心念闪动之际,一声充满了绝望长啸之声将他思绪打断。 随后他便看到,萧澈那张看似一团黑雾般的脸色撕开一道口子,那满是悲戚的长啸声就从那里面发出来的。 随着这一声悲戚的长啸,萧澈手中断水剑,卷起漫天魔气,朝那云海一剑劈落。 只一瞬间,暗红色的剑光,在云海底下“织”出了一张巨网,将那云海片片切割,那螭首顿时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般,巨大的身形显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而它原本强横的妖兽气息,在云海破碎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来。 意识到危险之后,这螭首开始一面怒吼,一面大口地吐出水雾,试图重新聚合云海。 这片云海,乃是昆仑山先天大阵,借着山林异气聚合而成,先天大阵不灭,这云海便会重聚。 也就在萧澈出剑后的瞬间,陈太阿没有任何迟疑,身后金色火焰所化的双翼展开,随后猛地一抖,气爆之声立时响起。 只见他一把拉住萧澈,身形如风似地穿过那被斩裂云海的缝隙。 而那漫天散开的云海也正在飞速聚拢。 饶是陈太阿速度这么快,最后还是被飞速聚拢的一片云雾碰到翅膀。 这火凤妖力所化的金色羽翼,在与那云雾碰撞的一瞬,直接激荡起漫天火焰,云雾之中的禁制符文尽数显现,与那漫天金色火焰交织着,从底下鹿台上看起极为骇然,好似那传说中的末世一般。 不过陈太阿的身形非但没有停滞半分,他眉头也皱一下,继续挥动那对有些残缺的翅膀。 随即气爆之声接连炸响,他那舞动着硕大金色羽翼的身形,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两人最终,还是在云海聚拢前,冲出了这层结界,飞向了第六层金顶。 没能阻挡住两人的螭首,在那云中嘶吼了许久,那带着愤怒的吼声,听得鹿台上的众人一阵心悸。 他们可没有勇气,直面这凶兽螭首。 对于能够将这凶兽螭首,打得只能在云中嘶吼的萧澈跟陈太阿,他开始发自内心地感到折服。 当然,折服他们的只是萧澈跟陈太阿的力量。 东方璃跟拓跋罂他们在看到头顶这一幕之后,则长长地松了口气。 而广场上那些原本拒绝献出自己血气跟真元的修者们,此刻都纷纷拉开了自己的袖子。 他们一部分人是被萧澈跟陈太阿的力量所震慑,一部分则是被刚刚那群少年带动。 无论如何,这也勉强算是个好结果。 “东方姐姐,那秋水……那李云生,来这山海会,真的只是为了救他师父吗?而且他师父在昆仑这件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仙盟的一个幌子吧?” 拓跋罂忽然转头问东方璃道。 东方璃的身份,她是从陈太阿他们对话中听出来的。 “其实这个问题,你反过来看,或许更有意思。” 大概是因为陈太阿的关系,东方璃对拓跋罂的态度倒是很温和。 “反过来看?” 拓跋罂先是一脸疑惑,继而皱起眉头看向东方璃问道: “仙盟为何要将李云生引到昆仑来?” “是啊,仙盟花了这么大代价,把他引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挽回自己的颜面?” 东方璃笑了笑。 “仙盟从攻打秋水开始,就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十州修士应该都被他蒙在了鼓里,他剿灭秋水完全就是出于私心。” 一旁的南宫月突然开口道。 她在十州行走的这几年,很明显见识要开阔了许多。 拓跋罂姐弟闻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很明显,两人今日所见所闻,狠狠地冲击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 随着萧澈跟陈太阿的离开,以及妖刀血气一点点被补充,这第五层金顶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不过陆续还会有零星的修者,从下方爬上来避难。 东方璃几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下方修者死伤无数,整座昆仑山以及沦为一片炼狱。 对于从山下爬上来的修者,她们能救的都会尽量去救。 “姐,好像又从山下爬上来了两个人。” 拓拔烨忽然指着远处断桥道。 “我们去接一下他吧,” 拓跋罂点了点头。 这金顶的面积很大,妖刀能控制的区域,只有山海殿前的这一小片。那些修者就算侥幸来到了第五层,也还是会被那妖树树根攻击。这时候东方璃跟拓跋罂他们,一般都会前去接应一下。 几人实力都不差,只是接人还是没多大风险的。 于是拓跋罂在跟东方璃交代了一句之后,姐弟二人便赶了过去。 一出这妖刀魑魅妖力覆盖的区域,立刻便有一根根要树树根朝他们袭来。 好在两姐弟已经轻车熟路,也不跟这些妖树根须过多纠缠,直接以身法从它们之间绕开,将其甩在身后。 “姐,那好像也是一对姐弟!” 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之后,拓拔烨忽然喊道。 “嗯。” 拓跋罂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不过当她目光落到那对姐弟身上之后,表情却是一愣。 “不对劲,停下!” 她忽然猛地拉住拓拔烨。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 拓拔烨一惊。 “那姐弟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拓跋罂表情严肃道。 “好像……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拓拔烨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也反应了过来。 从被妖树包围的山下爬上来,身上还能一点伤都没有的修者,这想想也不太正常。 而就在两人有些愣神之际,两人周身的地面忽然十分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尽管这异状十分不显眼,但还是被拓跋罂察觉到了。 当即她便抬手,在姐弟二人周身,以惊雷指画出一个圈。 就在她指尖电芒射出的一瞬,六条粗壮的妖树根须破土而出,齐齐想着两姐弟袭来。 虽然拓跋罂发现得早,全力施展的惊雷指,直接破开了它们第一波攻势。 可紧接着,更多妖树根须破图而出,再次向他们袭来。 很显然,这是那妖树对拓跋罂姐弟二人蓄谋已久的一次伏击,两姐弟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妖树根须会跟人一样有自己的意识。 不过就在两人准备殊死一搏时,一道符忽然出现在他们头顶。 这道轻飘飘的黄色纸符,宛若落叶般徐徐落下,恰好挡在那十几条妖树根须的下方。 随着“砰”地一声,十几条树妖的根须,抽打在那张纸符上面。 但这看似轻飘飘的纸符,却犹如钢板一般的坚硬,在那妖树根须巨力的抽打下,纹丝不动。 唯有那一道道红色的符文,以这符为中心,犹如蛛网般扩散开来,好似在拓跋罂姐弟头上织了一张符网。 还没等两人弄明白,这符纸从何而来时,那原本还在攻击着符纸的树根,骤然转向,齐齐抽向两人的身后。 两人随即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手持一柄大锤,一锤迎着那十几条向她抽来的妖树树根砸去。 随着“轰”的一声,十几条妖树树根,应声断裂。 而在锤断那妖树根须之后,那少女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高高跃起之下,一锤砸在地面上。 地面随之一阵震颤,妖树带着愤怒的哀嚎声,从地底传出,一如先前陈太阿将妖刀插入地面的场景。 “两位,没事吧?” 在拓跋姐弟惊愕的神色中,那身形娇小的少女一边收起锤子,一边问道。 “姐,你这锤子不能乱用。” 还没等拓跋罂姐弟开口,那少年也走了过来。 “我们,没事。” 拓跋罂最先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 她没想到自己姐弟出来救人,最后反倒是被别人救了。 她面带苦笑地接着问道: “敢问,两位是何方高人?” “我叫欧冶青萝,这是我弟弟唐北斗” 少女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之后,拓跋罂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起来,因为她从未听说十州高阶修者中有这么两号人。 “我叫拓跋罂,这是我弟弟拓拔烨。” 拓跋罂压下心头的疑惑,礼貌地介绍了一下。 “这张符是北斗小兄弟画的?” 一旁的拓拔烨指了指头顶的符,好奇地问道。 “是我的,不过来的仓促,这道符还是有些粗糙。” 少年点了点头,表情带着些许遗憾道。 拓跋罂姐弟闻言,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以两位的修为,想要下山的话不难吧,怎么上到了这第五层来了。” 拓跋罂岔开话题道。 “我们是来找人的。” 唐北斗道。 “找谁?” 拓拔烨问。 “李云生。” 正文 第772章 送剑 “李云生?!” 一听到李云生这个名字,拓跋罂姐弟不约而同地警惕了起来。 在两人看来,这个时候来找李云生,不论是敌是友,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唐北斗跟欧冶青萝,在看到两人的反应之后,心头却不由得一喜。 因为看两人反应,很明显是见过李云生的。 “对,李云生。” 青萝赶紧点了点头,随后接着问道: “两位是不是在这里见过他?” 拓跋罂姐弟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才由拓跋罂开口问道: “我们的确见过他,不过你们是他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我们是……” “青萝姐。” 欧冶青萝刚要开口回答,却被一旁的唐北斗打断了。 他给了青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下拓跋罂道: “我们慕名而来,想看看传说中的秋水余孽,到底长什么样子。” 见两人不肯透露与李云生之间的关系,拓跋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时间两方陷入了僵持之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罂罂姐,小烨你们没事吧。” 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南宫月的声音。 因为看到拓跋罂姐弟被妖树伏击,她跟东方璃都赶了过来。 “小月姐,我们没事。” 拓拔烨见到南宫月一脸关切的模样,立刻笑得很开心道。 “多亏了这两位施以援手,我们才得以脱身。” 拓跋罂看了眼身前的唐北斗跟欧冶青萝,随后转头跟着回答东方璃跟南宫月道。 南宫月跟东方璃闻言,随之将视线落到了青萝跟北斗身上。 “多谢两位出手相……” “咦?” 东方璃本要客气一句,却不想被南宫月打断了。 “你是跟我们一起横穿枯海的那个小孩!” 只见南宫月指着唐北斗一脸惊喜道。 与李云生一起横穿枯海,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情,所以时至今日,对于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虽然她刚进入枯海时还是昏迷着的,但醒来之后的事情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李云生在枯海中,暗地里帮助这唐北斗的事情。 “你认识我?” 唐北斗仔细的打量了南宫月一番,最后还是没记起来对方是谁。 李云生在枯海之中对他施以援手的事情,都是在暗中做的,再加上进入鸿厘城之后,南宫月便跟李云生分开了,所以他并没有见过南宫月。 南宫月闻言叹了口气。 进入鸿厘城之后,被李云生留在客栈,则是她一直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件事。 不过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便还是将自己从楼兰城,一直到鸿厘城的所见所闻,跟唐北斗说了一遍。 虽然进入鸿厘城之后,她就跟李云生分开了,更加不知道他就藏在欧冶家的老宅。 但李云生为救欧冶青萝跟唐北斗剑挑铁堡的事情,她是亲眼见证过的,只是事后李云生带着欧冶青萝跟唐北斗,直接进入了火神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寻觅不到半点踪迹,这才再一次错过。 “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听了南宫月的一番叙述之后,唐北斗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道: “我进入枯海之前,在路上听到,有一名女子正在大闹……” “好了,可以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月一把打断。 一旁的东方璃跟拓跋罂不禁莞尔。 而在确认唐北斗跟青萝与李云生,是友非敌之后,拓跋罂也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所以你们跟李云生是朋友对吧?” 不过她还是向两人确认了一声。 “不是。” 唐北斗摇了摇头,然后纠正道: “李云生,是我师父。” “难怪我总觉得,你这符的味道有些熟悉呢。” 东方璃看了眼头顶的符,然后点了点头,不过她马上又话锋一转道: “但你们现在来的可不是时候。” 欧冶青萝跟唐北斗,自然听得出来,东方璃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我已然也想挑个更好的时间,更好的地点来见云生大哥。” 青萝摇了摇头,随后目光坚定地道: “但今天我们有必须要来见他的理由。” 说着她看了眼身旁的唐北斗。 唐北斗立刻会意,随即将身后背着的一个剑匣取了下来,放在了身前。 “这是我爷爷欧冶潭,用性命帮云生大哥重铸的青鱼,我们约定好了在山海会上交付于他,欧冶家的人,决不能食言。” 唐北斗目光坚毅道。 对于剑修而言,一柄趁手的剑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难怪他先前用的剑,会是周伯仲前辈的琥珀,原来是没拿到自己的剑啊。” 拓跋罂惊叹了一声。 “可他们现在都在第六层金顶,而通往第六层金顶的路早就已经被堵死,你们上不去的。” 东方璃则是叹了口气道。 “你们要是能早些上来就好了,还能让萧澈跟陈太阿帮你带上去,可是现在没办法了。” 南宫月也是摇头。 “当真,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青萝闻言眉头紧锁,把剑交到李云生手上,那是他爷爷的遗愿,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除非你们能破开头顶那云海结界。” 拓拔烨指了指头顶那翻腾的云海苦笑道。 先前萧澈跟陈太阿联手也才勉强破开那云海,他不认为眼前的青萝跟北斗有这个实力。 不说这云海,只怕那云海之中的螭首,就不是两人能够应付的。 在听了眼前几人,对这云海结界中凶险的一番描述之后,唐北斗跟青萝二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青萝便重新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决然地道: “我还是要试试。” 说着她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唐北斗。 唐北斗一阵沉默之后点了点头: “我跟姐姐一起。” 说着两人全然不顾东方璃几人的阻拦,背起剑匣就朝那片云海的下方,靠近山体崖壁的位置走去。 “欧冶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倔。”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南宫月叹了口气道。 “我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劝回来,你们先回去吧。” 东方璃同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对身旁的南宫月跟拓跋罂几人道。 “那你小心些。” 拓跋罂点点头。 …… 虽然欧冶青萝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冲动,但却并非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任性之举。 她做这决定之前,已经依照南宫月跟东方璃她们的描述,将破开这云海结界的过程,在心理推演了一遍,结果是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而唐北斗在心理推演的结果跟青萝也差不多。 其实主要还是东方璃她们低估了两人的实力,但其实已经在火神殿造化门之中修炼了十年,无论是心智还是修为,此刻她们除了相貌没有多大变化之外,无论是心智还是修为,已经远超同辈修者。 “破开这云海结界的难点有三处,首先是要引开那螭首,其次是要击散这云海,最后便是在这云海聚拢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欧冶青萝在选的位置站定,先是边说着边看了眼头顶的云海,随后才转头看向唐北斗: “你身法比我快,将青龙交给云生大哥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唐北斗闻言点了点头。 如果东方璃他们描述准确的话,以那云海被击散之后重新聚合的速度,还真只有他的身法勉强能够在其聚拢之前冲过去。 “我有一道五品巅峰困龙符,应该可以暂时困住那螭首,但时间不会太长,应该在一两息时间之内,不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云海震散漏出空隙,有点困难。” 他想了想,然后接着道。 “不难。” 欧冶青萝却是摇了摇头,随后嘴角勾起道。 看到青萝这个笑容,唐北斗立刻明白了过来,随后皱眉道: “那是你的本命之物,一旦受损,你可能会形神俱灭的。” “要是不能把青龙交到云生大哥手上,会形神俱灭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青萝摇头。 “这山上那颗妖树的气息,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应付得了的,甚至整个十州恐怕都没人能够应付得了。” 她接着一脸郑重道。 唐北斗被青萝说服了,于是也没再废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在造化门中修炼了十年,你姐姐我现在可没以前那般虚弱了,只是使出一锤的话,对我影响不大。” 青萝十分亲昵地拍了拍唐北斗的脑袋。 “嗯。” 唐北斗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准备好了吗?” 随后就见青萝一脸严肃地看向唐北斗。 “没问题。” 唐北斗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就见青萝拖着她那大铁锤,双腿微屈,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身形“砰”地一声,拔地而起,朝那云海飞射而去。 “小泥鳅,出来接你姐姐了!” 就在她身形快要接近那片云海时,忽然带着几分戏谑地冲那云海之中的螭首大喊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之前被萧澈跟陈太阿胖揍了一顿的缘故,那螭首听到人类修者的声音,便一声怒吼咆哮着从云海之中冲出,一对锋利的巨爪直接迎着青萝的铁锤抓去。 不过就它的爪子快要抓住青萝时,唐北斗的身形在行云步的帮助下,如鬼魅般出现在那螭首面前,随后一道符自他手中飞出,非常精准地贴在了那螭首的脑袋上。 两人之间的配合,默契无间。 被贴上困龙符的螭首,整个身子瞬间被一道道密密麻麻符文包裹住,完全动弹不得,身形犹如石化了一般僵在了云海之中。 也就在这一瞬,唐北斗身形从青萝的面前闪开,而青萝先是用手中铁锤,一锤将那动弹不得的螭首锤开,随后迅速探手从自己的后背血肉之中,抽出一只通体被赤炎包裹着的锤子。 在炙热的火焰跟带着毁灭气息的荒古之力交织之下,青萝长啸一声,不顾一起地双手握住锤子,一锤朝那头顶的云海轰去。 这一锤所覆盖的面积,虽然不及萧澈之前那一剑,但其威力却毫不逊色。 一锤下去,整片天空一片赤红,那厚厚的云海似是被烧着了一般,烈焰翻滚。 而这一击的中心处,厚厚的云海更是被击穿,云雾被热浪直接蒸发,露出一片蔚蓝的天空。 若不是青萝此时还无法完全驾驭这祝融锤,只怕这整片云海,都要别这一锤砸得消失无踪。 而这一锤之后,那青萝瞬间像是脱力一般身形摇摇欲坠,手中祝融锤化作一抹红光回到她的身体里。 “我没事,快走!” 唐北斗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手甩开。 醒悟过来的唐北斗,再无废话,行云步凌空踏出,身背剑匣,身形化作一抹流光从那飞速聚拢的云海空隙中穿了过去。 而在他从云海穿过的下一刻,那愤怒的螭首,终于挣脱了困龙符的束缚,嘶吼咆哮着从口中吐出一道巨大水柱,直接朝青萝轰来。 刚刚那一锤,几乎耗尽青萝所有的气血跟真元,面对螭首这一击,只能勉强运气体内一丝残存的真元,再以打虎拳的开山劲,挥动手中铁锤迎着那水柱砸去。 想要完全挡住螭首这一击是不可能了,就算能保住性命,重伤也已经在所难免。 不过就在这时,一条条雪白毛茸茸的尾巴,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替她完全挡下了这道水柱的攻击。 “你先下去跟拓跋罂她们汇合,我来挡住它一会儿。” 一个十分好听但却急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等她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被那尾巴卷起,猛地朝地上甩去。 她一面止住下坠的身形,一面抬头看去。 直接头顶的云海之中,一头通体雪白的巨大九尾狐,正与那螭首缠斗在一起。 两头大妖以真身战斗的场景,可谓是惊天动地。 这九尾妖狐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璃。 不过因为有这云海相助,东方璃就算显出真身,与那螭首缠斗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所以在见到青萝平安落到地面与拓跋罂她们汇合之后,她便没再与那螭首继续缠斗下去。 “这一个个,怎么比我这大妖还像怪物。” 回到地面之后,东方璃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感慨了一句。 在那云海之中与这螭首交手过之后,她才真切地体会到,萧澈他们到底有多强。 当然,眼前这青萝还有那已经冲出云海的唐北斗,同样强得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两个小子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插手的战斗了。” 她看了眼头顶的云海喃喃自语道。 只是一道云海结界跟一头螭首,便如此难缠,可以想象那第六层金顶之上,会是怎么一番惨烈的景象。 “你们几个一定要平安下山啊。” 正文 第773章 菩提树下的人影 时间回拨一些。 昆仑山,第六层金顶。 这里是整个十州最高之处,也是距离头顶的天空与星辰,最近的地方。 那一道道妖树根须的出现,虽然打乱了李云生步伐的节奏,但并没能阻住他上山的脚步。 他终究还是上来了。 第六层金顶的景致,与下面五层金顶完全不一样。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棵树,一个很大很大的树。 这大树树干参天,深入云端,树冠如华盖,枝叶几乎遮盖了整座山头。 遥遥望去霎时壮观。 而在那大树枝叶的缝隙之中,除了穿过枝叶缝隙落下的日光,还有一道道金色的光华隐现其中,这金光的源头,则是一枚枚硕大的金色果子。 因为这果子硕大无比,所以即便是站得很远,也依旧能够望见。 “这就是那棵菩提树?” 李云生没有急着踏上金顶,而是一面打量着这棵菩提树,一面询问面具中的轩辕乱龙。 “应该就是它了,那上面金色的果子,大概就是舍利果,阵眼法器应该就在这颗菩提树中。” 轩辕乱龙道。 “阵眼法器不是那舍利果吗?” “那应该只是菩提树与那阵眼法器共同孕育之物。先前我们上山时遇到的那些妖树根须,应该也是这棵菩提树的,我估计,这整座昆仑山,都已经被这棵树控制住了。” “那看样子,要比暮鼓森中的飞来峰更棘手了。” 李云生回想起了当日与飞来峰对峙的场景,想当初为了斩断飞来峰,他可是花了近十年的功夫。 接着他的目光从头顶这颗大树上挪开,看向这第六层金顶的地面。 虽然这金顶光秃秃一片,看起来只有一棵树,但面积却是不小,从金顶的边缘到到那树脚下,李云生目测了一下,足有一两里地的距离。 而且整个金顶的地面,都铺着一块块黄铜浇铸的地砖,自高空俯瞰而下,李云就像是一只站在巨大铜锣上的蚂蚁。 这黄铜地砖之上,又刻着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复杂符文。所以这第六层虽然看似简单,但若论建筑工序之复杂,比之第五层金顶,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很快,李云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人呢? 极目望去,除了那棵巨大的菩提树,整个金顶之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此刻这金顶看起来风和日丽,一派宁和安逸气象,但李云生却还是能从这耳畔的风声之中,感受到潜伏于暗处的恶意。 “人可以躲起在暗处,但树总还在那。” 李云生将手放在腰间琥珀的剑柄上,神色淡然地看了眼远处那棵菩提树粗壮的树干。 既然看不出张天择又在玩什么花样,他便也干脆想得简单一下,直接奔着那棵菩提树去了。 随即,他便没有继续在金顶的边缘徘徊,一脚踏上了金顶那泛着金光的黄铜地面。 而就在他踏上那黄铜地砖的一瞬,原本耳畔呼呼的风声消失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死寂。 很显然,这片金顶的地面,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 不过李云生的神色依旧平静,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如一道风般从这宽阔的黄铜地面上掠过,朝那眼前的菩提树飞奔而去。 但很快,新的异象,又出现了 无论他怎么加快脚步朝前走,他与那棵菩提树之间的距离,都不会缩减半分,而且有时候走着走着那棵树还会跑到他背后去。 哪怕他最后使出行云步,也还是也不行。 “原来这般有恃无恐的放我上来,是早有准备啊。” 李云生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何自己上来之后,没看到任何守卫。 “这应该不是幻术,我的神魂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对李云生道。 “嗯,我的神魂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李云生也点了点头。 “而且以我现在目力,按理说能够直接看清这场上的任何的东西的,但现在无论我怎么去看,那棵树还有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接着道。 “既然不是幻想,那很有可能这金顶的面积,比我们眼睛看到的要大很多。” 轩辕乱龙沉吟了一下道。 “比我眼睛看到要大?这岂不是跟那乾坤袋一样吗?” 李云生一皱眉。 而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黄铜地面上所刻下的符文。 “居然……是龙文。” 李云生有些下一条。 先前他没有仔细看,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发现这地面上刻着的一道道符文,居然全是以龙文绘制的。 “看样子,有人把这整个金顶,炼制成了一件法器,而且是一件袖里乾坤类的法器,让这金顶的面积,远远超出了肉眼所见的范围。这还真是大手笔。” 没等李云生开口,面具中的轩辕乱龙直接道。 “整个金顶?” 李云生想了想,随后摇头道: “若是真的有这么大一件袖里乾坤类的法器,只怕昆仑山灵脉早就被它抽干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就说不通了。” 轩辕乱龙道。 “还有一种可能。” 李云生想了想道。 说完他直接抽出腰间的琥珀剑,剑锋先是指着面前的菩提树,随后闭上眼睛,随着手臂真元灌入,琥珀剑一声长鸣,带着李云生笔直地朝那菩提树飞去。 琥珀剑飞了只朝前飞了片刻,李云生原本一片死寂的耳畔,忽然再一次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随即他睁开了眼睛。 然后便发现自己此时正置身于空中,身下是一处广阔的水潭。 水池的中央,乍一看像是一处一亩地大小的湖心岛,岛上绿草茵茵鲜花繁茂。 但随着他视线上移,这才发现,这并非什么湖心岛,而是那巨大菩提树高高坟起的根部。 “果然如此。” 看到这里李云生嘴角勾起,随后脚下凌空一点,身形向后一转,一堵以黄铜做砖堆砌而成的高坝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这一刻,他心里所有的疑惑,终于全部解开了。 原来这第六层金顶,并非是一处平地,而是一处凹陷进去的盆地。 盆地的四周,是黄铜所铸的高坝,高坝里面才是第六层金顶,以及那棵菩提树生长的所在。 “这坝宽不过二丈,但辅以袖里乾坤的阵法之后,却能让置身其中的修者看不到边界,误以为这第六层金顶时一处平地,巧妙地隐藏了菩提树跟第六层金顶的真实位置,还真是巧夺天工啊。” 饶是轩辕乱龙见多识广,此刻依旧是被震撼到了。 “可是,这高坝宽度也只是两丈,就算有袖里乾坤咫尺天涯的阵法在,至多也只能将其宽度扩展到一两里的距离,以你的身法速度,之前不应该会被困住啊。” 他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李云生闻言,一边在空中稳住身形,让身体缓缓落到水面,一边慢慢解释道: “这高坝虽然只有两丈,但你要是绕着这高坝跑,就算跑一辈子,恐怕也跑不出来。” “原来,只是让眼睛产生错觉的障眼法,难怪你我神魂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这么一说,轩辕乱龙,也立刻明白了过来,于是在面具中苦笑一声道。 …… 随着李云生在水面站定,那菩提树下的几道人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只见那菩提树最外围的水面,也即是距离他最近的位置,八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水面上。 而这八个人,也是菩提树下这些人中,气息最弱的几个。 而再往里面一些,四道人影或站或坐或躺,神态轻松地出现在菩提树的最外围。 这几人,虽然李云生都没见过,但几人身上那浓重的鬼气,他却是无比熟悉,那是阎狱鬼王身上独有的味道。 很显然,这应该就是阎狱的八名鬼使跟四名鬼王。 而除了这几人,菩提树的正下方,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枯瘦的身影。 这身影背对着李云生,正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菩提树上方的舍利果。 “张天择。” 尽管一直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李云生的脑海中,还是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名字。 而事实,也跟李云生猜测一样,这人正是一直站在幕后操纵着仙盟的棋圣张天择。 就在李云生目光看向他们的时候,阎狱那群人此刻也在注视着云生。 不过他们没有因为李云生的出现,而感到惊讶跟慌张。 “棋圣老前辈,您的那些个弟子,看起来还是输了啊。” 那四名鬼王之中,一个脸上脸面布满了,如同蜈蚣一般伤口的青年男子,忽然带着几分戏谑开口道。 “是啊,都是些没用的废物,接下来还要有劳阎狱的诸位了。” 张天择依旧依旧没有回头,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有劳,是不是得有赏啊?” 青年男子站起身,一面看着李云生,一面对身后的张天择道。 “放心,除去阎狱该有的部分,我还会再给你们一人一颗舍利果。” 张天择接着道。 得到这个允诺,不止是那满脸伤疤的青年,一旁的另外三名鬼王也站了起来。 而两人的对话时,也经过水面远远地飘入李云生耳中,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绪,忽然间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满脸疤痕青年的声音的声音他熟悉,准确来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 “秦柯!” 李云生面如寒霜般地冲那男子喊了一声。 没错,这满脸疤痕的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秋水大祸之上,杀死了大师兄跟三师兄的阎狱鬼王秦柯。 虽然他很克制,但语气中的怒意,却依旧如那即将爆发的火山般,有着一种十分慑人的压迫感。 正文 第774章 阎狱八使 秦柯,阎君之子。 当日仙盟联合阎狱围攻秋水,阎狱所在的部分,带队的正是这秦柯。 也正是他设计陷害了李云生的大师兄跟三师兄,为的只是将杨万里引出秋水。 如果说,李云生对毁掉秋水的仙盟是“国仇”的话,那对亲手直接自己师兄的秦柯就是家恨了。 对于李云生来说,比起“国仇”,“家恨”要更刻骨铭心一些,毕竟秦柯害死的,是跟他日夜生活在一处的家人。 “没想到吧,我居然还没死,是不是很意外?” 对于李云生能够认出的自己,秦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笑嘻嘻地冲李云生问道。 “不。” 李云生摇了摇头,他脚下原本不停扩散开的涟漪,此时忽然全部消失了,整个水面霎时间平静得像一块镜子。 “哦?为什么呢?我还以为,至少能让云生兄吓一跳呢。” 秦柯一脸可惜地道。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李云生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 话音还未落下,他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一片深深凹陷下去的水面。 眨眼间,他已然出现在了那八名鬼使的跟前。 不等秦柯吩咐,他手下的那两名信任黑白无常使便已经纵身飞出。 那黑无常一口黑色长剑,如黑色流光般从水面掠过,激起漫天水雾,不等李云生靠近已然一剑刺出。 “天霜!” 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大喊了一声。 语必,漫天水雾混杂着道道剑罡,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剑芒,瞬间朝李云生落下。 这冰晶剑芒落下时的速度太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凭空出现的水雾一般浮在了湖面,将李云生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水雾非彼水雾。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无数冰晶剑芒所化的水雾砸入水中,掀起漫天水花。 只是没等这些水花重新落入水中,便已经凝结成冰,连同那片水面一起被冰封了起来。 一切刹那间完成,一气呵成。 黑无常这一剑,无论是时机还是威力,都无可挑剔,特别是对他身后那几名同样修习过无常剑的鬼使们来说。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就让他们看得心头一紧。 就在黑无常以一记“霜天”封住湖面的同时,李云生的身形恍若鬼魅般出现在了黑无常的面前,黑无常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提起剑、放下剑。 随后恐怖剑气,如一道水柱,自天而降,瞬间将那黑无常碾成血沫。 上一秒,一众鬼使还在为黑无常刚刚那一剑感到惊艳,下一秒黑无常便死了。 这种矛盾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几人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一起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白无常怒吼了一声。 余下的七名鬼使被惊醒,水面轰隆一声,七人齐齐化作一道道残影,朝着李云生围攻了过来。 首当其冲速度最快的是西狱鬼王手下的牛首跟马面。 两人身体壮的如同小山一般,直接拦在了李云生的面前,一手巨斧,一手斩马朴刀,一人斩首,一人断腰,一近一远地配合着,势如雷霆般朝李云生。 而有了之前黑无常的教训之后,其余鬼使也没再继续旁观。 包围圈的第二层,是南狱鬼王手下鬼使豹尾、鸟嘴。 这豹尾直接化作一头豹头狮身巨兽,长着一嘴尖锐的獠牙虎视眈眈。 那鸟嘴则身悬空中,鹰眼注视着水面,随时准备俯冲而下,用它那对如钢刀般的利爪,将李云生撕碎。 而北狱鬼王的鬼使鱼鳃、黄蜂,一个潜入了水底,一个召出了成群的妖蜂, 潜入水底的鱼鳃能够控制水流,随时都能将这片水域,变成修罗场。 将这片水域包裹其中,他这召唤出来的妖蜂,不但数量众多,而且蜂针之上有能侵蚀神魂的剧毒,专门克制修士,一旦沾染上了,修者神魂将会别片片撕裂,在极度痛苦中身亡。 最后就是那白使,他擅长神魂攻击,八竿招魂幡分列八方,无数阴魂鬼气自幡中涌出,将整个水面,直接变成了一片鬼域,无数阴魂集结其中,一面源源不断地位鬼使提供鬼力,一面开始接百鬼黄泉阵。 这种阵仗,是阎狱自鬼王之下,最强的战力。 不过李云生的剑,并没有被这阵仗吓倒。 他先是一剑挑开马面的巨斧,不得不说,这阎狱鬼使的力量比仙盟的四侯要强多了,李云生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自那马面巨斧之上传来的力道。 但他终究是将这一斧挑开了。 挑开这一符的同时,他手中琥珀剑剑锋顺势向下一斩,斩在了牛首削向他腰间的朴刀上,而后他借着这反震的力道,,再脚尖凌空一点身形继续冲向后方的秦柯。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秦柯。 在这时,头顶鸟嘴一声长鸣俯冲而下,巨大羽翼遮住了头顶的光影,一对利爪准确地抓向了李云生的脑袋。 李云生脚踏一道破风符,扭身躲开。 就在他躲避鸟嘴的这个空档,一道水龙卷自湖面升起,飞速旋转的水龙卷直接将他封印在了其中,而那鸟嘴似乎觉得一道水龙卷还不够,在李云生被困住的那一刹那,他连续召唤出了六道水龙卷,一层套着另一层,完全就像是一个水牢。 黄蜂的妖蜂蜂群,也在这个时候齐齐围了过去,遮天蔽日。 “准备阿鼻剑!” 白无常的百鬼黄泉阵此时已经准备好,虽然着他这一声,七名鬼使瞬速散开,分列七个方位将本就被蜂群跟水牢困住的李云包围其中。 随后七人一个个伸手虚握,道道鬼力自百鬼黄泉阵中涌出,然后在他们手中汇聚。 一柄柄通体漆黑,但散发着摄人心魄鬼气的利刃出现在们手中。 虽然不能像鬼王那样用鬼气炼制出罗刹矛,但这阿鼻剑也同样是阎狱最强的攻击手段。 “杀!” 白无常又是厉喝一声。 七人手中七柄阿鼻剑,犹如七道流光般朝那水牢之中的李云生射去。 随着“嗖嗖”几道破风声,七柄黑剑从那水牢之中贯穿而过。 正文 第775章 不在一个世界 “死,死了吗?” 马面看着那水牢之上,正徐徐散发着鬼气的阿鼻剑,嘴里喘着粗气道。 “我打开牢看看,黄蜂让你蜂群继续守着。” 鱼鳃从水底探出脑袋,语气低沉地道。 “放心,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我的蜂群。” 黄蜂那尖涩的声音无比自信道。 “是吗?” 只是他这话才刚落音,一个声音变成那水牢中传了出来。 随即,没等那鱼鳃反应过来,六道水龙卷组成的水牢,之一刹便轰然散开。 试图控制水牢的鱼鳃,直接被这股力量反噬己身,体内鬼气震荡,“嘭”地一声直接身体炸裂。 再看那水面,身插七柄阿鼻剑的李云生,正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看这阿鼻剑虽然穿透了他的身体,但看起来对他起不到任何伤害。 “秦柯,你们几个,真的准备就这么,看着自己手下送死吗?” 李云生看了眼几名鬼使身后的秦柯,然后伸手将一道鬼力凝聚的阿鼻剑从自己体内拔出,最后在一众鬼使的目瞪口呆,一点点地将那阿鼻剑上的鬼气分解。 早在暮鼓森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阎狱对于鬼气的使用方法,就像之前他在封印桑小满体内五钴铃的时候,用的就是阎狱的手段。所以,破坏它身体的方法,对他是无效的。 “你大可试试看你做不做得到。” 秦柯冷笑。 说实话,李云生此刻的实力,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也不认为对方能那般轻易的杀死剩余的六使。 “在他下一次出手时动手,无论六使是生是灭,我四人协力让这片区域归墟。” 就在秦柯说话的同时,北狱鬼王对他跟西狱南狱鬼王传音道。很显然他们非但没有看轻李云生,反而是最好了竭尽全力将其击杀的准备。 因为这归墟二字意味着什么,秦柯比谁都清楚。 他点了点头,目光阴沉而冷厉地再次看向李云生。 而李云生,这时候也已经拔下了身上的所有阿鼻剑,那被他分解的鬼气,就像是一团不安分的火焰般在他掌心跳动。 “那我就试试吧。” 李云生看着那秦柯,面无表情地说道。 随即手掌一握,将手心那团鬼气直接掐散。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鬼使黄蜂手一挥,蜂群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像他握来: “去死……” 鬼使黄蜂的那个“死”字出口的一瞬,他忽然感觉四周的声响被放慢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那个“死”字拖出的长长尾音,很快他便发现不止是声音变慢了,就连他能看的一切都在放慢。 他看道一道道剑气一只一只地刺穿他宝贵的妖蜂,他看到牛头马面化成一摊血雾,他看到鬼使鸟嘴的眼睛爆裂双翅折断,他看到鱼鳃被水压挤破脏腑,他看到白无常眼神充满绝望地后仰倒下…… 最后,他看到了他自己,他那无头的身体鬼气正在溃散,而李云生的脚刚好从他身体上踏过。 只瞬间出现在秦柯面前。 “太快了……不,不止是快……是太强了,强得好像与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想到这里,鬼使黄蜂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真正的强大面前,一切功法一切手段,都是无用的。 就像在大象面前,无论你蚂蚁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也敌不过大象那漫不经心的一脚。 这六名鬼使,甚至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李云生那一招下。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他们知道,李云生仅仅只是没再故意压抑自己体内奔腾的山海之力,让它们自由地释放了出来,可能他们至死都不会瞑目了。 显而易见,李云生这一击并不是冲着这几名鬼使去的,他的目标还是秦柯。 在最初的一刹那,秦柯的反应跟鬼使黄蜂差不多,只是关键时刻,鬼神之躯的本能将他唤醒。 “九头三十六臂冥火大黑天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将本就准备好的最大杀招直接放出。 霎时间,他额头裂开一道细缝,黑色的冥火从里面渗透出来,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鬼面法相,鬼面法相九头三十六臂,九张面孔张张都是面目狰狞可怖,三十六条手臂,每一条都握住一件诡异法器,法器之上那股阴冷邪恶之气,让人感觉好似不是人间之物。 “诛!” 秦柯近乎咆哮地大吼了一声,随后双手猛地推出。 道道黑色梵文,自那九头三十六臂黑天法相之上扩散开来,那九颗脑袋齐齐面目狰狞地嘴巴打仗,发出一阵恶鬼哭嚎般的声音,随即一颗颗球状冥火在他们嘴中凝聚,然后齐齐朝着李云生轰去。 李云生手中的剑没有任何迟疑,山海剑意与秋水剑诀的剑势与体内真元洪流所化剑气浑然一体,全部融入他手里的琥珀剑中。 “惊山。” 他清喝一声,琥珀发出嗡地一声剑鸣。 随即,携带着山海之力的金色剑气,如同山林间被惊扰一群飞鸟,轰然自剑中飞出。 比起天裂的一往无前,这惊山所携带的毁灭之气要更重一些。 那迎面而来的九颗冥火球,一颗一颗地被这“金色飞鸟”吞噬,没有任何阻碍。 甚至连其中积蓄的庞大冥火之力都没来得及释放。 要知道,这九颗冥火球,放在平日里足以炸毁一座城。 但现在,却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任何气息。 不过秦柯很显然并没有放弃,大黑天三十六条手臂手中的法器一件件打出。 带着浓重阴邪之气的精纯鬼力,向那海潮般,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李云生那团耀眼的金色剑气之上, 但那飞散射出的金色剑气稳如磐石,依旧向那大黑天向压下。 随后。 一条手臂断裂。 两条手臂断裂。 三条手臂断裂。 …… 三十六条手臂断裂。 顷刻间这大黑天像的三十六条手臂全部断裂,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地躯干挡在秦柯面前。 从李云生出剑,到这大黑天像手臂全部断裂,瞬息之间完成。 快得连一旁的三名鬼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正文 第776章 走神了 “你杀不了我!” 眼见着自己大黑天像就要被破,秦柯带着一丝不甘跟决绝怒吼了一声。 说完,他周身鬼气四溢,顷刻间身形暴涨,身高三丈,青面獠牙,赤发碧眼全然一副古书之中恶鬼模样。 这是阎狱鬼王之躯的本源形态,就跟妖族龙族的真身一样,不到身上关头是不会显露出来的。 此刻刚好他那大黑天像被李云生剑气湮灭,就见那显露出鬼王之躯真身的秦柯,右手作拳安于腰右,左手五指,竖而相著,小无名二指屈中节,以拇指端押小无名指之甲。口诵晦涩真言,结出罗刹天印相,一掌朝迎着那扑面而来的金色剑罡拍出,两股力量瞬间对峙了起来。 霎时间天地间一片昏暗,道道鬼泣之声萦绕耳畔。 这一掌声势骇人,但秦柯却仍旧低估了李云生。 只不过僵持了片刻,他那巨大青色手掌,便开始被剑气割开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眨眼间他整条手臂就已经血肉模糊一片,隐约间甚至可以看见其中的白骨。 连鬼王之躯,都挡不住对方的一剑,他这一次顷刻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 他这一掌虽然没能完全挡下李云生这一剑,但却为一旁前来救援的三名鬼王争取到了一线时间。 最终北狱鬼王、西狱鬼王、南狱鬼王,三方同时出手,击散了秦柯身前的那团金色剑气。 随后三人更是毫不犹豫地同时显现鬼王真身,先是以各自体内雄厚的鬼力化成无数条魂锁,随后用无数条魂锁,直接将面前李云生所在的区域全部封锁,一道由无数魂锁组成的巨大鬼棺顿时横躺在这金顶之内。 由三人以鬼王之躯制造的大鬼棺,每个魂锁都有上白重神魂封印,每条魂锁锁链,都是由上千个魂锁环环相扣组合而成,而那组成鬼棺“棺木”的魂锁锁链更是不计其数。 三名鬼王自信,就算是他们阎君亲至,想要破解这道鬼棺,至少也一炷香的时间。 尽管如此,三人依旧不放心,先前八名鬼使所遭遇的一切,几人现在还历历在目。 比起那八名鬼使,本身实力已经接近十州修者巅峰的三人,更能够体会李云生刚刚那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此刻的李云生,修为已经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甚至已经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境界。 这种感觉,他们只从阎君身上体会过。 面对一个实力跟阎君差不多的对手,他们非常清楚,只要自己这方稍有闪失,就有可能被击溃,就像刚刚八使跟秦柯。 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李云生在鬼棺之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短短十年光阴,此子已经精进到了这般地步。” 西狱鬼王绿娥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冒着森森寒气的巨大鬼棺道。 当初在北海风雷山,她曾经与神魂状态的李云生交过手,虽说她当时也吃了些亏,但那是在她以神魂状态出现的情况下。 “他的精进明显不合常理,想必是与他体内孽因子有关。” 南狱鬼王接着道。 “正因为如此,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他放走了。现在我们还能勉强困住他,再继续让他这般成长下去,我很担心就连阎君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狱鬼王闻言表情严肃地道。 北狱鬼王跟南狱鬼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接下来每个人都必须毫无保留,就算拼着神魂俱灭也要将他击杀,他的存在已经威胁道阎君了。” 北狱鬼王看了眼两人,随后接着开口道。 “我这条命就是阎君给的,现在就当是将这条命还给他。” 南狱鬼王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秦柯,你的手还能动吗?” 见两人没问题,北狱鬼王转头看了眼一旁的秦柯。 “没问题,施展归墟,一只手即可。” 秦柯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 “只要能让他死,我什么都愿意做!” 四人齐齐飞身而出,分列四个方位将那口封印住李云生的鬼棺围在中间。 随后就见北狱鬼王,以鬼王之躯,右手作拳安于右腰,左手五指相著,竖之而屈,结焚天印相。 西狱鬼王,双手合掌,人指已下,四指头相胫,而前方大开,二拇指各著于人指之侧,结地天印相。 南狱鬼王,左手作拳安于腰左,右手五指,直竖相著,屈拇指纳著掌中,人指屈中节,与娑婆诃相招,结火天印相。 东狱鬼王秦柯,右手如前,左手握拳,拇指不入掌中,人指直竖,中节少屈,结水天印相。 随后几人,开始齐齐口诵晦涩真言,道道似是而非的梵音,开始响彻整座金顶。 四头青面獠牙的恶鬼,身结佛门印相,口诵佛门真言,场景诡异中透着荒诞。 而随着这阵阵梵音的响起,道道青灰色的光圈,犹如水波一般从四鬼脑后荡漾开来。 最后这一道道青灰色光晕汇聚在一块,在四人的中心位置形成了一颗青灰色的透明球体。 伴随着他们口中的阵阵梵音,以及他们脑后青灰色光圈的不停闪烁,这颗透明的球体开始一点点变大,最后大到能够将这鬼棺笼罩其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非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青灰色半透明球体笼罩的区域,无论是水面的水草,还是水里的鱼类,都在一点点湮灭。 消失得连一丝残渣都不剩下。 最后就连水面上,那八名鬼尸的尸体,也一具具消失,化作虚无。 随后这青灰色透明的球体的颜色开始一点点地变深,上下两端的部分甚至直接变成了黑色。 那黑色的区域,就算是湖水跟泥土也湮灭的一干二净。 “只差一点了。” 虽然保持着结印的姿势,让四名鬼王的神魂飞速消耗着,但眼前这归墟之法的威力,却是让他们无比惊喜,只觉得如何是这种力量,定然能够杀死李云生。 不过还没等几人脸上欣喜的神色散去,只听“砰”地一声,那青灰色圆球内,巨大的鬼棺猛然裂开,道道神魂锁链直接碎裂,漫天鬼气一瞬间填满了整个灰色圆球,然后又瞬速被圆球吞噬。 李云生出来了。 虽然几名鬼王早就知道一具鬼棺锁不住他,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出来得这么快。 “这连半柱香都没有吧……” 南狱鬼王脸上带着一丝惊悚道。 因为他心念的动摇,火天法相出现了轻微的晃动,那青灰色小球的表面随之一阵扭曲,像是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稳住心神,不要前功尽弃,他出不来的!” 北狱鬼王大喊了一声。 因为北狱鬼王的这一声厉喝,那南狱鬼王重新镇定下来,那青灰色的小球也再次恢复稳定。 而随后几人发现,那李云生在破开鬼棺的封印之后,真如北狱鬼王所说的那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圆球之中。 “你们现在都看清楚了吧,他对这归墟之法束手无策,还等什么,别再犹豫了,释放所有神魂之力,只要阎君大人活着,你我就死不了。” 北狱鬼王又是大喊了一声。 随即他结印收拾再次变换,身后那青灰色的光圈颜色瞬间变成了深灰色,一圈圈不停地从他脑后扩散开来,最后进入那圆球之中。 其余三名鬼王受到他的感召,同样不再犹豫,手中法印变化,口中真言不遗余力地吟诵起来。 只片刻间,原本透明的青灰色圆球变成了半透明的深灰色,上下两端黑色的区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而李云生,依旧站在那圆球的中心一动不动。 但这并非如北狱鬼王他们想象的那样,是因为他束手无策。 而是因为他走神了。 李云生低估了他神识中那幅山海图的作用。 他原以为那山海图借着五行之力,在他神识之中清晰起来之后,便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他错了。 他本以为这山海图只是山海剑意具象化的化身,最多有一些提升神魂之力以及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可是他错了。 就在刚刚,在他彻底释放了体内的山海剑意之后,那山海图内的一切居然开始飞速繁衍运转了起来,里面出现了日升日落,出现了季节更替,甚至出现了生命。 随后,一条条关于这个世界运转的信息,开始不停地进入李云生的脑海。 虽然他此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信息,可是一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个世界的繁衍生息,让他一下子对于现有事物的认知,对于修者的理解,对于术法的理解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比如将他包裹在其中的这颗球。 只看一眼,便会有无数与它有关的信息从他脑海中涌出。 最后得出结论:此乃无数阴魂死气聚合之物,可让吞没之物归重归虚无,施术者越强吞噬之力越强,秋水剑诀第六式‘萤火’可破。 正文 第777章 萤火 对于李云生此时的变化,秦柯等几名鬼王,自然无法察觉。 而且两方僵持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很快,四名鬼王口中的梵音真言声音越来越急促,脑后一圈圈光环也从最开始的青灰色变成了深黑色,数量也从两三圈增加到了六圈。 这一变化,也让几名鬼王彻底的松了口气,因为六道鬼力之环,是施展归墟之法的最低要求,满足了这一要求,就不需要继续损耗神魂,维持这法相了,这也就表示,他们不用拼上自己的性命了。 随着这六道鬼环的出现,那颗巨大的圆球,也从透明的深灰色,变作了半透明的深黑色。 不过就在这时候,几名鬼王发现一直“束手无策”地站在圆球中央的李云生,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的目光从刚刚的疑惑变作了坚定,而握剑的右手,也已经搭在了腰间琥珀的剑柄上。 虽然几人坚信,阎狱的归墟之法,是无法破解的。 但因为此刻他们面对的是李云生,所以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几人口诵真言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用来维持真身法相的鬼力更是不敢缩减分毫。 可相比其他三名鬼王,秦柯此时心中的不安更强烈。 不知道是因为危险来临前的直觉,还是因为此刻鬼力全力释放之下的状态,令他鬼王之躯觉醒了某种能力。 总之,他在看到李云生将手放在剑柄上的时候,一段再他脑海中被封印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这记忆发生的地点在秋水,时间正是围剿秋水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将李云生逼入的死地,然后斩碎了李云生的青鱼,然后一刀捅穿了他的身体。 一直以来,秦柯对于那天的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后来的事情,都是阎君跟其他鬼王告诉他的,只说是杨万里救下了李云生,然后又将他打成了濒死状态。 但今天,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所看到的一切,跟这些人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李云生在被自己杀死之火,突然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状态苏醒了过来,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力量强大到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神魂之中的这段记忆的封印,就连强大如阎君般的存在,都没有发现。 “这个人,比我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危险。” 一年至此,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只听他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大吼道: “这个人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危险,不要再抱着侥幸之心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一击必须倾尽所有,不要给他拔剑的机会!今天杀不了他,我们都得死,阎狱之中谁也活不下来!” 说完根本不顾自己的神魂能否承受,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神魂之力转化做鬼力送入鬼王之躯中。 北狱鬼王三人先是一愣,满心的疑惑,不明白秦柯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急切,因为明明继续这般维持下去,只需片刻就能将李云生湮灭为虚无。 但三人也非常人,秦柯的决绝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李云生很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也为此做出了周全而谨慎的应对,而且这应对已经见效了。 可为什么秦柯还要选择殊死一搏? 难道是秦柯出现了错觉? 几人心头立刻否定,到了秦柯这种级别的修者,是很少会出现错觉的。 所以现在,能让秦柯选择拼死一搏的原因只有一种,就是他在李云生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而这东西很可能会将他们甚至整个阎狱埋葬。 几乎是在一瞬间,北狱鬼王跟西狱鬼王还有南狱鬼王,便在心底有了定夺——他们选择相信秦柯。 不得不说,只凭这份决断力,阎狱鬼王就要被仙盟的三王要强许多。 而他们对于阎君的忠诚,也不是仙盟的三王能够相提并论的。 对于能够威胁到阎君跟阎狱的存在,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他们也会不惜性命地将其抹去。 而在下定了决心殊死一搏之后,三人跟秦柯一样再无保留,齐齐仍受着神魂撕裂的痛处,顷尽所有神魂跟真元,转化做鬼力送入鬼王之躯中。 霎时间,四具鬼王躯脑后的鬼环骤然放大,由六道鬼环增加到了七道。 同时凝聚七道鬼环,这是北狱鬼王跟秦柯他们,从未想过的。 四人中间那归墟之法所幻化的黑球,几乎是在同一瞬,直接由半透明变作了不透光的深黑色。 由上至下,就像是两扇黑门突然闭合上了一般。 “完成了。” 四名鬼王皆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欣喜。 归墟之球一旦合上,里面的一切事物都将被其湮灭化为虚无,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更何况这一颗归墟之力所化的黑球,还是他们四人结出七道鬼环的情况下炼制出来的,威力更胜。 能够顺利铲除李云生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更值得他们开心的是他们还活着,虽然此刻还在承受着神魂之力撕裂的痛苦,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活着的好处除了活着本身,还有那归墟之力从李云生身上吞噬来的力量。 没有什么能让一件事物完全消失,归墟之力也一样。 它所碰触到的事物看起来是湮灭作了虚无,但其真实情况是将其转化做了纯粹的力量,进入到了施展归墟之法的修者体内。 这四具鬼王之躯,其实就是归墟之力所吞噬事物转化的力量结晶。 寻常事物所转化的力量,几名鬼王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见识过了李云生的力量之后,四人对即将要进入自己体内的力量,变得无比期待。 可还没等几人等来那股力量,他们面前那巨大的黑球上,忽然亮起了点点萤火。 这萤火只有拇指那么大一点,但因为这归墟之力所化的巨球,通体黑得没有一点杂色,因而尽管只有几个小点,但却依旧非常显眼。 虽然四人都不知道这萤火般的光点到底是什么,但在看到它的一瞬,几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本能地就要驱使着鬼王之躯四散逃开。 可已经晚了。 只刹那间,那归墟之力所化的巨大黑球,便已经被那点点萤火完全覆盖。 下一刻,一声剑吟冲霄而起,点点萤火骤然炸开,瞬间布满了这整片区域。 漫天萤火,在空中闪烁飘舞着,像极了夏日山林间萤火虫飞舞的夜晚。 北狱王几人,一动不动地立在当场。 他们自然不是在欣赏眼前的“美景”,而是完全被这小小萤火之上,所释放出的剑意跟威压震慑住了。 他们不敢动。 眼前这一剑,已经完全超出了四人的认知,他们从未想过,有人能够将自己的剑意、剑势与剑气完全融入在一颗小小的萤火之中。 可就算他们不动,这些飞舞的萤火,还是一颗、一颗地慢慢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看似轻飘飘的萤火,落在北狱鬼王的肩头时,毫不费力地切下了他鬼王之躯上的一条胳膊,任由他周身鬼力如何抵抗,都是徒劳。 其余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颗萤火落到了南狱鬼王的头顶,直接将他那巨大的鬼王之躯,从头到胯一分为二。 西狱鬼王青蛾直接祭出自己的八具百炼尸神傀挡在身前,可是依旧没用,那一颗颗萤火没有任何阻碍地切碎了八具百炼尸神傀的身体,然后在西狱鬼王惊恐的叫喊声中切碎了她的身体。 秦柯的反应最快,那点点萤火从黑球之中飞出时,他的脚已经从原地退开。 可就在他快要进入那棵菩提树所覆盖的区域时,还是被飞射而来的点点萤火砰到了。 半具鬼王之躯,齐腰斩断,随后被切碎,而身子则滚落到了菩提树下。 在几乎毁掉四名鬼王的四具鬼王之躯过后,剩余的一颗颗萤火,全部飘向了那棵菩提树。 不过没等它们靠近,那菩提树四周便亮起一层层金色光晕。 剑意所化的萤火光点击打在那金色光晕之上,发出一阵阵“当当当”的撞击声,道道金色的涟漪不停地在撞击的位置荡漾开来。巨大的菩提树,枝叶开始晃动摇曳,树枝上那一颗颗金色的舍利果摇晃得更加剧烈,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舍利果内散发出的金色光晕,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般。 一直背对着李云生的张天择,这时终于转过头来。 他抬起那枯瘦的跟树枝一样的手臂,迎着那正不停朝菩提树撞击而来的萤火就是一抓,面前这无形的空气,好似被他抓出了一道褶皱一般扭曲了起来,那一颗颗剑意所化的萤火则被抓得动弹不得。 在一阵距离的灵力波动之后,这一颗颗萤火,开始如同一颗颗爆竹般,噼里啪啦地在原地爆裂开来,没一声爆裂都会让整个金顶为之一颤。 终于爆裂声停歇,萤火尽数熄灭。 张天择收回他那枯瘦的双手,他翻转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整个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就连手臂上都布满了剑痕。 “我很后悔,当年没倾尽全力将你击杀。” 他抬头看了立在水面的李云生道。 正文 第778章 蚍蜉 “棋圣前辈说笑了。” 对于张天择这看似恭维的话,李云生却是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 “云生小友何处此言?” 张天择放下他那血肉模糊的双手,交叉叠放在腹部下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前辈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了杀我,你跟仙盟,甚至是阎狱,已经算是不遗余力。之所以我还活着,只是因为你们杀不了我,仅此而已。”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说完,手中琥珀剑又是一声轻吟,剑光如一道闪烁着金色光满的细小水柱,将那菩提树前的无形屏障切开一道口子。 菩提树上满树的枝丫,立时如同被强风吹拂一般齐刷刷向后倒去,树上的舍利果同样被吹得摇摇欲坠。 “现在的年轻人啊,对一个老人家,也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张天择苦笑。 说着就见他再次抬起血肉模糊的双手,一只只刻着细小符文的黑色戒指,从他手指的血肉中钻了出来。除了右手的食指,他双手的每一根指头上,都套着这么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 也就在这些戒指出现的一瞬,被李云生划开了一道口子的无形屏障,再一次合拢。 不过就在这屏障合拢之际,张天择左手食指上的那只黑戒,连同他那根食指一起,齐齐爆裂。 “真是可怕的剑法。” 张天择看着他那根断掉一截的食指,叹了口气。 “我这玄武戒,每一只戒指中都有一道玄武龟蛇阵,能够抵御一切术法攻击,就算是攻击力最强大的剑修也不例外,只是这原本是拿来对付徐鸿鹄的,本以为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了。” 他颇为感慨地道。 “告诉我这么多,是想劝我放弃吗?” 李云生将琥珀放回鞘中,不过按在剑柄上的手却没有方向,一点点凝聚的剑势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灵气漩涡,山海剑意则蛰伏与他的神识之中,此刻第六层金顶的场景,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这菩提树上的舍利果一旦成熟,你将毫无胜算。” 张天择没有否认,他接着道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玄武戒,然后接着道: “而我手上的戒指还有八枚,就算你的剑跟徐鸿鹄一样锋利,也至少要八剑才能毁掉我身后这棵菩提树,但到那时我舍利果必然已经完全成熟。” “你既是这么有把握,为何又要劝我放弃?堂堂棋圣,该不至于心疼那区区几枚玄武戒吧?” 李云生问。 “我劝说于你,并非是因为惧怕于你,而是我需要你这样一柄锋利的剑,来迎接十州接下来诸神降临之盛世。” 张天择张开双臂,神情表情无比豪迈地道。 “诸神?” 听到这个词,李云生皱起了眉。 “愚昧的古人,又将他们称之为:天外异客。” 张天择接着解释道。 “果然,这张天择跟不夜城城主他们一样,是知道天外异客即将降临十州的。” 在听到张天择口中“天外异客”的字眼之后,李云生在心中想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天外异客的事情的?” 李云生问。 “很早了,在玉虚子被那扇虚假的天门,逼得发疯之前,我是这十州唯一一个,知道这天外异客确切存在的人。” 张天择似乎是为了在李云生面前展示自己的诚意,所以并没有隐瞒。 “所以关于十州会出现天外异客的缘由,你也是知道的?” 李云生接着问道。 “当然。” 张天择回答得无比肯定。 “若你愿意成为归顺于我,我可将这一切告知于你。” 他接着对李云生诱惑道。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皱眉道: “天外异客的降临对于十州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而且是足以毁灭十州的灾难。” “看来关于天外异客的事情,你也知道不少。” 张天择闻言笑了笑,然后接着道: “有事情,你如果只是站在你熟悉的一面来看,你永远只会得到一个片面的结果。 “就好比现在,你站在十州修者的立场来看,天外异客的降临是一件坏事。 “可如果你站在九天星宇的角度来看,你会发现这是我们这些低阶修者,直接跃过天门,接触上面世界的最佳途径,我们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加强大的功法,得到……” “所以尽管你知道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你还是选择了臣服?” 李云生打断了张天择。 “如果你看到了这一切,看到了他们到底有多强,你也会跟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张天择的脸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妥协不是软弱,这是弱者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 虽然张天择并没有将关于天外异客的一切都说出来,但李云生此刻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甚至他那身后的菩提树,他已经大概知道,张天择是拿来做什么的了。 “这是你的选择,无可指摘。”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但这跟我之前心里的猜想有些出入,关于天外异客的存在,我是从龙皇口中得知的,这也正好解开了我心里的很多困惑。 比如我师叔祖玉虚子,我原也以为他是被天道吓疯的,但现在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即将到了天外异客,为此不惜舍弃了自己的修为,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重新将目光看向张天择: “我本以为你也是这样,顶着被十州修士唾弃的骂名,毁掉秋水,毁掉宗门,将十州修者聚合于仙盟掌控之下,只为了于即将降临的天外异客相抗衡。 “因为这一点,虽然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这却并不妨碍,我心里对你有一丝的敬意。 “但现在看来,我是错的。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条,能够讨主人欢心的狗。” 他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失望道。 “最开始,我的确想要那么做,我也跟玉虚子还有断头盟那些人一样,满腔热血,势与这些天外异客一较长短。如果可以,谁又想做一条狗呢?” 张天择又是淡淡一笑,随后继续道: “可是在真正见识过他们的力量之后,我感受到的除了身为蝼蚁本能的恐惧,还有对这力量的无限憧憬,然后我便想通了,只要能拥有这种力量,在这漫漫岁月长河之中,当几百年的狗,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说话时,脸上没有半分的不自然,这完全是发自肺腑的一番话。 “我没见过天外异客,所以不能确定,在见识过他们的力量之后,自己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没得选,我也不会当他们脚下的一条狗。” 李云生并没有斥责或是评判张天择的这番话,而是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时,他握着琥珀剑剑柄的手突然猛地一用力,随后一边拔剑,一边说道: “而且我觉得你小看了秋水的剑,也小看了十州的修者。” 话音方落,伴随着一道剑鸣声响起,积蓄已久的风暴,开始在这第六层金顶炸开。 “第七式,蚍蜉。” 在怒吼的风暴之中,一道极为细小剑光,好似一根绣花针一般撞在了菩提树前那堵无形的玄武龟蛇阵上。 这看似极其弱小的一道剑光,却毫不费力地将那玄武龟蛇阵击散,阵法独有的青灰色光晕一阵闪烁之后直接消失。 不过张天择却极为镇定,手中另外七枚戒指一齐亮起,七堵青灰色的无形墙壁依次出现。 但让张天择失算的是,接连亮起的七道龟蛇阵,只一刹那,便被那道剑光轰散。 张天择手上七枚戒指齐齐炸裂,十指全断。 菩提树再无任何阻碍地出现在李云生长剑之下。 只是当他再次提起剑,准备一剑砍断这颗菩提树时,那树上的一颗金色的舍利果,这时却是从树上掉落了下来,恰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正文 第779章 残次品 不过面对这突如其来,从树上掉下的舍利果,李云生只是愣了一刹,马上手上的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气势陡然暴涨,剑影如虹向那菩提树一剑斩去。 可就在此时,一柄长长的骨刀,“当”地一声,挡住了琥珀即将斩落的这一剑。 两股力量碰撞之下,激荡起一阵猛烈罡风,整个金顶为之一颤。 但惊奇的是,无论是李云生的琥珀,还是那柄诡异的骨刀,都未曾偏移半寸。琥珀剑与那骨刀,看似风轻云淡的僵持之下,两道骇人力量依旧在博弈着。 两道力量的碰撞交汇下,金顶四周的那一圈厚厚的铜浇墙壁,此时在这两股力量的冲击之下,正发出“吱吱”声响,在这身处云端的金顶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当然,最为诡异的,还是这柄长长的骨刀了。 这骨刀刀身之上还粘连着不少血肉,就好似屠夫没剃干净的肋排一样。不过尽管被血肉包裹着,这骨刀自刀锋之中散发出来的威势,完全不输它面前的琥珀。 而握着这骨刀的,是一条从那舍利果中伸出的手臂。 不过用握这个词可能还有些不准确,因为这骨刀根本就是从那手臂的掌心生长出来的。 这条手臂跟那骨刀一样,森森的白骨之上皮肉粘连着,一滴滴鲜血不是地从上面滴落。 随着李云生再次王琥珀着注入一道真元,原本势均力敌的两方,力量的天秤随之倾斜。 握着骨刀的那条手臂猛地一沉,一截手骨开出现裂缝。 于此同时,那颗将它包裹其中的舍利果,表皮如同蛋壳一般骤然碎裂。 一头浑身浴血,皮肉还未生长完善,浑身上下白骨森森的怪物,显露了出来。 甚至隔着这怪物胸前那薄薄的一层皮肉,能隐约看见其跳动的心脏。 也就是这头怪物,生生抗下了李云生的这一剑。 在显露出真容之后,那怪物嘴里发出一阵“呼呼”的咆哮声,周身的肌肉、血管、皮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原本被李云生琥珀剑压得出现了裂缝的手骨,也在眨眼间修复如初,甚至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肌肉跟粗糙的皮肤,变成了一条完整的手臂。 这怪物在顷刻之间身形拔高到了一丈,全身肌肉虬结,一身纹路清晰的青灰色妖兽的皮毛,却生了一张人类的面孔,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粗壮的蛇尾。 随之而来的,它掌心生出的那柄骨刀,力道大增,猛地将压在它上面的琥珀剑抬起。 琥珀剑与骨刀再一次,回到势均力敌的对峙状态。 “人类的体格,妖兽的骨肉血脉,通过怨力觉醒的荒古妖力,这就是你们仙盟从天外异客手中得来的,最强的兵器吗?” 李云生打量了眼眼前这个怪物,然后再看向不远处的张天择道。 “最强?哈哈,小友谬赞了,这个还算不得最强,只是一件残次品……” “砰!” 舍利果顺利成熟,张天择悬着的一颗心也算落下,正准备得意的自谦一番。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那头被他称之为残次品的怪物“砰”地一声,连同手中骨刀一起,被剑气切成块块碎肉,血雨伴随着碎肉噼里啪啦地从天上落下,浇了他一身。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件残次品。” 站在不远处的李云生,一面甩了甩琥珀剑上的血污,一面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道。 张天择闻言,眸子中的阴戾之气一闪而逝,但随即马上又拍掌赞叹道: “小友剑术旷古烁今,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就算是徐鸿鹄,也不是你的对手,就更不要说我这几件残次品了。” 在他说话间,又有几颗舍利果“咚咚咚”地从树上掉下来,几头怪物跟之前一样,从那舍利果中破茧而出,站在了他的身后。 每头怪物身上,都有着完全不逊色于刚刚鬼王的气势。 马上就听那张天择话锋一转,笑着对李云生问道: “但你知道,我制造一这么一件,能够接下你一剑的残次品,需要花费多少材料吗?” 李云生没有接话,也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静静地立在水面,看着面前的张天择。 舍利果已经成熟,现在急着出手毁掉菩提树,意义也已经不大了,如何解决眼前,这一头接着一头出现的怪物,才是关键。 他反倒是想听听这张天择到底准备说些什么。 “一名真人境修者。” 张天择竖起他那根刚刚重新生长出来的食指,冲李云生晃了晃。 “一个真人境的修者,想要再往上攀爬哪怕一小步,除非有非凡的天资,快一点的十年,慢一点可能要五十年上百年,甚至一辈子都休想再进一步。” 说着说着,他忽然张开双臂,表情变得无比的亢奋: “但有了这颗菩提树,只需要短短的一年时间,我便可以让一名真人境的修者,拥有妖族千年甚至万年的血脉功法传承,淬炼百年才能得到的肉身,媲美魔族的强大神魂。 而这种成长,是不会受到修为境界禁锢的,只要能挑选出合适的血脉,给我足够的时间,就算是神,我也可以再这舍利果中炼制出来。” 说到这里,他目光中略带鄙夷地看向李云生: “我知道这菩提树与天外异客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但为了十州血脉长久的存续,短暂地臣服几百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他表面上,对李云生说他“自甘堕落甘愿当那天外异客的走狗”这番话表现得云淡风轻,很不在乎。但事实上在他心里,却是非常在乎的,所以才不惜以暴露自身秘密为代价,进行了这么一番辩驳。 听到这里,李云生终于明白了,为何张天择不惜以整座昆仑山的灵力,来“饲养”这头妖树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妖树所拥有的能力,很像玉虚子留下的换骨术,都可以让修者,不再受到这境界的束缚,不用担心被那道虚假的天门召唤,从而获得超过圣人境以上的修为。 而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在听了张天择这番话之后,突然也记起了什么似地开口道:“我想起来了,传说中太古时某些强大的佛国中,许多高僧临死前会选择在菩提宝树之下坐化,以这超脱轮回之外的方法涅槃转生,获得更加强大的肉身跟神魂。不过就算是传说之中那些强大的佛国,能够让僧人以这种方式转身的菩提树也没有几棵,而且拥有在这种菩提树下坐化资格的,往往都是佛国内数一数二的高僧,条件非常严苛。” 正文 第780章 断头盟的复仇 “解决这个问题的,应该就是那怨力。是断头盟炼制出的这怨力,让菩提树的转生没有了限制。而通过这种方式,他还将本已灭绝的荒古妖力,融入了修者转身的身体之后,所以通过这菩提树转生后的修者,已经算不得同一个人了。” 李云生一面打量着那些从舍利果中爬出并且飞速成长的怪物,一面在心里道。 “所以你在饲养出了这棵菩提树之后,便开始谋划着,从断头盟手中夺来‘怨力’的炼制之法,从我秋水地底拿到那批太古灵器,从中得到荒古妖力。再以这山海会为由头,将十州修者招致于此,成为你的‘材料’。对吗?”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对张天择开口道。 “不错,不错,原来云生小友你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 张天择似乎就在等着李云生开口,他再一次拍掌道,语气中颇有遇到“知己”之感。 对于自己这一纵横近千年的缜密谋划,他自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事到如今大功告成,也不介意在小辈面前显露一番。 “但你说的,也不全对。” 不过他马上又话锋一转道: “云生小友有所不知,这怨力的炼制之法,是我与断头盟一同发现的,没有我他们再花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怨力这种东西存在。” 话说到这里时,他又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道: “只是后来在怨力的使用上,我与他们意见向左,他们便背信弃义将我撇下,最后又妄图用这怨力控制十州修士,我这才不得已动用仙盟天诛阵,将其铲除,绝了这个祸患。” 张天择的话李云生自然不会全信,不过他话里透露出与断头盟的关系,却是引起了李云生的注意。 “仙盟与断头盟对怨力用途的分歧,应该跟着菩提树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跟我身上的怨力有关。” 李云生在心里想道。 “你们对怨力使用方式的分歧,是不是跟孽因子有关?” 李云生忍不住问道。 “没错。” 闻言张天择深深地看了眼李云生,然后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孽因子正是断头盟撇开我,偷偷制造出来用以承载怨力的容器。” 听到“容器”这两个字之后,李云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观察道李云生的这个表情之后,张天择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他想要看到的就是这个表情,随后就见他接着道: “虽然我不知道断头盟是如何制造出的孽因子,但据我所知,当初被断头盟种下孽因子的修者,终其一生都在被怨力折磨着。不止是他们自己,就连他们的后代,也无法逃脱怨力的折磨,生生世世无穷无尽。就像是诅咒一样,折磨着他们每一代人,直至血脉断绝,方才罢休。” 关于李云生孽因子的身份,张天择不可能不知道,这也是他在这番话中反复“强调”孽因子的原因。 而听到这里,李云生一直平静的内心,果然产生了动摇。 因为张天择所描述的,关于被种下孽因子后所发生的事情,跟折磨了他家好几代人的诅咒一模一样。 虽然他很早就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诅咒很可能跟那传闻中的孽因子有关,但心里总还抱着一丝侥幸。直到刚刚张天择说出被种下孽因子后的种种症状,他心里这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掐灭了。 “所以,害了我李家这么多代人的,便是那断头盟?” 他有些茫然地在心里想道。 李云生的动摇,张天择自然也看在眼里,于是他立刻接着道: “我张天择也并非什么圣贤,如果真的能对付天外异客,就算会因此牺牲一些人,我也是不会反对的,更不至于到直接动用天诛阵的地步。但断头盟想要做的,并非只是牺牲一些人那么简单。他们炼制出孽因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在包括俗世在内的整个十州,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身上都种入孽因子。你可以想象一下,整个十州的修者,都身背着怨力诅咒的可怕场景。这哪里是在对抗天外异客?哪里是在拯救十州?这分明是在将整个十州拉入地狱啊。” 说到这里,张天择的表情有些激动。 “前辈就算想说服我,也不必如此夸大其词吧?” 李云生皱着眉,满脸怀疑地看向张天择道。 “十州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我没必要诓骗于你。也正是因为断头盟所蓄谋的这件事,让十州不少修者,在不知道天外异客的情况下,知道了孽因子的存在。要不然,你当真以为以当时仙盟的力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毁掉断头盟所在的那座城池吗?” 张天择正色道。 “可断头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用孽因子毁掉十州,跟让天外异客毁掉十州有何区别?” 李云生十分困惑道。 “目的?” 张天择冷笑,随后情绪略微有些激动道: “断头盟这些疯子,他们赌上整个十州的命运,就是为了向天外异客复仇!” “复……复仇?!” 李云生有些懵了,他没想到,在自己这些人还在想着,如何应对天外异客所带来的灾难时,断头盟想着的却是如何向天外异客复仇。 “你没听错,是复仇,荒谬吗?这个时候,我们考虑的,难道不应该是如何让十州百姓更多的生存下来吗?但他们不是,他们想要做的,是向那天外异客复仇,甚至那天外异客所在的世界复仇!” 说到这里,张天择表情再次有些激动起来: “而这也是我跟断头盟分歧的根本所在,他们就是一群被仇恨冲昏大脑,愚蠢、自大、狂妄、不知所谓的疯子!” 在提起断头盟时,张天择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可难道在整个十州的人身上种入孽因子,就能向那天外异客复仇了吗?” 对于断头盟是不是疯子,李云生没办法从张天择带着情绪的这番话中去评判,而是绕开了这个话题,接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的这个问题。 张天择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在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他开始表情严肃地回答了起来: “其实很早之前,因为我对孽因子了解的实在不多,所以也有你这样的困惑,当时我们只把这归咎于断头盟那帮人的品性上,毕竟这帮疯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这些年,我们解开了断头盟一部分封印的典籍,陆续知晓了不少关于孽因子的事情。” 在听到“封印典籍”这一段时,李云生的神魂,察觉到了张天择神魂之力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很明显这一段对方说谎了。 不过他也没点破,只是接着听那张天择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发现,这孽因子与普通怨力不一样,它可以完全融入修者血脉之中,并且不会对修者的肉身跟神魂造成影响,因为这一点,让修者身上的怨力可以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代价是修者的寿元会减少,这种减少目前看来是无法挽回的。”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了眼李云生,很显然,他也是知道李云生的寿元,被锁在四十岁这件事情。 见李云生依旧神色波澜不惊,张天择于是继续道: “按照断头盟那些疯子的猜想,因为孽因子的同根同源,能够相互感应的本性,这些不同修者身上的能力,会渐渐地汇聚到某一颗孽因子上,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年,某一位修者身上觉醒,从而出现一位强大到足以挑战天外异客的修者。而被种入孽因子的修者越多,这种可能性便越大,这就是他们为何要在整个十州修者身上种下孽因子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再次把目光看向李云生: “不惜以整个十州修士的命运为代价,只为这一丝复仇的可能。可笑吗?” 正文 第781章 孽因果 李云生一直不想去评价断头盟,但张天择却偏偏很想听到他的回答。 这一次更是非常明确地问了出来。 其实听了张天择刚刚那番话,李云生心里很清楚,对方想要从自己口中听到什么回答。 虽然张天择的话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水分,但他与断头盟在这两个观点之上的冲突,李云生不觉得是他捏造的。 就像张天择先前所说的,他跟断头盟的分歧的根源就在于对天外异客的态度上。 张天择对天外异客的态度:表面臣服,然后借着天外异客的力量发展自身,让一小部分修者在这场劫难中存活下来。 断头盟对天外异客的态度:复仇。 不惜一切代价地向天外异客,以及天外异客所在的过度,甚至所在的世界复仇。 所以张天择并不是真的想听到李云生对断头盟的评价,而是想让李云生在他与断头盟的态度中做出选择。 同样地,李云生十分清楚,这个选择将决定张天择对他的态度。 毫无疑问,此刻的张天择,是将自己摆在了强势的一方。 舍利果一出,他自认为,除了天外异客,十州再无任何与他抗衡的势力。 更不要说,眼前独自一人的李云生。 他觉得他有资格,让李云生做出选择。 如果张天择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普通修者,这很明显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选择。 首先,单从表面上来看,断头盟的做法确实过于激进,张天择的选择明显更为稳妥,让普通修者活下来的机会也就更大。 其次就是,断头盟已经不存在了,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没有任何风险。 所以对普通修者而言,这个选择很简单。 但对李云生来说,就不太一样了。 “张老,你在断头盟的身上,真的只看到了‘疯狂’二字吗?” 李云生没有回答张天择,而是反问道。 一直在等着李云生答案的张天择明显面带不悦,但听清楚李云生这句话之后,马上眼神中又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再次波澜不惊地道: “除了疯狂,难不成云生小友还能看到别的?” 虽然张天择掩饰得很好,但神魂强大的李云生,还是察觉到了他神魂异样的波动。 于是他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当然,想必张老也已经看到了。” 李云生站在水面,面色平静地看着张天择。 “看到了什么?” 张天择冷笑。 “看到了断头盟眼中,那一丝向天外异客复仇的希望。” 李云生淡淡道。 不同修为跟境界修者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从暮鼓森出来之后李云生越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一些以前在他眼中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变得顺理成章了。就比如断头盟对天外异客复仇这件事情,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也会跟普通修者一样,觉得这就是一件疯子般的行径。 但在此刻,特别是有了脑中那副山海图之后,他的的确确看到那一丝可能。 所以并非断头盟的想法过于疯狂,而是当初断头盟炼制出孽因子的那批人,在修为境界上要超出包括张天择在内的所修者太多。 可等张天择的眼界成长到那一步时,断头盟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 很显然,这是张天择不愿意承认的。 张天择在听到李云生这句话之后,一言不发,久久地沉默了起来。 “张老。” 李云生却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道: “你与断头盟分歧的根源,并非断头盟牺牲整个十州修士的可怕行径,而是因为你当初的短视,如果你当初知道这种方式存在哪怕一丝战胜天外异客的希望,我想你会毫不犹豫地在十州所有修士身上种下孽因子。 “你跟我都很清楚,在这修道一途上,人多并不代表着力量大。只要制造出哪怕一个,超脱于你我理解之外的强者,这十州便有向那天外异客复仇的资格,便能一劳永逸地拿下悬在十州修士头上的这把刀。 “但这十州本唯一次复仇的机会,却被你的短视葬送了,断头盟带着孽因子的秘密一起消失在了你的天诛阵之下。 “你让我做出选择,让一切追随于你的修者们做出选择,以及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地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没错。 “张老,你说我推演的对吗?” 李云生的每一句话,在他强大神魂之力的配合下,如一柄锋利的匕首,将张天择深埋心底几百年的秘密,抽丝剥茧般,鲜血淋漓地给剥了开来。 其实张天择,原本是想用这两个选择来动摇李云生的。 跟阎君不同,他对于自己头脑跟眼界的自负,让他更喜欢用这种方式摧毁对手。 而且,若是能因此,直接将李云生收入麾下,同时拥有菩提树跟孽因子的他,毫无疑问,就算面对天外异客,也能有一战之力,就算不敌也能拿到更多交易的筹码。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李云生的修为眼界,已经到了凌驾于他之上的地步。 断头盟那个疯子般的设想,就算他拥有那道知命三百年的天意,也只是这些年才看出一丝端倪,而李云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种眼界不可能是凭空得来的,他是建立在你现有修为跟见识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在他看来,目前的李云生,极有可能在修为上已经接近阎君这批超圣境修者了。 “我自忖,自始至终都没有小瞧于你,但你还是一次次地让我刮目相看。” 张天择望着对面的李云生淡淡道。 李云生刚刚那番话,虽然让他心念有些许动摇,但还远没能到摧毁他意志的地步。 “不过你刚刚也猜到了,断头盟已经带着孽因子的秘密从十州消失了,摆在你面前的路也就只剩下我这一条,你们就算不选,日后想要在天外异客降临时活下来,也只能依靠我跟我身后这棵菩提树。” 他面色平静地接着道。 “那张老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就是断头盟那粒孽因子结出的果。” 李云生同样静静地望着张天择。 张天择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 “你知道当初断头盟种下的孽因子有多少吗?十万颗!你就是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十万颗之一,就凭你区区一个孽因子,也妄图挑衅天外异客,当真是痴人说梦。” “是啊,我觉得也不太可能。” 李云生闻言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 但马上他又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很是认真道: “但我李家先祖好几代人,已经承受被种下孽因子的代价,如果我只甘愿成为最普通的十万分之一,那对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来说,太不公平了。” 张天择闻言,神色陡然一凛,脸上那讥笑的神色立刻敛去。 随即正色看向李云生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已经按在了琥珀剑剑柄上。 “也好。” 张天择冷笑道: “今天正好看看,断头盟孽因子跟我仙盟的舍利果,谁才更有资格对付那天外异客!” 话音落下,早已从那舍利果中破“壳”而出的四五头怪物,齐齐挥舞着手中的骨道,速度快得如道道箭矢般扑向李云生。 正文 第782章 玩火自焚 五头怪物。 两剑。 画龙诀全力运转,山海剑意完全释放,金府之内秋水剑诀所化的剑气肆意狂舞。 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实力的李云生,可能比眼前这些怪物,更像是怪物。 不过面对李云生这割草般的砍杀,树下的张天择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只等到李云生四周的怪物似得差不多时,他才大手一挥,七八头一模一样的怪物,立刻从他身后飞出, 从怪物们掌心生出的那一柄柄骨刀,如电光火石般从空中劈砍而下,骨刀带起的破空声,随之在金顶上“砰砰砰”地炸响。 再一次,剑气与刀气交织在一块。 与此同时,更多的舍利果从菩提树上落下,“咚咚咚”仿佛是在下冰雹一般。 没等李云生解决那七头怪物,又有七八头怪物加入对他围攻中。 但很显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想靠数量取胜是不可能的,就这一模一样的怪物,再来一百头,李云生解决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李云生同样不认为,张天择会想不到这点。 所以在他看来,张天择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拖住他、观察他,然后再找出办法,对付他。 而随着第四波怪物的如期而至,李云生的这个猜想算是被证实了。 这第四批怪物,跟之前的几批怪物不太一样。 除了左臂那长长的骨刃之后,他的右臂上海多出了一只大大的骨盾,骨盾被一层厚厚的毛皮覆盖着,看起来非常结实。 当李云生一剑斩向他们的时候,这些怪物立时会抬起手中的骨盾格挡。 虽然这骨盾同样被直接斩碎,可怪物的身体却再像之前那样被一起斩碎,它们靠这手臂的骨盾争取到了反击的机会,左手长长的骨刀随之朝李云生劈去。 于是原本这些任人收割的野草,开始有了反击之力。 虽然此刻对李云生造成的威胁还是有限,但按照这种速度成长下去就很难说了。 不过张天择在观察李云生,李云生同样也在观察他跟他身后的菩提树。 在经过短暂的交手后,他逐渐摸清了一些这菩提树的能力。 首先菩提树赋予修者转身之后的能力并不是无中生有。 就比如现在这些,真人境修者通过菩提树转生而来的怪物,它们对身体的淬炼方式,以及战斗的本能,很明显就是那些真人境修者身上传承而来,再被菩提树以转生之力大幅增强。 而关于它们的神魂,李云生则发现,它们并不是完全被抹杀了,而可能是被菩提树剔除掉了,除了杀戮本能以外的部分,这才让这怪物看起来神智有些混沌。之所以要剔除,他猜想可能是菩提树觉得,剔除掉这部分,能让修者变得更强。 以此推断,李云生觉得这菩提树的能力,就是不停剔除修者身上羸弱的部分,不停提升强大的部分,从而达到跳脱境界束缚不停精进的目的。 并且,它们还能够根据对手情况,来调整精进的方向。 也就是说,那菩提树上的一颗颗舍利果,在破壳之前其模样力量都不是固定的,菩提树会通过遇到的对手来进行调整。 “这么看来,张天择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这颗菩提树上,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李云生一面一剑将一头怪物轰成血沫,一面喃喃自语道。 通过这棵菩提树,一个真人境的修者, “云生,你要小心一些,我感觉到这颗菩提树正在用神魂查探你,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有自己完整意识的法器。” 这时候,他面具中一直沉默着的轩辕乱龙忽然也开口了。 “而且,这些怪物,你杀多少次,他都会重新被菩提树吸纳复活,你这样只会白白浪费真元。” 他接着提醒道。 “嗯,我明白。” 望着那又一批朝自己飞扑而来的怪物,李云生点了点头。 就像龙老说的这般,这些怪物对李云生真正的威胁在于,只要他们死在这棵菩提树下,它们便会不停重生并且精进。 而且,这还是一些以真人境修士转生而来的“残次品”。 若是转生的是三王跟鬼王那种级别的修者,那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不过他也没着急,一面继续闲庭漫步般一剑一剑地将朝他冲来的怪物斩碎,一面观察了一下它们这一批身上的变化。 最后他发现,到这一批为止,这些怪物身上的变化似乎停止了。 “看来,这就是真人境修者,依靠菩提树转生之力精进的上限了。” 在证实了这一点之后,李云生也松了口气。 这也就是说,菩提树虽然可以突破境界的限制来提升修者的实力,但前提是这名修者本身资质没有上限。 否则就会像眼前这批真人境修者转生而成怪物那样,在精进到他们资质的上限之后,就会自动停止。 就在这时,李云生忽然收起了手中的琥珀,不再来一头杀一头,而是一边靠着行云步避让,一边任由这批怪物一点点地增加。 “想攒起来,一起解决吗?没用的,杀再多我也能让他们复活过来!” 不远处的张天择,自然也发现了李云生这边的异常,他面带微笑地冲李云生道。 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姿态。 靠着一批残次品,就已经困住了先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李云生,这无疑令他信心倍增。 李云生并没有理会张天择,而是继续将这一头头怪物放进来,直到再也没有新的怪物从舍利果中跳出时,这才停手。 放眼望去,这停留在金顶之上的怪物,足有几百头之众。 “云生小友,小心玩火。” 张天择带着几分讥笑地提醒了李云生一句。 几百头被菩提树转生之力精进到极限的怪物若是一拥而上,只怕便是阎君也要退避三舍。 李云生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直接将神魂进入三寂境。 庞大的神魂之力,如同汹涌浪涛一般瞬间席卷整个金顶。 虽同为三寂境,但张天择的神魂之力,明显远远弱于李云生。 在这李云生股庞大神魂之力的覆盖之下,也忽然涌出一股窒息感,他感觉控制着自己的神魂进行抵御,同时心中生出了一道不好的预感。 “啪!” 随着一道响指声响起,张天择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他拼尽全力,才靠着自己的神魂之力挣脱开来。 而等他抬起头时,金顶上的那些怪物,脑袋颗颗爆裂,就好似一朵朵,在一瞬间齐齐绽放的血色鲜花蔷薇一般,场景煞是壮观。 顷刻之间,原本还在金顶之上咆哮乱舞的怪物们,便已经全部倒在了金顶的水潭中。 正文 第782章 玩火自焚 五头怪物。 两剑。 画龙诀全力运转,山海剑意完全释放,金府之内秋水剑诀所化的剑气肆意狂舞。 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实力的李云生,可能比眼前这些怪物,更像是怪物。 不过面对李云生这割草般的砍杀,树下的张天择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只等到李云生四周的怪物似得差不多时,他才大手一挥,七八头一模一样的怪物,立刻从他身后飞出, 从怪物们掌心生出的那一柄柄骨刀,如电光火石般从空中劈砍而下,骨刀带起的破空声,随之在金顶上“砰砰砰”地炸响。 再一次,剑气与刀气交织在一块。 与此同时,更多的舍利果从菩提树上落下,“咚咚咚”仿佛是在下冰雹一般。 没等李云生解决那七头怪物,又有七八头怪物加入对他围攻中。 但很显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想靠数量取胜是不可能的,就这一模一样的怪物,再来一百头,李云生解决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李云生同样不认为,张天择会想不到这点。 所以在他看来,张天择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拖住他、观察他,然后再找出办法,对付他。 而随着第四波怪物的如期而至,李云生的这个猜想算是被证实了。 这第四批怪物,跟之前的几批怪物不太一样。 除了左臂那长长的骨刃之后,他的右臂上海多出了一只大大的骨盾,骨盾被一层厚厚的毛皮覆盖着,看起来非常结实。 当李云生一剑斩向他们的时候,这些怪物立时会抬起手中的骨盾格挡。 虽然这骨盾同样被直接斩碎,可怪物的身体却再像之前那样被一起斩碎,它们靠这手臂的骨盾争取到了反击的机会,左手长长的骨刀随之朝李云生劈去。 于是原本这些任人收割的野草,开始有了反击之力。 虽然此刻对李云生造成的威胁还是有限,但按照这种速度成长下去就很难说了。 不过张天择在观察李云生,李云生同样也在观察他跟他身后的菩提树。 在经过短暂的交手后,他逐渐摸清了一些这菩提树的能力。 首先菩提树赋予修者转身之后的能力并不是无中生有。 就比如现在这些,真人境修者通过菩提树转生而来的怪物,它们对身体的淬炼方式,以及战斗的本能,很明显就是那些真人境修者身上传承而来,再被菩提树以转生之力大幅增强。 而关于它们的神魂,李云生则发现,它们并不是完全被抹杀了,而可能是被菩提树剔除掉了,除了杀戮本能以外的部分,这才让这怪物看起来神智有些混沌。之所以要剔除,他猜想可能是菩提树觉得,剔除掉这部分,能让修者变得更强。 以此推断,李云生觉得这菩提树的能力,就是不停剔除修者身上羸弱的部分,不停提升强大的部分,从而达到跳脱境界束缚不停精进的目的。 并且,它们还能够根据对手情况,来调整精进的方向。 也就是说,那菩提树上的一颗颗舍利果,在破壳之前其模样力量都不是固定的,菩提树会通过遇到的对手来进行调整。 “这么看来,张天择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这颗菩提树上,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李云生一面一剑将一头怪物轰成血沫,一面喃喃自语道。 通过这棵菩提树,一个真人境的修者, “云生,你要小心一些,我感觉到这颗菩提树正在用神魂查探你,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有自己完整意识的法器。” 这时候,他面具中一直沉默着的轩辕乱龙忽然也开口了。 “而且,这些怪物,你杀多少次,他都会重新被菩提树吸纳复活,你这样只会白白浪费真元。” 他接着提醒道。 “嗯,我明白。” 望着那又一批朝自己飞扑而来的怪物,李云生点了点头。 就像龙老说的这般,这些怪物对李云生真正的威胁在于,只要他们死在这棵菩提树下,它们便会不停重生并且精进。 而且,这还是一些以真人境修士转生而来的“残次品”。 若是转生的是三王跟鬼王那种级别的修者,那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不过他也没着急,一面继续闲庭漫步般一剑一剑地将朝他冲来的怪物斩碎,一面观察了一下它们这一批身上的变化。 最后他发现,到这一批为止,这些怪物身上的变化似乎停止了。 “看来,这就是真人境修者,依靠菩提树转生之力精进的上限了。” 在证实了这一点之后,李云生也松了口气。 这也就是说,菩提树虽然可以突破境界的限制来提升修者的实力,但前提是这名修者本身资质没有上限。 否则就会像眼前这批真人境修者转生而成怪物那样,在精进到他们资质的上限之后,就会自动停止。 就在这时,李云生忽然收起了手中的琥珀,不再来一头杀一头,而是一边靠着行云步避让,一边任由这批怪物一点点地增加。 “想攒起来,一起解决吗?没用的,杀再多我也能让他们复活过来!” 不远处的张天择,自然也发现了李云生这边的异常,他面带微笑地冲李云生道。 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姿态。 靠着一批残次品,就已经困住了先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李云生,这无疑令他信心倍增。 李云生并没有理会张天择,而是继续将这一头头怪物放进来,直到再也没有新的怪物从舍利果中跳出时,这才停手。 放眼望去,这停留在金顶之上的怪物,足有几百头之众。 “云生小友,小心玩火。” 张天择带着几分讥笑地提醒了李云生一句。 几百头被菩提树转生之力精进到极限的怪物若是一拥而上,只怕便是阎君也要退避三舍。 李云生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直接将神魂进入三寂境。 庞大的神魂之力,如同汹涌浪涛一般瞬间席卷整个金顶。 虽同为三寂境,但张天择的神魂之力,明显远远弱于李云生。 在这李云生股庞大神魂之力的覆盖之下,也忽然涌出一股窒息感,他感觉控制着自己的神魂进行抵御,同时心中生出了一道不好的预感。 “啪!” 随着一道响指声响起,张天择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他拼尽全力,才靠着自己的神魂之力挣脱开来。 而等他抬起头时,金顶上的那些怪物,脑袋颗颗爆裂,就好似一朵朵,在一瞬间齐齐绽放的血色鲜花蔷薇一般,场景煞是壮观。 顷刻之间,原本还在金顶之上咆哮乱舞的怪物们,便已经全部倒在了金顶的水潭中。 正文 第783章 半成品 看着面前这一具具无头尸体,慢慢沉入水潭,张天择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不是因为损失了这么头怪物,毕竟在他眼里,这批舍利果不过是残次品。 让他脸上难看的是,李云生杀死这些怪物的手段,以神魂之力直接抹去它们神魂的方式。 首先,同为神魂达到三寂境的修者,他做不到。这些怪物虽然是舍利果中的残次品,但其神魂之力也不是普通修者可以相提并论,并且就算是普通真人境的修者,同时抹杀掉几百道真人境修者的神魂,他想都没想过。 正因为如此,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种可能。 就跟当年,他没有看出断头盟孽因子的用处一般。 这恰恰是他这辈子,最想抹去的过往。 所以李云生刚刚那一式,让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被羞辱了。 其次,杀死这批残次品的方式,恰恰是这菩提树最大的弱点。 对于菩提树来说,哪怕你的身体被碾成了粉末,只要还在它所控制的这座金顶上,它就有能力将其完好无损地复活。 但若是神魂灰飞烟灭,菩提树便没有任何办法,一具没有神魂的肉身,就是一具毫无用处的傀儡。 这也就是说,李云生刚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菩提树的弱点。 所以他再一次看走眼了。 这无疑,又一次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 李云生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招对张天择的刺激会这么大,这种攻击神魂的手段,其实他还是从阎狱那里学来的,而且虽然很轻松就解决了这批残次品,但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菩提树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烦人的苍蝇终于打扫干净了,张老可以上主菜了吧?” 他提着琥珀剑神色平静地看向张天择道。 而这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听在张天择耳朵里却极是刺耳。 “放心,会让你满意的。” 他语气虽然依旧轻松,但眸子里却是杀意毕露。 话音方落,菩提树上枝叶一阵摇曳,几颗舍利果“咚咚咚”地从树上落下,落在树脚下的张天择身前。 李云生也没干等着。 就见他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提着剑“嗡”地一声,犹如一道灰影从水面掠过,人与剑宛若一体,所经之处霸道的剑罡,大有将一切湮灭粉碎之势。 这剑我浑然天成之感,便是张天择也看得心头一颤,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青年,的确是那十万颗孽因子中,最独特的一颗。 不过李云生出剑的瞬间,那几颗舍利果中的怪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破壳而出。 六道身影,携着一股可怕的威压,齐齐迎着李云生扑去。 比起先前那些神魂别李云生毁掉的残次品,这次六颗舍利果中的怪物,明显要强上许多。 面对李云生刺来这一剑,这六头怪物并没有像之前那些残次品那样,直接野蛮而无脑地赢上去,而是六人各有分工地包夹而上。 这个时候,李云生除非能一口气解决六头,否则无论先攻击哪一头,接下来都会遭到那剩余五头的包夹围攻。 而他们所站立的方位,以及周身散发出来荒古妖力,则在提醒着李云生,一旦被围攻便会很难脱身。 “这六头怪物,是有意识的。” 这是李云生的第一反应。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离他最近的那头怪物,忽然手臂一抬,一柄雪白的拂尘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随后就见他挥动拂尘朝李云生扫去。 那拂尘之上的千百根银丝,立时根根炸开,铺天盖地犹如浪涛一般向李云生席卷而去。 “居然还会使用法器。” 李云生心里有些讶异。 不过他身形并未闪躲,剑锋依旧迎着那浪涛袭来的根根银丝,一剑刺去。 只是他的身形,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从那漫天银丝之中掠过,径直地刺向手持拂尘的那头怪。 “砰”的一声,漫天拂尘的银丝根根断了,而那怪物握着拂尘的一条手臂也被李云生给斩了下来。 正当他剑锋一转,准备直取那怪物头颅时,一道掌影自天而降朝他拍下。 这一掌落下的时机,刚好选在李云生剑势尽出之时,令他无法剑锋调转抵御这一掌。 李云生依旧没有选择躲闪,在那巨大掌影落下时,他没握剑的左手骤然握拳,体内麒麟骨中真元瞬间涌向手臂的经脉。 “崩云!” 融合了真元跟开山劲的打虎拳,一拳便将那掌影轰碎。 而他另一只手上,琥珀剑已经刺穿那怪物的咽喉,并且将它头颅整个切下。 但在那掌影如云朵般碎裂的瞬间,一个躲在那掌影中的身形从天而降,他双手握刀咆哮一声,朝李云生一刀斩落。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水潭之中湖水,在这一刀的巨大威势冲击下,直接化作了一阵水汽,将这片区域笼罩。 不等水汽散去,另外三个怪物齐齐出现在了水面上空,三个怪物分立三个方位,齐齐朝天空伸出双手。 只刹那间,道道黑色符文,便已经将整片天空覆盖,一只只怨力所化的黑色乌鸦,从那符文之中飞出,齐齐地朝水汽下的水面俯冲而下,“砰砰砰”地砸入水中,一波接着一波,直至那三头怪物怨力耗尽,身形飞灰消失在空中。 这一波发生在刹那间的攻击,很显然是只前那些残次品没法比的。 这同样也是张天择,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舍利果,他对此很满意。 唯一的遗憾,自然是它们这次,并没能替他杀死李云生。 随着水面雾气散尽,李云生的身形出现在水面,他一手撑着朽木生花伞,一手扶着腰间的琥珀,头发跟衣服都是湿漉漉的,显得有些狼狈。 “云生小友,我这批半成品,还对你的胃口吗?” 张天择表情轻松地笑看着李云生道。 而在他说话间,那六颗舍利果再次从树上落下,掉落在他身前。 很显然刚刚那六头怪物,再一次被菩提树复活了。 “之前那批叫残次品,不知道长老将这六头叫什么?” 李云生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 张天择想了想,然后才笑道: “半成品吧。” 正文 第784章 琥珀的裂纹 也就在两人说话,那六头怪物,也已经从舍利果中破壳而出。 再一次转生之后,这六头怪物的模样,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 准确的来说,这六头怪物此刻的模样,更像是人了。 人类的脸,人类的身体结构,但体型要比寻常人类要高大许多,周身的皮肤呈粗糙的青灰色,上面还生长着稀疏的毛发,身体的肌肉更是块块鼓胀,便是一动不动也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存着的肉身力量。 而与人类很不一样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他们手腕跟手肘关节处的骨刀、骨刺则是保留着,而且其中几头身体的部位也有了很大变化,比如其中一只怪物从后背生出了八条手臂,之前拿拂尘那头怪物,则在脑后又生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当然,最让李云生感到讶异的,还是这些怪物的长相。 这六头怪物的模样,跟他当初杀死的六爻圣手,长得一模一样。 比如那八条手臂的,很明显就是无量山的铁手孟昇之,拿拂尘的则是二爻圣手龙门观了痴道人…… “不是像,这几头怪物,应该就是他们死后转生而来的。” 至此,张天择所做的一切,便彻底清晰了起来。 张天择让仙盟设立六圣四侯三王,就是为了给菩提树挑选转生的材料,甚至这次山海会挑选出来的那九人的下场,不出意外也是这样。 “你应该也认出来了吧?” 张天择很显然,也发现了李云生砍这些怪物的眼神。 “六圣四侯跟三王,原本就是我为菩提树准备的转生之物,而刚刚令你陷入苦战的,正是他们中最弱的六爻圣手。” 他面带微笑地对李云生道。 说着他手一招,那转生后的六爻圣手,齐齐自他身侧奔袭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转生之后再一次精进的缘故,原本没有多少情形的六头怪物,此刻面对李云生时皆是满面怒容,一身的怒气跟杀意。 有了刚才的教训,李云生没再对他们进行试探,直接运气秋水剑诀,浩荡的剑势霎时间自他头顶落下,六头怪物立时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身形一滞。 不过这些怪物的实力,明显比以前还是六圣时要强出许多。 面对李云生的剑势,六人各有应对之法,身形只是停滞了一瞬,便再次如电光般朝李云生奔袭而去。 只顷刻间,李云生周遭道道力量波纹涌现,掌影、拂尘、刀气……齐齐朝他轰来,整片空间都像是老人的皮肤一样,开始出现褶皱。 “浮光掠影。” 也在同一瞬,一手撑伞的李云生,单猛然将琥珀从腰间拔出。 一直紧绷的剑势与积蓄许久的剑气刹那间炸开,无形的力量化作道道灵力波纹自他周身荡开,秋水剑诀第二式浮光掠影,独有月牙状剑芒光晕飞射而出,直接破开向他袭来的掌影跟拂尘,将那六圣手所化的那六头怪物轰得倒飞而出。 不过李云生的剑并未就此放下,只见他脚下行云步踏出,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铁手孟昇之转生所化的怪物跟前。 此时那孟昇之,身形还未站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的剑对准自己的眉心刺来。 但也就在这时,那孟昇之原本没有表情的脸色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也就在那一瞬他八条手臂猛地伸出齐齐抱住李云生,全然不管李云生刺向他眉心的那一剑。 这孟昇之毫无意外地再一次死在了李云生的剑下,可他头颅虽然被毁,但八条骤然伸长的手臂,却是依旧死死困住李云生。 他这混杂着荒古妖力转生过后的肉身,其坚韧程度堪比一些地阶灵器,虽然李云生周身剑罡无坚不摧,顷刻间便已经将那一条条手臂切断,但终究是让他的动作迟缓了片刻。 也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五圣转生所化的怪物,已经栖身到他近前。了痴道人的拂尘更是犹如蚕茧一般将他包裹其中,与此同时六爻圣手李百药张开一张满布獠牙的巨嘴,一口绿色真火自他口中喷吐而出,将包括了痴道人在内的区域尽数包裹其中。 这绿火乃是织金洞独门秘法“噬金蚀骨火”,只要沾染上一丝便是再硬的镔铁,也会被其融为铁水,并且这火中有蚀骨剧毒,就能你功力深厚能将其逼出,也能在短时间令你骼脆如冰,稍微一动弹便块块碎裂。 很显然,这些怪物,因为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菩提树转生,拼杀起来不但不顾自己的死活,更加不顾同伴的死活。 他们的命也很多条,李云生的命却只有一条。 这种不公平的交手方式,瞬间令李云生陷入了被动。 但好在在这紧要关头,李云生斩碎那拂尘银丝的瞬间,朽木生花伞帮李云生抗住了那噬金蚀骨火,不过在这噬金蚀骨火的侵蚀之下,朽木生花伞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很显然再来几次,就算是朽木生花伞也会撑不住。 只是他才刚从那李白药“口下”逃出,霸道杨炯忽然好似狂化一般,周身鲜血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与手中长刀融为一体,化作一柄血刀劈向李云生。 麒麟阁的燃血霸道,最为凶猛的一式,便是李云生眼前这一式燃血刀,一刀祭出,燃血燃命,玉石俱焚。 在杨炯未曾转生之前,李云生便见识过这一刀,当时他因为没料到这一刀的威力如此之大,险些就伤在了这一刀之下。 所以毫无疑问,杨炯转生之后再使出这一刀,定然比之前还要强上数倍。 李云生不敢轻视,直接以一式天裂迎敌,这才堪堪挡下这一刀。 两股威力无匹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再一次引得金顶一阵震荡,就连金顶四周那厚厚的铜铸高墙,也是一阵颤动。 可他才解决掉杨炯,那剩下的四爻圣手卢照邻,五爻圣手宋之问已然出现在他身侧。 而在那菩提树底下,四颗舍利果已经落。 很显然,刚刚被其击杀的四圣,再一次转生,随时都可能破壳而出。 与之前的相互试探不同,此刻的李云生,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菩提树转生之力的恐怖。 它不但能通过转生之力不断提升转生之物的实力,还因为不用担心生死问题,那些平日里不敢使用搏命手段,变得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 就在李云生警惕的盯着一旁的两头怪物时,跟之前面对鬼王的归墟黑球一样,无数关于眼前怪物的信息从他脑海中涌出,最后汇聚成一条:“不要再限制你的真元了,全力催动秋水剑诀,再拖下去,你会死的。” 这条信息跟之前明确的解决之法不太一样,更像是在提醒李云生。 李云生先是一愣,继而苦笑。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这山海图的分析能力从何而来,但却不得不承认,再一次被它言中。 因为他刚刚,的确是在刻意限制自己的真元。 随即,李云生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琥珀。 只见此时的琥珀,剑身已经出现了不少细小的裂纹。 其实从之前用出那一式“萤火”跟“蚍蜉”起,这琥珀便已经有些无法承受他的力量了。 就连刚刚那一式天裂,他都用得小心翼翼,生怕琥珀无法承受。 可以想象,如果继续像之前那般施展秋水剑诀,这琥珀恐怕会沦落到跟当初青鱼一样的命运。 “没关系,就算不全力秋水剑诀,我也有办法对付这帮怪物。” 他像是安慰手中的琥珀一般,拍了拍它的剑柄。 随后一道道符箓,从他袖口飞出,缠绕在他的周身。 他拒绝了神魂内山海图的提醒,决定继续克制自己的力量,再配合使用符箓来对付这些怪物。 这是琥珀是他老师周伯仲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这是他曾经败尽十州修士的证明,李云生不想就此毁在自己手上。 更何况,玉虚子留下的《御符术》,可一点都不比秋水剑诀弱。 正文 第785章 蚀骨符 就在李云生这么想着的时候,四爻圣手卢照邻跟五爻圣手宋之问,已经从他两侧包抄而来。 那卢照邻手持一柄玄铁巨尺,人为止铁尺已经自李云生头顶砸下。 那宋之问身形更快,一个闪身之间,则直接用出了昙曜窟绝学极火腿,双腿带着一阵灼人热浪,从水面掠过朝李云生下身踢去。 李云生只是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的卢照邻,随即琥珀剑向上一挑挡住从他头顶落下的玄铁巨尺。 不过虽然一剑挡开了卢照邻的铁尺,但宋之问如洛铁般的长腿,已然踢向了他的腹部,这带着滚滚热浪跟尖锐破风声的一腿,如果被其踢中,便是李云生只怕也要受伤。 但没等他的脚碰到李云生,一道由青灰色灵力凝聚而成的云箓出现在他头顶,赫然正是桑家“山”字符。 山字符出现的瞬间,势若风雷的宋之问生生被山字符压得定住了,但只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他便靠着他那被菩提树提升过的肉身力量,生生地撕开了这道山字符,身形炙热如烙铁的长腿依旧朝着李云生的腹部踢去。 而李云生,则依旧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宋之问。 随即,一道更大的山字符云箓出现在宋之问的头顶。 这一次那宋之问终于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咚”地一声跪在了水煎。 他依旧奋力地想要挣脱。 可头顶的山字符云箓,一道接着一道出现,“咚咚咚”地将那宋之问一次次砸下。 这场景,就像是木匠在用锤子砸钉子一般。 不过这稍显滑稽的一幕,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直静静站立在原地的李云生,一剑刺中宋之问的额头,原本还在挣扎的宋之问身形立时僵住。 但这一次,李云生并没有如先前那般,直接削去他的脑袋,而是以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控制住了他的神魂。 之前李云生尝试过很多次,想要跟像先前对付那批残次品那样,直接抹去他们的神魂,但结果发现他们的神魂,已经被菩提树改造提升过,别说凭空抹杀,就算像这样直接接触其身体,想要毁掉他们的神魂,李云生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跟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人这么难对付的原因之一。 不过不能直接抹去,并不代表就没办法将其困住。 此刻,李云生便在以这种方式,强行进入这宋之问的神魂。再控制住怨力,试图像之前对付五钴铃那般,一层层地,用怨力所化的神魂锁链,将这宋之问的神魂封住。 这个办法,最大的缺点,就是耗时耗力,并且必须直接接触他们的身体。 如果不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李云生也不会这么做,费时费力不说,这个过程只要被打断,自身神魂也会受到损伤,风险太大。 而就像他料想的那样,还没等他将那宋之问的神魂完全被封印,卢照邻已经提着手中的量天尺,势若风雷般冲了过来。 不过他身形才至半路,一道道纸符犹如被秋风卷起的落叶,将那卢照邻包裹其中。 卢照邻提起量天尺,想要将这些碍事的符箓扫开,却扫了个空。 只一刹那间,那一群漫天飞舞的符箓,便消失在他眼前。 只剩下一朵散发着森森寒意的纸花漂浮在他眼前,这朵纸花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形状犹如那霜花冰晶一般。 虽然转生过后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退后了一步,随后手中量天尺全力挥出,足有万斤重的量天尺劈落时带着一股无形重力,压得这水面朝两侧分开,而那多冰霜纸花,随之被起起拍碎。 可就在那纸花碎裂的瞬间,卢照邻以及他身下这一小片湖面,直接被冰封。 那卢照邻被冰封时,依旧保持着挥尺的动作,足见刚刚那温度骤降速度有多快。 看到这一幕之后,一心两用的李云生,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刚刚那朵冰霜状的纸花,正是他分出一道神魂,以御符术炼制出的一道神机符。 这道神机符乃是霜象符中的三品蚀骨符,能在短时间让一小片区域内温度骤降,冰寒蚀骨。 一边封印宋之问的神魂,一边使用御符术,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炼制刚刚那枚三品蚀骨符时,李云生完全就是在刀剑起舞,稍有不慎神魂就会遭受反噬。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错觉,李云生总觉得,自己越是挑战自己的极限,那山海图中的演化速度便会更快。 而在挑战完极限成功之后,他又总觉得自己对神魂的掌控力,突然之间提升了许多。 比如刚刚那道三品蚀骨符,他明明只使用了一次,此刻却感觉像是尝试过百来回一般,对于炼制过程中的每一步,在脑海中都无比清晰。 虽然对此疑惑非常,不过李云生很快就将其搁置在一旁,很明显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他刚刚才控制住了一个卢照邻,身后再次转生的四圣已然出现在了水面上。 此时第三次转生后的四人,脸上的表情很明显要生动了许多,甚至那孟昇之在看见李云生的瞬间,满脸怒容地咆哮了一声。 这种咆哮,并非那种野兽失去理智的咆哮,而是人在遇见自己寻找已久仇敌时,夹杂着种种情绪的咆哮。 简单来说,三次转生之后,四人越来越像个人了。 也就在这一声咆哮之后,那孟昇之率先冲出踏着水面朝李云生飞扑而来。 了痴道人、霸道杨炯还有李百药紧随其后。 这几人跟孟昇之一样,肉身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上的妖物气息都敛去了许多,多了几分修者该有的仙风道骨之气。 李云生更是注意道,那李百药经过卢照邻身旁时,他表情淡漠地抬手,手指朝卢照邻一弹,一道绿色火焰自他指尖飞出,顷刻间就将那被冰封的卢照邻烧成了灰烬。 这一幕看得李云生皱起了眉头。 李百药既没有无视卢照邻,也没有试图解除他身上的冰封,而是直接将其击杀,这个举动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因为比起救援,直接击杀,能让他这一次出手获得更大的收益。 ——被菩提树再一次复活之后卢照邻,肯定要比一个受了伤的卢照邻强。 比起一个只凭着本能做事的怪物,一个懂得通过思考的人,很显然要难对付得多。 正文 第786章 霜天符 不过在孟昇之几人围杀过来的同时,李云生对宋之问的神魂封印也终于完成。 “这种速度,时间还是够的。” 稍微在心理计算了一下时间之后,李云生松了口气。 随后他便将琥珀从宋之问眉心抽出,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孟昇之四人。 很明显,这四人也察觉到了李云生,将他们四人份儿化之的用意,因而这一次四人的步调几乎一致,很难让人各个击破。 如果琥珀剑支撑的住,李云生大可直接一式“萤火”或“蚍蜉”将其中三人击杀,余下一人慢慢封印其神魂。 但现在他所拥有的攻击手段,都很难同时击杀三名这种级别的修士。 四人虽为了配合彼此的步调,将速度放慢了一些,便出现在李云生的近前。 没太多时间思考的李云生,先是以行云步身形朝后飞退,让他与这四人保持距离,毕竟刚刚的教训历历在目,若不是有朽木生花在,就算是他,同时面对这样的四个怪物,也依旧会有性命之忧。 他一面与四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一面用神魂控制着道道符箓,如一群飞舞的鸟群般拦在四人面前。 李云生准备先用神机符,将四人的整形轰散。 可他控制着的这“群”纸符出现的瞬间,李百药慢布獠牙的大口猛地张开,一团绿火随之如云雾般从他嘴里喷涌而出,顷刻间便将那一道道符箓烧得一干二净。 这一幕,令李云生,再一次对这菩提树刮目相看。 仅仅只是看过一次神机符,这几人便能看破其中关键,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刚死去的卢照邻,将关于神机符的情报传入了菩提树中,而菩提树在短时间找到了破解之法,并且安排李百药将其化解。 而这同时,也暴露出了神机符的弱点。—— 完成之后的神机符威力与秋水剑诀相比,毫不逊色,但在组合完成之前,这一张张低阶符箓,在高阶修者面前几乎等同于废纸。 因为神机符没能起到阻挡的作用,只刹那间李云生就被这四人近到身前。 只是就在四人准备像之前那样,直接以搏命杀招格杀李云生时,被四人围在其中的李云生却变成了一道轻飘飘的符箓,而在那张轻飘飘的符箓下,一朵由纸做的凌霄花钻了出来。 这朵纸做的凌霄花,被一层薄薄的冰晶包裹,丝丝淡蓝色的寒气,如同烟雾般从它周身扩散开来。 其实当那四圣手在看到这凌霄花的一瞬,就已经拔步飞撤。 速度快一些的杨炯,甚至已经退出百余丈远,可是随着那凌霄花包裹着冰晶的花瓣在一瞬间凋零,包括四圣手在内,整座巨大的环形水潭,顷刻之间完全被冰封。 刹那剧烈下降的气温,甚至空气中都出现了一片片飞舞的霜花,距离凌霄花近一些的区域,甚至这些空气中的霜花都冰冻得连接了起来。 让这片天地顷刻间冰封的,正是神机符中的四品霜天符。 这神机符的缺点,菩提树知道,李云生怎么能不知道? 李云生刚刚只不过是将计就计,他知道菩提树看出了自己神机符的弱点,所以表面上想用神机符拦住四圣手,而实际上是在以自己为诱饵,布下四品霜天符等着他们。 不过,虽然那第一道神机符是用来诱敌的,但为了不让菩提树看出破绽,李云生并非只是做个样子,他的的确确地同时以自己神魂炼制了两道神机符。 同时控制两道神机符,便是李云生,这也是第一次,对于他神魂控制力的考验可想而知。 而他在控制霜天符将四圣手冰封之后,神识之中再次出现与之前炼制“蚀骨符”时一样的感觉,伴随着神识内山海图的飞速演化,他对“霜天符”的认知再一次飞速提升,这种感觉,以前只在他十年如一日练习秋水剑诀之后才出现过。 这是一种把某种技巧或技能,千锤百炼后才会拥有的感觉。 至此,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应该又是山海图赋予他的一种能力。 这种能力,对李云生来说,惊大于喜。 但目前情况下,与张天择跟菩提树这一战还未结束,他没时间去仔细追究这个。 虽然这次对四圣手的伏击很成功,但李云生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 而也像他预料的那般,霜天符并没能击杀这四圣手,只不过是短暂地将他们困住,甚至那了痴道人,已经控制着自己拂尘上的银丝,一点点地刺穿他周身的坚冰。李百药的绿火则从他体内渗出,一点点地将四周的坚冰消融。 李云生没有迟疑,道道符箓犹如鸦雀般自他袖中飞出,顷刻间便已经盘旋在了除了孟昇之之外的三人上空,随后化作一朵朵被一团火焰包裹着的红莲落在三人头顶。 三人挣脱霜天符束缚的同时,只一眨眼间,就被赤红如血的火焰包裹全身,顷刻间便已经将三人烧成了飞灰。 这是神机符中火行二品燃金符,虽只是二品,但火焰威力巨大,在敌人不能反抗的情况下,足可燃金焚铁,更不要说几具血肉之身。 而在直接击杀三人之后,李云生又以神机符中的木行新木符,以孟昇之肉身为养料,在他体内生出一截新木,疯狂消耗着他的真元,将其困在冰中。 随后,李云生跟对付之前的宋之问那般,直接以琥珀贯穿孟昇之眉心,开始用神魂之力控制着怨力所化的魂锁,将孟昇之的神魂,一层又一层的封印在神识之中。 虽然这个法子看似笨拙,但只要李云生继续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封印下去,此消彼长之下,菩提树所拥有的战力,必然将会一点点减少。 只是,张天择跟菩提树,很显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就在李云生快要封印住孟昇之时,菩提树上同时掉了六颗舍利果下来。 除去刚刚转身的四圣手,另外两颗很显然,是李云生没接触过的怪物。 正文 第787章 精进的速度 几乎在李云生将孟昇之神魂封印的同时,六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将其围在中间。 只一瞬间,万缕银丝便将他周身百丈的区域包裹,布置在四周的道道符箓直接被那一根根银丝戳穿撕裂。 李云生看也不用看,便知道这是了痴道人的拂尘。 单从这一击来看,比起上一次转生后的状态,这了痴道人的实力又一次精进了。 而在了痴道人,以拂尘破掉李云生的御符术,封锁住这片区域的同时,站在他头顶上空的李百药,大嘴一张一口噬金蚀骨火喷出,瞬间让这片区域笼被那森森绿火覆盖。 李云生这次没有撑开朽木生花生,而是直接抽~出琥珀剑,直接一剑劈出,在这片绿色的火海中劈开一片空地。 不过那四圣似乎早有所料,在他出剑的同时,了痴道人将散开的拂尘一收,再一次缩小李云生能够活动的区域,而那霸道杨炯直接燃血拔刀,血色刀影立时斩在李云生长剑劈开的区域,卢照邻的玄铁尺紧随而至。 四人用的,全部都是搏命一击的手段,并且出手的时机几乎没有间隙,刚好卡在李云生出剑的瞬间。 甚至因为先前李云生连连靠神机符得手的缘故,再一次转生之后,他们将这一点也考虑了进去,根本不给李云生使出御符术炼制神机符的时间。 但令人诧异的是,面对杨炯跟卢照邻这搏命一击,李云生只是立于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 下一瞬,两柄被金色光晕包裹着的金色符剑,分别出现在了杨炯血刀跟卢照邻玄铁巨尺之下,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没有半点征兆。 “砰砰”两声巨响,金色符剑所释放出来的剑罡,直接与杨炯的血刃跟卢照邻的巨尺撞在一起。 这两道符剑虽没能完全破开两人搏命的一击,可在两道强横的剑罡冲击之下,杨炯与卢照邻身形停滞了一瞬。 虽只是一瞬,可他们原本攻击的节奏终究是被打断,血刃与巨尺所凝聚的威势也减弱了许多。 若只是如此,两人血刀与巨尺的威力,至多也不过降低一两成,依旧能够对李云生的性命造成威胁。 可关键是,就在他们势头停滞的一瞬,又有两柄金色符剑自下方李云生所在的位置朝两人射来。 这一下,不止是卢照邻跟杨炯,就连在外围封锁李云生的了痴道人跟李百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他们会在卢照邻跟杨炯与李云生交手的同时,将那拂尘的万缕银丝跟噬金蚀骨火一起收拢,将三人一起灭杀在银丝与噬金蚀骨火之中。 只一瞬的犹豫之后,两人便做出判断,调整计划,撇开卢照邻跟杨炯,直接以拂尘的银丝跟噬金蚀骨火绞杀李云生。 可就在两人控制着拂尘跟噬金蚀骨火,一点点地朝李云生收缩时,两朵纸符折成的金色莲花分别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这两朵纸符折成的金色莲花,外表看起来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密布其上的细密符文纹路,很难看出它是符纸折成的。 但了痴道人跟李百药此时却是无心欣赏,在看到这被火焰包裹着的金色莲花的瞬间,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闪身躲开。 可就在他们这念头出现的同时,那金色莲花一瓣瓣打开,刺眼的金色火焰,顷刻间便将两人吞噬,一丝灰烬都没剩下。 从察觉到不对劲,到被那金色火焰湮灭,几乎连一息时间都不到。 而另一头,卢照邻跟杨炯再一次破开两柄符剑,但在发现了痴道人跟李百药的气息消失之后,意识到不对劲的两人没再朝李云生冲过去,而是径直提起手中兵刃准备自裁。 他们已经很清楚,李云生在解决卢照邻跟杨炯之后,下一步就是要封印他们的神魂。 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两道怨力所化的魂锁从地面飞出,直接将两人拖了下来,刚刚那搏命的一击消耗太大,两人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魂锁锁住。 几人虽然通过菩提树转生之力,迅速找到了李云生御符术神机符的破绽,并且被直接赋予了破解之法。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李云生,每使用一次御符术,对于神机符的掌控力便会提高十倍不止。 就比如刚刚用来对付四圣的三品神机金剑符跟四品炼日符。 放在今天之前,就算是以御符术炼制一枚三品神机金剑符,李云生都有些战战兢兢,更不要说那四品炼日符了。 可是有了山海图那奇怪的能力之后,这三品神机金剑符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便是那四品炼日符,现在的他,在神魂之力充裕的情况下,同时炼制两道也不在话下。 所以至少是在现在,那菩提树寻出破绽的速度,远远及不上李云生提升的速度。 隐约之间,李云生觉得,自己与眼前这六圣之间的较量,好像忽然间变成了自己神识之内山海图与那菩提树之间的较量。 而就在他用魂锁锁住卢照邻跟杨炯时,两股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忽然将他笼罩。 对于此时出现的这两股力量,李云生并不意外,先前它们未从舍利果中~出来时,李云生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比起那四圣,刚刚李云生留心更多的,其实还是这两道隐藏在暗处的力量。 也就在这两股力量笼罩下来的瞬间,李云生抬手指天,随之一道紫色电芒从他手中闪过,顷刻间,一张几乎笼罩住整个水潭的符网出现在他的头顶,而在那符网之上,又有一层层形若巨大圆盘状的符盾生出,一层叠着一层,待到叠满九层时,一座符塔耸立在了符网上面。 这正是桑家秘传八品云箓:补天盾。 而就在这八品云箓补天盾出现的瞬间,一道剑光落下,斩在那符塔之上。 只一剑,便斩碎了三层符塔! 也就在这时,李云生终于看清了那剑光之后站立的两道人影,赫然便是他先前上山时,在衔尾路上斩杀的仙盟玄武侯跟青龙侯。 正文 第788章 青龙玄武 这玄武侯跟青龙侯实力本就在六圣手之上,李云生当初杀他们,也是用上了大圆满的山海剑意的。现在又经过了菩提树转生,能够一剑破开自己三层符塔,倒也在李云生的预料之中。 这也是他没用朽木生花伞,而是分出一道神魂,使出云箓补天盾的原因。 虽然补天盾的符塔被那玄武侯一剑破开三层,但李云生神魂修补的速度极快,只眨眼间三层符塔便已经恢复如初。 随后他也不再理会头顶那玄武侯跟青龙侯,直接朝水面上被他困住的卢照邻跟杨炯走去,开始像之前一样,进入他们的神识封印他们的神魂。 只是这一次,他准备同时封印两人的神魂。 也就是说,此刻的他得同时分出三道心神,两道用来封印卢照邻跟杨炯,一道用来控制补天盾,抵御青龙跟玄武侯的攻击。 就跟他的御符术在飞速精进一样,他封印神魂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他这么做也是在铤而走险。 因为同时分出的三道神魂,哪一道受创,李云生的神魂都有崩散的危险。 “神魂一分为三。” “狂妄。” 那青龙侯跟玄武侯很明显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李云生第一次,听到菩提树转生复活的怪物开口说话,只是两人说话的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这也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是对的,只要修者的某一部分力量有精进的潜力,菩提树不但不会将其抹去,而且还会以转生之力挖掘提升他的潜力。 两人话才落音,李云生便见到一抹剑光自天而降,带着隆隆的咆哮声直接轰在补天盾上。 霎时间,补天盾的符塔直接被其斩裂四层,竟是比之前那一剑还要强上一分。 只是这一次,不等李云生将其修复,那青龙侯跟着就补上一支骨箭,那骨箭自他弓弦上飞出的一刹,在一股巨力冲击下,这一方天地为之一沉。 随后,这支骨箭,势如破竹般,将李云生补天盾上那剩余的五层符塔尽数射穿,甚至那最后一层符网也为之一颤。 虽说这道云箓补天盾是李云生仓促之下绘制出来的,但作为桑家不传之秘,当初可是能够抵御天诛阵的存在。 可想而知,这青龙侯跟玄武侯在菩提树的帮助下精进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直至此时,李云生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封印着卢照邻跟杨炯的神魂。 而在将补天盾的九层符塔全部轰散之后,玄武侯的剑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那最后一层符网斩落。 这气势磅礴的一剑,甚至隐约有比肩秋水剑诀的架势。 补天盾的最后一层符网在这一剑的轰击下,无数符文暗淡下去。 紧接着,那青龙侯蓄势良久的骨箭,再一次破空而至。 此一箭,比之先前柳絮破开五层符塔的那一箭,声势之上更加骇人。那箭矢从空中滑落时,因为灵力的飞速汇聚,让箭矢四周空间看起来都像是在扭曲一样。 “咚!” 一声沉闷的震颤声过后,最后一层符网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了大半,只剩下李云生四周百余丈的区域还亮着。 这么下去,这符网绝对扛不住青龙侯跟玄武侯的最后一击。 而那青龙侯跟玄武侯很显然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就在青龙侯箭矢落下的瞬间,玄武侯便携着手中长长的骨剑,如一道流光般,朝那最后一块亮着的符网刺去。他身后的青龙侯则再一次提起手中的骨弓,自手心处抽出一支骨箭,开始拉弓蓄势,一股股天地灵气,如潮水般飞速向他手中弓箭汇聚过来。 “砰!” 一声剑吟过后,玄武侯手中骨剑直接劈在补天盾符网之上,这一次更是直接将那符网撕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破风声响起,青龙侯的骨箭直接从那缝隙处穿过,射向李云生。 箭矢不过才穿过补天盾,箭矢极速飞落所带来威压,直接如一座山岳般向李云生压下,压得李云生脚下一沉,整个水面都凹陷了下去。 “好险。” 不过也就在此时,李云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在这分秒之间,他对卢照邻跟杨炯的神魂封印,总算是完成了。 几乎是在他完成的一瞬,那支骨箭箭矢距离他的眉心已经不过咫尺。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他抬手直接住了那支骨箭,用力一握。 随即,麒麟骨内真元瞬间充盈他周身的每一处经脉,被龙皇源力淬炼过的身体更是浮现出片片龙鳞。 骨箭巨大的冲击力,被李云生握于掌间。 两股力量碰撞之下,令整个金顶先是一颤,但随即平复。 再一看,那骨箭已然在李云生手中碎裂。 因为琥珀剑的原因,李云生的攻击力受到限制,但他肉身的防御力却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从小打虎拳增加的肉身劲力,因为神魂剥离症修习的妖族炼体之法,再加上龙皇的那一瓶源血,此时李云生的肉身的强悍程度,依旧完全不输龙族,更何况他那画龙诀本就出自龙族,对他肉身又有相辅相成的功效。 所以全力之下防住这一箭,并非不可能。 对于李云生来说,他这副身体,就是他最后一道防御。 但显然,无论是青龙侯还是玄武侯,都没料到李云生能通过肉身力量挡下这一箭。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李云生忽然抬手一指,随着一道紫色电芒自他指尖闪过,不但原本黯淡下去的一道道符文重新亮了起来,那一层层符塔也在眨眼就升起。 等到青龙侯跟玄武侯反应过来时,一道紫电所化的长矛已在符塔之中孕育而生。 “桑家八品云箓,伐天刃。” 刹那间“盾”化为“矛”。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紫色电矛从玄武侯脸颊旁掠过,朝空中的青龙侯飞射而去。 青龙侯随即搭箭拉弓,全然不顾性命,在顷刻间调运出周身所有真元以及怨力凝于箭矢之中,随后一箭迎着那紫色电矛射出。 长矛与箭矢随即相撞,引得天地一阵震颤。 不过青龙侯这一箭还是太过仓促,紫色电矛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击碎骨箭,直接从那青龙侯胸口贯穿而过。 正文 第789章 剑道之巅 看着青龙侯被伐天刃一点点吞噬的身形,李云生再一次在心里确认,这山海能让他在毫无保留地全力催动神魂之力时,飞速提升他对神魂之力的控制。 这种提升速度,甚至连李云生自己都感到有些恐怖。 他不太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用上它。 李云生自己尚且感觉如此,就更不要说此刻作为他敌人的张天择了。 按照之前六圣手与李云生交手的情形来看,张天择本以为青龙侯跟玄武侯的出现,至少能够让场上的局面再次进入僵持状态,却不想青龙侯才一露面,就被李云生格杀。 甚至还不如先前转生到巅峰状态的六圣。 张天择自然不会傻到认为青龙侯要比六圣手弱,事实上他无比坚信,转生之后的青龙侯,六圣手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李云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更强了。 这种变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菩提树转生之力对六圣四侯的提升速度。 如果说之前的李云生给张天择的感觉,仅仅只是因为看走眼了的恼羞成怒,那么此刻,是他第一次对眼前这青年,打从心底地感到了一丝恐惧。 也就在这时,菩提树上又有几颗舍利果“咚咚咚”地落下。 只从舍利果上所释放出来的气息,张天择便能判断出,朱雀白虎应该也完成转生了,至此四侯六圣手,全部通过转生了出来。 但张天择却没有理会这些舍利果,而是径直走到菩提树树脚。 “仙盟的三人王,阎狱的四鬼王都可以放出来了,我们不能再放任这妖孽继续成长下去。”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立在菩提树旁道。 而那菩提树像是在回应他一般,树枝一阵摇曳,响起一阵阵沙沙声。 “天衍族的血?放心,我从阎狱拿来了很多。” 张天择依旧站在菩提树旁,目不斜视地望着李云生那边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手中出现了一支小瓷瓶。 张天择将小瓷瓶的瓶塞打开,一股殷红的鲜血自小瓷瓶中倒出落到菩提树根须之上,随即被其吸收。 也就在这妖树吸收了那血液的瞬间,整颗菩提树金光闪烁,远远望去这硕大的树冠上,像是升起了一圈金色的佛光。 菩提妖树的异动,李云生自然也察觉到了。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么多。 在青龙侯身形消散的同时,再一次转生的李百药跟了痴道人,也从两个不同的方位朝他袭来。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使出以命换命的杀招。 燃尽了痴道人全身气血真元所化的拂尘银色,只一瞬间便如浪涛般将李云生包裹其中,每一根银丝都足以削铁断金。 而那李百药更是化为一颗绿色火球,在李云生的头顶骤然炸开,道道绿色火矢飞射而下,让李云生避无可避。 很显然,两人已经很清楚,他们不是李云生的对手,所以与其被起擒住封住神魂,还不如以命相搏,哪怕只能伤敌一分也是好的。 而就在他们出手的同时,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的玄武侯也已经提起了手中的骨剑,恰好在那拂尘银丝跟绿火落下的那一刻,身化如一道流光向李云生刺来。 玄武侯这一剑虽不能说是以命相搏,但也算是穷尽了自己剑术的极限,剑招之中剑势与剑意的影子隐约可见,再加上那股怨力催动的荒古妖力,这一剑的威力已经快要摸到剑道之巅峰的门槛。 但无论是李百药跟了痴道人,还是那转生后的玄武侯,对于李云生实力的估算,都出现了很大的误差。 几乎在那漫天碧绿火矢出现的瞬间,一只同样被青绿色光晕包裹着的纸鹤出现在了那漫天火矢的底下,那千纸鹤上细密的符文纹路清晰可见,细细看去犹如瓷器上的冰裂纹一般。 而面向了痴道人的那一侧,则是一只由符纸折成的圆球,这纸球与那千纸鹤一样,周身满布细密的符文纹路,看似坑坑洼洼,实则是一个个折得整整齐齐的棱角。在那纸球的四周,还有紫色的电弧不停地闪烁。 这纸鹤与纸球,自然不是寻常之物,那是李云生以御符术炼制的四品飓风符跟四品千仞雷池符。 在那满天绿色火矢炸开,千万道银色汇聚而成浪涛袭向李云生之时,那纸鹤与纸球同样在一瞬间舒展开来。 四品飓风符所化的猛然罡风,犹如一只无形巨手,直接将那满天绿色火矢托起,随后好似一颗颗绿色烟火般被高高抛向空中,最后又被吹得一干二净。 那千仞雷池符所化的纸球,则在展开的同时,释放出了庞大的毁灭气息,满天雷刃齐齐落下,让这片区域化作了一片雷池。 千万跟拂尘银丝组成的浪涛,只顷刻间便被这满天雷刃焚烧得一干二净。 这时玄武侯的剑也到了。 比起别的术法,李云生最了解的还是剑。 玄武侯拔剑的瞬间,李云生便已经从他剑中嗅到了一丝暴雨肆虐的气息,很显然这是那玄武侯在菩提树的帮助下,修炼出来的暴雨剑意。 除去这暴雨剑意,李云生还从他剑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剑势。 剑势是秋水剑诀的灵魂所在,但并不是秋水剑诀所独有的。 而同时凝练出了剑势与剑意的剑修,的确算得上已经摸到了十州剑术巅峰的门槛。 这是李云生遇到的剑修之中,除掌门徐鸿鹄他们与剑佛之外最强的一剑。 随着琥珀剑的一声轻吟,李云生拔剑。 大圆满的山海剑意,与秋水剑势相融与琥珀剑中,只刹那间便如庖丁解牛般,将玄武侯那看似威势滔天的一剑瓦解。 玄武侯这一剑比之刚刚青龙侯弓弦中射出的那一支箭,威力只强不弱。 但问题是,他用的是剑,而且是在李云生面前用剑。 很可惜,他虽然摸到了十州剑道之巅的门槛,但李云生此刻即是巅峰 正文 第790章 紫金舍利果 玄武侯这一剑被破的瞬间,一道道魂锁也已经从李云生身后飞出,直接贯穿玄武侯周身关节,将其肉身锁住。 李云生这些魂锁锁链,就算鬼王也很难挣脱,一时间,刚刚还气势滔天的玄武侯,便也只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灭杀两圣手,擒住玄武侯,李云生这一连串的手段,看得不远处菩提树底下的张天择眉头深锁。 此刻李云生所表现出来的修为,已经不是让他心中产生一丝丝恐惧这么简单了。 因为早已与菩提树共生共荣,张天择能感受到菩提树的任何变化,。 此刻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这棵往日里睥睨万物菩提树,此刻居然产生了受到威胁后警惕的情绪。 这在以前,张天择是无法想象,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十州还有能够威胁到菩提树的存在。 不过抛开心中的愕然跟不解,张天择很快便发现,这可能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首先,正因为这菩提树感受到了威胁的关系,这菩提树不再贪婪地吞噬着山上修者的血肉,而是开始将自己延伸到整个昆仑山,甚至是昆仑城的根须,一根根收了回来。 张天择很明显地感觉到,这菩提树的力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就连那树枝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开始熠熠生辉。树上八颗原本就孕育着强大气息的舍利果,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愈发恐怖,那舍利果的外壳,一点点地由橙金蜕变做了紫金色。 也就是说,这菩提树上接下来,将会生出更加强大的舍利果。 其次,据张天择这么多年,对菩提树的观察所知。 虽然根据转生者的潜力不同,菩提树的转生之力所能提升的上限也有所不同。但张天择同样很清楚,只要菩提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将力量灌注道舍利果中,它是能够让这上限短暂地突破的。 而代价就是损耗菩提树的本源之力。 所谓的本源之力,是菩提树力量的根本,的本源之力,只要本源之力不散,它便可以在这世间永生不灭。 其源头,跟天外异客息息相关,是一种不该存在与十州的力量,如果在平常时刻,菩提树根本不会动用这种力量,更不可能将其注入转生之力中。因为天外异客,绝不会赋予十州修者与他们同等的力量,哪怕是已经选择臣服于他的仙盟。 所以让菩提树将动用本源之力注入舍利果中,张天择以往想都不敢想。 但此刻,他觉得,李云生极有可能将这菩提树逼到这一步。 在这生死存亡之间,那菩提树绝不会吝啬这种力量。 虽然有些兵行险着,但如此一来,他或许真的能够从那舍利果中,提前得到那足以抗衡天外异客的力量。 通过最强的孽因子,逼出得菩提树用出他苛求已久的本源之力,从而转生出足以媲美天外异客的修者。 这是连张天择都不曾想过的局面。 “仇老怪,你的断头盟怕是要给我做嫁衣了。” 一念及此,张天择原本阴沉的双眸,忽然闪出一抹兴奋的亮光。 视线再回到李云生这边。 在控制住玄武侯之后,李云生并没有直接封印玄武侯,而是再一次抬手指天。 随着指尖一阵紫色电芒闪烁,一张由一个个符杂符文织成的符网,顷刻间将李云生头顶的区域覆盖,随后一层层符塔在那张符网上方出现。 李云生再一次用桑家补天盾将这片天空撑起,而这一次他将补天盾符塔的数量提升到了十八层。若完全无所顾忌,他能将这补天盾做的更好,但目前来说没这个必要。 差不多在他布下补天盾同一时刻,菩提树下那几只舍利果也裂开。 刚刚被伐天之刃击杀的青龙侯,以及李云生从没见过的白虎侯、朱雀侯同时破壳而出。 通过菩提树转生之后转生过后的三侯,周身散发出的威势,丝毫不逊色于之前融合荒古妖力后的三王。 如果不是李云生制住了玄武侯,这转身后的四侯合在一起的力量,想来会更加恐怖。 不过李云生专门布下补天盾,等的也是他们。 他看了眼菩提树下,那片因为灵力剧烈震荡开始有些扭曲的区域,随即走到玄武侯身前。 正当他提着手中的琥珀,跟之前封印六圣手他们一样,准备进入玄武侯的神识,封印住其神魂之时,那玄武侯忽然开口了: “想要封印我吗?你不行。” 这玄武侯冰冷的语气中,分明带着嘲讽跟挑衅。 李云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琥珀直接从他眉心刺入。 “居然知道拖延时间了。” 李云生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以庞大的神魂力将那玄武侯包裹,直接进入他的神识之中。 与之前的六圣手不一样的是,这玄武侯的神识外围,居然不下了好几重复杂的神魂封印,将他的神魂牢牢包裹其中。 很显然,这就是那菩提树,对于李云生神魂封印手段的回应。 其实这种神魂封印就算再复杂,也难不住现在的李云生,但问题是这会很耗时间。 眼见着那另外三侯已经出现在补天盾上空,李云生开始在心里飞速推算着,解除这几道封印所需要的时间。 而就在这时,他神识内那幅原本不停地翻山倒海电闪雷鸣的山海图,忽然之间停止了演化,一切归于平静。 随后那道陌生的意识再次出现在了李云生脑海中,随后在李云生脑海中汇聚成一行字: “第一重,演化完成。” 随后一股李云生十分庞大且陌生的神魂之,从那山海图中钻出,再以李云生的神魂做桥进入玄武侯的意识。 只是一瞬,李云生便看到,那包裹住玄武侯神魂的几重封印骤然散开。 “……” 李云生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带着些许愕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几重封印,就算是他,也至少要花上片刻的时间。 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但从刚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自己神识之内的这幅山海图,可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封印解除,可吞噬。”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脑内再次出现这么一行字。 正文 第791章 接受它、掌握它、控制它 “吞噬?!” 在看到这两个字时,李云生已经可以确定,这陌生的意识绝不可能来自于自己的神魂。 因为他自始至终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不远处的菩提树,则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一般,满身枝丫齐齐晃动,原本还在树上挂着的七颗紫金舍利果“砰砰砰”地落下。 就连站在树底的张天择,也不知道这菩提树缘何突然之间如此狂躁。 而那李云生头顶,原本还算平静的白虎侯三人,像是被菩提树的这种狂躁的气息感染了一般,齐齐发出一阵妖兽一般嘶吼,随即三股带着纯粹五行元力的毁灭力量直接轰向李云生的补天盾。 “轰”地一声,十八层符塔顷刻碎裂。 三人爆发出了超出李云生想象的力量。 虽然并不确定,但李云生心里十分清楚,这菩提树的突然暴怒,必然跟那山海图生出的那道意识有关。 很有可能,那菩提树从山海图生出的这道意识中,察觉到了足以威胁到他生死的力量。 而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朱雀侯三人开始轰击补天盾的符网。 同样只是一击,补天盾的符网便瞬间黯淡了一大批。 按此情形下去,最多再来一击,整片符网便会被摧毁。 李云生看了看头顶黯淡下去的符网,在看了看面前的玄武侯,最后还是皱着眉十分不情愿地做出了选择: “吞噬。” 就在他这个念头生出的瞬间,来自山海图的那股力量,在得到了许可之后,立刻朝着玄武侯意识深处的神魂席卷而去,刹那之间那玄武侯的神魂便在恐惧的哀嚎声中,被这股力量块块撕裂然后吞噬。 吞噬完那玄武侯的神魂之后,这股力量再一次回到了山海图中。 几乎在同时,青龙侯三人也彻底破开了补天盾,三人再一次齐齐出手,三道精纯的五行元力汇聚成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朝李云生轰下。 可还没等这团灰雾落下,李云生一个念头间,六只由符纸折成的纸鹤便出现在了那灰雾之下。 下一刻,六道四品飓风符齐齐绽放开来。 庞大的飓风之力,直接将那团集合了三侯力量的灰雾击散,并将三侯轰散。 一个念头,便换出六道四品飓风神机符。 这连李云生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在吞噬了玄武侯的神魂之后,神识内的山海图比之先前又要强大了一丝,但没想到自己的神魂的控制力,也会跟着提升这么多。 “吞噬更多强大神魂,山海图可以进入第二重演化。” 就在他惊愕不解之际,山海图又给他传来了一道意识。 按理说,自己神识内山海图变得强大,李云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不知为何,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山海图的力量,并不属于自己。 可就目前的情形来说,直接吞噬掉这四侯的神魂,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云生,无需顾忌太多,这山海图既已生出,你逃避也无用,不如想办法接受它、掌握它、控制它。” 就在李云生心神迷茫之际,一直在面具中沉默的轩辕乱龙忽然开口了。 李云生能够感觉到,轩辕乱龙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现在很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但抛开这些不说,龙老的这句话确实是点醒了他,无论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只要能够控制它,这便是他李云生自己的力量。 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身形冲天而起,一剑刺中刚刚被飓风符轰散又离自己最近的青龙侯。 还没等那青龙侯反应过来,李云生的神魂便已经进入他的神识。 与那玄武侯的神识一样,这青龙侯的神识中也被布下了几重牢固的封印。 但随着山海图内那股力量,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出,几重封印瞬间碎裂,随即那青龙侯的神魂风卷残云一般被吞噬。 第二道神魂被山海图吞噬,那棵菩提树的反应更大了,甚至隐约间能听到这妖树在咆哮。 而在李云生用山海图的力量吞噬掉青龙侯的神魂时,那朱雀侯与白虎已经调整好,齐齐向李云生飞扑而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刚刚转生李百药跟了痴道人。 未等来到李云生跟前,那朱雀侯便直接张嘴,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由极其纯粹的火元之力组成的赤色火线,自他口中射出。 李云生行云步脚踩破风符,行云步踏出,身形当即鬼魅般躲过了这道火线。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道火线射出后的下一口,无数细小的火线,像是大树上的枝丫般生长出来,几乎将整个空间填满,炙热的火焰让这片区域恍若置身火山洞口。 就在李云生用行云步他这符箓躲开这一道道细密的火线时,那白虎侯忽然一身长啸,无数根尖锥般的白骨从他后背生出,远远望去好似一只长满了尖刺的巨大豪猪。 而这些白骨从他后背生出的瞬间,一道道满是杀伐之气的金元之力开始包裹其上,那一根根原本洁白的骨刺,开始散发出镔铁般的森森寒芒。 也就在那金元之力包裹住这一根根白骨的同时,那白虎侯猛地再一次朝李云生冲去。 本来就被那一根根火线逼进了死角的李云生,此时根本躲无可躲。 随着那白虎侯又是一阵暴怒了嘶吼,那一根根闪烁着森森寒芒的骨刺,带着金元之力独有的杀伐气息猛然射出。 这一根根裹上五行金元之力的骨刺,锋利得吓人,便是金顶外围的那一圈铜壁也被其刺出了好几个窟窿。 可当视线转向李云生的位置时,他却是依然毫发无损地站立在原地。 只是在他的身周,出现了一层层由符网组成的巨大半透明圆球,而那一根根骨刺,要么被挡在圆球的最外层,要么被卡在圆球内部的符网中。 那一根根锋利的骨刺,一根不漏地被挡了下来。 若是桑家人在这里,定会惊掉下巴,因为李云生挡住这一根根骨刺的手段,正是来自于他们桑家的补天盾。 随着李云生对于神魂的掌控力愈发强大,让他改造八品大符这种事情都成为了可能。 紧接着,就只见李云生手一抬,圆球上的符箓一阵变幻,四根由紫色电芒组成的锋利长矛从那圆球中钻出,随着“砰”地一道破空之声响起,这四由紫色电芒组成的锋利长矛,无比精准地射穿了白虎侯几人的肉身,那紫色电芒一瞬间将其周身缠绕,让四人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笔直地朝水潭掉落。 只是不等他们掉落水中,就已经被李云生抛出的魂锁拉了过来。 跟之前对付青龙侯跟玄武侯一样,他直接吞没了他们的神魂。 很显然,李云生神魂的精进速度,连那菩提树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树底下的七颗紫金舍利果,甚至都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缝。 只剩下张天择,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 而李云生自然不会等着这些舍利果裂开,他很清楚那一颗颗紫金舍利果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他散去周身符网,将手朝着菩提树的方向抬起。 无数道纸符,好似一群飞舞的鸟雀般,“哗啦啦”地飞向那棵菩提树,最后整整齐齐,一横一列一排一排地排列起来。 “生与灭。” 李云生低念了一句,随即手掌轻轻一握。 正文 第792章 生灭花 随着李云生这一握,那一排排一列列纸符,霎时间齐齐对折、聚合,最后组成五行四像九道神机符,依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只不过眨眼之后,这就道神机符再次在御符术的催动下融合。 而每一次融合,这片天地便会震荡一次,四周庞大的天地灵气也在这每一次折叠之间,一次次地被抽干。 最终,九道神机符融为了两道。 一道形如曼陀罗,一道形如雪莲,死死灵力所化的流光,自两朵纸花的花心流淌而出。 一朵流淌出的是毁灭之息,一朵流淌出的是新生之息。 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十分矛盾地交织在这片空间中。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你居然还是那疯子的传人。” 望着这两朵生灭花,张天择满脸的惊惧,很显然他应该是见过这两朵花的。 “你还在等什么!” 说完他冲身旁的菩提树咆哮了一句。 “灭。” 就在他咆哮的同时,李云生两掌一合。 生与灭,一念间。 随即生之花凋零,灭之花绽放,两股气息合二为一。 就在那形似曼陀罗的灭之花绽放的一瞬,一头体型如小山般的青牛忽然从菩提树下扑出,它张开巨口一口将那多灭之花吞进了腹中,随即猛地朝空中高高跃起。 “咚”地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那青牛本就硕大的身形猛然膨胀,最后涨得好似一直皮球那般骤然炸开。 一股混杂着荒古妖力的毁灭气息随之在金顶冲刷开来。 金顶四周那一圈铜铸高墙,只一瞬便化作了虚无。 甚至就连头顶的天空,也在短暂的一瞬中黯淡无光, 失去了这面铜墙的结界,第六层金顶第一次暴露在了天地间。 张天择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只已经只剩下一地碎壳的紫金舍利果,一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面感叹了一声: “好险。” 刚刚那头青牛妖兽,正是从这舍利果中生出,是那北玄王通过菩提树转生之力,继承了太古凶兽梼杌完整荒古妖力姿态。 而就在北玄王以梼杌肉身挡下这枚生灭符之后,一只虎头鸟身马尾的妖兽也从舍利果中破壳而出。 这正是之前与萧澈交手过的冥刀王,只是此刻冥刀王跟北玄王一样,在菩提树转生之力的帮助下,获得了太古凶兽穷奇完整的荒古妖力传承。 此刻的冥刀王,比之转生前,要可怕十倍不止。 就在他破壳日出的瞬间,身后那一对羽翼,瞬间幻化做了无数遍黑色长刀,随着他的身形如闪电般射向李云生。 在吞噬了朱雀侯白虎侯他们的神魂之后,李云生的神魂的掌控力又进了一步,原本是可以再施展一道二品生灭符的,但此刻出现的冥刀王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生灭符被北玄王所化的青牛一口吞掉,这的确有些超出李云生的预料,不过倒也没到让他慌乱的地步。 面对电射而来的冥刀王,李云生放弃施展生灭符,转而再一次让补天盾的符网化作一只圆球护在自己四周,与此同时一口气布下三道四品飞剑符迎向那冥刀王。 那冥刀王面对这三道朝自己飞来的飞剑符,不躲不闪,身后黑羽化瞬间炸开,化作一柄长刀直接斩向那三道飞剑符。 李云生的这三道飞剑符中蕴存着极强的金行元力,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刻那冥刀王黑羽所化的长刀,完全是由金行元力凝结而成,其独有的杀伐气息远胜自己这三道飞剑符。 只一交手剑便直接将那三道飞剑符斩碎。 随后那一柄柄黑色长刀,化作一阵刀雨,朝李云生倾泻而下。 饶是这补天盾防御之力再如何强横,在这源源不断的纯粹金行远离的轰击,也没能撑住片刻。 在补天盾溃散的前一刻,李云生撑起朽木生花伞,堪堪以行云步躲开那一柄柄锋利的黑色刀刃。 不过这一柄柄黑刀,却依旧阴魂不散地追击着他,令他连施展御符术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的情况,李云生的神魂之力再如何强大,没有施展的时机也是无用。 很显然,菩提树通过先前的观察,已经找到了对李云生的克制之法。 而且,冥刀王这种级别修者转生之后的力量,远不是六圣四侯能够比拟的。 失去了最强攻击手段的李云生,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而更糟糕的是,这才只是开始。 那菩提树应当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直接打开了所有的紫金舍利果。 再一次转生的北玄王,以及第一次转生的阎狱四鬼王齐齐破壳而出,朝着李云生合围过去。 看到这一幕,张天择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到这一步还是没能逼出,菩提树动用本源之力,让他有些遗憾,但他已经不想再看到那生灭花了,那种纯粹的毁灭气息,太可怕了。 “不对……白鹿王呢?” 这时他忽然发现,仙盟的三王居然少了一位。 不过他也没多想,让谁转生都是菩提树决定的,于是又将目光看向李云生那边。 此时的李云生刚刚躲过冥刀王的一阵刀雨,却又被突然北玄王一掌拍中,那外形宛若牛魔的北玄王,掌心之中落下一道精纯的土行元力,直接将李云生的身形压得砸向水面。 他刚踩着破风符定住身形,却不想一头身高三丈,赤发碧眼,青面獠牙的恶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下方的水面上。 “想不到吧,李云生,笑道最后的还是我!” 这恶鬼不是别人,正是在菩提树转生之力下融合了东狱鬼王之躯的秦柯。 此刻的秦柯,周身鬼气缭绕,脑后更是出现了九道青灰色的鬼力之环在他脑后显现。 看起来菩提树不止是让他完全融合的鬼王之躯,还让的鬼力更进一步,要知道先前四名鬼王全力释放神魂,也才结出六道鬼力之环。 更关键的是,他在转生之后还保留着自己原本的神智,这是之前的转生者所没有的,这似乎再一次印证的李云生的猜想,只要是修者身上强大的、有潜力的部分,这菩提树便不会抹去,而是帮助其提升。 正文 第793章 三人合力 而这秦柯在说话的同时,直接招出九头三十六臂大黑天像。 三十六头巨大的黑色手臂,齐齐携着鬼气森森的法器朝李云生轰去,这一条条手臂猛然伸出,几乎将李云生下方区域的整片水面覆盖。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于是李云生再次凝结补天盾,只是这一次由于时间仓促,包裹住他周身这只符网组成的圆球要小了许多。 就在他补天盾结出的瞬间,那三十六条手臂,三十六件法器轰在了补天盾上,一阵震颤之后,一道道黑斑如同跗骨之蛆般覆盖在了补天盾所化的圆球上。 只一瞬,补天盾所化的圆球彻底消散。 “归墟之力?” 李云生皱起了眉。 他没想到,这原本需要四名鬼王合力才能施展的归墟之力,这秦柯现在居然能够独自施展。 这归墟之力的破坏力,就是弱化版的“灭”字符,不施展秋水剑诀,很难将其击散。 而就在他补天盾被秦柯挤破的一瞬,西狱鬼王提着一杆巨大黑矛,猛地朝李云生掷出。 李云生早已见识过此物很多次,这正是西狱鬼王的罗刹矛,而且他能够感觉到这罗刹矛上,也蕴藏着归墟之力。 正当李云生在心里推演着,如何接下这支罗刹矛时,一道黑影笔直地从天而降,就好似一道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那杆罗刹矛“轰”断裂开来。 随即一个浑身被暗红色魔气缠绕男子,提着一柄长剑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身侧。 “大哥,我来晚了。” 他扫视了一眼周遭惨烈的战场,然后满是歉意地看向李云生道。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澈。 “本以为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没想到还是将你们牵扯了进来。” 李云生摇了摇头,面有愧色道。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萧澈闻言皱着眉一脸严肃道。 “是我见外了。” 李云生心头一暖,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来得正好,我送你们一齐上路!”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那身若牛魔的北玄王,身形如小山般压了过来,带着土黄色光晕的拳头朝两人轰来。 拳头还没打在两人身上,那土元力独有的厚重气息便先向二人压下,压得两人身形一沉。 萧澈刚要拔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金色流光自天边冲了过来,随即嘴角勾起。 而后便只见,满身金色火焰的陈太阿眨眼间来到了两人身前,一拳迎着北玄王的拳头砸去。 两拳相撞,陈太阿后退了两步被李云生跟萧澈扶住,而那北玄王则直接倒飞而出。 论力量,这世间无人能出妖皇左右。 “这北玄王,怎地还活着?还比之前强上了不少!” 陈太阿一面甩了甩手,一面满脸愕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很显然,刚刚这一拳,就算是他也有些吃力。 说完这次将头转了过来,换了一张笑脸看向李云生跟萧澈。 “大哥,你没事吧?我们刚刚隔得老远,就感应到这上面出现了好几道强大的力量。” 陈太阿一脸紧张地看向李云生, “放心,没事。” 李云生又是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棘手。” 他接着扫了眼四周,然后简略地将现在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遍。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西狱鬼王的罗刹矛跟冥刀王的黑刃再次向这边袭来。 “大哥你说你的剑用不了了,用我的鸦九行吗?” 陈太阿一面提剑挡住那如雨点般落下的黑刀一面问道。 “白痴,你到底是不是剑修?剑修的剑是要与神魂契合的,施展普通剑招还好,施展秋水剑诀这种精妙剑招,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轻则发挥不了剑招威力,重则剑毁人亡。” 还没等李云生开口,在他旁边的萧澈便先白了他一眼。 说完顺手一记斩钢式斩断了一根罗刹矛。 “没错,秋水剑诀第五式之后的剑招,普通的剑根本无法承受,这柄琥珀能让我使出第七式已经是不错了。” 李云生点头道。 说着手一抬,一道四品千仞雷池符落下,直接轰向下方的西狱鬼王。 因为有两人挡着,李云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施展御符术。 “现在我们有两种方法能够彻底解决这群怪物,一种是封印住他们的神魂让其无法再次转生,但像阎狱鬼王这种品阶的转生者,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封印住他的神魂,得先抓住一头控制住来试试。” 他接着道。 “第二种呢?” 陈太阿直接一记赤虹贯日轰散一大片黑刃,而后转头对李云生问道。 “第二种就是你们帮我拦住这些怪物,争取一些时间,我用一道生灭符毁掉这颗菩提树。” “这个看起来简单些,那不如就这个吧!” 陈太阿直接答应道。 一旁的萧澈又是白了他一眼,随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李云生道: “如果只是毁掉这棵菩提树,或许可以让我来试试。” “你有把握吗?” 李云生有些担心。 “大哥放心,无论是否能毁掉这颗菩提树,平安脱身应该是没问题的。” 知道李云生这是在担心自己,萧澈也是心头一暖。 “那你试试吧,我们帮你掩护。” 李云生对萧澈的实力还是有把握的,而且生灭符的破坏力虽然大,但因为组成生灭符的纸符太过脆弱,很容易被毁去。那菩提树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训之后,定然不会让他轻易用出生灭符的。 所以若是萧澈的剑能够斩断那菩提树,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三人定下计划之后,便不再迟疑。 陈太阿,显现业火之躯,两只好似金色火焰组成的双翼只是轻轻扑闪了一下,身形便如一抹金色流光掠向水面,随着手中鸦九一声清吟,直接一剑将那西狱鬼王一直手臂斩落,倒飞而起,随后又是以那睥睨天下之姿,朝那东狱鬼王秦柯掠去。 他短时间以业火之躯爆发的力量,令那秦柯有些措手不及,纵使用出九头三十六臂大黑天像,也一时间都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正文 第794章 不可知之物 等那北狱鬼王跟南狱鬼王想要驰援时,四朵只带着呼呼风声的千纸鹤,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名鬼王的反应都非常快,几乎在那神机飓风符出现的瞬间,便分别唤出大梵天像与大火天象,如两尊不动金刚般单脚静立水面,任由四周狂风如何咆哮,水浪如何汹涌,依旧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可就在这狂风肆虐之时,在他们视线未能触及之处,两朵带着森森寒气的霜花静静绽放,两道四品神机霜天符在刹那之间,冰封了整片天地,将那北狱鬼王与南狱鬼王冰封其中。 而在李云生以御符术结出四道神机符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紫色电芒闪过,只一瞬间一张符网出现在空中,随后一层一层符塔生出,将空中的北玄王跟冥刀王阻隔在外。 这一次因为不用顾忌周遭的状况,他直接一口气结出了三十六层,而那张符网更是一直延伸到了金顶外围,便是那些山下的修者也能看见。 有了萧澈跟陈太阿的掩护,李云生完全放开了手脚。 “可怕。” 就是陈太阿跟萧澈这种亲近之人,在看到李云生如此施展神魂之力后,心中也不由得出现这两个字。 同时,他们也可以想象,能把这么可怕的李云生逼到这般田地,这菩提树是有多恐怖。 “该你了小澈!” 李云生一面控制着补天盾抵御着头顶北玄王跟冥刀王的疯狂攻击,一面冲萧澈大吼了一声。 “交给我吧!” 萧澈点了点头。 随后李云生便只看到,那萧澈周身暗红色魔气轰然炸开,一瞬间几乎遮天蔽日。不过马上这些魔气又全部钻入萧澈的体内,一名周身被暗红色魔气缠绕的长发无脸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李云生第一次看到萧澈全力施展魔剑经的姿态。 他的神魂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澈此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狂暴与毁灭之气,毫不逊色与自己的生灭符。 “桀……” 随着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嘶吼声从萧澈那黑色空洞般的脸上发出,他的身影如一道幻影般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暗红色的血气朝那菩提树冲出。 而让李云生意外的是,他脑内的山海图居然对萧澈做出了回应:“不可知之物,不可知之力,不可解。” 即便是面对菩提树,山海图也没做出这种评价。 当然这山海图也未必是在评价萧澈力量的强弱,而是在评价他此刻的状态,但无论如何,这都说明萧澈所传承的魔剑经,绝对不是一种寻常的力量。 但比起于萧澈这份力量有多恐怖,李云生更关心的是,萧澈到底是付出了代价,才得到这份力量。” 而就在李云生心念电转之间,萧澈已经向菩提树拔剑了。 拔剑的瞬间,断水剑的嘶鸣之声响彻天地。 一刀剑影所化的赤流光,好似一条细线般将那菩提树面前的天地分开。 只是在这剑影流光出现的瞬间,那菩提树枝叶忽然唰唰地抖动,一片片金色的叶子从那菩提树上飞出,化作一道盾墙拦在萧澈剑影之下。 但几乎顷刻间,那金叶所化的盾墙便在这剑影流光之下湮灭做了飞灰。 树底下的张天择看得是一阵心惊,不过心惊之余心头还浮现出一抹期待,希望萧澈这一剑能够逼出菩提树的本源之力。 在那金色所化的盾墙湮灭之后,萧澈剑影长驱直入,菩提树下随即落叶纷纷。 张天择额头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 终于,就在这菩提树上金叶落下小半之时,一阵梵音响起,一脸落下九道金色佛光,将那菩提树罩在其中。 “还是将你,逼出来了!” 看到这佛光的一瞬,张天择心头止不住的一阵狂跳,这菩提树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用出了本源之力。 萧澈剑影所化的流光,在那佛光出现的一瞬,直接消散。 不过紧接着就见那萧澈,直接提剑劈在那佛光之上,此刻的他状若疯魔,周身疯狂涌动的魔气居然与那佛光僵持了起来,将这天地一分为二,随后就只听一声玉碎般的声音响起,那第一道佛光居然被萧澈直接斩灭。 这一幕看得张天择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十州居然真的有人能够破掉天外异客的力量。 而萧澈手中的剑依旧没有停下来,周身魔气也有淡红色一点点变作浅红。 片刻后又是一道玉碎之声响起,又一道佛光被斩灭。 那菩提树显然也没料到有人能够连续破除自己两道佛光,在第二层佛光被斩灭之后,当下像是发怒了一般,第三道佛光直接以攻代守,朝无脸萧澈轰去。 萧澈被轰的连人带剑后撤了好几部,周身魔气也险些散开。 “怎么能在这里停下,我不能在这里停下,这是他们好不容易给我制造的机会!” 此时的无脸萧澈意识还是清醒的,一想到李云生跟陈太阿花费那么大的代价给自己制造的机会被自己浪费他就无法饶恕自己。 而且他深知,眼下这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那菩提树之后肯定会提前防备,再想近身难如登天。 一念及此,他身上魔气的颜色又加深了一分。 “我怎么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萧澈在心底咆哮了一声,他这具无面魔身随之又是一声嘶吼,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先前还要凄厉刺耳,听的人头皮发麻,心胆俱寒。 随即,那张黑洞洞的脸撕开一道大大的口子,他身子彻底与魔气融合,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那菩提树外的佛光飞射而出,一剑接着一剑劈砍在那佛光之上,剑意所化的流光一道接着一道出现,让这菩提树前面这片天地看起来如同碎裂了一般。 终于,玉碎之声再次响起,第三曾佛光湮灭。 接着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第八层…… “这是什么怪物!!!” 一脸惊愕的张天择,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而就在此时,“啪”的一声,第九层佛光碎裂湮灭。 那无脸萧澈此时周身魔气一片血红,远远看起身后好似漂浮着一片血海那般。 正文 第795章 吾辈之幸 而在萧澈斩碎第九道佛光的那一刹,他那张没有面孔的脸再次撕开一道口子,一直通体血红的短剑自他口中飞出,化作一道血线射向那菩提树。 “当!” 可就在此时,随着那菩提树枝叶的一阵摇曳,无数枝叶藤蔓迅速扭卷在一起,汇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当”地一声挡下了萧澈魔剑经所孕育的那柄飞剑,两股力量居然隔空对峙了起来。 这巨手出现时佛光四溢,道道梵音吟诵之声响彻这片天地,俨然太古传说中的佛陀临世。 不过即便面对这等传说之物,萧澈依旧没有退缩半步。 他那张无面脸再次撕裂,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嘶吼之后,那撕裂大口中血色魔气喷吐而出,原本有些涣散的魔气再次凝聚,好似一件铺天盖地的血色披风,飘扬在萧澈身后。 随即那小小的魔剑“嗡”地一声,荡起一圈灵力波纹,将那佛手往后猛地一撞,居然压得那佛手往后一撤,不少组成那佛手的树枝根根断裂。 不过随着又一阵梵音响起,菩提树又有无数枝叶爬上那只佛手,原本形似骨架的佛手变得丰满,就好似一只枯瘦的手臂被重新填满了血肉。 渐渐地,萧澈的魔剑再难让那佛手后撤半丝。 终于,只顷刻间,这只由菩提树金色枝叶组成的手掌,已经变得看起来已跟人手无异,甚至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看到这一幕的张天择,满心的骇然。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本不在他计划之中的萧澈,居然能将菩提树的逼到这般地步。当然,更加没想到的是,为了抗衡他,这菩提树居然施展出了完整的本源传承。 萧澈与这佛手之间的对抗来得非常突然,以至于李云生个陈太阿一开始都没太反应过来。 而李云生更加没想到这菩提树还留了这一手,这么一看可能自己先前那道二品生灭符就算打中了,只怕也没办法彻底毁掉这颗菩提树。 “太阿,我们去接应小澈。” 李云生冲陈太阿喊了一声。 陈太阿很明显也意识到萧澈那边情形有些不太妙,挡下手中鸦九剑一式星云坠地,直接轰掉秦柯大黑天像一半手臂,随即猛地跃起朝着萧澈那头飞去。 只是,就在两人准备前去接应的下一刻,那菩提树前,原本只是半张着的佛手,忽然猛然地张开,结出一个佛门的无畏印。 在佛家没落之后,佛门的这大手印,已然成为了图腾一般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威力。 可这佛手在结印的瞬间,便佛光四溢,最后在掌心处汇聚成一个金色的字。 随即,那佛手缓缓向前推出,一股无上伟力与那金色,齐齐轰向萧澈的那柄小剑。 原本与佛手僵持了许久的那柄魔剑,此刻却只在一瞬间,便在这股力量下炸成了血雾,随后更是被那万字佛光吞噬。 而魔剑化做血雾的同时,萧澈身后的那片魔气血海也骤然炸开,失去这片魔气血海之后,他的身形如一条线般笔直地被这一掌拍飞。 那道佛光凝聚而成字,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将萧澈锁在了中间。 没有了魔气的包裹,他真身立时暴露在了金色佛光的照射下,于是他的皮肉开始被一层层撕裂,鲜血化作一团血雾从他体内渗出。 只眨眼间,就已经成了一具血人。 可以想象,在这么继续下去,萧澈只怕连肉身都要被这佛光湮灭。 谁能想到,上一刹还势如破竹的萧澈,只居然连这佛手的一掌也接不下。 不过就在他肉身开始露出森森白骨时,李云生跟陈太阿已然已经一前一后将他接住。 李云生直接直接打开朽木生花,挡住了那一道道犹如浪涛般冲刷而来的佛光,并将这股力量转化做了道道生机,一滴滴地滴在萧澈那不成人形的身体的上。 代价就是,朽木生花伞上符文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由一道道大符组成的伞衣更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缝。 但此刻比起朽木生花伞,李云生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到了萧澈的上。 看着萧澈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他脸色依旧平静,可心头却是出离的愤怒跟自责。 他可以视自己的性命如草芥,面对一切危险都可淡然处之。 但身旁的亲近之人受到伤害时,心中愤怒的情绪却每每无法控制。 只觉得若不是自己轻视了那菩提树,萧澈绝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而比他更自责的还有陈太阿。 在见到萧澈有李云生看护之后,他一言不发地朝那菩提树冲了过去,妖力完全释放开来,那业火之躯骤然间再次拔高了几丈,化作一团熊熊烈焰一剑朝那佛手劈去。 那佛手继续结无畏印,轻轻朝着陈太阿一推,陈太阿身形随之一滞,那巨大的业火之躯随之崩散。 等李云生想去援手时,陈太阿已然再次涅槃。 涅槃之后,那一身金色业火开始泛白,似乎又一次精纯了几分。 随后就见他继续朝那佛手扑去,只是这一次挡在他面前的是阎狱四鬼王以及冥刀王跟北玄王。 因为愤怒有些失去理智的陈太阿,在面对这几人是招招不遗余力,甚至那北玄王直接被他一剑劈做两半送回菩提树中转生了。 可是就算少了个北玄王,以一敌五之下,一时间他也很难冲破几人的封锁靠近那菩提树。 更何况,阎狱四名鬼王很快就找到了克制陈太阿的手段,他们如先前对付李云生那样,四人联手孕育出更加精纯的归墟之力。 在这归墟之力下,陈太阿妖皇的涅槃之力也受到了限制,再也没法如先前那般放开手脚地攻击。 所幸的是,那菩提树似乎因为消耗太大,在陈太阿被阻拦住之后,那只佛手随之散去,否则只怕陈太阿就算身负妖皇血脉,也有可能殒命于此。 一面是重伤的萧澈,一面是被围攻的陈太阿,李云生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出现一道道裂痕的琥珀,随即皱眉决然道 “对不住了。” 直到此刻,李云生已经认清,不用秋水剑诀,根本没办法毁掉菩提树。就算生灭符有这种力量,但那一张张符箓只怕还没靠近菩提树,就已经在那一道道佛光下灰飞湮灭了。 而那琥珀剑好似在回应他一般,在剑鞘之中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随后李云生的神魂从琥珀剑中,捕捉到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神识,如果不是因为山海图增强了他的神魂,可能根本就无法察觉到这道神识的存在。 那是一个老迈而又沙哑的声音“此吾辈之幸也。”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李云生先是一怔,随即又眉头一拧,然后目光无比坚毅,提剑拔步踏风而起,朝着菩提树的方向破空而去。 。 正文 第796 掠天 此时此刻,在见识过那只佛手的力量后,李云生也已经认清,在目前的情形下,不用秋水剑诀,根本破不开那从菩提树中生出的佛手。 就算生灭符拥有这种力量,但那一张张符箓只怕还没靠近菩提树,就已经在那一道道佛光下灰飞湮灭了。 根本找不到靠近那菩提树的时机。 而就在李云生下定决心之时,那琥珀剑好似在回应他一般,在剑鞘之中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发现异样的李云生,更是通过神魂之力在琥珀剑中,感应到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神识。 这道神识极其虚弱,虚弱到如果不是因为山海图增强了李云生的神魂,他可能根本就无法察觉到这道神识的存在。 随后,这神识向他传来一句话。 只听一个老迈而又沙哑的声音对他道“殒命于此,吾辈之幸也。”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李云生先是一怔,随即又眉头一拧,然后目光无比坚毅地看向那菩提树。 随即就见他,提剑拔步踏风而起,朝着菩提树的方向破空而去。 …… 而李云生的举动,那菩提树显然也察觉到了的。 不等李云生靠近,那冥刀王跟北玄王便从对陈太阿的围攻之中脱身出来,转而身形齐齐朝李云生飞射而去。 “大哥,你去照顾二哥,这里我一人足矣,再给我些时间即可。” 陈太阿显然也注意到了李云生,在不能用剑又没人掩护的的情况下,他很担心李云生应付不过来。 只是他这话才一出口,便感觉到一股浩淼磅礴的剑意,忽然从他身后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在这股剑意之下冲击之下,就算是身负妖皇血脉的他,也禁不住生出几丝畏惧之意。 不用看他也知道,这股剑意出自谁之手。 随即就见他一剑轰开秦柯大黑天像上朝他拍来的一条手臂,然后转头向身后望去。 就在他转头看去的瞬间,他的目光刚好瞧见点点萤火自李云生手中的琥珀剑剑尖散开。 只一瞬间,那琥珀剑剑尖的点点萤火,便将面前北玄王跟冥刀王的身体撕裂,最后一丝残渣都不剩下。 而李云生则身形没有丝毫阻碍地提剑破空而出,冲向那已无阻拦的菩提树。 陈太阿见状,脸上的惊骇跟愕然一点点地变作了惊喜。 与此同时。 他身旁四名鬼王意识到不对劲,当下就要分出两人前去拦截李云生,不过还是被陈太阿提着鸦九拦了下来。 只见那陈太阿身后业火所化的羽翼猛然一抖,随后大笑着道 “想跑?我还没玩够呢!” 很快再一次与那四名鬼王缠斗在一起,那四名鬼王顿时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云生朝那菩提树冲去。 而没再遇到任何阻拦的李云生,已然如先前的萧澈那般,一人一剑立在了那菩提树前。 那菩提树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菩提树树身再一次佛光四溢,一层层金色佛光将整个菩提树笼罩其中。 “蚍蜉。”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拔剑。 随着锵地一声剑鸣声响起,一抹看似轻飘飘的剑光,如羽毛般落在那佛光之上。 不过就是看似这轻飘飘的一道剑光,在与佛光接触的一瞬间,直接将那佛光所化的九层光幕全部撕碎。 若论剑之锋利,十州剑法中无出秋水剑诀左右者。 更何况,这是李云生少有的近乎倾注了全力的一剑。 而这一剑的代价,便是琥珀剑上那密密麻麻的道道裂纹。 “幸苦你了,接下来这一剑可能未必是我最强的一剑,但一定是最难忘的一剑。” 其实正常情况下,刚刚那一式蚍蜉,就能让琥珀碎裂了,是琥珀剑中那道羸弱的剑灵竭力支撑到了现在。 而在那佛光光幕碎裂的瞬间,菩提树前,那只可怕的佛手再次出现,这一次它更是结出了触地印,如果佛门经义所言非虚,这触地印便是几大手印中威力最大的一种。 几乎没有调息的李云生,也跟着再次出剑。 这一剑与之前他用过的那几式秋水剑诀都不太一样,之前那几式剑诀都是在蓄势、蓄意、蓄气,而这这一式更像是在夺势、夺意、夺气。 出剑的瞬间,流云聚合天幕下沉,山海图内万物消融,方圆百里天地灵气消逝,随后这一切尽皆汇聚于琥珀剑身,伴随着琥珀的一声似是兴奋似是决绝的剑鸣,整座金顶陷入死寂与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那菩提树前那只佛手隐隐散发出来的佛光之外看不到任何光亮。 更为恐怖的是,原本散发出庞大威势的佛手,也在这一瞬被这黑暗与死寂封锁,没有了任何声息。 如果没有那厚厚云层的阻碍,此时从山脚向上望去,会发现以整座金顶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位置都被一个巨大的黑球笼罩。 不过刹那的死寂之后,菩提树前的那佛手忽然指尖猛地触地,道道七彩佛光以其手背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开来,试图冲破这黑暗与死寂的束缚。 “第八式,掠天。” 随着李云生的声音响起,一抹刺眼的剑光将这片黑暗划破。 紧接着,无数道剑光,好似刺穿苍穹的光柱从天而降,饶是那佛手如何抵抗挣扎,最后依旧只能在这剑光之中湮灭。 那棵菩提树也是一样,满树的枝叶瞬间被这如瀑布般落下的剑光毁去大半,就连那粗壮的树干也已经是千疮百孔。 但李云生似乎并不想给那菩提树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在那剑光所化的暴雨瀑布停歇的下一刻,一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曼陀罗纸花在那菩提树上空绽放。 “不!” 看到这道生灭符后,张天择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接着满脸怒容地咆哮了一声。 但生灭花已经绽放开来,任何言语跟行动都已无用。 霎时间,这片金顶再一次陷入刹那跟黑暗跟死寂。 生灭花绽放前后,也就一眨眼的光景。 等天光再次显现时,金顶上那棵巨大的菩提树,已然只剩下一截孤零零的树桩。 。 正文 第797章 重生后的菩提树 看着那只剩下一截树桩的菩提树,张天择脸色惨白阴晴不定,四名鬼王也是一脸木然,不知所措。 他们如何也没想到,这菩提树真的会被灭。 至少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张天择只觉得自己再一次看走眼了。 而李云生则是有些怅然地看着手中只剩下剑柄的琥珀剑。 此刻脸上全然没有半丝胜利后的喜悦。 他之所以会如此,一来是因为琥珀剑因此而毁。 二来……是因为在毁掉菩提树后,李云生依旧能感应到,那天外异客那阵眼法器的气息。 “龙老,它还在吧?” 李云生目光看向原本那棵菩提树的位置,在心里对面具中的轩辕乱龙道。 “没错。” 龙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就跟当初飞来峰与无相面之间的关系一样,之前那菩提树也并非那法器的本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那法器的气息的的确确还在。 …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想一般,李云生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阵颤动。 准确来说,是整座昆仑山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昆仑山上的花草树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山中灵兽妖兽更是一只只倒下,很快便被一条条破土而出的树根拉入地底。 就连已经从山周围的飞鸟,也在飞向高空时一只只从空中掉落。 甚至那用来作为第五层金顶与第六层金顶之间结界的云海,也在顷刻之间被昆仑山中一股无形力量吸得干干净净。 原本云海中的那头螭首试图从云海中逃出,最终却被无数条从山上破土而出的老树树根困住拉了过去。 没有了云海的阻隔,第六层金顶第一次清楚地显现在世人眼中。 昆仑城内,人们惊奇地发现,在那整座昆仑山的生灵凋零的同时,那原本光秃秃的第六层金顶上,一株金色菩提树,在佛光的笼罩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只几息的时间,那株金色菩提树的枝叶,便已经遮蔽了众人头顶小半片天空,一道道令人心神俱震的威压,随着那菩提树枝叶的摇曳砸在众人胸口。 不过就在山下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山顶菩提树上的时候。 昆仑山的第五层与第六层金顶之间,快要接近第六层金顶的位置,一道人影在没了昆仑山先天大阵跟四周无数菩提树树根的束缚之后,飞速朝着第六层金顶冲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给李云生送剑的唐北斗。 在冲破了云海结界之后,他几乎硬抗着昆仑山先天大阵的无形重力爬到了第六层金顶,可却不想再快要到达第六层金顶时,那菩提树的根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停地冲破崖壁拦住了他山上的路。 纵使他手中符箓再如何厉害,终究没办法一次性解决掉这么的妖树根须,因而也就迟迟没办法上到第六层金顶,将背后的剑送到金顶上。 到最后他甚至用上伤敌伤己的焚身符,也才勉强冲出去。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昆仑山上突然万物凋敝,先天大阵的无形重压消散,那妖树根须跟是退散了大半。 至此他才得意完全脱身,背着身后大大的剑下,死命地王第六层金顶奔去。 而对此,李云生目前还一无所知。 …… 如此近距离面对这棵菩提树,相比山脚下跟昆仑城内围观的修者,李云生更能够直接地感受到这棵菩提树重生之后的恐怖。 跟之前把根须埋在土里不一样,这次那菩提树的根根粗壮根须都已经拱出了地面,就好似一条条粗壮的大腿般将整棵菩提树托起。 而在那一条条粗壮的树根深处,一颗七八岁孩童大小的巨大金色宝石被一条条根须包裹着,在那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太古古佛舍利……” 在这颗宝石出现的一瞬,轩辕乱龙那惊愕的声音便在李云生脑海中响起。 “不是说太古古佛,远在万年前就都已经从十州飞升,去往那九天之外的诸天佛国了吗?” 轩辕乱龙的语气中满是困惑跟难以置信。 “难不成……这天外异客,与那传说中的佛国有关?” 李云生皱眉道。 毫无疑问,这是最坏的一种猜想,那种传说中的存在,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随后轩辕乱龙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李云生,则一面观察着这菩提树的动向,一面在脑中计算着自己手上所剩余的符箓,以及体内神魂之力跟真元的数量。 不过就在此时,原本还与陈太阿对峙着的那四名鬼王,忽然身形齐齐燃作灰烬,随后那菩提树上便再次出现了六颗紫金色的舍利果。 很显然,那菩提树是对四名鬼王此时的力量不满意,准备将其再一次转生。 “哈哈哈……” 由大悲转做大喜的那张天择,忽然放声狂笑了起来 “李云生,你佩剑已毁,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要不先退吧。”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再一次开口道。 “往哪里退?” 李云生苦笑。 就在两人说话间,两道身影朝李云生飞了过来,赫然便是陈太阿跟萧澈。 有长生木的帮助,再加上那一张并未损及萧澈根本,只是伤到了肉身,因而伤势恢复的很快。 “小澈,你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李云生皱着眉看向萧澈道。 “已经好了大半了。” 萧澈面色苍白的苦笑了一声,随即满脸歉意地道 “先前都怪我太鲁莽了,不但没帮上忙,还拖了大哥的后腿。” “别说这种话,大意的是我才对,我小看了张天择跟这棵妖树。” 李云生摇头。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这妖树很明显比之前更强了,关键是你杀它一次它还能再复活。” 一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陈太阿此时也皱起了眉。 刚刚李云生那一剑在他看来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接不下,却不想那菩提树不但接了下来,反而变得更强了。 “也不尽然。” 李云生目光看向那棵菩提树,然后道 “这菩提树的力量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全靠这座昆仑山的灵脉来支撑着。但刚刚它为了重生,吞噬掉了昆仑山所有灵气跟生灵,没有了灵脉提供灵力,它就算有转生之力也没用。” 。 正文 第798章 不灭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萧澈想了想然后道 “太阿挡住鬼王他们,我来破开那菩提树外的佛光跟佛手,然后大哥再送一道生灭符进去,定然能再杀那菩提树一次。” “不行” 陈太阿跟李云生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是最好的办法,这里除了大哥,只有我的魔剑可以破开那佛光跟佛手。” 萧澈很欣慰,但依旧坚持。 “你不能继续用那魔剑经了,再放任那魔气生长下去会失控的,用我兄弟命来换这妖树的贱命,不值。” 李云生皱眉。 “而且就算打不过,逃便是了,没必要逞这个英雄,我们三个想逃,没人能拦得住。” 他接着道。 刚刚龙老提出逃的时候李云生没答应,现在却是因为萧澈主动提了出来。 “大哥,其实可以让我试试。” 陈太阿忽然开口道。 “二弟你的业火之躯的确神力惊人,你或许能抗住那佛手的攻击,但未必能将其破开。” 萧澈十分少见地没有挤兑陈太阿。 “但二哥,你忽略了一点。” 陈太阿闻言神秘地一笑 “我这身体跟那菩提树一样,也拥有不死之力。” 他话才落音,李云生跟萧澈皆是一愣,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陈太阿的话外之意。 “或许可行。”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道。 “可以试试。” 萧澈最后也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陈太阿开心得咧嘴一笑,他随即用鸦九割下自己一大段头发分别交给李云生跟萧澈 “我这涅槃之力,哪怕只剩下一根头发也能再次涅槃重生,两位哥哥帮我收好了。” 说到生死,这陈太阿比李云生看得还要淡。 “那我们这次跟着菩提树好好玩玩。” 萧澈收好那段头发冷笑了一声。 “但千万不要恋战,能成最好,不能成,这笔账我们三兄弟迟早向他讨回来。” 李云生同样是笑了笑,随后将目光看向了那棵菩提树,此时六颗紫金色的舍利果,已经从菩提树上落下,整齐地排列在了张天择的身前。 “大哥说的是。” “放心吧,我们三个还没一起喝过酒呢。” 萧澈跟陈太阿分别站在了李云生的两侧,两人的手此刻都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虽然此刻金顶依旧平静,但三人已经闻到了菩提树上传来的恶意。 “来了。” 李云生说话间,两道身形便齐齐电射而出。 与之相应的,菩提树下六颗紫金色的舍利果中,六道身影破壳而出。 不用看也知道,这六道身影便是那四鬼王跟北玄王还有冥刀王。 很显然,这次菩提树对他们做过了调整。 两名仙盟人王,四名阎狱鬼王分作三队。 北玄王与西狱鬼王合力围攻陈太阿。 冥刀王与东狱鬼王合力围攻李云生。 北狱鬼王与南狱鬼王合力围攻萧澈。 直接将李云生、陈太阿跟萧澈三人分散开来。 而且,这一次转生之后的四鬼王跟两名人王,实力很明显再次提升。 原本那北玄王修的厚土之力,根本扛不住陈太阿妖皇的血脉力量,现在居然直接逼出了陈太阿的业火之躯,在加上西狱鬼王在远处以罗刹矛做策应,一时间居然让陈太阿难以脱身。 而萧澈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北狱鬼王跟南狱鬼王,一个结焚天印相,一个结火天印相,配合鬼 王之躯的归墟之力,居然逼得萧澈连拔剑的时机都找不到。 李云生的符箓,则同样因为冥刀王与东狱鬼王秦柯的步步紧逼,看起来根本没办法施展御符术,但凡他祭出一道符箓,立刻就会被冥刀王的黑刀斩碎。 但很快菩提树下的张天择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虽然没压制着,但三人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慌乱神色。 “不对劲,莫不是又向偷袭菩提树” 他皱眉思索着,不过马上嘴角勾起“现在三人里,还有些许攻击力,应该就只有那萧澈了,看好他即可。” 当下传讯,让几人看好萧澈。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动防御的李云生,忽然间释放出一股庞大的神魂之力。 不过这股神魂力冲击的对象并非眼前的冥刀王与东狱鬼王,而是萧澈面前的北狱鬼王与南狱鬼王。 虽然李云生没办法直接抹杀或者封印这两名鬼王的神魂,但神魂瞬间全力释放之下,让两人动作产生丝丝停顿还是没问题的。 而萧澈所需要的也就是这一丝丝的停顿。 可“一刹”的时间都没有,萧澈手中的断水“锵”地一声出鞘,断钢式一剑劈出,让眼前的空间看起来像是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般。 不过这两名鬼王看样子的确是在被菩提树的转生之力下精进了太多,在断水剑即将切开他们身体的时候,他们将手抬了起来,挡住了这一剑,不过身形还是被这一剑劈得倒飞而起。 虽然没能一剑将两名鬼王击杀,让萧澈有些遗憾,但他并未恋战,直接魔气覆体,那颗无脸的脑袋撕裂开一道长长裂口,随后吐出那柄魔剑。 张天择也没料到,这萧澈会直接祭出魔剑,尽管北玄王与西狱鬼王飞速驰援,但还是晚了一步。 飞剑在空中如一条笔直的线般射向那菩提树,随后“砰砰砰”地直接破开九道佛光,直到那佛手出现这才又被拦了下来。 不过这次萧澈没有跟佛手硬抗,一边控制着魔剑后退,一面继续寻找下手的机会。 “此子居然还有这等实力。” 刚刚那口魔剑,看得张天择冷汗连连。 “全力击杀这萧澈,他现在是这几人里唯一能够威胁到菩提树的。”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命令道。 随后北玄王与西狱鬼王还有北狱鬼王与南狱鬼王齐齐围攻萧澈,大有将他直接击杀的意图。 另外一边,李云生依旧脱不开身,只有陈太阿提剑朝萧澈冲去,看上去是想帮他解围。 可马上,令张天择一脸愕然的事情发生了。 陈太阿并没有向萧澈施以援手,而是直接冲向了菩提树。 “他的妖皇传承还不完整,这么贸然冲过去,只是自寻死路”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比起陈太阿,很明显是萧澈的威胁更大。 很快陈太阿便冲到了那佛手面前,直接一记星云坠地轰向那佛手。 那佛手随即结出无畏印,一道万字佛光自他掌心拍出,直接轰在陈太阿身上。 不过陈太阿这业火之躯虽然攻击力不行,但防御力无比强悍,不但没被这一掌拍飞,反而是跟那佛手僵持了起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业火之躯,能在佛手之下撑多久。” 张天择对这佛手无比自信,自认为除了李云生的生灭符跟秋水剑诀,这十州无人能够破得了,可现在李云生剑毁了,生灭符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瞳孔忽然猛地张开。 因为不知何时,那陈太阿手中多出了一朵生灭符花。 张天择对这朵花已经有心里阴影了,所以不可能认错。 “疯子,又是个疯子,你是想同归于” />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自己闭嘴了,他忽然意识自己漏掉了什么妖皇血脉的涅槃之力。 也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生灭花绽放,他眼前的视线随之一黑。 。 正文 第799章 北斗?! 三品生灭符,这是目前李云生的御符术掌握的极限。 生灭花展开的瞬间,陈太阿以及那菩提树跟那只佛手所在的区域,瞬间被抹去,只在空中留下一块不透光的椭圆形黑洞。 远远看去,好似碧蓝的天空,凭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那,那是秋水余孽他们吧?这,这是什么符,居……居然能直接吞噬这么一大块区域,连光都透不进去。” 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修者们皆是一脸的惊骇。 显然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级别的战斗。 不过金顶之上的李云生,此刻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因为以往,生灭符想要将什么湮灭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此刻居然僵持了下来。 几乎在他预感到有些不妙的同时,一道道金色光柱穿破生灭符所形成的黑窟窿透射出来,只刹那间一尊法相庄严的金色古佛虚像出现在了金顶的上空。 而那菩提树,则在古佛虚像的里面,熠熠生辉。 金佛出现的瞬间,这片金色的佛光,便如同朝霞一般洒满整座昆仑城。 一些普通修者,仅仅只是凝视一眼,便禁不住匍匐拜倒在地,好似遇到了传说中的神明一般。 “我们,昆仑山,居然藏着一尊古佛金身法相?!” “可不是传说,佛缘已经从十州绝迹了吗?俗世中那些寺庙,也不过是凡人们的图腾寄托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法力啊。” 就算是如昆仑八大世家这种,修为不浅的修者,此刻也是惊惧交加。 佛缘自十州消逝,在十州修者中间,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也就俗世中有一些佛门信徒,根本没有任何法力可以,就算参悟佛法一辈子的老僧,也不会得到一丝法力,就算是阎狱,也只是以佛家法相,引导鬼力转换为归墟之力。 也就在一众人一轮纷纷之时,那古佛金身虚像忽然以无畏印朝金顶拍下,一片金色佛光自其掌心落下,就如那金色的烟雾般将第六层金顶笼罩,无数金色梵文组成的圆环,好似水波般一圈圈地那金顶四周荡开。 “轰”地一声如雷鸣般的巨震之声响起,整座昆仑山随之剧烈颤动了一下。 “这,这种级别的战斗,只有太古传说之中才有过吧?!” 第五层金顶上,南宫月跟拓跋罂几人皆是脸色铁青,距离第六层金顶最近的他们,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佛手朝山顶拍落的场景,更能直接感受到这一掌所带来的冲击力,即便是隔得这么远,一群人也得全力调运真元才能与其抗衡。 隔得这般远的他们尚且如此,那山顶上的几人该如何? 南宫月几人面色惨然地望着山顶的方向,一向自持天之骄子的他们,此刻心底涌出了深深的无力挫败感。 “他们……不会有事吧?” 南宫月有些担心道。 “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了。” 东方璃皱眉。 就如同先前陈太阿跟萧澈跟他们说的那样,那上面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得了的。 视线继续回到金顶上。 在那佛手一掌拍下的瞬间,李云生跟萧澈还有刚刚涅重生的陈太阿便汇合到了一处。 李云生一手撑伞,一手指天结补天盾,强行不计后果的疯狂调运神魂之力,几乎刹那间便结出三十六层符塔,挡在三人面前。 不过饶是如此,那佛手拍下的瞬间,三十六层符塔应声碎裂,就连补天盾最坚韧的最后一层符网也没有撑住,直接碎裂。 最后溢出道道金光的佛手,直接拍在了朽木生花伞上。 虽然朽木生花伞的伞衣应声碎裂,但是最终还是抗住了那佛手的这一掌。 而那佛手好像也因为消耗了太多的灵力随即消散,没有继续轰下来。 几乎是死里逃生的三人,没有不甘,没有懊悔,没有愤怒,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大笑。 就像李云生之前说的,三人联手的这一击能成更好,不能成也不用跟菩提树死拼。 也就在这时,四名阎狱鬼王,跟两名仙盟人王,杀到三人近前。 这次四名鬼王,直接以鬼王之躯,分立金顶四个方位,将三人团团围住,以归墟之力制造结界,将三人困在里面。 而冥刀王跟北玄王,则进入结界之中,以搏命的手段对三人袭扰。 “他们在拖延时间。” 李云生很快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很明显,这鬼王几人,是想先困住三人,好帮那菩提树拖延时间,准备下一击。 没有了朽木生花,就算是李云生,也不能保证,能够再接下那佛手的一掌。 也就在说话间,三人头顶再次佛光大盛,那金色的佛手再一次朝金顶拍下。 “这一掌,我来挡,我有涅之力,他们杀不死也困不住我,大哥二哥找准机会逃出去!” 还没李云生跟萧澈反应过来,陈太阿直接身化业火之躯,化作一个身长四五丈的火焰巨人,脚踩地面一拳迎着那佛手轰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陈太阿包裹着火焰的拳头直接被那佛手拍碎。 只是他依旧寸步不退,放声大吼了一句 “逃!” 说完他另外一只手也抬起,身形顶天立地地托起那佛手。 面对这陈太阿拿“命”换回来的机会,李云生跟萧澈也不再迟疑,齐齐纵身破空而起。 不过还没等他们冲出去,四名鬼王合力以归墟之力幻化出无数箭矢,如雨点般从空中迎着他们射落。 萧澈没有任何犹豫,再次魔气覆体,那柄魔剑随即从他最终吐出,在面前那无数箭矢只见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来。 随即他将头转向李云生,猛地嘶吼了一声。 虽然他无法说话,但李云生知道萧澈这是让他先逃。 这一幕,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当然看着大师兄跟三师兄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以及那股绝望中的无力感。 在这种心境之下,一颗颗黑色的斑点,出现在了他体内原本澄澈无比的麒麟骨中,这东西就好似食物上的霉斑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而那一直被他控制在体内的黑色怨力,此时正化作一道道黑影,笔直地从他身体四周冒升起。 “师父,你的剑我带来了!” 就在李云生的意识莫名地陷落进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惊醒。 转头一看,一个背着大大剑匣少年,正脚踩符不顾一切地朝他冲来。 “北斗?!” 短暂的愕然之后,李云生的瞳孔骤然扩大 “青鱼!” 因为迟迟没得到青萝她们的消息,李云生对拿到青鱼本已不抱希望,却不想这两个小家伙,真的准时赴约了。 。 正文 第800章 夺剑 “拦住他!” 几乎在李云生反应过来的同时,菩提树下的张天择忽然一阵狂吼。 “不要管其他人,拦住他,夺下他身后的剑!” 就在刚刚,与他心神相连的菩提树,给他传来一个念头,这道念头充满了惊愕跟恐惧。 张天择从未想过,在他看来近乎拥有着凌驾于世间一切力量的菩提树,居然会冒出这种念头。 而这念头的源头,则指向了那刚刚爬上金顶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的剑匣。 看到那剑匣之后,张天择似乎明白了一些,毕竟李云生用出秋水剑诀之后,那恐怖的姿态,他现在还历历在目。 虽然这几名鬼王跟仙盟的人王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但张天择借用身后菩提树所发出的命令,这几人是无法拒绝的。 霎时间,包括那与萧澈对峙的四王在内,六名舍利果的转生者,齐齐冲向了唐北斗。 而且这六人,全然一副以命换命的姿态,顷刻间用出所有鬼力跟真元,对那唐北斗放出各自最强最强杀招。 一时间,土黄色厚土之力所化的拳影、黑色归墟之力所化的箭矢、冥刀王金元之力所化的刀刃,齐齐轰向那唐北斗。 不说唐北斗,就算是萧澈他们,也没办法生抗这六位合力的一击。 就跟菩提树感觉到了唐北斗身后剑匣的威胁那样,萧澈跟陈太阿也感受到那剑匣的重要性。 挡下,陈太阿不惜以燃烧妖皇源血为代价,身形再一次拔高几丈,随后怒吼了一声“把我的头发扔到那小孩的位置!” 话音方落,他那燃烧着森森白焰的身体骤然炸开,这股爆炸的冲击直接将那佛手撞开,高高弹起。 陈太阿那句话才一出口,萧澈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来吧,我身上的东西,想要拿走多少就拿走都少!” 萧澈嘴角勾起满脸狠厉地决然怒吼一声,随即周身魔气血海再次赤红一片。 与此同时,那六位转生者的竭尽全力的合力一击也已经落下,远远看去,就像一团五光十色的云朵,将那唐北斗笼罩其中。 只不过还没等它们靠近唐北斗,满是血色魔气的萧澈,已然出现在了唐北斗的身侧。 同一时间,一团拳头大小的金色火光自他掌心冒出,只一念间这火光便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组成的人影,将萧澈跟唐北斗两人护在身形。 这火焰组成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再一次涅的陈太阿。 “轰”的一声,那团五光十色的云朵落陈太阿业火之躯的后背上,瞬间将他这刚刚才涅生出业火之躯撕裂,即便是拥有妖皇血脉的陈太阿,在这身躯撕裂的痛楚之下,也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嚎。 而就在此时,一只大大的黑色剑匣,从陈太阿撕裂的身躯所化的火焰中飞出。 “大哥,接剑!” 萧澈大吼一声。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萧澈跟陈太阿完全靠本能做出了这番决定,没有任何犹豫,任何顾忌,任何胆怯。 甚至比李云生自己还果决。 听着陈太阿的哀嚎,听着萧澈的怒吼,李云生怔怔地立在原地。 大约是因为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缘故,李云生对人情世故看得很淡,只觉得再好的感情都有终结的时候,既然无法一直持续,那么还不如让他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他常常很难以理解这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很难理解这种不计回报的付出,哪怕他自己就是人类。 他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是最强大的。 但来到秋水之后,遇到师父大师兄之后,遇到桑小满之后,遇到萧澈跟陈太阿之后,他对自己心底那个笃定的声音产生了怀疑。 人真的是在一无所有的时是最强大的吗? 这个问题时长会困扰他。 但此刻看着萧澈跟陈太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人真的是在一无所有的时是最强大的吗?” 即便是现在,李云生的回答也是肯定的。 但他会补充一句“但人只有在有了牵绊、挂念、在乎的人之后,才会拥有变得更强的理由。” 大约一刹那的时间后,他猛地冲出,迎向了那飞来的剑匣。 而就在这时,那原本被陈太阿以爆体为大家轰飞的佛手,此时再一次落下,笔直地拍向那剑匣,似是要将它直接拍成粉末一般。 李云生迅速以御符术,一连结出四道神机符拦在那佛手下方。 可即便如此,那佛手也只是微微一颤,随后继续朝那剑匣拍下。 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道剑影闪过,朝那佛手冲去。 赫然便是萧澈的魔剑。 虽然在萧澈的魔剑冲击之下,那佛手没能拍中剑匣,可是两股力量相撞之下形成的冲击力,直接将剑匣砸向了地上的水潭,扑通一声消失在水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名鬼王齐齐扑向水潭。 不过还没等四人如水,李云生的的身形,便如一条直线般,紧随那剑匣之后“扑通”一声钻入水中。 随后又是几声“扑通”的落水声响起,四名阎狱鬼王紧随其后钻入水中。 几人先后入水,让原本“热闹”的金顶,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 在这短暂的死寂之后,无论是萧澈陈太阿,还是张天择他们,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剑匣,但几人却已经在心底认定,谁能夺下这只剑匣,谁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咕咚咕咚……” 突然,一串水泡从水潭底部冒了出来。 金顶之上进人的神经立时绷紧。 “砰!” 随着水面一声炸响,几道身影接连从水底飞出。 等那水潭上一道道水花落定,李云生跟那四名鬼王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水面上,李云生被四名鬼王围在中间,脚下水波一圈圈散开。 他此时呼吸急促,浑身湿漉漉,衣服紧贴着皮肤,一滴滴水珠从他头发上滴落,再由脸颊滑向下颚,最后滴入水潭之中。 不过虽然他模样看起来来有些狼狈,可是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再看他手上,一直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抓着一只黑色的剑匣。 这剑匣赫然便是唐北斗送来的那只。 虽然这只剑匣还未开封,但包括张天择在内的众人,无一不感觉到,一股股浓烈得如潮水般的杀意,正从李云生手下的这只剑匣中散发出来,它就如同如一头荒古凶兽一般,匍匐在李云生的身后,长着满嘴的獠牙,虎视眈眈。 “轮到我了。” 他目光看向面前的鬼王,也同时看向了他们身后的菩提树。 。 正文 第801章 拔剑 阎狱四名鬼王的反应很快,不等李云生打开剑匣,四人便已经显现鬼王之躯。 彻底融合了鬼王之躯的四人,皆是青面獠牙,脑后九道鬼气之环显现,一时间鬼气冲天,巨大的身躯密不透风地将李云生围拢在中间。 随即四鬼王更是再一次分别结出焚天、地天、火天、水天印相。 在结出这四种印相的瞬间,他们脑后的鬼气之环,再一次增加,由原本的九环直接增加的十一环。 在一阵阵似是而非的梵音吟诵声中,四名鬼王庞大的鬼力配合这四种印相,只一瞬间便在在李云生的四周筑出了四道漆黑的高墙,将李云生封印其中。 远远看去,这高墙就好似一根四面平直的柱子直冲天际。 毫无疑问,组成这四面黑墙之物,便是那鬼力所化的归墟之力。<i></i> 先是佛影后是这高耸如天际的黑柱,昆仑山围观的众修者,此刻已经被惊得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只怕一眨眼就可能会错过接下来精彩的一幕。 而就像他们料想中的那样,随着一道好似“龙吟”一般的剑鸣声炸裂苍穹,那归墟之力所化的黑柱,“轰”的一声碎裂开来,如一道黑烟般散去。 青灰色的剑罡,如雾气般,霎时之间,笼罩整片穹顶,就好似一头苍龙虎视眈眈地盘踞于天穹。 就算是隔得如此之远,那剑罡之上传来无穷杀意跟威压,也依旧慑入心魄。 更可怕的是,这一瞬间,众人手中的兵刃齐齐发出悲鸣。 “这,这是神兵出世之兆头啊!” 有修者惊呼道。<i></i> 原本金顶之上那战况就已经超脱了众人的想象,现在又有神兵现世,他们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莫非就是,你们给李云生送的去那柄剑?” 第五层金顶上,感受到这股强横气息的拓跋罂,满脸愕然地望向欧冶青萝。 她原本只觉得,两姐弟千里迢迢送来的剑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柄剑居然如此不凡。 单从这剑上所释放出来的杀意跟威压来看,她甚至都觉得要压自己一头。 在此之前向来自负的拓跋罂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苦修这么多年修为,居然会被一柄剑压制。 “是!” 欧冶青萝带着一丝丝感伤地满脸骄傲道<i></i> “这青龙剑,是我爷爷欧冶潭,以毕生心血铸炼出的一柄剑,剑成之时天地变色,普通修士根本连看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我们也只有用剑匣封住它的力量,才能勉强背在身上送过来。” “所以刚刚……李云生只是打开了剑匣吗?” 拓跋罂脸色再变。 “当然,现在你感受到的,只不过是还未出鞘的青龙。” 欧冶青萝说话时依旧满脸傲然,不过说到这里她也跟着眉头一皱道 “我反倒是担心,云生哥控制不住青龙。” 昆仑山,第六层金顶。 那黑墙升起的瞬间,李云生掐碎了剑匣,单手握住里面的青龙剑。<i></i> 似乎是被剑匣封印得太久,在剑匣碎裂的瞬间,一股同样带着荒古妖力的气息的力量,伴随着一道龙吟般的剑鸣破匣而出,只一瞬便将四面黑墙“轰”散。 这一幕看在金顶上众人的眼里,只觉得李云生手中提着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头从太古而来的荒古妖兽。 “难怪这菩提树的反应会那么大,这柄剑再配上那李云生的秋水剑诀,当真能够威胁到菩提树!” 短暂的愣神之后,张天择满心地慌乱道。 而随着手心剑鞘之上那股陌生而熟悉契合感传来,李云生的心绪久违地兴奋了起来。 因为一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剑的缘故,他体内的力量一直无法得到完整的释放,他对秋水剑诀不断精进的理解没有用武之地,跟这力量无处宣泄的青龙剑一样,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处在一众极度饥渴的状态。<i></i> 但就像青萝所担心的那样,这青龙剑力量虽然强大,但似乎并不愿意臣服于人,哪怕是此刻握住他的李云生。 此刻李云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青龙剑在抗拒他,不停地试图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不过这青龙越是抗拒,李云生便越是兴奋,因为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青龙,拥有承受住他完整秋水剑诀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手,想要握住青龙的剑柄。 一声声“咆哮”般的剑鸣声随之从剑鞘中传来,在意识到李云生想要控制“自己”之后,这青龙剑一时间爆发出了更强的抗拒之力。 那菩提树下的张天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当下对场上四名鬼王跟两名仙盟人王吼道“阻止他拔剑!”<i></i> 其实就算张天择不开口,那四名鬼王跟冥刀王还有北玄王也已经朝李云生扑了过来。 他们完全不再理会萧澈跟陈太阿,眼中已经只剩下水潭上站立着的李云生。 萧澈跟陈太阿想要阻止,但转生过两次之后,这些怪物的速度已经不比他们慢多少,加之先前夺剑损耗太大,所以一时间没能拦下来。 而在六头怪物扑向李云生的同时,菩提树上空那尊巨大的古佛虚像,也再次出手,那巨大的佛手紧随而至,像是拍苍蝇一样拍向金顶。 不过李云生对于身外的凶险却是浑然味觉,依旧神情专注地将手一点点地握向青龙剑剑柄,甚至看也没看那四名御使着归墟之力向他轰来的四名鬼王一眼。 终于,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间,调运出体内山海之力的李云生,直接将那青龙剑所释放出来的力量,连同那剑柄一起握在了掌心。<i></i> 刹那间,万籁俱寂。 青龙剑那原本笼罩住这片穹顶的剑罡与杀意瞬间消散,像是从来就没出现过那般。 但下一刻。 一股好似山海般浩瀚与沉重的剑意,裹挟着青龙剑那股暴虐的杀意冲霄而起,直接将那四名鬼王以及那冥刀王跟北玄王的身形冲散。 “惊山!” 紧接着,随着李云生一声长啸, 一抹金色的剑光,好似山林间被惊散的飞鸟般,自青龙剑剑鞘中轰然飞出。 刚好此时那佛手落下,金光与佛光相撞,发出如雷声般的轰鸣声,整座昆仑山又是一阵震颤。 再一看,那原本无坚不摧的佛手,此时居然被李云生这一记“惊山”震开。 等他佛手又要落下时,提着青龙剑的李云生已然出现在那佛像的头顶,一式“天裂”随着一道“兴奋”的剑鸣之声落下。 这片天穹与与那金色的佛手一起,直接被李云生一剑劈开。 天穹之上上赤色的裂缝,与那断裂落下的佛手呼应着,远远望去就好像那末日的景象一般。 “那是秋水……余孽吧?” 山底下,昆仑城中,一群围观的修者,痴痴地望着天穹上的这一幕。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亲眼见到秋水余孽。 “剑修的力量,当真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许多人心里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们原本觉得那尊古佛的虚像,完全是超脱于十州之外的一种力量,人力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可是现在,那秋水余孽,却直接挥剑斩下那古佛的一臂,这让他们开始对自己认知产生怀疑。 。 正文 第802章 第二重演化 “青龙,青鱼化龙,很好!” 在斩向那尊古佛的一臂之后,李云生这才看到剑身之上刻着的“青龙”二字。 而这青龙似乎因为李云生刚刚的那两件,已经彻底臣服与他。 随着他叫出青龙的名字,那青龙剑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发出一声愉悦的剑鸣而兴奋的剑鸣,好似在催促李云生继续出剑一般。 “你也觉得还不够?” 李云生看了眼手中的青龙随后咧嘴一笑,说着便再一次一脚踩在一片符箓之上,身影如风冲向那尊古佛。 “我也觉得不够!” 体会着这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体内力量的畅快感,令李云生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都兴奋了起来。 这时四名鬼王再一次拦在他身前,这次他们干脆直接以玉石俱焚的方式,以燃烧鬼王之躯的方式,凝聚出四团庞大的归墟鬼力,化身四根罗刹矛齐齐射向李云生。 而李云生一口饮尽那最后半瓶灵髓露,那灵髓露的灵力直接转化做真元填满他六颗麒麟骨。 随后不再压制自己的神魂之力,不再控制着体内汹涌咆哮的真元,直接将一整颗麒麟骨内的真元注入周身经脉之中,最后在秋水剑诀的转化全部涌入青龙剑之中。 青龙剑再一次兴奋得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剑鸣。 “萤火!” 李云生跟着一声长啸,手中青龙剑拔出,山海剑意与秋水剑势瞬间与青龙融为一体。 那一点点看似极慢,实则极快的萤火只一瞬,便将那四道归墟鬼力吞噬,随后齐齐射向后方的菩提树。 那菩提树钱的古佛虚像抬起另一只手来挡,却直接被那点点萤火撕裂。 原本无坚不摧的佛手,此刻在李云生剑下,仿若纸糊的一般。 而李云生手中的青龙并未就此停下,他根本不想给那四名鬼王转生的机会,长剑再一次蓄势,一式“蚍蜉”直接朝那佛头斩去。 正当蚍蜉的剑光即将从佛头的脖颈处掠过时,那原本双目紧闭、面庞慈善的佛首猛然双目圆睁,满脸怒容地张开那满是獠牙的嘴巴咆哮一声 “唵、嘛、呢、叭、咪、吽” 佛门六字大明咒自他口中吐出,六道金色佛光所化之金轮齐齐轰出,直接将李云生这一记蚍蜉所化的剑光轰碎,甚至手持青龙的李云生都被轰得后退了许多步。 “居然还有后手。” 李云生脚下猛地凌空一踏,几乎不做任何调整,提着“兴奋”的青龙再次冲那菩提树。 就在他快要靠近那古佛虚像时,那菩提树上一颗自己舍利果忽然自动炸开,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自那舍利果中飞出,那巨大的身形先是将那古佛虚像跟菩提树拦在身后,然后冲着李云生张开巨口,一口金色龙息随着一声龙吟咆哮而出! 李云生手中的青龙在见到这头金色巨龙之后变得更加兴奋,同样发出一声龙吟般剑鸣。而李云生也没有迟疑,提起青龙剑直接一剑破开这道龙息,随后身形跃上那金龙头顶,一剑从那龙头头眉心刺入,道道剑罡顺势倾泻而出,直接贯穿这龙首。 而就在李云生准备拔剑的时候,脑海中轩辕乱龙跟山海图几乎异口同声道 “吃了它!” 这金色巨龙的神魂转瞬即逝,李云生也没时间询问理由,马上做出判断,直接让自己的神魂闯入那金色巨龙的神识之中。 也就在他神魂进入巨龙神识的一瞬,那山海图的意识就像是一头饿狼般扑向了那巨龙的神魂,顷刻间将其吞没。 随即一行字出现在李云生的脑海 “即将进入第二重演化。” 随后他脑海中,那原本已经平静了许久的山海图,再一次山海倾覆,天地变色。 很快一道令李云生感觉无比心惊的气息出现在那山海图中——灵气。 他神识内那山海图居然孕育出了天地灵气。 随后这股天地灵气开始自动地进入他的身体,然后在画龙诀的运转之下,源源不断地流入每一颗麒麟骨之中。 如果山海图之前的表现只是令李云生有些许不安,那此刻给李云生带来的感觉便是恐惧了。 而就在那头金龙挡住他的这个空档,第六层金顶上那棵菩提树依旧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那满是枝叶也完全与那古佛的虚像融为了一体,树干化作了古佛的身躯跟手臂,枝叶化作了头发跟皮肤,而那棵巨大的古佛舍利则融入了那古佛的眉心。 只顷刻间,一尊有着真实肉身,盘膝坐在莲座之上的金色古佛出现在天穹之中,出现在李云生面前。道道佛光从他身后散开充满着慈爱与神圣的气息。 不过李云生却感受不到这气息中的半分慈爱,他的神魂感知告诉他,这每一道慈悲气息的背后,都是深不见底的恶意。 他甩了甩脑袋,暂时不去想山海图的事情,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的这尊巨大金佛上。 “也好,无论如何,至少是现在,有了这源源不断的灵气,我动用秋水剑诀便再无任何顾忌了。” 他冷冷地看了眼不远处那尊盘坐于天穹的金佛,然后在心里想到。 此时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随着画龙诀飞速地运转,自山海图内流出的天地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入他的每颗麒麟骨内。 “大哥。” “大哥。” 这时萧澈与陈太阿忽然来到了李云生的跟前。 “你杀了那金龙之后,那些怪物全被那菩提树自己吞了,就连那张天择也被吞了。” 陈太阿皱眉道。 “我在这佛像身上感应到了一股从来没见过的气息,很危险。” 萧澈跟着道。 修习魔剑经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东西能让生出畏惧之意。 “你们听说过天外异客吗?” 李云生看了眼面前的那尊巨大的金色古佛,然后再看了眼身旁的萧澈跟陈太阿道。 “大哥,你说这就是天外异客?” 陈太阿跟萧澈脸色齐变,很明显两人是听说过天外异客的。 “虽然还算不上,但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云生笑了笑。 “等一下我来对付他,你们两先退回第五层。” 他接着认真地看向萧澈跟陈太阿。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兄弟要死死一块。” 陈太阿十分果断地拒绝了李云生。 “大哥莫非是嫌我们碍手?” 萧澈同样皱眉。 “自然不是。” 李云生摇头。 说着他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向萧澈额头一点。 被人触碰要害位置,萧澈本能地想要躲闪,可是却怎么也躲不开。 而在李云生手指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云生。 “所以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等下打起来,应该就顾不上其他了,只怕会殃及下面那些,所以想让你们下去帮忙照看一下。” 李云生再次冲萧澈笑了笑。 萧澈闻言沉默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拉起陈太阿,再有拉起金顶上的唐北斗,不由分说地拖着他们朝山下飞跃而下。 “二哥!你在做什么?我们不能把大哥一个了落下!那怪物有多恐怖你也看到了的!” 陈太阿使劲地想要挣脱萧澈的手。 “你搞错了,大哥比那怪物可怕一百倍。” 萧澈可笑了一声摇头道。 。 正文 第803章 慈悲? 没有了昆仑山那先天大阵以及菩提妖树的束缚,萧澈三人自金顶上下来得很快,几个闪身之间便已经来到了第五层金顶。 不过当南宫月跟拓跋罂看到,只有他们三个回来时,神情皆是一脸讶异。 “李云生呢?” “师父呢?” 东方璃跟欧冶青萝几乎同时开口道。 “还在上面。” 唐北斗有些惭愧地道,他其实也有些不理解萧澈抛下李云生,直接带着两人下山的缘由。 “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 东方璃转头直接看向陈太阿道。 “我……” 陈太阿一脸沮丧,带着几分“埋怨”地看向萧澈。 “放心吧,大哥不会有事的。” 萧澈也不解释,直接拔出断水剑,高高举去然后猛地一剑斩下。 一道血色魔气,瞬间化作一道半透明的高高屏障挡在他们这些人的身前。 “受了伤的都去崖壁下躲着,不然等一下,我们可能没办法护你们周全。” 说着他目光淡淡地扫视了身后那群避难的修士们一眼。 不过当他目光落到南宫月身上时,却是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嗯?” 南宫月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到我这边来。” 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地朝她伸着手。 “为什么?” 南宫月一脸疑惑 “这里安全。” 萧澈认真道 “哦。” 南宫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跑了过去。 另一边,陈太阿也对身后的东方璃几人道 “小姨,还有罂罂姐你们不去崖壁,也最好站在我身后。” 他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大哥不让自己留在上面,但既然大哥说接下来会有危险,他也不敢怠慢。 “如果真要逃不是一起逃到山下更好吗?” 东方璃还是不理解。 “山下?只怕就算逃出昆仑,也躲不了了。” 萧澈闻言苦笑。 如果那菩提妖树也拥有李云生让他感受过的那种力量,现在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也就在他说话间,一个庄严而雄浑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 “我佛……已……留下……一线……慈悲,汝等……何苦……执着。” 众人抬头一看,说这句话,赫然便是那盘坐与天穹的那尊巨大古佛佛像。 这佛像发出的声音好似才刚刚学会说话一般,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不过他那说话的语调虽然生涩,但话中好似有一股魔力一般,只一响起,一众修者心底齐齐涌出敬服之意,便是萧澈跟陈太阿,也得奋力抵抗才能保持清醒。 “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慈悲吗?” 就在两人快要心神失守之际,李云生的声音,如一瓢冰水般浇在了两人脑门之上,瞬间清醒了过来。 其他修者则是一脸怅然地望向空中,一个个好似大梦方醒一般。 如东方璃、拓跋罂这种修者,也才意识到自己的神魂险些被控制。 看似寻常的两句话,却蕴藏着诡异的神魂攻击,几人都是满心的后怕,同时心底开始有些相信萧澈刚刚的那番话了。 几人再一看空中,只见那李云生正提剑立空中,虽然身形与那巨大的金身佛像相比只有鸟雀般的大笑,可是周身的气势却给人一种能够跟那金身佛像分庭抗礼之感。 而李云生那句话才一出口,那金身佛像的头顶立时恶云翻涌,一道道粗壮的闪电随之落下,只刹那间风云变色。 这等举手投足间引动天象的怪物,多数人都只在古籍传说中见过,有人甚至都觉得这金佛,可能真的是神明降世。 “原来也还是一具傀儡。” 见那金佛没再开口,李云生意识到眼前这佛像,应该还不是那天外异客。 就在这时,一阵阵梵音自那金佛口中响起,少顷,他那巨大的佛手再一次抬起,满脸慈爱地再一次结出大无畏印。 一片金色佛光立时在这阴霾的天空中撒落,那佛手随之如小山般朝李云生拍下。 “锵”地一声,随着一道兴奋的剑吟声划破苍穹,在那金佛面前犹如一只麻雀般的李云生十分坚定地拔出了手中的青龙剑。 “当!” 长剑与那巨大的金色手掌撞在一处,发出一道悠长的嗡鸣声。 而叫众人一脸愕然的是,那一抹看似弱小的青灰色的剑光,居然稳稳地扛住了那向他拍落的佛手。 两股看起来完全不对等的力量,居然在空中对峙了起来。 从地面望去,这一幕诡异而壮丽,完全就是一副旷世奇景。 但直到此时,这昆仑城内的一众修者,依旧没能意识到,此刻这般肆无忌惮的仰望苍穹,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就在许多人还沉浸在天穹之上,那壮丽奇异的景象中时,那被李云生挡下一部分的佛光,最终还是自天穹之上洒落了下来, 在这阴霾的天色映衬下,就好似落下了一阵金色的小雨一般。 这“金雨”几乎覆盖了昆仑山在内方圆几十里的区域,甚至覆盖了一部分昆仑城的边缘区域。 在那“金雨”快要落到自己头顶时,许多人好奇地伸手去接,却不想那细小的金色雨滴直接从他们掌心穿过,在他们的掌心留下了无数个芝麻粒大小的孔洞。 短暂的惊愕、木然之后,恐惧令他们的表情瞬间扭曲。 只是还未等他们嘴中的惊恐的尖叫声发出,他们整个身体便已经化作了一团血雾。 紧接着,整座昆仑城的地方骤然一沉,无论山石还是城墙抑或是房屋,只一刹那间变成了粉末,只余下一个深有好几丈的巨大掌印。 片刻的死寂之后,整座昆仑城齐齐发出慌乱的惊叫之声。 第五层金顶上,李云生一脸震惊地看了身旁的萧澈一眼。 此时萧澈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虽然刚刚这一击,只有少量“金雨”从旁边擦过,并且都被萧澈给拦了下来。但看着下山那巨大的掌印,众人心头依旧是狂跳不止,满心的后怕。 直至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头顶那尊佛像到底有多么可怕,能抗下那怪物一击的李云生又有多强。 。 正文 第804章 降魔触地印 “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插手得了的。” 陈太阿有些不甘心地道。 他终于明白李云生为什么让他们下山了。 “刚刚那一掌原本是朝我们这边来的,应该是大哥让他调转了方位。” 萧澈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看了眼头顶还在僵持的李云生跟那佛像,然后转头对身旁的陈太阿道 “接下来不能让大哥分心照顾我们了,至少这座山头,你我得守住。” 陈太阿闻言,脸上的沮丧随之消散,马上抖擞精神道 “没问题。” 不过他话刚说完,忽然又皱起眉看向那山下的昆仑城 “这么下去,只怕这昆仑仙府……” “你太小看这昆仑仙府的底蕴了。” 萧澈却是摇了摇头,随后朝那远处一指道 “城内那些世家跟门派,已经在布置阵法结界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陈太阿只看到,一团团灰白的雾气自昆仑城内的各个方位升起,很快便将整个昆仑城笼罩其中,一道道符文闪耀出的五彩流光,不时在云雾之中闪烁。 从高处望去,整座昆仑城便好似消失在了雾气中一般, 也幸亏那城内各大世家的修者们反应得快,就在这结界升起的下一刻,那一直与李云生僵持着的佛像,忽然再一次面目狰狞地咆哮了起来 “、嘛、呢、叭、咪、” 六子大明咒的佛音如同雷鸣般在天穹之上炸响,六道巨大的金轮一道接着一道朝着李云生轰击而下。 不过就如同先前一剑挡住了那佛手一般,这六道带着足以倾覆山岳般毁灭气息的金轮在李云生剑影闪动之间,一道接着一道碎裂,他那手中青龙斩出时所发出的破空之声,就好似那敲击在这苍穹上的鼓点一般,震得整片天穹不停的颤抖。 而那碎裂的金轮,就跟之前的佛光一样,被李云生一剑斩开之后,再一次四散飞落。 这次有一片金轮的碎片,甚至直接旋转着飞向了萧澈跟陈太阿这边。 好在,两人早早就以魔气与业火之力交织着布下了七八道厚厚屏障,在两人奋力抵御之下,那金轮碎片在划开第三层屏障时,总算是因为灵力耗尽而散去。 而昆仑府其他区域的情况,就比这里要糟糕许多。 几乎所有的金轮碎片都飞向了昆仑城的各个方位,那十几道碎片齐齐只一眨眼间,便已经砸向昆仑城上空的结界。 那结界所化的云海,立时“轰”的一声翻腾了起来,无数符文闪烁的光华交织着在一处。 但就如萧澈先前所说的那样,这昆仑城的底蕴之深厚远超常人想象,在那结界云海翻腾闪烁之间,那十几道金轮的碎片尽数消失,没有一片落到地面上。 甚至萧澈跟陈太阿发现,那昆仑城上方的云海结界,在吞噬了这十几道金轮碎片之后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还壮大了几分。 发现这一点的,还有那上空正与佛像交手的李云生。 “不愧是十州第一灵地昆仑府,底蕴果然丰厚,这样我便放心。” 他笑了笑,随后看向萧澈跟陈太阿的方向道 “小澈、太阿!接下来我这边就顾不上你们了,你们切勿掉以轻心!” 说完,他脚下踩着一道符,“砰”的一声纵身而起,直接绕过了那佛像朝他拍来的巨手。 那巨大的佛手随即凌空朝那昆仑城拍了一掌,震得那昆仑城上空的结界一阵云气翻涌,但好在那结界最后还是抗了下来。 而李云生在躲开这只佛手的一击之后,紧握手中青龙剑,一口气连续将体内三颗麒麟骨内真元送入体内各处经脉,再运转秋水剑诀送入青龙剑中。 这股磅礴真元进入青龙剑的一瞬,一股更加磅礴的剑势随之落下,这股汹涌的剑势甚至比先前那佛手还可怕,直接压得那云海结界向下一沉,险些碎裂。 “所以,他等我们布好结界再动手,并不是因为那佛像,而是因为他自己?!” 昆仑城内,负责这座大阵的几大世家长老们,一个个脸色惨然。 随后他们便再一次听到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在天穹之上响起,一道银色剑影所化的流光,从众人头顶掠过,朝那巨大金色佛像的佛头斩去。 同样是一式“蚍蜉”,但毫无顾忌全力催使之下的这一式“蚍蜉”,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剑影虽然只是从众人头顶掠过,但依旧在这几大世家合力布下的结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这可是之前那佛像金轮的碎片都没做到的。 不过这一式“蚍蜉”斩落的瞬间,那巨大的金色佛像陡然身姿转换。 只见以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施禅定印。 在结出禅定印的瞬间,道道金色梵文自他体内涌现,化作一瓣瓣金色莲花将其包裹其中。 李云生“蚍蜉”所化的剑影“当”地一声与那金色莲瓣相撞,这一声震得这片天地又是一阵颤动,那昆仑城上空的云海结界又是一阵翻涌,有几名负责结界的宗门长老更是直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这么下去,我们就算没死在那怪物手上,也要被这小子弄死!” “这两个不都是怪物吗?!有区别吗?” 有两人更是破口大骂。 视线再回到那云海上空,在金色莲瓣挡住了李云生这一剑后,那金佛手印再次变化,这一次他以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施降魔触地印。 刹那间,一圈圈金色波光自那金佛周身荡开,而这金色波光所过之处,无论是云雾还是山石尽皆湮灭。 只是当它快要靠近李云生时, 整片天空,忽然在刹那间暗了下来。 从地面望去,就只看到那巨大的金色佛像消失在了一个黑洞洞的圆球中,遥遥望去,就好像这天穹被挖掉了一块那般。 只剩下李云生持剑凌空站立在下方。 就在众人还满脸愕然的时候,一股猛烈的剑势,朝着他们头顶的云海结界当头砸下。 控制着这结界的几名张老,齐齐吐血。 随后天穹之中那黑窟窿消失,那巨大的金色佛像再次显现出来。 只是原本那金光四溢的佛像,此时已经满身破损,就好似在寺庙着摆放了上百年未曾修缮过一般。 甚至额头上还多出了一道,从眼睛处贯穿而过的巨大裂痕。 而这前后,也不过刹那的时间。 只是李云生对这个结果似乎不太满意。 “还以为能省些力气,看起来还是得用到第九式了。”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这具虽然破败不堪,但依旧气势骇人的佛像,自言自语道。 。 正文 第805章 雷焱 不过就在李云生这么想的时候,那浑身破败不堪的佛像,再一次睁眼。 位于他眉心处的那棵舍利更是金光四溢,一条条流光溢彩纹路,犹如人体经脉一般,自那颗舍利的位置延伸出来,然后“分枝散叶”遍布那巨大佛像的全身。 也就在那奇怪的纹路遍布佛像全身时,那原本盘腿而坐的金色佛像陡然站立了起来,站起来时周身还散发出隆隆的“吱呀”声,好似老旧的海船再一次一般。 那佛像站起来之后,就见他口诵玄奥经文,身后佛光与五彩云霞涌动,而后两手高高举起,两只手掌轻轻一握,手中便出现了一只金杵跟一只金锤的虚影。 随即那佛像再一次怒目圆睁,朝着李云生的方向咆哮了一声,手中金锤猛地砸向那金杵。 随着“当”地一声,金锤与金杵相撞,道道金色雷霆开始在天穹之上的云层中闪烁。 望着那充满着毁灭气息的漫天雷霆,昆仑城内各家长老又是一阵冷汗连连,有认出这雷罡的人忍不住颤声道 “这难道是太古时佛家的净世雷焱?为什么佛法荒寂之后,还会出现这种东西!” 佛法虽然在十州仙府绝迹,但关于佛门一些手段跟神通却是记载在了各类典籍之上,这道净世雷焱就其中威力特别大的一种,当初一些佛国用这种手段歼灭过不少宗门。 “那秋水余孽再强,也不过一人一剑,这种东西,拿什么来挡?” “诸位不要再心存侥幸,妄想只靠那李云生来挡住这怪物了,如再藏拙我们都得死!” 这个声音来自南宫烈,昆仑城这护城大阵极大一部分区域,都是南宫家在维持着。 负责其他区域的世家,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警告,便也不再藏拙。 于是昆仑城上空那云海又一次翻腾,自云海之上又连续生出了两层云海,且这云海之中遍布金元土元之力,看起来厚重而坚硬。 “终于像点样子了。” 感受着底下云层结界的变化,李云生笑了笑,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对这昆仑城的人没什么感情,但终究不想死这么多人,特别是有的还有可能是死在自己手上。 随即就只见他剑画方圆,在自己脚下跟头顶斩开一片剑域,随后静静伫立在原地,像是在等着那雷霆落下一般。 “这是自知敌不过,准备束手就擒吗?” 看得那昆仑城内一众修士满脸莫名,不少人在心底奇怪道。 “那小子在想什么,敌不过就跑啊!” 就连南宫烈忍不住在心底埋怨了一声。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巨大的金色佛像又是抬手用锤子在那金杵之上“当”地猛敲了一记。 那藏于上空云海之中的金色雷霆,随即轰然落下,那一条条金色雷罡自天穹落下的场景,就好似那金蛇狂舞一般。 比起在云层内时,这些金色的雷霆,就像是完全解除了封印一般,那股灼热狂暴的毁灭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昆仑城,哪怕是南宫烈这种实力的修者,也禁不住从心底生出畏惧之意。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道道恐怖的金色雷霆,在靠近李云生周身几十丈区域的时候,轰然散开。 很快,有些眼力不错的修者惊愕地发现,一层层细密的剑罡,正分布在李云生周身几十丈的区域,正是他们将这道道雷霆撕裂。 “这是真正的剑域吧?” 有修者忍不住喉头耸动了一下道。 他说的没错,这是李云生目前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能够结出的最大的剑域。 只要他拥有足够维持这剑域的真元,方圆三十丈内,除非是实力两倍三倍于他,否则无人可近其身。 这剑域就像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阵法,以极小的消耗,释放出极大的力量。 不过很快,那金色佛像再一次“当”地一声敲响了手中的金杵。 依旧是一道道金色雷霆破云而出,不过这一次那雷霆快要降下之时,那金色佛像又连续敲击了两次,那尖锐的镔铁碰撞声“撞”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这两道敲击之声响起时,那原本分散开来的道道雷罡,忽然凝成一股,好似一根雷霆所化的长矛般朝李云生飞落而下。 陡然间,这雷霆之力威力又强大了许多。 不过李云生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落下的雷霆“长矛”。 就跟之前一样,那雷霆所化的长矛,在距离李云生还有二三十丈远的时候,下落之势缓了下来,就像是遇到了一堵无形之墙一般。 不过跟之前那些立刻消失的金色雷罡不一样,这一根由几十道雷霆组成的长矛并未直接溃散,而是继续缓慢地下落着。 只不过每下落一寸,都会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火光,显然这是那雷霆之力在于李云生的剑罡在对峙。 但在快要靠近李云生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那雷霆之力所化的金色长矛,忽然被两道凭空生出的剑光斩裂,最终还是没能破开李云生剑域。 体会着这种没有束缚地将自己所理解的剑法施展出来的感觉,李云生心中感到莫名地畅快。 他没再去看头顶的佛像,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慢慢闭上了一眼,将手按在了青龙剑的剑柄上。 李云生很清楚,就像那佛像杀不死他一样,他现在所掌握的的手段也杀不死那佛像。就像他脑内山海图给他传递的那道意识一样,想要解决这尊佛像,他必须用上秋水剑诀第九式。 从第六式开始,秋水剑诀就变得霸道了起来,到了第八式更是如此。 其中对于剑势的运用,也从蓄势变成了夺势。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对于势的用法截然不同。 这第九式更是如此,李云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夺势、夺气、夺神。 在此之前,他必须通过秋水剑诀第九式独有的运气之法,将自己的身体与神魂,都调整到最平和的状态,哪怕是他手中的青龙剑,他也必须让他“安静”下来。 这也是他为何事先布下剑域的原因。 。 正文 第806章 莲子 那佛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一面嘶吼着一面飞快地敲击着手中的金杵,那金色雷罡所化的长矛,一根接着一根轰向李云生。 可李云生就好似睡着了一般,任由身外地动山摇,我自岿然不动。 渐渐地,随着他体内真元按照第九式的运气法门缓缓流动,他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动都开始一点点地变慢,更甚至他神识之内那原本狂暴混乱的山海图,此时也变得一片风和日丽。 很快,他整个人仿佛与这天空融为了一体那般,只剩下一身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开始包括萧澈陈太阿他们在内的修者,对李云生这举动还非常的不解。 可随着李云生一点点的“静”下去,他们很快便一脸骇然地发现,周遭天地灵气的流动开始变慢,空气开始变重,越是靠近李云生地方越慢、越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修为尚浅的修者,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想要从地上挪动一步都变得无比吃力。 虽然不知道李云生到底在做什么,但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么下去,只怕还没等那佛像杀下来,我们就要死在那小子手里了。” 南宫烈身旁,南宫仁脸色有些难看地望着头顶的李云生。 “我终于明白几百年前,为何十州剑修门派林立了。” 他接着道。 “在同等的境界中,剑修的杀伤力是最强,也是最霸道的。当年与魔族大战时,无数人类修者死在了魔族各种诡异的手段之下,唯独秋水几乎以一己之力杀穿整个幽冥府。就算秋水后来没落,他们那常念真人照样杀得阎君假死转世。拥有天赋跟悟性的剑修是最可怕的,你只要给他们一柄趁手的剑,他们甚至可以斩破一切法术神通,这佛像也是如此。” 南宫烈颇有感慨地道。 而就在他说话间,天穹之上那金色佛像忽然暴怒,御使着一道道法印、一声声咒言以及那一根根金色雷霆所化的长矛,不停地轰向李云生。 昆仑城上空那原本已经平稳下来的云海结界,于是再一次开始剧烈震荡起来,就算只是承受着那佛像攻击的余波,那一个个支撑着大阵的修者也依旧感到无比吃力。 只是,在这近乎“毁天灭地”般的轰击下,还是没能破开李云生的剑域。 而李云生则依旧静静地地立悬立于空中,安静得像是空中的一片一动不动的浮云一般。 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到,以他为中心的那片区域,正在慢慢出现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感受着四周越来越沉重的空气,那地面上昆仑城那些修者们此刻只觉得,比起头顶那金色佛像,这李云生似乎更可怕一些。 在又一轮轰击没能破开李云生剑域之后,那巨大的金色佛像,也忽然像李云生一样安静了下来。 只见他重新坐回莲台,以手结禅定印,嘴里开始不停地吟诵着晦涩的经文,随后他眉心处那颗金色舍利开始散发出一圈圈金色波纹。 跟之前不一样,这一圈圈金色波纹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扩散出去之后久久都不会消散,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这金色波纹不像是为了对敌而发出的,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随着这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那金色佛像的身体开始块块剥落,湮灭成一团团金色粉末,最后飘散汇聚在那佛像右手的掌心。 那佛像的身体连同那额头的舍利,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直至与人类体型无异时才停止,而那不停汇聚在其掌心的金色粉末,也已经凝聚成了一颗金色的莲子。 再看此时那尊佛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色泽黯淡残破不堪的木桩,再无半丝方才的光彩,就连那额头的舍利子此时也黯淡无光。 与之刚好相反的则是那颗金色莲子,不但通体呈紫金色,还被一层层五彩斑斓的佛光包裹着。 就好似那佛像身上原本的光彩,全被那手心的金色莲子夺去了一般。 而地面上,像南宫烈这种境界的修者,还从那颗金色莲子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毁灭气息。 这气息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将百千重那“六字大明咒”或者“净世雷焱”的力量全部灌注进了这颗小小的莲子一般。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一众人便不由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们不知道李云生到底在准备着什么,但只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纵使他的剑域再如何强大,恐怕也拦不住这颗莲子中所蕴藏的力量。 “这一下,那李云生,只怕要扛不住了……” 南宫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 “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感觉这颗莲子毁掉这昆仑城也不成问题。” 一旁的南宫烈则是苦笑。 而南宫烈也开始传音其他结界其他区域的修者,开始加固昆仑城上空这道结界。 比起南宫烈他们,陈太阿跟萧澈离那颗莲子更近,感受得也更加真切。 特别是拥有妖皇血脉的陈太阿,虽然他的血脉传承没有完全觉醒,但是那种自血脉之中传承下来感知危险的本能,正在不停地提醒着他远离那东西。 他的业火之躯,更是不受控制地自行显现。 “二哥,大哥这次真的很危险。” 陈太阿一脸担心地看向一旁的萧澈道。 萧澈虽然没有妖皇血脉所传承的本能,但是修习魔剑经之后,他对危险气息的感知力无比敏锐,所以很清楚陈太阿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大哥,你千万别冲动。” 在沉默了一下之后,萧澈有些严厉地开口道。 他嘴里虽然这么跟陈太阿说着,心底却是充满了不甘跟愤怒,那股渴求力量的强烈,再一次升腾起来,这让他本就有些浑浊的眼瞳,再一次黯淡了几分。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天穹之上那尊枯木般的佛像忽然掌心翻转,那棵金色的莲子随即在一圈圈金色光晕的包裹下,缓缓朝李云生的位置飘落而去。 。 正文 第807章 惊仙 那颗被一道道金色光晕包裹着的莲子,从地面上遥遥望去,如同被风吹起又缓缓飘落的蒲公英种子一般。 不过它下落时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每往下落一寸,便会有一股热浪向下侵袭而来,越往下这股热浪便越强。 现在地面上的修者们,等于同时在承受两份煎熬。 当然对于这热浪,这些修者运气真元各展神通,勉力之下还是能够承受的, 比起自己,他们现在更担心的还是头顶的结界,因为每每随着那颗莲子的下落,那结界的云海就要被蒸干一层。照这个趋势下去,不用等那莲子完全落下,昆仑城上空这云海结界就要完全消散了;这结界一散,后果众人都能够想到。 可就算知道这一点,南宫烈他们也束手无策,昆仑城上空这道结界,已经是他们最强的防御手段,现在只能不停地向结界注入真元,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而这颗飘落的莲子,很快便触碰到了李云生剑域的区域。 在落入剑域的一瞬,这颗金色的莲子立时火花四溅,像被无数道剑刃劈砍一般;但无论这同时北多少道剑气劈砍着,这颗莲子连晃都不晃动一下,依旧按照原本的速度缓缓朝李云生落下。 一时间,原本寄希望于李云生身上的那些人,此刻也纷纷变得面如死灰;那莲子距离李云生不过一二十丈的距离,在他们看来就算李云生想做些什么也晚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云生从那轻飘恍惚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仰着头迎着风神情淡漠地注视着那颗莲子,而那颗莲子也像是一只眼睛般注视着李云生。 这诡异的对视在持续了几息的功夫后,便被那莲子打破。 只见那颗金色的莲子骤然裂开,一股热浪如烈焰般随之拍下,只如此一击,那昆仑城上空的结界立时消损小半,昆仑城的地面也在这股热浪的灼烧之下,片片龟裂,很多修者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那金色莲子的表皮片片剥落,这一股股如同实质般的热浪变得越来越强劲。 就在所有人人都快支撑不住时,一道剑鸣声犹如一股清泉浇注在所有人的头顶,一众修者如蒙大赦,好似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般。 再看那天穹之上,原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的李云生,已然拔剑。 剑身澄澈如秋水的般的青龙,剑尖直指那不停向外扩散着金色热浪的莲子。 以那青龙剑尖为界,天空中好似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那不停翻滚着金色热浪始终无法逾越这无形屏障一步,哪怕整片天空都被这金色热浪所覆盖,也没有一丝热浪向下溢出。 从地面上看去,李云生的手中的青龙,就仿佛顶起整片天空一般。 不过随着一阵梵音响起,那金色莲子在脱落完表皮之后,那莲肉也开始块块剥落,这一下那原本的金色热浪开始直接变成了金色的火舌,它们如同浑身浴火的恶魔一般疯狂冲击着李云生剑尖的无形屏障。 道道震颤之声在天穹之上炸响,听在众修者耳中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 他们无法想象李云生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力量,只在心里祈祷着这一切快些结束。 而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不停地在李云生剑尖无形屏障之后咆哮的金色火舌忽然猛地收缩,最后只剩下一团烛火般的大小凝聚在那金莲莲心的四周,而那莲子的莲心俨然已成为那团火苗的灯芯。 也就在这团以金莲莲心为灯芯的火焰落与青龙剑尖相撞的一刹,青龙忽然发出一阵凄切的嗡鸣,显是受到了重创,李云生整个人被压得连连下坠。 而那下方的昆仑城,更是为之一颤,无数房屋似土崩瓦解般倒塌,那云海结界尽数消散,一众守着结界的修者们齐齐遭受重创。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伴随着剑吟之声的低沉声音响起 “惊仙。” 话音路下之时,一众修者忽然惊愕发现,自己周遭光线消失了;声音消失了;气味消失了;温度消失了;就连他们自身的重量也消失了,整个身体漂浮在了起来。 这诡异的景象持续了一刹之后,身形还漂浮着的他们只看到,在那天穹上,一道剑光自李云生手中的青龙之中斩出,任由那蕴藏在莲心金色火焰如何咆哮反扑;如何轰击的天地巨颤,依旧被这一剑斩碎。 而在斩碎那棵莲心之后,这道散发璀璨光芒的剑光依旧扶摇直上,斩破九霄、贯通天地,就像一根长度不知几何的光柱,刺入那苍茫星河之中。 一众修者望着这直刺星河的一剑,久久不语。 原本在他们看来,刚刚那颗金色莲子就已经是不可战胜之物了,但在李云生用这一剑将其斩灭之后,又觉得李云生用这一剑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云生的确有些高看了这天外异客留下的舍利子,所以才会一口气耗尽了近乎大半的真元与神魂用出了这一剑,才让这一剑看起来有些大材小用。 现在看来,秋水剑诀中的这一式,似乎并不是用来对付普通修者的。 而随着这颗金色莲子被毁去,那颗已经失去光泽的舍利子从那佛像的额头掉落,被李云生抬手接着。 随后,菩提树所化的那尊佛像开始剥落消散,已经形容枯槁的张天择也从那佛像之中掉落,落到了已经那光秃秃的第六层金顶上。 虽然这阵眼已破,但李云生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那张天择,便纵身朝那金顶跃去。 可他刚落到金顶上,就见那金顶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洞。 天诛阵中那熟悉的味道,自那空洞之中传了出来。 “这个老疯子。” 李云生朝头顶那天诛阵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 虽然他真元消耗了许多,但逃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昆仑城内这么多修者恐怕就要遭殃了。 “铿儿,你真是我的好徒儿,让他们跟为师一起陪葬吧。” 就在他思忖着如何让昆仑城内的修者多活些下来时,耳边忽然传来了那张天择近乎疯狂的大笑声。 不过当李云生将目光看向他时,那张天择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脸上满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随即李云生便看到一个身形佝偻,走起路来会发出一声声“吱呀”声的老头,出现在了那张天择面前。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还玩这些小孩子才玩的把戏。” 那老头声音特别难听,沙哑得就像是用指甲刮蹭墙壁一般。 而这老头说完这句话,便仰头看向那天诛阵,然后一扬手,几道符随风飞起出现在那天诛阵下方。 “一道生灭符,焚尽万般法……灭。” 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满是褶子的脸色露出一抹笑容,枯瘦的手随即轻轻一握。 只听“咔嚓”一声,那正释放着恐怖气息的空洞生生地被合上了。 天穹之上,再一次恢复晴朗,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出现一样。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老头转头用他那浑浊的眸子看向李云生,满是褶子的脸色再此咧嘴一笑道 “云生小友,我们终于见面了。” 。 正文 第808章 区区蝼蚁 李云生从未见过眼前这个老人,但那老人只一开口,他的脑中马上便出现了一个名字“玉虚子。” 再加上先前那道生灭符,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老人就是玉虚子。 “玉虚子……前辈?” 他看向那老人试探着道。 老人闻言又是“嘿嘿”一笑,随即有些感慨道 “这个名字,还是我秋水弟子叫起来亲切。” 虽然心里早就猜到了,但见到老人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李云生只觉得一股在心底埋藏了许久的情绪逐渐翻涌了上来。 他随即拜倒道“弟子李云生,见过师叔祖。” 玉虚子只是手一抬,便有一股无形力道将李云生托起。 “你很好,但我不值得你拜。” 他一面走向李云生一面自嘲地一笑道 “你是堂堂正正的秋水弟子,而我只不过是秋水的一个叛徒。” “你不……” 李云生刚想开口,玉虚子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诡异地一笑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他话音方落,李云生正一头雾水时,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呼啸而至。 随后他便看到,一道巨大的金色刀影穿云破雾而至,刀锋直指自己。 更令他感到胆寒的是,直至这刀影出现在眼前,他的神魂都毫无所察。 而哪怕是此刻看着那刀影朝自己劈来,他身体的本能也毫无反应,想要拔剑手却全然动弹不得。 一股被未知强大力量所支配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不过就在这巨大的刀影出现在他眼前的下一刻,玉虚子那枯槁的手臂忽然向上一扬,几道符箓自他袖中飞出,成一条直线并排挡在两人面前,当那刀影斩下时,一股磅礴精纯的土元之力随之从那符箓中涌出,化作一层灰蒙蒙的光幕将这一刀生生挡住。 可即便是挡住了这刀影,那刀影之上的力量,依旧透过这层灰蒙蒙的光幕倾泻而下。 在经过最初的失神之后,李云生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提起青龙剑就是一式“蚍蜉”斩出,一道精纯至极剑罡裹挟着山海剑意迎着这股力量轰去。 这濒临绝境时的一剑,虽及不上刚刚那一式“惊仙”,但也是李云生现在状态下最强的一剑,便是南宫烈他们也不敢说能够挡下这一剑。 可让李云生惊愕的是,自己这一剑的力量在那刀影穿透过来的力量面前,居然犹如泡沫一般瞬间被瓦解消散。 随后他便感到,有一股力量笔直地从自己头顶劈落,好似将自己整个人劈成了两半一般,而下一刻他体内的真元气血瞬间崩散,就连神识之内的山海图,也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止是李云生的身体,他脚下这第六层金顶,也直接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崩塌,一道笔直的裂痕自第六层金顶一直贯穿到山脚,整座昆仑峰好似被一劈两半一般。 而玉虚子好似早就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依旧面色不改色地站立在那里。 只见他一只手提着李云生,一只手虚空一握,他身前那原本十分单薄的土黄色光幕,瞬间便凝结为一道巨大土墙,如同一只巨大的蛋壳将整做昆仑山覆盖其中,那刀影的力量随之被彻底隔绝在外。 “我已经找到他了,你能护得住他一时,护得住他一世吗?况且,你以为你还能敌得过我几时?” 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自天边传来,语气高高在上满是轻蔑地道。 “至少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玉虚子嘿嘿一笑,那干涩尖锐的声音依旧无比刺耳。 说完他手指虚空一点,一道形似飞剑的纸符出现在那土墙外围。 只顷刻间,这天穹之上的天光云影被其吸引汇聚其上,远远看去就好似一道散发着五彩霞光的狭长云团。 随后这团形似长剑的狭长云团,缓缓顺着这刀影的方向飞去,初始之时那云团还飞得很缓慢,就像那天边的游云般,但随着玉虚子的手指又是轻轻一点,原本飞行的很缓慢的云团忽然之间“砰”地一声破空而出,只一刹,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在那天穹之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云气轨迹。 “玉虚子!” 很快一道咆哮声犹如炸雷般从天边传来。 这声音虽依旧傲慢,但气息却是虚弱了许多。 “我今天能杀人,明日自然也行,你们这些天外异种,真当我十州无人否!” 玉虚子原本温和的口气瞬间变冷,好似换了个人一般,语气中满是俾睨天下的气概。 而随着他这一声响起,一道跟刚才一样的飞剑符再一次“砰”的一声破空而出。 “区区蝼蚁,吾等踏出北冥之时,便是汝等灭绝之……” 在一道闷哼声过后,那声音依旧自大而狂妄地咆哮了一声,只是声音明显比先前虚弱了许多,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听不清了。 而等着声音落下,那横亘天地的刀影也跟着消散开来,只在天穹之上留下一道被刀影斩过的长长轨迹。 这时李云生也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他一面站起,一面面色苍白地望着天空中那长长地刀痕道“师叔祖,这莫非就是那传闻中的天外异客?” “是。” 玉虚子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刚刚他这一刀,是从哪里斩出的?” 李云生接着问道。 他能看得出来,这天外异客距离自己其实很远,但却无法判断具体有多远。 “千万里之外的北冥。” 玉虚子转头盯着李云生,似乎很想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李云生先是一皱眉,随即又眉头舒展道 “原来十州竟也可以存在这等力量。” 玉虚子对李云生的反应很满意,笑道 “这原应是很寻常的东西,只不过被人夺走了。” “夺走?……” “大哥!” 李白还没来得及细问玉虚子这话具体指什么,萧澈跟陈太阿便已经从山下径直跃了上来。 “你先跟你那几位小友辞别一下吧,明日到那海上来寻我。” 玉虚子似乎不愿意见外人,指了指昆仑主峰旁边那片一望无际的沧海,便一闪身带着那张天择消失在了金顶之上。 。 正文 第809章 劫后 一场大战,几乎让整个昆仑城沦为废墟。 李云生跟那菩提树大战的余波毁去一半,那天外刀影又毁去一半。 但好在,多数修者还活着。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从十州各地远道而来的修者们,他们全然没想到,自己只是看个热闹,却险些搭上了性命。 大战一结束,稍有势力的大门派跟世家,便急匆匆地乘船离去了。 他们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去,担心还会出现危险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把这边发生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去。 毕竟张天择一倒,仙盟瓦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仙盟一旦瓦解,十州必然再次陷入宗门与世家割据的时代,所以现在谁能尽快占据有利的灵脉洞府资源,谁便会在日后的割据之中占据有利地位。 总而言之,十州势力将重新洗牌,对于一些中小门派跟世家来说,现在是崛起的最好时机。 而且在看过李云生以及后面那一道天外刀影的实力之后,这些门派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身实力,现在十州力量的天秤已然偏移,他们想要存活下来必须快速增强自身实力。 当然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低估了李云生跟天外异客的力量。 虽然昆仑的这些世家很清楚,让这些人离开昆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次与秋水余孽的交手,原本这些世家自然是站在仙盟那一边的。 可张天择在与李云生交手的过程中,全然不顾昆仑城内其他势力的死活,让这些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世家几乎当场倒戈;现在张天择一倒,无论是为了家族宗门利益,还是因为张天择的不义之举;昆仑城的这些世家,毫不例外地加入了讨伐仙盟的行列。 但仙盟留在昆仑的势力依旧盘根错杂,单单一个张天择所在的张家,就足够让他们头疼,他们已经腾不出手来管其他事情。 更关键的是,比起那些普通修士,他们很清楚,那张天择招出的菩提树跟最后那一道天外刀影,才是真正威胁他们生存的存在。 所以分兵围剿仙盟在昆仑城内残党之余,在南宫烈的带头下,几大世家的家主纷纷找上了李云生。 昔日他们口中的秋水余孽,今日成了座上宾,这场景倒也讽刺得很。 不过关于天外异客的情报,除了天衍族阵眼的事情,李云生倒也没隐瞒他们多少;因为至少从目前来看,天外异客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猜想而是现实了。 “你的意思是,拥有像之前那菩提树还有天外刀影同等实力的天外异客,在十州还有很多?可拥有这等实力的修者,不应该早就叩天门飞升了吗?” 有一名世家家主很是怀疑地问道。 “或许我们看到的那扇天门,并非真正的天门。” 李云生淡淡道。 场内顿时哗然一片。 南宫烈闻言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真的觉得,有人故意在我们头顶,虚设了一道天门吗?” 其实南宫烈是少数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观点的。 “是。” 面对南宫烈时,李云生的语气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烈继续疑惑道。 “前辈有没有想过,向那菩提树或是天外刀影的那种力量,才是我们十州修士步入巅峰境界时该拥有的力量。” 李云生没有直接回到,而是转了个弯地解释道。 南宫烈闻言,神色明显有些动容。 而李云生又接着道“就像南宫前辈的五雷拳,能将每一路五行拳意练至巅峰便有叩天门的资格,可想必前辈自己也已经感觉到,将每一路拳意并不是终点,您可以让五雷拳更加强大,但天门就在眼前您又不得不入。” “所以你是想说,这道虚设的天门,其实是为了锁住我们的修为而存在的,对吧?” 南宫烈苦笑道。 其实李云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但他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尽管有些人因为家族或者宗门的关系,一直在封印自己不去触碰天门。 可即便如此,这天门依旧是绝大部分修士,花了毕生心血追寻的目标;现在乍一听到,自己倾尽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一条死路,是谁都很难接受。 “我猜,有这种可能。” 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道 “前辈,我该走了。” 南宫烈先是神色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听到李云生向他告别之后,神色又变得释然地笑道“你要是去见到玉虚子那个老疯子,就帮我问问他,百年前那顿酒钱,何时还我。” “我会帮您问的。” 李云生也是笑了笑道。 不过他接下来要去见的还不是玉虚子,而是陈太阿跟萧澈他们。 “云生兄弟留步。” 他刚出门,正要朝三人约好的去处走去时,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来人乃是虞家家主虞天干。 “虞前辈,是来问我天道残局的事情吗?” 一看是虞天干,李云生心下顿时将对方的意图猜出了七八分。 “云生兄弟料事如神,老朽正为此事而来。” 虞天干笑了笑,有些底气不足道。 这次山海会上,虞家并未站在李云生这边,让他说话时有些底气不足。 “虞前辈放心,烂柯寺我肯定会去的,答应过虞家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去做。” 李云生看了眼虞天干而后淡淡一笑道。 说完冲虞天干点了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虞天干看着李云生消失的身影,口中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不止是因为李云生对答应过虞家的事情没有反悔,还因为此时李云生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威压给他带来的压迫感。 或许李云生自己还没有察觉,现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无意识地显露出来的威压,对于一些修为稍浅的修者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 尽管当日不敌那天外刀影,但有了山海图的李云生,实力跟境界已然超脱十州绝大部分修者。 。 正文 第810章 约定 昆仑城,拓拔烨的那间小庭院内。 可能是运气好,加上这栋小院本就结实,因而得以在昆仑城的这次劫难之中幸存。 此刻院外早已布下了好几道防止外人闯入或偷听的结界,院内一干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只剩下萧澈、陈太阿还有李云生。 三人此时正围坐在院内一张石桌上,这石桌旁边是一棵大榆树,透过榆树枝叶的缝隙,可以看见那轮正悬挂于昆仑城上方的明月。 大战过后的昆仑,天空格外的澄澈,以至于这月亮看起来也比往日里清亮许多。 “十年前我就一直想着,我们三人几时才能一起吃一顿酒,没想到今天居然实现了。” 酒过三巡之后,陈太阿忽然非常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你说我们三个,以后若是能找到一处洞天福地,带上自己的家人,白天修炼干活,晚上把酒言欢,该多好?” 他说着说着又感慨了起来。 “这世道,不会有这种清净之地了。” 萧澈手指在酒碗的边缘滑动着,低着头自顾自地神情萧瑟道。 陈太阿见状,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搂住笑呵呵地道 “你就是太丧气了,十州这么大,多找找总会找到的!” 萧澈将他的手拿开,随后白了他一眼道 “是你太过天真,此番仙盟一倒,十州必定又要动乱数十年,哪会有这种能安静修炼喝酒的所在。” “有,肯定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 …… 恐怕外人很难理解,三人花这么大的阵仗封锁了这间庭院,只是为了有一块安静的地方喝酒斗嘴,争论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旁的李云生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斗嘴,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以前在白云观,看二师兄跟三师兄斗嘴的时候。 “没想到一晃眼十年了。” 李云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一直一个人生活是很难发现时间的流逝的,只有像这样看着身边朋友的变化,才会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不就是一个,能没人打扰,安安静静和家人吃酒聊天的地方吗,哪有那么难找?大哥你来说说,到底有没有这种地方?” 微醺的陈太阿忽然有些面红耳赤地看向李云生道。 两人争论了一会,最后还是将“战火”引到了李云生跟前。 李云生杵着下巴看着陈太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 “现在的确找不到这种地方。” 陈太阿闻言明显愣在了那里,露出一副美好的愿景被人打破的沮丧表情。 一旁的萧澈看着他这幅模样,则是难得地咧嘴一笑。 李云生也跟着笑了笑,但马上又拍了拍陈太阿沮丧的脑袋认真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宁祥和之地,有的只是帮你遮风挡雨的人罢了。” 陈太阿闻言先是目光迷离地皱着眉,但很快,他似乎是听懂了李云生的这句话,脸上的醉意一点点地消失。 他想起了他爹。 而一旁的萧澈,同样神色变得有些凌厉,毫无疑问,童年陪爷爷萧长歌周游十州的岁月,对他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 “我想我爹了。” 陈太阿忽然抬头望天,神色少有地落寞道。 不过他马上又神色振奋地笑道 “大哥,既然找不到,我们便一起建造一处这种地方吧!我们三个一起抗住外面的风雨,让里面的人可以安安稳稳的吃酒说笑。” 虽然觉醒了妖皇血脉,但他依旧是那藏不住心中情绪的个性,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天真……” 一旁的萧澈很想吐槽陈太阿太过天真,但看到他那张目光坚定的笑脸时,却是把自己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如果可以,他也想天真一回。 随即他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李云生。 “有何不可?” 李云生笑着端起酒碗敬向两人道。 陈太阿毫不犹豫兴奋地与李云生碰杯,随后是一声不吭的萧澈。 将碗中清冽的白云酿一饮而尽之后,李云生忽然一脸严肃地看向两人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两件事情,你们务必牢记。” 紧接着,他将关于天外异客跟天门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跟两人叙说了一遍,就连那封印天衍族大阵的事情也告知了两人。 “照大哥这么说,一旦那天外异客走出北冥,十州必将生灵涂炭。” 萧澈瞳孔中带着一丝惊愕道。 “其实之前那菩提妖树跟那刀影出现时,我的血脉之力也有所感应,我觉得等我完全拿到了妖皇血脉的传承,定然能从血源传承之中找到一些那天外异客的蛛丝马迹。” 陈太阿同样认真道。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接着道 “我跟你们说这些,其实是想让你们提前戒备一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地提升修为,另外千万别去北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是那天外异客的对手。” “大哥放心,这个我们自然明白。” 萧澈跟陈太阿皆是点了点头。 “大哥你说那阵眼,一个在龙族,一个在妖族,或许我们到时候可以帮上些忙。” 陈太阿忽然道。 “既然事情这么紧迫,我觉得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 没等李云生开口,一旁的萧澈插话道 “我跟大哥去一趟龙族破了那阵眼,至于妖族那个,太阿先会妖族找找,如果破不了就等我们过来。” “可是龙族我比你们熟……” “我觉得小澈这么安排很好。” 陈太阿显然也想跟着去龙族,但话才出口就被李云生打断了。 “太阿你妖皇血脉刚刚觉醒,明显根基还不稳固,先回一趟妖族,是最稳妥的做法。” 看陈太阿有些不愿,他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他之所以答应这么做,除了是不放心陈太阿之外,还有一个用意是想趁着萧澈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解决他身上魔剑经带来的隐疾。 见李云生说的这般果决,陈太阿纵使心里百般不愿,最后也无可奈何。 而且就像李云生说的,关于妖皇血脉的事情,他目前知道的还是太少,的确需要回去问问祖母。 “我明天应该会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就一起动身。” 李云生接着对萧澈道。 “嗯,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办。” 萧澈点了点头,眸子中一抹冷意一闪而逝。 李云生跟两人交代了这些之后,第二天又将青萝跟北斗托付给了东方璃,让她帮忙将两人先带回炎州去找小满,这才孤身一人赶往那片沧海。 。 正文 第811章 漩涡 第二日清晨,晨光微曦之时,李云生便出现沧海之上。 虽然玉虚子在海面留下的气息很淡,但还是被李云生的神魂之力感应到了。 于是他循着这一丝气息,在这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寻找了起来。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寻到了这丝气息的源头一处覆盖方圆十里海域的巨大漩涡。 从海面上空望去,这巨大的漩涡,就像是一只巨大嘴巴一般,疯狂吞噬者靠近它的一切事物。 李云生就算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亦能感受到自那漩涡中心处传来的巨大吸力。 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漩涡,但李云生已经可以断定,师叔祖玉虚子肯定就在那漩涡的中心。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那漩涡的中心,自那漩涡之中散发出来的吸力,也变得越来越强,以至于连他都需要催动真元来抵御。 等他距离那漩涡的中心只有几十丈远的时候,他感觉笼罩在他周身的那一层护体剑罡,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吸力撕碎。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终于看到玉虚子。 只见那玉虚子,似是在打瞌睡一般,盘膝坐在一页小舟的船头。 在他头顶,一道纸符,犹如风中落叶般在他头顶“飘荡”着,不过无论怎么“飘摇”,这道符始终还是停留在他头顶那一小片区域。 而任由四周如何波涛汹涌,他那一页小舟,跟那片方圆十余丈大小的水域,俱是平稳如镜;只有偶尔,在那玉虚子“打瞌睡”时,才会在水面出现丝丝涟漪。 只是,也就在李云生打量了玉虚子的时候,那之前还如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的玉虚子也抬起了头。 “到船上来。” 他以手托腮,睡眼惺忪地望了李云生一眼,继而淡淡一笑道。 “上得来吗?” 他钱一句话才出口,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没问题。” 李云生同样淡淡一笑,继而身形俯冲而下。 这大漩涡的中心处,同样是这股无形吸力最大的地方,李云生才一靠近,周身的剑罡就如同衣服一般,被那股吸力层层扒开。 只是就在他剑罡碎裂的同时,腰间青龙忽而发出一声铮鸣,一道白色的剑光,犹如光影般在海面闪过,直接将李云生身前那无形吸力斩开。 随即,李云生身形轻盈地落到了那页小舟之上。 “啪、啪、啪……” 玉虚子转过身,笑着拍了拍手,因为他有一只手是木头做的义肢,让这掌声听起来有些诡异。 “这十州只有两种剑,一种是我秋水的剑,一种是别的剑。” 他拍着掌笑道。 “师叔祖说笑了。” 李云生笑了笑,随即躬身对玉虚子施了一礼“秋水白云观弟子李云生,见过玉虚子师叔祖。” “在我面前,就莫要拘泥于这些礼数了,这里没有什么师叔祖,只有人不人鬼不鬼的糟老头一个。” 看李云生朝他行礼,玉虚子面色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而后自嘲地一笑道。 “是弟子迂腐了。” 李云生很认真地带着一丝歉意道。 他发现眼前这玉虚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神色温和得如同一位慈祥的老爷爷,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叛逆。 心道“没错,这才是留下《画龙诀》跟换骨术这等逆天手段的玉虚子前辈。” “坐吧,就别站着了,这样仰着头说话费劲。” 玉虚子指了指小船内一个蒲团。 李云生点了点头坐下,而是目光十分好奇地看向玉虚子头顶那道符问道 “海上这巨大的漩涡,可是因为前辈这道符?” “没错。” 玉虚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伸出两指向头顶一夹将那道符给夹了下来。 而在他夹住那符的瞬间,小船四周那高高海浪拍落进了海里,海面立时又是一阵浪涛翻涌。 两人身下这一页小舟,也随着海浪的翻涌而起伏不定,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倾倒一般。 不过没有了那巨大的无形吸力之后,海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平静的海面好似一面镜子一般,映照着头顶碧蓝的天空。 “要看看吗?” 玉虚子将符递到李云生跟前。 “谢谢前辈赐符。” 李云生从玉虚子手中接过那道符看了看,发现单从上面的符文来看很像是山字符,但比起山字符又要复杂许多,很多符文都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而就在他观察得入神之际,却只见玉虚子抬手在那符上轻轻一点。 随着玉虚子指尖这么一点,那张原本轻飘飘的符,骤然之间重若山岳。 霎时间,他感觉连同自己在内的这片空间,都要被这小小的纸符压得塌陷下去,一股巨大的吸力随之而来,他的身体他的神魂,甚至这片区域的光影,都一点点地被吸入那纸符之中。 而正当李云生感觉自己快要直撑不住时,手上的重量忽然一轻。 只见玉虚子已经将那道符,从他手中拿了过去。 “前辈,这道符怎地如此古怪,表面上看起来是蕴藏着厚土之力的山字符,威力却又很像那潮汐符。” 李云生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符道。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这道符的关键所在,不愧是我《御符术》的传人。” 玉虚子颇为赞许地朝李白点了点头,继而收起那道符接着道 “这道符的确是我这些年观潮所悟,因为我一直很好奇,这几乎可以牵动整个十州海域的潮汐之力,究竟从何而来。” “所以,前辈所找寻的答案,与那山字符的厚土之力有关?” 李云生很是惊奇道。 “没错。” 玉虚子笑了笑,然后跟李云生详细解释道 “也是我运气好,一次观潮途中,忽然想到了一处能够改进山字符的地方,便一边等着潮来,一边拿出符纸勾画了起来;因为改进山字符的方式,是在符纸之上,尽可能地叠加山字符的威力,那一次我差不多在一张符纸上,叠加了三十六重山字符的厚土之力;而那天潮汐出现的时间提前了一刻,这是我观潮百余年间,从未遇到过的。我思前想后,觉得问题只可能出现在我那道改进后的山字符上。之后我又尝试了几次,发现只要我使用那道改进的山字符,潮汐出现的时间便会提前。” 。 正文 第812章 吾道不孤 “所以您便猜想,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潮汐之力,其根源跟这厚土之力有关?” 李云生心头巨震道。 “没错,一点就通,很好。” 玉虚子笑着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这一道符,与我那生灭符有何区别?” 他接着十分期待地看向李云生问道。 “生灭符探求的是假天地万象为己用,师叔祖这道符则是在探求这世间万象的根源。”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他刚刚之所以会那般震惊,正是因为从玉虚子这道符中发现了这一点。 神机符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能够完美地调运天地之力,但这力量终究是你借来的并非你自己的。 而玉虚子现在这道符就不一样,他寻到了潮汐之力的根源,掌握了其规则的根本,他不再是借天地之力,而是创造与天地之力等同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云生兴奋之中,带着一丝丝恐惧。 因为这种力量,只有混沌初开始,如盘古、女娲这等古神才能够拥有,他们用这种力量生出了日月;构筑了山河;造出了人类万物。 如果人能拥有这种力量,岂不是跟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神一般了? “吾道不孤也,桀桀桀……” 玉虚子闻言十分豪迈地仰头放声大笑,全然一副寻到了知己的畅快模样。 “知道我为何这么说吗?” 他接着看向李云生笑问道。 李云生淡淡一笑,随后道 “师叔祖无论是《画龙诀》还是《换骨术》跟《御符术》,都是跟这十州其他术法背道而驰的,别的术法都是迎合天道,顺天而为。而师叔祖这些道法跟术法则与之截然相反,皆是为摆脱天道束缚而生。 想来,定是有很多人不理解师叔祖吧。” “何止是不理解,便是我那师哥徐鸿鹄,最初也只当我是疯子。” 玉虚子叹了口气,干笑了一声。 “只是没想到,离开秋水百余年后,我留下的那些东西,居然被小东西你读懂了。” 他带着一丝丝欣慰地看向李云生道。 李云生看着玉虚子那满脸的沧桑,想着这几百年来,他被袍泽与挚友所不理解的情形,再回想起青螺山下留下的那份遗书,心中也是一阵怅然。 而玉虚子很快收敛起笑容,一脸狡黠地看向李云生道 “虽然你能读懂我留下的那些东西,但若你并非无根仙脉,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修炼《画龙诀》吗?” “如果没有天外异客,以及那扇虚设的天门,师叔祖还会费心研习《画龙诀》跟《御符术》吗?” 李云生脸上没有丝毫慌乱,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反问道。 玉虚子被问得愣了一下,继而又是“桀桀”一笑,随即语气怅然道 “是啊,若是能够老老实实修行,谁又愿意费心费力地走上这条九死一生之路?” 对于两人来说,无论是修习《画龙诀》、《御符术》还是以天衍族《换骨术》的手法换骨,都是极其无奈之举,但凡还有一丝希望能如常人般修炼,以两人天资成就绝不会比现在差。 玉虚子似乎是回想起了李云生话中“天外异客”这几个字,当下十分好奇地看向李云生道 “关于天外异客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云生闻言,将自己跟龙皇还有剑佛在风蝉庄见面的事情,一字不差地跟玉虚子叙说了一遍。 “原来是那两个老家伙啊。” 玉虚子笑了笑。 “我百余年前,便警告过他们,若是当时听我的开始准备,至少龙族在天外异客出现之时能有一战之力。” 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关于天外异客的事情,玉虚子前辈还知道多少?” 李云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论是他身上断头盟的孽因子,还是天衍族的消失,十州修士的堕境,其源头似乎都与天外异客有关,李云生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天外异客的东西。 “你有酒吗?” 玉虚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李云生笑问道。 “有!” 李云生一愣,随即同样笑道。 随即,他将自己仅剩的几坛白云酿全部拿了出来。 “桀桀桀……” 玉虚子舔了舔嘴唇笑道 “这等糟心的事,若不佐以美酒,实难启齿。” 他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一坛白云酿的酒封,而后举起酒坛痛饮了一口 “好酒,好酒,不愧是天衍族琼浆玉酿!” “这白云酿,居然是出自天衍族?!” 李云生一愣,继而又释然,他师父来自天衍族,这白云酿出自天衍族也在情理之中。 “师叔祖与我师父好像并未交集,怎么会知道这白云酿出自天衍族?” 他忽然发现了玉虚子这句话的关键。 玉虚子闻言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随后笑了笑道 “因为我曾找到过,一处天衍族的遗迹。” “我天衍族的遗迹?!” 还没等李云生开口,他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忽然激动道。 尽管他说话只有带上面具的李云生才能听到,但玉虚子何等修为,早已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让这位老兄弟,也一起坐下来聊聊吧。” 只见玉虚子一面笑了笑,一面伸手将那无相面从李云生脸上拿下。 随后又见他拿出一道空白符纸,以自己舌尖血在那符纸划下一道符文,最后贴在了那面具之上。 霎时间,小船四周一道道海水齐齐涌向那面具,最后化作了一道年迈的身形坐在两人的另一侧。 千年来,第一次重现人间的轩辕乱龙,先是一脸震惊地看了看自己这具海水所化的身体,继而一脸感激地看向身旁的玉虚子道 “老朽谢过圣人再造之恩。” “老前辈,言重了。” 玉虚子一面又痛饮了一口,一面摆了摆手。 李云生看玉虚子这模样,感觉他不但早就知晓了轩辕乱龙的存在,更是知晓他的身份。 “敢问玉虚圣人,你刚刚所说的,天衍族遗迹是怎么回事?” 轩辕乱龙十分急切地问道。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关于天衍族,具体的消息。 。 正文 第813章 玉虚子的过往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几口烈酒下肚,玉虚子那蜡黄的皮肤,也终于有了些血色。 “关于我的事情,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一些。” 他放下酒坛抹了把嘴接着道 “当年我心高气傲,一心想着与师哥比较,看看谁能先叩天门。为求突破精进,当真是穷尽一切手段,费尽无数心血。最后我六岁进山门,一甲子后入圣,如愿以偿地赶在师哥之前摸到了天门的门槛。”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道“我后来才知道,师哥压根没想过要叩天门,一心只为完成师父临终嘱托,守住秋水山门。” 感慨了一句之后,玉虚子再次回到正题 “入圣境之后,我又用一年时间,到达了圣人境大圆满。而后登天云显现秋水群峰之巅,我挥剑斩破天劫,一切都很顺利。 “不过正当我准备抬手推开面前那扇门扉时,我忽然察觉到一道恶意从那天门的缝隙之中传来。那时候我的神魂已经突破三寂,不可能会产生幻觉,所以我从不怀疑这道恶意的真假。并且随着那天门一点点的打开,我的神魂甚至感应到了那天门后,正有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我。被那种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说到这里,他目光森然地看向李云生 “你知道,那感觉像什么吗?” “……” 李云生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感觉就像是,在那天门的后方,有一群饥肠辘辘,正等待着享用珍馐美食;而我,就是他们等待的美食珍馐。” 说到这里时,玉虚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在情绪缓和了一些之后,他又接着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比起恐惧,这种屈辱,更加让我无法忍受。便在那天门即将洞开之前,自己毁掉了丹田,散去了修为,致使天门中途碎裂消失。” “就因为这一道恶意,您便断定那天门有问题?” 李云生还是有些不解道。 “当然不止如此。” 玉虚子摇头,随后仰头喝了口酒道 “最初,那道恶意,只是让我觉得性命受到了威胁,散去修为;放弃叩开天门,只是求生的本能。” 说到这里,他一脸狡黠看向李云生 “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活下来才是第一步。” “没错,而且现在看来,师叔祖当初相信自己的本能是正确的。” 李白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天外异客的出现,算是证实了玉虚子的一半猜想,当初玉虚子如果直接进入了天门,其是生是死,还真的不好断定。 一念至此,他不禁开始佩服玉虚子当时那份决断之力。若换做是他,就算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能也没有这份自毁修为的决断力。 “是啊,现在想来,的确惊险万分。” 玉虚子“桀桀”一笑。 “不过当时没人理解我,哪怕是秋水弟子,也只当我是疯子。师哥虽然尊重我的选择,但也同样不相信我的神魂在天门前感应到的一切,只觉得那是我的幻觉。”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随即接着道 “后来,我一边寻找恢复修为的方法,一边开始寻找与那天门有关的蛛丝马迹,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整个十州千年间,只有我察觉到了那道恶意。 “当然,我所做的第一步,是恢复自己的修为。毕竟,没有修为,就算我查明了这一切,也只能束手无策。 “我丹田虽然碎裂,但想要修复,并非没有办法。师哥当时是为了这件事情,甚至去了一趟妖族跟龙族,寻来了不少天材地宝;只是当时我已经下定决心,寻到一套不受境界约束的功法,只有这样我的修为,才可以摆脱境界的束缚,就算获得超过圣人境的力量,也不会被那天门召唤。” 玉虚子刚说的这一切,正好印证了当初龙皇敖广跟李云生说过的那番话。 “所以,师叔祖便以天衍族换骨术改重塑了身躯,然后创出了《画龙诀》跟《御符术》?” 李云生苦笑道。 除去那份决断力,这份重创功法的天资,他自问也远远不及。 “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当初便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不过好在是让我寻到了这么一线生机。” 玉虚子又是“桀桀”一笑,然后接着道 “不过随着修为的慢慢恢复,我越发肯定,那扇“天门”并非仙路天梯,而是束缚我们修为的枷锁;因为在没了境界的束缚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就算是到达圣人境,也并非十州修者修为的极限。 “可这么一来,问题便来了既然十州修者的修为,远远没有达到十州这片大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我们为何还要叩天门?” 玉虚子的这种感觉,李云生最近也时长会出现,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力量远远要高出圣人境的修者。 玉虚子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喝了口白云酿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道 “至此,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扇天门是有人为了限制十州修士的修为而虚设的,真正的天门我们还没有触碰到。 “在确定这一点之后,想调查这件本来没有头绪的事情,也就开始有了方向;毕竟,拥有这种手段,并且对十州修士有如此大恶意的存在,不可能从未在十州留下过痕迹。 “于是在恢复了些许修为之后,我便在青螺山下留下了那份遗书,开始遍寻十州想要找到一丝线索,我几乎翻遍了包括妖族、龙族在内,十州任何一个势力几千年来的秘藏,最后终于发现几桩非常可疑的事情。 “第一桩是修士堕境,第二桩是天衍族的消失,第三桩便是天外异客的传说。这三件事情,原本毫无关联,甚至就算是我,如果不是因为在天门前感受到的那道恶意,我也不会试着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里,李云生跟一旁的轩辕乱龙,表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三掌门13 。 正文 第814章 天衍族遗迹 “您是说,这天外异客,是为我天衍族而来?” 轩辕乱龙一脸愕然地皱眉道。 其实之前在龙皇那里,得知了天衍族跟天外异客之间可能有牵连之后,他其实心里是有过这种猜测的。但猜测归猜测,猜测被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很长一段时间里,跟你的想法一样,觉得找到了天衍族从十州消失的原因,就能解开这天外异客的谜团。” 玉虚子看了眼轩辕乱龙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 “随后我遍寻十州,最后终于在极南境的离火之原找到了一丝天衍族的蛛丝马迹。” “极南境的离火之原,不是整片大陆都被离火岩浆覆盖了吗?怎么还能有人生存?!” 对于离火之原,李云生很早就在古籍上看到过,比起被冰雪覆盖的北冥,那里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空气中不但毒气弥补,还时常会有火山喷发,到处都是炙热的岩浆,不说普通凡人,这种地方便是修炼特殊功法的修者,都没办法生存。 “我当初也是你这么想的,去那离火之原野只当是碰碰运气,但在我进入离火之原后,我体内的麒麟骨忽然感应到了地底麒麟骨的气息。” 玉虚子边说,边拿出一颗金色的麒麟骨。 “这,我族的麒麟骨,怎么会出现在离火之原?!” 轩辕乱龙看着玉虚子手中那枚麒麟骨,一脸的惊愕道。 “当时我也很好奇。” 玉虚子一面收起那枚麒麟骨,一面接着道 “所以我顺着我体内麒麟骨感应到的位置,开始朝那地底挖下去,一直向下挖了大概千余丈,我终于发现了一处被废弃的地底城池,这颗麒麟骨便是来自那地底城池的一具骨骸中。” “那定是我天衍族的后人!” 轩辕乱龙,悲喜交加道。 “除了,除了这具骸骨,您还发现了别的东西吗?” 他接着问道。 “那座地底城池荒废了至少一千年,里面除了一些断壁残垣跟几坛酒之外,什么都没留下,连那骸骨也只有这么一具。” 玉虚子摇头。 “既然如此,师叔祖是如何断定,这就是天衍族遗迹的?只有一具天衍族的遗骨,也不能说明那里就是天衍族的遗迹吧?” 李云生直戳要害地问道。 “没错,但我总觉得,这地底还隐藏着些什么,所以我便又向下挖了一千丈。” 玉虚子点头道。 “挖到了什么?” 轩辕乱龙急切地问道。 玉虚子闻言深深地看了轩辕乱龙一眼,随后才慢慢开口道 “一座巨大的血池,跟无数森森白骨。” 听到这里,轩辕乱龙险些神魂失控昏阙过去。 他已经能猜到那血池中的骸骨是谁的了。 “我一开始,也无法断定,那血池中的骸骨到底是谁的,直到在血池旁边看到了一块石碑。”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逃出一块带被墨水浸染的绸布,随后手一抖那白绸布便在小桌上方展开。 “这是那石碑的拓本。” 只见那块绸布上,赫然拓印着几行棱角分明气势十足的大字,只是这文字却与十州文字有些不太一样,反倒是与龙族文字颇有几分相似。 轩辕乱龙看到那字的一瞬,整个人的神色便有些不对了。 “这文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李云生看着那绸布上拓印的文字,很是困惑道。 “因为这是我天衍族上层,用来沟通的秘文。” 轩辕乱龙满脸凄然地道,随即他开始一边望着那展开的绸布,一边喃喃地诵念了起来 “今日吾天衍族,幸存之民三万六千六百四十三位子民,共赴黄泉。愿吾等死后,吾辈之骨血、吾辈之神魂,化为那不死之魂,不灭之怨,生生世世、万生万世,诅咒那诸天万佛。若有天衍后人有幸得见此碑,毋须哀怜吾等,只需谨记,吾辈天衍族人不求偷生,不求苟活,无需慈悲,只求血我天衍族亡族之恨,但有一丝机会在,请为吾等复仇,但有一条血脉在,请为吾等复仇。” 而当轩辕乱龙看到那落款“轩辕厄”三个字时,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师父!” 这轩辕厄正是轩辕乱龙恩师,同时也是那时天衍一族的族老之一。 “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我天衍族!!” 他近乎咆哮一般的嘶吼道。 看着这个平日里非常沉稳的老人,今日这般的失态,李云生心头忽然涌出一阵酸楚。 “龙老,悲痛已无用,想想如何血此灭族之恨,才是我们能做的。” 李云生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下来道。 “没错,玉虚兄弟,你可查到是谁害的我天衍族。” 听李云生这么一说,轩辕乱龙的神色也慢慢平稳了下来,转而看向玉虚子道。 玉虚子闻言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又痛饮一口,然后才道 “其实坑害天衍族的祸首,碑文中已经写出来了。” “您指的是……诸天万佛?” 李云生闻言试探着问道。 “诸天万佛?可是我天衍族,如何与那诸天万佛牵扯上了,我记得自我那时佛缘便已经从十州绝迹了……” 冷静下来的轩辕乱龙也察觉到这句话好像另有深意,但他如何也想不出,天衍族跟佛国有何交集,他一时间再次困惑了起来。 “我最初时的反应,也跟你们差不多,也没把那碑文中的诸天万佛当一回事,只是将那碑文拓印下来,便打算重新去寻找线索,但是……” 玉虚子擦了一把嘴,然后继续道 “但是我刚从那血池中出来,便遇到了一个人。” “谁?” 李云生跟轩辕乱龙异口同声地问道。 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天衍族遗迹内的人,肯定不会是寻常人。 “断头盟盟主,也是断头盟最后一位无头鬼,同样是当时天衍一族最后一位幸存者。关于天外异客,关于你天衍族灭族之祸的祸首,都是他告知于我的。” 玉虚子语气平静地道。 “断头盟盟主,是我天衍族族人?!!” 轩辕乱龙一脸的愕然。 “断头盟,莫非就是天衍族创建的?” 李云生同样是满脸的骇然。 。 正文 第815章 无头鬼 “按照那老鬼的说法,他只是断头盟历任无头鬼之一。” 玉虚子摇头,不过马上又饱含深意地看向李云生道 “但断头盟的确是因为天外异客而存在的。” 这看似有些矛盾的话,却是将李云生一语惊醒 “师叔祖是想说,早在天衍族这场祸事之前,断头盟跟天外异客便存在了?” “是的。” 玉虚子点了点头。 “那按照您这个说法,那天外异客并非专门对付我天衍族而来?” 轩辕乱龙的反应同样很快。 “没错。” 玉虚子再次点了点头。 “也正是得知这一点之后,我才发现,我想要在天衍族身上,找到那天外异客祸乱十州的根源,是大错特错的。” 他苦笑道。 “能详细跟我说说,这断头盟盟主的事情吗?” 轩辕乱龙一脸急切地问道。 玉虚子点了点头,然后道 “我遇到的这位断头盟盟主,又名轩辕夜雨,但我们更喜欢叫他老鬼。我跟他之所以会在离火之原地底遇上,并非巧合,全是他故意安排的。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得知我过天门而不入起,断头盟便已经盯上了我。” “他莫非是想要师叔祖,加入断头盟?”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是。” 玉虚子道。 “那师叔祖你答应了吗?” 李云生问。 “没有。” 玉虚子摇了摇头。 “我们虽有共同的敌人,但是在对付敌人的方式上,想法有些不一样。比起寄希望于后人,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 他接着道。 李云生闻言,立刻想到了孽因子,还有先前看到的那道潮汐符。 “虽然我不准备加入断头盟,但老鬼还是将他知道的一些东西,关于断头盟跟天外异客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我。” 玉虚子又喝了口酒,然后才继续慢悠悠地开口道 “断头盟与天外异客的对抗,大约要算到万余年前。 “当时断头盟创立者,第一任无头鬼,因为中了仇敌的的剧毒,被族内长老以特殊功法封住了身体的气机流转,再以龟息假死状态冰封进了族内一处万丈寒潭之中,相等到百年之后体内剧毒散去,再将他挖出来。 “只是百年之后,他体内毒气散去,身体跟神魂也重新苏醒,可却一直没能等到族人来将他挖出去,最后不得已,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用双手刨开厚厚坚冰,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出去之后,他却发现他原本所在的门派,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被抹去了,向旁人问起时,大家却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个门派存在。 “如果是因为寻常门派仇怨被毁,至少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但他什么都没寻到。 “并且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他发现不止是他所在的门派,当初同时期一些顶尖的门派,也同他们门派一般消失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再一次将自己冰封。 “又是一百年后,他从冰封中苏醒,出来之后发现,十州又有几个百年前非常强大的门派,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 “至此,他已经可以断定,这并非偶然,定是在暗中有一股势力,在不停扼杀十州强大的门派。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记忆也被抹去,于是便暗中创立断头盟,将自己记忆封印在了血脉之中,想用血脉传承的方式传下去。 “不过他才做完这一切,就被那暗中的势力抹杀了,但好在封存着他记忆的凝血珠留存了下来。 “第二任无头鬼秉承他的遗志,一面以相同方式保留记忆,一面继续调查那股潜伏在暗中,抹杀十州强大门派的势力。跟初代无头鬼所发现的一样,这之后,第二代无头鬼,也观察到很多十州强大的修者或门派,被那潜伏在暗中的势力抹杀。 “直到断头盟传承到第十三任无头鬼时,他们依旧只能这般无力的观察记录着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发生,但却根本无法阻止,此时距离初代无头鬼发现那股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千年。 “三千年年间,通过一代一代无头鬼所传承的记忆,他们发现十州修士实力正一点点地被削弱,那些原本惊才绝绝的修士,无一不被抹杀,留下的尽是一些中庸之辈,更可怕的是大部分十州修者依旧毫无所察。 “第十三任无头鬼,曾试图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但结果却导致了断头盟暗中积蓄了几千年的势力,被一朝抹杀,险些连那传承着血脉记忆的凝血珠都没留下。 “也因为如此,断头盟一直到六百多年后,才迎来地第十四任无头鬼。这一任无头鬼是跟第一任无头鬼一样,是一位被抹杀门派的幸存者,其天资之强悍远胜前任无头鬼,也正是这一任无头鬼在位时,断头盟第一次正面与那势力产生冲突。 “暗中老鬼描述,第十四任无头鬼,几乎以一己之力,重创那股潜伏于暗处的势力,以至于之后的两三千年间,那势力不敢出现在十州。 “你们天衍一族,就是在这期间,成长为十州的庞然大物。” 说到这里,玉虚子深深地看了轩辕乱龙一眼。 “我们天衍族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孕育出了长生木,开始从北冥荒芜之地走出来。” 轩辕乱龙想了想然后认真道。 “这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应该就是天外异客吧?” 李云生问。 “根据第十四任无头鬼的描述,那东西还算不上天外异客,因为他们都是以幻象虚影的方式出现,通过附身在十州修士身上来行动,他们最强大的地方还是他们的神魂之力,便是当时的圣人境修士,也没办法抵抗他们神魂之力的攻击。他们便是通过这种手段,抹去他人记忆,从而让被攻击门派彻底消失在十州。” 说到这里,玉虚子又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 “既然第十四任无头鬼已经跟他们交过手,是不是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李云生问道问出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 正文 第816章 天外佛国 “按照那老鬼的说法,他只是断头盟历任无头鬼之一。” 玉虚子摇头,不过马上又饱含深意地看向李云生道 “但断头盟的确是因为天外异客而存在的。” 这看似有些矛盾的话,却是将李云生一语惊醒 “师叔祖是想说,早在天衍族这场祸事之前,断头盟跟天外异客便存在了?” “是的。” 玉虚子点了点头。 “那按照您这个说法,那天外异客并非专门对付我天衍族而来?” 轩辕乱龙的反应同样很快。 “没错。” 玉虚子再次点了点头。 “也正是得知这一点之后,我才发现,我想要在天衍族身上,找到那天外异客祸乱十州的根源,是大错特错的。” 他苦笑道。 “能详细跟我说说,这断头盟盟主的事情吗?” 轩辕乱龙一脸急切地问道。 玉虚子点了点头,然后道 “我遇到的这位断头盟盟主,又名轩辕夜雨,但我们更喜欢叫他老鬼。我跟他之所以会在离火之原地底遇上,并非巧合,全是他故意安排的。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得知我过天门而不入起,断头盟便已经盯上了我。” “他莫非是想要师叔祖,加入断头盟?”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是。” 玉虚子道。 “那师叔祖你答应了吗?” 李云生问。 “没有。” 玉虚子摇了摇头。 “我们虽有共同的敌人,但是在对付敌人的方式上,想法有些不一样。比起寄希望于后人,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 他接着道。 李云生闻言,立刻想到了孽因子,还有先前看到的那道潮汐符。 “虽然我不准备加入断头盟,但老鬼还是将他知道的一些东西,关于断头盟跟天外异客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我。” 玉虚子又喝了口酒,然后才继续慢悠悠地开口道 “断头盟与天外异客的对抗,大约要算到万余年前。 “当时断头盟创立者,第一任无头鬼,因为中了仇敌的的剧毒,被族内长老以特殊功法封住了身体的气机流转,再以龟息假死状态冰封进了族内一处万丈寒潭之中,相等到百年之后体内剧毒散去,再将他挖出来。 “只是百年之后,他体内毒气散去,身体跟神魂也重新苏醒,可却一直没能等到族人来将他挖出去,最后不得已,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用双手刨开厚厚坚冰,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出去之后,他却发现他原本所在的门派,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被抹去了,向旁人问起时,大家却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个门派存在。 “如果是因为寻常门派仇怨被毁,至少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但他什么都没寻到。 “并且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他发现不止是他所在的门派,当初同时期一些顶尖的门派,也同他们门派一般消失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再一次将自己冰封。 “又是一百年后,他从冰封中苏醒,出来之后发现,十州又有几个百年前非常强大的门派,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 “至此,他已经可以断定,这并非偶然,定是在暗中有一股势力,在不停扼杀十州强大的门派。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记忆也被抹去,于是便暗中创立断头盟,将自己记忆封印在了血脉之中,想用血脉传承的方式传下去。 “不过他才做完这一切,就被那暗中的势力抹杀了,但好在封存着他记忆的凝血珠留存了下来。 “第二任无头鬼秉承他的遗志,一面以相同方式保留记忆,一面继续调查那股潜伏在暗中,抹杀十州强大门派的势力。跟初代无头鬼所发现的一样,这之后,第二代无头鬼,也观察到很多十州强大的修者或门派,被那潜伏在暗中的势力抹杀。 “直到断头盟传承到第十三任无头鬼时,他们依旧只能这般无力的观察记录着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发生,但却根本无法阻止,此时距离初代无头鬼发现那股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千年。 “三千年年间,通过一代一代无头鬼所传承的记忆,他们发现十州修士实力正一点点地被削弱,那些原本惊才绝绝的修士,无一不被抹杀,留下的尽是一些中庸之辈,更可怕的是大部分十州修者依旧毫无所察。 “第十三任无头鬼,曾试图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但结果却导致了断头盟暗中积蓄了几千年的势力,被一朝抹杀,险些连那传承着血脉记忆的凝血珠都没留下。 “也因为如此,断头盟一直到六百多年后,才迎来地第十四任无头鬼。这一任无头鬼是跟第一任无头鬼一样,是一位被抹杀门派的幸存者,其天资之强悍远胜前任无头鬼,也正是这一任无头鬼在位时,断头盟第一次正面与那势力产生冲突。 “暗中老鬼描述,第十四任无头鬼,几乎以一己之力,重创那股潜伏于暗处的势力,以至于之后的两三千年间,那势力不敢出现在十州。 “你们天衍一族,就是在这期间,成长为十州的庞然大物。” 说到这里,玉虚子深深地看了轩辕乱龙一眼。 “我们天衍族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孕育出了长生木,开始从北冥荒芜之地走出来。” 轩辕乱龙想了想然后认真道。 “这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应该就是天外异客吧?” 李云生问。 “根据第十四任无头鬼的描述,那东西还算不上天外异客,因为他们都是以幻象虚影的方式出现,通过附身在十州修士身上来行动,他们最强大的地方还是他们的神魂之力,便是当时的圣人境修士,也没办法抵抗他们神魂之力的攻击。他们便是通过这种手段,抹去他人记忆,从而让被攻击门派彻底消失在十州。” 说到这里,玉虚子又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 “既然第十四任无头鬼已经跟他们交过手,是不是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李云生问道问出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 正文 第817章 怨力与孽因子 “其实十四任无头鬼第二种手段的最初设想中,并没有提到孽因子,孽因子是十五任无头鬼轩辕夜雨,在他设想之上改进而来的。 “十四任很清楚,虽然因为天门结界的原因,天外佛国的势力无法直接降临十州;但即便如此,他们哪怕只将万分之一的力量降临十州,都是一场足以毁灭十州的灾难。 “那天外佛国,对于灵气的运用,以及天地法则的掌握程度,是十州修士无法想象的。于此相反,他们对于我们十州修士所修习的术法,却是了如指掌。 “所以十州修士想要以有限的力量制衡天外佛国,就必须掌握一种全新的力量。 “这世间力量的来源,无外乎于两种灵气与浊气。 “哪怕那天外佛国也不例外,他们所尊崇的信仰与供奉之力,其根源也是以灵力为根基的。 “这就像是修者自灵气中汲取力量化为元力,魔族通过吸收浊气生成魔力,妖族转化出了强大的荒古妖力一样。 “而十四任想要找到的,就是完全不同于灵气与浊气的第三种力量,以此来制衡天外佛国降临十州的力量。” 说到这里,玉虚子不由得双眼放光地感叹了一句道 “这当真是一个既疯狂又大胆的想法,恐怕那高高在上的天外佛国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看来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匍匐在地上求饶的蝼蚁们,居然正思考着用何种方法来刺杀他们。” 李云生闻言,同样感觉心潮澎湃。 “这种力量,就是怨力吧?” 虽然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第三种力量,便是怨力,但李白还是向玉虚子确认了一句。 “是,也不是。” 玉虚子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笑着摇头道 “想要凭空造出一种全新的力量谈何容易?为了寻找到这种力量,十四任如神农尝百草一般,凭着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资,生生地将十几种灵气与浊气演化而成的力量融入自己的体内。 “其结果,便是没日没夜的饱受着,这种种力量相互排斥所带来的反噬。” 听到这里,李云生是真的十四任的魄力给震慑住了。 先不说那十四任是如何将这一道道完全不一样的力量引入体内,光一想到这些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其体内碰撞的场景,便不由得令李云生头皮发麻。 当初他是感受过,浊气所化的魔力与他体内灵力碰撞的痛苦的,他现在即便是想起来,身体都会不自觉的颤抖。 “常人恐怕连活下来都做不到,他坚持了多久?” 轩辕乱龙同样一脸惊诧地问道。 “十年。” 玉虚子淡淡道。 闻言,李云生跟轩辕乱龙,不由得齐齐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很可惜,直到油井灯枯那一刻,十四任依旧没能找到那种力量。” 玉虚子神色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随即接着道 “不过就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命在旦夕之时,他靠着心中对那天外佛国的无穷恨意,生生地从阎王手中争得了一个月的性命。 “就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靠着丹药续命的他,忽然在体内感应到了一股全新的力量,这股力就像是一条毒蛇,开始不停地吞噬他体内别的力量壮大自身,无论是元力还是妖力甚至是魔力,它都照吞不误。 “这种力量,是由他对天外佛国的无穷怨念而生,所以十四任便将他命名为怨力。因为需要靠吞噬其他力量壮大自身,所以算不得是一种全新的力量。 “但十四任却发现,这怨力所释放出来的力量,不但可以催动包括魔族、人类、妖族在内的任何一族的术法,还能让修者通过他创造出全新的术法。 “而这,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用来抗衡天外佛国降临的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虽然怨力帮十四任解决了体内的各种混乱力量,但他这具身体还有神魂,终究是大限已至,实在无力继续研习这怨力的用途。 “好在他在弥留之际,通过自身变化,推演出了怨力的炼制之法,留给了断头盟的后人。 “只可惜啊,断头盟后来那些无知浅薄之辈,将此弃之如草芥,他们完全看不出,十四任这是何等惊天之举。 “没办法,这世道,蠢人还是太多。” 在诉说完这一段长长的往事之后,玉虚子又是痛饮了一口。 而听到这里,轩辕乱龙跟李云生,对于怨力出现的源头,总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所以后来,是我们天衍族发现了断头盟的传承对吗?” 虽然轩辕乱龙心里已经猜到了很多,但他还是想听玉虚子亲口证实。 玉虚子点了点头道 “那场持续了将近三百年的瘟疫,让你天衍族近乎死绝,最后只剩下区区几万余人逃到了那离火之原的遗迹,过了上百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直到轩辕夜雨发现了断头盟传承的凝血珠,不惜承受万念俱焚之苦得到了断头盟所有的记忆传承,最后找到怨力。” “可那石碑跟血池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跟怨力有关?” 轩辕乱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玉虚子深深地看了轩辕乱龙一眼,似乎在示意他做好心里准备那般,最后才缓缓开口道 “十四任虽然找到了怨力,但如何制造出怨力,如何使用怨力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好在轩辕夜雨这个断头盟第十五任无头鬼,最终替十四任完成了这一步,以怨力炼制出了孽因子,只是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叫人唏嘘……” “玉虚兄弟,无需顾忌老朽,但说无妨。” 见玉虚子欲言又止,轩辕乱龙当即出声道。 玉虚子淡淡地看了轩辕乱龙一眼,这才接着道 “只是炼制出少量的怨力,代价不会太大,比如那仙盟就炼制出了不少怨力丹,这也是当初十四任没有特意提及炼制怨力所需代价的缘故。但轩辕夜雨跟你天衍族幸存的后人,想要做的并不只是让几名族人修炼怨力那么简单。” 。 正文 第818章 嘱托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玉虚子接着开口 “但轩辕夜雨很清楚,抛去成功的几率不算,就算让你们天衍族万余名族人,全部修炼出怨力,也根本无法抗衡那自那天外佛国降临而来的天外异客。 “更何况,当时他已经发现,那天外佛国在十州头顶虚设的那扇天门,只要有这扇天门在,十州修士的修为,便会锁死在那天外佛国所限制的境界内。 “这就是为何,如今十州的圣人境修者,实力远远不及几千年前圣人境修者的原因。 “而这么一来,纵使你天赋再强,纵使你修习了怨力,你也永远不是天外异客的对手,你所能做的,要么通过那扇不知通往何处的天门,要么像我这般选择堕境。” 说到这里时,玉虚子又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才到 “所以,为了应对这种情形,第十五任无头鬼轩辕夜雨,以怨力为材料炼制出了孽因子。之所以叫孽因子,那是因为它会在人的体内像种子一般,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而轩辕夜雨之所以会将所有赌注都放在孽因子上,并不止是因为它会不停繁衍,而是因为他在怨力之中发现了一种能力两道同根同源的怨力,能够相互感应。 “这种感应并不只是限于感应对方的存在,而是能够在其中一道怨力消泯之际,将其拥有的能力传承给对方。 “这种能力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但如果将一道怨力分作几万几十万份,分别种入几十万名修者的体内,再由几十万修者经过几十年几百年的繁衍传承,最后将这几十万几百万名修者修炼所得汇聚于一人身上,便有可能繁衍、进化出一名,足以抗衡那天外异客甚至是天外佛国的强大修者。” 说完,玉虚子再次看向了李云生。 “这东西,便是孽因果对吧?” 李云生迎着玉虚子的目光笑了笑,随后道。 关于这一段,他之前已经听张天择说过,被玉虚子证实,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不过玉虚子却没有继续在孽因果这个话题上深究,像是点到即止一般地跳开了,而后看向轩辕乱龙道 “按照十四任留下的怨力炼制之法,想要炼制出怨力,必须同时在一名修者体内注入庞大的灵气与浊气,在两这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刺激之下,修者强烈的怨念会自动在体内生出怨力。 “所以,浊气、灵气、一名具有极强怨念的修者,是炼制出怨力的基础条件。 “原本集齐这三样条件,对于当时的第十五任无头鬼来说并不难,你们天衍族幸存的族人,几乎便是为此而生的。 “但问题是,想要炼制出,一道同根同源,且以炼制出几十万颗孽因子的怨力,这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可轩辕夜雨何等的魄力,为了得到足够的灵力,他当年几乎挖断了一条灵脉;为了得到充足的浊气他只身前往魔族幽冥府,不但屠了魔族好几宫,还直接进入魔族深渊挖出了一大批魔族昔日高手的血核。 “在凑齐了这两样东西之后,炼制这道怨力的材料便只剩下一样了一大批心中充满怨恨的修者。” 说到这里,玉虚子停了下来。 而一直默默听着的轩辕乱龙,则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就算玉虚子不说,他也能猜到,这一大批心中充满怨恨的修者来自哪里了。 “其实轩辕夜雨犹豫过很长时间,准确说是很多年,但破解天道残局的失败,让他别无选择。而你们天衍族幸存的族人,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身边的亲人一点点在折磨中离去,两方便再无犹豫,最终在那血池之中,将那对天外佛国无穷的恨意,化作了那一道强大的怨力。” 最后,玉虚子还是接着说完。 “后来呢,这孽因子有效果了吗?” 轩辕乱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问道。 显然,他很想知道,自己族人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后来轩辕夜雨,跟断头盟的人,便开始从十州挑选修者种入孽因子,这些人中自愿跟不自愿的都有很多。他找到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玉虚子道。 “您也在身体里种入了孽因子?!” 轩辕乱龙一脸的惊诧。 “没有。” 玉虚子笑着摇了摇头。 “我虽然也很想向那天外佛国复仇,但我不想就赌注押在别人身上,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 他先是桀桀一笑,继而话锋一转道。 “不过虽然没答应轩辕夜雨种入孽因子,但还是答应了临终的嘱托,帮他寻找孽因果。” “临终嘱托?断头盟不是都毁在了仙盟天诛阵之下吗?怎会留下临终嘱托?” 李云生不解道。 “就凭张天择这点伎俩,哪里能毁得了断头盟?轩辕夜雨早就在自己身体里种入了孽因子,死在天诛阵下,只不过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罢了,为的只是能在死前,破解天诛阵,尽可能地在孽因子中多留下一些东西。” 玉虚子很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虽然玉虚子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李云生却是彻底地被轩辕夜雨这份气度蛰伏。 “接下来很多年里,我一来是受人所托,而来是自己也很好奇这十几万颗孽因子,到底能结出什么果,所以我走遍了十州每个角落追寻孽因子的痕迹。 但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来,孽因子除了让无数修者家破人亡泯然众人之外,并未如轩辕夜雨他们所期盼的那般,孕育出一位足以改变十州命运的‘果实’。” 马上玉虚子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这样?” 轩辕乱龙闻言一脸的愕然。 他没想到,自己几万名族人以死换来的孽因子,居然没有丝毫效果。 “这岂不是说,我们天衍族这一两万人,都是白死了吗?” 他带着几分悲愤道。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在想,轩辕夜雨他们是不是错了,甚至最近这几十年,我都放弃了寻找孽因果,开始潜心研习我的御符术。” 说到这里是,玉虚子再次看向李云生 “直到我发现了你。” 。 正文 第819章 玉虚子的立场 “您是想说,我就是那颗孽因果对吧?” 李云生淡淡一笑道。 抛开之前与张天择的对话不说,听完玉虚子的这番讲述之后,其实他自己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见李云生表现得如此淡然,玉虚子先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也是淡淡一笑道“至少在目前看来,没有比你更像的。” “但我的实力,您也看到了,别说像那天外佛国复仇,便连那天外异客的那道刀影都接不住。” 李云生苦笑。 “轩辕夜雨在托我寻找孽因果时曾说过,孽因果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实力,而在于他体内怨力觉醒之后的明悟之力,届时在他眼中,一花一草皆有法,一山一水俱有神,他可以参透吾等修者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无法参透之法理。” 说到这里,玉虚子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李云生,然后问道 “你已经都看到了对吧。” “回师叔祖,弟子的确看到了。” 李云生回想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山海图的场景,随即淡淡一笑点头道。 玉虚子闻言又是“桀桀”一笑,随后道 “那就没错了。” “这老天真是爱开玩笑,我一别秋水,苦苦寻觅了这么多年,却不想你就在秋水之中。” 他接着感慨了一句。 “所以,云生,你就是我们天衍族,用来对付天外佛国的最后手段?” 听到这里,轩辕乱龙也已经明白了过来。 “至少现在,我还没有那种手段。” 听到“手段”二字,李云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眉,随即苦笑道。 “可……” “龙老,你先休息休息,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云生淡淡。” 轩辕乱龙刚一开口,便被玉虚子打断了。 “好吧,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得好好想想。” 轩辕乱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与那团海水一起消散在两人眼前。 “我原以为,你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后,道心至少要动摇一阵子。” 将轩辕乱的神魂送回那无相面之中后,玉虚子饶有趣味地看向李云生。 “若我没来到秋水,没遇到秋水那些师兄弟,没遇到我现在这些朋友,或许我的道心的确会有所动摇。” 李云生笑了笑,随即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但是在遇到他们之后,比起从何而来,我更在意我现在活着的意义。” 说话时,他被白云酿的后颈冲得眉头一拧。 “这般年纪,道心便如此沉稳,不愧为我秋水弟子。” 玉虚子又是“桀桀”一笑。 “或许这也是孽因果的能力之一。” 李云生道。 “孽因子,没有这种能力。” 玉虚子嘴角勾起摇了摇头,眼睛笔直地盯着李云生。 “按照轩辕夜雨的说法,最强大孽因果,是没有所谓的道心的,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被心中的怨恨所驱使,特别是在面对那天外异客的时候,那孽因子便是一件单纯的杀戮兵器。所以你现在如果想要迅速的变强,最快得方法,便是不再压制你体内的怨力,将身体交由那纯粹的怨念驱使。” 他语气悠悠地道。 “我不想成为别人发泄心中怨念的兵器,更不想成为这怨念的俘虏。” 李云生摇头。 “就算有一天我决定要与那天外异客,甚至是天外佛国为敌,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他接着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手上拥有直接激发你体内怨力所有潜力的方法呢?用上这种方法之后,你的实力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便是马上面对那天外异客,也照样有一战之力。” 玉虚子诱~惑道。 “我还是当一名普通的秋水弟子吧。” 李云生笑道。 “很好。” 玉虚子闻言,笑着拍了拍手,随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道 “这么一来,轩辕夜雨的临终的嘱托,老朽便算是完成了。” “所以师叔祖,刚刚这番话,是站在断头盟的立场跟我说的?” 李云生问。 “是啊,我当年欠下轩辕夜雨一个人情,答应帮他寻到孽因果。” 玉虚子道。 “只是寻到就好了吗?” 李云生问。 “自然不止如此。” 玉虚子闻言“桀桀”一笑道 “找到之后,还要带回离火之原天衍族的血池,完成孽因果最后一步洗礼,继任第十六任无头鬼。” “那师叔祖,这岂不是食言了?” 李云生笑问道。 “若是旁人,我自然有很多种方法逼其就范。但你是我秋水弟子,你既不愿,老鬼面子再大,也不行。大不了日后去了阴曹地府,我跟他赔礼道歉便是。” 玉虚子冲李白咧嘴一笑道。 李云生闻言,心头一暖。 看来秋水长辈们护犊的个性,并不是个例。 “好了,老鬼的嘱托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便只有秋水玉虚子这一重身份了。” 玉虚子忽然神色一凛,认真地看向李云生道 “以前我没机会指点你,今日~你但有疑惑,我定知无不言。” 很显然,他是知道李云生这次来找他的目的的。 “弟子李云生,谢过师叔祖。” 李云生闻言,认真地拜谢了一句,随即直接道 “因为从一夜城城主那里得知了师叔祖的行踪,这次来昆仑,弟子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来见师叔祖的。” “这老不死的,嘴可真不严实。” 玉虚子闻言骂了一句,随即看向李云生笑问道 “你特地来寻我,是为了《画龙诀》下篇吧?” “正是!” 李云生也没有隐瞒直接道。 “《画龙诀》的下篇,主要是用来解决神魂剥离之症的,。” 玉虚子边说,边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云生。 “想要解决神魂剥离之症,一个方法是像我这般,直接换掉这一身皮肉。” 他抬起自己那条用木头做成的手臂扬了扬,随后继续道 “第二种方法,便是将麒麟骨彻底炼化,使其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你丹田一般的存在。” “彻底炼化麒麟骨?” 李云生有些疑惑,因为目前来说,这麒麟骨是以特殊的封印手法封印在他体内的,一旦撤除封印,麒麟骨就会在他体内乱窜。 “这个方法是轩辕夜雨教授于我的,也是为何我会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的原因之一。” 玉虚子淡淡道。 。 正文 第820章 麒麟骨炼化之法 “之所以会出现神魂剥离之症,是因为《画龙诀》少了炼气化神、气神合炼这一步,少了这一步,神与魂便开始独自成长,一旦成长到了一定地步,两方必然产生排斥。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我们舍弃了丹田,麒麟骨只是用来储存画龙诀所炼化的真元,终究是我身外之物,没办法做到气神合炼。 “这个问题,天衍族使用过换骨术的族人,也都遇到过。他们最初的做法是尽量强大肉身,有些甚至用到了妖族的炼体之法,试图以肉身的强大来镇压住神魂。” 听到这里,李云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当初自己神魂剥离之症发作时,就是通过龙老给的炼体之法缓解的。 “但这种方法用到后来会有两个问题,首先人类修者的淬体功法,都需要用到气神合炼这一步,所以修者想要淬炼肉身,就必须用到妖族或魔族的淬体之法,这一类功法粗放直接,多以吞食妖兽肉身来强大自身。人类修者修炼妖族淬体之法,其危害就不必我细说了。 “其次,就算你能够化解妖族功法所带来的危害,除非你放弃神魂的精进,不然一旦你的神魂突破到三寂,无论你将你的肉身淬炼到何种程度,也没办法阻止神魂剥离之之症发作。 “所以这种做法,说到底,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也因为这种种缘由,换骨术在天衍族长时间被禁止使用,解决神魂剥离之症的这个问题,也随之被束之高阁。 “一直到天衍族这场瘟疫过后,为了应付族内幸存修者堕境的问题,才被轩辕夜雨再次拿了出来。而神魂剥离之症,便成了他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在他寻觅良久之后,终于在几名魔族大公的身上找到了解决之法。 “他因为无意间刨开了几具魔族大公的身体,发现他们体内的血核,其实跟麒麟骨非常像,但唯一不一样的便是,这些血核与他们的身体完全相融,就像是他们体内的一个器官一般。 “于是他便循着这种想法,开始研究魔族血核,在杀了无数魔族之后,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套能够彻底炼化麒麟骨的方法。” 说到这里时,他扬了扬自己那只木手,“桀桀”一笑道 “我遇到他时,我已经将这身体给拆了,不然也不会落到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所以夜雨前辈的这个法子,其实是出自魔族吗?” 李云生有些惊讶道。 他之所以惊讶,倒不是忌讳魔族,完全是因为轩辕夜雨这不拘一格的做事风格,只要能为他所用,无论是魔族还是妖族的手段,他都百无禁忌,没有丝毫忌惮与避讳。 “算是异曲同工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是用了魔族的手段,但并不影响你修习。” 玉虚子道。 “这手段,想必,没那么简单吧?” 李云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 “没错,想我当初,也是在轩辕夜雨帮助下才完成。” 玉虚子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一笑,然后指了指李云生手里的那本书道 “具体的法门,我已经撰写在了那《画龙诀》的下篇之中,你现在就可以看看。” 李云生依言翻开了那一册书。 而玉虚子则继续说了起来 “大致上来说,便是用魔族凝练血核的手段,让麒麟骨彻底融入经脉血肉之中,与之共生共荣。但想要你的身体完全接纳那块麒麟骨,就必须先将真元化作至阳之气融化麒麟骨,等到血脉融入开始融化的麒麟骨之后,再将真元转化做至阴之气将其凝聚,这其中至阳与至阴之气的转化,皆须在刹那间完成,于此同时,还必须控制那几条特定的血脉与麒麟骨相融,绝不能弄错。” 李云生一边听着,一边翻看着那《画龙诀》下篇中关于换骨术的补充,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书里对那至阴至阳之气的转换,以及那一根根血脉的控制,远不止玉虚子说的那般简单。心道,难怪连师叔祖这种惊才绝绝之人,也需在轩辕夜雨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看完了吗?”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玉虚子忽然开口问道。 “看完了。” 李云生合上书本,随后点头道。 “都记下来了吗?” 玉虚子又问。 “记下来了。”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才道。 玉虚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冲李云生笑了笑道 “若这一步完成,这世间便再无何物能够束缚你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 “在这之前,我先来瞧瞧,你这神魂剥离之症到了何种地步吧。” “有劳师叔祖了。”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玉虚子这是要探查自己的神魂之力。 随后,就见玉虚子抬手,用他那另一边还是血肉之躯的手指,在李云生额前轻轻一点。 不过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李云生额头的瞬间,李云生神识之内的山海图,忽然不受控制地山河翻涌,玉虚子的手指随之猛地一颤,缩了回去。 “你居然在神识之内,开出了一片洞天?!” 他满脸愕然地看向李云生。 李云生没想到,玉虚子这么轻易地就发现了自己神识之内的山海图,当下也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将自己发现神识之内这山海图的过程,完完整整地告知了玉虚子。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搞清楚,这山海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来,那只能算你神识之内生出的一道意象,只不过这道意象能够强大你的神魂,甚至能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实话说,你能从一道剑意中感悟到这种能力,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就只有你体内的怨力了,毕竟当初十四任还有轩辕夜雨,可是准备拿这种力量对付天外佛国的。” 在听完李云生的讲述之后,玉虚子感慨了一句。 “那看来,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天衍一族的恩惠。” 李云生苦笑道。 “管他什么恩惠不恩惠,是你的就是你的,与旁人无关,没人能够拿这一点要挟于你。” 玉虚子却是满不在乎地道,不过马上他又皱起了眉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你神识内那山海图从何而来有何用处,但对现在的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为何?” 李云生不解。 “原本你炼化一颗麒麟骨,便足以解决你身上这神魂剥离之症,可是现在有这山海图在,你的神魂远远强国这具肉身,只炼化一颗麒麟骨未必压制得住。” 玉虚子道。 “那得炼化几颗?” 李云生问。 “你现在的神魂,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四寂,稳妥起见,最好将六颗麒麟骨全部炼化。” 玉虚子表情凝重道。 “而且是现在就要炼化。” 他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 正文 第821章 霜花与火焰 “在师叔祖看来,同时炼化六颗麒麟骨,胜算大概几成?” 李云生想了想问道。? ? w?w?w?.ranwena` “如果只是一颗麒麟骨,又有老夫在,胜算大概在七成。但若连续炼化七颗麒麟骨,就算有我在,大概也只有两成胜算。” 玉虚子认真思忖了一下才道。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与其冒着修为尽散的风险炼化全部麒麟骨,还不如像我这般,炼化一颗或是两颗麒麟骨,然后再换掉一半身躯的血肉,直接将神魂封印其上。这具肉身对修者来说,本就是一副枷锁,若是时机到了,我都准备将他全部换了。” 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极其洒脱地建议道。 对于玉虚子这个建议,李云生也认真想了想,然后才问道 “这样是不是就不能拿剑了?” 玉虚子被问得一愣,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拿过剑了,早已忘了这一茬,当即一脸怅然若失地道“是啊,这样就不能拿剑了。” 很显然,作为秋水弟子,哪怕是早已出走的玉虚子,也依旧对剑念念不忘。 “那我还是选择那两成的胜算吧。” 李云生最终决定道。 对于他现在的修为来说,就算不用剑也可以,但手中的剑已然成为其道心的一部分,少了它,李云生的道心便是不完整的。 “嗯,那就这样吧。” 玉虚子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这可能不是最好、最稳妥的选择,但却是最适合李云生的选择。 “那炼化之法中,有两套能在麒麟骨中,将真元转化为至阴与至阳之气的方法,这也是当初轩辕夜雨留下来的,你花点时间研习一下。在炼化的过程中,最危险;最难的步骤,就是这至阴与至阳之气的转化……” 玉虚子话还没说完,一股寒意便朝他侵蚀而来,等他抬眼看去时,这小船方圆百里的海面,早已完全被冰封了起来。 “当你的师父,可真是省心,便宜杨万里那个老东西了。” 玉虚子一瞬的失神之后,咧嘴“桀桀”一笑道。 “师叔祖过奖了,不过我师父当初可不教我修行,他只教我种地。” 李云生也是心情舒畅地笑了笑。 “哈哈哈……” 玉虚子闻言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再试试至阳之气。”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接着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当下按照那套将真元转化做至阳之气的方法,让麒麟骨内的真元流转了起来。 原本寒风凛冽的海面,转瞬之间热浪翻滚,周遭百里的海面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咕咕”地冒着泡,大片大片的水汽开始向上蒸腾。 不得不说,这轩辕夜雨不愧是断头盟时隔几千年后的又一任无头鬼,随便留下来的一套无名功法,其威力都要胜过那些十州许多世家的秘传。 “臭小子,学得比我都快。” 玉虚子很是开心地笑了笑,随后伸出了一只手,手心向上平摊在李云生面前道“将这至阳之气聚拢于我的手心。” “好。” 李云生想了想,随后点头。 他知道,这是玉虚子在考究他对这至阳之气的控制力。 当下他便收拢心神,一点点将扩散出去的至阳之气收拢。 若从空中俯瞰下去,就只见到一团巨大的水汽,正飞速地向那艘小舟靠拢。 最后,原本覆盖方圆百里海域的热浪,变成了一朵拇指大小的小火苗,在玉虚子那只木手手心飘摇着,而小火苗的周围,没有一丝热量渗出。 “不错,不错。” 玉虚子看了眼手心的火苗,一脸愉悦地点了点头。 试问,哪个老师不想有一个一点就通,一学就精的弟子? “快点,快点,将这火苗,变一朵冰花出来,我喜欢梅花,你就变一朵梅花吧。” 玉虚子像是得了某样心爱玩物的孩童一般,带着一丝急切地道。 李云生闻言先是皱了皱眉,这无疑又加大了他的控制难度。 “好。” 大概思忖了片刻之后,他才点头。 随即,便只见到,玉虚子手心那团小火苗,正一点一点地由下到上开始泛白,一朵冰霜凝聚而成的梅花,开始一点点地出现在玉虚子的手心。 “慢了。” 看着手心那朵冰梅,玉虚子却是摇了摇头。 “是慢了些。” 李云生也没有反驳,直接点了点头。 玉虚子手指一弹,将那朵冰梅弹向空中,瞬间,整片天空包括那游荡的浮云在内,直接被冰封,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冰盖一般笼罩在这片海面。 不过这冰盖没有在空中停留多久,就化作道道水汽消散开来。 “再来。” 玉虚子再次向李云生伸出手。 很显然,如果李云生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转化这至阴与至阳之气,这炼化麒麟骨的过程极有可能会失败。 李云生也没有犹豫,当下再次将真元所转化的至阳之气,凝练成一朵小火苗放到玉虚子手上。 “至阴。” 他看着李云生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一朵冰梅出现在他手心。 “还是慢了。” 玉虚子摇头,随即又是随手一弹,将那朵冰花弹到了天上,海面上空再次出现一副冰盖。 这次不等玉虚子提醒,李云生已然将一朵至阳之气凝练的小火苗放在了他的手上。 “来。” 玉虚子冲李云生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话音还未落下,那朵小火苗已然变作一朵冰花躺在了他手心。 随后冰花又在一瞬之间变作了小火苗。 快得根本看不出变化。 “这样就好了。” 玉虚子终于再次咧嘴一笑,然后又是随手一弹,将那小火苗弹入空中,海面原本蔚蓝的天空,瞬间赤红一片。 好在两人此时位于沧海深处,除了海底那些瑟瑟发抖的海妖,基本上没人会看到这一幕,否则只怕又要引起一番动乱。 “至阴与至阳之气的转化,你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剩下的那些血脉连接的位置,到时候就要靠你自己去确认了。” 玉虚子拿起酒碗给自己跟李云生一人斟了一杯。 “是小憩片刻,还是喝完这碗酒便开始?” 他将酒碗递到李云生跟前,笑意盈盈地道。 李云生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道 “现在便开始吧。” 。 正文 第822章 炼化麒麟骨 “我们现在先从神阙穴中的这颗麒麟骨开始吧,这里避开了身体的很多要害,风险要小一些。” 放下酒碗之后,玉虚子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好。” 李云生点了点头。 “等一下,你尽管炼化,我来帮你稳住麒麟骨的封印,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他在你体内随意流窜了。不过这一次是在你体内麒麟骨中转化至阴与至阳之气,到时候不光是你的身体,你的神魂可能也会感受到痛楚,切记莫要被痛觉扰乱了心神。” 玉虚子接着叮嘱道。 “多谢,师叔祖提醒,有劳了。” 李云生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坚定地道 “那我开始了。” “好。” 玉虚子同样肯定地点了点头。 随即,李云生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以神魂之力内视自己的身体。 他先是仔细看了一遍,那麒麟骨炼化之法中所提到的血脉位置,继而开始一点点将神魂沉浸到那颗麒麟骨中。 麒麟骨内的景象,就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 而李云生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这片真元所化的海洋“点燃”。 而且还是以最快的速度。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凝神回想了一遍那篇将真元转化做至阴至阳之气的功法要义。 这也不能怪他如此谨慎,毕竟之前都是在船上,这次是在自己体内,稍微有点差错,当真就是骨毁人亡。 大约片刻之后,第一道火苗,在麒麟骨内这片金色的海洋中升起。 这一团小小的火苗,在金色海洋的中心位置飘摇了几下之后,骤然扩散开来,像是洪流那般瞬间席卷整颗麒麟骨。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 这种速度,便是在一旁护法的玉虚子,也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当然只是这种程度的火焰,自然还是无法融化麒麟骨的,不过根本不用玉虚子提醒,这麒麟骨内火焰的颜色,便在李云生的催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到最后整片麒麟骨中的火焰,都变成了澄澈透明的白色。 这种白焰按照轩辕夜雨那套功法的描述,是火焰温度最高时的模样。 也就在这白焰出现的瞬间,李云生身上,原本用来封印麒麟骨的那些符文,开始一点点地变淡,最后直接消散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封印的控制,那颗麒麟骨开始在李云生体内有了松动的迹象。 玉虚子一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在那符文消失的瞬间,当即伸出一根手指在李云生身上一点,无数符文立刻自他指尖溢出,再一次牢牢地将那颗麒麟骨锁在了李云生的身体里。 也就在他重新锁住那颗麒麟骨的同时,那颗麒麟骨在内部白焰高温的烧灼之下,开始软化,由一颗坚硬的麒麟骨,变成了一团滚沸的岩浆状。 这个时候,就如同玉虚子先前提醒的那样,李云生开始遭受神魂与身体两重痛觉的攻击,这种痛觉远不是伤筋断骨之痛能够比拟的,反倒是跟那神魂剥离之痛很相似。 关键这种痛觉,李云生还不能强行用神魂切断,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控制麒麟骨内那至阳之气了。 而在忍受着这一道道痛楚袭击的同时,他还得分出一道神魂,扯断一根根血脉,与已经融化的麒麟骨连接在一起。 因为轩辕夜雨所要求的,与麒麟骨相融的血脉是在是太多,也太复杂,所以这一过程,大概持续了整个三个时辰,也就是说李云生在这痛楚之下坚持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所有的经脉血管,都按照要求与麒麟骨相融。 早已面色惨白的李云生,开始准备完成最后一步,也是最为重要且最困难的一步,那就是将麒麟骨中的白焰,以最快的速度转化做至阴之力的霜花。 在心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李云生以三寂的状态,直接调运出他能够调运的所有神魂,如同要将这片天地翻转过来一般,一口气释放出去。 最终,只一刹的时间,整颗麒麟骨内的白眼,齐齐转化成了森寒的霜花冰晶,整片天地全部被冰封,包括麒麟骨以及与之相融的经脉,尽数被冰封。 “呼……” 至此,李云生这才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森寒的浊气,这口浊气从他嘴里吐出的瞬间,立时也化作了块块冰晶落在船上。 “比我预计中,要快了两个时辰。” 玉虚子满眼赞赏地看向李云生道。 “师叔祖过奖了。” 李云生苦笑,只有亲自体验过,他才终于明白,这炼化麒麟骨的过程,到底有多凶险,自始至终他都感觉自己走在一根头发丝上,既不能让头发丝断裂,又不能坠入万丈深渊,这跟对付那菩提树的难度,不遑多让。 “第一颗麒麟骨已经炼化完成,但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到底是跟我一样舍弃这幅肉身,还是继续炼化剩余的麒麟骨。” 玉虚子很是郑重地看向李云生道。 “继续。”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 “很好。” 玉虚子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神魂之力的消耗,还有之前炼化第一颗麒麟骨所带来痛楚还未完全散去的缘故,第二颗麒麟骨的炼制过程,比之第一颗还要艰险。 这一次李云生直接用去了整整四个时辰,才能炼化完成。 接下来他第三颗,花去了六个时辰。第四颗花去了八个时辰,第五颗花去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这对李云生来说,完全就是一场,与自己对抗的比试。 因为时间每长一分,他所要忍受的痛楚就会多出一分。 但他同样知道,天外异客即将到来,他已经没有回避的余地。 自己的生死可以抛开,但身边的人呢?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身边任何亲人跟朋友,和秋水的师兄弟们一般,在自己眼前被夺走性命了。 李云生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同样也让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玉虚子彻底折服。 “最后一颗了。”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李云生道。 此时的李云生,面色煞白如纸,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们……继续。” 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这最后一颗麒麟骨炼化的过程,比之先前五颗都要漫长,抛开李云生已经无比虚弱这一点不说,最后一颗麒麟骨所要融合的经脉与血管,比前面五颗加起来还要多。 玉虚子早以料到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所以他也不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而这一等,就是三天。 像是陷入了一段冗长睡眠的李云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 正文 第823章 麒麟骨的另一种用途 看到李白睁开眼,玉虚子也是松了口气,随即道 “恭喜。” 李云生先是轻吁了一口气,继而苦笑着对玉虚子问道 “师叔祖,你实话说,同时炼化六颗麒麟骨的胜算,当真有三成么?” 玉虚子闻言“桀桀”一笑,随一脸狡黠道 “三成,是老夫对你的信任,其实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我就知道。” 李云生闻言又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玉虚子听李云生这么说,倒是好奇了起来。 毕竟就算李白没在炼化过程中身陨,也不代表炼化就成功了。 “第六颗麒麟骨炼化完成之后,出现了很多那《画龙诀》下卷中没出现过的问题,现在看起来第六期麒麟骨炼化完成之后,才是这整个炼化过程中最难的。” 李云生道。 “都是些什么问题?” 这下子,玉虚子更是来了兴致。 《画龙诀》是他的心血之作,他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丝,令其更加完善的机会。 见玉虚子这么问,李云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便将他在炼化中途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尽数与玉虚子描述了一遍。 花了小半个时辰说完。 “难怪你刚刚会那般问我,就你遇到的这些个难题而论,这要是放在寻常修者身上,只怕一丝胜算也没有。” 玉虚子听完李云生这番详细的叙述,额头居然出了一层冷汗,在李白描述那种种难题的过程中,他自己跟着推演了一遍,发现就算是他恐怕也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完美地解决这所有问题。 “你解决了几成?”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担心李云生会因为这次炼化麒麟骨,在体内落下隐疾。 “师叔祖放心,这些问题,都已解决,不然我哪里会花去这么多时间。” 李云生也看出了玉虚子的担心,于是老老实实地道。 不过玉虚子闻言却是愣了愣,随即却是“桀桀”放声大笑道 “我虽也不信轩辕夜雨那套因果之说,但你能出现在今日之十州,当真来的太是时候了。” “师叔祖为何这么说?” 李云生不解道。 “以你这份天资,跟现在所拥有的手段,放在过去那便是暴殄天物。但如今却是不一样,现如今天外异客再次现身北冥,天外佛国已忍不住显露峥嵘,有这么一个对手在,不正是你施展拳脚的好时机吗?” 玉虚子双眼冒光地道。 “现在就跟我去北冥吧,到了那你会发现,十州的这些争端,是多么的无趣。” 他接着对李云生道。 “我还是要做完我该做的事情。” 李云生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道。 “也好。” 玉虚子见状,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来,让我来看看,你炼化完六颗麒麟骨之后的这具身体吧。” 他接着看向李云生笑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他知道玉虚子想看什么,于是暗自运气《画龙诀》,随后仰头一声“龙吟”,顷刻间以李云生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灵力漩涡,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都朝这边汇聚而来,飞速地进入李云生的身体。 在通过《画龙诀》的炼化之后,进入麒麟骨。 这个过程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有所区别的是接下来的步骤。 以往李云生是没办法直接在麒麟骨内运转真元,进行气神同修的。 但现在,这完全不是问题。 李云生依照《画龙诀》下卷的气神同修之法,运转麒麟骨内的真元,随后便能明显感觉到,一道道神魂之力开始流入神魂之中。 于此同时,那麒麟骨内的真元,也变得愈发的精纯。 再加上此时他体内的麒麟骨所能蕴存真元的数量,比之前要大了十倍不止,所以一次龙吟下来所炼化的真元在进入麒麟骨之后,全然看不到一丝踪影。 这种身体被补全的感觉,令李云生感到无比充实。 “还不错。” 玉虚子也是点了点头,李云生现在起色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 “不过六颗麒麟骨真正的可怕之处,你似乎还没意识到。” 他马上一脸神秘地笑道。 “还请师叔祖解惑。” 李云生也不托大,直接请教道。 他的确想象不到,麒麟骨还有什么别的用法。 “你试试,看看能否同时在两颗麒麟骨内运行画龙诀吸纳天地灵气。” 玉虚子也没卖关子,直接向李云生点破道。 “如果能做到,这岂不是,等同于拥有……两颗丹田?!”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云生当即便醒悟了过来。 玉虚子闻言笑而不语。 李云生随即开始尝试在两颗麒麟骨内,同时运转画龙诀,然后又是仰头一声龙吟。 这一次,在他没有怎么释放神魂之力的情况下,直接将吸纳天地灵气的范围增加了两倍有余,而炼化的速度同样也是两倍,神魂之力增长的速度亦是如此。 “若是我能够同时在三颗麒麟骨内运转《画龙诀》,岂不是会更快?” 李云生满心骇然地想到。 即便拥有六颗麒麟骨的是他自己,他也觉得有些恐怖。 不过他试了试,发现同时在三颗麒麟骨内运转《画龙诀》,即便是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慢慢来,欲速则不达,你还有时间。” 玉虚子显然是看穿了李云生的意图。 “其实麒麟骨的这种使用方式,比起炼化灵力,更可怕的还是释放术法时的威力,若你日后当真能够做到,同时催动六颗麒麟骨运转秋水剑诀,我觉得便是再强的天外异客,只要站在十州的土地上,便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他接着道。 玉虚子所的这一点,李云生其实刚刚也想到了。 “若依照这种方式来施展秋水剑诀,恐怕剑诀中的不少法门都要修改。” 他若有所思地道。 “我相信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玉虚子依旧是笑意盈盈地道。 接下来,玉虚子又对李云生,将他所知晓的,关于天外异客,阎狱还有烂柯棋院的事情,跟李云生聊了聊。 “好了,这一趟耽误得够久的了,北冥那边那些老家伙们,只怕要等得不耐烦了。” 最后这才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告辞。 说着他认真坐好看向李云生道 “接下来这一趟北冥之行,我只怕不会再回来了,到时候这边的事情,我怕是什么也帮不了你了,你当真不跟我同去?” “还不是时候。” 李云生再次拒绝。 “好吧,那我也不为难你了,那我们北冥再见,若是我到时候还活着的话。” 玉虚子“桀桀”一笑,随即无比洒脱纵身跃起,踏浪而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海平面上。 。 正文 第824章 昆仑废墟 在送走了玉虚子之后,李云生并没有急着赶回昆仑,而是花了些时间调息。 之前因为连续炼化麒麟骨消耗太大,体内元力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他现在这幅身体,在完全炼化了麒麟骨之后,其实很难说还算得上是一个人类了。 最显著的地方便是,现在的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饥饿感。 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就算是舍弃了五脏六腑,这具身体依旧能够存活。因为他能够感应到,他现在他这幅身体,已经完全是靠体内六颗麒麟骨来运转的。 两个时辰过后,他长吐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他刚刚以画龙诀下篇的炼气化神之法,将麒麟骨内元力与神魂合炼,彻彻底底重新将体内的各处经脉冲刷了一边,而他这具身体的肌肉跟骨骼,在经过一轮的淬炼之后,也有了重获新生之感。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每次打坐修行之后,都是一身的疲惫。 “太阿应该已经回妖族了吧,该回去跟萧澈汇合去龙族了。” 他站在船上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昆仑城的方向道。 天外异客已经出现,他必须尽快解开封印天衍族的大阵,然后再将师父杨万里救出来,迟恐生变。 虽然耽搁了这么多天,他倒也不担心萧澈不会等他,比起陈太阿,在遵守约定这一点上,萧澈要守诺得多。 不过当李云生一路踏浪疾驰,回到回到昆仑时,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却是令他瞠目结舌。 从昆仑主峰峰顶俯瞰下去,整座昆仑城,赫然已经沦为一片焦土。 包括城墙在内,大部分房屋建筑,都已经沦为了废墟灰烬。 虽然这昆仑城,本就因为他与菩提树的大战,而变得满目疮痍,但废墟与焦土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在他离开之前像醉仙居这种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现在从山顶望去,就连醉仙居也只剩下半边了。 一些世家所在的领地虽然远看去要好一些,但目光所及之处,仍旧是大片的焦土,有的甚至半片山峰都被毁去了。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皱着眉,满心愕然地道。 “先找到小澈!”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重新定了定心神。 昆仑城出事他可以不在乎,但小澈一定不能出事。 担心归担心,李云生对萧澈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除非是遇到菩提树跟天外异客那种境界的对手,在他看来,这十州能够伤到萧澈的人没几个。 说着,他便径直地下了山。 只是他前脚才离开,后脚他所站立的地方,便出现了一连串带着血迹的脚印。 这脚印似是跟着他下了山去。 …… 而来到昆仑城后,近距离地看到城内这片焦土景象,更加地叫人触目惊心。 整座城池之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炭味,而李云生的神魂还隐约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残存的一丝雷霆之力的气息。 “看来让昆仑城变成这副模样的,不是大火,是雷暴。” 他一边在街道上行走着,一边暗自道。 想到这里,他不禁思索了起来,到底是何种雷暴,能将整座昆仑城轰成这般模样。要知道,这城内可还是有南宫烈这等高阶修者坐镇的。 不过马上,比起这已经变为废墟的街道,令他更加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他可不认为,一场雷暴,能屠尽昆仑城这么多修者。 可直到他进入内城,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整座城池就好似荒废了许多年一般。 随后他径直来到了拓拔烨那座小庭院的位置,这是他之前与萧澈约好碰头的地方。 这座庭院,毫不意外也已经沦为了废墟,断壁残垣之上,到处是烧灼的痕迹。 不过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两道脚步声从不远处走来。 他当即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躲在了一处断臂后方。 随后他便听到,一个女子压低了声音,满是惊慌跟恐惧地道 “小,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害怕可以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等。” 另一个女子,声音清冷地道。 “可是,这么多天了,他要么走了,要么也遭了毒手,我们……” “没有可是,我必须等到他,只有他能够救小烨!” 那声音清冷的女子,十分强硬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而听到这里,李云生也已经听出了那声音清冷女子的身份——拓跋世家,拓跋罂。 “你在等谁?” 随后他径直站了出去,一脸疑惑地向那拓跋罂问道。 那拓跋罂跟她的丫鬟见状,先是一惊,连连后退了几步。 待到看清了说话的人是李云生,那拓跋罂这才停住了脚步。 “李,李云生!” 她一脸惊喜地道。 “你刚刚说你在等人?到底在等谁?” 李云生压下心中的其他疑惑,准备先搞清这个问题。 “我在等你!” 拓跋罂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李云生跟前。 “小姐,你说话小声一点!” 那小丫鬟也忙不迭地跟了上来,边走还边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 “等我?为什么?” 李云生满头雾水地道。 “萧澈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回来!” 拓跋罂有些激动地道。 “萧澈让你等我?他人呢?还有这昆仑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 李云生忍不住抛出一连串问题道。 “小姐,这里真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接到人了,我们赶快回去吧,要是被那东西发现了我们都要没命了。” 还没等拓跋罂开口,那小丫鬟忽然在一旁急得跺脚地催促了起来。 “等到安全的地方,我们慢慢地说给你听。” 拓跋罂似乎也认可了小丫鬟的说法,于是点了点头对李云生道。 虽然李云生不知道她们口中“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看两人如此害怕,当下也便没多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 可当他刚迈开步子的时候,那走在最前面的丫鬟,却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她一脸惊慌地指着不远处地面上的一连串血脚印,压低了声音,满是恐惧地道“那,那,那那东西跟过来了!” 。 正文 第825章 比怪物更可怕的怪物 这一只只血脚印都不大,看起来很像是五六岁孩童的小脚,而且只会停留十分短暂的时间,便会自动消失。 不过就在那血脚印快要来到三人跟前时,一道婴孩的啼哭声,忽然在这片废墟中响起。 在这一片死寂的城池废墟之中,这声音就好似炸雷一般。 李云生循声看去,只见相隔大概三四百步的一处庭院废墟之上,一个身形狼狈的年轻妇人,背着一个小娃娃,正在奋力地刨挖着什么。 那妇人在听到身后孩童啼哭之后,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一脸慌乱地将那小娃娃护在了怀里,试图让怀里的孩子,停止哭啼。 可越是这样,那孩子,便哭得越是厉害。 而那几道血脚印,在听到这一阵阵啼哭声之后,便像是闻到鱼腥的猫一般,转而开始朝那婴孩啼哭的位置跑去。 “不好。” 拓跋罂眉头一皱,没有任何犹豫就要拔步冲了过去。 “小姐,不行,你不能去,一旦动静闹大了,这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真的救不了她们。” 那小丫鬟一把拉住拓跋罂,哭求道。 “如果站在那里的是小烨,我也能见死不救吗?” 拓跋罂眼眶通红,一把甩开那小丫鬟,随后身形如风般冲了出去,只眨眼间便追上了那串脚印,随即纤细白皙的手指朝那串脚印的位置一指,一道雷罡自她指尖射出,随着“轰”的一声,几道电光闪过,那串血脚印的位置瞬间多出好几滩血迹。 “谢谢拓跋小姐,多谢,多谢……” 那妇人被吓得脸色煞白,不停地弯着腰颤声向拓跋罂感谢。 拓跋罂对有人认出她倒也不奇怪,作为拓跋家的掌上明珠,这昆仑城内认识她的本就不少。 “你在这里做什么?告示不是说了,傍晚过后,就不能在城内行走吗?” 她皱眉看向那妇人道。 “我,我只是,只是来想来看看,我那孩儿,是不是被压在这底下了。” 妇人忍不住啜泣道。 拓跋罂闻言,心头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再次一红,随即转过头去道 “你快走吧,附近的怪物应该马上都要过来了。” “可是你……” “让你走就走,莫要再说些没用的话了。” 拓跋罂眉头一皱,冷声喝道。 那妇人被拓跋罂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一脸感激地冲拓跋罂弓腰施了一礼,这才抱着怀里的孩子离开。 这时李云生跟那小丫鬟也已经走了过来。 “小姐,我也得赶快走了,这里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如果是平常时候,肯定会有一堆怪物冒出来,现在这太不正常了。” 小丫鬟满脸惊恐地道。 “嗯,我们走吧。” 拓跋罂扫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血脚印,这才松了口气。 “啊~!” 可她这话刚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惨叫。 三人遥遥望见,那被这婴孩的妇人,两只脚忽然猛地跪倒,连同皮肉一起生生被扯断,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随后,只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血人。 不过饶是如此,她依旧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孩子。 见此李云生一步踏出,随着“砰”地一道破风声后,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原地,再一眨眼便已经出现在了那妇人身侧。 他学着之前拓跋罂攻击那无形怪物的方法,几道剑罡从他身上掠出直接刺向那几道血脚印,果不其然,剑罡所过之处,那血脚印瞬间变成了一滩滩的血迹。 “救,救救我的孩子。” 而那妇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将怀中的孩子托起,交给李云生。 李云生接过那小孩,正想着看看能不能帮着妇人一把时,那妇人旁边忽然又出现一串血脚印。 “你走!不用管我!” 那妇人直接整个身子扑向那血脚印,她的身子扑到在那血脚印位置的瞬间,直接变成了一滩血肉,再一眨眼连这滩血肉也消失了。 李云生再一抬头,只看见距离自己百余步的废墟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血脚印。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随后便转身回到拓跋罂所在的位置。 “我就说肯定不对劲……” 此时小丫鬟已经瘫倒在地一脸的绝望。 拓跋罂此时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她跳上了废墟中的一堵断臂,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最后同样无比绝望地发现,这片城池的废墟中,以她们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区域,都密密麻麻布满了血脚印。 简单来说,就是她们被包围了。 “走不了了。” 从断墙上跳下来的拓跋罂,也是面无血色。 “都怪我太冲动了,要是直接就那么走了,或许还不会招致如此境地,现在人没救下,还招来了这么多怪物。” 她面色颓然满是愧疚地低声道。 “把它们招来的应该不是你。” 一直没说话的李云生这时却摇了摇头。 说着他将手里还在哇哇哭泣的小娃娃递到拓跋罂手上。 “不不,不是我?” 拓跋罂一脸困惑地看向李云生。 “嗯,不是你。” 李云生点头,然后抬眼扫了眼四周道 “应该是我。” 虽然很微弱,但是李云生强大的神魂,还是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恶意。 而这一道道恶意皆是直指他而来。 身体能够隐藏,但只要是活物,只要心中存有念头,它就没办法隐藏自己的神魂。 “你?可是……” “我暂时也不明白,是什么地方招惹了它们。” 拓跋罂依旧非常困惑,不过李云生打断了他的问话,而后转而向其询问道 “想完完整整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暂时是来不及了,还请拓跋小姐先跟我简单说说眼前这些怪物吧。” 拓跋罂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抱着手中的婴孩与李云生并肩站着道 “这些看不见形状只能看见脚印的怪物,喜欢吃人肉喝人血,主要是靠声音来分辨方位,如果被它们发现了,你就算是不在地面行走也没用,它们不但能在地上行走,还能在空中行走。” 说到这里,拓跋罂指了指头顶。 李云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空中果然也出现了血脚印。 随后拓跋罂接着道 “只是单个的话很轻易就能将其斩杀,但数量一多就非常棘手,因为你就算是随意地被它咬上一口,血肉也会飞快地化成血水。而且它们的牙齿不但能够咬断镔铁,还能咬穿修者的护体罡气,就连阵法结界它们也能咬穿……”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密密麻麻的血脚印,已经距离它们只有几十步远。 此时三人,已经完全被血脚印包围。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在它们靠近之前将其全部斩杀,不就好了?” 李云生将手搭在腰间的青龙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一口气杀十个百个还行,这里至少有十几万个,这些怪物,也不是那地上的蚂蚁任你踩,若是寻常手段想要将其斩杀很难……” 拓跋罂苦笑着摇头,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带着肃杀之气的剑压嗡地一声自她头顶落下,震得她心神俱颤,呆愣在当场。 这剑压出现的瞬间,那原本不停朝着她们包围过来血脚印,也跟着齐齐定在原地。 随即拓跋罂便听到身侧的李云生淡淡道 “你跟你那侍女莫要离我太远,离得太远,我也无法保证会不会误伤到你们。” 话音落下,剑吟声起。 李云生骤然拔剑,一道冰冷的剑意,如冬日凛风般从拓跋罂头顶掠过,只一瞬间便覆盖住了大半座昆仑城。 若从空中向下看去,便会发现,整个昆仑城,被一道风岚所化的圆圈圈住,那无数只血脚印也尽数被圈在其中。 这正是李云生剑域所化的剑圆。 “轰!” 随着李云生将手中青龙向下一压。 被剑圆所覆盖的区域,骤然一沉,无数看不见的细密剑罡,将剑圆内所触碰到的一切事物斩成了飞灰。 原本密密麻麻布满了血脚印的灰褐色地面,瞬间被大片的血迹染成了鲜红色,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大片大片的血红,拓跋罂只觉得心头狂跳。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可能比这些怪物还要可怕的怪物。 “走吧,拓跋小姐,带我去你们的地方,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 李云生还剑入鞘,淡淡看了眼身旁的拓跋罂。 “好,好!” 拓跋罂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点了点头,原本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瞳,突然之间焕重新焕发了光彩。 “萧澈说的没错,这个人,真的能救我们!” 她在心中一场激动地想道。 。 正文 第826章 爷爷,我们回家了 李云生跟着拓跋罂来到了拓跋家的临时营地。 这片营地位于拓跋家原本山门的山脚下,四周是以巨木垒起的高墙,里里外外一共有三层之多,行走在其中时,能明显感觉到了阵法的灵力波动。而营地内虽然还有些杂乱,但也算得上秩序井然,宗门子弟跟府内贫民各司其职地在营地内忙碌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搭建出这么大一处临时营地,昆仑府这些世家的底蕴还是不容小觑的;但越是如此,李云生越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将昆仑府这些世家逼迫到这种地步。 一路上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麻木跟茫然,只有在看到拓跋罂时,这些人灰暗的脸色才算明亮一些。 他们亲切地对拓跋罂打着招呼,一些平民见到她是更是感激得语无伦次,看来都是在这场劫难中受到过拓跋罂的庇护。 三人这时来到营地的中心,也是把守最森严的位置,里面是几栋同样以巨木搭建而成的简易房屋。 守卫在看到来人是拓跋罂之后,立刻放行。 不过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这男子身形高大俊朗面皮白净,一看到拓跋罂立马一脸紧张地迎了上去 “小罂,你总算是回来,刚刚有在外面巡视的弟子来报,城内突然又出现了大批怪物,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寻你了。” “让慕辰表哥担心了。” 拓跋罂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 那男子发现了拓跋罂身旁的李云生,顿时一脸的警惕。 因为无相面的关系,只要李云生不想让对方记住,对方就算是见过自己很多面,也很难记住他的模样。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跟我商量一些事情。” 拓跋罂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李云生 “这是我表哥慕辰。” 李云生自己不说,她也不方便向别人透露李云生的身份。 “你好。” 李云生只是点点头,他此刻满心思的只想早些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别的人跟事都不想关心。 “找个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吧。” 他接着直接无视那慕辰,转而看向拓跋罂道。 “好。” 拓跋罂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在近距离见识过李云生的实力之后,在拓跋罂心里,对李云生已经只剩下敬跟畏了。 “表哥,我跟我这位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就进去了。” 她接着对表哥慕辰道。 “嗯,你们去吧。” 那慕辰虽然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在拓跋罂跟李云生转过身去时,他一把拉住了走在最后的小丫鬟。 “那人到底是谁?” 他像是换了副面孔似地对那小丫鬟喝问道。 “我家小姐说了,那是他的朋友!” 小丫鬟毫不示弱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一甩手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 “你!……” “小青。” 那慕辰优秀恼羞成怒地想要抬手去扇那小丫鬟的耳光,而恰在这时,拓跋罂却是把头转了过来。 “守在我门口,谁都不能进来。” 拓跋罂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眼,语气淡淡地对那小青道。 “老爷爷不行吗?” 小青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不行。” 拓跋罂看了李云生,然后态度坚决地道。 进了屋子,拓跋罂给李云生倒了杯茶,然后才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需要休息一下吗?” 李云生喝了口茶问。 “不用。” 拓跋罂摇了摇头,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后冲李云生露出了一个笑容 “先从萧澈的事情说起吧。” “好。” 李云生点了点头。 “萧澈他……入魔了。” 拓跋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看着李云生道。 …… 时间回到李云生离开昆仑城的第二天。 这一天萧澈送走了陈太阿,回了一趟客栈,拿好爷爷萧长歌的骨灰,便准备前往萧家安置爷爷的骨灰。 如果不是因为山海会,他可能这是他回到昆仑会做的第一件事情。 萧家跟昆仑其他世家一样,占据了昆仑山脉一座灵气极充裕的山峰,这座山峰因其高耸笔直,又名曰神剑峰,加上萧家世代习剑,与这名字更加相得益彰了。 哪怕一别十载,离家时还是个七八岁孩童,但这回家的路萧澈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是不错觉,穿行在昆仑城破败的街道上,萧澈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脚步像是踩在风一般轻快,连带着觉得今日的天气也很好,路两旁传来的酒菜烟火气也很好闻,路上行人的脸也没有以前那般讨厌了。 “萧,萧澈!你等等!” 就在他脚步轻快地继续在街道上行走着时,一名一袭黄衫的女子,如一阵风般从他后方冲了过来,转身饶到了他身前,伸开双手将他拦住。 女子不是南宫月还能是谁? “我去客栈找你,接过店伙计说你一大早就收拾包袱走了,你,你怎么走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南宫月秀眉紧蹙,翘着嘴一脸埋怨地瞪着萧澈道。 大约是一口气从城东跑到城西跑得太急,她说话时有些气喘吁吁,白净的额头上更是多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的照射下,一颗颗汗珠折射出细细的金色光晕。 萧澈看她这幅行色匆匆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勾起少有的笑了笑。 他伸手很自然地将搭在南宫月额头一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挑开,随后淡淡道 “我只是出一趟门,马上就会回来,顶多一顿饭的功夫。怎么?担心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我,我就是看你不再,刚好又看到你了,顺便,顺便问问。” 南宫月有些心口不一地慌张道。 萧澈只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然后接着朝城门口走去。 “你这是去哪?” 南宫月跟上萧澈的脚步问道。 “回家。” 萧澈头也不回地道。 “萧家么?” 南宫月闻言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萧澈与萧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你跟萧家的关系……” 南宫月有些担心地欲言又止道。 “谁敢拦我?” 萧澈却是不以为意。 南宫月闻言愣了愣,随后想了想,好像萧家现在还真没有人能拦住萧澈。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犹豫了一下,南宫月跳到萧澈身前,咧嘴笑问道。 “好啊。” “好……好?你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让她意外的是,萧澈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倒是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嗯。” 萧澈点了点头,随后继续朝前走。 “也好,要是你跟他们打起来了,我也能搭把手。” 南宫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道。 “不用,你只要站在我后面就好,我带你去见我奶奶。” 萧澈回头冲南宫月一笑。 “还,还要见你奶奶呀……” 南宫月没来由的耳根一红,本能地捋了捋自己刚刚因为奔跑而有些杂乱的头发。 说话间,两人便出了城,来到了萧家山门门口。 “爷爷,我们回家了。” 看了眼萧家山门门口那块巨石上刻着的“神剑峰”三字,再抬头了忘了眼高耸入云神剑峰,萧澈对怀中萧长歌的骨灰坛笑着说了一句。 。 正文 第827章 来者何人? 萧澈跟南宫月又朝山门走了几步,萧家的守卫这时候终于发现了两人。 “来者何人?” 两名守卫赶紧上前,拦在了门口。 萧澈没有理会二人,继续朝前走。 神剑峰大约是因为身处昆仑城边缘的缘故,并没有受到李云生跟菩提妖树交手余波的影响,山门依旧是萧澈记忆中那个雄伟的山门,上面那匾额上的“萧府”二字,还是萧长歌亲笔题写的。 萧澈自顾自地走到近处,有些发呆地望着那匾额。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擅闯我萧家山门,把他给我抓起来!” 见萧澈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带头的那名守卫有些恼火,当下带着另外几名守卫,提剑朝萧澈围了过去。 “一个都不认识了。” 看着眼前带着破空声朝自己袭来的几柄剑,萧澈神色有些黯然。 紧接着就听他手中断水剑轻吟一声,道道剑影自他周身破空而出,只一个照面间就已经将那几名守卫斩落在地。 几人身上看似满身剑痕;鲜血淋漓,不过其实都没有伤到要害,显然是萧澈手下留情了。 不过那几名守卫显然并不领情,直接拿出身上的传音符,开始向山上的弟子报信 “快,快通知家主,有妖人犯我萧家。” 萧澈依旧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看了眼神剑峰峰顶的方向,随即一步步地拾阶而上。 他这一路上的表情都显得很轻松,有时候甚至还会回头向南宫月介绍一下自家山中的景色。 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萧家子弟,出现在萧澈通向山顶的道路上,这些萧家子弟的修为也随着台阶的上升而上升。 不过一直到山腰时,都还是没人能够拦住萧澈,他甚至脚步一步也不曾停留。 其实神剑符跟昆仑金顶一样,都是有着护山大阵的,但这大阵对有着萧家血脉的萧澈无效,这更加让他无人可挡。 “他,他是萧澈,快,快让家主跟长老们下山来,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这时,几名曾围观过山海会金顶那场战斗的萧家子弟,也终于认出了萧澈。 萧澈对此同样毫不在意,依旧只是你挡住我,我便杀了你,你不挡我,我便当做没看见你的态度,往山顶走着。 他其实是可以再加快一些脚步的,但许久未曾回家的他,很是贪恋这一路上的景色,因而不愿意加快脚步,他也想让怀中的“爷爷”好好看看许久未见的故乡景色。 一直到快要达到山顶时,他终于遇上了几个熟人,那是几个族内的叔伯。 “是萧澈吗?” 几人中,一个面容还算和蔼的中年男子朝萧澈开口道。 “是阳德的叔叔吧,许久未见,你模样还是没变。” 萧澈只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道。 “你既然还记得我这个叔叔,就快下山吧,你先前所犯之事,我可叫家主既往不咎。” 那萧阳德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道。 “这里是我家,我为何要下山?” 萧澈冷冷一笑反问道。 “从萧长歌死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是你家了,快滚吧,别逼我们动手。” 萧阳德旁边一位杵着剑的驼背老头有些不耐烦地怒斥道。 “天禄长老,居然连您都出山了,萧乾父子好大的面子啊。” 萧澈冷笑。 “既知是我还不快滚?” 萧天禄手中那柄古朴的长剑猛地在地面一敲,山间地面随之一颤,足见其真元之雄厚。 “我爷爷曾亲自带我向您讨教过握剑的方法,为报当年指点之恩,我可以让您一剑。” 萧澈并没有因为萧天禄那蛮横的口气而动怒,只是抱着萧长歌的孤魂,静静地立在原地,目光清淡地注视着萧天禄。 “萧澈,你未免太过狂妄,我这个做叔叔的,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萧天禄没开口,萧阳德倒是先发怒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便见他一把拔出腰间钨铁长剑,长剑如一抹乌光自山上朝萧澈刺来。 萧家的确不愧是除了秋水之外最强的剑修世家,那萧天禄这一剑所爆发出来的威势,足以抗衡十州任何一个门派的最强术法。 但即便如此,萧澈依旧没有拔剑,或者说是他们没看见萧澈拔剑。 那一道剑光朝萧澈刺来的瞬间,萧天禄整个人已然倒飞而出,周身护体剑罡连同身上衣物直接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阳德叔,你人不算坏,就是有些见风就倒,我不杀你,也请你好自为之。” 萧澈说完,继续迈步拾阶而上。 “放肆!” 一旁的萧天禄破口大骂。 “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我今天就好好代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他说着周身气势大盛,全然不似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 随即就听他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满是敖意的剑鸣,“锵”地一声出了鞘来,一式断水剑的断铁式劈向萧澈。 不过这一式斩铁,却是连萧澈的护体罡气都没斩开。 恼羞成怒的萧天禄,当下催动丹田内全部真元,双手握住那长剑剑柄,瘦小的身形高高跃起,一记断山式朝萧澈当头劈下。 这一剑但从威势上来看,却又开山断水之威。 但随着萧澈腰间断水剑一声剑鸣,手臂被魔气覆盖的萧澈,第一次拔出断水剑,还了那萧天禄一记断山式。 只听“当”的一声,萧天禄手中长剑应声断裂,周身罡气随之被萧澈的剑罡撕碎,那本就枯槁瘦小的身躯,立时出现了十几道深深的剑痕。 “禄老!” 萧阳德见状紧张地大叫一声。 “放心,死不了。” 萧澈一脸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淡淡地道。 “萧澈!” 萧阳德吼也似地冲萧澈道 “你当真就一丝旧情也不念吗?” “你们配吗?” 萧澈冷冷地看了萧阳德一眼。 “放心,没打算杀太多人,就是回来看一眼我奶奶,再将爷爷的骨灰安葬了。” 说着他再也没看那身后的两人一眼,继续向山上走去。 萧天禄看着萧澈渐渐远处的背影,吐出喉中的一口浊血,一脸急切地道 “绝不能让这小杂种上山,不能让他看到那东西,他现在的实力我萧家没人能挡得住他,要是让他看到了那东西,我萧家一个也活不了!” “龙族的人已经在路上,让后面的人再撑一会,只要一会就好!” 萧阳德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了怀中的传音符。 。 正文 第828章 万剑阁 “我小时候,常常被我爷爷扔到那里面背诵剑诀功法,不背完就不接我下来。” 快要来到山顶上时,萧澈指着神剑峰一处峭壁上的一栋小楼道。 “你爷爷也不怕你摔下来么。” 南宫月一脸惊讶道。 “怕,所以他总是偷偷地躲在屋顶,天一亮又悄悄离开。” 萧澈先是摇摇头,然后再转头看向南宫月笑道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全知道,而且每次我奶奶知道我被他关在那楼里,都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晚上不让他回屋吃饭。” 南宫月闻言也是噗嗤一笑,她无法想象在外人面前严肃强硬的昆仑第一剑,在家被媳妇欺负时的场景。 不过每次看到萧澈脸上露出这种干净的笑容,她心里便会莫名地冒出一丝丝悸动。 而今天大概是她遇见萧澈以来,看他笑得最多的一天。 虽然从山脚到山顶,她一直都只是站在萧澈身后,但无论是从萧澈说话的语气,还是肢体动作上,都能感觉到,今天的萧澈是真的很开心。 哪怕不停地有萧家人围攻上来,哪怕这些往日的叔伯们对他的态度再怎么恶劣,都没法破坏他的心情。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神剑峰峰顶万剑阁的路口。 这万剑阁是萧家真正的核心区域,萧家功法秘藏、法宝丹药都藏在上面。 而能住进里面的只有历代家主跟其家人,以及门派内最强的几位长老。 “知道这里为何叫万剑阁吗?” 萧澈一面继续向上走着,一面对身后的南宫月问道。 “是藏着很多剑吗?” 南宫月猜道。 虽然同为昆仑八大世家,但除非关系极好,他们彼此之间其实是很少走动的。 “神剑峰峰顶这一片区域,原本都是峭壁,是我萧家一世祖,花了十年的时间,拿着剑一剑一剑地从崖壁上劈砍出了一片空地来,具体劈了多少剑,几万剑?几十万剑?已经无从考证了,为了纪念他,后世孙子们便干脆把这里叫了做万剑阁。” 萧澈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你萧家这一世祖,是个很厉害的剑修吧?” 南宫月望着那几乎是镶嵌在山崖之中的万剑阁,有些吃惊地道。 “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最厉害的恰恰不是修为,而是他的毅力;因为当时他不过才灵人境的修为。” 萧澈继续道。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里,南宫月一脸的骇然。 “当初他之所以会拿剑劈砍神剑峰,只是因为他的修为一直被困在灵人境,他告诉自己没将神剑峰“砍断”之前决不放弃。” 萧澈道。 “神剑峰这般庞然大物,怎么可能砍得断……然后呢?” 南宫月有些好奇了起来。 “神剑峰自然没能砍断,但在十年后的一天,他一朝开悟,修为一日千里,十日破真人境,一年破太上真人境,三年破圣人境,最终在给萧家留下《断水剑诀》之后,以剑证道叩开天门,飞升天外。” 萧澈接着道。 “真是一个极了不起的人。” 南宫月没有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 “是啊。” 萧澈点了点头,然后道 “所以我爷爷常常以此来告诫族内子弟,天资好的莫要恃才傲物,天资差的不要自暴自弃,只要有我们一世祖这般的斩开神剑峰的勇气跟魄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他之所以会特地提起这件事,实则是看到这万剑阁,让他响起了修习《魔剑经的》的经历,当初修习《魔剑经》时,他正是不断地被他爷爷这番话激励着,最终才撑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站在了万剑阁的入口处。 这里此刻没有人守卫,放眼看去,先是一片开阔青石地面,然后就是那依山而建,高有几百丈的万剑阁,远远看去这万剑阁古朴而雄伟,气势完全不输昆仑金顶。 “我奶奶应该就在上面。” 看着那万剑阁,萧澈的目光愈发地兴奋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几道萧澈熟悉身影出现在了万剑阁前的空地上。 萧澈一眼就认出了几人中间堂叔萧峒,以及萧家资历最老的几名族老,这都是萧澈从孩童时就不时听人说起的老怪物。 几人并排而立,又同为剑修,气势合到一处,颇为骇人。 站在萧澈身后的看南宫月感受着那头传来的威压,心头一阵慌乱,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萧澈。 不想萧澈却是一脸轻松地冲南宫月笑了笑,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 “萧澈,你自甘堕落修炼魔功不说,又杀害前任家主萧乾跟你族弟萧灼,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根本就不配上到这万剑阁来。” 萧峒第一个开口,他声音洪亮,语气满是愤怒。 “看来,堂叔你就是萧家新任家主了?” 萧澈神色平静地看向那萧峒。 “我萧家家主之位,从来只传族内品性端正之辈,你这等禽兽不如之辈,休想染指!” 萧峒一脸警惕地道。 “我对萧家家主之位不感兴趣,既然你是家主就帮我开一下萧家祠堂,我要把我爷爷的骨灰放进去。” 萧澈一脸淡然道。 “你还想把老东西的骨灰放进祠堂?做梦!要不是他当初执意留下你这个孽种,我萧家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萧峒恶狠狠地道。 闻言萧澈当即面色一寒,也不再与那萧峒废话,直接抱着萧长歌的骨灰,朝那万剑阁走去。 “萧澈,做事莫要不知进退,萧乾父子你杀也便杀了,与我萧家该了的仇怨差不多也该了了,我劝你还是乖乖下山去吧。” 一名族老忽然开口道。 “了没了,不是你们说的算。” 萧澈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 “至于今天,不见到我奶奶,不将我爷爷的骨灰放入宗祠,我是不会下山的。”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们不念旧情了。” 那族老语气明显也变冷了许多。 说着他手一扬,一把祭出自己在身后背着的长剑,跟着暴喝一声 长剑骤然飞出直刺云霄 。 正文 第829章 消失的光芒 萧澈自然知道,那长老口中的剑阵指的是什么。 万剑阁上的剑阵,同样也是萧家那位一世祖留下的。 在叩天门之前,为了给族人留下一线保命的手段,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他原本劈砍神剑峰时留下的那几万道剑痕,配合神剑峰独有的地势跟天地灵气做出一座剑阵。 萧家传人以独门剑诀打开剑阵之后,就可以引动这几万道剑意。 至少在当时那个时代,萧家这座剑阵是无人可破的,毕竟没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剑阵之中的几万道剑意。 而随着那长老祭出的飞剑直刺苍穹,整片天地骤然阴沉了下来。 紧接着,包括那萧峒在内的其余几名长老,也同样齐齐祭出身后飞剑。 随后,整座神剑峰骤然一颤,无数道破空之声与剑鸣之声混杂着响起,一道道青灰色的剑罡飞旋着,汇聚在了在万剑阁的上空,从地面望去就像是一座悬在空中的漩涡。 “萧澈,你若就此下山,念在我与你爷爷昔年的情分上,可饶你一条性命。” 说话的还是刚刚那名长老。 此时的他借着剑阵的威势,声若奔雷,气势骇人,仿佛抬手间,就能将眼前的一切湮灭一般。 “不行。” 萧澈只是淡淡地看了那长老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你还要冥顽不灵,就休怪老夫不念昔日情分了!” 那长老见状冷哼了一声。 “我是说你们不行。” 萧澈将怀中的骨灰交给身旁的南宫月,随后就见周身魔气蒸腾的他,轻轻在断水剑剑柄上拍了拍,那断水剑随即冲霄而起。 随着“咚”的一声,那原本在万剑阁上空飞旋的数万道剑罡骤然消散。 “你们根本就不曾习得我萧家的断水剑。” 在一众长老惊愕的目光中,萧澈抬起手臂,掌心朝天轻轻一握。 刹那间,原本已经散开的一道道剑罡,开始重新在万剑阁上空汇聚,只是这一次控制这恐怖的剑罡的,不再是萧峒个那几名长老,而是萧澈。 而比起在萧峒跟那几名长老合力之下,此刻被萧澈一个人控制的剑阵,要比之前恐怖得多。 先前的剑阵虽然同样声势骇人,但萧峒跟那一众长老感觉到,此刻的剑阵中哪怕是再微小的一道剑罡,都散发着一股开山断水一往无前的恐怖剑意,在此等剑意之前稍有心神不坚者,恐怕连片刻都支撑不了。 即便是萧峒跟这几名长老定力非凡,此刻也只是在勉力支撑,更不要说反抗了。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先留你们一条性命。” 萧澈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五指一张,万剑阁上空,那无数道携着可怕剑意的剑罡,瞬间消散。 只即便如此,那剑阵散去瞬间的余势,也还是将萧峒跟那几名长老震得倒飞而起,一个个口中鲜血狂涌。 萧澈则依旧面色波澜不惊,他先是将断水剑送回鞘中,继而将萧长歌的骨灰坛从南宫月手中接过来,然后一步步从萧峒跟那一众长老中间穿过。 几名长老虽然眼神中满是不甘,但此刻他们莫要说拦住萧澈,便是想要在萧澈周身散发的威压之下站起身来都很困难。 越是靠近,他们便越是能体会到,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萧长歌屁股后的小不点,此时究竟变得有多可怕。 “怎么办?他如果发现他奶奶苏老太不在万剑阁……” “都怪那该死的萧乾,当初我便说过要留一线退路!” “莫要自乱阵脚,先想想怎么拖住他!” “就说苏老太失踪了,十年前就失踪了,反正死无对证!” 看着进入万剑阁的萧澈,萧峒跟一众长老都紧张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便统一了口径。 只是他们这话刚一说完,一道可怕的死气,犹如一座大山般骤然压在他们身上。 周身寒毛直竖的几人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到这偌大的万剑阁,已然被那蒸腾着的血色魔气包裹其中。 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几人哪里还顾得上拖延时间的事情,满心地只想着如何逃离眼前这“魔窟”。 一瞬间,萧峒跟几名长老,几乎全部用上了消耗寿元的手段。 很快,原本趴在地上的几人,一个不顾身上的伤势拼命地爬了起来,随后奋力地迈开步子,准备朝山下飞奔而去。 只是他们马上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奋力地迈步,身形却依旧缓慢如蜗牛,身后那万剑阁就像是一个漩涡,不停地将他们向后拉去。 “一个都别想走。” 这情形,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而结束。 而后一道周身被血色魔气包裹着的人影,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了几人身前。 就在这人影出现的一瞬,几人身体再次被一股无形重力压得向下一沉,重重地压在了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我奶奶人呢?” 被魔气包裹着的萧澈,语气森寒刺骨。 “不是我们做的,不是我们做的,都是萧乾那个混账,都是他,是他杀了苏老太,是他!” 那萧峒在萧澈接连的震慑之下,神魂终于崩溃了。 此言一出,萧澈周身的魔气,明显又重了几分,那铺天盖地的魔气威压,直接压得萧峒跟几名长老皮开肉绽,骨头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萧澈,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奶奶的死怨不得旁人,要怨也只能怨你,你乃天生恶骨,一出生便克死爹娘,现在又克死你爷爷跟奶……” “啪!” 一名长老有些疯狂的咆哮了起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滩血肉。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澈转头看向身前不停瑟瑟发抖的萧峒。 “好,好,我带你,带你去。” 萧峒不停地点头。 随后他一瘸一拐地,将萧澈带到万剑阁后方,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那里有几间存放杂物的柴房。 “当时,苏老太是死后很多天才被发现的,几名下人因为担心被野兽吃了,便把他的遗骨拖到了这里,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萧峒指着那间矮破的柴房。 “打开。” 萧澈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峒闻言赶紧上前,一把将那房门推开。 随后他瘸着腿走进那柴房,将一堆堆杂物扒开,最后终于在柴房的一处角落,看到了一堆沾满了灰尘的白骨。 “就是这些。” 萧峒如释重负一般,指着那堆白骨冲萧澈笑道。 “啪!” 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整个人便直接被一股无形重力压瘪,化作了一滩血肉。 而萧澈则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一堆白骨。 良久之后,才扑通一声跪下,随后仰头嘶吼一声。 一瞬,他原本就已经没什么光彩的双瞳,此刻彻底地黯淡了下来。 萧澈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 正文 第830章 龙船 “看不见也好,这世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我睁眼去看了。” 也就在眼前光线消失的下一刻,萧澈这么呢喃了一句。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被一层又一层血色魔气包裹,紧接着这血色魔气又一点点地幻化成甲胄模样,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萧澈,萧澈,你醒醒,萧澈。” 一旁的南宫月,拼命地呼喊他的名字,可任由她如何呼喊,萧澈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行,你这样会入魔的!” 虽然在遇到萧澈之前,她没见过其他修习魔剑经的修者,但同为修者,她如何看不出来,萧澈现在的状态,已经处在入魔的边缘。 先不论萧澈入魔之后是否会丧失人性,彻底沦为只会杀戮的怪物。 单单只说这入魔的本身,对于人类修者来说,就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因为人类修者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浊气的吞噬。 就算勉强能活下来,也只能短暂地维持魔族形态,很快便会彻底沦为只能活在地底,晚间才能出来的行尸走肉。 “先把他带下山,去找,去找爹爹跟爷爷。” 南宫月想了想,一咬牙道。 只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将萧澈从入魔的状态中拉出来。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先前被萧澈震慑住的那群萧家长老忽然冲了上来。 “他这是要入魔了,快,趁他暂时失了心智,杀了他!” 一群人纷纷祭出手中法器,向萧澈扑杀而来。 南宫月一皱眉,暂时也顾不上身后的萧澈了,当下拔剑冲出小屋,将一众萧家子弟挡在了屋外。 而萧家人一心想着杀了萧澈以绝后患,也顾不得南宫月的身份了,一个个出手时毫不保留,这么一来,南宫月虽修为不低,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最终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见着在一众萧家子弟围攻之下,南宫月逐渐独木难支,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任何声息地站立着的萧澈,忽然猛地拔出腰间的断水剑。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剑鸣声,一股充斥着浓重杀意的赤色剑罡轰然炸开。 只一剑,那冲杀在最前面的萧家子弟,齐齐化作一团血雾。 “萧澈,你醒了?!” 南宫月惊喜地转头看向萧澈,不过他脸上的欣喜,很快又变回了失落。 因为此时的萧澈依旧是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唯一的变化时,他的周身开始涌出一股股杀意。 “杀。” 忽然,依旧闭着眼睛的修者,嘴里吐出了一个冰冷的“杀”字。 也就在他吐出这个杀字的瞬间,他的脸彻底被血色魔气蒙上。 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南宫月跟本来不及反应。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入魔者的描述 处于入魔状态的修者,一旦被刺激,很容易被杀戮的本能控制。 很显然,此刻萧澈的状态,就是被那群萧家子弟刺激得激发出了体内本能的杀意。 “杀戮会加快他入魔的速度……” 南宫月一脸紧张地跟着冲了出去。 萧家人的死活她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任由萧澈这般释放杀意,他只会越陷越深,彻底被杀戮的本能控制,再无希望从入魔的状态中苏醒。 可等南宫月追出去时,整个神剑峰都已经被魔气笼罩,而悬浮在万剑上空的萧澈,就是这魔气的源头。而万剑阁的剑阵,更是已经被其催动,只随意一个念头,就有无数山中萧家子弟身体化作血雾。 看到这一幕,南宫月已经清楚,现在靠自己,想要把萧澈带走已经不可能了。 “只能去找爷爷了……不对,还有李云生!”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念至此,她也不再耽误,身形一跃而起,朝山下飞奔而去。 而另一头,包括萧阳德跟萧天禄在内的萧家子弟,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此刻只要谁露出一丝杀意,就立刻会被蛰伏在身侧的魔气剑罡绞杀。 而对此,他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如一头待宰的羔羊般匍匐在地。 “萧家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吗?” 就在萧阳德有些茫然地看着头顶的萧澈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萧阳德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颤声道 “是,是,是龙族二皇子敖烈大人吗?” “别废话,不想死,就速速打开昆仑结界。” 那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道。 “好,好,我这就让人打开!” 萧阳德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谨慎地接着道 “二,二皇子,我们打开昆仑结界放你进来,你帮我们铲除这逆子,扶我们萧家坐上昆仑首席。” “放心,我只要灵脉,对别的都不感兴趣。” 那声音又是冷冷道。 听到这里,萧阳德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萧天禄 “天禄长老,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萧天禄闻言叹了口气,随即将手心的一块玉牌捏碎。 差不多在玉牌碎裂的同一时刻,一道雷霆犹如利剑般忽然从天而降,笔直地轰向万剑阁上空的萧澈。不过原本分布在各处的血色剑罡,只一瞬便在萧澈周身凝聚成一个巨大圆球,生生挡下了这一道雷霆。 下一刻,声声龙吟,响彻整个昆仑。 四头被粗大铁锁捆缚着的巨龙,出现在了昆仑城的上空,近乎遮盖了小半片天空。 而在四头巨龙的后方,还拉着一条犹如宫殿般的大船。 一名表情傲慢的金发华服男子,此时正翘着脚坐在船头,以手托腮,好似看戏一般,望着下方被血色剑罡笼罩的萧澈。 “居然没死?” 他嘴角勾起,随后手指一勾。 四头巨龙随即齐齐咆哮,四道雷霆之力瞬间朝萧澈轰去。 这一次护在萧澈周身的血色剑罡,直接被轰碎,甚至身后的万剑阁也跟着灰飞烟灭,萧澈整个人重重地砸落到了万剑阁前的空地上,将那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过如此。” 男子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可以动手了,什么都不用留下。” 他看了眼旁一名模样美艳的侍女,随后语气慵懒地道。 “我这便去下令。” 侍女点头退下。 。 正文 第831章 敖烈 那侍女离去之后没多久,更多咆哮着的巨龙,拖着一艘艘巨大的龙船,开始陆续出现在昆仑城的上空。 一道道雷霆烈焰,自那一头头巨龙口中吐出,整个昆仑,沦为了一片雷霆所化的炼狱。 尽管不停地有修者试图冲出来挡住雷霆,可最终都是徒劳,他们纷纷被击落,有的甚至直接被雷电劈成了飞灰。 “都是些没用的老东西,若不是老东西自甘堕落,与你们缔下盟约,自我束缚,这十州早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臭虫撒野。” 望着那一道道被雷霆击落的人影,敖烈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 不过就在他将准备将视线收回时,那神剑峰上一道奋力向上攀爬的身影,却是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 “这不是我的未过门的娘子吗?” 他冷笑一声,随即勾了勾手,找来一名龙族侍从。 “主人有何吩咐?” 那头上生着两只角的侍从十分恭顺地冲敖烈低下头道。 “把那名女子带上来。” 敖烈抬手指了指,已经上到神剑峰万剑阁位置的女子道。 “是。” 侍从点了点头,随后直接从船上跃下,整个人笔直地朝那神剑峰坠落而去。 “咚!” 刚刚才上到神剑峰的南宫月,正奋力地将萧澈从那大坑中抱起,却忽然听到身后一身巨响,回头一看却只见一个头生龙角,身形修长的男子正从尘埃中走了出来。 “龙族?你们龙族为何要攻打我昆仑?” 一脸愕然的南宫月死死地抱住萧澈,直到此刻为止,她还没搞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既不明白为何龙族能突破誓约结界进入昆仑,更加不明白为何龙族要攻击人类。 “我龙族办事,何须向一只小小臭虫解释?” 在敖烈面前恭敬温顺的侍从,站在南宫月面前时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我家少爷要见你,随我去吧。”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向南宫月伸出一只手道。 “你家少爷是谁?” 南宫月也被激怒了,一面扶住剑柄,一面语气冰冷地回到。 “去了你自然知道了。” 那龙族侍从语气依旧满是不屑。 “那恕难从命!” 南宫月冷哼一声,随后猛地拔剑。 但她手中长剑才一出鞘,那原本距离她至少有百余丈远的龙族侍从,只一刹那间便出现在她面前,直接一手拍在了她的手腕上。 只一拍,南宫月的手腕立刻折断,手中长剑随之掉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只手的手臂也已经被那龙族侍从抓住,随后身子被猛地一拽直接被拖了出去。 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正当他有些绝望地不知所措时,一抹赤色剑光忽然从她眼角划过。 随后她被那龙族侍从死死抓住的胳膊陡然一送,等她反应过来时,那龙族侍从的一条胳膊,已经被那抹赤色剑光斩落,紧接着浑身被魔气包裹着的萧澈出现在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背影将他跟那龙族侍从隔开。 而那龙族侍从的反应也极快,手臂被切断的瞬间,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与萧澈拉开了足有一二十丈的距离。 “区区臭虫,也敢偷袭本尊。” 他冷冷地注视着萧澈,手掌在那只断臂伤口处轻轻一拂,那伤口处立时便开始长出新肉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生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来,如果不是那破损掉一截的衣袖,都看不出那手臂曾受过伤。 随即他从身后抽出两柄刀身清亮的弯刀,在拔刀出鞘的瞬间,一道骇人威压落下,道道电花从他周身炸开。 “既然你自己不要命,本尊便成全……嗯?” 那龙族侍从冷哼一声,脚下猛地在地面一点,正准备提刀向萧澈冲来,不想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没能跃起。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他这颗脑袋正躺在萧澈的剑上。 “好快的剑。” 那龙族侍从第一次语气中露出了一丝丝畏惧。 他这话才出口,脑袋直接被萧澈拿剑拍飞,圆滚滚地脑袋笔直地飞向头顶那艘龙船。 “萧澈,你终于醒了!” 站在萧澈身后的南宫月,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刚想靠近萧澈,却是被萧澈身上的一股无形力道给推开了。 “走……” 一个像是混杂了无数个人声的“走”字从萧澈口中吐出。 话音才落,头顶的龙船上,一道雷霆再次轰然落下。 几乎在同一瞬,浑身覆盖魔气的萧澈嘶吼一声,提起断水剑迎着那道雷霆斩去,赤色剑罡所化的巨大剑影,竟是将那道雷霆直接斩灭。 坐在龙船之上的敖烈,在看到这一幕后嘴角勾起,随后手一挥,四头巨龙再次齐齐口吐雷霆,朝萧澈所在的神剑峰劈去。 神剑峰上,萧澈原本已经再一次提起了手中的断水剑,可是就在他凝聚剑势的一瞬,周身魔气忽然没来由地溃散开来,那四道雷霆毫无阻碍地集中了萧澈。 不过即便如此,萧澈还是再一次站了起来,他直接张开嘴,一道道魔气,如红色潮水般向他口中汇聚。 而后随着到凄厉的嘶鸣声响起,萧澈口中的魔剑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色魔气射向敖烈所在的龙船。 “连魔体都未淬炼完成,也想与我斗?” 站在船头的敖烈嗤笑一声,随后站起身来,右手猛地握拳,只一瞬间,先是块块岩石般的肌肉虬结而起,接着一层层龙鳞覆盖其上,无数条电花将其包裹。 “轰!” 随后,只见敖烈一拳挥出,直接砸向那飞来的魔剑。 这一拳挥出的瞬间,道道雷刚,犹如水波一般,在这整片天空中扩散开来。 而萧澈那柄魔剑,应声碎裂。 魔剑碎裂的瞬间,萧澈周身鲜血喷涌,道道魔气自他体内冲出。 而敖烈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 只见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道道雷罡瞬间在他指尖汇聚,这些积蓄的雷罡在他指尖化作一颗圆球,越聚越大。 当他正准备将那雷罡所化的圆球扔向萧澈时,一个身影此时却张开双臂挡在了萧澈面前。 “贱人。” 敖烈冷哼一声,随后手指一弹,将指尖雷罡所化的圆球弹飞向空中,而后冲身边另一名侍从道 “把那贱人给我带上来。” 。 正文 第832章 婚约 “小月姑娘,许久不见。” 龙船之上,敖烈看着南宫月眯眼一笑道。 “你是?” 南宫月在记忆中寻找了许久,都没记起对方是谁。 “你们人族,还真是健忘啊。” 敖烈淡淡一笑,随即手指在自己额头一点。 一阵水雾随即从他身上散去,他那张原本无可挑剔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你是敖烈?!” 几乎是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南宫月的脑袋里便闪现出这个名字。 眼前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便与她结下婚约的龙皇二子敖烈。 而当年她看到的敖烈,正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去到哪里都需要人搀扶着。 敖烈见南宫月认出了自己,便抬手在身前齐齐一扬,那团水汽便又重新回到他体内,而他的脸又恢复了元气十足无可挑剔的模样。 “敖烈!你为何要毁我昆仑?” 在认出这男子是敖烈之后,南宫月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加弭乱了。 “是谁规定了,我不能毁了你们昆仑吗?” 敖烈重新坐下,将腿翘起,一脸的倨傲道。 “龙族与人类是有过誓约的,你这么做龙皇知道吗?” 南宫月无比气愤道。 “有吗?” 敖烈转头看向一旁的龙族侍从。 “以前有。” 那侍从点了点头。 “现在呢?” 敖烈又问。 “现在是有是无,全凭龙皇您的意志。” 那龙族侍从无比恭敬地道。 “龙皇?!” 南宫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你不是问龙皇是否知晓此事吗?我就是龙皇。” 敖烈一摊手眯眼笑道。 “不,这不可能!敖广爷爷是不可能将龙皇之位传给你的。” 南宫月摇头,依旧不信。 “那老东西,生前自然不愿,但死后可就由不得他了。” 敖烈很是不以为然道。 “敖广爷爷……死了?” 南宫月愣在当场,然后醒过神,眼瞳猛张,一脸的愤怒道 “是你做的?敖烈你简直禽兽不如!” “这么大岁数了,早就该死了。” 敖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很不在乎地道。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跟我回龙族你就全知道了。” 他双手在椅子上一撑,站起身来。 “你杀我亲朋,毁我家园,还想让我跟你回去?” 南宫月面寒如冰,冷哼了一声退到龙船边上。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然要接你回去了。” 敖烈一脸“无辜”地道。 “我想起来了。” 南宫月冷冷一笑,然后将手抓住船帮道 “你特地将我抓我上来,是因为敖广爷爷在你我身上设下的白头咒吧?有这白头咒在,若我死了,你身上属于龙皇的血脉传承将会抹去一半。” 她说着直接抽出一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随后一脸决然道 “让你的人退出昆仑!” 敖烈闻言拍了拍掌,随后又是眯眼笑道 “不愧是我敖烈未过门的妻子,都沦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能做到临危不乱。” 说到这里他马上又话锋一转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你这么一死,我只是失去一半血脉传承,而你……”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缓步来到船头,而后向下方的神剑峰看了一眼。 只见那里,一道浑身披着血色魔气的萧澈,正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一次次朝着这龙船冲来,又一次次地被那一道道雷霆击落。 “而你,将会失去全部。” 当看到萧澈又一次被一道雷霆击落时,他才抬起头来,嘴角勾起冲南宫月一笑道。 南宫月闻言身体一颤,不过随即她重新目光坚定,冲敖烈冷冷一笑道 “你真的只是失去一半血脉传承吗?少了一半血脉传承的龙皇,还能称之为龙皇吗?” 听到这里,敖烈的脸色随之一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南宫月。 很显然,南宫月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放了萧澈,离开昆仑,我便跟你回龙族。” 南宫月直接将匕首往自己脖颈处一推,鲜血立时喷涌出来。 敖烈一皱眉。 在沉默了片刻只有,他终于冲身旁的一名龙侍开口道 “把灵脉挖走,暂且给这群臭虫留几条命吧。” 只是说话时,他还十分隐晦地给那侍从使了个眼色。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敖烈转头冷冷地看向南宫月。 “我要看着你的人,全部退出昆仑。” 南宫月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 “好吧,随便你。” 敖烈再次坐下,十分轻松地翘着腿,将手枕着脑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道 “你可以放下匕首了,在这船上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想死也死不了。” “你可以让我求死不能,但白头咒约束的是你,而不是我,只要我哪怕有半分不情愿,就算成亲了,你这白头咒也休想解开。” 南宫月毫不示弱道。 敖烈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但随后又面带微笑地冲南宫月道 “你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的。” 敖烈说着又站起身来,修长挺拔的身躯将头顶照射下来的日光完全挡住,在船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将另一端的南宫月笼罩其中。 …… 拓跋家临时营地的小屋内,此时太阳渐渐西斜,橙色的日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射进来。 在听完拓跋罂这段长长的叙说之后,李云生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眸子冰冷地道“他们抓住南宫月之后,就退出昆仑了?” “没有。”拓跋罂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敖烈虽然带着龙船走了,但留下了八头恶龙守在昆仑城的各处出口,而后又将一只巨大的肉球扔在了昆仑城,那些看不见的怪物,就是从那肉球中出来的。” “那他并不是单纯的为南宫月而来。” 李云生点点头。 “我二弟萧澈呢?” 他接着看向拓跋罂道。 “或许是因祸得福,他周身魔气被雷霆劈散大半,最后没能彻底堕魔,我们在废墟中找到了他,不过他只是告诉我让我们等你回来,而后就径直朝龙船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拓跋罂神色黯然道。 虽然对于敖烈为何会突然攻击昆仑还有诸多疑惑,但听到这里,他也差不多将这事情的始末搞清楚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之前跟着拓跋罂的那小丫鬟忽然一脸慌张地冲进屋来。 “怎么了?” 拓跋罂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老爷,老爷他被那群怪物困在了地底,有活着的人来报,说老爷让我们速速想办法撤出昆仑!” 小丫鬟急得快要哭出来道。 。 正文 第833章 啰讫吒 “不是有南宫烈老前辈他们在吗,怎么会被那怪物抓~住?” 听那小丫鬟小青这么一说,拓跋罂立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据说是老爷在那怪物巢穴中查探到少爷的气息,可那怪物突然发狂,几位家主联手也是不是它的对手,结果,结果老爷就被抓~住了。” 小青一口气说道。 “你是说爹是因为查探到小烨的气息才进入那怪物巢穴的?” 拓跋罂先是一怔,继而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是,可是,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那小青话还没说完,拓跋罂便提着一柄剑冲了出去。 “小姐你别冲动啊,那怪物可是连几位家主一齐联手也对付不了的,你去了只是白白送死啊小姐!” 丫鬟小青反应过来之后哭喊着追了上去。 “若是小烨跟爹爹都死了,我一个人苟活又有何意义?” 拓跋罂依然头也不回。 只是她这句话才出口,脚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 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李云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并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云生表情认真地看着拓跋罂道。 他在说话时用了一些神魂之力,因而拓跋罂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慌乱的心绪忽然安宁了许多。 “我爹为了找我失踪的弟弟,去了那怪物的巢穴,结果被那怪物抓~住了。” 冷静下来之后,拓跋罂开口道。 “那怪物的巢穴又是怎么回事?” 李云生继续问。 “那怪物就是龙族走之前扔下来的那个肉~球,它钻入了昆仑地底,在那里建了一个巨大的血巢,然后不停地生出那一只只看不见小怪物,再由那小怪物再将吞食的血肉带走送到那巢穴之中。” 拓跋罂接着道。 “你们搞清楚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了吗?” 李云生接着问。 “还没有,不过南宫烈老前辈说,这怪物有些像是古佛经中传说的食血鬼讫吒。” 拓跋罂有些焦急地朝外看了看道。 “食血鬼讫吒……莫非是天外异客搞得鬼?可龙族怎么跟天外异客牵扯上了?” 李云生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我跟你去一趟吧。” 看拓跋罂那般焦急的模样,李云生也没再细想。 “嗯?……好!那就有劳云生大哥了!” 拓跋罂先是一愣继而用力地点了点头。 刚刚她都急得把眼前的李云生给忘记了,在见识过之前李云生对付那些怪物的手段之后,在她看来若是连李云生都对付不了那怪物,这昆仑可能就真的完了。 不过就在两人准备出营地时,那拓跋罂的表哥慕辰却是急匆匆地迎面朝二人走来。 “小罂,你们这是要去哪,小青没告诉你姑父出事了吗?” 他用一种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道。 虽然这话虽然是对拓跋罂说的,但他说话时的目光看向了李云生,显然在他看来,定是李云生蛊惑了拓跋罂。 “我爹出事,我这个做女儿的难道袖手旁观吗?” 拓跋罂皱起眉道。 “小罂,你莫要再耍大小姐性子了,姑父遭难我也很难过,但那怪物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想办法逃离昆仑,再不出去,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那慕辰语气格外严厉地冲拓跋罂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可以保证拓跋小姐安全,这点你不用担心。” 没等拓跋罂开口,李云生便接话到,他不想看拓跋罂跟眼前这人纠缠下去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拓跋家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这慕辰从刚刚就看李云生不爽,这一下直接爆发了出来。 “慕辰表哥,这位是我的贵客,你休要胡言乱语,再说了,我拓跋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拓跋罂闻言立刻急了,当即冲那慕辰呵斥道。 李云生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他也没再理会那慕辰,而是转头冲拓跋罂道 “我们走吧。” “好。” 拓跋罂见李云生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当下在心里松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不再理会那慕辰,直接朝营地外走去。 “站住!” 不过那慕辰却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拔刀拦在李云生面前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带小罂去送死,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姓慕的,你莫要得寸进尺,我愿意去哪里,你可管不着!” 拓跋罂气得简直要跺脚。 “你爹走之前说跟我交代过了,他走之后,这营地一切交由我来掌管,包括你在内!” 慕辰冲拓跋罂冷哼一声。 “姓慕的,你莫不是想造反?这里是拓跋家,这里是我家!” 看到慕辰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拓跋罂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我只是在为小罂你的安危着想,姑父走了,你就是拓跋家最后的血脉,我不能让拓跋家的血脉断了。” 慕辰义正言辞地冲拓跋罂道,说话时目光还无比森冷地瞪了李云生一眼。 “谁跟你说我爹爹已经走了的?他只是被抓~住了,他还活着!” 拓跋罂从慕辰话中愈发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那慕辰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冲拓跋罂冷冷一笑。 而后拓跋罂便看到,越来越多营地内的修者开始站在了那慕辰的身后。 “拓跋小姐,既然拓跋老爷已经被抓了,我们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逃出昆仑,莫要白白去送了性命。” “是啊,当务之急,是想法子逃出去。” “别因为一个人将死之人,害得大家丢了性命。” 人群中,开始有修者埋怨道。 很显然,拓跋罂的表哥慕辰,已经在暗地里与这些人串通一气。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我跟我爹爹,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现在才明白过来的拓跋罂,有些无力地大骂道。 而回应他的则是人群死寂一般的沉默。 “小罂,你还没发现吗?这十州要变天了,我们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般安安稳稳的活着了,听我的,别管你爹了,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出海,寻一处隐秘之地,潜心修炼,好应付接下来这乱世。” 那慕辰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如一个胜利者一般,对一个失败者循循善诱道。 “你休想!” 拓跋罂没有任何犹豫,怒视着慕辰脱口而出道。 “现在可由不得你。” 慕辰冷笑,随即手一招,几名修者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拓跋罂走去。 而拓跋罂毫不示弱地准备拔剑。 不过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李云生,却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 “我来吧,我来的话,要快些。” “好,好……” 拓跋罂回头盯着李云生愣了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你这是找死!” 那慕辰见李云生要出手,当下一脸兴奋,他正愁没借口对付李云生呢。 “我看看你……” 不过他接下来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剑鸣声重霄而起。 李云生只是抬起青龙朝慕辰以及他身后那群修者一指,然后剑尖朝下一压。 刹那间,一道剑压好似大山一般从他头顶压下,压得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有的甚至骨头都被压碎,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而他身后那群修者也跟他差不多,直接被这股威压砸得趴倒在地。 “你的判断没错,这十州的确是要变天了,不过光想着逃,只会死的更快。”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那慕辰一眼,然后对身旁的拓跋罂道 “走吧。” 。 正文 第834章 巢穴 昆仑城中心区域。 这里原是昆仑最繁华之地,但此时却已整个沦为焦土。 而在这片焦土之上,还出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深坑,深坑的底部,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像一张朝天空大张着的大嘴一般。 这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根本望不到底,甚至只是看一眼,都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 这下面就是那食血鬼的巢穴对吧? 李云生带着拓跋罂,从高处飘然落下,正好落在了那深坑的边缘。 对,你看这周围的血脚印,那些怪物就是不停从这里钻出来又钻回去的。 拓跋罂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 没事,我已经打开了剑域,你别离开我太远就行。 李云生看了眼那洞口,淡淡地道。 嗯,好。 拓跋罂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已经发现了,那些试图靠近两人的血脚印,几乎都会在距离两人一两丈远的位置,自动化成一滩滩血迹。 你是跟我下去,还是在上面等我? 李云生收回看向那洞口的目光,转而看向拓跋罂道。 我,我 拓跋罂有些犹豫。 你是担心这这些小食血鬼围攻吗?放心,我会给你留下一道剑气,这些小东西伤不了你。 看拓跋罂在犹豫,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我,我要下去,只是,我只是怕会拖累你。 拓跋罂摇头。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虽然不知道那食血鬼实力到底如何,不过护一两个人的周全,总该是没问题的。 李云生仔细想了一下然后道。 他这是根据之前天外异客那道刀影的实力来推断的,在他看来就算这食血鬼也拥有跟那位天外异客同等的实力,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带几个人脱身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 拓跋罂一脸欣喜道。 不过就在两人进入那深坑,朝那洞口走去的时候,两道人影这是却是带着破风之声从那洞中飞射而出。 只是,就在两人快要飞离洞口之时,两只巨大的血手忽然从那洞中伸出,一手一个掐住了那两道身形。 虞伯伯!温伯伯! 拓跋罂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他们正是昆仑虞家家主虞天干,跟温家家主温怀仁。 是罂罂姑娘吗?快走,快离开这里。 丫头快走,这里危险! 那两位老人似乎也认出了拓跋罂,两人一面奋力地想要挣脱这两只血手,一面竭尽全力地冲拓跋罂喊道。 丫头,昆仑完了,你快带着人跑,能跑出去几个是几个! 满头白发的虞天干,语调沙哑地又冲拓跋罂喊了一句。 云生大哥! 拓跋罂见状当下双眼噙满泪花地看向李云生。 李云生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拔剑。 青龙一声嘶鸣过后,一道剑光直接将那两只血手切断。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虞天干跟曹怀仁此时皆是一脸骇然,要知道他们刚刚可是拼上了全身修为,也没有挣脱这两只血手。 不过只是短暂的愣神之后,两人马上抓住机会挣脱开抓住他们的断手,脚下踏空一跃落到李云生跟拓跋罂的边上。 是云生兄弟! 虞天干第一眼便认出了李云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是谁的剑如此锋利! 他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感慨道。 虞前辈过奖了。 李云生淡淡一笑。 虞老头,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再不走那东西可又要追上来了! 一旁的曹怀仁却是一脸慌张地看了看那洞口再看了看两人。 呸呸呸,我这张乌鸦嘴! 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五六只血手忽然齐齐从那洞中飞出,这一只只露出森森白骨的血手,就好似那蜘蛛脚一般从空中朝李云生他们拍来。 还不快跑,一个个愣在这里做什么?! 曹怀仁满脸焦急地冲几人大吼大叫,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一家之主的威严。 李云生却是没有理他,直接绕到他身前,他一面将手放在青龙的剑柄上,一面盯着那几只朝他们拍过来的血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莫要乱动,我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剑意覆盖的范围。 他这话才一出口,曹怀仁就只觉得一股山海般恐怖的剑意将他笼罩,险些直接心神失守。 而紧接着他便只听到李云生低喝一声百川灌河! 紧接着一道由剑压剑意与剑气交汇而出的剑气洪流自那空中倾泻而下。 只一瞬,五只巨大血手便在那剑气洪流冲刷之下四分五裂,紧接着那股剑气洪流更是灌入那洞口。 地面一阵猛烈的晃动之后,一声声愤怒的嘶吼忽然从那洞底深处响起。 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的曹怀仁目光有些呆滞地咽了口唾沫。 虞前辈刚刚在洞底碰到那怪物了吗? 李云生再一次从那曹怀仁身前饶了过来,然后看下那虞天干道。 对,对! 其实虞天干此刻并不比曹怀仁淡定多少,以至于李云生跟他说话时,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见到那怪物了吗? 李云生接着问。 没,没有,我跟曹家主都只是在外围,只有拓跋兄跟南宫老前辈才进到了血巢最里面。 虞天干有些惭愧道。 拓跋前辈跟南宫前辈现在还活着吗? 李云生接着问。 一旁的拓跋罂闻言也是一脸紧张地看向了虞天干。 我们走之前,南宫老前辈还活着,他在里面拦住了那怪物,让我们上来给大家报信,不然我们恐怕连逃出来都难。 虞天干脸上的惭愧之色更浓了。 我爹呢,我爹还活着吗? 见虞天干没提拓跋骁,一旁的拓跋罂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血巢最里面发生了事情,只有南宫老前辈才知道。 虞天干皱眉道。 拓跋罂闻言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是生是死,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在这里担心也无用。 李云生一面将青龙还入鞘中,一面语气温和地冲一旁的拓跋罂道。 嗯! 拓跋罂闻言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等,云生兄弟你们还要下去?! 虞天干一脸愕然。 你们可千万不能下去了,那怪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敌的! 曹怀仁也是一脸担心地道。 。 正文 第835章 血巢 血巢洞口。 “他们真的就这么进去了?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曹怀仁一脸埋怨地看向虞天干。 “你拦得住吗?” 虞天干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完也朝那洞口走去。 “虞天干,你疯了,那小子再强也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你怎么也跟着下去送死!” 曹怀仁一把拉住虞天干。 “送死?” 虞天干一把推开曹怀仁,脸上带着一丝决绝道 “这怪物不死,我们谁也活不长。” 显然他已经下定决心。 …… 从血巢的入口,到血巢底部,至少千余丈的深度。 很难想象,这处巢穴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建成的。 在这洞穴的内壁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犹如血管经络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比起人类的血管,它们要粗壮许多。 这些东西好似活物般不停蠕动着,里面像是有活物在流动,样子格外渗人。 脚踏着符跟拓跋罂缓缓从洞口落下的李云生,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一旁的拓跋罂则被这可怕景象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两人越是往下,这些“血管经络”便变得越发密集,那洞穴四周的墙壁,完全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肉那般,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变得越来越重。 就在快要接近洞底时,拓跋罂腰间的佩剑不小心碰了那肉墙一下,只一瞬间一阵凄厉的哭嚎之声便在这洞底响起。 无数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从那肉墙之中伸出朝两人抓来。 拓跋罂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是她做梦也没见过的景象。 不过这些手臂,在距离两人好几尺远时,就被一道道剑气搅碎成血沫。 “这畜生,不但吃人,还会将他人神魂封印在自己体内,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们。” 李云生望着那一只只朝两人伸来的手臂眉头微皱道。 他的神魂感知到,这一声声凄厉惨叫的背后,都是一道道真实的神魂。 “你是说,被那怪物吃掉的人,神魂还困在这洞穴之中?” 拓跋罂一脸骇然地道,她马上又想起自己那可能也被困在洞穴之中的弟弟拓拔烨,心下顿时一阵慌乱。 “不对,你刚刚说我们都在这怪物体内?” 她这才意识到李云生这句话的关键之处。 “从进到这洞口开始,这就已经是那怪物的身体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 就在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洞底,看到了真正的血巢。 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散发着恶臭气息的血池,血池的上面到处都是飘浮着的残肢断腿。 毫无疑问,这片血池,还有河面那一条条残肢断腿,都是来自昆仑的城民。 此时此刻,看到这幅景象,拓跋罂心中的愤怒,远远战胜了恐惧。 “这些都是无辜的平民,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她满心悲戚地道。 李云生在一旁暗自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天外异客重临十州之后,今日这般景象,只怕会不停地在十州每个地方出现。 “轰!” 就在这时,一道雷鸣般的声响,忽然从那血池深处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双拳闪烁着雷光的人影,从那血池之中冲出。 “是南宫老前辈!” 拓跋罂惊呼一声。 几乎是在她发出这一声惊呼的同一时刻,一只血肉模糊的巨手从那血池之中伸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南宫烈。 纵使南宫烈如何死命挥出双拳,最终仍旧还是没能挣脱那血手。 而在这时,一束白色火柱,犹如一条闪电般从血池之中射出,将那只巨手手腕切断。 随后一个声音从那血池之中咆哮而出“走,不要管我!” 拓跋罂认出了这个声音,当即颤声道“是我爹。” 然后转头一脸急切地看向李云生道“云生大哥,我爹在这血池下面,救救我爹,求求你!” “你先在这里等着。” 李云生点了点头。 说完身形一闪,犹如一道残影般消失在拓跋罂眼前。 再出现时,已然是在那血池的上空。 此时那南宫烈因为拓跋骁刚刚拼死的一击,换回了一口喘息的机会,连续几记五雷拳轰出,终于将那只血手轰碎。 可他并未听拓跋骁的直接逃走,而是又一次朝那血池冲去。 不过这次不等他冲入血池,两只巨大血手齐齐从湖面伸出,双掌一合猛地朝南宫烈一拍。 这血手动作看似迟钝,挥出的瞬间,便有两股无形巨力死死压住南宫烈,令他难以动弹,就连双拳之上的雷罡都黯淡了下去,只迟了这么一瞬,那两只血手便已经合拢,直接击碎其周身护体雷罡,将其重重拍在掌心。 若不是他常年以雷罡淬炼身体,只怕这一拍之下,身体已经变成了肉泥。 他南宫烈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般骇人的力量,在这力量之下无论使出何种术法都是枉然。 他知道,自己这幅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但是他非常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头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怪物手中。 “我南宫烈,若这次能大难不死,日后定要锤得你们这些杂碎灰飞烟灭!” 南宫烈一面努力地拿手臂撑着那两只快要合拢的手,一面咧嘴狞笑着嘶吼道。 “南宫前辈好气魄。” 随着最后一丝真元耗尽,南宫烈正准备安心等死,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而后他便只看到一柄长剑自上空落下,直插入他所在的两掌的缝隙之中,随后一股无形力道,好似山海倾覆一般自那长剑之中扩散开来,只一瞬便将那两只巨大手掌给生生撑开。 “前辈先退开,我暂时力道控制得不是很好,可能会伤到你。” 就在南宫烈满目骇然之际,那声音再一次从远处传来。 南宫烈不再多想,先是身形向下一滑,继而借助竭力恢复起来的一点点元力,双脚覆盖雷霆一脚凌空踩下,整个人“砰”地一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距离那巨大手中几百丈开外的地方。 而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冲他喊话的人。 “是你?李云生!” 他一脸惊喜道。 “晚些再与前辈叙旧,我先解决了这怪物。” 李云生冲南宫烈淡淡一笑,随后手捏剑柄,轻轻一挑,神色一凛道 “惊山!” 话音响起的瞬间,位于那两只巨大血掌中间的青龙发出一声欢快的剑吟,随后剑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刺眼的金色剑芒。 那两只巨大的血掌只僵持了一瞬,就见那青龙剑身的金色剑,好似那无数只从山间飞起的金色飞鸟一般,骤然炸开,顷刻间便将那两只血手吞噬。 原本猩红色的血池,被覆盖上了一层金色光华。 。 正文 第836章 遇山开山,遇水劈水 麒麟骨被彻底炼化,换骨术的缺陷被修复之后的另一好处就是,李云生可以随心所欲地以神御剑了。 这原本就是使用秋水剑诀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以前李云生不太敢用罢了,毕竟比起御符,御剑所消耗的神魂之力更加恐怖。 现在的李云生,算是彻底解除了束缚,可以肆意施展秋水剑诀的任何法门。 “南宫前辈,拓跋前辈就在这池底吗?” 斩灭那两只血手之后,李云生看了眼那开始不停翻滚的血池,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南宫烈。 “没错,不过不止拓跋骁,拓拔烨也在,两人目前还都一息尚存。” 南宫烈闻言冲李云生大声喊道。 一旁的拓跋罂闻言则是心头一喜,没什么比听到爹爹跟弟弟还活着的消息更能让她欢喜了。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道 “南宫前辈先调息休养一下,我把拓跋前辈父子救起来,就送你们出去。” “云生小友你也千万当心,这怪物神力无穷,能随意破除我们的术法,切记莫要在他面前使用灵宝法器,它能直接吞噬法器!” 南宫烈闻言飞快地提醒了李云生一句。 “谢谢前辈提醒。” 李云生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其实之前就已经观察到一些,这怪物在攻击南宫烈时,第一步就是破了他的护体雷罡。 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只是抬指向下一划。 原本“游荡”在血池上空的青龙,当下再次发出一阵欢快的剑鸣,而后伴随着如滚滚雷鸣般的破空之声朝那血池刺去,直接将那血池分开一道口子,而后“咚”的一声射入那血池之中。 在青龙进入血池的一瞬,李云生脚下行云步踏出,身形闪烁之间出现在了青龙劈开的那道口子上方,而后跟着飞入血池之中。 进入血池之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散发着悠悠光晕的半透明肉胎,肉胎之中隐隐能看到一个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东西。 而在肉胎之外则是上百只犹如触须般的手臂,几乎每条手臂上都抓着一具或两具尸体,每间隔一小会,那手臂的手掌上便会裂开一道口子,将那具尸体给吞进去。 “这龙族,看起来是想拿整座昆仑城来养这只食人鬼。” 看到这里,李云生心里已经可以断定,龙族跟天外异客是有联系的。 玉虚子跟他说过,佛家修习时会一步步将自身恶念剔除体外,越是佛法高深的教徒,被起剔除体外的恶念便越强大,这些恶念通过自我修习生出神识,最终化作八魔罗与三十六恶鬼。 而这食血鬼便是佛家恶念所化的三十六鬼之一。 此时那肉胎中的怪物,似乎也注意到了李云生,几十条如触须般的手臂,瞬间从那肉胎表面生出,笔直地射向李云生。 于此同时,李云生也已经从那无条手臂上的尸体中,找到了拓跋骁父子的身影,两人此时正被几条手臂围在中间,拓拔烨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只有拓跋骁还在以天纲指勉力抵御着。 李云生无视那些几十条向他抓来的手臂,只抬手向拓跋骁父子的方向一指,青龙剑便如一道青影般射出,纵使在血池之中这青龙依旧来去如风,只眨眼间便斩断了一条正要抓向拓跋骁父子的手臂,将两父子护在身后。 而李云生这边,那几十条手臂也已经飞至其身前,一条条手臂上的巨大手掌化作利爪,齐齐向其抓来。 “鲜血之中蕴藏神魂封印诅咒。” “可吞噬低阶术法,拥有太古凶兽同等力量。” “需以精纯秋水剑气……” 他冷静地看着那一只只向他抓来的利爪,山海图的意识则飞速地向他传来几条神念。 不过他没等那意识“说完”,道道青色剑罡便自其金府之中迸射而出,宛若水瀑一般冲向那一条条张开利爪的手臂。 剑罡与利爪相撞的一瞬,血池之中那污浊的血水轰然炸开,血池内部的景象赫然显现在南宫烈跟拓跋罂他们面前。 当看到那几十条抓向李云生的手臂时,两人的神色皆是一脸惊恐,直到发现它们正被李云生的剑罡阻隔在前时才算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她们的神色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因为她们发现,那抓向李云生的一只只血手的掌心,忽然齐齐裂开一道布满尖牙的口子,将一道道剑罡吸入其中,转眼之间李云生用来阻挡在那几十条血手前面的剑罡便少了小半。 而于此同时,又有几十条血手从那肉胎之上射出,从李云生的两侧朝他抓来。 “云生小兄弟,它在吞噬你的剑罡,莫要直接以剑气与它对敌!” 南宫烈一脸急切地冲李云生喊了一句。 不过他这话刚说完,又有几十条手臂绕道李云生身后抓向李云生。 虽然还是被李云生的护体剑罡给挡了下来,当时他整个人已经像是一个大球般被那上百只巨大的手掌包裹其中,而这些手掌的掌心皆是大口张开,疯狂地吞噬着李云生的剑罡。 “无妨,让它吞。” 只让南宫烈想不到的是,被包围其中的李云生却是语气极其平静地道。 而他这话音方落,更多的剑罡自他金府之中迸射而出,直接将那原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血手给撑了开来。 还没等众人脸上的惊愕散去,护在李云生周身的剑罡又再一次扩大了一倍,并且看这样子剑罡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 南宫烈是与那怪物交手过的,知道他吞噬真元的速度有多快,这只能说李云生体内真元之雄厚,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六颗麒麟骨被炼化,又修习了《画龙诀》的下篇之后,李云生“元力自生”的速度的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而在这时,拓跋父子也终于在青龙剑的帮助下摆脱了那一只只血手的围堵,被青龙剑引着从血池中冲了出来。 南宫烈跟拓跋罂还有从洞口下来的虞天干赶忙上前接应。 李云生回头看了一眼,见几人汇合在了一处,便一面重新将目光放到那肉胎身上,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几人道“南宫老前辈,你们跟着青龙先出去,我怕在这里交手会误伤你们。” “好,那就有劳云生小兄弟了!” 在见识过李云生的手段之后,南宫烈也没再婆妈。 紧接着就见李云生默运秋水剑诀,轻喝一声“韬光。” 随即剑指向上一挑,青龙一声长啸,犹如划破夜空的星矢一般,直接刺穿血巢之上肉墙,南宫烈一行人则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那肉胎中的怪物见几人要逃,疯狂地伸出一条条长长的手臂想要阻拦,但青龙剑“遇山开山,遇水劈水”,这些手臂根本无法阻挡它分毫,跟在其后方的南宫烈几人看得是心惊莫名。 。 正文 第837章 食物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青龙的开路之下,南宫烈几人顺利地从那血巢中冲出。 再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的几人,心内皆是涌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不过就在他们为此而感到庆幸时,刚刚被青龙所破开的那道口子却忽然闭合了上来,直接将那准备飞回去的青龙挡在了外面。 “这怪物想把云生小友封在里面!” 南宫烈几人心头一惊。 但他话还未落音,整个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破土而出一般。 虽然担心李云生,可眼下的情形却是让他们没办法去想别的。 “先退出去,莫要又被这怪物掳去,做了云生小友的累赘!” 南宫烈大喝一声,几人带着重伤的拓跋骁父子齐齐高高跃起,随后御风悬浮在昆仑城废墟的上空。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肉球从地底破图而出,开始缓缓朝上空升起。 毫无疑问,这巨大的肉球,就是刚刚他们在地底看到的血巢。 而李云生此时应该也在那血巢的内部。 看着青龙剑一次一次试图破开那肉球,最后却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众人心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而此时肉球的内部的景象,比之外部还要骇人。 李云生此时依旧立在那血池之上,但他面前的血手跟血胎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浑身光秃秃没有半根毛发的小孩。 这小孩不但浑身上下没有半根毛发,而且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里面那一根根血管、一块块肌肉都隐隐能够看见,最为渗人的还是他那一对只有眼白没有眼瞳的眼睛。 他盘膝坐在血池中央,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面容傲慢地用他那两只白瞳注视着李云生。 “你是我从醒来到现在,见过的最美味的一具肉身。” 在静静地注视了李云生片刻之后,那小孩忽然开口道。 与他那看起来十分渗人的外表不同,这声音是一个听起来异常空灵悦耳的少女声。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舔了舔嘴唇,露出嘴中一个尖锐的小虎牙。 “我可以认为这是称赞吗?” 李云生笑了笑。 “当然,美味即是最好的称赞。” 那小孩换了个姿势,双臂抱胸表情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谢谢你的谬赞。” 李云生依旧神色轻松。 “既然如此,让我吃了你吧。” 白瞳小孩咧嘴一笑。 “如果我不愿呢?” 李云生淡淡一笑道。 “食物没有拒绝的权利。” 白瞳小孩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云生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微笑着问道。 “回答了你就让我吃了你么?” 白瞳小孩舔了舔嘴唇反问。 “那要看你的牙齿咬不咬得动了。” 李云生神色如常。 “那你问吧。” 白瞳小孩狡黠一笑。 “你是谁?” 李云生盯着那白瞳小孩的眼睛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有些难回答呢。” 白瞳小孩挠了挠头。 “其实在来你这个世界之前,我就不太清楚我是谁。不过你这个世界比原来那个世界好多了,我原来那个世界,只能每天听一群秃驴念经,你们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好吃的。” 他像个孩童一般地笑道。 “他们是不是叫你食血鬼啰讫吒?” 李白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问道。 “啰讫吒……啰讫吒……” 那白瞳小孩默念了两句,随即眉头一皱,怒喝道 “汝等劣种,何敢直呼我名讳!” 话音方落,一道血线犹如细针一般笔直地射向李云生。 不过它还没能到李云生身前,就已经被一道道秋水剑气绞成粉碎。 不过就在血线碎裂的瞬间,那原本还在李白身前的白瞳小孩,忽然出现在了李白的身后。 只见他手握一柄细长血刃,一刀向着李云生脖颈劈砍而去。 这一刀直接破开了李云生的护体罡气,若一刀砍向,李云生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李白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 现在的李云生,早已将行云步练到了化境,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本能,想要在不控制他身形的情况下杀他,几乎没有可能。 “你很快,但是只是如此吗?” 李云生有些失望地问道。 他是真的有些失望,本以为能遇像那天外刀影一般的对手,却不想只是遇到一个身手敏捷一些的怪物。 “休要猖狂!” 那白瞳小孩龇牙裂齿一阵咆哮,而后双手握住手中血刃,长啸一声 “鬼影万重!” 一刀劈出,整片血池上空顿时完全被刀影包裹。 李白却只是平静地伸出一只手,淡淡道 “枯剑诀,野火春风。” 随后手掌一握,无数道无形剑气霎时之间将那一道道刀影挡住,漫天刀影一瞬之间化为虚无。 那白瞳小孩愣在当场。 “你是来到我这个世界变弱,还是在你那个世界便是如此?” 李云生皱眉问道。 如果这小鬼实力真只是如此,他当真没什么兴趣继续陪他玩下去了。 “你这等劣种,居然敢小看与我,等我吃饱了,看你还是不是我的对手!” 那白瞳小孩怒不可遏,而后大口一张,血池之内的道道血气开始涌入他的体内。 “那你先吃着,我在外面等你。” 李云生手一抬,那肉球之外的青龙瞬间有了感应,当下周身青芒四溢,一剑直接刺穿了那肉球,飞入李云生手中。 重新回到李云生手中的青龙,像是找到了妈妈的孩子一般发出一声欢快轻吟。 “你,你,莫要……唔……逃!” 那白瞳小孩一面大口地吞咽着血池中的血肉,一面伸手想要阻止李云生。 “逃?” 李云生冷笑。 “你这么弱,我为何要逃,我在外面等着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他淡淡地抛下这一句,便“砰”地一声腾空而起,而后再次提起手中青龙劈开那肉球,直接越出那肉球的体外。 看到李云生出了来,南宫烈几人皆是松了口气,赶忙朝他围拢过来。 “云生小友,既然都出来了,就先逃吧,这怪物,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南宫烈望了眼那正不停收缩的肉球,满是担心地道。 李云生闻言苦笑,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倒是希望他能弄出些新鲜花样来。” “你这……” 这话听得南宫烈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南宫前辈,你们若是相信我就站在我身后好好看戏,若是不信我,就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李云生冲几人淡淡一笑,随即没再言语,直接转过身去,目光看向那团飞速缩小的肉球。 南宫烈几人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最终都还是留了下来。 。 正文 第838章 百岁传承 那只肉球的直径差不多到丈余大小时,终于停止了继续收缩,开始如同心脏一般,有节奏地“咚咚”跳动起来。 它每一次跳动,一旁围观的南宫烈等人,都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敲打在自己神魂上一样,异常地难受。 不过就在几人快要受不了时,李云生抬起手中青龙,迎着那肉球的方向画了一道圆。 骤然间,众人只觉得一阵徐风拂面而过,周身立时轻松了许多。 “诸位站在原地莫动,这食血鬼本就是一道强烈意念凝聚而成,它不止是吞噬血肉,也吞噬神魂。” 李云生依旧静静看着那只肉胎,表情淡然头也不回地提醒众人道。 “咯咯咯……” 李云生话刚出口,那肉球之中便传传出了一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们这般了解,难不成你也是那断头盟的人?” 他接着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么,现在怎么又知道断头盟了?” 李云生对这声音的出现丝毫也不意外。 “咯咯咯……” 那肉球中又是传来一阵好听但是渗人的笑声,随后那声音接着道 “你刚刚问的是十岁的我,那时候的我,血脉传承还不完整。” 这话听得李云生身后的南宫烈又是心头巨骇,因为他听这话的意思,之前在血巢之中时,他才不过接受了食血鬼十年的传承。 “那你现在,几岁?” 李云生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现在差不多一百岁吧,虽然传承还不算完成,但对付你应该足够了。” 肉球中那声音道。 “没事,不急,我可以等你继承完整血脉传承。” 李云生平静道。 “咯咯咯,我倒是想,可惜还是吃得不够饱。” 肉胎中那声音笑道。 而在他说这话的同时,那肉胎忽然被划开一条缝,血线瞬间自那缝中喷涌而出。 待到那肉胎之中的鲜血流淌得差不多时,一个身形曼妙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影肌肤胜雪,长发及腰,姿容瑰丽,眉眼间充满了无法言明的魅惑。 即便是同为女子的拓跋罂,看到这张脸时,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呸!不男不女,果然是妖物。” 不过当她将目光向下看去时,脸上禁不住飘起一阵绯红,轻啐了一口。 那罗刹鬼从肉胎中走出过后,两手一抬,那肉胎皮囊瞬间幻化做一件血红的袍子,劈在 “要不然你把那小姑娘给我吃了,我看她颇有灵气,或许能让我直接传承圆满也说不一定。” 那罗刹鬼望着拓跋罂嘴角勾起冷笑道。 显然,他刚刚听到了拓跋罂的小声嘀咕。 “你!……” 拓跋罂闻言,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那就有些遗憾了。” 李云生没有理会罗刹鬼话,而是冷笑道。 “遗憾什么?” 罗刹鬼拨弄着腰间那两柄长长的弯刀,一脸疑惑地看向李云生。 “你再也没机会,得到完成传承了。” 李云生道。 “咯咯咯……” 那罗刹鬼闻言又是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但随即她表情骤冷,似乎换了个人一般,寒声道 “区区下界劣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说完手臂一扬,只一眨眼间,无数条血丝,犹如层层叠叠的蛛网,将李云生在内方圆一两里的区域尽数笼罩其中。 而就见他冷冷看着李云生,掌心朝上轻轻一握。 这覆盖了方圆一两里地的血线,随着他这一握骤然收缩成一个直径几十丈的圆球,将李云生他们全部包裹其中,与此同时这方圆一两里地内的天地灵气,也在这血线骤然收缩尽数被吸入其中。 身处其中的南宫烈他们更是感觉到,丹田中的真元正在不受控制地飞速地流逝,周身的血气更是直接化作一颗颗米粒大小的血珠,不停地从身体之中渗出,最后融入那一根根血线之中。 不过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际,一道道黑气自李云生脚底生出,它们飞速地结成一条条黑色锁链,一层又一层地缠绕着,同样围成了一个圆球状,将李云生跟南宫烈他们围在中间。 这黑色锁链所组成圆球出现的瞬间,南宫烈他们的血气跟真元的流逝随之被止住。 “果然跟那该死的断头盟是一伙的!” 那罗刹鬼冷哼一声,随即手掌再次用力一握,那一条条原本弯弯曲曲的血线,骤然之间化作了一根根剑影锋利的长长钢针,无数根血色“钢针”随着她的这一握,猛地刺入那黑色锁链所维持的圆球之中。 随着“轰”的一道气爆之声响起,身处黑色圆球之中的南宫烈他们惊愕地发现,不少血色钢针居然真的刺了进来。 不过当看到李云生那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时,心中的慌乱跟恐惧随即消散了不少。 随即他们便看到,更多的玄色煞气自李云生脚底涌出,那组成锁链的环扣越来越多越来越小越来越密,最后任由那血气所化的钢针如何锋利如何坚硬力道如何之大,也再也无法刺穿进来分毫。 就在这一招被李云生化解之时,那罗刹鬼满脸怨毒地拔出腰间两柄长长的血色弯刀,脚下一步踏出,凌空跃起,势若风雷地双刀齐斩而下。 两道血色刀影,好似那天空的裂缝一般,斩落在那魂锁所化的圆球之上。 随着“轰”地一声巨大震颤之声响起,两道刀锋之下的地面随之塌陷下去,纵横足有十余里。 这场景颇有天崩地裂之状。 而被那双刀斩中的黑球,也直接被斩开两道裂缝。 日线透过那两道裂缝照射在拓跋罂他们惊恐的脸上。 即便是南宫烈,也从未想要,今日这战斗的场景。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李云生保护,就算他们只是旁观,可能也会被刚刚这一刀的余威伤到。 但李云生的脸色,依旧十分平静。 很快,那罗刹鬼的双刀再一次斩落,这一刀的威力,比之上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刀锋落下之时,这方圆十余里的地方,再一次深深地塌陷下去。 而那魂锁组成的圆球,则在当下这一刀之后,应声碎裂。 几人再一次,没有任何防护地暴露在那罗刹鬼面前。 。 正文 第839章 大罪魔罗 “也不过如此嘛。” 那罗刹鬼笑望着站在残破鬼棺之中的李云生。 “是啊,不过如此。” 李云生点了点头。 那罗刹鬼很显然是听出了李云生这句“不过如此”意有所指,当下嘴角勾起冷冷一笑。 随即,就见她脚下往前踏出一步,“砰”的一道气爆之声后,她整个人便已出现在了李云生的头顶。 “霜天鬼刃!” 一声长啸过后,如月牙般的血色刀影,如漫天鹅毛一般落下。 而在这血色刀影出现的瞬间,被这片刀影所覆盖的区域,齐齐冰封。 就连南宫烈几人也在这猝不及防之间,被这股骤然袭来寒气侵袭,身形随之一僵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血色刀影朝自己飞斩而来。 但就在此时,他们只感到,一道剑意自李云生身上冲天而起,好似两只大手一把死死托住那漫天血色刀影,令其在众人头顶停滞了一刹。 也就这一刹的时间,李云生腰间青龙长啸一声从鞘中飞出,随即如浮光掠影般在众人头顶一闪而过,钻入那漫天血色刀影之中。 刹那过后,而那漫天血色刀影,犹如一道道血色烟火齐齐炸开,最后化作一道道血色雾气,消散在空出。 而青龙则早已飞回,静静地悬立在李云生身前。 此一式,乃是秋水剑诀第二式“浮光掠影”,只不过以前的浮光掠影是以剑御气,现在的“浮光掠影”则是以神御剑。 “云生兄弟这秋水剑诀,已臻化境,老朽佩服,实在是佩服。” 南宫烈心头又喜又惊,喜的是再一次脱离危险,惊的自然是李云生这鬼斧神工般的剑术。 “南宫前辈过奖了。” 李云生表情轻松地笑了笑。 他心里其实对这一剑还是不太满意的,但因为对手实力有限,他也没办法准确找到这一剑的缺陷到底在哪里。 所以当他看向那罗刹鬼的目光中,再一次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这就是你罗刹鬼百余年的功力传承?” 他皱眉望着那不男不女的罗刹鬼问道。 自己无往不利的大杀招,被如此轻易地化解,那罗刹鬼本就一肚子的不甘跟怒火,现在又听到这么一个满是轻蔑地问题,当下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声,而后周身血气如同火焰般升腾而起,手中被升腾血气包裹着的双刀,再一次劈斩而出。 两道被血气包裹着的刀影重叠在一起,好似一团巨大的交叉状火焰,飞速地轰向李云生。 李云生身形一动不动,唯有身前的青龙,剑尖直指那团“火焰”飞射而出。 “轰”地一声巨大震颤声响过后,众人身后的昆仑城废墟地面,再一次如“豆腐”做的一般径直塌陷下去,足见那罗刹鬼这一刀威力之惊人。 但威力如此骇人的一刀之下,首当其冲的的青龙剑却是纹丝未动,牢牢地抵住了那两道包裹着血气火焰般的刀影。 那刀影随即散去,后方罗刹鬼满是骇人之色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你,你居然也到达了与魔罗相当的境界?!” 那罗刹鬼在愣了愣之后,忽然满脸愕然地指着李云生道。 “魔罗?” 李云生眉头微皱,这个名字他之前听玉虚子提起过,天外异客中最强的那一批,被称之为魔罗,而这些魔罗,个个都有着十州修士难以想象的手段跟修为。 就在他准备从那罗刹鬼口中套出更多关于魔罗的消息时,那罗刹鬼却忽然什么都没说,直接化作一团血气,好似箭矢一般朝入海港口的方向飞射而去。 不过随着他心念一动,青龙剑“嗡”地一声破风而出,速度快如光影,只一眨眼间便追上了那团血气。 李云生随即手指向下一压,青龙剑当即一声剑鸣飞掠而下,朝着那团血气刺去。 意识到危险的那团血气,忽然像是鱼吐泡泡一般,从那团血气之中“吐”出一圈圈血色圆环,好似盾牌一般护在它身前。 而李云生见状则运起秋水剑诀第五式“天裂”的心法。 一层赤色剑芒随即将青龙包裹,而后青龙一声长啸,赤色剑影将包括那团血气在内的整片天空,留下一道道血线一般的残影,远远望去,就好似那天空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一般。 而那罗刹鬼所化的血气圆环盾牌,则在转瞬之间碎裂成无数块。 罗刹鬼所在的那团血云,则被青龙笔直地贯穿,随后“轰”地一声碎裂开来。 可就在血云散开的一瞬,成千上百颗血珠自血云之中朝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显然,那罗刹鬼是将自己的真血藏在了这近千颗血珠之中,自认为这么一来,即便李云生手段再厉害,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分辨出那一颗是自己的真血。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李云生,身上却依旧十分平静。 只见他又捏了一个剑诀,手指再次向上一挑,随即青龙一声长啸直冲云霄,随即消失在云端。 就在南宫烈几人不明白李云生这么做意图何在之时,阴沉的天穹之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就好似那夏夜的满天萤火一般。 下一刻,在那一颗颗金色光点之中,一道道剑影好似金色的雨点一般,“倾盘”而下。 顷刻之间,便将那刚刚飞射出去的千百颗血珠吞噬其中。 在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李云生行云步一步踏出,身形犹若幻影般,眨眼间出现在了天空的另一头。 在那里,一团血液犹如活物一般,正在青龙剑下疯狂挣扎着。 李云生握住青龙,而后一手将那团血液扯下,握在掌心 “好不容易下界一趟,就别着急着走了。”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主上乃大罪魔罗,就算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抓了我他定会循着我的气息过来抓你!” 那团血液一面挣扎着,一面威胁道。 “那太好了,希望他别像你这般让人失望。” 李白手掌一握,将那团血液以手心的剑罡压缩到拇指大小,而后拿出炼妖壶,将那滴鲜血放入壶中,随后那壶中传来一阵惊恐地嚎叫声 “这,这是什么地方,不,不,快放我出去,啊啊……” 。 正文 第840章 缘由 拓跋家营地。 “原来昆仑八大世家,还与龙族缔结过这种血契。” 听完南宫烈一番关于龙族与昆仑世家的过往的描述之后,李云生对于龙族与十州修士之间的关系,有了重新的认识。 “是啊,我昆仑比邻沧海,灵气充沛冠绝十州,几千年前便是龙族也时常派族内弟子来此修习,这期间也起过不少冲突,为了避免无谓死伤,便有了这血契,并以此在昆仑城内布下大阵,限制龙族大军进入昆仑。” 南宫烈点头道。 “那为何这次龙族大军能够出现在十州?” 李云生问。 “是萧家人出卖了我们。” 南宫烈皱了皱眉道。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结合之前萧乾跟萧灼的举动,这一点并不难理解。 “抛开动机不说,昆仑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龙族如此大张旗鼓甚至不惜撕破脸皮?” 他接着问道。 “它们挖走了昆仑地底两条最大的灵石矿脉,这可是昆仑几十万年灵气孕育之物,是昆仑之根本。” 南宫烈有些痛心疾首道。 直接挖掘灵脉,无异于杀鸡取卵,便是昆仑几大世家斗得最惨烈时都没有人这么做。 因为灵脉的存在能够吸引天地灵气更多地汇聚于此,只有保存灵脉,才能让这片区域的天地灵气生生不息。 灵脉被挖掘,极有可能让昆仑这片灵气充沛之地,最终沦为废土。 “可是我实在想不通,方丈州灵气充裕程度,毫不逊色于昆仑,它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南宫烈接着很是困惑地道。 “只是普通修炼,自然用不到这么多灵石,但若想炼制出一头于常理之外的怪物,就不一样了。” 在听到龙族挖走了昆仑两条灵石矿脉之后,李云生对于龙族的动机心下已经了然。 “什么怪物需要……你是说天外异客?!” 南宫烈一开始仍是十分疑惑,但话说出口时忽然反应了过来。 “必然于此有关。”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一切就很难说得通。 “可想来自视甚高的龙族,为何要与天外异客为伍?” 南宫烈依旧不解。 “我觉得勾结天外异客的,应该只是那龙族三皇子敖烈,与龙皇无关更与整个龙族无关。” 李云生道。 “你确定吗?” 南宫烈一脸关切地问道。 如果整个龙族都选择与天外异客为伍,对眼下的十州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在来昆仑之前,我与龙皇见过一面,当时他跟剑佛前辈为了调查天外异客的事情,正准备前往北冥,算时间,两人此时应该还在北冥。” 李云生道。 南宫烈闻言松了口气,然后想起了什么似地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敖烈要带走小月!” “南宫姑娘与这敖烈有何渊源?” 李云生闻言也有些好奇起来,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听南宫月提过她跟龙族的婚约。 “大概在小月五岁的时候,龙皇带着这敖烈来到我南宫家,说是要与我家结亲。龙皇亲自登门提亲,这对我族来说,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不过后来我们才知道,龙皇他老人家,是想以这婚约为契,炼制一门特殊的血脉封印,以此来约束他那三皇子敖烈的血脉之力。” 南宫烈道。 “龙皇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李云生问。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龙皇大人,他只说有龙族术士推演过,这敖烈天生反骨,必须如此约束,不然日后必酿大祸。” 说到这里南宫烈叹了口气,而后接着道 “现在看来,龙皇所料丝毫不错,此子当真不是善类,只可惜,就算龙皇封印了他一半血脉之力,也依旧没能斩去他的反骨。” 李云生可不认为龙皇仅仅靠一句“天生反骨”就会封印自己亲生骨肉的血脉之力,在他看来龙皇应该是在敖烈身上看到了什么,这才做出这种决定。 “或许这所谓的天生反骨,也与那天外异客有关。” 他在心里想道。 “看起来,要尽快去一趟龙族了。” 李云生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道。 “的确是要去一趟龙族,才能将这些事情都搞清楚。” 南宫烈也是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皱眉道 “可是现在昆仑的各处出口,都被恶龙把守,这几头恶龙跟普通龙族不一样,他们都是以特殊手法驯养而成,完全就是一件用来杀戮的兵器,若是在这海中,就算是圣人境的修者,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谢前辈提醒,不过若几头恶龙都对付不了,这一趟龙族之行,我也没必要去了。” 李云生笑了笑道。 “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 南宫烈回想起先前李云生对付那罗刹鬼的场景,当下苦笑道。 “不过就算能冲出这几头恶龙的封锁,想要进入龙族方丈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虞天干忽然开口道。 “虞前辈何出此言?” 李云生问。 “云生小兄弟有所不知,龙族方丈州的外围,常年被一层厚达百里的飓风包围,这飓风之中又布有龙族种种妙法机关,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穿过这道飓风风团。” 虞天干表情凝重道。 “正常情况下,你们是如何进入方丈州的?” 李云生问。 “正常情况下,在达到入口处时,会有龙船前来接引。” 虞天干道。 “也就是说,龙族是可以自由出入这飓风风团的?” 李云生问。 “龙族的确可以自由出入,但也必须是能够使用真身的成年龙族。” 虞天干想了想道。 “守在昆仑几处入口的那几头恶龙可以吗?”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问。 虞天干跟南宫烈几人闻言,皆是一脸愕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虞天干一脸苦笑点了点头 “那几头恶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想要将它们驯服,可比将它们击杀还要困难。” 李云生闻言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 “无论如何,先试试吧,若是真的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论怎么样,我都必须尽快赶到龙族。” 。 正文 第841章 龙傀 翌日,山海港,破败的山海楼内。 李云生跟拓跋罂还有南宫烈几人站在楼上,遥看着着昔日的山海港。 偌大的码头,此时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一处。 港口之中挤满了一艘艘破败的海船,有的桅杆折断,有的甲板碎裂,有的甚至船身直接一分为二。 很显然,这里跟昆仑城内一样,之前有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谁能想到,这处半月前还人头攒动,千帆竞航的码头,此时已经破败成这番景象。 “龙族闯入昆仑那日,城内很多府民都往港口这边赶,想要登船离开昆仑,谁成想船还未出发,那几头恶龙便从海底钻了出来,最终没有一艘海船逃出昆仑,这里死的人甚至比城内还多。” 站在李云生旁边的拓跋罂叹了口气道。 “这里面有两艘船就是我拓跋家的,几千条人命就此葬身海底,此仇不报我拓跋骁愧对列祖列宗。” 她父亲拓跋骁同样开口道。 “逝者已矣,如何让生者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虞家家主虞道衡站了出来皱眉道。 “是啊,虞兄弟说的没错,这仇自然要报,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解决眼下恶龙围城之困。” 南宫烈也开口了。 这楼上,目前幸存的几个世家家主,基本上都到了,差不多是昆仑府目前最强的战力。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南宫烈几人问道 “这山海港内,有几头恶龙?” “至少有三头,东面沧海那一处入海口,应该还有两头。” 南宫烈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才道。 “这几头恶龙跟普通龙族有什么区别吗?” 李云生接着问。 “这几头恶龙,准确来说,应该算是龙族用来征战的兵器。” 一个面上蒙着黑纱的少女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李云生解除过的,虞家长女虞嫣。 “嫣儿从小就对龙族很感兴趣,关于龙族的事情,她是我们中最清楚的。” 虞道衡见虞嫣开口,便向众人解释了一句。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虞嫣问道 “那麻烦虞姑娘,跟我说说这恶龙的事情吧。” 虞嫣闻言也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 “这些被当做兵器的恶龙,在龙族之中被称为‘龙傀’,只有犯了大罪的龙族,才会被龙皇以特殊的秘法,炼制成龙傀。 “它们与正常龙族最大的区别是没有心智,不能转化成人形,只会按照龙皇的命令行事。 “而这些龙傀的力量,则是根据其被炼制成龙傀之前炼化的紫骨节数而定,多数龙傀炼化的紫骨节数都在四节一下。拥有四节以及四节以上紫骨的龙傀少之又少,据我所知当日敖烈所乘坐的龙船,用来拉船的龙傀就拥有四节紫骨。 “之所以拥有四节以上紫骨的龙傀这么稀少,倒不是因为拥有四节以上紫骨的龙族犯人很少,只不过是将四节以上紫骨龙族炼制成龙傀非常困难,在龙族整个历史中,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不超过两百百头,现存有记载的不超过六头,历史中拥有五节紫骨的龙傀不超过六头,有记载的只有一头,而拥有七节紫骨的龙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这龙傀,战力如何?” 李云生接着好奇地问道,关于龙族的龙傀,他的确还是第一次听说。 “拥有一、二节紫骨的龙傀,除了身躯强悍,并无太强的战力,常被龙族用来拉船搬运货物。而一头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则至少需要五名圣人境修者合力才能将其制服。就算是三节紫骨的龙傀,一名圣人境修者应付起来,也十分吃力。” 虞嫣接着道。 “这龙傀居然如此强悍。” 听完虞嫣的描述,李云生有些吃惊。 “这龙傀跟普通龙族不一样,能够一直维持龙族真身,光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修者应付得了的。除了这一点,它们还保留了龙族快速炼化天地灵气的能力,能快速将灵力转化做真元,变成攻击力。而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甚至直接吞食灵石转化做真元。” “当日那敖烈就是利用这一点,让那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疯狂吞食灵石,不停地使出雷霆咆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虞嫣皱眉道。 一旁的南宫烈几人闻言也都是面带愠色,似乎都不愿意回忆起这段经历。 “若我想控制这些龙傀,有什么办法吗?”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问道。 虞嫣闻言一愣,不过她何其聪明,当下便明白了李云生的意图,面带诧异地问道 “你是想控制这几头龙傀,带你闯过方丈州外围的飓风?” 一旁的南宫烈几人,同样也是一脸的惊诧。 “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方法。” 李云生点了点头。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虞嫣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 “控制龙傀的难度是将其击杀的十倍不止,而进入方丈州的方法,还有很多。” “但这种方法最快,对吗?” 李云生问。 “这种方式,的确是最快。” 虞嫣犹豫了一下才皱眉道。 “那有劳虞姑娘,告知在下控制那龙傀的方法。” 李云生目光坚定道。 虞嫣叹了口气,这才道 “想要控制龙傀,便必须拿出它嘴中的龙珠,再将那龙珠上的神魂印记抹去,换上你的神魂印记。” “就这样?” 李云生似乎是觉得虞嫣描述得有些过于简单,于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道。 “从龙傀口中取出龙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虞嫣在黑纱背后白了李云生一眼。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南宫烈道 “山海港这三头龙傀的实力南宫前辈你们清楚吗?” “若是按刚刚虞姑娘的描述,那三头恶龙之中,至少有一头炼化了四节紫骨,其余两天也至少炼化了三节紫骨。” 南宫烈想了想然后道。 李云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道 “那我先去会会它们。” 说着便准备从窗口跃出。 “你,你就这么一个人去?” 虞嫣一把叫住李云生。 “云生小友,还是我们跟你一块去吧。” 南宫烈也跟了过去。 “几位身上都有伤,还是我一个人方便一些,若真是不敌,再回来与你们商量也不迟。”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纵身跃起,伴随着几道破空声,身形已然来到了那山海港的上空。 。 正文 第842章 大河奔流 几个闪身之间,李云生便已经出现在了山海港的上空。 w?w?w?.??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片如洗的碧空之上,居然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而下方的海水中,除了船只的残骸,也没看到鱼群的踪迹。 这片区域的生物,就好似绝迹了一般。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一条巨大黑影,正缓缓游到他的正下方。 这黑影的长度至少有百余丈,粗细跟停泊在海港内的小渔船差不多。 李云生不用想,也已经知道这究竟是何物。 而就在此时,港口内原本平静的海面,陡然之间波涛翻滚,只刹那间,一个庞然大物自海底一跃而出,长着满是獠牙的巨口,一口朝李云生咬下。 “那龙傀出来了!” 这恐怖的景象,看得虞嫣几人心头一颤。 不过李云生却是表现得非常轻松,只脚尖在一片符上一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令那龙傀扑了个空。 这令山海楼内的几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李云生有这种身份,就算无法降服那龙傀,至少也有自保之力了。 那龙傀一击未成,顿时周身鳞片直竖,气浪翻滚升腾而起,巨大身躯瞬间再次将李云生围在中间;李云生再次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那龙傀百余十丈外。 这龙傀反应极快,李云生身形站定的瞬间,随着一声龙吟,一道满是冰晶的龙息从它口中喷吐而出。 这口龙息几乎将李云生周身一两百丈的区域都覆盖其中。 而李云生的行云步还没办在一息内跨越一两百丈,没办法他只有硬抗这口龙息了。 霎时间,无数道秋水剑气自他金府之中飞出,漫天飞舞的剑罡汇聚成一只巨大圆球将他护在中间。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后,那龙息之中的一根根冰凌,如雨点般与李云生的剑罡撞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龙傀的一口龙息,比李云生之前遇到的不少高阶修者全力一击还要强横。 他这些剑罡虽然将这口龙息挡了下来,但却龙息散去之时,这些剑罡同样也跟着消散开来。 “这龙傀应该是三节紫骨把?” 李云生在心中想道,因它刚刚这口龙息,十分符合虞嫣先前的描述。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又一头龙傀从海中跃出腾空而起。 这只龙傀比刚刚那只龙傀要干脆得多,跃出海面的同时,直接一口龙息吐出。 跟之前那口满是冰凌的森寒龙息不一样,这口龙息直接吐出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这火球足有一栋山海楼那般大小,而且速度极快,吐出的瞬间便已经来到李云生的面前,而且时机刚好选在上一道龙息散去之后,让李云生连准备御气防御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就算是云生兄弟,一个人对付三头龙傀还是不行。” 看到这一幕的南宫烈皱起了眉,不过马上他脸上原本忧心忡忡的神色变做了惊愕 “这怎么可能?!” 只见那海面上,面对那龙傀吐出的炙热火球,李云生不闪不躲,直接伸手去接。 而在那火球与他掌心接触的一瞬,一道道灵力波纹自李云生掌心扩散开来,而后那颗巨大的火球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变成一颗拇指大小的火苗躺在了李云生掌心。 李云生所用的正是之前炼化麒麟骨的功法。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套炼化麒麟骨附赠的功夫,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而就在这时,之前吐出冰霜龙息的那头龙傀,再一次朝李云生吐出一口冰霜龙息。 这两头龙傀看起来没什么意识,但是相互之间的配合却是非常熟练。 李云生干脆也用手接住了这道冰霜龙息,直接收缩成一片冰晶大小放在自己掌心。 “你是冰,你是火。” 他看了眼又在蓄势的两头龙傀,随即嘴角勾起。 只一眨眼间,他左手的冰晶化作了火焰,右手的火焰变作了冰晶。 而后就见他将这冰晶与火焰朝那两头龙傀抬手甩出。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那只能突出冰霜龙息的龙傀,直接被那颗猛然炸开的火焰轰得落入了海中。 而那只能吐出火焰龙息的龙傀,则直接整个连同海面一起被冰封。 “这两头龙傀,是不是比之前要弱了?” 山海楼中,虞道衡喃喃道。 “不但没有变弱,吞噬了这么多修士跟灵石之后,它们应该变强了许多。” 虞嫣摇了摇头,随后苦笑道 “是云生大哥,太强了。” 不过他这话才一出口,一头身形足有两三百丈的巨大龙傀,一声龙吟咆哮着从冰封的海面冲出,那如同小山般的尾巴,带着呼呼风声扫向李云生。 这头龙傀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要远超先前那两头。 “这应该是拥有四节紫骨的那头吧。” 一念及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手中青龙一声长啸骤然出鞘,而后一式百川灌河,直接劈在那龙傀的巨尾之声。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整个海面都被这两股巨力的余波压得凹陷了下去,便是远在山海楼上的众人,也被迎面吹来的罡风撞得胸口一闷。 反倒是那四节紫骨的龙傀跟李云生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处。 显然刚刚这一击,两方只打了个五五开。 “光用身体便能挡住我一式百川灌河,这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比三节紫骨的龙傀强了可不止是一截。” 望着那头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龙傀,李云生在心中比较了一下道。 而就在这时,那龙傀忽然调转龙首,一口龙息朝李云生喷出。 它这口龙息之中喷出的,正是之前毁了整个昆仑的雷霆咆哮。 “正好来试试两颗麒麟骨同时运转之下的秋水剑诀。” 见状,李云生也没再犹豫,画龙诀同时在体内两颗麒麟骨中运转起来,与此同时青龙也如一道流光般朝那龙傀飞射而出。 就在与那白色雷霆相撞的一瞬,青龙剑忽然发出一阵极度兴奋的剑吟声,而后自青龙之上分出无数道剑影,这片布满了整片天空的剑影,最后汇聚成一道大河奔流齐齐朝那白色雷霆冲刷而去。 。 正文 第843章 乘风而去 那口龙息雷霆咆哮,几乎应声溃散。 而就在这口雷霆龙息溃散的一瞬,无数条魂锁忽然凭空生出,将那头龙坤五花大绑一般地锁住,于此同时一朵由几道符组成的霜花在那龙傀额头绽放。 只一瞬,那龙傀庞大的身躯便已经被冰封,倒挂在空中。 那只巨口,更是被魂锁上下拉开。 李云生的身形随之出现在了龙傀巨口面前,他抬起手掌,五指成抓,猛地一吸,一颗通体散发着流光的龙珠,便已经落入了他的掌中。 随即,他直接进入三寂,让自己的神魂包裹住这颗龙珠。 他脑海中那山海图的意识,似乎比他还要兴奋,直接冲入了龙珠之中。 不得不说,这龙珠之内的神魂封印的复杂程度,比之先前菩提树下那些傀儡,不遑多让。 但李云生的神魂,以及这山海图的意识,已经比那时候要强大的许多。 几乎不用他刻意去控制,山海图内那道意识,已然如风卷残云般,将那龙珠之中的神魂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在吞噬掉这龙珠的意识之后,李云生明显感觉到,神识之中那副山海图又强大了几分,那山海图内所聚集的灵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对于这山海图的力量,他一直都很矛盾,总觉得这股莫名生出的力量,并不属于自己。 在弄清楚孽因子的来源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孽因子从其他修者身上传承过来的力量。 也是因为如此,他对这股力量一直心存芥蒂,所以这几次交手,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动用山海剑意。 而在山海图吞噬掉那龙珠的神魂之后,李云生开始将自己的神魂意识留在那龙珠之中。 因为只是将两道意识替换,封印并没有改变,所以这一步对李云生来说并不算复杂。 不过此时山海港上空的景象,却并不是那么平静,两股庞大神魂之力交锋,直接引动了天地异象,海面狂风四起不说,一道道五彩霞光与闪电交汇着,不停地在这片海域的上空闪现。 直到片刻之后,李云生将自己的神魂意识注入到那龙珠之中,山海港才重新恢复平静。 “昆仑有救了。” 看到李云生将龙珠重新放回去,南宫烈长长地吁了口气。 “能抹去龙族这般复杂的神魂印记,这人的神魂之力得强大到何种程度?” 虞嫣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因为她自幼便对龙族很感兴趣,所以很清楚龙族的这种神魂印记又多强悍,如若不然,这些龙族的龙傀也不会横行十州这么多年。 很快,李云生便将身下那两头的龙傀的神魂印记抹去了,替换上了自己的神魂印记。 现在那三头龙傀完全像是三头家养的牲畜一般,人畜无害地在山海港内游荡着。 紧接着几人又去了另外一处港口,有惊无险地将剩下三头龙傀的神魂印记也接触了。 至此,昆仑府,恶龙围城之困,算是彻底解除了。 几大世家家主,现在对李云生无不是感恩戴德。 这群劫后余生的府民本是要设宴款待李云生一番,不过最后还是被李云生推辞了。 萧澈已经离开这么多天,他必须尽快赶过去,让他只身面对整个龙族,只会是凶多吉少。 山海港码头。 “我带走两头四节紫骨的龙傀,剩余四头龙傀,我已经将南宫前辈的神魂印记一起封印了进去,就留给前辈你们调用吧。” 李云生指了指海港内,那悠闲地游动着的几道骇人身影道。 “云生小友这份厚礼,老朽便厚着脸皮接下了,我昆仑百废待兴,的确需要几个强力守卫。” 南宫烈性子直来直去,也没有推辞,他身后那几名家主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显然就算李云生不送,他们也是会求着李云生给他们留下一两头的,现在一下子留下四头,已然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按理说,此次龙族之行,老朽无论如何也应该与云生小友同去的,可若昆仑府现在的情形,若我一走……唉……” 南宫烈满脸惭愧地叹了口气。 这番话并不是客套,他是真的想跟李云生一起去,但现在的昆仑府他就是顶梁柱,他一走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此次我是去救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会不会与龙族正面冲突,所以前辈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李云生淡淡一笑道。 “云生兄弟说的是。” 南宫烈点了点头,继而又是惭愧道 “而且我这幅老骨头,恐怕也帮不上小兄弟什么忙。” “南宫前辈不必如此自轻。”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表情认真地道 “前辈五雷拳的五行拳意已修至大圆满,若是能再进一步,以将五行化混沌,势必能让前辈修为再进一步。而且,日后在于天外异客交手过程中,这可能是前辈对敌的一大利器。” 正所谓当局者迷,南宫烈日日苦修五行拳意,却全然没有想过这一点,当下眼前一亮道 “多谢小友提点。” 李云生摆了摆手道 “其实就算我不说,前辈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说到这里,他表情再次严肃起来,而后看了眼南宫烈再看了眼南宫烈身后那几名家主道 “现在天外异客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其实我建议诸位最好找一处安全的所在,尽量将时间花在提升自身实力上。” “小友觉得我们该去哪?” 南宫烈皱了皱眉然后问道,离开故土虽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可他同样非常清楚,让昆仑这些幸存的府民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炎州。” 李云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封信 “你们若是做好了决定,就将这封信交给炎州桑家家主,她会帮你们安排一切。” 也没继续解释,李云生直接将一封递到南宫烈跟前。 “那我就先谢过云生小兄弟了。” 南宫烈收起了那封信,也没有立刻答复,毕竟举族迁徙那是一件大事。 李云生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直接跳到了海港内的一艘云船上。 这艘船是南宫烈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虽然比不上龙族的龙船,但套上两头四节紫骨的龙傀之后,其飞行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李云生前脚踏上龙船,后脚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跟着他跳到了船上。 “嫣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下来!” 李云生还没开口,岸边的虞家家主忽然大喊了起来。 他转头一看,跟着他上船的,赫然便是虞家长女虞嫣。 “爹,你知道我毕生的愿望,便是去那龙宫看一次,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女儿恐怕这辈子也去不了龙宫了。” 那虞嫣毫不退缩地道。 “我还没答应你呢。” 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道。 “你需要我!” 虞嫣非常肯定地道。 即便是隔着一层黑纱,李云生也能感受到她眸子中的坚定。 “我为什么需要你?” 李云生不解道。 “你虽然很强,但你对龙族一无所知,而我知道关于龙族的一切!” 虞嫣道。 “给我时间,我也能打探到这些情报。” 李云生道。 “但你没有时间了。” 虞嫣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想了想而后点头道 “那你说服你爹爹吧。” 见李云生答应,虞嫣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而后对这岸上的虞道衡道 “爹,女儿这条命没几年好活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听到虞嫣这句话,那虞道衡的神色顿时委顿了下来。 他有些无奈地道 “嫣儿,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啊。” “爹,与其坐在小黑屋中等死,女儿更想死在太阳底下。” 虞嫣摇头,依旧坚持道。 听到虞嫣的这句话,虞道衡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云生小兄弟,我这女儿自小命苦,还有劳小兄弟费心照拂。”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道 “虞前辈放心,只要我活着,虞姑娘便活着。” 而后抬指轻轻在虞嫣额头一点,一道黑色怨力瞬间凝结成披风状盖在虞嫣身上。 这怨力对日光的隔绝效果,自然不是寻常衣物能够相提并论的。 虞嫣顿时只觉得周身一轻,那因为日光从衣服中渗透进来而导致的刺痛感,瞬间消失。 “那一切就拜托小兄弟了!” 虞道衡见状,心头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随即,云船在海面驶东,海风朝着站在船尾的两人迎面吹拂而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望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虞道衡几人,李白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虞嫣道。 “我不后悔。” 虞嫣语气坚决道。 她说话的语气跟李云生第一次时的样子全然判若两人。 在云船驶出港口之后,那两头拖着云船的龙傀忽而齐齐发出一声龙吟,而后从海面拖着云船冲天而起。 只一眨眼间,两头龙傀便拖着李云生跟虞嫣所在的龙船乘风而去,消失在云端。 “只盼此行一切顺利。” 港口站着的南宫烈叹了口气道。 。 正文 第844章 绯色云海 “龙族方丈州位于沧海的正中心,距离昆仑六七十万里,仙盟最好的云船需要飞行两个月才能到达,不过龙族的龙船只需要十天便能抵达。” 云船上,虞嫣仰头望着纤尘不然的碧空,以及感受着从耳畔掠过的徐风,喃喃自语一般地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头看向李云生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李云生依旧能从语气之中感受到她的兴奋,所以尽管李云生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决定不扫对方的兴。 “因为只有龙才能飞到云海之上,而这云层的上空没有狂风相阻,自然就要飞得比普通云船要快。” 虞嫣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得意道。 从上来船之后,李云生明显感觉到,这虞嫣要开朗了许多,性格说话不再如之前那般暮气横秋,更像是一个少女了。 “以前我看那些修士游记时,做梦也想看看,这云海上方的风景。” 虞嫣趴在船帮上,惦着小脚望着船下的风景自顾自地道。 此时云海已经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一片绯红,好似一片绯红色的海洋,云船便在两头龙傀的牵引下,平稳地从这片绯色海洋上飞速掠过。 “再好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的。” 李云生也趴在船帮上,目光淡然地看着云船两旁飞掠而过的绯色云海道。 “不会腻,一辈子都不会腻,比起那暗无天日的黑房子,我宁可死在这里太阳最近的云海之上。” 虞嫣转过头,语气异常坚定地道。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李云生眯眼笑着,仰头迎着从脸颊掠过的凉风,舒舒服服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接着道 “我答应过你爹,会将你平安带回去,你这愿望应该是无法实现了。” 虞嫣先是一愣,继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很清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开心。 “以我们龙船现在的速度,可能很快就能追上萧澈。” 虞嫣向船头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语气认真地对李云生道。 “追不上了。” 李云生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一来是用神魂感应过,二来是他太了解萧澈了。 “除非他能坐上龙船,否则他肯定要比我慢很多。” 虞嫣依旧很是肯定地道。 “你不了解我这个兄弟,为了追上龙船,他是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代价的。” 李云生伸了个懒腰,然后接着道 “而且,未必只有龙族能飞到这云海之上。” 说完他手指一勾,腰间青龙一声轻啸冲上云霄。 接着他一把拉起虞嫣的手,带她纵身一跃落到青龙剑上。 两人脚踏青龙剑,破空而出,与那两只巨大的龙傀并排飞行在绯色云海之上。 “看到了吗?不止是龙才飞上云霄,人也可以!” 李云生在那呼呼的风声之中,对一旁的虞嫣大喊道 “你既然喜欢这片云海,喜欢活下这灿烂的阳光之下,那你便应该再贪婪一些,短暂地拥有有何意义?我们所追求的应当是天长地久!不要自暴自弃,活下来一切皆有可能,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享有这片云海,享有这灿烂的阳光。” 在炼化了所有麒麟骨之后,李云生的神魂再一次强大,强大到甚至能感应到她人的情绪。 从虞嫣一上船,他便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死意。 或许是因为昆仑被毁的缘故,这虞嫣很显然,将这次龙族之旅,当成了自己生命时光最后的旅程。 一旁的虞嫣先是一动不动地拉着李云生的手,在片刻之后忽然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想活着,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像好好活着!可是你们知道每天暗无天日地活着又多痛苦吗?你们根本不知道!” 听到这一声哭喊,李云生在心底松了口气,而后咧嘴一笑道 “那就好好活着。” …… 被龙傀拉着云船,在飞行到第七日时,终于在那苍茫云海之上,发现了了一根横亘天地的云柱,这跟云柱的直径几乎占到了他们视线的四五分之一的面积。 等到第十天时,随着与那云柱的距离越来越进,他们已经看不到那云柱的全貌了,只能看到一堵根本看不到边际的云墙挡在他们面前。 “穿过这堵云墙,就进入龙族飓风结界所覆盖的区域了。” 虞嫣站在船头指着那云墙对一旁的李云生道。 在解开心结之后,这虞嫣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都显得自在了许多。 “我已经加固了这云船上的御风阵法,如果我们的分析无误的话,应该单靠着阵法便能抗过去,实在不行我还准备三道七品符箓备用。” 李云生看着那堵高耸入天际的云墙道。 “龙族方丈州的舆图我前几天也画给你了,进入方丈州之后,我们先将云船跟着两头龙傀藏起来,然后直奔龙宫。” 虞嫣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两人这些天在云船上也没有闲着,虞嫣几乎将所知道的关于龙族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跟李云生交代了一边,两人更是在船上推演了一下进入方丈州之后潜入龙宫救人的步骤。 “我们最好是能找到一位熟悉龙族地形的人带……那是什么?!” 虞嫣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脸紧张地指着前方惊呼道。 李云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道黑影忽然从那云墙之中破云而去。 “是三条龙。” 因为这云海上方视线没有什么阻碍,所以李云生只是稍一定神,便将那三道黑影看得清清楚楚。 “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虞嫣有些紧张。 “就算它们提前发现了我们,也不应该在这里动手,至少要等到我们进入结界再动手。” 李云生摇头,他不认为这三头龙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对,是两头黑龙,在追一头白龙。” 他又将真元运道双目,朝远处仔细看来看,发现那头小白龙已经是遍体鳞伤,显然是在躲避身后两头黑龙的追赶。 “你在船上守着,我去看看。” 李云生对身旁的虞嫣嘱咐了一句,而后纵身跃起,脚踏青龙身形破空而出。 。 正文 第845 黑龙 龙族之间交战的场景,比之修者之间要残暴恐怖百倍。 才一靠近那三头厮杀中的龙族,李云生便看到,天空之中方圆一两里的范围,都充斥着冰与火之力交织缠斗的痕迹,随意闯入很有可能会被这两股力量的余波给搅成粉末。 而三头巨龙看似只是在笨拙地撕咬,但李云生能看出来,无论是它们的爪子还是獠牙抑或是周身的鳞片之上,都包裹着无比精纯的火元跟水元之力,恐怕就算是圣人境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地接上一爪子,普通修士就更不要说了。 不过那两头黑龙在与这头白龙的交战之中,显而易见是要占上风的。 那头小白龙的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有的伤口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龙血特有的血腥味开始在这片天空中蔓延。 但李云生并没有急着动手,因为他还没搞清楚,这三头龙纷争的缘由,毕竟有时候挨打的一方,并不意味着跟自己是一路的。 就在准备再观望一下时,那头小白龙忽然开口了。 虽然她说的是龙语,但李云生还是听了个真切—— “敢问是秋水李云生前辈吗?” 李云生没想到,这小白龙居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正在他疑惑之时,只见那小白龙在当下两头黑龙合力一击之后,又冲李云生喊道 “是解忧公主派我来寻你的,公主被敖烈困在不测之渊,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还望云生前辈救出解忧公主!” 这句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然, 很快,李云生便感觉到,那原本已经十分虚弱的小白龙,忽然周身气势大盛,每片鳞片之上都散发着水元之力独有的月牙色光晕。 她显然是准备跟眼前这两头黑龙以命相搏了。 虽然对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感到非常疑惑,但能做到这种程度,李云生觉得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他脚下青龙剑一声长啸,“轰”的一道破空声之后,他身形直接冲入了那三头龙交战的区域。 此时恰好那两头黑龙齐齐冲那小白龙喷出一口烈焰龙息,两道烈焰犹如云卷一般向那小白龙压来。 而那小白龙也并未退缩,周身水源之力凝结,咆哮着喷出一口冰霜龙息。 虽然小白龙已经尽了全力,怎奈对方两个打一个,那口冰霜龙息只不过支撑了刹那的时间,便被那如云卷一般的烈焰龙息吞噬。 不过即便如此她已然没有放弃,在一声龙吟咆哮过后,她直接迎着那烈焰龙息冲了过去。 只是就在那烈焰龙息即将将她吞噬之时,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前面。 “啪。” 一声好似水泡破裂般的声响过后。 那如云卷般的烈焰龙息,就这么如同泡沫般消失在小白龙眼前,只剩下一团小火苗在那道身影的掌心中闪烁着。 “好险,解忧姐的手下,怎么这么愣头愣脑的。” 李云生看了眼一旁那还在发愣的龙脑袋,而后长吁了一口气道。 就在说话间,他掌心那团火猫化作了霜花,而后就见他随手一抛,将那朵霜花朝那两头黑龙抛去。 两头黑龙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朵霜花出现在它们头顶。 只刹那间,这朵霜花骤然炸开,无数锋利的冰晶,汇聚成一股冰霜风暴,朝那两头恶龙倾泻而下。 两头没能提前防范的黑龙,直接被这冰霜风暴冰封其中,无法动弹的身形飞速下坠。 不过只几息时间,两道热浪便冲天而起,两头浑身浴火的黑龙,随之再次飞了上来,出现在李云生的眼前。 “人类,你胆敢插手龙族之事,是活腻了不成?” 其中一头黑龙用龙语冲李云生咆哮了一声。 “你是敖烈的手下?” 李云生没有理会那黑龙的问题,而是径直问道。 “我们是龙皇的手下!” 这头黑龙很显然不愿正面回答李云生的问题。 “龙皇?” 李云生笑了笑,随后接着道 “我只知道龙皇他老人家现在在北冥,还是说你们口中的龙皇,跟我知道的龙皇不是一个人?” “大哥,莫要与他白费口舌了,赶紧杀了他,回去跟敖烈殿下复命吧!” 另一头黑龙的心思就没那么细腻,只一心急便说漏了嘴。 “果然是敖烈的狗。” 至此李云生也再无顾忌,剑指一挥,脚下青龙便如一道银光般“轰”地一声飞射而出,直接斩向那头心思不怎么细腻的黑龙。 而李云生自己,则脚踩符箓,一个闪身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头黑龙的上方,随后打虎拳一拳朝那黑龙的脑袋轰下。 “区区凡人,也敢与我龙族比拼力……” 那黑龙语气满是蔑视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它这话还没说完,那两只大大的龙眼之中便充满了恐惧神色。 只见那李云生的身后,忽然显现出了一道巨大的虚像,那虚像跟着李云生一起,一拳向那黑龙的脑袋砸下。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那头黑龙的一只龙角直接碎裂,硕大的龙首直接被砸碎了半边。 李云生的这具身体,本身就被龙皇源血淬炼过,其坚韧程度甚至比寻常龙族还要强上血多。 而他的打虎拳本身就是天衍一族秘传,在彻底解决了丹田的问题之后,已经可以发挥打虎拳全部的力量了。 而另外一头黑龙的处境,比这头黑龙似乎更惨一些,只一眨眼巨大的龙身已经被青龙剑刺的满身窟窿血流如注。 “老二,逃!” 被李云生砸掉半边脑袋的黑龙,忽然奋力咆哮了一声,而后拼尽全力朝李云生吐出了一口烈焰龙息。 “青龙,天裂!” 李云生只是冲青龙剑喊了一声,随后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任由那道烈焰龙息朝自己喷吐而来。 刹那后,随着一道剑鸣声响起,无数道赤色剑痕,将李云生身前的这片天空,以及那两头黑龙一起“撕裂,最后只留下两颗龙珠落到李云生手中。 在不远处完整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的小白龙,望着李云生那在她眼中不算高大身影,忽然禁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 正文 第846章 小白 沧海之上,方丈州云墙结界的边缘。 两头龙傀拉着一艘云船,沿着巨大云墙的边缘,缓慢地漂浮着。 在救下那头小白龙之后,李云生并没有急着进入结界。 那头小白龙,也在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在云船上苏醒了过来。 此时的小白龙,已经化作了人形,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碧色眼瞳的小姑娘。 “嗯……准确来说,还是一个胃口很大的小姑娘。” 看着这个在自己面毫无顾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龙族小姑娘,李云生禁不住笑了笑。 小姑娘现在的模样,很显然跟龙族一贯的傲慢形象,不太一样。 不过作为一个“厨子”,小姑娘的吃相,无疑是对他厨艺最好的赞赏。 “云生前辈,你,你做的饭菜,好好吃哦。” 小姑娘抱着一只羊腿,一边啃一边赞叹道。 “既然这么喜欢,那这一只也给你吧。” 李云生将自己这边的一只烤羊腿也推到了小姑娘旁边。 这些食物,都是上船之前,南宫烈他们帮忙准备的。 对现在的李云生来说,即便一个月不吃饭问题也不大,而虞嫣的胃口原本就很小,故而船上的食物还剩下许多。 “我这些也都给你吧。” 虞嫣也笑眯眯地将自己身旁的几盘菜推到了小姑娘跟前。 “谢谢姐姐!” 对于食物,小姑娘是多多益善。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哦,跟紫色的宝石一样。” 小姑娘看了虞嫣一眼,随即两眼放光道。 虞嫣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脸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蒙在脸上的黑纱还在,这才松口气,而后很是疑惑地看向那小姑娘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眼瞳是紫色的?” “这是我觉醒的血脉力量,能看见周围几百米活着的生物,不管是隔着铁块还是石头。” 小姑娘拿着手中的骨棒,话语中带着几分得意。 “这就是你先前认出我的原因?” 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对。”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接着道 “公主殿下将一部分记忆刻在了水月石中交给了我,我刚好在里面看过云生前辈的模样,不过前面这面具很厉害,就算我动用血脉之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所以先前并不是特别确定。” “原来如此。”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 “小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一旁的虞嫣托腮笑看着那还在吃的小姑娘道。 “我没有名字,我娘不给我取名字,不过三公主殿下喜欢叫我小白。” 小姑娘先是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继而又笑眯眯地道。 “你跟解忧殿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虞嫣接着问道。 “我本是一只蛇妖,十年前,我跟我娘去寻我爹爹,结果在流州时,我娘被一个很厉害的修士给杀了,是路过的解忧殿下救了我,还让我登了龙门觉醒了龙元有了龙族真身。” 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小姑娘的神色明显低落了下来。 听到蛇妖两个字,李云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心道 “不会那么巧吧?” 不过他却没说出来,只是仔细地打量了小姑娘一眼,然后才道 “我那里还炖了一锅鱼汤,小白你还吃的下吗?” 小姑娘一听到还有吃的,双眸立刻重新焕发神采,而后用力地冲李云生点了点头 “我吃得下!” …… 一顿饭后,三人坐在了船头的甲板上说起了正事。 “你先前说解忧姐姐被敖烈关进了不测之渊,是怎么回事?” 李云生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小白问道。 “龙皇原本在去炎州之前,就已经将掌管龙族八部的祖龙戒交给了解忧殿下,敖烈心有不甘,便暗中放出了一直被关押在不测之渊的太古恶龙睚眦,除了睚眦他还从不测之渊带出一个赤发金瞳的异域少年。三人在殿下回来时,设计夺下了她的祖龙戒,最后将她跟一些不服敖烈的族众全部关进了不测之渊。” 小白十分认真地说道。 听到那小白说起“赤发金瞳少年”,李云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天外异客”的字样,心中更加笃定,敖烈应该是跟天外异客联手了。 “你是如何逃脱的?” 这是一旁的虞嫣接着问道。 “殿下在被抓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让我在结界出口等她,如果她出事了,就让我来找云生前辈。” 小白道。 “敖烈这么做,就不怕龙皇大人发怒吗?” 虞嫣接着问。 “我在出来之前打听到,敖烈他们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完全是因为早已得知龙皇死在了北冥,死在了那传说中的天外异客手中。” 小白语神色些低落道。 听到这里,李云生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一个大概,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笑了笑道“别太担心,天外异客没那么强,龙皇老人家也没那么容易死。” 他这句话到不完全是在安慰小白。 之前龙皇给过他一道传音符,虽然他前些天尝试过,不过没有联系成功,但两道符箓之间还是可以感应的,这至少能说明龙皇身上那张符箓并未损坏,按照他对天外异客杀人的方式,他们是不会留下任何物品的。 当然这也并不就能证明,龙皇还活着。 “我们这次其实是追着敖烈过来的,你出结界之前,他应该回龙族不久,你有没有打听到他带了什么人回来?” 李云生接着问道。 “有,有,有!” 听李云生这么一问,小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当即站了起来道 “我原本前几天就打算溜出来的,结果正好撞见敖烈他们的船队,后来我打听到,他是带了个人类女子回来,还说要跟那女子成亲。 “结果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类修士闯了进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前辈您,结果没想到他是来救那人类女人的。” 说到这里那小白忽然满脸的惊骇之色 “那个人类修士,简直太可怕了,完全就是个疯子,一个人毁了好几艘龙船,最后敖烈、睚眦还有那赤发金瞳的少年一齐出手,这才将他困住,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能将他擒住,我也是沾了他的光,乘着族内一片混乱,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在结界中巡守的守卫发现了。” 听到萧澈没被擒住,李云生也松了口气。 “云生大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救出解忧殿下他们,再去找萧澈。” 虞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嗯,光我们三个人就要对抗这偌大的龙族,是有些痴人说梦。” 李云生点了点头,既然萧澈还活着,他便不用那么着急地去找敖烈了。 “不测之渊的入口,你知道怎么走吗?” 他低头看向那小白。 小白知道李云生是要去就敖解忧,当下一脸欢喜地点头道 “知道,这些殿下早就跟我说过了。” 。 正文 第847章 结界 龙族方丈州跟妖族凤麟州是十州中面积最大的两个州。 单论面积而言,方丈州差不多有两三个祖州那么大,只不过方丈州内大部分区域都是海洋,大多数龙族也都生活在海洋里的宫宇之中。 陆地上生活着的,多数是依附于龙族的妖族,以及未能化龙的蟒妖、蚺妖跟蛟类。 而就算是生活在海底宫宇之中的龙族,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其中像敖烈、敖解忧这种拥有太古祖龙血脉的皇族地位最高,住在整个海底宫宇中心处,睚眦等九部地位次之,只能在皇族宫宇外围几百里处建筑宫宇,而那些后天进化成龙的则住在方丈州海底的最外围。 仅从这居住的位置来看,龙族内部等级之森严,可窥一斑。 而李云生他们要找的不测之渊,则位于方丈州的西海区域,是整个方丈州甚至整个十州最深的区域。 因为不测之渊内几乎没有灵气存在,所以这里千百年来都是龙族用来关押犯人的场所,他们顺着不测之渊海沟的峭壁,开凿出了无数间关押囚犯的牢狱。 而龙族最强的兵器“龙傀”,同样也是在不测之渊之中炼制的。 不过龙族对于不测之渊的探测,仅限于距离海面约二十里的深度,再往下便是龙族的禁地,便是皇族也不准踏足。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了,从这里进去之后,穿过雷烟岛,便是方丈州的西海,西海海底便是不测之渊。” 云船上,小白抬手指向面前的那堵云墙大喊道。 在经过商议之后,三人又花了一天的时间,直接由这云墙的外围,绕到方丈州的西海位置,这么一来可以尽量避免在方丈州内穿行时被敖烈的眼线发现。 “不过云生前辈,这片区域虽然守卫最少,但是因为不是进入龙族的正常路线,云墙之内的飓风跟雷暴比之其他区域更要狂暴,而且也因为龙族没有设置特殊阵法结界,就算是龙族闯入其中,同样会遭受攻击。” 小白有些担心道。 “这个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自有办法。” 李云生冲她淡淡一笑,而后又向他确认道 “你确定那雷烟岛上,当真没人?” “雷烟岛上常年被雷暴覆盖,雷雨不断,而经过雷击之后,岛内有一种怪树会散发出毒气,加之灵气稀薄,无论是妖、是人、还是龙,都没办法在岛上居住。它跟那不测之渊一样,本身也是龙族的禁地之一。” 小白认真地解释道。 “雷烟岛的情报,我以前也收集过一些,除了少部分修炼雷部功法的龙族,很少有人踏足此岛,我们在上面碰到龙族守卫的几率非常小。” 一旁的虞嫣这时候也开口了。 “哦,对了,殿下还留下了两道易形龙符,以及两枚避水珠。” 小白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似地拍了一下脑袋,将那易形符跟那避水珠递给李云生跟虞嫣 “这易形符中,刻有敖烈手下两名大将的容貌,以及部分记忆跟生平,能持续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这避水珠则可以让你们在水下跟海妖一样呼吸行走自如。” “看来解忧殿下,当真早就知道敖烈有所图谋。” 李云生看了眼手中的易形龙符道。 “你们到船舱中先躲一会,我们要出发了。” 他收起那道龙符还有那枚避水丹看向虞嫣跟小白。 虞嫣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李云生道 “我还是留在外面吧,若真出了什么问题,躲在船里也无济于事,而且……” 说到这里时,她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豪道 “我修为剑术虽不如你,但在阵法一道上,未必输你。” “那,那我也留下来,我,我好歹也是一头龙呀!” 没等李云生答应,那小白也站了出来,有些怯生生地道。 看着两人认真的神色,李云生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点头道 “好吧,不过一切听我安排。” “嗯!” 两人齐齐开心地点了点头。 在又检查了一遍云船之上所刻的防护阵法之后,李云生跟两人来到了船头,三人呈三角形站立着,他站在最前,虞嫣跟小白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 随即李云生用自己的神念给两头拉船的龙傀下了一道命令 “进入飓风结界。” 两头龙傀齐齐一声龙吟,一头冲入面前那堵云墙。 冲入云墙的一瞬,云船结界张开,道道五彩霞光涌出,将整艘云船包裹其中。 也就在云船结界张开的一瞬,整片天地骤然一暗,飓风的呼啸之声与雷霆的轰鸣声随之在三人耳畔响起。 在那飓风与雷霆的齐齐轰击之下,云船四周刚刚还闪耀着五彩霞光的结界,立刻黯淡了下来,整艘云船随即嘎吱作响,好似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而且,若不是那两头拥有四节紫骨的龙傀,死命地将云船往前拉着,恐怕进入结界那一瞬,便被这飓风刮得迷失了方向。 眼看着云船四周的结界便要崩溃,李云生的手随即按在了腰间的青龙剑柄上。 不过正当他准备拔剑时,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忽然响起。 他转头一看,发现虞嫣褪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了系在她两只手上的两串小铃铛。 只见虞嫣两手一甩,那两串小铃铛随即自她手上飞出,一个个分散开来,悬浮在云船上方。 随后她轻吐一口浊气,手上捏住两道法印,纤细白皙的手臂交叉高高举起,顿时,悬浮于云船上空的一只只小铃铛齐齐发出“叮铃铃”清脆声响。 铃铛声响起的同时,道道金色光晕,犹如水波一般在云船上空扩散开来。 恰在此时,云船的结界碎裂,飓风与雷霆齐齐轰击在那金色光晕之上。 不过那道金色光晕在飓风与雷霆的轰击下只是一阵颤动,随着一道道繁奥复杂符文的出现,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平静,任由外面如何狂风雷霆肆虐,都是纹丝不动。 在云船重新稳固下来之后,虞嫣这才缓缓放下手臂,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怎么样?” 李云生闻言笑了笑 “比我强,我只会用些蛮力。” 。 正文 第848章 老伙计 这飓风结界内,昏暗不见日光的天气,给了虞嫣大展拳脚的机会,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地施展自己的术法。 而她对阵法操控的细致程度,李云生在看过之后也同样自愧不如。 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感应阵法外部飓风与闪电的力量大小与方向,再以此调整铃铛的位置、增加铃铛的数量,从而改变阵法的强度,以及叠加更多阵法,以此应对那飓风与雷电的每一次冲击。 甚至她还有专门用来化解雷霆之力的小法阵。 当然,也多亏了,这飓风之中的雷电非常普通,恰好在虞嫣所能承受的范畴之内。 否则像是龙族那只雷霆咆哮,李云生是不敢让她用阵法来接的。 所以尽管飓风结界中的暴风雨闪电越来越强,几人所在的云船,也依旧能在飓风中平稳穿行。 大概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才终于驶离了这飓风结界的中心。 这期间李云生曾替换过虞嫣一次,以青龙剑来抵御那风暴跟雷霆。 没办法,虞嫣没李云生那般深厚的真元,能与这飓风对抗个半天,已经实属不易了。 不过总的来说,李云生这次还是多亏了虞嫣,否则以他的方式来抵御着飓风,所花费的精力跟真元,远比虞嫣要多得多。 这样一来,他便能在云船飞出结界时,保持最好的状态,就算那雷烟岛上有龙族的埋伏,他也能从容应对。 再又花了半天时间之后,云船终于使出了飓风结界。 在云船使出飓风结界的那一瞬,日光立刻照射在了云船之上。 虞嫣感觉收回自己的铃铛,然后再一次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通过这一趟飓风结界之旅,李云生发现,若这虞嫣身上没有那不能见日光的怪病,可能这昆仑又要出一名可怕的修者。 不过艳阳高照的天气,只不过持续了片刻,云船再一次驶入了暴雨之中。 虞嫣再一次用铃铛做阵眼,将云船上反的暴雨撑起,她指着下方一处被烟雨阁闪电笼罩的小岛道 “进入雷烟岛的区域了,龙族飓风结界的附件,除了边缘一小块地方,别的距离它百余里的区域,都常年被雷雨笼罩。” “你们在船上等一下,我下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危险” 李云生看了眼虞嫣跟小白。 “你小心些,敌我不明,若遇到情况,最好先退到龙船上再做商议。” 虞嫣提醒道。 “是呀,这两头龙傀跑得很快,除非是皇族的龙船,一般的龙船根本追不上。” 小白也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嗯,我有分寸。”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身形轻盈地一跃而下。 因为害怕引起注意,他没有御剑,直接穿破厚厚的云层,踏着符箓悄无声息地自高空落到那被闪电与云雾包裹着的海岛之上。 而就在在落下的瞬间,他的神魂察觉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气息。 “吕苍黄?” 没错,就是之前在鸿厘城与他分别的妖蛇吕苍黄。 这妖蛇吕苍黄,跟李云生在暮鼓森待了十年之久,他是不会弄错他的气息的。 “这老家伙,怎么跑到龙族来了?” 李云生一面疑惑地想着,一面打开剑域,将手按在青龙剑柄之上,以行云步的步伐,身形如风般地在一颗颗树梢上飞掠而过,朝着循着吕苍黄的气息走去。 终于,他在这雷烟岛的一处高耸如云的崖壁上,看到了吕苍黄。 此时的吕苍黄那巨大妖兽真身,真被钉在那崖壁之上。 李云生数了一下,从头到脚,至少被钉入了七根黄金长枪。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根长枪散发出金色光晕,随后一道粗壮的闪电立时劈下,劈在那黄金长枪之上,而那吕苍黄的身子,也随之一颤,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这种惩戒之法,还真是毒辣,完全是想叫这吕苍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是李云生也有些脊背发寒。 而从那长枪之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看,这应该是龙族的手臂。 “你这老家伙,还真不简单啊,一上来就惹上了龙族。” 看着这吕苍黄的狼狈模样,李云生居然有些想笑。 他用神魂探查了一下,发现吕苍黄虽然气息微弱,但神魂还算健全。 而后他直接让伸进进入三寂境,直接释放神魂之力,将这整座雷烟岛以及附近百里的区域包裹其中。 在仔细探查了一番之后,他发现除了距离岛外十里左右的一艘船上有三四名名龙族侍卫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那艘船上的龙族侍卫,显然是来看这吕苍黄的。 “四个人……” 李云生想了想,随后手指一勾,青龙随即从他鞘中悄无声息地飞出。 只几息之间,那被李云生以神魂之力控制着的青龙剑,便出现在了停在海上的一艘龙船上。 “浮光掠影。” 他也没有留手,直接同时炸开两颗麒麟骨内的真元。 只一瞬,青龙剑便在那艘龙船的周身上下,留下了无数道剑影。 而还没等剑影散去,龙船内那四名龙族侍卫,便已经齐齐化作了一滩血肉,甚至连都没来得及呼喊一声。 解决那四名龙族守卫之后,李云生又以神魂之力探查了一边,这次他直接让自己神魂之力所能覆盖的区域扩展到最大,将这雷烟岛附近两三百里的区域都探查了一遍。 在确认这方圆两三百里的区域都没有龙族出没之后,李云生这才起身飞掠到那断崖下面。 随后他纵身跃起,飞速地拔下吕苍黄身上那七根黄金长枪。 吕苍黄那巨大身躯,随之从崖壁滑落。 “老伙计,许久不见,你怎地变得如此狼狈。” 李云生缓步走到吕苍黄那巨大的蛇头旁,一边蹲下,一边跟他打趣道。 那吕苍黄在听到李云生的声音之后,异常艰难地撑开眼皮,随后眸子里闪烁起一道异彩道 “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你,看来我命不该绝。” 它桀桀一笑道。 说完这句话,便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 正文 第849章 吕苍黄的过往 大妖的恢复力都很强,不过花了半个时辰便缓了过来,重新化作了人形。 而此时,李云生也已经让那两头龙傀,拖着那云船降落到了雷烟岛附近的一个峡湾之中。 “李云生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这么对待你老朋友?” 峡湾之中,浑身湿漉漉的吕苍黄猛地从水中探出一个头来。 “你一身腥臭味,帮你洗洗,船上有两位姑娘呢。” 李云生站在趴在船帮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水底的吕苍黄。 他将吕苍黄救出之后,便直接把它扔进了这峡湾之中,任由它在水底泡着。 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它那蛇身过于庞大,就那样拎上船不太方便。 听到两人说话,虞嫣跟小白也来到了船头。 在见到虞嫣跟小白之后,吕苍黄当下一吸气,缩回身上那一堆肥肉,变作了跟李云生初次见面时的妖异邪魅青年模样。 “这位叔叔,就是你说得那位朋友吗?” 小白好奇地向李云生问道。 “嗯。” 李云生的目光在小白身上停留了几秒,而后点了点头。 “叔叔你好呀,我叫小白,你叫什么?” 小白天真无邪地冲吕苍黄挥了挥手。 而吕苍黄在看见小白之后,李云生发现他脸上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 “看来我猜对了。” 李云生心想道。 吕苍黄很快便恢复了方才那玩世不恭的油腻神色,也冲小白挥了挥手 “小~美女你好!你叫我吕叔叔便好。” 而后脚在水面一踏,纵身跃上了云船。 “半年多没见,你好像精神了不少啊。” 李云生话里有话地看着吕苍黄道。 虽然吕苍黄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但那里逃得过李云生的神魂感应。 “这话我应该跟你说才对,半年多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吕苍黄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道。 “吕前辈你好。” 虞嫣也冲吕苍黄叫了一声。 “姑娘好。” 吕苍黄点了点,然后问道 “姑娘怎么称呼?” “前辈叫我虞嫣便好。” 虞嫣道。 “他是昆仑虞家家主,虞道衡的女儿。” 李云生补充了一句。 “小家伙的女儿,居然长这么大了?” 吕苍黄有些吃惊地看了虞嫣一眼。 “前辈认识我爹爹?” 虞嫣也是有些吃惊。 “以前去你家醉仙楼吃过酒。” 吕苍黄讪讪一笑,很显然他口中的“吃酒”可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说完他忽然拉住李云生的胳膊,然后冲虞嫣跟小白满是歉意地笑了笑道 “我有些事情,要单独跟李云生聊聊。” 李云生正好也有事情要问吕苍黄,当下便也开口道 “我很快就回来。” 随即,二人纵身跃起,几个闪身之间来到峡湾的一处山崖上。 “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李云生看向吕苍黄道。 “你问吧。” 吕苍黄想了想然后才道。 “你当日说你要去流州朱阳城寻一位仇人,怎么会突然出在方丈州?” 李云生问。 “我当时的确在流州嗅到了我那位仇人的气息,不过等我找到那道气息时我才发现,那是他故意给我留下的,里面是一块浸染着他妖血的月影石,而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得到了进入龙族的资格。” 说到这里,吕苍黄神色变得有些暗淡。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 “那位仇人原本是我族内挚友,名叫白荀,我们自幼一起修行,视彼此为手足,当时我跟他还有小师妹三人几乎形影不离。但后来我与小师妹成亲,又被选作下一任族长,我那位挚友起了妒忌之心,他拿了我的刀,化作我的模样,接连屠了人族好几个城镇。因为他对我实在是太过了解,以至于能将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便是我自己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这样,因为害怕人类修者的报复,我被族人驱逐,而后又被人类修者追杀。虽然没过多久,我就知道这一切是谁嫁祸给我的,但没办法,已经没人相信我了。为了生存,我也开始杀人,一边杀人一边变强,直至最后被那天杀的玉虚子关在了万妖谷的崖底。” “他故意让你寻到那块月影石,只是想向你炫耀,他已经有资格进入龙族了吗?” 李云生问。 “除了这个,那月影石中,还有一段关于我小师妹,也就是我妻子的记忆。” 吕苍黄沉默了一下,随后继续道 “大概在十年前,我小师妹从凤麒州跑出来寻我,而且还带着我那刚刚化作人形的小女儿。为了找到我,对我跟白荀之间仇怨毫不知情的她,找上了我那位曾经的族内挚友白荀。 “因为那白荀这些年一直都是在蛇族和人族之间行走,小师妹在人族认识的人又不多,也只能找他了。只是后来,这个畜生,因为害怕她们寻到我,让自己做过的事情被暴露,便暗中作梗,故意向那朱阳城城主透露我小师妹是我妻子的身份,说她此番是为了救我而来,要是让她将我救出来,这朱阳城便完了。 “因为他在蛇族中的身份,这朱阳城城主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下便设下险境将我小师妹给杀了。” 说道这里,吕苍黄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所以你便追着他来到了龙族?” 听吕苍黄说了这么多,李云生已经大致将头绪捋清楚了。 “没错。” 吕苍黄点了点头。 “你被钉在这雷烟岛,是也是那白荀干的?” 李云生又问。 “狗屁!” 吕苍黄闻言一脸激动 “若不是龙族那睚眦出手,那狗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这睚眦,就是那被敖烈从不测之渊放出来的那位?” 李云生有些好奇道。 “看来你也知道不少。” 吕苍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 “我来到龙族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那白荀的踪迹,正准备动手时,却不想惊动了睚眦,结果没打过,就被钉在那雷烟岛上。” “那睚眦实力如何?” 李云生问。 吕苍黄认真想了想,然后表情有些严峻地看向李云生道 “若与你相比的话,至少比我半年前认识的你要强很多。” “这样看来,就有些棘手了。” 李云生皱眉道。 “还有更棘手的。” 吕苍黄摇了摇头然后对李云生问道 “你们是要去那不测之渊救龙女吧?” “你怎么知道?” 李云生有些吃惊地看向吕苍黄。 “敖烈篡位,将龙女关押在不测之渊在龙族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你又特地从雷烟岛上岸,总不可能是来参加敖烈大婚的吧?” 吕苍黄笑道。 李云生闻言也笑了笑。 “你刚刚说‘还有更棘手的’是怎么回事?” 他接着问道。 “更棘手的就是,此刻正守在那不测之渊中的,正是那睚眦。” 吕苍黄面色凝重道。 。 正文 第850章 吕苍黄的抉择 李云生“你已经去过不测之渊?” 吕苍黄点了点头“我是偷偷跟着那白荀下去的。” 李云生皱了皱眉“看来那敖烈已经有所防范了。” 吕苍黄摇了摇头“敖烈应该还不知道你到了方丈州,他要堤防的应该还是你那兄弟萧澈。” 李云生“你还见过萧澈?” 吕苍黄“他将龙族搅得天翻地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那兄弟跟你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他苦笑一声接着道:“敖烈现在最怕的就是萧澈与龙女联手,那日龙女应该是中了他们的暗算,但依旧是重创了他们。若不是那从不测之渊走出的少年出手,只怕胜负还不好说。” 听到这里,李云生脸上一直严肃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接着冲吕苍黄笑了笑“我的问题问完了,轮到你了。” 吕苍黄闻言很是严肃地看向李云生“你船上,那名叫小白的姑娘是谁?”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他是敖解忧,也就是你口中的龙女,十年前从流州带回龙族的。而我听她说,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流州,是因为她娘亲想要带她去找她爹爹。” 听到李云生的回答,吕苍黄的脸一下子便僵住了。 “我说那姑娘身上为何会有我妻子的气息,原来真是我的沐儿。” 吕苍黄目光呆滞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哽咽。 不过马上他神色一变,一脸郑重地看向李云生“这件事你知我知,但切莫让那姑娘知道!” 李云生不解“为什么?你们父女这也算是重逢了,为何不相认?” 吕苍黄摇了摇头“我本就愧对她娘亲,不配做她爹爹。而她如今又得龙女赏识,让她得了龙族真身,只要能帮龙女渡过眼前这一劫,日后定能飞黄腾达,万万不可与我这头臭名远播妖蛇有所牵扯。”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如释重负一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这番话言辞恳切,语气中非但没有半点怨念,反而带着几分由衷的欢喜。 李云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恶贯满盈,更加算不是个好爹。” 但他说道这里马上又话锋一转继续道“但要不要认你这个爹,应该由你女儿自己决定。” 吕苍黄闻言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着他又看向李云生“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无论如何,一定会帮你们救出龙女!” 他的语气非常的坚决,就好像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云生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再也寻不到一丝,往日玩世不恭的神色。 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爹爹李山竹。 当初李山竹带着他寻访仙踪之时,眼睛里就经常会露出这种神色。 李云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云船上。 李云生也如约守口如瓶,没去点破小白与吕苍黄之间的关系。 “吕叔,你真的见过我家殿下吗?” 听说吕苍黄在关押敖解忧时,偷偷跟着下去过,小白立时一脸紧张地看向吕苍黄。 “啊,啊,嗯,偷偷瞟了一眼。” 吕苍黄有些结巴地点了点头。 “您是在第几层看到她的?” 小白接着十分认真地问道。 吕苍黄认真想了想“一直往下第六层。” “居然直接被关在了第六层。” 小白闻言皱起了眉,神情变得有些沮丧。 “怎么了,我看第六层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吕苍黄十分关切地问道。 没等小白回到,一旁的虞嫣忽然开口道 “龙族不测之渊的海牢总共只有六层。”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一张她刚刚画好的图在桌上摊开,然后用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指点了点那图纸道 “其中第一层到第五层是普通的海牢,而第六层其实是龙族为了封印不测之渊打造的,不但其坚固程度远超其他几层,而且这牢狱本身就是一道刻满了龙文的封印之门,只要按下机关这第六层牢狱将跟不测之渊一起被封印。以前那睚眦,就是被封印在那里面的。” “对对对,虞嫣姐姐说的没错,以前殿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白闻声附和道。 李云生“机关在哪里?” 虞嫣“机关应该是那睚眦手里,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关上封印,因打开封印的代价太大。” 说到这里,她忽然将头转向李云生“我们必须找个人引开睚眦,让他在我们救出解忧姐之前别按下机关。” 李云生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我来吧。” 吕苍黄却是突然摇头:“不行,你不行,必须我来。” 李云生“为何?” 吕苍黄“你是新面孔,只要出现在那睚眦面前,他必然会怀疑是否还有人潜入了不测之渊,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跟你过多纠缠。但我不一样,他知道我的目的是白荀,所以肯定不会怀疑其他,而且知道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为了我这么一个对手,他肯定不会放下不测之渊的封印,而且……”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道“而且,按照你们刚刚的说法,第六层海牢本身的封印就很牢固,我们这几个里面,能有十足把握破开那海牢的便只有你。” 毫无疑问,吕苍黄说的是对的。 但让吕苍黄去牵制睚眦,绝对是九死一生。 不止是李云生,就算是一旁的小白跟虞嫣也很清楚这一点,两人眼神中皆是流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没什么好犹豫的,况且我也没那么容易死,上次我不就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吗?” 吕苍黄咧嘴豁达的一笑。 李云生在思忖了片刻之后,忽然抬手在吕苍黄的额头一点,指尖从他额头上取出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吕苍黄。 这正是当初玉虚子在吕苍黄身上设下的封印。 若是没有这道封印,只怕这吕苍黄早就历劫化龙了。 “你现在自由了。” 将那三个字在手中一握,李云生笑看着对面坐着的吕苍黄道。 封印被取出的瞬间,一道妖力如同波浪一般从吕苍黄身上扩散开来,令这峡湾的海面为之一震。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吕苍黄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妖力,嘴角勾起看向李云生道。 “你不敢的。” 李云生不经意地看了身旁的小白,而后又是冲吕苍黄一笑道。 吕苍黄愣了愣随即也是爽朗的一声大笑 “你说得没错,我不敢了,现在真的不敢了。” 小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然后再看了看虞嫣小声道 “吕叔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云生前辈手里呀?” 虞嫣摇了摇头“不像,我看他挺开心的。” 。 正文 第851章 我女儿真是可爱呀 李云生几人稍作休整,藏好云船之后,便一齐潜入了海中。 虞嫣跟李云生有避水珠,小白跟吕苍黄本就能在海中行动自如,因而四人潜入海中之后并未出现什么不适。 而且虞嫣本就不能暴露在日光之下,现在在海底反倒是自在了起来,她甚至直接摘下了面纱跟头巾。 她的模样虽及不上上官月跟拓跋罂,不过那对紫色的眸子,却是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神秘气息。 “雷烟岛所在的海域,距离真正的不测之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准确来说,它所在的这片海域,只是不测之渊所在的那条海沟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这条长长的海沟,又名藏剑沟,因其海沟两侧浅,中间极深,像极了一只剑鞘而得名。 “而在龙族的传里,也曾说过这海沟乃是太古神明拿来铸剑的。” 虞嫣一面下潜,一面向众人解释着这海沟的由来。 不过在李云生看来,如果真有这么长的一柄剑,那持剑之人至少有一剑劈开一片大陆的能力。 “虞姐姐知道的可真多呀,亏我在龙族呆了这么久,结果懂得还没姐姐多,我真是个大笨蛋。” 小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 “小白,术业有专攻,你小小年纪便能得到真龙之身,已是不易了。” 吕苍黄语气很是温和地宽慰小白道。 李云生还是第一次,听吕苍黄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说话,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吕叔说的是。” 小白闻言很是开心地冲吕苍黄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在这道笑容之下,吕苍黄整个人好似遭到了“暴击”一般,愣在了那里,直到李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发现自己掉队了。 “你看到没有?” 吕苍黄一面跟李云生并排下潜着,一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目光迷离地指了指前方的小白,而后悄声问道。 “什么?” 李云生很是不解。 “我女儿真是可爱呀。” 吕苍黄“嘿嘿”一笑,痴痴地道。 看到吕苍黄这幅表情,李云生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要是我真的有个万一,你一定得帮我照顾好我女儿!” 吕苍黄突然正色道。 “没有万一。” 李云生白了他一眼。 “还有你一定得做她师父,将你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 “不行,你那些功法练起了都太幸苦,我女儿可不像你这般皮糙肉厚的。” “以后若是有小瘪三打她主意,你直接帮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吕苍黄根本不理会李云生的白眼,径直说了起来。 “你莫非是想让你女儿当尼姑?” 李白终于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也对。” 吕苍黄闻言皱起了眉,他想了想而后接着道 “要不然这样,谁想娶我女儿,一定得先胜了你才行!” “那你女儿做尼姑做定了。” 李云生皮笑肉不笑地冲吕苍黄“呵呵”了一声。 “你李云生莫要太过自以为是,再过几十年,十州未必不能出几个胜过你的俊杰。” 吕苍黄毫不示弱地道。 “几十年,几十年你家小姑娘就变成老姑娘了。” 李云生冷冷一笑。 “云生前辈,吕叔,你们在后面说些什么呀?” 而就在这时,两人前面的小白跟虞嫣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李云生跟吕苍黄。 “哦,我,我们在商量怎么对付那睚眦呢。” 跟小白说话时,吕苍黄那痞里痞气的神色,立刻再次柔和了起来,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悄悄拍了拍李白的后背。 “嗯,对……” “一张死人脸,跟我女儿说话,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李云生违心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吕苍黄又是往李云生后背猛地一拍。 “对,我正在跟你吕叔商量如何对付睚眦呢。” 李云生只能无奈地咧嘴一笑。 说话间两人飞速地朝虞嫣跟小白潜了过去。 “云生前辈跟吕叔想出了更好的对策吗?” 李云生跟吕苍黄才一潜下来,小白便一脸关切地转头看向两人。 本就不是在聊这个的两人,被小白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懵,你看看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能是怕女儿有所怀疑,这次倒是那吕苍黄的反应要更快些,他讪讪一笑道 “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就是看看能不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这样啊……” 小白路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而后有些担心地道 “其实,我还是觉得,吕叔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 “没,没事,你吕叔……” 吕苍黄本能地想要去安慰小白,却忽然意识到,小白这是在担心自己,整个人再次僵直在原地,刹那之后他忽然异常亢奋地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响道 “小白你莫要担心,那睚眦固然厉害,你吕叔我也并非让人随意拿捏之辈,想当年十州多杀修士想将你吕叔杀之而后快,可结果呢,你吕叔我,还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吕苍黄是越说越兴奋。 “吕叔年轻时候这么厉害吗?” “小白你想听吕叔年轻时候的故事吗?” “想听!” “那吕叔好好给你讲讲!” 如果是以往,看他如此大话连篇,李云生肯定要挤兑他几句,但此刻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女,看着吕苍黄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儿在场的缘故,平日里除了骂娘就不会说话的吕苍黄,这次的口才变得非常好,将一桩桩过往描述的栩栩如生,就连虞嫣也听得入神了,以至于快要到不测之渊入口时,几人都没有发现。 “我们到了。” 最后还是李云生打断了吕苍黄。 其实他也不想开这个口。 “这段路好短啊。” 吕苍黄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 “是啊,一晃眼就到了。” 小白也是听得意犹未尽。 其实这一段路一点都不短,从入口的地方,到这不测之渊的入口,至少要下潜百余里。 按照先前定好的计划,李云生跟虞嫣还有小白会先进入不测之渊,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吕苍黄才能进去。 而后李云生他们继续下潜进入海牢的第六层,吕苍黄则开始在海牢之中捣乱,吸引睚眦的注意力。 也就说是,吕苍黄必须一个人抵抗睚眦半个时辰。 “这道符你收好,关键时刻,或许能帮到你。” 李云生将一道七品龙霜符交给吕苍黄。 “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吕苍黄接过李云生递来的那道龙符,一脸埋怨地看向李云生。 其实面对睚眦这种高手,便是七品龙符作用也十分有限,这一点李云生知道,吕苍黄自然也知道。 他这句话主要是说过小白听的。 “这符这么厉害吗?” 小白一听果然很感兴趣。 “是啊,这可是七品龙符,是龙族最厉害最厉害的符箓!” 吕苍黄将符箓递给小白看了看,很是得意地道。 “那太好了,吕叔有了这道符,肯定能够安然无恙!” 小白一脸欢喜道。 “丫头你这可就错了,就算没这道符,你吕叔也会安然无恙的!” 吕苍黄十分臭屁地道。 “是是是,吕叔这般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白当即附和道。 而被自家女儿夸赞的吕苍黄,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 不过就在这时,小白忽然叹了一口气道 “要是我之前化龙时知道我的名字就好了。” “小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虞嫣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因为化龙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殿下渡了一道神念给我,强行帮我点化的,所以我这真龙之躯不完整,否则我应该还能再厉害一些,要是那样的话就能帮到吕叔了。” 小白一脸沮丧道。 听到小白说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吕苍黄的眼神中明显露出一抹挣扎的神色,不过他最后依旧只是咧嘴一笑道“放心吧小白,等我们这次出去了,你吕叔我一定帮你找回你的名字!” “嗯,一言为定!” 小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 虞嫣计算了一下时辰,随后脸上也带着一丝不舍道。 “去吧,去吧,你们赶紧去吧,下去时小心些,莫要让守卫发现了。” 吕苍黄赶紧挥了挥手。 几人随后转身,一个接着一个地纵身跃下那深渊。 李云生是最后一个,他转头看了眼吕苍黄,而后道 “不要你女儿做尼姑,就努力活下来。” “你敢让我女儿做尼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吕苍黄异常凶狠地瞪了李云生一眼。 李云生问闻言哈哈一笑,他摆了摆手道 “保重。” 说完,便也纵身跃入了海底深渊之中,飞快地追上那虞嫣跟小白。 随着李白的身影消失,刚刚还很热闹的这片区域,瞬间冷清了下来。 吕苍黄看了看那漆黑的海底深渊,再转头看了看刚刚一行人走过的那条海沟,而后叹了口道 “要是这条路,再长一些就好了。” 。 正文 第852章 海牢 不测之渊的海牢大概在距离海面一两千丈的位置。 这个深度,哪怕是李云生,都能感觉到海水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因为怕别人发现,几人又不敢动用太多真元抵御,所以相当的吃力,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挤着一般。 不过好在有避水珠在,尽管有些吃力,但下潜的也还算顺利。 在渐渐适应了海水的重压之后,三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在一路飞速下潜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来到了海牢第一层的关口。 关卡的入口处,是一条条粗大锁链交织成铁网,每条锁链上都挂着无数铃铛,很显然只要有人碰到锁链那些特殊的铃铛便会响起。 而在铁链的后方,则是一堵有好几个漩涡组成的“墙壁”飞旋的水流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条条锁链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都是按河洛理数布置的,只要推演得当,必定能在这层层叠叠交错的铁链之间找出一条路来。” 虞嫣看着那一根根犬牙交错的锁链,忽然眼神变得兴奋了起来。 “你们跟在我后面。” 在闭目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忽然转头看向李云生跟小白。 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了虞嫣的后方。 而就像虞嫣所说的那样,她果真在这一条条看似密不透风的锁链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出口。 最后三人无惊无险异常顺利通过了这道铁网。 对于李云生来说,几根锁链自然是拦不住他,但想悄无声息地从中通过,他自认绝对没办法做得比虞嫣更好。 “我们正前方有两队还要交叉着在入口巡逻,我们必须找准他们交接的空挡,然后快速穿过。” 来到那堵由漩涡组成的水墙前面,小白用她的血脉之力探明了第一层海牢关口后的守卫。 “这么直接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的,我们需要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身形。” 虞嫣摇了摇头,向两人传音道。 “放心吧,你们跟在我后面就好,他们发现不了。” 李云生身形向前一窜,来到了二人身前。 “小白你等一下告诉我穿过的时机。” “好。” 虽然不知道李云生准备用什么方法隐匿他们的身形,但小白跟虞嫣对于李云生的能力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他敢说这句话,自然就是没问题。 “你们拉着我的手,我们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去。” 李云生向后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示意小白跟虞嫣抓住。 小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把抓住,虞嫣则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也还是抓住了李云生的手。 “云生前辈,就是现在!” 一直注视着漩涡水墙后方的小白忽然开口。 李云生闻声神魂直接进入三寂,庞大的神魂之犹如一件厚厚披风,瞬间将小白跟虞嫣笼罩。 被李云生神魂笼罩的瞬间,两人忽然有种置身山海之间的奇异感觉。 “抓紧了!” 李云生提醒了两人一声,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串水泡。 等小白跟虞嫣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置身于第一层海牢之中了。 而更加令二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们无遮无拦地站在那里,可那些守卫的海妖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 “我用神魂之力,在我们四周制造了一个幻象,不过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李云生像两人解释了一句。 两人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李云生随即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第一层海牢。 就如虞嫣描述的那样,这海牢都建在两侧崖壁之上,从下方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全都是关押囚犯的牢狱,他甚至能听到那牢狱之中发出的哀嚎惨叫之声。 “走吧。” 只打量了一眼之后,他马上又拉起二人,身形再一次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百余丈外。 有李云生带着,三人行进的速度要快许多,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海牢第二次的关口。 跟海牢第一层一样,一条条粗大的锁链层层叠叠横七竖八地拉在了关口前,后方依旧是那漩涡水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三人分工非常明确。 虞嫣破解这锁链大阵,小白观察水墙后方的海妖守卫,而后李云生带着三人穿过水墙。 就这样,三人一连传过了三重海牢,直接进入了海牢的第四层。 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但三人明显都感觉到,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这海牢守卫的实力,以及海牢内关押囚犯的实力,也都在飞速地提升。 甚至在进入第四层海牢时,出现在李云生他们面前的,直接就是龙族守卫了。 也因为这样,李云生的这用神魂隐匿身形的方法,险些被识破。 不过就在三人准备进入第五层海牢时,他们所在的第四层海牢内忽然响起了一道道“叮铃铃”的急催铃铛声。 而在这铃铛声响起的同时,一道异常嚣张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这第四层海牢 “白荀狗贼,睚眦老儿,你们统统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定要拔了你们皮,抽了你们的筋!” “是吕叔!” 小白很是紧张地抓紧李云生的手。 李云生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又冲她传音道 “放心,你吕叔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直接将两人搂住,身形轻盈地向后一跃,隐入身后深渊崖壁的一处缝隙之中。 就在他躲入那缝隙的瞬间,一道气息极其强横的巨大黑影,从第五层海牢的关口处破关而出,直接朝那深渊的上方飞掠而去。 “这,就是那睚眦吗?” 等那身影消失过后,虞嫣才忍不住低声问道。 “应该就是他。” 李云生点了点头。 他见小白还是一脸的忧色,于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吕叔已经将那睚眦引了出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小白咬了咬嘴唇,最后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三人随后进入第五层海牢,朝着那关押吕解忧的第六层海牢飞速冲去。 。 正文 第853章 杀意与血腥 封住第五层与第六层海牢之间那道铁链组成的铁网,以及那水墙壁要比之前几道复杂得多。 虞嫣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最终找到出口,带着李云生跟小白穿过。 而那堵水墙则跟之前那些漩涡组成的水墙完全不一样,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水墙平整得就好似一面镜子,无比清晰地反射出了几人的模样。 “这面墙,有问题,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穿过去。” 虞嫣皱眉道。 不过虽说她心中笃定这面墙有问题,但却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就像她明知道面前这并不是一面镜子,但就是找不出来它不是镜子的理由一般。 “我来试试。” 李云生抬起手,对着那墙壁竖起一根食指,而后他那食指的指尖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凝结出一朵霜花,很快在这霜花的表面,开始凝结出另一朵霜花,一朵接着一朵,层层叠叠。 最后一块宝塔状的冰晶出现在李云生手指的前方。 这块冰晶宝塔,是他将海水压缩了无数倍之后凝结而成,其坚硬程度十倍于镔铁。 随后李云生指尖在那冰晶轻轻一推,那冰晶立时缓缓飞向那堵如镜面般的水墙。 在那冰晶宝塔与那镜面般水墙接触的一瞬,那比镔铁还要硬的冰晶宝塔,瞬间被切割掉了一个角。 李云生随即抬掌猛地一吸,将那冰晶宝塔吸了回来。 而此时,那冰晶宝塔,已然被悄无声息地切割掉了一半。 “这墙壁,应该是一道非常薄,但流动速度非常快的水流。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龙族的水牢结界。” 虞嫣认真思忖了一下,随后皱着眉道。 “有破解的办法吗?” 李云生问。 “龙族结界,我都只是从古籍上看过一些描述,其它的一窍不通。” 虞嫣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李云生点了点,既然没有安全的办法,那就只能冒一冒风险了。 “水墙那头的状况,小白你看得清吗?” 小白在尝试了好几次之后,也同样一脸沮丧地冲李云生摇了摇头 “不行,这堵水墙,好像能够阻隔灵气流动,我看不到那边的情形。” 毫无疑问,两人的手段都失效了,这也就意味着到了最坏的局面,不过能借着两人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一路来到这第五层,已经远远超出了李云生的预期。 李云生转头向身后看了一样,耳中隐约能够听到,远在几层海牢之外吕苍黄与那睚眦的打斗声。 “我现在只能强行斩开这堵水墙,但这样做肯定会惊动墙后的守卫,而那墙后状况又不明了,我不能就这么带你们进去。” 他看了两人一眼道。 “我们没事,云生前辈放心去吧!” “嗯,云生大哥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们。” 小白跟虞嫣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显然,她们是以为李云生要将他们留在这里。 李云生见状摇了摇头“我去确认一下是否安全,再过来接你们,接下来有可能会惊动这些海妖守卫,你们在这里不安全。” “云生大哥不用勉强,先救出解忧殿下要紧。” 虞嫣跟小白,很显然没将李云生这番话放在心上。 李云生没再解释,随即转身将手放在青龙剑剑柄上,在吸了一口气之后“铮”地一声拔出青龙。 他拔剑的速度快如光影,甚至连这长剑出鞘的声音,也因为这拔剑速度太快而戛然而止。 随即虞嫣跟小白便只看到,面前那原本如镜面般光华的水墙,忽然被拉开一道口子,而在这口子出现的一瞬,一道身形快如闪电般从那口子中穿过。 从拔剑到穿过那水墙,几乎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李白整个人,就像是在虞嫣跟小白面前凭空蒸发了一般。 “可能云生大哥,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强一些。” 虞嫣看着小白苦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上面几层海牢的海妖跟龙族守卫,都被吕苍黄吸引去了的缘故,在李云生独自进入第六层后,两人所处的这第五层海牢中的海妖并没有出现骚乱,依旧是一部分去到上一层海牢支援,一部分按部就班地看守着这层海牢。 不过令两人感到不安的是,在这海牢上方,已经渐渐不能听到吕苍黄那狂妄而嚣张的大笑了。 小白两根手指绞在一起,整个人越发地不安。 虞嫣虽然知道小白是在担心吕苍黄,但却搞不明白,为什么小白会担心这么一个才见了几面的人。 当然,就连小白她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这般紧张吕苍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前那原本光洁如镜的水墙再一次被划开一道口子,一个人影闪现在两人跟前——李云生从第六层海牢回来了。 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他那一身异常浓重的血腥味跟还未散去的杀意。 “云,云生前辈,你,你……” 在这股刺鼻的血腥味跟杀意的冲击之下,小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云生见状,赶紧收敛起自己身上的杀意,然后用手轻轻在身上一掸,散去那一身血腥味,随后才冲小白笑了笑“没吓着你吧?” “没,没事,是我胆子太小。”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云生大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虞嫣虽然也被李云生身上的杀意跟血腥味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要比小白要好一些,毕竟之前看过李云生大杀四方的模样。 “比我预料中的要好,基本上都处理好了,不过要打开海牢,还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李云生道。 “那太好了,云生前辈带我们过去吧。” 小白闻言开心道。 “嗯。” 李云生点了点而后想了想才道 “因为这水墙闭合速度太快,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所以你们这次必须搂紧我。” “好的!” “嗯……” 小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虞嫣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带着一丝丝羞怯地点了点头。 而后,李云生背着小白,虞嫣从正面搂着他的腰,随着又是“铮”地一声长剑出鞘声响起,三人身形齐齐消失在原地。 一眨眼后,虞嫣跟小白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第六层海牢的中央水域。 两人本能地抬起头来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抬头,两人那好看的眸子中,齐齐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在那海牢四周崖壁淡蓝色水晶所发出的光晕照射下,一具具巨大的龙尸正横七竖八地漂浮这片区域。 随后他们发现不止是头顶,就连脚下也都是龙族跟海妖那庞大的尸体,而海水中的血腥味,更是浓重得令两人有些无法呼吸。 “情况紧急,我只能这么做了。” 看着两人脸上的惊惧神色,李云生略带歉意地道。 。 。 正文 第854章 关押龙女的牢房 虞嫣跟小白闻言拼命地摇头。 看两人突然变成这么一副拘谨的模样,李云生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云生大哥之前敢独闯龙族,有这等修为,自然无所畏惧。要不是我们拖累,云生大哥应该早就下到这第六层来了吧?” 虞嫣苦笑着问道。 “你说的没错,不说来去自如,至少能保性命无忧。但想要像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而且要不是有吕苍黄在外面吸引睚眦,恐怕现在被拦在第一层海牢之外的就是我了。” 李云生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一个人的手脚有限,他更加没办法保证,能在睚眦不拉下第六层海牢闸门的情况下,迅速将其击杀。 而在有了虞嫣跟小白还有吕苍黄之后,这一切便稳妥了许多,不用单纯靠运气比拼修为了。 得到李云生肯定的二人,心中皆是涌出一丝丝欢喜,谁也不愿意做个没用的人。 “我们没时间闲聊了。” 李云生朝头顶看了一眼,他的神魂能够感觉到,吕苍黄的气息正变得愈发地虚弱,自己这边再不快一些,只怕他就要撑不住了。 “这一层的海妖跟龙族守卫,虽然都已经被我清空,但一下子消失这么多道海妖跟龙族守卫的气息,那睚眦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敖解忧跟其他被关押的龙族,将她们放出来。” 他接着道。 虞嫣跟小白闻言,也表情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第六层海牢的崖壁上,至少有一百六十多间一模一样的牢房。” 李云生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海水身形向上飘起,然后转头看向四周那一间间牢房,随后又接着道 “这些牢房外的封印,跟这海牢每一层关口一样都有两重,第一重是以秘银浇筑的牢门,第二重应该也是那削铁如泥的水流墙,打开牢门跟水流墙的方式应该跟外面一样,但要复杂许多。” “我们要先找到关押龙女的那间牢房。” 不等李云生开口,虞嫣便接着道。 李云生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些牢房的封印,还有这海底的崖壁岩石,都能够屏蔽神魂之力,所以我没办法用神魂之力探明每间牢房内的情形,只能靠小白你了。” 他接着看向小白道。 小白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又用力点了点头道 “我一定帮云生前辈找到那间牢房。” 说完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又猛地睁开眼睛,在她眼睛重新睁开的一瞬,她那蓝色的眼瞳之中忽然滚落出一颗颗血珠。 李云生知道,她这应该是在施展某种有损寿元的秘术。 看她这小小年纪,李云生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此刻的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看着那一颗颗从小白眼瞳之中滚落的血珠,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朽木生花伞,于是赶忙从自己背上取,然后一把将伞撑开,随后直接施展枯荣剑诀“生机掠夺”,将这片海域内那一具具海妖尸首中的残存的一丝生机,一点点地送入朽木生花伞中,最后经过朽木生花伞,一点点地送入小白的身体。 有了这大片大片涌入的生机,小白眼瞳之中滚落的血珠随之减少,眼瞳之中流转的光华则愈发强烈,就连小白自己都觉得无比惊喜。 一旁的虞嫣同样在担心中小白,不过在看到李云生用这种奇异的方法,止住了小白不断流散的生机之后,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她随即对李云生道“云生大哥,我先找一扇牢门,看看这牢门阵法结界的布置。” 李云生点了点头。 这第六层海牢门那一间间牢房外层的秘银大门,并非是完整的一块,而是由一块块大小粗细相同的秘银排列而成。虽然并不是完整的一块秘银,但其硬度比之完整的一块秘银还要大,而且更有任性,单纯靠蛮力破门可能性非常小,而且很难确定,会不会触碰到什么特殊的机关。 而这由一块块秘银组成的牢门,从远处看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缝隙,只有从近处看才能看到一道道如头发丝大小的缝隙。 不过在这牢门平整的表面上,有七块凸出来的秘银,虞嫣试着用上在其中一块上按了一下,随即那组成牢门的秘银铁块,开始飞速地上下左右前后滑动,整个牢门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不过只短暂的几息时间,这秘银牢门重新恢复平整,但那七块凸出来的秘银方块的位置却已经变了。 “原来如此,这牢门上七个凸出来的秘银块,就是打开牢门的钥匙,只要按错一个这组成的牢门的秘银块便会重新游走,然后打开牢门的方法也跟着变了。不过,这秘银块的排列,肯定是循着某种规律的,只要找到其中的规律,肯定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虞嫣若有所思地道。 一念及此,她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按下牢门上那吐出来的秘银方块,然后脑中牢牢记住,那一块块秘银重新排列的顺序。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虞嫣终于找到了一点头绪,当她再一次按下牢门上那秘银方块时,那牢门上的一块块秘银不再是任意游走,开始有序地散开,随后那原本厚厚的牢门便少去了一层。 就在虞嫣在这边尝试着的时候,那边在李云生帮助之下的小白,也终于有了发现。 “我好像找到殿下了。” 小白一脸欣喜地跺了跺脚。 “在哪里?” 李云生也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在那,就是我们对面,正中间的那间牢房。” 小白有些激动地道。 而听到小白的声音,虞嫣也停止了尝试,直接朝小白手指的那间牢房游去。 李云生跟小白则紧随其后。 只是就在三人到达那间牢房门口时,整个不测之渊忽然猛地颤动了起来,而后一个充满了暴虐气息的声音咆哮道 “哪里来的杂碎,胆敢闯我不测之渊,再不出来,我便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 正文 第855章 拥有五节紫骨的龙傀 而在这声充满暴戾之气的咆哮声过后,一道听起来有些渗人的“桀桀”怪笑之声跟着在海牢上方响起 “睚眦老儿,你连我都杀不了,何来胆气说出这番话来。” 这声音一听就是来自吕苍黄。 只不过李云生几人能明显听出,此时的吕苍黄语气中的虚弱。 “声音这么近,他们要么在第四层,要么在第五层。” 李云生身形飞跃而起,一人一剑守在了那第六层海牢的入口。 “小白你拿着我的伞保护你虞嫣姐姐,接下来你们只管解开牢门封印,其他的都交给我。” “好。” 两人闻言齐齐点头。 虽然很担心吕苍黄,但不管是小白还是虞嫣,都明白此时再不抓紧时间,之前的一切努力便白费了。 随即,虞嫣来到那间牢房前,开始如之前那般,不停地尝试着按下那牢门上凸出的秘银铁块。 小白则在一旁举着李云生的朽木生花,满脸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很快,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硕大的龙首直接从那第六层海牢的入口处探了进来。 不过虽然这龙首之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恐怖,但李云生知道这并非睚眦,而是一头没有神魂的龙傀。 这应该是睚眦所调集过来的龙族守卫。 这龙傀在将脑袋探出来的一瞬,当下一口龙息朝李云生喷出。 尽管是在这海底深渊之中,但这口龙息的威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借着这海底的水流变强了。 这口水涡流龙息喷吐出来的瞬间,一道道如刀子般的水流飞速地旋转着,瞬间便将李云生吞噬其中。 只不过在这漩涡水刃将李云生包裹的一瞬,那从第六层海牢入口处探出的龙首,随即尸首分离,笔直地掉落进了这海底深渊之中。 再看那入口的位置,闪烁着森森寒芒的青龙剑,正意犹未尽地飞旋着。 看到这一幕的小白莫名地觉得脖颈一凉,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先前这片海域那一具具尸首是从何而来的。 “幸好,云生前辈是我们这一方的。” 她叹了一声。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更多的海妖跟龙傀以及龙族齐齐从那入口处涌入了第六层海牢。 此时的李云生虽说不上火力全开,但已经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 无论进来的是海妖还是龙族,他首先考虑的不是挡住对方,而是如何以最短的时间将其斩杀。 在祭出青龙的同时,他也开启了剑域,并且动用了枯荣剑诀。 每杀死一头海妖或龙族,便立刻将其生机掠夺,补充自身的同时,也不给对方哪怕一丝侥幸的机会。 所以尽管涌进来的海妖跟龙族越来越多,但就是没有一头能够穿过李云生的剑网,冲进这第六层海牢。 只是这一么一小会的时间,小白便又看到有几十具巨大的尸体缓缓从上方飘落,一点点地落入那漆黑的不测之渊中。 “你是谁,到底是谁,有此等实力,绝非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第六层海牢的伤亡,那睚眦又是一声咆哮,这次他的声音很清晰,明显距离李云生他们又近了许多。 “桀……桀桀……谁,谁会,那么傻到自报,自报家门,桀桀……” “砰!” 吕苍黄那虚弱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不过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山石崩裂般的震颤声,很显然他这是受到了睚眦的攻击。 “我不管你是谁,有胆便出来与我一战,有此等本事,却要拿一条老蛇来送死,算什么本事!” 几次剧烈的碰撞之声过后,睚眦又是一声咆哮。 而在他说话的同时,几百头各类海妖忽然嘶吼着齐齐冲了进来,从底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天裂!” 李云生手指一勾,青龙剑一声长啸,瞬间便在这海牢上空,划出无数道横七竖八的剑痕,将那群海妖全部斩杀。 小白以前经常听说过剑修的事迹,但却从未想到,这剑修居然可怕到了这等地步,只手指一勾,几百头海妖便身殒剑下。 不过就在青龙斩杀那几百头海妖的同时,三头体型格外庞大,几乎将整个入口处塞满了的龙傀,突然冲了进来了。 很显然,那睚眦这是在以那几百头海妖作为挡箭牌,以此将这三头龙傀送进来。 三头龙傀冲进了的下一刻,便齐齐张开它们那血盘大口,三道龙息几乎同时朝着李云生喷吐而出。 这龙傀出现的之时,李云生便感知到,这三头龙傀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些龙傀不太一样。 而在看到它们分别吐出的龙息之时,也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这是拥有五颗紫骨的龙傀。” 这三口龙息之中喷吐出来的两道是冰霜之力,一道是雷霆之力。 跟先前那些龙傀所喷吐出来的冰霜跟雷霆之力不一样,这三头龙傀所喷吐出来的冰霜与雷霆之力都是已经化形了的。 那两道冰霜之力,一道化作了几十柄冰矛,每一根冰矛之上都散发着天地伟力独有的威压气息。 另一道冰霜之力,则化作了十几柄长刀,这些长刀也跟那长矛一样,带着一股天地伟力的威压气息。 而最恐怖的还是那道雷霆之力,这道雷霆之力直接幻化成了一柄长剑,跟那冰矛跟长刀不一样,这柄长剑通体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就跟真实的长剑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长剑之中却蕴藏中一股极其霸道的毁灭气息。 很显然,这道雷霆龙息所化的长剑,已经十分接近龙族传说中的雷霆化刃。 三道龙息落下的速度,同样是电光火石之间,你甚至连惊讶或恐惧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将青龙调运回来,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过李云生的脸色依旧平静,只见他没有拿剑的那一只手轻轻抬起,一抹紫色电芒在他指尖划过,随后他用那带着紫色电芒的手指虚空一点。 刹那间,一道赤红色的符网,和符网之上的九层符塔,齐齐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八品云箓,补天盾。” 。 正文 第856章 恶龙睚眦 神魂之力没有后顾之忧后,符便彻底成为了李云生除了剑术之外的一件利器。 拥有强大的神魂跟源源不断的真元之后,便是凝聚八品云,也不过一念之间。 不过这三口龙息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那冰凝的长枪跟长刀,一个锋锐一个霸道,八品云补天盾的符塔,几乎是应声而碎,就连最后一层符网都被那长刀劈出了一道裂痕。 但最恐怖的还是那雷霆所化的长剑,那长剑直接贯穿了符网,向李云生的脑袋刺来。 不过幸好这时青龙已经飞回,挡下了那一剑。 而在李云生一口气挡下三口龙息之后,那三头五节紫骨的龙傀,也已经冲进了这第六层海牢。 其中两头直奔李云生而来,另一头则冲向了虞嫣跟小白。 此时虞嫣依旧在全神贯注地破解牢房的机关结界,而小白在看到那龙傀朝自己飞来之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显现真身,没有一点畏惧地一声龙吟扑向那头龙傀。 而在那海牢的入口处,更多的海妖跟龙傀,正蜂拥着冲进来。 李云生在一拳砸飞一头龙傀之后,看了眼头顶正不停涌入的海妖,再看了眼正与龙傀缠斗的小白,随即眉头皱了皱道 “还是小瞧它们了。” 说完他手一抬,青龙“嗡”地一声自动飞回他手中。 御剑的手段虽然能够斩敌于千里之外,但手中握着剑的剑修,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任何犹豫,李云生同时在体内两个麒麟骨中运起画龙诀,狂暴的真元随即席卷他身体经脉的每一处角落,最后在以秋水剑诀调运而出,剑势、剑意、剑气尽数汇聚于青龙剑中,强横的剑压轰然降下,这深渊的海水骤然一沉。 恰在此时,两头拥有五节紫骨的龙傀,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再次喷吐龙息。 但在“嗡”的一声剑鸣之后,一道混杂着剑光的水花,沿着那正试图喷吐雷霆龙息的龙傀脖颈处飞旋而过,下一刻那头龙傀的脑袋,便已经从它脖颈处落下。 而李云生的身影,也在此时显现在那龙傀的前面,他直接手掌一吸拿出龙傀口中那颗龙珠,然后身形一闪出现在另一头龙傀的头顶,随即一式两颗麒麟骨催动下的“百川灌河”,将这一头龙傀的脑袋也斩落了下来。 最后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小白身前,天衍族打虎拳一拳轰出,将那头正准备喷吐龙息的龙傀整个掀翻过来,那口失去控制的龙息,喷向了那群正飞落下来的海妖跟龙族。 一时间那群海妖死伤一片。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直接捏碎手中那一颗龙珠,将其中的神魂吞噬,而后抬手一挥,道道被剑罡包裹着的符如箭矢一般飞出,直到飞落到那群海妖的正下方才停止。 “灭!” 李云生抬起手臂,五指猛地收拢,那原本分散开来的一道道符,随即合拢,化作一朵流光四溢的纸花。 随着他这个“灭”字出口,纸花瞬间绽放,一股庞大的毁灭气息,瞬间笼罩在整个海牢的上空。 只一瞬,原本还密密麻麻盘旋在海牢上空的那一大批海妖,便彻底消失不见,就好似从未出现过,连一丝存在过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而让后方的小白瞠目结舌的是,即便是做到这一幕,李云生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一道道纸符,仍不停地从他身上飞出,直到占满那海牢上方的整片水域,就好似一堵墙壁一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每当有海妖试图闯入,它们便会自动合成一道奇怪的纸符,而后将那海妖清除。 对付一群靠数量取胜的海妖,李云生也懒得拔剑了,直接拿神机符出来清扫。 布下那一道符墙之后,李云生又吞了一颗龙珠。 有山海图那道能够吞噬神魂的意识在,这龙珠内的神魂之力,便是李云生最好的神魂药剂,吃一颗基本上就能将消耗的神魂之力全补充回来。 “只差最后一层了!” 这时一直埋头破解机关结界的虞嫣,忽然很是欣喜地开口了。 闻言李云生也在心底松了口气,现在时间每拖一分,吕苍黄便会多一分性命之危。 无论如何,李云生不想让吕苍黄就这么死,准确说,不想让他死在小白面前。 但也就在这时,第六层海牢的上方忽然一阵巨震,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非常恐怖的威压。 虽然对虞嫣跟小白来说,李云生此时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同样非常强大,但比之这突然出现的威压还是要差不少,而且这股威压之中还携带着浓重的荒古之气,很显然这种气息不是寻常修者或海妖身上能够拥有的。 “这,这是祖龙血脉的气息。” 小白语气有些颤抖地道。 同为龙族,对于祖龙血脉,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不止是小白,就连虞嫣也在这股威压的震慑之下,变得心神不宁。 李云生见状,提起青龙再猛地一剑斩落,在小白跟虞嫣身后用剑罡布下一道墙壁,将那股威压隔绝在外 “你们不要担心,谁都过不来。” 有了李云生这句话,两人心下安宁了许多。 不过李云生话音才落,海牢上方那关口的结界突然“轰”地一声直接洞开,第六层海牢与第五层海牢之间的结界消失,一头浑身长满了如火焰般赤色毛发,身后生着双翼的巨龙出现在三人头顶。 而那头巨龙的爪下还抓着一条满身伤痕的巨蟒。 “谁都过不来?” 那巨龙满是讥讽地冷哼了一声,而后接着道 “你到底是谁,我睚眦爪下不杀无名之辈!” “那您可能要失望了,我就是无名之辈。”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道,说着他还回头看了眼虞嫣跟小白 “继续。” 虞嫣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小白也忍住心底的恐惧,直接以龙族真身,整个将虞嫣护在其中。 “想救敖解忧那丫头?” 睚眦又是冷冷一笑,随即拿起他抓下的吕苍黄 “从被我发现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迟了。” 。 正文 第857章 断海石 “迟不迟,你说了不算。” 李云生依旧神色淡然地盯着那睚眦。 “咔嚓……”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李云生这话才一出口,那边虞嫣便已经将那海牢最外面一层,秘银所铸的牢门打开了。 第一层牢门打开之后,一堵跟海牢关口结界一样的水流墙壁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堵由极速流转水流所化的牢门,跟海牢入口出的那道一模一样,表面看起来光滑如镜,但实际上极速流转的水流,“锋利”得足以削石断金。 但光靠这一道牢门,很显然不足以关注敖解忧她们。 所以在那秘银所铸的牢门打开的瞬间,这间海牢当即为之一震,一道强横的威压透过那水流墙壁冲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的睚眦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很显然他没有料到,李云生他们居然能直接打开这扇牢门。 “虽然很想跟你切磋切磋,但是抱歉,我不能放那丫头出来。” 这睚眦必尽管狂妄自大,但对于将敖解忧放出来的后果似乎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爪子捏住一块小小的玉简。 不过就在他准备捏碎那玉简时,原本奄奄一息吕苍黄,忽然从他那妖蛇真身上伸出一只手来,将一道通体散发着紫色灵纹的符贴在了睚眦的身上。 符贴上的瞬间,睚眦整个人立时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冰晶之中。 直到这时,一股森寒刺骨的凉意,才从那道符上扩散开来。 这道符正是李云生分别之前送给吕苍黄的那道七品龙符,又名龙霜冰魄符,这道符与普通的冰霜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指定区域的温度骤降,不浪费哪怕一丁点灵力,这就导致一旦被其冰封,便很难脱身。 而在那睚眦被冰封的瞬间,李云生的青龙剑随之如一道流光般将它抓住吕苍黄的那只爪子斩落下来。 看着那地上如一块冰坨般的吕苍黄,李云生总算是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间海牢再一次传来一声巨震,随后那堵如镜子般光华的水流牢门骤然“碎裂”,然后就见到一头银色生有双翼,长满银色毛发的巨龙从那海牢之中冲出,跟它一起冲出牢房的还有同样体型庞大的七八头巨龙。 “云生,先出去!” 那银色巨龙飞出的同时,还冲李云生喊了一声。 李云生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头龙应该就是敖解忧,当下飞速转身拉起虞嫣跟小白,身形一闪跟着冲出了这第六层海牢。 在几人全部冲出的瞬间,一块块厚度足有百余丈的巨大的石板从两侧的崖壁中滑落,“咚、咚、咚”一点一点地将这第六层海牢封死,李云生仔细看了一眼,那一块块巨大石板之上不但有着无比繁杂的龙文,还有一具具用锁链捆绑着龙尸。 “这石板上的除了古怪的龙文之外,居然还有从未见过的阵法图案。” 不止是李云生,他身边的虞嫣,也对那一块块奇怪的大石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我龙族断海石,一旦合上便很难再次打开,传说中是太古之时用来封印深渊海妖的。” 变成人形的敖解忧,出现在李云生的身侧,她笑着跟一旁的虞嫣解释了一句。 “这便是传说中的断海石?” 显然虞嫣也是听说过断海石的名字的,当下兴致更加浓厚了,于是定住自己在水中的身形,目不转睛地向盯着那一块块石头。 “看来这趟龙族之旅,当真没有白来。” 李云生看虞嫣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笑了笑。 “这次多亏你相助,否则我可能真的要栽在那混账手中了。” 敖解忧看了虞嫣也是笑了笑,随后便转过头冲李云生道。 “解忧姐姐跟我客气什么。” 李云生摇了摇头。 就在两人说话间,睚眦那被冰封的身体,被那几个跟敖解忧一同从海牢中逃出的龙族推入那正在一点点被封印的不测之渊中。 “睚眦,你这辈子都别想从不测之渊中出来了!” 一头须发皆白的老头,无比愤怒地怒吼了一声。 见那睚眦被推入不测之渊,李云生心头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开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睚眦太过自大轻视了吕苍黄,被贴上这道七品龙霜冰魄符,便是李云生也没十足把握能够胜过它。 想到这里,李云生便准备过去瞧瞧吕苍黄的伤势,但他脚步刚迈出,身后却忽然传来“啊”地一道惊呼。 他回头一看,只见虞嫣正被一根根黑色长须捆绑着拖入那不测之渊中。 “是睚眦!” 敖解忧眉头一皱。 她这话才说完,一只巨大的龙抓猛地从那还未彻底封死的石板缝隙中伸出,它一面怒吼着一面死命地挡住了一块正在插进另一侧墙壁的断海石。 令人感到恐惧的时,那块断海石居然真的被他挡住了。 “放我出来,否则我杀了这人类丫头!” 睚眦又是一声怒吼,这次它更是直接将那块断海石一点点地往回推了回去。 “我兄弟萧澈正在龙族,如果我未能及时出来,请解忧姐姐帮他一把。”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敖解忧。 “不行,你不能去,这断海石一旦落下,谁也打不开!” 敖解忧听到这话,立刻明白李云生这是什么意思。 “那虞嫣是我带过来,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人已经出现在了那睚眦举爪的上方。 “惊山!” 李云生一剑落下,直接将那睚眦的龙爪切断,睚眦随之一声怒吼再次掉入那不测之渊中。 紧接着他没有任何犹豫,在那最后一块断海石即将插进崖壁的一瞬,身形如流光般钻了进去。 随即“轰隆”一声,所有断海石全部插入深渊崖壁之中,看不到哪怕一丝的缝隙。 “曲老,这断海石当真无法打开吗?” 敖解忧望着身下那一块块断海石,对身旁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道。 “除非小姐能完全炼化祖龙戒,否则只能等龙皇大人回来。”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皱了皱眉。 不过马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道 “据说不测之渊的最深处,有一处通往外界的出口,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 。 正文 第858章 深渊殿宇 “殿下,云生,云生前辈他,被关在断海石下,下面了?!” 原本跑了向敖解忧跟李云生求助,想让他们救救吕苍黄的小白,看着身下那死死闭合的断海石,眼瞳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嗯。” 敖解忧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这,这该怎么办?有办法打开断海石吗?” 小白一脸紧张。 这一路上李云生跟虞嫣对她照顾颇多,两人又是为了营救吕解忧而来到这里,因而她对两人的安危很是关心。 “至少我这里,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办法,父皇他老人家又生死不明……” 敖解忧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看小白被吓得脸色煞白,敖解忧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道 “你也别太过担心,不测之渊自古便不止一条出口,别人找不到,我不相信这小子也找不到,真要别逼到走投无路了,我觉得没什么能拦住他。” 自从在炎州再一次与李云生相遇之后,李云生便总是给她一种无法看透之感。 哪怕是龙皇身上,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嗯。” 剑敖解忧如此笃定,小白心下也安定了许多。 “走吧,敖烈他们估计已经发现此处的异常了,我们不能在此久留。” 敖解忧拉起小白的手,最后看了眼下方那被断海石封印起来的不测之渊,随后接着道“就算他找不到出来的路,等解决了敖烈这混账,我也一定能将他们接回来。” …… 不测之渊。 在断海石将上方的出口彻底封死之后,整片海域深渊彻底陷入幽暗跟死寂。 李云生追下来之后,那睚眦没有丝毫与他交手的意思,抓着虞嫣继续下沉而去。 在这海水之中,龙族有着天然的优势,只要睚眦不停下,李云生便很难追上它。 不过李云生也很有耐心,依旧是紧紧地跟在它后方,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么追着,睚眦便肯定不会拿虞嫣如何。 就这般无声地追逐了差不多个把时辰后,李云生忽然在这一片漆黑的海底深渊之中发现了一丝不算太明显的光点。 他算算深度,发现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海面至少有一两万米。 在这种深度的海底见到光亮,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当下他握着青龙剑剑柄警惕了起来。 随着他继续跟着那睚眦下潜而去,那深渊底部的的光亮开始越来越明显,从那光点的形状来看,很像是一处洞穴的入口。 大约在又下潜了一个时辰之后,那团光开始变得越发些刺眼。 也就在这时,一直在他面前拼命下潜的睚眦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不过它依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一头钻入那洞穴入口一般的光团之中。 很快,李云生也来到了那光团的跟前。 跟他所猜测的一样,这光团正是一个洞穴入口。 “为何这深渊地底还有一处洞穴?而且这洞穴之中,哪里来的光线?” 李云生虽然有些困惑,但因为害怕睚眦走远,当下也没再迟疑跟着钻进了发出光亮的洞口。 “风?” 钻入那洞口的一瞬,李云生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清风从他脸颊滑过。 随后他眼前视线一片开阔,一间金碧辉煌,无比巨大,四处堆积着金银珠宝的殿宇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很快,他整个人“砰”地一声,直接掉入了这殿宇的一堆金银珠宝之中。 他好不容从这金银珠宝的小山中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自己掉落的位置,居然是这殿宇穹顶的一扇天窗,他掉落的瞬间,那扇天窗自动闭合,将那不知几何的海水,尽数挡在了外面。 一扇小小的窗子,便能将那所有海水挡在外面,这殿宇自然不可能是俗物。 因为之前在欧冶家地底见过火神殿,所以李云生对此也并未太过惊讶。 真正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处殿宇之中,没有哪怕一丝的天地灵气。 要知道,就算是在俗世,也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是不是很奇怪?” 就在他满心疑惑之际,睚眦的声音忽然在殿宇之中响起。 李云生循着那声音望去,只见睚眦那足有一两丈高的巨大身躯,正靠坐在一把用黄金浇筑的巨大座椅上,眼神睥睨地看着他。 而虞嫣此时正被睚眦踩在脚下,那锋利的龙爪,就像是刀子一般架在虞嫣的脖子上。 见李云生看向他,那睚眦便冷冷一笑接着道 “这里彻底阻隔了天地灵气的存在,十州恐怕找不出第二处这样的地方。” “那又如何?” 李云生将手搭在青龙剑柄上,面色平静道。 “那就意味着,在这里,一切属于十州的天地法则都失效了,没有了这些东西,你人类将一无是处,而我们龙族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种族,你们需要假天地法则为己用,而我们龙族自己便是法则。” 睚眦看向李云生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那又如何?” 李云生依旧平静地看着睚眦,依旧只是这句话。 睚眦很讨厌李云生此刻的表情,它的目光逐渐变冷 “那就意味着,我只一只手,便能将你捏死。” “所以这便是你,将我带到此处的理由?” 李云生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随后又接着道 “我一直以为,传承了祖龙血脉的睚眦,是一头无所畏惧的龙,却没想到你对付一个小小的人类,会用上这种手段。” 睚眦闻言冷冷一笑,然后用手乘着它那颗巨大的龙首道 “要杀你,在外面自然也能杀,但直接杀了你,接下来这漫长的岁月,岂不是太无聊?” “听起来,前辈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 李云生很是好奇地看着那睚眦道。 “断海石一下,五百年内,无人能再次打开,你还奢望能出去?” 睚眦随脚一踢,将已经昏迷的虞嫣踢到了一旁,然后接着道 “看样子,你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我来让你清醒清醒吧。” 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它那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身躯,直接朝李云生冲来,而后那岩石一般的巨大拳头,一拳朝李云生当头轰下。 没有天地灵气,龙族的身体跟力量,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不过睚眦那巨大的拳头刚一出现在李云生的头顶,李云生整个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再出现时,他已经一拳轰在了睚眦的胸口。 “砰”地一声巨响过后。 李云生打虎拳开山劲那无匹的力道,直接将睚眦那小山一般的身躯轰的高高飞起。 还没等它那庞大的身躯落下,李云生的身形又是一闪,出现在了它的背后。 这一次他拳头四周,道道灵纹闪过,随后又是一拳朝那睚眦后心轰下。 只一拳,睚眦高高倒飞而起的身形,忽然之间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整座殿宇都为之一颤,那无数用金银财宝堆积而成的小山,开始哗啦啦地塌陷下来,好似一条条用金银财宝汇聚成的河流一般,直接将睚眦那小山一般的身躯淹没。 李云生没去管那睚眦,而是走到虞嫣身边,将其扶起,然后放在刚才睚眦做过的椅子上。 “区区人类,胆敢用我龙族源血淬体!” 才将虞嫣放好,那睚眦已经从那对金银财宝之中站了起来。 很显然,它从李云生刚刚那两拳之中,感受到了李云生用龙皇源血淬体后的肉身力量。 。 正文 第859章 深渊出口 对于睚眦的叫嚣,李云生毫不在意。 在静静地听它说完之后,这才皱着眉开口道 “您真的是,传说中祖龙之子,龙族战神睚眦?” 从他的语气跟神态来看,不像是在一股嘲弄睚眦,而是真的对此很是困惑。 当然,在睚眦听来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冷冷地盯着李云生没有说话,而是从鼻孔之中喷出两道热气,随后那巨大的龙爪猛地一抬,一杆金色长矛从一堆金银财宝之中飞出,径直飞到它的手。 随后就见它用力握住那杆金色长矛,那被龙鳞包裹着手臂上,块块肌肉猛地坟起。 道道紫电从在它手臂周围闪烁,最终将那根金色长矛也包裹其中。 远看去,那睚眦就像是握着一道闪电那般。 “砰!” 一声如同雷鸣般的炸响之后,那根金色长矛化作一道电光射向李云生。 “啪!” 这如闪电般的金色长矛,在距离李云生还有十余丈远的距离时,直接被李云生抬手一剑斩断。 青龙的剑影,横贯整个殿宇,斩断那长矛的同时也斩向了那睚眦。 那睚眦周身的雷罡化作一块盾牌挡在那剑影之下。 “砰!” 不过那雷罡所化的盾牌,连一息时间都没能挡住,直接被这剑影斩碎,巨大的剑影直接劈砍在睚眦的身体上。 比起那雷罡所化的盾牌,那睚眦的龙族真身还是要强上不少的,在大殿一阵剧烈晃动之中,它居然生生靠身体抗住了李云生这一剑。 “你,你为何还有如此庞大的真元,为何还能假借天地之力。” 那睚眦用它那对巨大的龙爪费力地托着李云生那道剑影,一脸的难以置信地道。 “为什么不能?” 李云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此刻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睚眦为什么弱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说完,他也没再跟那睚眦废话,将一道灵力自山海图中调运而出,随后两颗麒麟骨同时炸开。 一股混杂着山海剑意的庞大剑压席卷而下,直接将那睚眦拍到在地,动也动弹不得。 “可能要让睚眦前辈失望了,隔绝天地灵气,隔绝天地法则,对我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李云生收起青龙,然后一步步走向那睚眦,另一只手抬起,将体内一道真元一点点地转化做了一团火焰凝聚在掌心。 “修者既可假借天地之力,也可掌控天地之力,只不过是授之于鱼还是授之以渔的问题罢了。” 他手掌轻轻一握,将那团火焰掐灭。 看到这一幕,睚眦眸子中第一次闪烁出畏惧的神色。 “原以为前辈您诱我来到此处,也是无惧灵气、法则被隔绝,却不想您只是仗着有龙族这幅强横的身躯,就敢这么做。” 李云生有些哭笑不得。 睚眦闻言也是又气又恼,它虽然有龙族血脉传承的能力,无须假借天地之力施展术法,但天地灵气被隔绝,他也只能靠体内残存的灵力支撑。 可正常情况下,一个修者不能假借天地之力,不能吸收天地灵气的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龙族的对手。 想当初,它们龙族借着这间殿宇,不知道坑杀了多少人类至强修者。 但他哪里知道,如今十州居然出现了无须假借天地之力便能施展术法的修士,而且这修士体内的元力比它们龙族还要深厚。 他这显然是自己刨个坑把自己给买了。 如果是在外面,他自认为不见得不是眼前这位人类修者的对手。 “老龙我今天认栽,要杀要剐快点。” 即便到了此种境地,这睚眦说话的语气,依旧保持着龙族的傲慢之气。 李云生原本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却不想结果变成了这样,顿时也变得有些意兴索然。 “前辈你之前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三千年还是五千年?” 李云生没有回答那睚眦,而是一边打量着这处殿宇,一边问道。 “记不清了,五六千年……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居然想控制我的神魂!” 这睚眦刚说着突然反应了过来。 李云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转头看向那睚眦淡淡一笑。 而这很是平常的笑容,却是让那睚眦没来由的脊背发寒。 比起身体,龙族更加引以为傲的便是它们强大的神魂,也正因如此,没有谁比它们更清楚,神魂被控制的痛苦。 “在这种地方呆了五六千年,龙族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呆了这么久,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抑或是修为,都在不停地衰退吧?” 李云生又问。 “若是六千年前的我,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似是忌惮李云生的神魂之力,睚眦干脆也没再向之前那样嘴硬,虽然语气依旧很强硬,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主动开口了。 “我相信前辈有这个实力,要是我被关这么久,只怕都未必能活下来。” 在将整座殿宇扫视了一圈之后,李云生一边点了点头,一边重新把目光看向那睚眦,然后接着问道 “那前辈在这六千年里,有没有寻到过别的出口?” “我便知道你想问这个。” 睚眦闻言冷冷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李云生会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面对李云生投来的那道看似平静的目光时,他马上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随后继续道 “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确有另外一条路,但具体在哪里,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告诉你。” 李云生“什么条件?” “跟我出去,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场!” 睚眦指着头顶那扇天窗道。 其实说出这句话,对它这个自视甚高的龙族来说,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毕竟是它将被人诱骗到了这里,现在打不过别人了,反而又要别人出去再大,面子上终究有些过不去。 “云生大哥,别答应他!” 这是虞嫣也醒了。 “只要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得到出路!” 说着她从那座椅上跳了下来。 “慢慢找?” 睚眦冷笑了一声,随后道 “等你们找到了,我怕敖解忧那丫头他们,早已经死在敖烈手下了。” 不是我借来来的,都是我的 。 正文 第860章 去去就回 “云生大哥,莫要相信他的鬼话,我被他拉进来之前看过那断海石上的符文跟阵法,给我时间我定能打开它!” 虞嫣生怕李云生受到蛊惑,赶紧来到他边上。 “小丫头莫要自说自话,就凭你也想打开断海石,别做梦了!” 睚眦“呵呵”一笑,很是不屑地道。 “断海石上的龙文我虽然看不懂,但那一具具龙尸的排列方位已经表明了,当年布下断海石的那位高人,是留下过一道生门的!” 虞嫣无比笃定。 “那你倒是说说,这生门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睚眦冷冷一笑。 “具体方位我还需继续演算,但大致方位,应该是在这大殿的东面或者西面。” 虞嫣依旧是一脸的自信。 这一次,那睚眦不再说话了,一对眸子看向虞嫣时露出了吃人的目光。 只看这睚眦的目光,李云生便知道,虞嫣的推算应该没问题。 不懂龙语,单凭那一具具龙尸的排列方位,便能推断出生门的存在,并且能计算出其大概的方位,李云生不得不再次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如果她不是被困在家中这么多年,只怕当初昆仑八大世家的格局,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既然你已经推演到了这一步,想来也应该清楚,但凡推演有误,你们就是死路一条。” 睚眦冷哼一声。 虞嫣闻言皱着眉没有说话,因为就像睚眦所说的那样,这生门的位置的确很难计算,这间大殿的本来面目,也并非他们现在眼睛所看到的这样。 “要想推演出准确的方位,你大概要多久?” 李云生没有理会睚眦,而是转头看向虞嫣。 “我,我大概要三天的时间,这间宫殿结构非常复杂……” 虞嫣底气有些不足。 “三天?笑话!给你三十头你都休想找到!” 睚眦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你!……” “我相信你三天可以,但我这边应该能更快一些。” 虽然虞嫣对睚眦很是畏惧,但老是被这般挤兑谁也受不了,不过刚准备反驳是却被李云生打断了。 “云生大哥,你也看得懂那断海石头上的阵法结界?” 虞嫣有些惊讶道。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那睚眦道 “阵法自然是你更精通些,但打架我很在行。” 说完他拍了拍虞嫣的肩膀,而后径直走向那睚眦 “走吧。” “走?” 睚眦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道 “有胆气,就凭你这份胆魄,等会你要是输了,我也会给你个痛快,定不会折磨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目光阴冷地看向虞嫣。 “云生大哥,你……” 虞嫣避开他的目光,想要再劝劝李云生。 “没事,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去去就回。” 不过李云生却只是冲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错,小丫头,你就好好等着,我会来收拾你……” “砰!” 睚眦不怀好意地冲虞嫣“嘿嘿”一笑,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一脚踹飞。 “嘴巴再不干不净,我不介意先割掉你的舌头再跟你比试。” 李云生冷冷地看了那睚眦一眼。 被盯得脊背发凉的睚眦当下收声,只冷哼了一声,随后猛地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别乱动这里面的东西,等我回来。” 李云生又嘱咐了虞嫣一句,这才跟着冲出去。 刚刚还无比嘈杂的大殿,一下子只剩下自己,虞嫣不禁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一想到,李云生要面对实力恢复的睚眦,心情顿时又变得莫名的不安跟紧张。 “云生大哥,当真不该如此冒险的。” 她仰头望着那殿宇上方的天窗,有些焦虑地踱步道。 “轰!” 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这栋巨大的殿宇,忽然一阵巨震。 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一道令她全身忍不住颤栗的可怕威压。 这殿宇跟外面的深渊海域几乎是隔绝的状态,可就算是这样,这道威压还是传到了这大殿之中,足见其有多可怕。 “这是云生大哥还是那睚眦的威压?” 虞嫣禁不住又是一阵不安。 不过这道威压来得快去的也快,差不多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这可怕的威压就已经散去了。 那威压散去之后,虞嫣只觉得身体一轻,而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 “砰!”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从那天窗之上飞落了下来。 虞嫣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李云生拖着那睚眦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了她面前。 “虞姑娘久等了。” 李云生很是随意地将睚眦那巨大的身躯随手往边上一抛,地面立时又是“砰”地一阵巨震。 “这头老龙,比我想象中还要皆是一些,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见虞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又解释了一句。 “哦……嗯!……没事,没事,很快了,没有久等。” 这才反应过来的虞嫣,先是点头后是摇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小子……你,你这力量……到底从何而来!这,这不该是十州修士,哪怕是我们祖龙血脉,也没有这等力量!” 睚眦拼命地将身子翻转过来,露出胸口那一道道巨大的剑痕,而他看向李云生的目光,依旧透着惊恐跟难以置信。 “前辈过奖了。” 李云生闻言将头转了过去。 “不过我想,前辈应该已经在敖烈跟那从不测之渊中走出的少年身上,见识过这种力量了吧。” 他面色平静地看向那睚眦接着道。 那睚眦闻言神色一愣,继而苦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无奈道 “我本以为这次出来十州将再无敌手,却不想接二连三的碰到你们这些小怪物。” “没什么想成为怪物,世道所迫罢了。” 李云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睚眦近前 “前辈现在该说说,那出口在何处了吧?” 睚眦闻言咧了咧嘴,非常艰难地站起身来,而后拖着他这具残躯,十分艰难地朝大殿的东面走去,边走边道“找到出口并不难,我被关在这里的几千年一直都知道出口在哪。” 说到这里,那睚眦转过头来冲李云生有些诡异地咧嘴一笑,然后接着道 “但我一步也不敢踏进去。” 。 正文 第861章 青铜巨门 李云生对付睚眦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容易,至少他很庆幸,之前在海牢没有直接跟睚眦动手,否则就算能杀死睚眦,也未必能救出敖解忧她们。 所以当他听睚眦这么说时,心头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睚眦此刻虽然身形看起来有些迟缓,但他身躯庞大,所以速度并不算慢,甚至虞嫣时不时地还要加快些脚步才能追上他。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们在原地踏步?” 但在走了大概个把时辰之后,虞嫣忽然发绝了不对劲,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往前走,大殿东面那堵墙跟他们的距离,一直都没有变。 “终于发现了?这处宫殿,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盏灯,都是幻想的一部分,只要你相信了这其中的某一样东西是真的,你就无法摆脱这幻象。” 睚眦一面朝前走着,一面都也不回地说道。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睚眦的话听起来有些夸大其词,但目前的情况的确跟他说的很像。 “你觉得该怎么办?” 睚眦转过头,笑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目光平静地盯着睚眦,随后抓起一旁虞嫣的手 “怎么办?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手被李云生抓住的虞嫣先是吓了一跳,但马上她便发现眼前已经换了一副景象,自己距离大殿东面的那扇门已经近了许多。 “睚眦前辈,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前辈,若还耍这些小把戏戏弄我的朋友,我不介意将这道幻术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李云生的语气变得异常冰冷,冷得让那睚眦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较真呢?” 睚眦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心中却是纳闷,这小怪物剑术那般可怕就算了,这神魂之力怎么也这般恐怖?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他马上又表情严肃地看向李云生 “那扇门是出口不假,但真的非常可怕,这一点我没有骗你,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上面来人打开断海石吧。” “谢谢前辈提醒,就算没有被关在这里,我也回来找那东西的。” 李云生脚步不停,语气平静地道。 “你居然是特地为了那东西来的?” 睚眦闻言不由得动容道。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又接着问道。 李云生“佛门的一件法器。” “居然,真的有人找来了,居然真的有人会来找它。” 睚眦闻言,像是精神受到了某种冲击一般,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过头去继续一瘸一拐地带着路。 李云生则放开抓着虞嫣的手,将朽木生花伞撑开,然后递给了一旁的虞嫣 “拿着这个,等一会无论见到什么,都莫要慌乱,只要握着它就肯定会安然无恙。” 虞嫣一愣,随即有些紧张道 “云生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既然这伞这般厉害,我们一起撑着不可以吗?” “记得之前昆仑金顶上那棵菩提树吗?” 李云生边走边说道。 “记得!” 撑着伞的虞嫣飞快地点了点头。 李云生“东面那门后的东西,应该跟那棵菩提树是一路的,有可能比它还要更厉害一些。” 没错,从他进入第六层海牢的第一刻起,李云生面具中的轩辕乱龙,便已经感知到了那阵眼法器的存在。 只是当时为了就敖解忧他们,李云生决定暂且先将这件事情搁置。 当然,如果不是虞嫣掉入不测之渊,断海石又要将不测之渊封住,他也不会这么贸然地下来,至少会先准备准备。 “比那菩提树,还要更厉害……一些?” 当日菩提树所制造的可怕景象,虞嫣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她是在无法想象,有什么东西能比那菩提妖树更厉害。 “我们,当真要冒这个险吗?或许,在等等,还能找到别的办法。” 虞嫣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其实她比谁都明白,按照这不测之渊阵法的布局,这不测之渊的生门有且仅有这两处。 “不解决那东西,日后的隐患更大。” 李云生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能杀那菩提妖树,便能杀掉那门口的东南。” 他随即又冲虞嫣笑了笑。 虽然依旧很是担心,但虞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再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三人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 这是一闪足有十余丈高,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奇异符文的青铜巨门。 其实沿着这宫殿的墙壁,还有很多扇门,只不过那一扇扇门上都贴着封条,生满了铜锈,一看便知道已经废弃了许多。 “这座深海殿宇,是我龙族上古时的圣地。” 睚眦站在那门口,一脸怀恋地扫视了一圈,然后看着那一扇扇被封死的青铜巨门道 “传说中,只要奉上足够的祭品,这每一扇门,都能带你前往一个与十州既然不同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一名龙族在门外触怒了一个强大的种族,这一扇扇青铜巨门才被封死,自从之后除去一批没有回来的族人,在十州的龙族,跟界外的联系彻底断绝。到最后一些家伙,甚至已经自甘堕落到,与人类为伍,与人类结亲的地步,致使我龙族血脉,变得越来越污浊,仙脉传承也变得越来越淡,许多曾经强大的龙族功法,直接销声匿迹。” “你因为反对他们与人类走的太近,所以被关押在了这里?” 李云生问。 “不能让龙族血统变得纯净,我们永远也没办法将这一扇扇门重新打开。” 睚眦一脸愤怒道。 “那这一扇门,是怎么回事?” 李云生没有继续跟着睚眦的愤怒走,转而将话题转移到了面前这扇门上。 “这扇门并非通往外界,他原本是与龙宫相连的,只不过几万年过去了,很多族人早把这里遗忘了,自然记不得这扇门的的存在。不过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这扇门其实跟别的门一样,也都是被封印中的,否则我早就从这里逃了出去。” 睚眦道。 “那是谁打开了它?” 李云生接着问。 “是谁打开了它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三千多年前的某一天,这扇被铜锈覆盖的巨门,突然直接便被解除了封印。” 睚眦道。 李云生“所以你打开了它?” 睚眦“对。” 李云生“你看到了什么?” 睚眦“一个人。” 李云生“什么人?” 睚眦“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穿着一件袈裟。” 李云生“你们交手了?你输了?” “是,我输了,然后被整整被他没日没夜地折磨了整整五百年。” 睚眦苦笑,似乎不太愿意回忆起那段往事,不过他马上看向李云生道 “所以,你还是要进去吗?” 。 正文 第862章 门后 李云生看了睚眦一眼,最后又看了虞嫣一眼,随后将手放在那巨大的青铜门上。 这便是他的回答。 睚眦见状叹了口气,随后苦着脸道 “我能不进去吗?” “你说呢?” 李云生冷冷地看了他犹豫。 “行吧,打不了又受五百年凌迟之刑。” 睚眦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我也一起进去。” 虞嫣马上跟着道。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 虽然这青铜门后肯定危险重重,但让虞嫣跟在自己身边,肯定要比独自待在这里安全。 说完他体内麒麟骨中真元涌向手臂,一股巨力传到那青铜巨门之上,随着“嘎吱”一声,这沉重而巨大的青铜巨门,居然一点点地被李云生推开了。 一旁的睚眦看得又是连连咋舌,要知道他当初打开这扇门,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现在倒真想看看,里面那怪物跟门口这怪物,到底谁更像怪物。” 他忽然对李云生与青铜门后面怪物的会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随着这青铜巨门一点点地被打开,一股刺眼的金色光华,从门缝之中射了出来,这股金色光芒太过强烈,刺得三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门内宝器的光芒,进门之后便不会这般刺眼了。” 睚眦对此很有经验,当即开口道。 “进去吧。” 李云生抓起一旁虞嫣的手腕。 虞嫣虽然心中满是恐惧,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先进去,我,我断……” “砰!” 睚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一脚踹进了门中。 随后李云生跟虞嫣跟着走了进去。 果然就像睚眦刚刚说的那样,一进入门内,那股刺眼的光芒便消失了。 随之而来,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纤尘不染的澄澈大湖。 湖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很快,三人便听到,阵阵梵音,自那楼阁之中传出。 三人抬眼一看,只见那阁楼之上,一名看不清身形,只看得清一身袈裟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拿着一幅画卷,似是在凝神看着什么。 “就是他吗?” 看着这道平平无奇的身影,李云生有些疑惑。 “是他,我第一次进来时他就是这么背对着我。” 睚眦面露苦色,随后又接着道 “这不测之渊通往龙宫的出口,就在那阁楼下方地底。”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先过去打一声招呼,你们在这里等我。” “等等。” 他才刚迈出脚,睚眦忽然一下子拉出了他 “我上次跟你一样,也是这么从他北面走过去,结果还没等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已经便关在了地底牢狱中,被一遍又一遍的处以凌迟执行,一直持续了五百年。” “你是想说,他这背面可能本身就是一道术式?” 李云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睚眦。 “聪明。” 睚眦冲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 “我后来苦思冥想了许久,觉得我当初极有可能就错在这里,若是我能正面朝他走过去,或许结果会大不相同。”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开始绕着那湖心的楼阁行走,一旁的睚眦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他们如何绕着那楼阁行走,永远看到的都是那和尚的背面。 尽管两人都搞不清缘由,但可以确定的是,楼格上那和尚的背影,的确大有问题。 “奇了怪了,总么无论绕着这湖水走,看到的永远都是那和尚的背面。” 睚眦挠了挠头,满脸的困惑。 “不止是那和尚,这湖里的莲花,我们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 两人身后的虞嫣忽然开口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睚眦看了看,而后惊呼了一声。 “会不会是幻术跟障眼法?” 虞嫣开口问道。 “不可能,我一进来就用神魂之力查探过来,这里没有任何神魂之力流动的痕迹。” 睚眦摇了摇头。 “这就真的有些奇怪了,我刚刚也看了一下这湖面的布局,也不像是设有阵法结界的样子。” 虞嫣眉咬着嘴唇跟睚眦一样,满脸的困惑。 “虞姑娘,你觉得我们看什么东西的时候,永远只能看到一面?”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云生忽然转过头看向虞嫣。 “看什么的时候,永远只能看到一面?” 虞嫣闻言皱眉想了想,随后瞳孔骤然扩张 “是……” 她刚要开口,李云生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 睚眦听到二人的动静,也将头转了过来。 “我们想让你帮个忙。” 李云生一脸真诚地道。 “什么忙?” 睚眦一脸困惑。 只是他话才出口,就见李云生一掌向他拍来。 李云生这一掌又快又急,睚眦猝不及防,直接被李云生中心巨力拍得倒飞而起,朝着那湖心阁楼飞去。 也就在睚眦飞向那阁楼的同时,李云生看到那阁楼上那个身影忽然抬起了手,将手伸向了他面前的画轴,似是要从那画中将什么东西拿出来。 而在那身影抬起手来的一瞬,李云生骤然转身,体内两颗麒麟骨内同时运转画龙诀,凶悍如洪流的真元骤然游走全身。 “韬光!” 随即就听李云生一声长啸,拔剑出鞘,对着身后的天空,迎天一刺。 随着青鱼一声剑吟,无数道夺目的金色剑芒,如洪流般奔涌而出,朝那天空刺去。 也就在李云生手中青龙直刺天空的一瞬,一张如弥勒佛一般的巨大面庞出现在天空之中。 只不过这张脸很快,就被青鱼那金色的剑芒撕碎。 下一刻,随着“撕拉”一声,这片原本澄澈明亮的世界骤然灰暗了下来,周遭的楼台水榭尽数消失,只剩下一间阴暗空旷的大殿。 李云生跟虞嫣便是站在这大殿的中央,除了身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的睚眦,此时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和尚的手中拿着一幅中间被划破一道口子的画卷。 。 正文 第863章 拯救汝等,脱离苦海 “李云生,你为何要推!……我……” 睚眦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不过当他转过头来时,后半句话却在眼前这诡异的气氛下戛然而止。 一个裹在袈裟中的黑影,一张只看得清一个轮廓的笑脸。 这正是当年折磨了他整整五百年的身影。 可尽管睚眦对这个身影恨意滔天,但此刻站在他面前时,却依旧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们只有看一幅画时,才永远都只能看到它的一面,所以刚刚我们看到的那副景象,应该就是他手里的这幅画。” 在睚眦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李云生忽然开口向身旁的虞嫣解释道。 这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睚眦一跳,他很想阻止李云生,但又生怕发出更大的声音,当下只敢一声不吭地躲在两人身后。 “所以他其实是想诱我们进入那画中,以前睚眦前辈,想来应该是被困在了那画中五百年吧。” 虞嫣点了点头,随后回头看了眼睚眦。 虽然她对那面前站着的黑影同样也满心的恐惧,但一看到一旁的李云生,心下的恐惧立时便消减了大半。 睚眦却是当做没看见二人,撇过头去一声不吭,只在心里不停骂道“两个蠢货,找死也不要拉着我。” “看来,我们的画,还不够,美,否则,你们哪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就在这时,那一直站在三人身前,身披袈裟的黑影,忽然发出了冰冷僵硬的声音。 “说了不要进来,我说了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听到这声音的睚眦,如遭雷击一般,抱头蹲在了地上,嘴中不停喃喃自语着。 显然,这个声音,已经成为了它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恐惧到现在,就算是被反复凌迟五百年,也不至于如此吧?” 李云生握着青龙剑柄,先是看了眼身后的睚眦,随后又转头看向那黑影。 “他?” 黑影卷好画轴,塞进怀中,随后看了眼那睚眦 “凌迟,他的,不是,我。” 说着那黑影忽然从凭空拿出一只金色毛笔,再凭空抽出一张雪白的纸,那纸虽然是悬浮在,但却像是铺在桌上一般平稳。 随后那黑影开始提笔认真地勾勒了起来。 他笔走龙蛇,很快便在那张雪白的画纸上,画出了一道栩栩如生的人影。 “是他。” 他指了指画中人,继续道。 而睚眦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当下哭求道 “求求你,求求你了,别将他放出来,别将他放出来!” 不过那黑影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只手一抖,一个足有三丈龙首人身的高大身影便从画中跳了出来。 这身影出现的瞬间,李云生便感觉到一股骇然的威压从中倾泻而出,他虽然没什么,一旁的虞嫣却是直接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好在李云生及时扶住了她。 而表现得最为慌乱的,还要算那睚眦。 这道身影出现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几乎瘫倒在地,任由那身影一步一步靠近,然后用那只不满龙鳞的爪子将抓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将他提起。 不过就在那爪子,快要将睚眦的脖子捏断时,一股剑压砰然落下,将那足有三丈高的巨大身影压得双膝一弯,紧接着一道剑光掠过,直接将那道身影劈做两半。 被劈开之后,那身影随之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开来。 而睚眦则“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大难不死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谢!” 气息平稳一些之后,那睚眦抬头一脸感激地看向李云生。 刚刚出剑帮他解围的,自然是李云生。 他倒也并不是想救那睚眦,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从画中走出的身影,到底有多强。 “刚刚这是谁?” 李云生向那睚眦问道。 “是,是我,是我大哥囚牛,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它的事情,还害死了它一对儿女……” 睚眦声音带着些许胆怯道。 “那看来,我不该救你。” 李云生闻言冷冷地看了那睚眦一眼,随后重新转过头去,看向面前带穿着袈裟的黑影。 “你手中的笔,能将他人心底恐惧之物画出来,令其成为现实,对吗?” 他直接问道。 “你,猜的没错。” 那黑影依旧语气僵硬道。 “无相面,五钴铃、舍利、再又是这支笔,你佛国为了封印我们这一小小的十州,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李云生直接摊牌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八寒阵的阵眼,不过我这莲花笔却不是。” 那黑影道。 “这怪物,居然知道这封印十州的阵法,叫做八寒阵。” 李云生心头有些骇然,他突然发现,接触了这么多阵眼法器,这是一个能够与之对话,并且有自己意识的。 “这笔不是阵眼法器,难道这阵眼法器,是你身上的袈裟?” 见面前这怪物并没有露出太过强烈的敌意,他于是接着问道。 “不,也不是。” 那人影抬起头,用他那张只看得清一个轮廓的笑脸看向李云生随后接着道 “吾乃,佛国弥勒净土,鸠摩罗什,镇守此处阵眼者是也。” 李云生如何也没想到,镇守这处阵眼的,并非佛门法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佛国僧人。 “佛国,不是没办法将人送到十州的吗?” 李云生面带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人影。 “曾经的,不测之渊,可以。只可惜,有来无回,我肉身也在来时弥散。” 那人影的声音依旧非常僵硬。 李云生闻言沉默了一下,在心中对轩辕乱龙问道 “龙老,他身上有阵眼法器的气息么?” “那支笔跟那件袈裟,的确没有他身上的气息强烈。” 轩辕乱龙想了想才到。 既然龙老都已经确认,李云生也没什么好疑惑的了,当下接着问道 “你佛国,为何要以此种手段,屠灭我十州?”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够沟通的,李云生自然要问个清楚。 “非也,吾等此来,是为拯救汝等,脱离苦海,去到极乐净土。” 那人影语气僵硬,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 正文 第864章 若得解脱,不胜欢喜 “你们拯救的方式,便是先将其湮灭?” 虽然对面鬼话连篇,但李云生却依旧表现的很平静。 “扫清污浊,方得净土。” 那自称鸠摩罗什的黑影道。 李云生不想跟他争辩是非对错,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十州与佛国,究竟有何仇怨?”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问题一出,对面那鸠摩罗什忽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不过他也不着急,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相比于从这不测之渊出去,眼下的答案,对李云生更加重要,毕竟一个关乎的只是龙族的存续,一个则关乎整个十州,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错过眼前这个鸠摩罗什,到底还能向谁询问答案。 “此段因果,已被施有忘言咒,除非身陨,吾不能与外人言也,甚歉。” 在久久的沉默之后,那鸠摩罗什总算是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你就能说了?” 李云生问。 “想来是如此。” 那鸠摩罗什语气点了点头,随后又接着道 “吾之肉身居于弥勒净土,吾之神魂困于此渊,苦日无尽,若得解脱,愿倾吾所有,以报此恩。” “你莫要被他鬼话诓骗,掉以轻心,上次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结果我被他折磨了五百年!” 一旁的睚眦强忍着心头对那鸠摩罗什的惧意,出言提醒道。 虽然李云生对这鸠摩罗什一心求死的举动,同样也觉得很是不解。 但其实已经到了这一步,跟这鸠摩罗什交手,已经是无可避免的,这鸠摩罗什是否是真心求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接着问道 “之前从这深渊之中出去了一名赤发少年,那是不是也是你佛国的人?” 那鸠摩罗什闻言想了想,然后问道 “你说的,是那,大罪魔罗?那是我,佛国高僧,修行剃下来的恶意,经由这八寒阵长久孕育,得以重生。与我不同,并非来直接自佛国,不过刚刚在不测之渊中孕育而生罢了。 “原来那赤发少年就是大罪魔罗。” 李云生点了点头在心中暗道。 这鸠摩罗什刚刚的这番话,替他解决了不少一直以来的困惑。 “我该问的都问完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他随即看向那鸠摩罗什道。 “那就,有劳,施主了。” 那鸠摩罗什忽然站直身子,一手握笔,一手拿纸,面带“微笑”地静静看着李云生。 “你不出手么?” 李白手按在青龙上,有些好奇地看向那鸠摩罗什道。 “来此十州,本非吾之所愿,若得解脱,不胜欢喜。” 鸠摩罗什语气平静道。 那张黑洞洞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过,吾此躯体已与八寒阵融为一体,只勉强能制约其三次,若三次之后,施主依旧不曾将我杀死,我这具躯壳将不受控制,施主将再难逃出此地。” 他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虽然对眼前这鸠摩罗什的东西感到怀疑,但目前李云生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好,三次机会,够了。” 他点了点头,手按剑柄,身子微微下蹲。 随着“锵”地一声,青鱼应声出鞘,剑与人好似合而为一一般,化作一抹银色流光,笔直地从那鸠摩罗什身前划过。 不过在那银色流光出现的一瞬,那鸠摩罗什原本黑洞洞的身躯忽然金光大作,化作一具披着袈裟的巨大金身佛像,一条条手臂从他身后生出,只其中一条手臂随意一拍,李云生跟青龙所化的那道流光便被其拍碎。 李云生整个人则像一条直线般倒飞而出,直至撞到了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此金身非吾所制。” 就在李云生重新站起来时,那鸠摩罗什忽然开口道。 “嗯,我知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 其实他刚刚出手时,已经感觉到那金身佛像上的力量,的确是有所克制的。 要不然,刚刚落下来的,绝不会是那般简单的一拍,毕竟他也曾见识过那舍利金身佛像的威力。 “吾所能制之力愈弱,施主请当心。” 那鸠摩罗什又提醒了李云生一声。 “谢谢。” 李云生再次点了点头。 他先是来到虞嫣跟睚眦旁边,然后一面盯着眼前那鸠摩罗什的金色佛像,一面头也不回地对虞嫣道 “离远点,撑好伞。” “嗯!” 虞嫣用力点点头,随后撑着伞飞速向后撤去,直至来到这大殿的最角落处,方才停下。 那睚眦则紧随其后。 见虞嫣带着一丝鄙夷地看向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然后撇过头去,不敢直视虞嫣的目光。 而李云生见虞嫣已经躲好,他便再无顾忌,提着青龙径直走到那鸠摩罗什金身佛像面前。 “施主,是否准备妥当?” 那鸠摩罗什再一次开口。 “可以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即脚下一步踏出,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手中青龙发出一声霸道的剑鸣。 感受到体内两颗麒麟骨同时运转所带来的庞大力量,李云生低吼一声 “天裂!” 道道赤色剑痕瞬间将那金色所在区域撕裂。 那金色之上齐齐拍出的十几条手臂,同样瞬间被那一道道剑痕斩裂。 但就在这时,金身佛像上那一剑袈裟忽然飞起,遮挡在那金身佛像的头顶,护住了金身的躯干。 随后金身佛像上握着金色毛笔的那只手,忽然朝着李云生随手一画。 刹那间,一道巨大金色刀影,自那莲花笔的笔锋处飞出。 这刀影出现的瞬间,李云生便记了起来,这正是当日在金顶之上,自天外飞来的那道刀影。 当时若不是有玉虚子替他挡着,很有可能他已经死在了这道刀影之下。 而现在,很显然,那这莲花笔,从自己的恐惧之中,找到了这道刀影,并且将它完美地“画”了出来。 “蚍蜉!” 没有任何犹豫,李云生再一次出剑。 而这一次,他直接同时让三颗麒麟骨运转了起来。 随着“轰”的一声,李白笔直向上飞出的那抹剑光,与那道巨大的刀影相撞在一处。 。 正文 第865章 佛法万千与一剑 “轰”得一道震耳发聩的声响过后。 那巨大的刀影应声而溃,而李云生的那一抹剑光则一往无前,朝那百手金身佛像斩去。 那金身佛像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十几条手臂齐齐伸长,随后五指张开朝天一托,伴随着一阵晦涩的梵文吟诵声,一道卍字佛光,犹若盾牌一般挡在那抹剑光前方。 剑光斩落在那卍字佛光之上,随即响起一道如同撞击金钵一般清脆声响,那响声震得远处的虞嫣跟睚眦一阵头皮麻烦。 最终,李云生这道剑光,斩碎了那道金色的卍字佛光,不过那佛光破碎的一瞬,几十只佛手齐齐合掌,将这道剑光拍在掌心“砰、砰、砰”几声沉闷的巨响过后,那道剑光终于还是弥散开来。 尽管同时运转了三颗麒麟骨,但他的这一式“蚍蜉”,依旧未能将这金身佛像斩杀。 “此一剑,还是不够。” 这时那鸠摩罗什再一次开口了。 “还差多少?” 李云生表情平静地问道。 “若刚刚那一剑,威力再添十成,许是可以。” 鸠摩罗什用他那僵硬的语气道。 “好。”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 连续出了两剑之后,李云生对鸠摩罗什的话,已经不再跟先前那般怀疑了。 “汝等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请务必小心应对。” 那鸠摩罗什又提醒了李云生一句,不过从他语气中可以听出,他此刻似乎对李云生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这一点,李云生自然也能听出来,不过他此刻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剑指一挑,手中的青龙“锵”地一声飞出鞘来,悬立在他身前。 一道道夹杂着杀气的森冷寒意,自青龙剑身传出,好似冬日的凛风,朝着李云生的脸颊阵阵拍来。 “虞姑娘,捂住耳朵,那头蠢龙你也给我显露真身护在我朋友身前。” 他头也不会地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冲身后的虞嫣跟睚眦道。 就算不清楚李云生这么说的缘由,虞嫣在听到这话之后,还是死死地捂住耳朵,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李云生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那睚眦虽然满心不诧,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显露真身,用它那巨大的身躯,将虞嫣护在中间。 也就在这时,李云生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再睁开眼睛时,青龙剑身“嗡”地一声翻转过来,剑锋直指不远处鸠摩罗什的金身佛像。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李云生体内四颗麒麟骨在画龙诀的催动之下齐齐运转了起来,原本如平静湖面的麒麟骨,只刹那间化作了四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道道真元,犹如岩浆一般,在麒麟骨内翻腾,于此同时山海图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这四颗麒麟骨。 霎时间,青龙剑身一阵震颤,而后发出一声犹如鲸吟般悠长而深邃的剑鸣,这声音恍然是穿破时空,自那悠久荒古之时传来。 虞嫣此时也明白了李云生让她捂住耳朵的用意,因为即便是捂住了耳朵,她也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因为这一声剑鸣而感到颤栗,就好似有一把锯子不停地在上面来回锯着一般。 而很快,除了这一道令她感到恐惧颤栗的剑鸣,一股如山似海般的剑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那股令她无法喘息的庞大剑压。 此时此刻,她再望向李云生时,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巍峨高耸山峦之下的一颗石子,苍茫无垠浩瀚无边大海之畔的一粒沙。 不过比起她,反应更大的还是李云生面前那鸠摩罗什的金身佛像。 这剑意与剑压落下的一瞬,那原本笔直站立着的巨大金身佛像,陡然之间身形一垮,那一条条手臂弯曲紧绷着像是在奋力托起着什么似地。 很显然,这金色佛像所受到的剑压冲击,跟虞嫣所感受到的,全然不是一个等级。 那睚眦是亲身感受过那鸠摩罗什的恐怖实力的,此刻见他居然连抵御李云生一道剑压都无比吃力,心头骇然无以言表,只喃喃自语道“此子,当真是我十州所孕育的修士?” 也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鸠摩罗什,忽然用他那僵硬的语气略带急促地道 “八寒阵有所察,此躯余将无法自控,施主请速速。” 不过李云生似乎对鸠摩罗什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手捏剑指,静静注视着眼前的青龙。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就算是他,四颗麒麟骨同时运转,也容不得分半点神。 就在鸠摩罗什警告完那一句之后,那原本屈膝半蹲着的金身佛像,忽然奋力地重新站直了身子。 原本看起来只像是死物一般的金身佛像,也在一瞬间有了神,那原本一直紧闭着的眼眸,随之睁开。 在他眼眸睁开的一瞬,身后靠着墙壁虞嫣,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与李云生的剑压碰撞在了一起,就连这原本稳固无比的大殿,也突然之间晃动了起来 紧接着,鸠摩罗什的金身胸前的双手猛地合十,身后、身侧那一对对手臂也跟“砰、砰、砰”地合十。 “孽障。” “污秽。” “受死。” 在简练而清晰地吐出这三个词之后,那原本一对对原本合十的双掌,忽然各自结成一样样奇怪的法印,而后猛地朝李云生的方向拍出。 法印拍出的瞬间,相隔很远的虞嫣只觉得,世间万象犹若走马灯一般在那一只手掌中闪烁,而自己所能感受到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明明只是一瞬,自己却像是渡过了几百年一般漫长。 就在她快要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存在于此世间之时,一道如龙吟般的剑鸣声,将她从这“噩梦”之中惊醒。 随即她便看到,一道剑光,如彗星般自大殿的穹顶滑落。 任那鸠摩罗什的金身,祭出何种法器,使出何种术法,最后皆被一一斩灭。 到最后,那抹剑光,直接将鸠摩罗什那巨大金身斩成两半。 也就几息的光影,虞嫣见识了佛法万千,更见识将这万千佛法斩灭的那一剑。 。 正文 第866章 灭佛寻剑 只眨眼间,原本轰鸣、嘈杂的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那法相金身之上所散发出的耀眼、圣洁的金色光华,也渐渐如潮水般从大殿的墙壁上退去。 最后,只剩下一道如烛火般的光亮,在大殿的角落闪烁着。 而这烛火的上方,则是悬立着的青龙剑。 李云生脚下以行云步的步伐朝前踏出几步,身形随之闪现在了那“烛火”的前方。 于此同时,他也终于看清,散发出这如同烛火般光亮的,是一件残破的袈裟、一只没了笔头的毛笔、以及一具布满了的裂纹的金色骷髅骨架。 在那骷髅的头骨的眼眶中,两点莹白光芒缓慢地闪烁着,如同在呼吸一般。 “有劳,施主,了。” 那骷髅的嘴巴张合了一下,语调依旧非常僵硬,只是此刻除了僵硬之外,那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 李云生抬起手,青龙随即“嗡”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佛国为何要屠戮我十州了吗?”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具盘坐在地的骸骨。 “东来佛为此事立下两戒,‘不可说、不可闻。’说者焚身,闻着噬神。故而,吾不可多说,汝不可多听。” 那骷髅嘴巴再一次张合了一下。 虽然对他这话还是有些一知半解,但李云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李白点头,那骷髅在沉吟了半响之后忽然吐出两个字 “灭佛。” 此两字一出,那具金色骷髅之上立时升腾起了一道道火焰,火焰所过之处枯骨立时化作粉末。 而李云生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神魂突然犹如撕裂一般剧痛了起来,原本充盈的神魂之力,只一瞬间便消失了大半,如果不是山海图中那道神识及时护住他,此刻他的神魂可以已经遭受了重创。 “这就是你说的两戒?” 李云生抓着脑袋道,心头满是惊骇道。 即便不再同一片天地,单单靠两道戒律,便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强大,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贫僧还有二字可说,施主尚能听否?” 就在此时,那金色骸骨再一次开口道,这次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能!” 李云生一咬牙。 在又是一阵死寂过后,那金色骸骨终于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说的异常艰难 “寻……剑。”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金色骸骨立时被火焰包裹。 于此同时,神魂撕裂剧痛再次向李云生倾泻而来。 有了山海图之后,他原以为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到他的神魂,却不想今日居然因为那两道虚无缥缈的戒律,险些令他神魂俱灭。 而在他忍受着神魂剧痛的同时,那火焰中的金色骸骨突然开口道 “千载煎熬,终得解脱,谢谢施主。纵使十州秽土一片,佛也留有一线慈悲,施主若能寻到此一线慈悲,十州便可解脱。” “谢谢忠告,不过比起寻找这一线虚无缥缈的慈悲,或许直接找到你口中的佛,要更容易一些。” 李云生抓着自己的脑袋,长长地呼出胸中一口浊气。 “桀桀桀……” 那烈火之中的金色骸骨忽然发出一阵怪笑,随即他声音缥缈地道 “能闻此言,贫僧这几千载光影便不算虚度。施主,无论今后遭遇何种困境,请务必握紧……” 他话还没说完,就像是被什么给生生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 “握紧什么?” 李云生看着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焰,心头满是疑惑。 “轰……” 而就在那火焰完全熄灭之时,这漆黑的大殿之中忽然响起沉重的石门开启之声。 紧接着,一道月华般的光芒,从一条长长的门缝之中照射了进来。 “这里,真的有另外一扇门,我们可以出去了!” 黑暗中,李云生身后的睚眦忽然狂喜地大喊出声。 说着他径直朝那门缝处冲去。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那高大的身躯忽然“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任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爬起。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柄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长剑,此时正悬在他头顶。 很显然,那股无形重力,便是来自这柄剑。 “李云生,你,你想做什么?” 睚眦一脸慌张地冲李云生喊问道。 “呼……” 李云生这时又吐出一口浊气,在山海图的帮助下,他总算是将自己损耗的神魂之力恢复了大半。 他现在越想越是后怕,只觉得若是那鸠摩罗什多说了几个字或者自己多听几个字,恐怕自己神魂都有破碎的危险。再一想到,这种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之中才存在的力量,居然在自己身上应验,他便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虞姑娘。” 李云生没有理会睚眦,只是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虞嫣 “我们可以出去了。” “哦,哦……嗯!” 有些愣神的虞嫣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点了点头,跟上了李云生的脚步。 随后两人来到睚眦边上。 “李云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睚眦咆哮了一声。 李云生没说话,只是手指向下一压,青龙剑随即跟着将睚眦的脑袋向下一压,将他的脑袋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睚眦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要不是这大殿内没有天地灵气,自己也没办那么容易像现在这样制服他。 而且他身上有着祖龙血脉,就算是青龙剑也没办法直接将其斩杀。 之前虽然赢得很干脆,但那也是他同时运转三颗麒麟骨出其不意的结果。 “我还没蠢到就这么放你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随后将手按在了睚眦头上。 说完他直接进入三寂,而后强行进入睚眦的神魂。 “原来是想封印我的神魂,呵呵,你剑术了得不假,可这神魂……” 龙族对自己的神魂之力向来自负,一看李云生居然是想封印自己的神魂,当下忍不住讥讽了起来,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忽然置身在一片广袤的山海大地之中。 而在这片大地之中,自己渺小得就像是一片尘埃。 。 正文 第867章 别小看当爹的 龙族,龙宫。 这里是方丈州的中心,是龙皇权利的象征,也是龙族最神圣不可侵犯之地。 整座龙宫面积一千多亩,呈一个规整的圆形。 在龙宫四周,是一圈深不见底的海沟,在那海沟的深处,猩红灼热的岩浆依稀可见。 同样以这一圈海沟为界,整座龙宫被一道巨大的圆形水流墙壁包裹。 一些心智未开的海妖试从中穿过,立时便会被高速流动的水流绞成碎末。 此时,虽然海底昏暗,但龙宫上空那颗看不清形状的宝珠,犹如一轮明月一样,不停地撒下银色光华,将这龙宫笼罩其中,更添一份圣洁与神秘。 “敖烈,新仇旧怨,这次一起来算算吧。” 龙宫外围一处幽深的海沟内,敖解忧望着远处那熟悉的龙宫,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在李云生的帮助下,从不测之渊逃出来之后,她总算是带着小白成功骗过了守卫,来到了龙宫的外围。 “殿下……云生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小白看了眼身后,然后忧心忡忡地看向敖解忧。 “放心吧,只要拿回祖龙戒,我便有把握打开断海石。” 敖解忧温柔地摸了摸小白的小脑袋。 “小白你就莫要担心李云生了,我敢向你保证,就算是我们这些人都见阎王了,李云生那小子,肯定都不会有事,只要他没事,虞姑娘肯定也会没事……” “咳咳咳……” 在小白旁边,一名胡子拉碴,模样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子,很是自信满满地道。 不过他话才出口,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吕叔,你的伤是不是又加重了~!” 小白一脸关切地扶住弯腰咳嗽的那名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吕苍黄。 “没事,你家殿下给我的丹药很有效,我好的差不多了!” 吕苍黄拿出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服下,随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脸轻松地冲小白笑了笑。 “真的……没事吗?” 小白依旧很是担心。 “没事,没事,我就受了些皮外伤罢了,我们蛇族身体虽比不上你们龙族,但也差不多哪里去!” 吕苍黄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好,好吧……吕叔你还是要当心些。” 小白见状眼中担忧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小白你去前面探探路吧,看看我们那条密道路口有没有看守。” 敖解忧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语气温和地道。 “好的!” 小白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眼力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是她来探路,所以敖解忧这么说她完全不疑有他。 “龙血丹不是你那么用的。” 看着小白渐渐远去的背影,敖解忧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吕苍黄道。 “怎么?心疼了?小气!” 吕苍黄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我女儿?” 他接着问道。 “别自作多情了,我跟你不熟,哪里会认出她是你女儿,不过是刚刚看你对小白那般关心的模样,猜到了一些罢了。” 敖解忧转头白了吕苍黄一眼。 两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认识的,他们一个被玉虚子安置在秋水洞天,一个被玉虚子关在万妖谷崖底,虽然见面不多,但因为玉虚子的关系,还是知道彼此的存在的。 “我表现得那般明显吗?” 吕苍黄见小白走的远了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担心地向前望了望。 “就差没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敖解忧看吕苍黄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倒是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啊,可惜我不能。”吕苍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不远处的小白,“想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具身体已经不过是强扭之末,全靠你的龙血丹撑着。” “那你还跟过来做什么?”敖解忧叹了口气。 吕苍黄看了眼敖解忧,“我见识过敖烈跟那怪物的手段,我不觉得你是他们的对手,我信不过你们,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女儿跟你们一起去送死。”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但我一个外人,又没立场劝说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跟在她身后了。” 敖解忧笑了笑,“你都说了,连我们这些人都保护不了她,你拖着这幅残躯又做得了什么?” 吕苍黄“桀桀”一笑“别小看我们这些当爹的。” “啧啧……看把你得意的。”敖解忧很是鄙视地瞟了他一眼。 “不过你当真觉得,我们不是敖烈的对手?” 敖解忧皱了皱眉接着道。 “我相信你有对付敖烈跟睚眦的能耐,但那小怪物,这世上能对付得了他的,在我看来只有李云生,若他还在我倒是不用担心了。” 吕苍黄叹了口气。 “你对我龙族倒是很了解。” 敖解忧冷笑了一声。 吕苍黄“嘿嘿”一笑,“我当年可是好几次想偷偷溜进这方丈州。”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咳嗽了一声道“对了,如果今天那小子也在,你的胜算估计会大些。” 敖解忧不解地看向吕苍黄,“谁?” “萧澈。”吕苍黄很是神秘地笑了笑,“按照李云生的说法,他这位兄弟的天赋,不在他之下。” “他也来龙族了?”敖解忧有些惊讶。 萧澈进入龙族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了不测之渊,故而并不知道这些。 “你那二哥从昆仑接回来的女子,据说就是那萧澈的心仪女子,之前一个人独闯龙宫,险些就将那女子给带了出来。” 吕苍黄笑道。 “还有这回事?我说怎么我从不测之渊出来了,我那二哥却还龟缩在龙宫里面呢,原来是怕人追杀。” 敖解忧一脸恍然。 “不过这小子会不会来也说不一定,我当日见他时,他已经处在入魔的边缘,跟那怪物跟你二哥敖烈大战一场之后又是身受重伤,现在已经完全入魔失去了心智也说不一定。” 吕苍黄又是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就像你不想将你女儿的性命托付于外人手中一样,我不会将龙族存亡寄希望于一个外人手中,这终究是我龙族自己的事情。” 说这话时,敖解忧眸子异常坚毅。 “殿下,吕叔,前面守卫的情况我已经全部探明了。” 这时,小白飞速地游了回来,来到两人跟前。 。 正文 第868章 婚宴前夕 “哒、哒、哒……” 龙宫,一间漂亮得如同水晶宫一般的房间中,皮靴踏在平滑如镜般的白瓷地面上的声音,有节奏地在这稍显空旷跟冷清的房间中回响着。 而那平滑如镜的白瓷地面,同样倒映出了行走其上那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形倾长,模样俊美的男子,只不过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稍显轻佻。 男子身着华贵的礼服,似乎是要参加某个隆重的宴会或典礼。 “哒!” 脚步声忽然戛然而止,男子止住了步履如风的身形,在一名女子身后站定。 女子端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那男子。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女子婀娜的身形、纤细白皙的脖颈,以及那一如瀑般垂下的青丝,都足以令这世间许多男子神魂颠倒。 虽然肯定听到了男子的脚步声,但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头也不回。 “这桩婚事,我原本只将它当做一份契约,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男子伸出手勾起女子的一缕发丝。 “如果你想体面地完成这桩婚事,那从这一刻起,请闭上你的嘴。” 女子说话的语气,比这房间的温度还要冰冷。 “哦,理由呢?” 男子放下指尖那缕发丝。 “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我反胃,令我作呕,我怕我会在宴会吐你一身。” 女子语气冰冷而平静。 男子对女子的话非但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嘴角勾起笑了笑。 他弯下腰,将头凑到女子耳边,贴着女子的脸看向两人面前那面梳妆镜,望向镜子中那双目微红,模样清丽绝伦的女子 “那只能抱歉了,从现在开始,你得习惯我的声音,毕竟再过几个时辰,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作为龙皇的妻子,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很长,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千年。” 说到这里,他又站直了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但你放心,若是你忍不出吐了出来,没人敢笑话你,谁敢笑话我龙皇敖烈的妻子呢?” “你别忘了,只要我不愿,这婚书血契便不会解封。” 女子冷笑一声。 “愿与不愿,只是一个念头,这血契是不会分辨你因何而愿,又因何 不愿的。” 男子爽朗自信地一笑。 听到这里女子的身子忽然一颤,她转头看向男子 “你不是答应过我,放他出方丈州的吗?” 男子闻言没有回答,而盯着女子有些失态的那张脸,良久之后他才嘴角勾起道“只要提起他你便会失态,我有点吃醋了。” “回答我!” 女子皱着眉,语气中满是愤怒。 “我的确放了他一马,不过他有没有离开方丈州,我就不知道了。” 男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女子闻言,脸上的愤怒逐渐被不安取代。 看着女子脸上的神色,男子忽而又一脸狡黠道 “但我猜,他应该是没走的。” 女子闻言神色一片黯然,就算男子不说,她也能猜到,那个人肯定是不会将自己弃之不顾的,但此刻她却没办法因此而开心起来。 “你准备拿他来胁迫我?” 女子眸子冰冷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不然呢?” 男子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你放心,在你我婚礼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动他的,甚至只要你开口,婚礼之后我还会再饶他一次。” 他很是大度地道。 “你未免太过自大了些。” 女子冷哼一声。 “自大?不,这是自信。”男子咧嘴一笑,而后继续道“你大概对你未来夫君的修为还不是很了解,拿那萧澈做比方,我承认他很强,但他的强,也仅限于十州,而你夫君我的强大,是超出十州之外的强大。说到底,这十州的修士,还是被头顶这片天空蒙蔽了双眼。” “就算萧澈不行,但有一个人肯定可以。” 女子依旧眸子冰冷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谁?” 男子有些好奇。 “李云生。”女子冷冷一笑,随后继续道“你这次最大的失策,就是在昆仑没找到李云生,只要他回到了昆仑,知道了这一切,肯定会寻到这里来的。” “李云生?” 听到李云生这个名字,男子原本舒展的眉头忽然皱起,不过马上又眉头舒展道“近来的确常常听到这个名字,我也很想见识见识这秋水唯一传人有何独到之处,但很可惜啊……” 说到这里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当看到女子眉头紧皱时才一脸狡黠地继续道“但很可惜,我刚刚听到手下来报,他为了救我那三妹,被关在了不测之渊中的断海石下,断海石你听说过吧?就是那块把我叔祖睚眦困了几千年的石头。” “这……这不可能。” 女子闻言瞳孔大张,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很清楚,男子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瞒她,这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便是他没被关在不测之渊,对你我的婚宴也没有任何影响。”男子看着女子表情很是轻松,“你便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等待今晚的婚宴吧。” 他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脑袋,而后转过身去。 “哒哒”的脚步声,随即再次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响起,只剩下女子双目无神地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 最后她神色茫然地转过身去,双手捂着脸,趴在桌上,身体颤抖着,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刚刚离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敖烈。 而女子则是被他抓过来的南宫月。 敖烈在离开南宫月的那明亮的房间之后,随即又沿着台阶,走向了龙宫地底。 在经过好几道暗门之后,他推开一间暗室的石门。 “晚宴准备好了吗?我很饿!” 石门才一打开,一道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腥臭味,迎面朝敖烈拍来。 敖烈皱着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然后才道 “别急,这可是我敖烈的婚宴,自然不能如此草率。” 而随着光线照入石室,一道正端坐在骸骨尸山上的身影,出现在了敖烈的视线中。 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以及满身的血污,跟他身下这座骸骨堆积而成的尸山相得益彰。 。 正文 第869章 昊天殿、登天台 “咯咯……哥哥你来追我呀。” “哼,我马上就能追上你!” “青儿、翎儿,慢些,慢些……” 通往龙宫一处大殿的入口,拖着一青一红两条蛇尾的两只小蛇妖,正嬉闹着你追我赶的朝面前的宫殿游去,在他们身后两只成年蛇妖正在快步跟上去。 “哇……” “哇……” 最终两只小蛇妖在宫殿的入口中定住了身形,嘴巴大张满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殿宇。 这时那两只成年蛇妖也跟了上去,他们一人一只,分别按住那一青一红两只小蛇妖的小脑袋。 “这就是龙宫的昊天殿,气派吧?” 那成年男性蛇妖说话时,同样是一脸震撼地望着眼前的殿宇。 “你们要好好牢记龙皇大人恩德,若不是龙皇大人大婚,只怕我们这等小妖,一辈子也没办法踏入昊天殿半步。” 另外一名女性蛇妖,同样拍了拍另外一只小蛇妖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谢谢龙皇大人恩赐。” “谢谢龙皇大人恩赐。” 两人之小蛇妖兴奋得尾巴在原地跳动道。 “啧啧,这就开始自称龙皇了。” 敖解忧望着面前这四头无知的蛇妖,嘴角勾起冷笑了一声。 此时她跟身旁的小白还有吕苍黄,都已经换好提前准备的面具,以婚宴受邀者的身份进入了这龙宫。 “你别说,我小时候也跟他们一样,做梦也想来这龙宫的昊天殿瞧一瞧。” 变作一副年轻小白脸模样的吕苍黄,望着消失在大殿入口处的那一家子,眸子中满是希冀之色。 “那恭喜你,梦想成真了。” 敖解忧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地向那大殿入口走去。 一旁的小白迈开小碎步跟了上去。 “据说昊天殿乃是龙族与太古神明沟通之所,这是真的吗?” 吕苍黄则很是不识趣地,一边跟上敖解忧的脚步,一边追问道。 “真的。” 敖解忧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地看向吕苍黄。 “真……真的?!” 听到这个回答,吕苍黄整个蛇都愣住了,不过当他想要继续向敖解忧求证时,却在敖解忧脸上看到一抹狡黠的笑容,顿时一脸无语道 “啧啧,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龙女,也学坏了。” 敖解忧闻言搂着一旁的小白,爽朗“咯咯”一笑,而后又认真地看向吕苍黄“再往前走,就是昊天殿了,婚宴结束之前,他们是不会放人出来的,所以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吕苍黄闻言皱了皱眉,转而看向小白 “小白你听到了吗,很危险的,要不咱们别进去了。” 小白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皱眉,伸手死死拉住敖解忧的胳膊,目光坚定地看向吕苍黄“今日这一战,关乎殿下跟龙族存续,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殿下与我有大恩,她若身死,我无脸苟活。” 吕苍黄闻言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道“要是你爹在这里,让你别进去呢?” 小白被问得一愣,有些无助地看向一旁的敖解忧,而敖解忧则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只是短暂地无措了一下,紧接着很是认真地看向吕苍黄道 “虽然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爹,但我娘说过,我爹是一个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他还活着,绝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原本脸上还挂在淡淡消息的吕苍黄,陡然之间表情一僵,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你娘真的这么说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抬眸看向小白。 “嗯!” 小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连小白都不怕,我一个糟老头子,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吕苍黄再次恢复平日里那轻佻模样,冲敖解忧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敖解忧拍了拍小白的小脑袋,神情也很是轻松。 在经过龙宫守卫的查验之后,三人终于站在了昊天殿内。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昊天殿,但在踏入这巨大殿宇之中时,小白依旧觉得仿若身处梦境。 与其说这是一处大殿,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处世外之所。 一脚踏入殿内,便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殿内日光和煦,碧草茵茵,宽广开阔的芳草地上,开满了各色奇异花朵,好似那传说中的天宫乐园一般,跟身后冰冷的龙宫全然不一样。 最为奇妙的还是这大殿的顶部,一抬头便能看到浩淼的星河在其中流转闪烁,如果看得久了,甚至会不知不觉地让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那璀璨星河之中一般。 而在这殿宇的中央,有一座高耸入那穹顶星河的高台。 “这昊天殿内,还真有一座登天台啊。” 吕苍黄看着那透着荒古之意的一道道台阶,眸子里满是震撼。 “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用得着做假吗?” 敖解忧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脸不以为然地道。 “我听说龙族都是从登天台那青铜门中直接飞升的,这传闻可是真的?” 吕苍黄跟着坐下,继续好奇地问道。 “按照龙族典籍记载,以前的确是从这门中飞升的,不过几千年前这门突然打不开了,从此以后龙族也只能跟你们人族一样叩天门了。” 敖解忧并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 “又是几千年之前。” 吕苍黄若有所思地沉思了起来。 敖解忧见他沉默,便也没再说话,只是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 此时这大殿内,除了龙族的八部跟八部统领的海妖之外,还有居住在方丈州各处岛屿上的妖族世家。 这一个个妖族,看起来都是身躯庞大,模样骇人,要不是这昊天殿足够大,只怕已经挤不下了。 就在她观察着,这敖烈到底请了多少人来的时候,一个灰袍老者忽然坐到了她旁边然后径直开口道 “海妖的鳄人族、人鱼族、海鲨族、龟妖族。陆地的青牛族、蛇人族、白羊族,不管是大妖还是小妖,全部都被请来了。” 这灰袍老者,正是之前跟敖解忧一起被从不测之渊中放出来的龙族长老之一。 敖解忧闻言点了点,随后面色平静地开口道 “这是把方丈州的大妖小妖全请来了,藜长老查到他为何要这么做吗?”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查到,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那灰袍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藜老不必如此,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你又才出来不就,查不到也正常。”敖解忧抿了口杯中的酒,随后又问道“我们的人,都进来了吗?” “差不多了,八部的几位长老,也已经答应与我们站在一处,就只等殿下你发号施令了。” 藜老也拿起酒杯自斟了一杯。 “很好,哥哥成亲,做妹妹的,自然要准备一份大礼。” 敖解忧望着那登天台,目光森冷地道。 。 正文 第870 敖解忧童年的结束 “诸天的星光,今日汇聚于此处。” “诸神的恩赏,今日播撒于此处。” “在此刻。” “请尽情忘却,昔日的悲痛。” “请尽情享受,此刻的欢愉。” 随着一道空灵歌声响起,原本稍显嘈杂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算是那些嬉闹的妖族孩童,要么伫立原地,要么静地趴在长辈的怀中。 只见那登天台下方,一名人鱼族少女,正站在那台阶上欢快地吟唱着。 穹顶上空的星光洒落在人鱼少女的身上,让她看起来犹如幻梦一般。 于此同时,美妙的弦乐,开始附和着人鱼族少女的歌声,回响在整个大殿之中。 这一道歌声,直接将原本看起来好似游园一般的大殿,变回到了欢快而庄重婚宴殿堂。 有时候,就连敖解忧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二哥的精力。 能在考虑着如何对付自己的同时,还能将这场婚宴,安排得井然有序。 就像这歌声跟乐曲,明显是特意为这次婚宴编排的,为了这一场虚假的婚宴做到这种程度,她的确是叹为观止。 歌声过后,人鱼少女站在了一侧,一位头发花白的龙族老者,出现在了登天台的脚下,随后开始了一段冗长而乏味的祝词。 祝词的内容从龙族兴衰,讲到历任龙皇的功绩,最终讲到了此任“龙皇”敖烈,毫不意外,他用了很大一段篇幅,以及最华美的辞藻,将敖烈赞美了一通。 或许是知道这一段会很乏味,一道道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的菜肴被侍女、侍从端了上来,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众妖,一下子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不过敖解忧对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老者的辞藻虽然过于夸张,但话语中关于敖烈生平的种种,却基本上都是真实,这一段段过往勾起了敖解忧脑中关于儿时的回忆。 对于龙族来说,童年是非常漫长的。 在这敖解忧那漫长的童年回忆中,两个哥哥占据了她记忆的大半。 大哥敖霁稳重敦厚讲义气,二哥敖烈聪明、机警、无所不能。 对,无所不能,是敖解忧对自己这位二哥最大的印象。 除了体弱多病之外,无论是天赋还是勤奋,她这位二哥都要远超自己跟大哥敖霁。 无论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这位二哥都能帮她办到。在那时候,在跟大哥敖霁心里,敖烈就是龙族未来的王。 有这两位哥哥的保护,敖解忧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甚至到了现在,她一闭上眼睛,都能闻到、听到、感受到那时的画面、声音、气味。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敖解忧一面思索着,一面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啊,想起来了。” 她放下酒杯将手中枕着脑袋,回忆了起来。 在敖解忧的记忆中,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一个有些清冷的清晨。 当时天微微亮,还在熟睡中的她,忽然被敖烈叫醒。 当时的敖烈,满头大汗,一脸的惊慌失措。 敖解忧敢肯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敖烈脸上露出这种神色。 迷迷糊糊中,敖烈语气有些颤抖地跟她说,“妹妹,怎么办,我做了个噩梦,不对,我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我很怕,很怕那个梦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但当敖解忧问他是个什么梦的时候,敖烈却是抱着头,一个劲的喊疼。 所以到现在为止,敖解忧都不知道,那天敖烈究竟做了个什么噩梦,以至于把他吓成了那副模样。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原本开朗、活泼的敖烈,变得孤僻、阴郁,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再也不肯跟她和敖霁一起玩。 童年以这种方式突兀的结束,让敖解忧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她对这件事情一直记忆犹新。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敖烈会做出,陷害自己、害死大哥、将整个龙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种事情。 “二哥,希望今天你能告诉我阿妹我,你当年做的那个噩梦,到底是什么。” 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之后,敖解忧喃喃自语了一句。 也差不多就在这时,那位龙族老者冗长的祝词,终于结束了。 他忽然表情兴奋地,用一种洪亮而庄重的音调朗声道 “让吾等,恭迎龙皇,恭迎龙后降临昊天殿。” 话音刚落,大殿之内无论是龙族还是妖族,齐齐拜倒在地,而后齐齐朗声“恭迎龙皇,恭迎龙后,降临昊天殿。” 在这一片齐刷刷的恭迎声中,一声“龙吟”忽而从昊天殿的穹顶之上传来。 随即众人便只见到,一头白龙自那穹顶的星河之中飞落而下,最后巨大的身躯,直接盘在那登天台上。 而敖烈跟南宫月,便站在在那白龙的头顶。 “他居然解开了白舟大人的封印!” 敖解忧旁边那么灰衣老者又惊又怒。 “以他的能力,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敖解忧倒是一脸的淡定,似乎这早就在她预料之中。 老者口中的“白舟大人”,是龙族几千年前一位有名的战神,一次重伤后主动要求龙皇将自己炼制成龙傀,世世代代守卫龙族。 现在它也是龙族仅剩的几头六阶龙傀之一。 而看到敖解忧表现得如此从容,那灰袍老者也不再做声。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那白龙已经昂起巨大的龙首,将敖烈跟南宫月送上了登天台。 皆是一身华服的二人,以那青铜门的门缝为界限,一左一右十分对称地站立着,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线之隔,但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咫尺天涯之感。 “看来我这位嫂嫂,很是不愿啊。” 敖解忧嘴角勾起笑了笑。 “下面,请龙皇大人,龙后娘娘,宣读彼此誓词。” 这时,登天台下那位龙族老者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能因为力量来自于血脉传承的缘故,比起人类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龙族更相信龙族神明与誓约的力量。 所以在龙族的婚礼上,誓词是极重要的一环。 誓词既是誓约也是制约,哪怕龙皇也不例外。 。 正文 第871章 对弱者无需慈悲 “我敖烈,十州龙族之主,愿以龙血为誓,我将爱你、敬你、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直至龙血干涸、神魂消散。” 敖烈带着干净而爽朗的笑容,语气真挚地看着面前的南宫月。 如果不是深知这笑容背后的阴暗,南宫月都觉得自己要被骗过去。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敖烈。 敖烈的誓词对她来说,更像是交易的承诺。 而她则在抉择,是否要接受这个交易。 “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的皇后,请为我戴上这枚戒指。” 敖烈似乎早就料到了南宫月的冷漠,只是笑着冲她伸出手。 于此同时,之前唱歌的那名人鱼族少女,跟那名头发花白的龙族老者,也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登天台上。 那人鱼族少女,端着一只水晶托盘,将上面一枚刻着古朴花纹的青铜戒指递向南宫月。 看到这枚戒指的那一刻,敖解忧跟身旁的老者皆是瞳孔一缩。 “祖龙戒。” 老者有些紧张地看了敖解忧一眼。 敖解忧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将水晶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来。 婚礼的仪式,同时也是解除敖烈血脉封印的仪式。 没有解开全部祖龙血脉之力的敖烈,没办法自己带上祖龙戒指。 唯一能帮他戴上这枚戒指的,只有与他缔结契约的妻子——南宫月。 解开全部血脉封印并戴上祖龙戒指的敖烈实力会是怎样,这连敖解忧都无法估测。 登天台上,南宫月盯着水晶盘内那枚戒指,盯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选择拿起了那枚戒指。 她当然是不愿的,但一死了之并不能阻止敖烈对付萧澈跟她的家人,反倒是这样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至少刚刚这份誓约,敖烈是需要遵守的。 “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 南宫月拿着那枚戒指,静静地注视着敖烈。 “我会的。” 敖烈笑着将手伸到南宫月跟前。 “我愿……” “南宫姑娘!” 南宫月深吸一口气,只是她刚一开口,就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 转头一看,只见那登天台下,一名披着头发的女子,正缓缓朝登天台这边走来。 “你不需要做这违心的选择。” 女子一面迈着她那大长腿往前走着,一面拿出一根绳子将自己一头长发扎起,而后用她那缠绕着电花的手臂,直接将自己那一身雪色罗裙从肩头撕下,露出一身血色连衣长裙,以及腰间那柄被电花包裹着的长剑。 这一抹血红色,在这素雅纯白的大殿中极其惹眼。 让敖解忧看起来,就好像穿着一身红袍,行走在苍茫雪原之中一般。 而在敖解忧现身的同时,一直潜伏在宾客之中,决定站在敖解忧这一侧的八部龙族,也齐齐站起身来,那一身龙铠跟手中寒气森森的龙枪,让昊天殿内原本温馨欢快的气氛,瞬间变换作了肃杀。 而敖烈对于敖解忧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他甚至看也没有看台下向自己走来的敖解忧一眼,目光自始至终都是紧盯着面前的南宫月 “南宫小姐,你愿意给我戴上这枚戒指吗?” 他再一次开口。 语气除了一如既往地真挚之外,居然还夹杂着一丝丝脆弱的祈求。 这是南宫月以前在敖烈身上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哪怕是伪装,他都不曾伪装过这种情绪。 “我不愿。” 可即便如此,看到了希望的南宫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话出口的瞬间,敖烈那骄傲而自信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失望跟失落。 “真是遗憾,你为什么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我呢?” 出乎南宫月意料的是,敖烈并没有感到愤怒。 只见敖烈收回了伸向南宫月的手,转而将头看向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的敖解忧,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的婚宴已经结束,你的宴会可以开始了。” “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站在敖烈身旁的那名龙族老者,手臂忽然猛地伸张,一把将南宫月旁边那名人鱼少女给拉扯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咧开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盘大口将那人鱼少女一口吞下。 “老夫早已言明,对付弱者无需慈悲。” 在一旁南宫月惊悚莫名的神色中,那已经变成一头巨大怪物的龙族老者,一面咀嚼着一面冷漠地说道。 几乎同一时刻,昊天殿内站在敖烈一方的龙族与海妖跟站在敖解忧一方的海妖与龙族厮杀在了一块。 那些被邀请前来的几大势力,则开始护着自己的族人四处躲藏,只不过等待着它们的,是一条条从大殿各处角落伸出的血手。 那一条条血手掌心的大嘴,能够吞噬妖族的妖力,除非是一些实力强横的大妖,普通失去妖力的妖族,直接被这一条条巨大的手臂撕碎。 只顷刻间,这昊天殿从天堂沦为地狱。 不过敖解忧的目光中,自始至终都只有敖烈。 相对的,敖烈的目光中,渐渐也只剩下敖解忧。 两兄妹一个在清冷的高台之上,一个在血肉横飞的大殿中,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 片刻后。 随着“嘭”地一道破风声在殿内炸响,敖解忧那血红色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片还未散去的电花。 再出现时,她已如一抹红色电光,出现在登天台的上空,一剑斩向了敖烈。敖烈则迎着敖解忧的这一剑,扭身一拳挥出,道道电光自他那布满龙鳞的手臂溢出,霸道的雷罡引得穹顶的星河一阵颤动。 但就在这一拳与敖解忧那一剑接触的瞬间,一道庞大的剑压与带着雷霆毁灭气息的剑意瞬间便将整个昊天殿笼罩。 “天裂!” 随着一声如雷霆咆哮般的剑吟声响起,敖烈那声势骇人的拳罡雷霆,连同他那只出拳的手臂,一起被这一剑斩裂。 粗壮的手臂“啪”的一声掉落在登天台上。 而敖解忧则毫发无损地飘然降落在登台上。 “你居然习得了秋水剑诀?” 敖烈看都没看自己那条断臂一眼,依旧是表情淡然地看着面前的敖解忧。 “拜你所赐。” 敖解忧再次提起手中那柄赤红长剑,剑间直指敖烈。 。 正文 第872章 龙族千年最强 在“轰”的一声震颤声响过后。 敖解忧如同一缕带着电芒的赤色流光,径直地朝敖烈刺去。 不过她这一剑刺出的瞬间,白龙傀白舟已经拦在了敖烈身前,一口雷霆化作一杆金色长矛,带着咆哮的雷鸣之声跟骇人的毁灭气息射向敖解忧。 就在众人为这两股力量即将到来的碰撞而感到胆寒时,刚刚还发出骇人响动的登天台,陡然之间一片死寂。 那带着毁灭雷霆气息的金色长矛,跟那金色长矛所散发出的毁灭气息,只一眨眼间便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嗡嗡”的一声长剑震颤之声。 随即众人便见到,那白龙原本高昂着的龙首,此时已经被敖解忧重重地踩在脚下,而她手中长剑更是直接刺穿了敖烈身前三层圆形雷盾,压得敖烈半跪在地。 随着她提剑的手腕一压,敖烈身前那三层圆形雷罡所化的盾牌,随着敖解忧手中赤剑向下一压,直接碎裂开来。 不过在雷盾碎裂的同时,敖烈已然借着敖解忧长剑之上的那份力道,整个人倒飞而出,与敖解忧保持着三十丈远的距离。 敖烈舔了舔嘴角溢出鲜血,他的手腕跟脸颊也开始一点点地被黑色龙鳞覆盖,一圈圈黑色的闪电在他周身“噼里啪啦”地炸响,他那条断裂的手臂也开始一点点地重新生出。 在手臂重新生出的瞬间,他一把拔出腰间漆黑长刀,脚步飞速踏出,身形已经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只一眨眼便已经提着刀出现在敖解忧身前。 他周身那黑色闪电包裹着的凌冽刀气,只是看一眼便让人不禁生出会被其撕裂之感,但敖解忧却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看着那黑色闪电般的刀气,一点点地与自己的护体雷罡碰撞摩擦着。 直至她的脸颊上感觉到第一缕从敖烈刀锋之上传来的森冷杀意时,握剑的那只手才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得肉眼都很难察觉动作,却是让一旁一直处在看戏状态的赤发怪物瞳孔一阵收缩。 它察觉到了,但也已经晚了。 只一瞬,一道道雷霆所化的剑芒,犹如笔直落下的星光,带着巨大的轰鸣之声,如雨点一般将敖烈吞噬。 虽然敖烈在身体快要被撕裂的瞬间,逃离了那片区域,但即便是如此,他那比镔铁还要坚硬无数倍的真龙之躯,也依旧被贯穿了几十道口子,血流如柱。 与此同时,那一头赤发的怪物,也已经带着南宫月,化作一团血雾将敖烈包裹其中,而大殿内那恐怖的血手也在一瞬退散了大半,显然这赤发怪物,是准备将力量集中起来对付敖解忧了。 敖解忧脸色平静的看了那怪物以及怪物身后的敖烈一眼,随后语气淡淡地道“一直以来,整个龙族包括父皇、大哥还有我在内,都觉得二哥你的天资是龙族千年来最强的,但自从我离开龙族开始认真修炼那一天起,我才明白这龙族千年来最强之人,是我。” 她说话的同时,额头的两根龙角,还有那一片片龙鳞,在她手腕、眼角还有脖颈处生出,等她最后一个字吐出时,五彩龙鳞已经覆盖她的胳膊跟手腕,随即一道带着荒古之意的威严气息自她周身轰然炸开。 这道气息出现的瞬间,大殿内剩余的巨大血手,直接崩散。 八部龙族更是齐齐拜倒。 作为龙族的它们,对于祖龙血脉的敬畏,早已烙印在了血脉骨髓之中。 正如敖解忧所说的那样,龙皇之所以会传位于她,并非是因为对她的偏爱,而是因为她是龙族千年,甚至万年以来,唯一一个有可能觉醒了完整祖龙血脉的龙族。 “你居然在不测之渊打通开了第七节紫骨,接受了完整祖龙血脉传承。” 几乎已经伤得血肉模糊的敖烈,突然一阵苦笑。 “拜你所赐。” 敖解忧依旧是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其实她这话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被敖烈设计关在不测之渊,她心底也不会涌出那般强烈的执念,让她直接打通第七节紫骨,获得完整祖龙传承。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敖解忧的确是被敖烈推着,一步一步向前跑的。 “但这不是很好吗,你获得了祖龙传承,我……” “风。” 敖烈才一开口,便被敖解忧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话音刚落,一道狂暴的风岚,便在敖解忧身前凭空生出,犹如炮弹一般直接将那赤发怪物所化的血雾轰散,而后将隐藏其中的敖烈卷起,将其卷到敖解忧身前。 “有些话,等我把你体内的紫骨取出来再说吧。” 敖解忧眼神淡漠地看着敖烈,那是一种心死的淡漠。 她说这话的同时,七柄由雷霆化刃凝聚而成的窄刃长剑,接连在敖烈的身后显现,这些轻轻旋转着的长剑,每一柄的剑尖都正对着敖烈后背的一块紫骨。 “喂喂喂,敖烈,这可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这疯丫头的修为都快赶上佛国罗汉了!” 重新凝聚起身形的赤发怪物,变化作魁梧彪悍的人形,一面说着一面扑向敖解忧,它奔跑所经之处,能明显感觉到空间在颤动,足见其那看似普通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过敖解忧依旧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手指一勾。 “咚咚咚……”几声闷响过后,伴随着敖烈的惨呼之声,七根细剑深深地插在了敖烈后背脊椎的紫骨之上。 于此同时,那赤发怪物的一记肉拳也已经出现在敖解忧的头顶。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一道血影截住。 “轰”的一道剧烈震颤之声过后,赤发怪物那魁梧的身形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登天台上。 等他再站起来时,身上已经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而在那一道道伤口之上,还附着着一道道黑色浊气。 “你的对手,是我。” 一道沙哑尖涩的声音响起。 一名身披血袍长发及腰的无面剑修,提着一柄黑气森森的长剑,静静地立在那赤发怪物面前。 。 正文 第873章 堕魔者的血肉 “桀桀桀……” 那赤发怪物,望着眼前的无面剑修,一阵狂笑。 “你没死太好了,人非人、魔非魔,堕魔者的血肉是最鲜美的。” 它伸出一条满是肉刺的长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张大嘴,任由口水从嘴角流下。 这无面剑修不是别人,正是萧澈。 见萧澈没死,站在怪物后方的南宫月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直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正御使着那七柄雷霆化刃破坏着敖烈紫骨的敖解忧,头也不回地冲萧澈说了一句。 “好。” 萧澈没有任何废话,而后将手放在断水剑剑柄之上,转头看向那赤发怪物。 “一炷香的时间,你撑的住……” “锵!” 那赤发怪物正一脸贪婪地盯着萧澈,却不想话才说到一半,随着一道剑鸣声,一张嘴直接裂开往后背一翻。 再下一刻,一道血影带着一阵微风从它身侧掠过。 顷刻间,它那肌肉结实的魁梧身体,直接块块碎裂。 与此同时,萧澈的剑已经回鞘,人已站在了南宫月的面前。 “去门那边。” 他褪去半边脸的魔气,没有神采的双眼木然地看了眼南宫月。 “嗯!” 南宫月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提起裙子朝那青铜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提醒萧澈“你要小心些!” 萧澈默默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赤发怪物的那一地碎肉。 因为有之前交手的经验,他很清楚这赤发怪物,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死的,刚刚这么做也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好让南宫月离开。 很快,就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在一团血雾的包裹下,那一块块碎肉突然自己拼合了起来,眨眼间原本那个身形稍显臃肿的怪物,已然变成了身形瘦弱的少年模样,他那一头如同火焰般的头发,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径自飞舞起来。 “你们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为了将这贫瘠的灵力发挥到最大,居然费心费力地创造出这种种繁杂功法。” 赤发怪物揪起自己一缕头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澈。 说完它直接扯下那一缕不停扭动着的赤发,而后放在手中用嘴朝萧澈一吹。 那一缕头发被吹起的瞬间,立刻化作一根根锋利的赤色长针“嗖”地一声,化作漫天赤色针雨射向萧澈。 萧澈周身魔气如浪涛般席卷而上,将这一根根赤色长针挡住。 不过这一根根头发所化的长针被挡住之后,立刻相互连接,结成一张大网将萧澈连同他周身的魔气笼罩其中。 被这张网罩住的瞬间,萧澈周身的魔气开始飞速消散,罩住他的那张网则越发地壮大起来。 第一次跟这怪物交手时,他最后就是这样败退的。 这一根根发丝,就跟那赤发怪物一样,无论你手中的剑再如何快、如何锋利也没用,你斩断一根它们变两根,就算将它们击散了也能再聚。 “你们借用了太多外力,反而忘记了自己本身的力量。” 看着站在网中束手无策的萧澈,那赤发怪物忽然咧嘴一笑,说话间又扯下一缕头发,拿在嘴边朝萧澈的方向一吹。 随后他一边看着那一根根头发变成一根根飞针,一边继续道 “我们魔罗就不一样,我们只学习两种力量,一种是身体的力量,一种是神魂的力量。” 说完他手指一勾,头顶那赤发三千,瞬间如浪涛一般朝着不远处的萧澈拍下。 这盛况,全然不弱于先前敖解忧对付敖烈的那几剑。 不过已经“兵临城下”的萧澈,并未表现得太过惊慌,他只是将手中断水握举于胸前,而后双手握住剑柄。 就在那如火焰浪涛般的发丝落下时,一阵尖锐刺耳的雷鸣之声骤然炸响。 再一看,萧澈周身的血色的魔气,在一瞬之间,尽数化作了雷罡,白色的雷罡如同白色的火焰,将那漫天赤发尽数吞噬。 躲藏在龙族的这些天,萧澈一直都在寻一样东西,能够将一件事物彻底毁去的东西,结果他寻到了这雷电。 “魔物居然修出了雷法,啧啧啧,我真是越来越想把你吃掉了。” 被雷罡焚去了一堆头发的那一头赤发的怪物,非但没感到一丝威胁,反倒是愈发兴奋了起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满头赤发忽然全部炸开,如同一片片漂浮的柳絮一般,将包括萧澈跟他在内的这片区域全部笼罩,随后他抬起手,摊开手掌,掌心正对着萧澈。 于此同时,被一团“噼哩吧啦”雷罡包裹着的萧澈,已经化作一道电芒,一路劈开这一片片血色柳絮。 不过就在他手中包裹着电芒的断水剑,快要刺穿那赤发怪物胸膛之时,那怪物抬起的手也随之握下。 随后,原本快得如同电光一般的萧澈,身形陡然一顿,随后好似慢动作一般,那一剑久久都无法刺出。 “说来也巧,你引以为傲的,是你的速度,而我的神魂能力之一,恰好是定身,凡踏入我领域者,身形必定如陷入泥沼之中一般。” 他闲庭闲步地走到萧澈近前,而后直接伸手捂住了萧澈手中闪烁着电光的断水剑。 只一握,上面那一层电光,便如烟尘般消散 “连龙族的雷霆都没用,更不要说你这魔气所化的雷罡了。” 这时萧澈脸色魔气所化的雷罡也散去了一些,露出了那只带着一道长长疤痕的右眼。 那只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瞳中,一道紫色电芒一闪而逝,随即他嘴角勾起 “我知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魔气所化的雷罡陡然钻入他的体内,随后嘴巴陡然大张,一柄被紫色电芒包裹着的小剑,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从他嘴中射出。 萧澈所寻找的并非普通雷电,而是雷法之中最具毁灭之力的紫电。 其实那赤发怪物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几乎在萧澈张嘴的瞬间,整个人便已经远远地退散开来。 但萧澈口中这道紫电小剑的速度,还是快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随着“轰”的一道雷鸣声炸响,紫色的电芒在登天台的上空划出了一道流星般的电光,与此同时这道电光,笔直地从那赤发怪物的头颅贯穿而过。 。 正文 第874章 敖烈的本源之力 在一阵“噼哩噼哩”的电花炸响声中,脑袋炸开的大罪魔罗,就那么保持着身形斜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紫色的电花,不停地在他伤口处炸响,然后吞噬着那些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血肉。 在他的头颅被萧澈的紫雷魔剑贯穿的一瞬,原本笼罩住萧澈的红雾,便已经全部钻回到了那大罪魔罗的身体中,但可能是这紫电雷罡的毁灭气息太过强烈,它那头颅并未如先前身体被破坏时那般直接恢复。 但即便如此,它那恢复速度还是肉眼可见的,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那颗脑袋便能重新生长出来。 不过萧澈显然不准备给它这个时间,他只手指一勾,包裹着紫色雷罡的魔剑,在他周身飞旋了几圈之后,再一次化作一道电光,直接将那怪物的身体斩得七零八落。 最后包裹着紫色雷罡的魔剑,悬立在那一堆碎肉的上方,开始不停地继续着雷罡。 很显然,萧澈这是准备一口气将所有魔力都注入到这一击上。 与此同时,另一头,敖解忧的雷霆化刃,已经刺入了敖烈的紫骨之中,想要将其破坏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登天台上除了“噼里啪啦”的电花炸裂声,再没有了其他声响。 就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之时,原本一直在抵御着敖解忧雷霆化刃刺穿自己紫骨的敖烈,忽然抬起头冲敖解忧咧嘴一笑 “小妹,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吗?” 敖解忧被敖烈的话问得一愣,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继续集中心力一点点刺穿敖烈的紫骨。 而敖烈也没有等待敖解忧的回答,而是径自说了起来 “关于这个梦的内容,我没办法告诉任何人,但做这个梦的原因,现在却是可以说的。”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认真地盯着敖解忧道 “那天,我觉醒了我人生之中,第一样本源之力。” 听到这里,本能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敖烈有些不对劲。 但她却没办法停手,因为只要停手,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同时凝聚七道雷霆化刃,就算是她也没办法轻易做到。 “我觉醒的第一样本源之力……” 敖烈缓缓地抬起手,而后伸出食指,轻轻地朝着敖解忧一点 “是时之力。”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敖解忧只觉得自己周遭的一切,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线以及对面敖烈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 等她感觉周遭一切又恢复正常时,敖烈已经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以血气凝结而成的四四方方半透明空间,将包括那高耸青铜门在内的区域,全部笼罩了进去, 而在那空间之中,萧澈正被一条条锁链倒掉着。 虽然还是没搞清楚,敖烈怎么会有这种操控时间的能力,但她几乎想也没想,直接一道雷霆化刃落下,站在那血气墙壁之上,但令她奇怪的是,这一道雷霆化刃虽然刺穿那血气墙壁,但进入其中之后,立刻被定住了,最后消散无影。 “小妹,你还是太善良了。原本你可以用更残忍的方式杀死我,但你选择了废去我的紫骨,留我一条性命。” 站在那四四方方的血气空间之中,敖烈又是冲敖解忧咧嘴一笑。 愤怒的敖解忧,一抬手,直接引下漫天雷霆轰向那片区域。 在这雷霆轰击之下,那血气覆盖的区域的确变小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微不足道。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十州,要不是我已经恢复了三成血气,只怕这领域还是会被破。” 那大罪魔罗重新变成了赤发少年模样。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会费尽心机派你们进入十州?” 敖烈静静地看着血墙外狂怒的敖解忧头也不回地道。 “如果吃了她,我的血气应该能再涨三成。” 大罪魔罗舔了舔嘴唇。 “做梦。” 敖烈冷冷地瞥了它一眼,随即将手伸向它 “来吧,你这恶沼领域撑不了多久了。” “还不是你这也不让本大爷吃,那也不让本大爷吃?” 大罪魔罗白了敖烈一眼,随即一把抓住敖烈的手。 两手相握的瞬间,大罪魔罗化作一团血糊,沿着敖烈的手臂瞬间覆盖他全身,只一眨眼间,原本黑发黑瞳的敖烈,变作了赤发紫瞳的模样,手臂的龙鳞以及额头的龙角也在这一瞬间生长了出来,周身散发出一股完全不逊色与敖解忧的威势。 做完这一切之后,敖烈手一抬,直接将萧澈吸了过来,而后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脖子,将他生生拖到南宫月面前。 此时南宫月正靠着那扇青铜门,一脸愤怒地瞪着敖烈。 “来吧。” 敖烈再一次向南宫月抬起手。 “不想他受苦的话。” 他嘴角勾起冲南宫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此时此刻,南宫月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拿起来那枚戒指,给敖烈带了上去。 戴上戒指的敖烈先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契约达成,血脉封印解除。 虽然并没有立刻给他带来变化,但他明显感觉到,那股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无形压力一下子消失了。 “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 敖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与他体内的大罪魔罗对话着。 而听到这话的南宫月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你发过誓不会伤害他的!” 就算不用想,她也能猜到,他们是要吃什么。 “比起他日后的威胁,承受这点誓约的惩罚,算不了什么。” 敖烈嘴角勾起。 说着便抬手一把将萧澈抓起,而后他那张脸像是换了个人似地露出一副无比贪婪的神色“堕魔着的血肉,至少能让我提升两成血气。” 因为绝望跟愤怒,南宫月不顾一切地提起地上萧澈的剑,朝敖烈刺去。 只是她连敖烈的身体都没碰到,就被他周身血气所凝聚的结界给弹了回来,“当”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那青铜门上。 敖烈对于南宫月的死活根本不想理会,肚子中的饥饿感,让他只想一口将面前的萧澈吞进去,但接下来青铜门门口发生的一幕,却是让他愣住了—— 随着南宫月这一撞,那青铜门忽然发出一阵沉重的轰隆声,而后缓慢地从里面打开了。 “轰!” 随着两扇大门从里面完全被打开,“哒哒”的清脆脚步声,忽然从那门内传来。 不光是敖烈,就连那原本疯狂地御使着雷霆轰击着这片领域的敖解忧,这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望着那黑洞洞的青铜大门。 。 正文 第875章 一剑破之 当那最后一声脚步声落定,登天台上的几人总算是看清了那门内脚步声的主人。从左到右,一名神情有些慌张的少女,一名表情淡然的年轻男子,一头脸庞浮肿的龙首人身的恶龙。 “李,李云生?!” “睚眦?” 敖解忧认出了李云生,敖烈认出了睚眦。 “睚眦!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是谁?” 敖烈放下提着萧澈的手,转头将手按在腰间长刀之上,一脸戒备地盯着睚眦旁边的李云生跟虞嫣。 听到敖烈问话,睚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怯生生地看向了李云生。 “他是谁?” 李云生指了指那敖烈。 就像所有人都没料到李云生会从青铜门之中出现一样,李云生也没料到迎接自己的,会是眼前这一幅场景。 “敖,敖烈……” 睚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开口道。 “你就是敖烈?” 李云生转头看向敖烈,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你是李云生?!” 虽然睚眦没回答,但敖烈也已经猜了出来。 “看起来你听说过我。” 李云生淡淡道。 “久仰大名。” 敖烈嘴角勾起舔了舔嘴唇。 李云生淡淡瞥了敖烈手上的萧澈一眼,没有接话,转而弯腰扶起还处在惊愕之中的南宫月“没事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南宫月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彻底松弛了下来。 “萧澈在他手上,救救他,求求你。” 她眼眶通红地看着李云生。 “别担心,萧澈是我的兄弟,谁敢伤他,我必千倍奉还。” 李云生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杀意盎然。 “咣!” 在他说话的同时,身后的青铜巨门再一次闭合。 “想千倍奉还?”敖烈闻言哈哈一笑,“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逃出我这领域更加实际一些。” 话音刚落,整个登天台陡然一颤,原本已经淡薄了许多的血气瞬间浓郁几十倍。 李云生跟虞嫣他们顿时只觉得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就算只是想要将手抬起,也变得无比艰难。 “云生小心,这不是敖烈的领域,这是那大罪魔罗的领域能力,敖烈的领域能力是控制时间,你莫要离他太近!” 看到这一幕的敖解忧,几乎是倾尽自己所有真元,将自己的声音传了进去。虽然她对大罪魔罗的能力不了解,但怎么会不了解龙族最强大血脉之力之一的时之力? 拥有时之力的龙族,号称可以掌控时间,穿梭过去未来。但想要真正发挥这等能力,必须飞升天外继续提升修为,在十州就算觉醒了这种能力,也只能在固定的范围之内发挥效用。 这就是为何之前敖烈故意接近敖解忧的原因。 如果敖解忧提前知道他的血脉之力是这个,是绝对不会中他这一招的,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而敖解忧这句话说完之后,这片被血气笼罩的空间内再次一片死寂,听不到外面哪怕一丁点声响。 很显然,那敖烈故意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与此同时,三四条血手从敖烈的身后飞出,朝李云生以及李云生身后的虞嫣跟南宫月他们抓来。 不过随着“轰”的一道气爆之声响起,这几只血手还未来到李云生他们身前,就已经被他周身散开的剑气搅成了粉碎,血水漫天散落。 “龙族居然真有人觉醒这种血脉之力。” 李云生抖了抖手,震去身上的血污。 龙族这等大名鼎鼎的血脉之力,他早在秋水时就已经在典籍上看到过,但按照那些典籍的说法,这种能力就算亿万头龙中,也未必能出一个,特别是在十州这等灵气贫乏之地。 就在李云生震惊于敖解忧刚刚那番话的同时,敖烈跟他体内那大罪魔罗,此刻正惊骇于李云生周身那强横霸道的剑罡。 “敖烈!你可没告诉过我,你十州还有这等修为的修士!不对,十州为何会出现这种修士?修为到达此种境界,不是早就应该被天门感应到吗?”大罪魔罗有些混乱地在敖烈脑海中念叨了起来。 “别管他是如何躲过天门感应的了,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吃了他。” 敖烈一面将手中萧澈抓的死死的,一面后撤了几步。 “我现在血脉封印完全解开,你我能力又合二为一,他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他有些自负地低声道。 “对,没错,吃了他!吃了他,我的血气,至少能恢复五……六成!” 大罪魔罗也从惊讶转做了兴奋。 而李云生则是转头看向了身后。 此时虞嫣已经将南宫月抱了起来,两人紧紧靠着身后的青铜门,睚眦则有些有气无力地靠在门的另一边。 李云生看了眼睚眦然后道“帮我照看一下她们,她们要是伤了,你也别活了。” 他语气已经很平静了,但却是听得睚眦冷汗直流,他用最后的倔强冷哼了一声,而后乖乖地走到了虞嫣跟南宫月身前,以自己身体作为屏障将南宫月跟虞嫣阻挡在身后。 见此,李云生这才转过头去,重新看向敖烈。 “刚刚跟你说话的,可是大罪魔罗?” 李云生一面朝前走着,一面问道。 “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了魔罗的存在。” 敖烈笑了笑。 “你们魔罗一族与天外异客是什么关系?” 李云生继续问。 “你算什么东西?你问我便要答么?” 敖烈换成了大罪魔罗的声音说到。 说着,他那一头赤红如火的长发,化作万千根飞针,如浪涛一般射向李云生。 眼见着李云生就要被这道浪涛湮灭之时,一道剑光简单而利落地从那发丝浪涛的中间拦腰划过,一同被这道剑光切开的,还有这一道四四方方由血气空间,也即是那大罪魔罗的领域。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道巨震之声响起。 如山海一般的剑意与剑压齐齐降下,那团血气瞬间消散一空,而敖烈则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一般双腿微屈十分艰难地弯腰站立着。 只一剑,便毁了那大罪魔罗的领域,这让一直在外围轰击着这片领域的敖解忧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 正文 第876章 漫天雷刃 李云生与敖解忧对视了一眼,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径直走向敖烈。 “给我。” 他一边朝敖烈逼近,一边冲他伸出手。 在说话时,青龙杀气盎然地在他头顶盘旋着,发出“嗡嗡”的鸣颤声。 “什么?” 还未完全从惊愕中缓过来的敖烈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把萧澈交给我。” 在距离敖烈还有五十余丈远的时候,李云生定住了脚步,而手依旧伸向敖烈,语气平静,但却听得令人根本不敢生出任何反抗之心。 “休想……” “锵!” 敖烈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过,本能地反驳了一句,却不想这话才一出口,一刀剑光便已经从他胳膊掠过,他抓着萧澈的那条胳膊直接从身体上掉落了下来。 等敖烈回过神时,青龙已经托着萧澈以及挂在萧澈身上那只断臂一起,出现在了李云生的跟前。 李云生看了眼萧澈的伤势,发现只是神魂在遭受重创之后陷入了昏迷,便也就松了口气。而且很显然,这也是敖烈那本源之力的手笔。 “看来你的时之力,目前并不能真正改变时间,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令他人神魂反应速度变慢,或者加快自身的速度。” 他从萧澈的伤势上,看破了敖烈能力的缺陷。 “你说的没错。”敖烈闻言冷哼了一声,“我的修为目前的确无法掌控这个能力,但改变不了他人的时间,我还可以改变我的时间。” 说完他伸手在自己心脏处猛地一按。 只一瞬,一道由金色雷罡凝聚而出的长矛便出现在了李云生的头顶,与此同时,一道道恐怖的毁灭气息,伴随着一声声“滋滋”的电花生,从那雷霆之上扩散开来。 很明显,这根金色雷霆凝聚而成的长矛,是以龙族“雷霆化刃”之术结成。但不同的是,它出现的速度,比敖解忧释放雷霆化刃的速度还要快。 “他加速了自己施术的时间!” 不远处的敖解忧赶紧提醒了一声。 但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根金色雷霆所化的长矛已经凭空消失在李云生头顶,随之而来的是“轰”的一道雷霆降下的轰鸣声,金色长矛笔直地插在登天台上,于此同时恐怖的金色雷罡爆炸开来,几乎覆盖了整个登天台。 随后包括敖烈在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那长矛落下的位置。 但当雷罡散尽时,众人却发现那里除了一杆金色长矛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在找我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一个声音从穹顶处传来。 只见李云生正脚踏青龙,立在穹顶星河之下,目光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的敖烈。 敖烈眉头一皱,随后再一次抬起手。 在他手抬起的瞬间,六杆雷霆化刃凝聚而成的金色长矛,已然将李云生包围其中,随后六杆金色长矛,再一次如先前那般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六杆金色长矛已经出现在李云生刚刚站立的位置,最后“轰”的一声碰撞在了一起,引得昊天殿一阵颤动。 但李云生依旧快了一步,消失在原地。 这么快的速度,只是一眨眼的速度,便凝结六道雷霆化刃,这就算是在敖解忧看来,也都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龙族雷霆化刃真能以如此速度,肆无忌惮的使用,那这十州当真没有其他种族修士立足之地。 “怎么短短一两个月没见,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这般恐怖的地步?” 当然,能躲避掉这种速度雷霆化刃攻击的李云生,更加令她感觉到可怕。 “想来施术速度的增加,是拿真元以及血气速度消耗换来的吧?” 脚踏青龙悬于空中的李云生,表情很是平静地看着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敖烈。 敖烈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凝视着李云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李云生的话,的确说到了他的痛楚,让自身时间流逝加速之后,真元与血气消耗的速度也在成倍的增加,就算是他真龙之躯跟大罪魔罗合体支撑起来也很是困难。 “敖烈,可以考虑撤退了,这个剑修身上已经颇有几分天外道门的味道了,如果他真有了天外道门剑修的传承,那他至少是佛国大罗汉级的修为,虽然还不清楚这十州为何能出现这种级别的剑修,但以我现在的血气,还有你那未能完全掌控的能力,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大罪魔罗语气少有的严肃了起来。 “我觉得他没你说的这般厉害,他只是在靠身法来躲避我的雷霆之刃,只要我能将雷霆之刃覆盖到每一处角落,他便无处可逃。” 敖烈摇了摇头。 “你的元力,跟我的血气都已经所剩不多了。” 大罪魔罗警告道。 “一击足以。”敖烈嘴角勾起。 说完他深吸了口气,而后抬起手来用力慢慢握起。 就在他拳头握紧的瞬间,一杆杆金色长矛,一根接着一根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几乎布满了他身后的整片空间,与此同时他的脸也随之干瘪下来,那飞舞着的赤色一缕缕黯淡下来,最终只剩下一半黑一般红。 对于敖解忧,甚至对于龙族来说,这绝对算是惊心动魄、更古未闻的一幕,放在平日里,一道雷霆化刃就足以在十州称雄,更何况现在这满天的雷霆化刃? 如此数量的雷霆化刃,就算是毁掉整个龙宫,也绰绰有余。 “轰!” 随着敖烈表情带着些许疯狂的用力一挥,这满天的雷霆化刃,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射向李云生。 虽然速度没有刚才快,但在如此排山倒海的毁灭之力面前,速度已经无关紧要了。 看到眼前这形势,敖解忧第一次显露真身,化作一条白色巨龙横在李云生以及后方虞嫣南宫月他们身前。 不得不说,敖烈的这一击,的确让李云生对天外异客;对魔罗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想到这里,他捏起剑指,而后手指向前一划 “蚍蜉。” 此言一出,青龙剑身,立刻被灵力凝聚的剑芒包裹。 随后就见它迎着那金色雷罡长矛所化的雷霆之潮逆行而去。 站在昊天殿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在看到青龙那道剑芒时,只仿佛看到了大海之中一条冲入鲨鱼群的小鱼。 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却是让包括敖解忧在内的众人惊诧不已。 只见青龙所过之处,金色长矛根根湮灭。 眨眼之间,满天雷霆化刃,消散于无形。 而那青鱼,则像是一道光,落在了敖烈头顶的上空。 “敖烈你这个蠢货,你害死我也!” 大罪魔罗一身咆哮,化作一条条血气拼命地想要从敖烈身体中钻出。 但可惜,迟了。 见无法逃命,那大罪魔罗,开始拼上所有血气,以自己的本源之力,制造出一重又一重血气领域。 但令它绝望的是,无论他领域能力再如何玄妙,在那青龙面前依旧是形同虚设,一层接着一层地被斩灭。 “该死的道门,该死的剑修,你们剑修比那秃驴可恨千倍万倍!” 到最后,只剩下一滴源血,在那里喋喋不休。 “跟你小弟,好好叙叙旧吧。” 最后李云生走到那滴源血旁边,掏出炼妖壶将它扔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敖烈。 两人在对视了一眼之后,敖烈忽然猛地抬起手,试图触碰李云生。 “砰!” 但他手才一抬起,整条胳膊,已经被青龙斩落。 “嗡嗡嗡……” 虽然从小到大,老龙皇无数次跟他提及过剑修的可怕,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完全体会到龙皇那不厌其烦告诫背后的深意。 。 正文 第877章 深渊诱惑 “放心吧,萧澈只是被敖烈将神魂拖入了识海深处,一两天内应该就能醒来。” 龙宫内,原本敖烈给南宫月安排的房间中,李云生在给床上的萧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站起来对一旁担心着的南宫月道。 听到这话,南宫月才算松了口气。 “小澈就交给你照顾了。” 李云生又冲南宫月笑了笑。 “嗯!我一步也不会离开的!” 南宫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敖解忧。 敖解忧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一起迈步朝门外走去。 “李大哥!” 只是才走到门口,南宫月忽然叫出了李云生。 “怎么了?” 李云生有些不解地回头。 “谢谢!” 南宫月很是郑重地道。 “不客气。”李云生摇了摇头“好好照顾小澈吧。” 说着便跟敖解忧一起走出了房间。 两人并排走在一条地面光洁镜的廊道上,一直到快要走出廊道,都没有说一句话,整个廊道里只有两人“哒哒”的脚步声。 “你骗了南宫月?” 最终敖解忧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没有。”李云生摇头,“小澈的身体没问题,顶多昏睡两头就能醒。” “那你在担心什么?”敖解忧不解道。 “魔气已经在他体内凝结出了【血核】,并以这【血核】为中心,开始破坏他的身体。”李云生皱眉道。 敖解忧“能不能取出血核?” “晚了。”李云生摇头“现在取出来,跟杀死他没什么区别。” “人族修士入魔,本就九死一生,他不但能活下来,还能存有意识,已经是不易。”敖解忧叹了口气。 “人族修士入魔,结出血核,炼成魔体之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进入深渊洗礼了?”李云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敖解忧。 敖解忧点了点头“进入魔族深渊接受洗礼,这是化魔的最后一步。” 李云生“如果这一步没完成,结果会怎么样?” 敖解忧“意识丧失,只剩下杀戮跟进食的本能。” 李云生“如果进入深渊完成洗礼,结果会怎么样?” 敖解忧“魔族深渊之中全是沉寂的上古恶魂,接受洗礼也就是与这些恶魂融合,神魂强一些的可能会残存一些洗礼前的意识,但人类神魂脆弱,大多都是会被吞噬殆尽。” “这些人明知会被吞噬,为何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前往深渊呢?” 李云生皱眉。 敖解忧苦笑“按照我们龙族典籍记载的说法,一旦品尝过魔气所带来的力量之后,没有谁能够拒绝深渊的诱惑。” “如果我与他一同进入深渊,有没有可能帮他……” “你疯了!” 李云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敖解忧打断了。 只听她接着道“龙族深渊的恶魂是因为受到诅咒跟封印才无法走出深渊的,它们的可怕之处,丝毫不逊色于那大罪魔罗!” “如果我神魂进入四寂境呢?” 李云生依旧不死心。 敖解忧苦笑“不知道,毕竟十州几乎没人踏入过四寂境。” 她想了想随后又道“若是萧澈在洗礼之后,能存有一丝意识,在他从深渊之中出来之后,你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李云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敖解忧赶紧岔开了话题。 “没找到的阵眼法器,已经只剩下阎狱那一个,我会先回一趟炎州休整一下,然后再去阎狱把师父接回来了。”李云生停下脚步想了想然后才道。 敖解忧“要我帮忙吗?阎君可不好对付。” 李云生看了眼廊道尽头那满目疮痍的龙宫“你脱得开身吗?” “你若需要帮忙,我可以暂且先把龙族的事情放下。”敖解忧很是认真地看着李云生。 李云生心下一暖,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解忧姐姐你还是早些把龙族整顿好吧,那大罪魔罗的力量你也看到了,要是这种东西大批涌入十州,除了你龙族我看没有几个州府能够抵御得住。” 听到李云生这么一说,敖解忧也意识到了接下来形势的严峻“那看起来,我还真没办法腾出手去帮你了。” “我只是去把师父接回来,也没打算跟整个阎狱起冲突,应该没什么问题。当然,要是阎君执意要把事情闹大,我也不惧他,就是多废些时间罢了。”李云生点了点头。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敖解忧听来却是杀气腾腾。她又想起先前李云生一剑斩灭那大罪魔罗的场景,感觉似乎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说,龙皇在北冥失踪的事情,真像是敖烈说的那般吗?” 李云生突然想到了龙皇的事情,然后边走边向敖解忧问道。 “这个你放心,我爹跟剑佛前辈肯定还活着,那边应该只是无法使用传音符,但我的祖龙戒能够感应到我爹的气息。” 敖解忧一脸轻松地晃了晃手上戴着的戒指。 “两位老人家没事就好,我师叔祖玉虚子也已经动身前往北冥了,说不定他们几人还会遇到。”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随口道。 “你见过那老东西?!”敖解忧一脸讶异地转头看向李云生。 “在昆仑时,我就是为了去见他,才跟敖烈错过的。”李云生苦笑道。 “这个老东西,当初把我一个人关在那洞天之中,招呼也不打就跑了,还逼我立誓,给他那些符箓找到传人才能离开!下次若再见他,我定要扯掉他一把胡子!”敖解忧愤愤道。 李云生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而就在此时,两人终于走到了龙宫的地道入口。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想问什么到时候自己问他,我就不进去了。”敖解忧站在那入口处,神色有些不自然。 李云生看了敖解忧一眼,然后才到“有什么想让我代为转告的话吗?” 敖解忧愣了愣,最后才咬牙道“帮我问问他,当年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穿过一条长长的幽暗走道,以及一扇扇沉重的石门,李云生终于来到了龙宫地牢的最深处。 “睡得还好吗?” 他看了眼地牢中,那垂着脑袋被悬空吊起的男子。 男子缓缓抬起头,随后咧嘴一笑 “很好。”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敖解忧的二哥敖烈。 “那我们来聊聊天外异客的事情吧。” 李云生搬了个石凳坐下,目光冷然地看向敖烈。 。 正文 第878章 佛缘金莲 在李云生问出这句话之后,牢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敖烈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铁链不时摇晃起的“叮当”声。 “咳咳咳……” 沉默的死寂最终被敖烈的咳嗽声打破。 剧烈的咳嗽声之后,又是一阵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等到呼吸声渐渐平稳时,伴随着一阵铁链的“叮当”声敖烈抬起了头: “放我下来。” 李云生闻言没有犹豫,手指一抬,青龙“嗡”的一声飞掠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又“锵”地一声回到鞘中。随后,这牢房中便响起一阵“哗啦”声,敖烈周身那沉重的锁链,掉落一地。 晃晃悠悠地从那堆铁链中走出,敖烈最终一屁股坐下,笑看着李云生: “我知道的可不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天外异客存在的?” 李云生也没跟他废话,直接问道。 “两三百年前吧,我觉醒这时之力的时候。” 敖烈揉了揉眉,表情有些痛苦地道。 似乎回想这段记忆,对他来说非常费力。 李云生:“跟你那个恶梦有关系?” “小妹都跟你说了?”敖烈深深地看了李云生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没错。” 李云生:“你梦到了什么?” 敖烈嘴角勾起,十分诡异地笑了笑:“梦到了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即将会发生的事。” 李云生:“跟十州有关?” 敖烈摇了摇头,然后笑着看向李云生:“你应该进去过不测之渊那间大殿吧?” 李云生点了点头。 敖烈:“那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世上有一件‘不可闻也不可说’之事。” 只听这一句,李云生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咳咳咳……” 敖烈又是咳嗽了几声,而后继续道:“既是恶梦自然不会是好事,我只能说,放弃吧,天外佛国之强大,天外异客之强大,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比起想着如何反抗,如何复仇,如何在这即将到来的末日之中生存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云生:“这便是你倒向天外异客的理由?” “还不够吗?”敖烈笑问,“你们人类犯下的错,何故要我龙族一同……”说到这里,敖烈“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李云生静静地看着敖烈,并没有继续发问,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平复。 李云生淡淡道:“你终究只是做了一场恶梦。” 敖烈擦了擦嘴:“我比谁都更能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李云生无意去辨明对错是非,他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大罪魔罗,天外异客,天外佛国,究竟有何关系。” “魔罗不过是被佛国送入十州的天外异客之一,除非血气完全恢复,其实力在天外异客之中只算末流,不过它们已经被佛国送入十州几千年,数量在天外异客之中最为庞大。”说到这里,敖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只要这里的执念到达一定程度,游荡于十州的魔罗幽魂便会侵入其中,只要十州陷入恐慌,恶鬼与魔罗的数量将会越来越多。” 其实这一点就算敖烈不说,李云生也已经猜到了一些。 李云生继续问道:“除了魔罗之外,还有哪种天外异客?” 敖烈思索了一下最后才道:“除了七魔罗,三十六鬼之外,其余天外异客都无定数。在北冥广袤的极寒之地,会生出一种奇异的金莲,魔罗吞噬之后血气倍增,而十州修士或妖物吞食之后,会得到佛缘,得到佛缘的修士,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天外异客。” 李云生心头恍然:“你跟那大罪魔罗,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准备前往北冥?” 敖烈笑了笑不置可否。 李云生:“为何要拖到现在才去。” 敖烈苦笑:“你以为,前往北冥的修士跟魔罗只有我们吗?想吃金莲可没那般容易,不但有一批老不死的在那里守着,其他魔罗跟修士对那金莲也是虎视眈眈,没点实力去那里只是送死。” 听到这里,李云生对于佛国对付十州的手段,差不多已经清楚了。 “这么说来,佛国其实还是没办法,派人亲至十州。” 他想起了大殿之中那具被从佛国送来的枯骨金身。 “要不是天衍一族的反抗,三千年那次,差不多就成功了。” 敖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而后笑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云生眼皮一跳看向敖烈。 “大罪魔罗的血气之中,保存着这段记忆。” 敖烈很不以为然地道,似乎在他看来,这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云生:“天衍一族,最后不是从十州消失了吗,他们怎么阻止的佛国?” 他记得之前玉虚子提起天衍族时,好像并没有说到这件事。 敖烈摇头:“大罪魔罗血气不过恢复三重,关于那段记忆并不完整,所以具体怎么做的我并不清楚,不过阻止佛国的应该并非十州的天衍族,而是门外的天衍族。” 他笑着指了指头顶。 在看到李云生露出惊讶的神色之后,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你是聪明人,想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并非单纯的十州与佛国的争端,远在我们所不知晓的天外,可能正发生着一场,我们所无法想象的争端。渺小如吾等,居然能置身其中,何其有幸!” 说到这里时,他的眸子之中闪烁着一道充满了希冀跟贪婪的神采,而后冲李云生伸出手道:“李云生,跟我联手吧,只要你我联手,定能在这即将到来的混沌之世存活,到那时,说不定能一睹那天外的风景!” 虽然两人之间原本隔着一段距离,但随着敖烈这么一伸手,他们直接的距离立时只剩下不到一丈。 而这一丈的范围,恰好是敖烈时之力所能掌握的最大区域。 所以在抬起手的瞬间,敖烈的嘴角勾起,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跟李云生联手,而是靠近李云生,控制李云生。 在敖烈的手伸过来的瞬间,李云生只觉得周遭空气随之一滞,大脑思考的速度随之变慢,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悠长。 正文 第879章 以时间为禁制 但这状态在他身上并没有停滞太久,代表着他时间的沙漏便再次飞速流动了起来,他甚至什么都没做,这时之力的领域便自动在他身上解除了。 反倒是那敖烈,在释放完能力之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他的头发开始掉落,皮肤开始变得干硬。 “你,你为什么?!” 他满脸惊恐地看向李云生。 敖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施加在李云生身上的时之力,最后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只大概疑惑了一息的时间,李云生便明白了过来,他暗自苦笑了一声,而后看向敖烈:“跟你那不可闻、不可说的禁制一样,我身上的时间,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你动了它便是触犯了禁制。” 敖烈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云生,直到最后才开口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以时间为禁制,能有这种手段的人……”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瞳孔骤然收缩:“原来不止是佛国将手伸到了十州!” 其实不止是敖烈想到了,李云生也想到了。 关于孽因子的出现,玉虚子的说法是源自于第十四任无头鬼的想法,但却没说这旷古烁今的想法,究竟缘何而起。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也来自于九天之外。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孽因子这种东西,就跟那佛缘一样,更类似于某种诅咒与禁制,只不过是十四任无头鬼,将这东西以孽因子的形式炼化了出来。 至此,李云生想知道的东西,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依旧陷落在震惊之中的敖烈: “原本,解忧姐姐想让我问问你,你那个恶梦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这个梦,不可闻不可说,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敖烈在听到这话之后,只是有些木然地抬起了头。 “这地宫一炷香之后就会被灌入水银。” 李云生站起身,随后看向敖烈继续道:“关于你的事情,解忧姐姐也跟我说过一些,其实我很好奇,现在的你跟那场恶梦之前的你,还有相似之处么?” 敖烈抬起头想了想,眸中充满了迷惘,似乎对于李云生的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清楚,最终他摇了摇头,然后苦笑:“大概只剩下敖解忧二哥这个身份了吧。” 李云生点了点头。 随即什么也没说走出了这间牢房。 不过在牢房大门关闭时,他低头看了眼那牢房的门口。 在那里有一滩从牢房之中渗透出来的血迹。 不过他只是看了眼便转过头去,脚步“哒哒”地走向牢房的出口。 出牢房时,敖解忧不出意外地,正在那里等着。 “问完了?” 她眸中目光闪烁地看向李云生。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知道了不少新的东西,我走之前会写下留给你。” “好。” 敖解忧点了点头。 “关于那个恶梦,敖烈什么都没说。” 李云生又道。 敖解忧闻言怔了怔,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他既然不愿说,那就永远也别说了。” 说完便径直迈步朝地宫的台阶上走去。 二人出了地宫,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两人这边走来。 而后一道脚步匆匆的人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小白?” 敖解忧看到那道人影之后,也脚步匆匆地迎了上去。 “殿下,就是,就是,吕,吕叔他,好像,好像不行了!” 气喘吁吁的小白,语气之中满是惊慌地道。 敖解忧跟李云生对视了一眼。 对于吕苍黄的伤,两人其实是知情的。 “别急,我们先去看看。” 李云生语气平静地安慰了小白一句。 …… 龙宫,一间专门用来安置伤员的房间内。 几名龙族大夫,正手忙脚乱地帮吕苍黄清理着伤口。 此时的吕苍黄身上衣衫褪尽,以半人半蛇的模样,躺在一张巨大的寒玉床上,此时的他满身的伤口,就好似一只被打碎的瓷瓶,只是勉强拼凑在了一起,猩红的鲜血,正不停地从他身体的各处伤口流淌出来,将那原本莹白的寒玉床都染成了红色,血液顺着寒玉床流淌下来,远看去,就好似一条条血色的瀑布小溪一般。 “殿下,这,这寒玉床也止不住他的血,吾等,吾等,当真尽力了……” 一名龙族大夫,一脸惭愧地在敖解忧面前弯下腰来。 “你们出去吧。” 敖解忧拜了拜手。 对于吕苍黄的伤势她很清楚,睚眦几乎震碎了他身体上的每一块骨头跟肌肉,后来完全是靠着他自身的意志以及丹药支撑着,能撑到现在,以及算是奇迹了,她没有理由去责怪这些大夫。 李云生则是径直走到吕苍黄边上。 看着这张往日不可一世的脸,现在居然憔悴虚弱到呼吸都十分困难的模样,李云生也禁不住有些感慨。 “还活着吗?” 他静静地看着吕苍黄那张没有半丝血色的脸。 “困死了,别烦我。” 许久之后,吕苍黄才艰难地抬起眼皮,满脸的埋怨。 “吕叔……” 小白这时也站到了吕苍黄边上。 吕苍黄原本那满是嫌弃的脸,立时露出了微笑: “小白,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吕叔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幅模样。” “可是……我……” 小白欲言又止。 看着这父女两,李云生只觉得血脉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两人虽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彼此之间的好感。 他随即从背后抽出了“朽木生花伞”,然后将伞撑开放在吕苍黄头顶上方,而随着他将一道道神魂之力注入作为伞柄的那截长生木上,一滴滴碧色的水滴从长生木上流淌下来。 “我记得这把伞,还是你在楼兰城,我们一起卖包子时做的,真是一段有意思的经历啊。” 在那水滴滴在身上之后,吕苍黄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要吃包子吗?” 李云生问。 “不要。”吕苍黄毫不犹豫地决绝。 而后一脸委屈地看着李云生:“死囚行刑前都有好酒好肉招待着,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能吃包子?” 李云生:“病人,还是吃的清淡点好。” 吕苍黄闻言,怔怔地望着头顶那朽木生花伞,一直呆愣了许久才摇了摇头道:“把伞拿开吧,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 “还有一种方法没试过。” 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一旁的敖解忧。 敖解忧点了点头:“的确还有一种方法。” 吕苍黄笑了笑:“不用安慰我,死对我来说算是一种解……” 他本想说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却不经意地对视上了小白那噙满泪光的双眸。 “什么……方法?” 他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 “化龙。” 敖解忧一脸郑重地看向吕苍黄。 正文 第880章 命如草芥 听到这“化龙”二字,房间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一片死寂。 “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许久之后,才被吕苍黄夹杂着咳嗽的大笑声打断。 “不说我现在这幅模样,便是身体未受损伤之前,也没办法化龙。” 吕苍黄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 对于作为妖蛇一族的吕苍黄来说,化龙的确是它彻底消除身上伤病的最好手段。 在十州,化龙有两种方式。 一是龙皇一族以自身源血点化,花费十余载的时光,一点点重塑真龙之躯,像是小白,就是这种方式获得真龙之躯的。但这种方式对于龙族自身损耗太大,一般情况下,没有哪头龙愿意为一只小小的妖去那么做。 第二种方式,则是少数鱼妖跟蛇妖所拥有的一种能力,当它们的神魂跟肉身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些妖族会以类似人类兵解的手段,在一瞬间爆发出超出平常时候百倍千倍的妖力,引下九天劫雷,于灰烬之中重塑真龙之躯。 这种方式的优点在于,速度快,化龙成功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会获得新生,说是重生也丝毫不过。而且但凡先祖之中有过龙族血脉的妖族,都可以尝试。 缺点则在于,若想成功化龙,其过程非常复杂。 除去那引动妖力的手段不说,神魂至少要达到二寂境,肉身还得要抗得住劫雷的轰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即便是在劫雷之中幸存,肉身开始重聚,神魂开始重塑,你依然不能称之为龙。 你必须在你神魂陷入混沌之时,找到一个知晓你本名的妖或人,让他用你的本名点醒你,并且告诉你你就是龙。 其实若是以前的吕苍黄,在解除封印的情况下,神魂跟肉身都是能达到化龙要求的。 它唯一缺的就是“物证”,它缺一个知晓它本名,并告诉它它就是龙的物证。 而对吕苍黄来说,很显然,靠龙族点化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它没时间等下去。 “一口气服用十颗左右的龙血丹,可以将你的身体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恢复到你原有的状态。” 敖解忧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说完她将目光看向了李云生。 “只要不出意外,我可以帮你挡下劫雷跟劫雷之中的神魂攻击。”李云生点了点头,“现在只缺物证。” 说到这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一无所知的小白: “或许我们可以赌一把。” 这“物证”就像是天地间约定俗成的一道契约法则。 作为物证的人或妖,获得化龙者姓名的方式,绝不能是来自化龙者口中,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若是有人提醒,这契约便不会解开,刚刚凝聚起来的真龙之躯,也会随之崩散。 “我这条贱命,你们何至于为我做到这一步?” 吕苍黄有些不解地看向敖解忧跟李云生。 李云生则看向敖解忧:“你当初为什么要救小白?” 敖解忧愣了愣随后笑着揉了揉小白肉嘟嘟脸道: “小白这么可爱,我哪里忍心不救。” 李云生见状认真想了想,然后转头看向吕苍黄认真道: “那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所以你们救我,就跟我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吗?” “咳咳咳咳……” 吕苍黄有些气愤,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不,不,不,吕叔是个大好人。” 小白赶忙上前,轻柔地拍了拍吕苍黄的胸口。 “你自己决定吧,吕大好人。” 李云生冲吕苍黄笑了笑。 “小白,你说,我这种人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吕苍黄静静地看着小白。 “有区别,有区别的。”小白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对别人有没有区别,但对我来说,吕叔你如果死了,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真心关心我的人。” “傻丫头,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吕苍黄苦笑。 “是不是真心关心一个人,跟时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个人如果真的关心你,你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能发现!” 小白目光坚定地道。 “这是谁教你的?” “我娘。” 吕苍黄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小白的脸颊,而后笑道: “你娘啊……你娘真有一副好心肠……” 随后他放下手,转头看向敖解忧跟李云生: “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咳咳咳……”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不顾一旁小白的阻拦,十分艰难地坐起身来。 “我这条命原本贱如草芥,但既然小白姑娘觉得它还有几两重量,那我便着这张老脸,恳请两位救救我,救我一命,若得生还,我以神魂起誓,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为二位马首是瞻,若违此誓身躯挫骨扬灰,神魂灰飞烟灭。” 说完他不顾那一身伤痛,重重地朝李云生跟敖解忧磕了三个响头。 小白一脸不解跟惶恐,而李云生跟敖解忧则依旧脸色平静,默默地看着吕苍黄。 两人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这吕苍黄的人。 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眼前这脾气古怪的蛇妖,骨子里高傲,哪怕被整个妖蛇一族抛弃,哪怕被玉虚子关在崖底几百年,这种高傲依旧没减退半分。 但在这一刻,为了活下去,它把这些全部扔掉了,扔到了九霄云外。 “知道了。” 直到看着他把三个头都磕完,李云生才开口。 “我们会尽力的。”敖解忧则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小白:“但成败的关键,可能并不在我们。” …… 龙宫,昊天殿。 因为前日那场大战,这间原本如同天外仙境一般的宫殿,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残损的地面,断裂的石柱,破碎的琉璃,满地都是。 唯有那高耸的登天台,以及登天台上方穹顶的那片星河依旧闪耀。 登天台上,李云生小心地将吕苍黄放在登天台的最中间,朽木生花伞在他上方缓慢旋转着。 敖解忧跟小白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直到等那吕苍黄完全躺下,敖解忧才拿出一瓶丹药递到吕苍黄手中:“十枚龙血丹,服用完毕,若是不能化龙,你的性命,也就只剩下这一炷香了。” “一炷香,足够了。” 吕苍黄笑着伸出手,有些艰难地接过那瓶丹药。 正文 第881章 应对劫雷 吕苍黄一仰头,一口吞下了瓶中龙血丹。 敖解忧随即拉着小白退后,李云生则踩着青龙剑,悬浮在穹顶之上。 龙血丹的药效,几乎是立竿见影。 一股股混杂着龙族气息的妖力,从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吕苍黄身上扩散开来,于此同时吕苍黄也显露出了他蛇妖一族的真身。 那是一副几乎要铺满半个登天台的巨大躯体,躯体之上布满了钢铁一般的鳞片。不过它身上那一道道伤痕,同样是触目惊心,远看去你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而这还只是体外的伤。 虽然它还什么都没做,但随着它真身的显现,强大的威压,依旧如同浪涛一般,从那巨大躯体之上,一波接着一波扩散开来。 而且随着身上伤痕,一道道接着一道地被龙血丹的妖力修复,他那股妖力还在持续不断地攀升着。 等到所有可见的伤痕,全数被修复时,在场的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全然不弱于睚眦的力量。 “这家伙,要是没受伤,修为没有停滞这么多年,这十州还有谁能制住他?” 敖解忧满脸的愕然。 还没化龙,其巅峰期,就拥有与龙族最强者之一相媲美的力量,她都不敢想象,眼前这吕苍黄拥有的仅仅只是蛇族血脉。 只觉得,要是当年让其在蛇族潜心修行下去,十州妖族只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小白,你吕大叔威不威风?” 就在敖解忧心底对这老蛇稍稍生气几丝敬畏时,身躯盘旋着昂起头来的吕苍黄,突然用他那玩世不恭的语调冲小白喊了一嗓子,敖解忧听得差点没一个踉跄,一头栽倒。 “吕叔你以前好厉害呀!” 不过小白却异常配合,抬起手做喇叭状也冲吕苍黄大喊了一声。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敖解忧按着小白的脑袋,在心底叹了口气。 “哈哈,李云生,要不是时间不够,老子真想跟你打一……” 得到小白回应之后的敖解忧,愈发地得意了起来,不过他话才出口,一道剑意便排山倒海地朝他倾泻而下,只叫它遍体生寒,当即怏怏地改口道: “没意思,不打了,不打了。” “不想一炷香之后化成一滩血水,就别在这里吹嘘了。” 李云生立在青龙剑上,表情冷淡地地望着那浑身上下每块鳞片都透着得意的吕苍黄。 “下面就有劳了。” 这次那吕苍黄到也没有废话,直接仰头看向穹顶那片星河。 刹那后,随着它周身鳞片块块竖起,一圈圈赤色妖力所化的灵纹从它身躯之中扩散开来,直到第九道灵纹显现,它那硕大的蛇首之上忽然生出一道“噼里啪啦”的电花,随后一只颜色如黑铁一般长角从它额头钻出。 李云生隐约可以从这只黑角之上,感受到一股与那雷霆之力相当的毁灭气息。随后,一道黑色电芒,从那黑角之上飞射而出,穿破穹顶那片虚幻的星河苍穹消失无踪。 大约沉寂了一两息时间,一道轰隆的雷声,忽然从穹顶之外响起。 那片虚幻的星河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云层。 “劫雷要来了。” 敖解忧提醒了李云生一句。 “你带小白退避一下。” 李云生点了点头。 敖解忧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小白飞退到了登天台之下。 与此同时,随着又是“轰隆”一声,那黑压压的云层,忽而裂开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有雷光闪烁其中。 “这一击,我来受!” 就在李云生正御起青龙,准备迎向那随时都可能落下的劫雷时,吕苍黄的声音忽而响起。 随后,一道粗壮的白色的电光,如同从苍穹之中飞落的一杆长矛,笔直地刺向登天台上的吕苍黄。 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了青龙,静静地看着吕苍黄仰头迎向那道劫雷。 “轰”的一声过后,粗壮的劫雷,应声击碎吕苍黄周身两道妖纹,雪白的电光几乎将它整具身躯包裹。 妖族应对的劫雷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它们强横的身体,在挡下劫雷的同时,亦能让身躯再一次得到淬炼。 这恐怕也是吕苍黄主动来接这一道劫雷的原因。 很显然,它想要的不止是简单的活下来,而是作为强者活下来。 这也就表示它所有承担的风险又增加了好几倍。 不过这既然是它自己的选择,李云生并不想插手。 但好在,这第一道劫雷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大,吕苍黄身躯在短暂的麻痹之后,重新恢复了过来,甚至那两道破碎的妖纹也都被它重聚了起来。 很快,第二道劫雷路下。 这一次,吕苍黄依旧是独自接下。 李云生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这吕苍黄靠自己接下九道劫雷,完全绰绰有余。 “轰!” “咚!” 在一连接下五道劫雷之后,吕苍黄被突如其来第六道金色劫雷,直接轰得身躯重重摔落登天台,体外的九道妖纹更是只剩下了最后一道。 李云生知道,它这是到极限了。 不过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直到对面传来吕苍黄有些不甘心的声音:“接下来有劳云生你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脚下青龙“嗖”地一声,带着一道破空之声飞出,最后剑尖指向苍穹,静静地悬立在吕苍黄的头顶。 就在青龙出现在吕苍黄头顶的瞬间,穹顶之上原本翻涌着的恶云以及那云层中不停闪烁的雷光,忽然之间静默了下来。 那劫云与青龙,就好似在对峙一般,陷入了僵持。 在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原本平静的云雷骤然散开,一道金色雷光,犹似那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将这整个昊天殿照射得金碧辉煌。 与此同时,毫不畏惧的青龙,爆发出一声清亮欢快的剑鸣,如一条笔直的光线一般射向那如瀑布般的雷霆。 “咚”的一声巨响过后,那道粗壮如瀑布般的雷霆,竟是在青龙的轰击之下,犹如烟尘一般四散开来,最终消散一空。 而后,青龙飞回,再次悬立在吕苍黄的头顶,静静地与头顶的劫云对峙着。 看到这一幕的吕苍黄还有敖解忧,皆是一脸哑然。 正文 第882 百里苦蘖 面对两人投来的目光,李云生依旧面沉如水。 无论是刚刚那道劫雷,还是自己那一剑,都没什么好让他激动的。 他静静地踩在一道符箓上,静静地伫立凝神穹顶上方翻涌的劫云。 这算起来,应该是他第二次面对劫雷。 第一次是配着徐鸿鹄叩天门的时候,那次他面对徐鸿鹄挡下劫雷的反应,跟敖解忧和吕沧海差不多。这种激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无知,对天道的无知,对徐鸿鹄力量的无知。 而此刻李云生眼中的劫雷,已全然不是第一次见时那般模样,那黑压压云层翻涌的速度、时间甚至厚度,在他眼中似乎都有了意义。 像是在回应李白的凝视,那劫雷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 虽然劫雷迟迟未曾降下,但从那越积越厚的劫云之上传来的毁灭气息,却像是雾霭一般笼罩住整个登天台,甚至这昊天殿。这气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厚,以至于就连敖解忧,在这股毁灭气息笼罩之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不来,我便去找你。” 一直凝视着那片劫云的李云生,忽然手指一挑。 一道清亮悠长的剑鸣声,犹如惊梦一般,将敖解忧他们从那毁灭气息的笼罩中惊醒,而后他们便看到,青龙剑就好像那晦暗广袤深海中,一条笔直向上飞掠而去的鱼儿,最后“咚”的一声笔直插入那劫云之中,一瞬间,漫天金色雷罡炸开,想着四周扩散而去,可哪怕整个穹顶之上都被金色雷霆覆盖,但却没有任何一道,落在青龙的四周。 击散劫云之后,青龙再一次飞回,依旧剑尖直指穹顶的劫云,静静地悬浮在吕苍黄的头顶,等待着李云生的指示。不过跟之前稍有不同的是,青龙的剑身,开始出现了与劫云很相似的雷霆毁灭气息。 很快,穹顶之上,劫云重新凝聚。 这一次不止是昊天殿穹顶那一片区域,甚至是龙宫所在的整片海域,都在一瞬间被那劫云笼罩其中,而那劫云下方的海水则自动分开,让这在海底沉寂了不知道几千年的龙宫,无遮无拦地显露在了苍穹之下。 敖解忧透过大殿的一扇扇琉璃窗看到了这一幕,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看这第九道劫雷的架势,若果李云生没接住,只怕她龙族圣地也将在劫雷下毁于一旦。 而面对这天劫做出的回应,李云生依旧表现得很平静,他只是冲那正在颤抖着的青龙喊了一句“去吧。” 四颗麒麟骨同时运转之下,他周身的威压不可控地倾泻而出,整个昊天殿为之一震。 随即“咚”的一声巨震之后,青龙直接破空而出,直上云霄。 几乎是在同时,第九道雷劫降下,漫天紫色雷罡闪烁,将整座龙宫笼罩其中,而最中心处那一道雷霆,则像是一柄横贯天上地下的长剑,笔直地由昊天殿的穹顶刺向登天台。 就在青龙与那雷霆相遇的一瞬,李云生抬起的手用力一握 “萤火。” 话音方落,无数道金色剑光,自青龙之上分割出来,好似那漫天萤火一般,齐刷刷直冲那恶云密布的苍穹而去。 “咚”的一声巨震,两股力量相撞在一处。 但僵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青龙以及青龙周遭的金色剑芒,将那漫天的紫色雷罡撕碎,那道如长剑般贯穿天地的紫色雷霆,更是被青龙直接破开,置身其中的青龙,就好似沐浴了一场雷霆所化的大雨。 直到看到头顶的黑云片片散去,敖解忧跟吕苍黄也不敢相信,声势浩大的第九道雷劫,就这般被李云生一剑斩灭。 不过这惊愕,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因为吕苍黄的化龙还未结束。 准确来说,进入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在劫云消散之后,一道紫色火焰从昊天殿的穹顶缓缓降下。 这道火焰,李云生并没有让青龙去阻挡,因为这道紫火相当于天道的馈赠,只有沐浴过这道紫火,才能真正炼化真龙之躯。 将青龙收回鞘中的李云生,静静地看着那团紫火落到吕苍黄身上。 那团小小的紫火,在与吕苍黄身体接触的一瞬,立时“轰”地一声扩散开来,将它那巨大的身躯整个包裹其中。 被这紫火灼烧的吕苍黄,完全不受控制地发出声声悲鸣。 不过无论是李云生还是敖解忧都很清楚,这一步没人能帮得了它,撑得过来就是新生,撑不过便会直接化作一堆灰烬。 比起李云生跟敖解忧脸上的平静,此刻小白的心则快要提到嗓子眼上。 她紧紧咬住下嘴唇,两只小手用力地绞在一起,吕苍黄发出的每一声悲鸣,都令她禁不住地浑身颤栗。 这种紧张跟忧心,完全不受控制,放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 最终紫火熄灭,吕苍黄也倒在了紫火烧灼的灰烬之中。 昊天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起来,起来呀,起来……” 小白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用她那有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小声地呼喊着。 不过因为此时昊天殿实在太过安静,即便是这么小的声音,依旧听得很清晰。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呼喊,吕苍黄那灰烬之中的身躯忽然动了动。 随后它那已经被紫火烧灼的残缺不全的身躯,一点点地从灰烬中爬起,已经只剩下半边的脑袋,似是在寻找什么似地茫然而缓慢地左右晃动着。 最终,它的目光停留在了小白身上 “我……是……谁?” 这一声满是困惑的询问,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听得哪怕是李云生也不用的心神一颤,不受控制地开始思索,眼前这吕苍黄到底是谁。 但很遗憾,这个问题他跟敖解忧都无法回答。 最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小白身上。 而小白整个人,则像是愣住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吕苍黄,她虽然嘴唇在蠕动着,但却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没等来回答的吕苍黄,身躯开始一点点化作灰烬飘落下来。 “我……是……谁?” 它又问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用尽了它所有气力一般,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乎一般的身躯直接化作了灰烬散落一地。 “你……” 就在敖解忧跟吕苍黄想着这次化龙是不是要失败的时候,小白终于开口了。 “你是龙,你是百里枯蘖,你是我的父亲。” 小白用如同梦呓一般声调喃喃道,说话的同时,一颗颗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滚落。 少顷,那片灰烬之中,开始升腾起金色的火焰,一声龙吟自那灰烬之中冲霄而起。 。 正文 第883章 七阶龙傀 持续几日的暴风雨过后,龙族的方丈州,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朗。 一只小海马从碧蓝的海面小心翼翼地探出颗脑袋里,似是在享受着日光般,徜徉在海面随海浪漂浮着,直到听到一声海燕鸣叫,这才警觉地钻入水中,几乎就在它钻入水中的下一刻,一只海燕从它刚刚所在的位置掠过,一对利爪在海面划开一道波浪。 心有余悸的小海马一刻不停地朝着海底游去。 海面的日光,像是受到了它的牵引一般,穿过层层海水,摇晃着照射进海底,最后落在一片生满了各色珊瑚跟海草的水域,整片水域五光十色,如梦似幻,犹若海底仙境。 小海马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兴奋地从一片片珊瑚礁的缝隙中穿梭着,直到看到一块金黄色的“礁石”时才停了下来。 它好奇地打量着这块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的礁石,许久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朝那“礁石”靠近了几分,正当它准备用嘴去触碰一下那块礁石时,那块“礁石”忽然裂开一道细缝,还没等它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道细缝骤然张开,露出一只碧色瞳孔,透过那瞳孔的倒影,它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轰……” 一道水浪,从那金色的两个空洞中喷出。 警觉的小海马,身形噌地一下消失在原地,躲在了一旁一株小珊瑚后。 随后,那碧色瞳孔重新合上,这片海底花园重新恢复平静。 也不知是好奇,还是觉得有趣,那小海马在躲避了一会儿之后,再次从珊瑚丛中钻出,出现在了那块金色礁石旁边。 而正当它准备向之前一样靠近时,那只巨大的碧色瞳孔,再次骤然睁开。 这一次不等那孔洞中喷出水柱,那小海马直接身形一闪躲入珊瑚丛中。 等到水面再次恢复平静后,它又一次试探着出现在了那金色“礁石”旁边,这一次那碧色的瞳孔没有张开,而是直接张开了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吓得那小海马直接消失无影。 “爹,你怎么跟小海马玩起来了。” 这时,一名一身白衫的少女这是出现在那金色“礁石”面前。 “因为无聊。” 那金色“礁石”缓缓从海底砂石中抬起,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龙首。 “那我来配爹爹你说说话吧。” 少女笑了笑,而后在那金色龙首旁边坐了下来。 “好啊,好啊,无忧快跟爹爹说说你跟你娘离开蛇岛之后的事情。” 金龙语气满是期待。 这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金色巨龙正是化龙之后的吕苍黄,本名百里枯蘖。 而那少女自然就是小白,本名百里无忧。 …… “一个月后,它便能在龙族真身跟人类模样之间,自由变换了。”不远处,注视着两个许久的敖解忧,直到这时才转头看向李云生,“这次多亏了你,让它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吗?”李云生静静地看着小白跟百里枯蘖喃喃自语,而后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 “以后的事情不用想太多,至少现在对它来说,能跟小白相见,便已经是福了。” 虽然不知道李云生在担心什么,但敖解忧还是安慰了一句。 “嗯,也对。” 李云生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听说萧澈醒了,你去看过他了吗?” 敖解忧问。 李云生“去了,南宫姑娘在里面,我就没打扰他们。” 敖解忧点了点头,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炎州?” 她接着向李云生问道。 李云生“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问萧澈,问完就走。” 敖解忧“那最快也要明天了。” 李云生“差不多。” “这样啊……”敖解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脚尖在地面上敲了敲,最后才再次看向李云生“左右你现在也没事,来帮我个小忙吧。” 李云生认真地看了敖解忧一眼,见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便点了点头“可以。” 敖解忧笑了笑,“我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你就答应了。” “你刚刚也说了。”李云生伸了个懒腰,然后偏头看向敖解忧,“左右也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敖解忧闻言“咯咯”一笑,随即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不会让你失望的。” …… 方丈州,一处被涡流包围着的岛屿。 整座岛屿的外围,被一座巨大的环形山包围,岛上绿树阴阴,野花杂草丛生,明明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却看不到任何野兽动物的踪迹。 岛屿的上空,敖解忧跟李云生正凌空而立,向下俯瞰着。 两人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我爹跟我们说这座岛上藏着龙族最大的宝藏,小时候我跟大哥二哥,经常偷偷跑来寻宝,不过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敖解忧望着下方那座孤岛,语气中满是感怀。 “现在呢?” 李云生同样目光俯瞰着下方问道。 “有点头绪了。” 敖解忧点了点头。 李云生“要我怎么帮忙?” 敖解忧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到 “劈开岛上那座山。” 李云生转头深深地看了敖解忧一眼“还真是个小忙。” 敖解忧闻言,也是“咯咯”一阵轻笑。 不过李云生也没再说什么,手臂一抬,青龙“嗡”地一声破空而出,最后悬在那孤岛上空。 李云生调运了三颗麒麟骨内的真元,随后手指向下一压 “惊山。” 青龙随即爆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再一次向下破空而出,在快要接近那孤岛时,剑身爆发出一阵犹如日光般刺眼的金色光芒,这道光芒将那整座环形山尽数覆盖其中。 随着“轰”的一声,金色光华降下,直接将那环形山吞噬其中。 很快青龙飞回李云生身边,而那金色光华也随之散尽,再看那原本郁郁葱葱的环形山,已然变成了一具盘在岛上的巨大龙骨。 “厉害,这要是我来做话,没有半个月的功夫搞不定。” 敖解忧感叹了一句。 “这不是重点。”李云生摇了摇,抬手指了指那具巨大龙骨,“那才是。” 敖解忧笑了笑,随后眸子中略带几分自豪道 “龙族唯一一头拥有七节紫骨的龙傀。” 。 正文 第884章 龙族根源 “敖烈千方百计想解开血脉封印得到祖龙戒指,为的也就是这个。” 站在荒岛的中心处,看了眼周遭那山一般的龙骨,敖解忧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戒指对李云生道。 李云生闻言,也将目光从这具龙骨上挪开,看向一旁的敖解忧“七阶龙傀,对于你们龙族来说,应该不止是一件兵器法宝那么简单吧?” “聪明。”敖解忧打了个响指,随后将手搭在李云生肩膀上,望向那具龙骨,“七阶龙傀从十州有龙族存伊始,便只有这么一具,它见证了我们龙族这数万载的兴衰。”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将脸转向李云生“知道我们龙族历任龙皇在位期间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吗?” 李云生“是什么?” 敖解忧“弄清楚我们龙族从何而来,找寻到通往故土的归途。” 李云生“十州不是你们龙族诞生之地?” “龙族最初出现在十州的几万年历史是断层,没人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龙族对于十州而言,同样算是异乡人。”说到这里,敖解忧带着几分戏谑地笑容看向李云生“其实这样看来,我们极有可能也算天外异客之一。” “从哪里来不重要。”李云生摇头,“重要的是来做什么。” 对于方丈州的龙族可能并非诞生于十州这件事,李云生并没有太过惊讶,甚至就算有一天,有人说十州的人类,也并非来自于十州,他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这么久远的岁月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敖解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拉回到龙傀上,“想要寻到龙族诞生的根源,也即是祖龙诞生的时间,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收集龙族血脉中觉醒的记忆,这件事情我们龙族持续了几万年,记录的卷宗浩如烟海,但依旧一无所获。” 李云生问“难道另一种,跟眼前这七阶龙傀有关?” “没错。”敖解忧点了点头,“这具七阶龙傀,是从龙族诞生伊始便存在着的,所以它体内那颗龙珠,必定记录着龙族刚刚出现在十州的记忆。” 李云生皱眉望了眼那巨大的龙骨 “想恢复这具龙傀的肉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敖解忧闻言,笑盈盈地看向李云生 “所以我不是来求你了么?” “说吧,还要我做些什么” 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的李云生,神色淡然地道。 “爽快!” 敖解忧大大咧咧地在李云生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即举起那只带着祖龙戒指的手。 直接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龙语吟诵出了一大段古怪的咒词。 当她的吟诵声停止时,她手中那祖龙戒指,忽而荡开一道巨大的神魂波动,即便是李云生也不由在这股神魂之力的冲击下后退了一步。 随着这道庞大的神魂之力波动的出现,那白森森的龙首之上,两道悠悠蓝火在那龙首枯骨的眼眶中升腾而起,接着这孤岛之上的树木花草开始片片枯萎,一股股汹涌的灵力开始朝那具龙骨汇聚过去,原本的森森白骨之上,开始出现了血肉,甚至内脏器官也开始一点点地生出。 “龙族不愧是龙族,连这等骨肉重生的逆天秘法都有。” 李云生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修为越是的提升,他越是能感受到这些功法的奇异玄妙之处。 不过正当他在脑中推演着这龙族骨肉重生秘法的时候,那龙傀身上刚刚才凝聚起来的一丝血肉,突然之间崩碎开来。 混杂着肉块跟内脏的血液流淌了一地,几乎将整片孤岛都染红了。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敖解忧。 此时的敖解忧,正弯腰垂头,拿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如同被汗水浸泡过一般,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 “拿着吧。” 李云生将朽木生花生撑开递给敖解忧。 敖解忧也没客气一把接过,然后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庆幸道“好险,好险,差点没被吸干了。” “别告诉我,刚刚那龙傀重生的骨肉,消耗的是你的真元。” 李云生有些好奇地看着敖解忧。 “那你可真就太看得起我了。”敖解忧苦笑,随即站直了身子,向李云生解释道“龙傀骨肉重生所消耗的,是这座岛的灵力,其实准确来说,这座岛就是龙傀血肉所化,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取回来。” “那消耗掉你真元的,是这枚祖龙戒?” 李云生将目光看向敖解忧手指上那枚戒指。 敖解忧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止是真元,还有神魂之力,这戒指中存有龙族所有术法,但相应的若想使用,就必须消耗的庞大的真元跟神魂。” 听到这里,李云生已经大概能猜到,敖解忧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了,“看你的样子,是想把这苦活脏话全交给我了?” 敖解忧露出一副奸计被识破的表情“嘻嘻”一笑,而后取下那枚戒指递给李云生“不会让你白干的。” 李云生却也没急着去接那枚戒指,而是继续问道“你这么肯定,我能戴上这枚戒指?” “你曾经借我大哥敖霁的身体,释放出过雷霆化刃对吧?” 敖解忧不答反问道。 “龙皇告诉你的?” 李云生问。 “嗯。”敖解忧点了点头,眸子中一抹黯然一闪而逝,而后重新恢复那一脸轻松的神色道“你的神魂能被拥有祖龙血脉的龙族真身接纳,那便极有可能能够使用这枚戒指,而且……”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李云生一眼“而且,你这身体上,我总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龙族气息。” 李云知道,应该是【画龙诀】给了敖解忧这种错觉。 于是他伸手接过敖解忧递过来的戒指“那我来试试吧。” 说话间,他已经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当那冰凉的戒指滑落到他指根的一瞬,整片天地骤然一沉。 只一刹,原本的朗朗晴空,已然被厚厚的黑云笼罩。 妙书屋 。 正文 第885 龙傀失控 在戴上这枚戒指的那一刻,无数纷繁玄奥术法涌入李云生的脑海,隐约之中他居然有种掌控天地之感。 他随便一抬手,五指轻轻一个伸展,原本还带着些许燥热的海面,瞬间化作了一片霜天,方圆几十里内的海面,顷刻之间被冰封,而头顶的天空上更是落下了片片雪花。 这种程度的温度下降,跟他使用霜天符时的感觉,全然不一样。 那是一种将天地之力,尽握于掌心的感觉。 “啧啧啧……我果然没看错人。”一旁的敖解忧也直咋舌,“抬手就是一个霜天秘术,我爹用起来都没你这般轻松。” 李云生掌心一握,被冰封的海面瞬间解冻,而那飘满雪花的阴霾天空也跟着放晴。 “都是这戒指的功劳。”李云生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向里面灌注了些真元跟神魂。” “只是……一些?” 敖解忧有些惊讶地斜眼看着李云生。 “确实是不多。” 他知道敖解忧在惊讶什么,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这么看来,这枚戒指更适合你。” 敖解忧叹了口气。 “只能说是现在适合我。”李云生摇头。 敖解忧也明白李云生的意思,当下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而继续回到复活那七阶龙傀的事情上,“让龙傀骨肉重生的秘术,也在那戒指里,你试着感应一下。” 李云生点了点头,他只念头一动,关于那秘术的信息便出现在了他脑海中【死骨白肉术】。 “找到了。” 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敖解忧。 “这么快……”敖解忧惊诧之余,开始继续向李云生介绍道: “这术法用法很简单,但对真元跟神魂的损耗非常大,你可以先试试,但千万别太过勉强。”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 随即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做出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嘴中开始如刚刚敖解忧那般,大段大段地吟诵着那晦涩难懂的龙文。 几乎在他吟诵咒文的同一时刻,那原本流淌一地的血肉,开始重新朝那龙骨汇聚,龙骨之上的骨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这片孤岛,也在一点点地变小。 这速度就算是在敖解忧眼中,也已经算是可怕了。 “我试得差不多了,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在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敖解忧原本想让李云生休息休息,却不想李云生给了他这么一句。 “开,开始??” 敖解忧有些懵。 “嗯,你之前不是让我试试吗?”李云生点了点头,“我觉得还好,不是很吃力。当然,如果你不急,我可以慢慢来。” “不,越快越好!” 敖解忧快速摇头。 “那好吧。”李云生点头。 随即他直接进入三寂,在将庞大的神魂之力注入祖龙戒的同时,体内四颗麒麟骨同时运转起【画龙诀】。 瞬间四颗麒麟骨,犹如四个大漩涡,将那孤岛周遭的天地灵气尽数吸引了过来,最后转化为庞大的真元进入祖龙戒中。 看着头顶飞速汇聚过来的道道紫气,敖解忧直接失语了。 与此同时,那具龙骨之上血肉的生长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几乎每一次眨眼,敖解忧都能看到一处新的变化。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整具龙骨的血肉内脏部分重生完毕,只剩下表皮肤跟龙鳞龙角还有眼珠。 而随着表皮跟龙鳞一点点地覆盖其上,这条几乎跟这孤岛一般大小的七阶龙傀,终于重现在了敖解忧跟李云生的面前,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袭来。 很快,整具龙躯,只剩下一对眼珠未曾恢复。 “眼珠生出之后,这具七阶龙傀便算是活了,刚刚苏醒的龙傀可能会短暂失控,你到时候要多多小心。” 敖解忧赶紧提醒了一句。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不过手上的速度却并没有放慢。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龙傀的双眸,便已经出现在了那两个原本黑洞洞的眼眶中。 而那对眼瞳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在瞬间恢复了神采,而后直直地盯着李云生。 李云生则同样,目光平静地盯着那龙傀的眼睛。 这“平静”的对视只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那龙傀突然仰头一声龙吟,巨大的身躯,顷刻之间冲天而起,不等两人的视线跟上,就已经消失在了上空的云层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哪怕是敖解忧,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李云生却是依旧镇定站在原地,仰头静静地望着天空那龙傀消失的位置。见李云生依旧不动如山,敖解忧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焦虑,跟他一样静静地伫立凝视着头顶那片天空。 此时两人身下的孤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的海面。 突然,平静的海面荡起一圈涟漪。 一道猛烈的罡风自头顶的天空朝二人所在的位置拍下。 紧接着,一道龙吟声从头顶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响起。 龙吟声出现的瞬间,敖解忧看见,一颗小黑点出现在了碧蓝的天空,而在下一息,小黑点骤然变大,一只巨大的龙首,长着满是獠牙血盆大口,闪现在她的视线中。 眼见着那龙傀便要一口将二人吞下,李云生忽然抬起了那只带着祖龙戒的手,用力一握:“天缚。” 话音响起的瞬间,天空中原本飘荡着的散乱云朵,随着李云生这一握,陡然化作一只巨手,将那俯冲而下的龙傀抓在“手心”。 不过七阶龙傀不愧是七阶龙傀,就算是祖龙戒中的秘术,也没办法将其彻底控制住,随着一声龙吟,那龙傀的周身迸射出无数道火舌,直接冲散了那云雾所化的巨手,将这整片天空尽数用火焰包裹。 但很快,李云生手势一变,双手食指中指并拢交叉:“火狱。” 只眨眼间,那七阶龙傀周身的火焰骤然聚拢,最后化作一颗火焰组成的圆球,将其包裹其中。 “天赋。” 李云生并没有收手,又是抬手朝天空一抓,无数云朵汇聚成锁链,将那火球牢牢地捆缚其中。 见状,敖解忧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冲李云生露出了一个满是后怕的笑容:“还好控制住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李云生却是对她摇了摇头: “它失控了。” 正文 第886章 消失的龙傀 “失……失控???”敖解忧有些懵,“龙傀怎么会失控?” 李云生想了想,随后回答道:“我这里感觉到的是,这头七阶龙傀的神魂印记被抹去,现在处于无主状态。” 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够严谨,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这头龙傀原本的意识,正在苏醒。” “苏醒?!”敖解忧脸色大变,而后很是慌张地道:“这不是苏醒,这头七阶龙傀神魂早在太古之时已经湮灭,这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侵占它的身体!” “那你准备怎么办?”李云生少有地皱起了眉,“毁了它,还是重新施加神魂印记。” “有什么区别?”敖解忧一脸紧张地问道。 “毁了它我有十成把我,重新施加神魂印记,四成,不过若是施加神魂印记失败,我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控制住它,到时候你龙族估计有一场祸乱。” “十成?四成?”敖解忧有些懵。 “施加神魂印记吧。” 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有四成把握,她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龙族就这么一具七阶龙傀,要是毁在她手上,她真的没办法跟后人交代。 李云生点了点头,刚要伸手去解除那龙傀周身的封印,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向敖解忧:“我只能给它施加我的神魂印记。” 听到这里,敖解忧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能相信你吗?” 其实李云生就算不说她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我”李云生点了点头,“我会给它施加一道,永久臣服于你的咒令。” “那好吧!”敖解忧也点了点头。 李云生见此,也没再犹豫,抬手一挥。束缚那龙傀的火狱跟云雾所化的巨大锁链,随之消散。 没了束缚的七阶龙傀,张嘴就是一口龙息朝李云生跟敖解忧喷吐而出。 几百根火焰所化的古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不过随着一声剑鸣冲天而起,青龙一道剑光从那赤红剑刃中掠过,那一根根龙息所化的古剑,随之如烟尘般消散,最后直接由龙傀下颚刺入,贯穿了它的嘴巴。 等那龙傀再次张开嘴时,李云生已经一手按在了它的脑门上: “星坠。” “咚!” 话音落下的瞬间,随之祖龙戒光芒一闪,那七阶龙傀巨大的身形,像是受到了亿万钧重力的冲击一般,身影径直坠入海面。 不光是那龙傀,就连那下方方圆百里内的海面,都整个凹陷了下去。 “到底谁才是怪物?” 看着那凹陷下去的海面,以及砸入海中的龙傀,早已飞到半空的敖解忧不禁感到一丝困惑。 而七阶龙傀掉入海中之后,李云生并没有就此停手,他一只手拎起一只龙角,让那龙傀硕大的头颅勉强露出水面,而后继续用他那只带着祖龙戒指的手,向着海面一按:“万丈冰封。” 话音落下的同时,敖解忧便看到,原本蔚蓝的海面,在一刹那直接整个冰封,更可怕的是,她的神魂能够感应到,这冰面的厚度就算没有万丈也有几千丈了。 “好了,我知道谁是怪物了。” 她一脸木然地喃喃自语道。 说完她便飞身落到李云生旁边: “现在要开始施加神魂印记了吗?” “嗯。” 李云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你,还好吗?” 敖解忧有些担心地问道。 “无妨。” 李云生摇了摇头。 连续释放这么几个大型术法,他六颗麒麟骨内的真元,也差不多耗尽。 好在有山海图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他消耗掉的真元正飞速地补充起来,而且施加神魂印记,大部分消耗的都是神魂之力,不用担心真元不足。 不知为何,看到李云生露出疲态,敖解忧反倒是莫名地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七阶龙傀,施加神魂印记的时候,我的神魂之力会全部释放出来,解忧姐你记得心神守一。” 李云生认真地告诫了敖解忧一句 “好。” 在见识过李云生深厚得有些恐怖的真元之后,敖解忧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我开始了。” 李云生看了眼敖解忧,然后将手按在了那七阶龙傀的脑袋上,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就在李云生闭上眼睛的一瞬,敖解忧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炸开了烟火一般,无数幻象疯狂跳动,她赶紧调整心神,这才将神魂的骚动给平稳了下来。 “啊爹的神魂都没这般压迫力吧?到底谁才是龙,谁才是人?” 她的认知再一次被倾覆。 稳定好心神之后,她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李云生。 因为神魂之力,本身不会引动天地异象,所以此时的李云生看起来就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 不过很快,敖解忧便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认知的浅薄。 在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她突然发现李云生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而扭曲的范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片刻后敖解忧便看不到除了李云生之外任何其他的物体了,天空海洋都扭曲成了一道道细长的光线。 也就在此时,“噼里啪啦”的花火,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之中炸响,敖解忧就像是看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而自己也一点点地开始融入那扭曲的光线与烟火之中。 “不对!” 一念及此,她惊叫了一声,随即运起龙族守神秘术。 刹那之后,世界恢复原样,海依旧被冰封中,蔚蓝的天空中,几只海鸥在翱翔。 “有这么恐怖吗?” 她满是后怕地擦了擦脑门的汗。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李云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好……了?” 敖解忧试探着问道。 李云生却是皱眉摇了摇头: “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敖解忧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这话才刚说完,眼前却出出现了一幕令她毕生难忘的场景。 “啪!” 随着一道泡沫破裂般的声音响起,七阶龙傀那如同一座小岛般的巨大身躯,直接消失在了李云生的掌心。 “消失……了???” 敖解忧愣住了。 而此时李云生识海内的山海图中,一条巨龙正发出道道龙吟,欢快地遨游于山海之间。 正文 第887章 山海图中的龙 其实李云生自己,对于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同样感到困惑。 七阶龙傀的神魂,比起五阶甚至六阶来说,强大得不像是同一种存在。 如果不是拥有山海图,别说四成把握,在他看来三成把握估计都没有。 不过即便是有山海图的相助,他与七阶龙傀的神魂之间,还是爆发出了激烈的碰撞,神魂激烈的交锋程度,全然不弱于他之前跟敖烈他们交手,只不过战场被放到了神识之中。 但就在他快要将七阶龙傀那道神魂抹去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七阶龙傀主动放弃抵抗,被山海图的意识吞没。 而更加令他无法理解的时,神魂被吞没之后,龙傀的身体跟着进入了山海图之中。 所以敖解忧问他到底发生可什么,他也只能无奈地回答——“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既不知道龙傀是怎么进入自己山海图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将龙傀弄出来。 “这,不可能啊,龙傀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敖解忧一脸茫然地在海面四处张望着。 李云生并没有告诉她,龙傀进入了自己意识内的山海图之中。 “给你看点东西。” 不过看着敖解忧那一脸茫然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隐瞒。 “啊?” 敖解忧明显还处在龙傀消失所带来的震惊之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云生在说什么。 李云生也没继续解释,只是抬手在她额头上一按。 由于出手太快,敖解忧又没太多戒心,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置身在了李云生神识内的那幅山海图之中。 感受着耳畔混杂着龙吟的呼呼风声,看着头顶欢快遨游于云海之间的那七阶龙傀,敖解忧喉头耸动了一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神识。” “嗯……准确来说算是我神识的一部分。”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道。 此时他同样置身于山海图中。 “所以,这七阶龙傀是进入了你的神识。” 敖解忧转头看向李云生。 “对。”李云生点了点头,“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对这山海图了解的不多。” “能够进入识海的,只有神魂之力,就像你我现在这样。”敖解忧摇了摇头,“但这龙傀有血有肉不可能会出现在他人识海之中。” 说到这里,她一脸严肃地看向李云生,“除非你这山海图,并非只是识海的虚像,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世界。” 李云生摇头“这也不能解释,为何龙傀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这种可能,他是设想过的,但除了从山海图中流淌出的灵力,他找不到任何方法证实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世界。 “你难道忘了,我们龙族这七阶龙傀,拥有穿梭诸天之力。” 敖解忧的眸子忽然闪亮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李云生也是心头一震。 “它并非被你关在了神识之中,而是借由你的神识,进入了那片世界。”说到最后敖解忧的脸色愈发惊恐,“你……你这是在无意中,以山海剑意开辟了一个小千世界,但这怎么可能,不是只有飞升天外的修士,才拥有此种能力吗?而且就算是他们,也需要大机缘,才能开辟这小千世界。” 论起修真底蕴,十州无出龙族左右者,哪怕是敖解忧,所知道的关于修炼也比寻常修士多得多。 但李云生现在的情况,她发现自己越是知道得多,反而越是疑惑迷茫了起来。不应该出现的力量,不应该出现的能力,现在全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出现了。 而李云生经由敖解忧这么一提醒,反倒是明白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通过孽因子,向我灌输能力。” 他身上所有的不合乎情理的东西,最终都指向了孽因子。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被种上孽因子的,难道就只有十州的修士吗?”。如果这一点被证实,那这孽因子本身,可能已经成为了一种与天外沟通的工具。 “解忧姐,你听说过孽因子吗?” “你是说……断头盟的那个诅咒?!” “没错。” 李云生点了点,将关于孽因子,还有自己这幅身体事情都告诉了敖解忧。 都带他看过这山海图了,别的也就没什么好隐瞒了。 “这就解释得通了!”听完李云生的讲述,敖解忧一拍手,“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这种修行方式,已经完全不受天道所限,但又能有源源不断的传承,透过孽因子的感应传递给你,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打开这些传承,就像你从山海剑意之中,得到了这山海图一样。” 或许是旁观者清吧,敖解忧居然一下子便将这些事情,全部给关联了起来。 “其实这都是推测,没有一件事情真正被证实过。” 李云生摇了摇头。 “但眼下就有一件,你可以证实的事情。” 敖解忧眸子中带着一丝丝兴奋道。 “什么?” 李云生皱着眉。 “如果这山海图内的世界,当时是你所开辟的小千世界,那么你便可以主宰进入这世界中的一切,包括那头龙,包括它体内龙珠之中的传承。”敖解忧指着那条还在云海之中欢快遨游的七阶龙傀。 “反之,如果这山海图内的世界乃是神识所化的幻象,那么你什么都感应不到。” 她接着补充了一句。 “可以试试。” 李云生点了点头。 说着他只手一抬,那正在云海之中翻腾的七阶龙傀,身形顿时被定住,只能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哀嚎。 “过来。” 他朝那龙傀招了招手。 话音方落,那龙傀便嗷呜一声朝李云生这边飞了过来,最后十分不甘心地停在了他身前。 这还是李云生第一次尝试着控制山海图内的事物,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 一想到刚刚在外面,费了那么大气力,才将这七阶龙傀制服,此刻的李云生颇有一种不太真实之感,如果放在这之前,他肯定会直接把这当成幻象。 “你快试试,打开它龙珠之中的血源传承,这片世界的一切都是你,你随时可以取走!”一旁的敖解忧比李云生还要兴奋,毕竟能打开七阶龙傀龙珠之中的血源传承,也就意味着能找到龙族出现在十州最初的记忆传承,从中找出回到它们真正故乡的方法。 李云生点了点头,这次他没说话,只是在脑海中下了一道命令“把你所有的血脉记忆都交给我。” 在这念头闪动的瞬间,那龙傀周身立时浮现出几十上百道繁奥灰色符文图案,随后一颗龙珠从那龙傀嘴中吐出,一股股金色的液体从龙珠之中渗透出来,最后积聚成一颗金色的水滴滴落下来。 。 正文 第888章 压制魔气 李云生随即抬手,接住了那一滴金色的水滴。 金色水滴落入掌心的一瞬,无数破损残缺画面,齐齐涌入他的脑海,使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梳理这些画面信息。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再次睁开眼睛时,李云生冲敖解忧摇了摇头。 “怎么了,打不开血源传承的封印?” 敖解忧有些紧张。 李云生摇了摇头,“你自己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 随即周遭场景变换,两人出现在了龙宫的昊天殿中,而这七阶龙傀正握在那登天台上,几道人影正站立在那七阶龙傀之前。 “我爹跟爷爷?!” 敖解忧当即便认出了斩在七阶龙傀旁边那两人。 只不过两人的动作却像是在倒转一般,飞度地从登天台上倒退着离开。 “这应该是三四百年前,你那时候刚出生没多久。” 李云生终于开口道。 “对,你,你怎么知道的?” 敖解忧有些惊奇。 “龙傀的这些记忆是向后倒转的,在孤岛上那三百年的岁月因为被封印,所是直接从这里开始的。”李云生道。 “你的意思是,就算在你这小千世界中,想得到龙傀的全部血脉记忆,也需要由近及远,一点点地看下去?” 敖解忧皱眉。 “是这样的。” 李云生点了点头。 “大概要多长时间?” 敖解忧问。 “如果你们对七阶龙傀诞生的时间猜测没错的话,我不眠不休全部看完,大概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李云生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的神魂之力突破四寂,时间应该会缩短不少,但具体能缩短多少,我也不敢确定。” “只是三年时间,我们等得起。” 听李云生这么说,敖解忧总算是松了口气。 相比龙族花了几千年寻找龙族根源之秘而未果来说,三年时间当真算不了什么。 “但是这龙傀,恐怕要留在我山海图中一段时间了,这山海图的事情,我还没什么头绪。”李云生皱了皱眉。 现在就算确认了这山海图中的世界并非识海内的幻象,他对这山海图的了解也依旧知之甚少,至少将七阶龙傀弄出来这件事情,他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敖解忧苦笑。 随即李云生收起神魂之力,两人从识海中醒转过来。 “戒指还你。” 他将手上那枚祖龙戒摘下,递还给敖解忧。 “别急着还给姐姐。”敖解忧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抹狡黠,“你骗了我一头七阶龙傀,走之前必须给我龙族一些补偿才行。” 李云生看了看手中的祖龙戒,然后又看向敖解忧,“是要我帮你炼制龙傀吗?” 不让他还祖龙戒,又让他帮帮忙,他已经猜到对方要自己做什么了。 “你居然猜到了!”敖解忧先是一脸讶异,继而又有限担心地问道“有把握吗?” 李云生想了想最后才道:“可以试试。” “那就好!”敖解忧也松了口气。 “对了。”李云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敖解忧,“这戒指中应该有打开不测之渊断海石的方法吧?” “没错。”敖解忧点了点头,“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能克制萧澈身上魔气的方法。” 李云生的眸子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欣喜。 …… 不测之渊,海底殿宇内。 “能感觉到体内魔气吗?” 李云生对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大殿的萧澈道。 “感觉不到。”萧澈摇头,随即又道,“这地方,还真是有趣,我看就算是俗世,灵气跟魔气也不会隔绝得如此干净。”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李云生:“这就是大哥你说的,可以控制我魔气的地方吧?” “感应不到魔气,心神应该就不会被魔气所侵。”李云生点了点头,“接下来直到我回来之前,你可能都得待在这里了。” 萧澈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大哥你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阎狱吗?” “我一个人可以。”李云生摇头,“你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控制住自己的魔气。” “好吧。”萧澈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失落。 “我们接下来对手,比阎狱可怕百倍。”李云生拍了拍萧澈的肩膀。 “大哥说的是那天外异客吗?”萧澈问。 “或许比天外异客更可怕。”李云生认真地看着萧澈,“若是不想我到时候孤身一人面对这些,你一定得好起来。” “好!” 萧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说服了萧澈,李云生也松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南宫月,“南宫姑娘,你确定要在这里陪我二弟?” “啊?”一直沉默着的南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我,我这不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闷吗?” “你可要想好了。”李云生淡淡一笑,“断海石一旦落下,除了我,就没有人能够打开了,若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很可能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一辈子就一辈子。”南宫月鼓起勇气一把抓住萧澈的胳膊。 萧澈没有去看南宫月,但却是不经意地低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呢!” 南宫月又羞又恼地掐了掐萧澈的胳膊。 “我没笑。” “你笑了。” “好吧,我笑了笑。” “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傻。” “你才傻!” 看到这里,李云生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当下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等我回来接你们。” …… 不测之渊入口。 随着最后一块断海石“当”地一声合拢,整个不测之渊,再一次被封印了起来。 “没想到我龙族不测之渊,还能起到这重功用。” 敖解忧站在李云生身旁笑了笑。 “还多亏了有这么个地方,否则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压制萧澈身上的魔气。”李云生看了眼那闭合的断海石,随后又看向敖解忧,“走吧,带我去看看,你龙族那些死囚。” :。: 正文 第889章 秋水牧凝霜 方丈州,吞云港港口。 这是专供龙族使用的一处港口,平日里外族不得入内。 在一声声海鸟的鸣叫下,徐徐海风跟干净明媚的日光中,一行人围着一名男子,正站在港口一艘巨大龙船旁交谈着。 “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李云生看向眼神虞嫣。 此时的虞嫣又恢复了那一身黑袍的打扮。 “嗯!”虞嫣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学习龙语,弄懂断海石上那些符文的意思。” “而且,而且我在海底,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畏惧日光。” 她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你下定决心了,那很好。”李云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敖解忧,“虞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吧,她现在可是我的宝贝,方丈州几座古阵法能不能再启用,可就全仰仗我家嫣嫣了。” 敖解忧一把搂住虞嫣的脖子,十分亲热地道。 李云生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的确是要多做些准备,谁都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敖解忧闻言也是极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道 “我最近应该会向将方丈州开放一次,挑选一些妖族跟人族入岛,我们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手。” “放人进来时仔细一下,千万别让魔罗混进来了。” 李云生认真告诫道。 “这个我已有准备。”敖解忧,“能进来的人跟妖,也肯定是我们提前挑选过的。” 既然敖解忧已经准备得如此周全,李云生也就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转而看向百里枯蘖跟小白,“提前化形,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 这话问的自然是百里枯蘖。 “没那么娇贵。”百里枯蘖笑了笑,冲李云生扬了扬手臂,“我现在感觉比年轻时还要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表情严肃地看着李云生道“我不会忘记化龙前发过的誓。” 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小白,浅浅一笑“你只要当好小白的爹就行。” “这可不用你这个单身汉来教。” 百里枯蘖将手搭在小白肩膀上,咧嘴一笑道。 “云生大人,这次真的谢谢你!” 小白则是认真地向李云生道了一声谢。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又看向敖解忧 “保重。” “你也是。” 敖解忧同样是认真地看向李云生。 “云生大哥,一路顺风!” “一路珍重。” “早些回来看我。” 一行人纷纷向李云生告辞。 李云生没有一一谢过,只是纵身跃上一旁的龙船。 随着两道震天的龙吟声响起,两头巨大的龙傀,拖着这艘龙船冲天乘风而起,龙船所经之处,原本那厚厚的云墙,一层层避让开来,给龙船让出一条通道来。 龙船冲出方丈州云墙封印,开始滑行于碧蓝的天幕之下。 李云生静静地看着那云墙上,一点点重新闭合的通道,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他有预感,在不就的将来,这龙族的方丈州,很有可能成为十州仅存的一处堡垒。 而就在他准备进入船舱,好好消化一下,这一趟龙族之行的所得时,一直放在胸口的一道符箓,忽然一热。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之前龙皇留给他的那道传音符箓。 而在他打开那传音符箓的一刹,龙皇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从符箓那头传来 “云生小友,传音符时间有限,接下来请不要回答,认真听我说。 “你我推断没错,天外异客是存在的,我跟剑佛来到北冥之后就遭到了它们的袭击,它们在北冥找寻一种金莲,据说只要吃下金莲果实,它们就能获得完整的天外传承。据我们所知,有一位得到完整传承的天外异客,已经走出北冥,目标应该就是你,你千万当心! “还有,这次救了我们的……” 龙皇的话说到这里突然中断了一下,像是手中传音符被人抢夺了过去一般,而就在李云生皱起眉,准备询问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子声从传音符那头传来“云生师弟,我回来了,等我,我来找你。” 虽然这声音中夹杂着呼呼的风雪,但李云生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那道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惊讶,他居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那道符箓便化作灰烬在风中消散开来。 …… 北冥。 时间往回倒转一些。 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之中,龙皇与剑佛背靠背躲在一块大岩石的下方。 两人一人持长柄陌刀,一人持玄铁长剑,眼睛皆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四周,哪怕是身上的积雪快要将两人淹没,也依旧纹丝不动,似是在警惕着什么。 随后,一阵引得地面颤动的脚步声响起。 二人神色皆一紧,握着兵刃的手又紧了几分。 很快,两只小腿足有他们身体粗细的巨足,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并且停止了挪动。 这两只脚,除了肤色是青灰色,样子跟人类的脚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巨大无比,这脚大到一个脚印让两人站进去都没问题。 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大约过了三四息的时间,那两只巨足终于开始再次挪动。 可就在两人刚刚才松下一口气时,头顶陡然一亮。 只见那块原本被他们用来遮掩身形的岩石,直接被一只巨手给拿开了,一个上半身隐藏于风雪之中的巨大身形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跑!” 龙皇大吼一声,两人身形随之一闪消失在原地。 而下一刻,那块岩石,已经被那巨大怪物砸下,直接砸在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溅起了一地的雪花。 不过还没等龙皇跟剑佛,逃出去多远,一只长满了长毛的大手从风雪之中拍落,伴随着那巨手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冰锥,以及一股无形重力。 根本挪不开步子的龙皇跟剑佛,唯有拼死一搏。 只见龙皇直接显露真身,一口龙息喷出,一道雷霆所化的长矛自他口中飞出,笔直地射向那巨手,但可惜的是,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济,这道雷霆化刃只是让那只巨手稍稍一顿,便又继续朝他们两个压下。 剑佛见状,御起手中长剑,双掌合十,暴喝一声,长剑化作无数道剑影,自下而上,轰然射向那只巨手。可那巨手只是捏了一个奇怪法印,掌心下方瞬间生出无数道冰凌飞射而出,与那剑佛那剑影相撞,只眨眼间,剑影消逝一空。 随即那巨手变掌为爪,陡然凌空一抓,剑佛与龙皇连同身下那片雪地陡然出现五道深深的裂痕,而二人身形被一股无形重力死死掐住,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手朝他们抓来。 但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剑鸣声,压过了这满天的风雪之声。 这片雪地陡然之间,一片死寂。 而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之中,一抹剑光穿破风雪,直刺那被风雪包裹着的巨大怪物。 那怪物随即抬起另一只手,试图阻拦这道剑光,可剑光却是无视其四周的风雪,直接贯穿了它的掌心,最后“轰”的一声巨震,径直刺向那怪物的头部。 在又是“咚”的一声巨响过后,怪物一直隐藏在风雪之中的那颗硕大头颅,陡然炸开,一声刺耳的嚎叫声过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怪物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倒下的瞬间,整个地面的雪花都被震起,那巨大的身躯更是如小山般横亘在龙皇跟剑佛身前。 一柄飞剑则发出“嗡嗡”声在那怪物上方盘旋了一周之后,调转剑锋朝着剑佛跟龙皇二人身后那片风雪飞去,最后“当”的一声,被一只从风雪中探出的纤纤素手接住。 而后握住飞剑的那只手腕,向下一劈,直接将这满天风雪斩开。 随即,剑佛跟龙皇便看到,一名黑发飞舞,一身素衣,姿容倾城的女子,持剑立在风雪之中。 “你,你是?” 剑佛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秋水,牧凝霜。” 女子语调清冷地答道。 正文 第890章 疯血症 “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炎州以后就是你我的家。” 炎州西面,白岩关城楼下,一名精瘦汉子拉着一个五六岁小女娃的手,目光满是希冀的望着不远处的城楼。 在他们身前,两排长长的队伍,一直通到城门门口。 汉子皮肤粗糙,面庞黝黑,胡子拉碴,头发拿麻绳简单束着,腰间挂着一柄刀鞘破碎严重的横刀,下身裤腿卷起,双脚只穿着一双草鞋。透过褴褛的衣衫依稀可以看到瘦可见骨的身板,以及那一道道已经结疤的伤口。 他牵着的那名小女娃,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红扑扑的脸颊上长满了冻疮,嘴唇更是冻得有些发紫,唯独一对眸子依旧清亮。 在城门前这两列队伍的人群中,几乎清一色,全是父女两这般风尘仆仆的流民。 城楼上。 望着下方这排得长长的队伍,两名炎州卫兵不禁皱起了眉。 “最近难民越来越多了。” “我有个亲戚刚从流州逃出来,跟我说流州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各城府卫跟修士只顾抢夺地盘跟矿脉,根本不顾府民死活。现在城内妖魔瘟疫横行,街上到处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据说城内还散播着一种名为疯血症的怪病,得了这种病之后,无论是修者还是贫民皆是如癫似狂,专吸人血吃人肉,到最后一点点变成怪物。其中特别强大的,据说连真人境的修士都对付不了,比普通的妖魔更加厉害。” “这种病,可不能传到我们流州来。” “放心吧,小满家主早已想好对策,现在每一个进城的难民都要验血,得了那怪病的人,体内的血都是活的,放在水里都会自行游动,但只要日头一照就会化成紫烟。” “可要是那些强大怪物混在难民之中,等检测之时突然破门闯进来怎么办?” “显形的怪物,是过不了云鲸阵的,过不了云鲸阵自然就到不了我们这城楼前方。再说了,我们这白岩关又有内外两道城门,一旦有怪物或是意图不轨的修士闯入,埋在城门中间的焱焱符便会自行启用,化作一道火墙将他们阻隔在外,这焱焱真火符可是五品符箓,大火足可连烧三天三夜。到时候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应付这些闯关之人。” “小满家主想的真是周到。” “那是当然,家主可是早在三个多月前,就已经预测到这十州的乱象了。” “可我觉得这些人还是少放进来为好,再这样下去,整个十州逃难的,都要往我们炎州跑了。” “这一点家主肯定不会想不到,只是你别忘了我们桑家家训,‘谋众者生,谋寡者灭’。” “什么意思?” “世道越乱,越是要合力谋生,若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就算是桑家做支柱,炎州也撑不了多久。” “走了,开城门的时间到了。” 两个桑家卫兵聊到了这里,随后一起朝城楼下走去。 “吱呀……” 随着两道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响起,白岩城门逐渐倒开。 那两列排得长长的难民队伍,随之一阵骚动。 “都给我安安静静的排好队,谁敢交头接耳、胡乱走动就地格杀!” 城门口响起一声暴喝。 两名全身上下,被明晃晃甲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城卫,一左一右分列城门两侧,在他们身后长长的城门通道中,还站着两列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两只眼睛的城卫。 这一声过后,原本骚动的难民队伍立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一个过来割指验血。” 那守城城卫又是大喊了一声,难民的队伍这次缓缓移动,依次上前。 在城门的门口放着两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很大的白瓷水缸,水缸中盛满了清水,而在水缸旁边放着一个酒坛,酒坛中整齐地插着七八柄匕首。 每走过来一名难民,就会有守城城卫拿起匕首在它手上划出一道小口,再让他向那白瓷水缸中滴下一滴血,等确认那水缸中的血并无异样时这才放行。 “爹,什么时候到我们呀,楠楠好冷呀。” 望着前面还有很长的队伍,拉着那汉子手站着的小女娃,带着弱弱的哭腔道。 “快了,快了,楠楠乖。”汉子一把蹲下,将小女娃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搓了搓然后哈了一口气,“等进了城我们就可以喝上热粥,有热水给楠楠泡脚了。” “好。”小女娃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再吃一块蒸饼吗爹?” “可以。”汉子拿自己衣角给小女娃擦了擦鼻涕,笑容温和地道。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肯定搞错了!”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城门前的平静。 汉子一脸警觉地将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则本能地将小女娃护在怀里抱了起来。 站起身之后,个子很高的他终于看清,在那城门口,一名男子正试图向面前守城士兵解释着什么。 “不用看了,肯定是染上了疯血。” “那完了。” 父女两队伍前列,两名排队的流民交头接耳了一句。 闻言那汉子禁不住将怀里的女娃娃又搂紧了些。 “让开,都给我让开,我没染疯血,让我进去!” 这时城门口,那原本还在苦苦哀求的男子,忽然拿起桌上那柄匕首,一边疯狂地挥舞着,一面朝着城门内冲去。 不过他没走几步,脑袋就被旁边一名守城卫兵手中的陌刀斩下。 随后那名全身被甲胄包裹的城卫,朝那断头中年男子身上扔了一张符箓,符箓落尸体上那一刻,随着“轰”的一声,一道青色火苗自那身体上升腾而起,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具尸体便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团飞灰。 “下一个!” 城卫像是做了一件极普通的事,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地默默转过头来,重新看向城门前那长长的两列流民。 而在看过刚刚那一幕之后,原本还会小声耳语几句的人群,早已是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那对父女终于来到摆放着水缸跟匕首的桌子前。 桌旁那名全副武装的城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那汉子也早已知道该怎么做,他抱住小女娃,然后拿着匕首在小女娃的指尖轻轻划了一道,一滴鲜血瞬间低落。 不知是不是太过畏惧对面站着的城卫,那小女娃在割破手指时一声都没有吭,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 当看到水缸中那滴血并无异样时,汉子顿时松了口气。 对面那看不清模样的城卫也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汉子自己。 汉子连连点头,随后放下小女娃,自己拿起匕首在指尖割了一下。 殷红的鲜血,瞬间顺着指尖流淌下来,浓稠的雪地滴落在白瓷水缸里,一点点地向下沉去,直到沉入缸底都没什么异动。 可就在那汉子准备长长松一口气时,那团一直静止在缸底的血滴,突然之间猛地一颤,化作一根根血刺试图冲出水缸,不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滴血便在水缸底部燃烧了起来,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汉子在看到这一幕后,整张脸都僵住了。 而他面前那全副武装的城卫,则将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爹,爹,我们可以走了吗?楠楠饿了。” 这时小娃娃忽然拉了拉汉子的裤腿。 汉子那僵硬的脸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弯腰抱起小女娃,然后一边将她递向面前那名士兵,一边道: “让这个叔叔先带你过去,爹爹很快就到。” 说着他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向那全身被甲胄包裹着的城卫。 那城卫在愣了愣之后,最后还是伸出两只套着护甲的冰冷手臂,接过那小女娃,什么也没说,径直朝那城门长长的通道走去。 “叔叔,等等我爹爹吧。” 被城卫抱着靠在胸口的小女娃,仰起头看向那城卫。 “别急,你爹在做他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他就来找你了。” 城卫语一边调平静地说着,一边将一只大手按在小女娃的脑袋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并且不经意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几乎就在他们走出城门口的那一瞬,一道道熊熊的火焰在城门口再次升腾而起,不过那城卫脚步没有丝毫停歇,直到强烈的日光,再次照射在他跟那小女娃的脸上。 “把她带到我们安置小孩的地方。” 全身被甲胄包裹着的城卫,将小女娃交给了城门口一身便装的城卫。 “叔叔,我爹什么时候来找我呀?”被另一名城卫抱着的小女娃,努力转过头来看向那全身被甲胄包裹着的城卫。 “快……快了。” “谢谢叔叔!” 得到答案的小女娃转过身去。 而那全身甲胄的城卫却是愣了愣地站在原地。 “北斗,你傻愣着站在这里干嘛。” 这时一名少女走到那士兵面前。 “青萝姐。” 士兵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脸。 正文 第891章 血妖来袭 “你这撒谎的功夫,也就小孩才会信。” 青萝冲唐北斗笑了笑,不过眼神却是带着淡淡的愁绪。 她说话时,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 唐北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眉头微蹙道“最近染上疯血症状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在找不出解药之前,只会越来越多。”青萝放下手叹了口气,“能救多少是多少吧,小满姐姐说了,现在多救一个,我们以后就能少一个敌人。” “也只能如此了。”唐北斗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有些无神地看向城楼门口,“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祖州那边也乱了。” “放心吧。”青萝拍了拍唐北斗的肩膀,“云生大哥不会有事的,而且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龙族了。” “嗯。”唐北斗笑了笑,“那青萝姐姐,我继续去门口值守了。” “去吧。”青萝也点了点头。 “当当当当……”不过唐北斗刚一转身,城楼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警戒的铃铛声,随后城楼上的哨兵开始大声地呼喊“血妖袭城,关城门、关城门!!” 听见这声音唐北斗仿佛是本能一般将欧冶青萝护在身后,而欧冶青萝的手中也多出一把散发着灼热气息的锤子。 “去城楼上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欧冶青萝当机立断道。 唐北斗点了点头。 随即二人顺着城墙旁的台阶,飞速爬上了城楼。 就在两人爬上城楼的同时,下面的城卫,也已经迅速地将白岩关城楼一重重城门关闭。 等两人上到城楼上时,城门门口已经只剩下一众流民在城门外惊慌失措大声呼喊着想要进城。白岩城城楼高有几千丈,从上方看去,城楼下方的人群,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直接把流民放在外面不管,这不像是刘大哥的做派。” 欧冶青萝望着下方的流民,有些不解地皱眉道。 青萝口中的刘大哥,是白岩城城卫统领刘鹿。 “北斗,青萝,你们来得正好。” 说曹操曹操道,一名一身皮甲身形魁梧的中年人带着几名城卫来到两人边上。 “刘大哥,出什么事了?” 青萝跟北斗齐齐看向那中年人。 “刚刚我们哨兵用远目符巡视时,发现有几十头血妖闯进了云鲸阵,现在正朝我们白岩城靠近。”刘鹿忧心忡忡。 “血妖不是不能进入云鲸阵的吗?” 青萝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是如此,但云鲸阵并非毫无破绽。”刘鹿皱了皱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认真看向青萝跟唐北斗,“此事我也已经上报小满家主,她应该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接应,但在那之前,可能就要幸苦两位一下了。” 青萝与唐北斗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道放心吧刘大哥,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 唐北斗看了眼城楼下慌乱的流民,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刘鹿 “那这些流民怎么办?” “没办法了。”刘鹿也是叹了口气,“血妖离这里只有一两里地,我们没时间慢慢检测了,更不能冒着城内几百万府被传染的风险将他们放进来。” 北斗闻言点了点头。 刘鹿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要是放进去一个染上了疯血的流民,不止云鲸城,甚至对整个炎州来说都是一场大劫难。 不过对同样当过流民的他来说,城楼下这些流民此刻的惶恐跟不安,他完全是感同身受。 相处了这么多年,青萝如何看不出北斗此刻的心情。 她仔细考虑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刘鹿 “先把小孩妇女放进来吧。” 刘鹿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时间还是不够。” “我跟北斗,可以先行上前抵挡那些血妖一阵。” 青萝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北斗的手。 唐北斗愣了愣,随即转头冲青萝笑了笑。 “可是这样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你们二位如果受伤,对我们炎州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刘鹿皱眉犹豫道。 “我们不是只能拿来看的花瓶,迟早也要跟这些血妖交手的,现在就当是提前练练手。” 显然,青萝早就想好了说辞。 “好吧。”最终刘鹿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他一脸郑重地看向北斗跟青萝“我派一队弓骑兵拿符箭帮你们掩护,若到最后连你们也觉得抵御不住,请速速回城,你们二人的性命我们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 “刘大哥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青萝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旁边的北斗,“走吧。” “嗯!”北斗点了点头,而后小声补充了一句,“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血妖的实力如何先不论,手握神器祝融锤的欧冶青萝,跟符箓天赋不输李云生的唐北斗,其如今的实力也就仅次于萧澈跟陈太阿他们,最关键的是两人还很年轻,如此年纪,如此天赋跟实力,不难怪炎州这些将士们,将他们当做未来的希望跟支柱。 “嘎吱”一声,白岩城巨大的城门又被重新打开。 一众流民不禁欢呼出声。 随即,一队轻装城卫,骑着高大大门从城门之中带着呼呼风声飞奔而出。 随后城门前的重甲卫兵开始高喊“血妖即将袭城,妇女小孩先行检测,若有不守规矩乱闯者就地格杀。” 一时间流民们的欢呼声又变成了抱怨与哀嚎。 不过青萝跟北斗,却是没再理会这些人,径直快马加鞭地从人群中传过。 在一队人马奔行快半里地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群血妖的踪迹。 这群血妖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以一种不输马匹的速度在奔行着,而在发现唐北斗他们之后,神色开始变得更加癫狂,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朝他们扑来。 “你们几个只需弓箭射程之内跟着我们,无需靠的太近,符箭耗尽立刻回城,告知刘统领关门。” 唐北斗骑在马上朝身后那群弓骑兵吩咐了一句,而后便跟青萝一起齐齐从马上纵身跃起,双脚踏空而行,只眨眼间便已经来到那群血妖的上方。 。 正文 第892章 红云血手 青萝没有任何犹豫,提起手中祝融锤,从天而降,一锤砸下。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祝融爆发出巨大力道的同时,涌出一道长长的火舌,将那几十头血妖阻隔在后。 而后唐北直接抬手一一压,一道山字符云箓随即在他掌心显现,一股无形重力随之落下,直接将几头离他最近的血液压成了血泥。 这并非是两人在白岩关第一次出手,但如此全力施展还是第一次,直叫身后那群弓骑兵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弓骑兵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手中箭头上刻着特殊符文的箭矢,一支支破空而出。 被符箭射中的血妖,几乎瞬间就被橙色火焰包裹,不一会就被烧成灰烬。 两方配合之下,竟是在片刻之间,便将那几十头血妖消灭。 不过北斗跟青萝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半丝松懈,反而更加严肃了起来。 “我到上方用远目符看看,看看它们是不是去到另一路了。” 唐北斗看了一旁的青萝一眼。 “好。”青萝点了点头,“有情况用传音符。” “嗯。”唐北斗应了一声。 随后几道符箓从他袖中飞出,他脚踩一道道符箓,犹如踩在登天梯上一般,身形笔直地向上飞窜而起。 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下的人便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如空中的一只飞鸟般。 而就在青萝继续注视着唐北斗的方向时,一直挂在他耳边的传音符忽然一热,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随即从传音符中传来:“速退!” 听见向来稳重的唐北斗此刻语气居然如此急促,青萝只觉得事情可能严重了,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对身后的弓骑兵大声命令道: “发云鲸符,回城,让他们关城门!” “是!” 这群弓骑兵同样是训练有素,齐声应了一声之后,当下便掉转马头,朝着城门的方向冲去,一边骑马前冲一边还拔出箭筒之中一直蓝尾箭矢,齐齐朝天发生。 一阵响哨声过后,一只由符箭之上蓝色火焰组成的巨鲸在空中翻腾而起,最后化作一张巨大符网罩在那对弓骑兵的上方。 而几乎是在那云鲸符箭射出的同时,一道翻滚的红云,犹如那沙漠中的沙暴一般,从地平线的方向升腾而起,只片刻之间便已经遮天蔽日。 而那红云覆盖之处,阵阵血雨从天而降,血雨所过之处,无论草木还是土石一缕化作黑色焦炭。 青萝将祝融锤猛地往地上一砸,一道火墙瞬间自她周身升腾而起,将那血雨阻隔在外。 “北……” “青萝姐,你先走。” 她刚想询问北斗的情况,却只见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头顶的上方,一道由丹青与云麓组合而成的符箓盾墙,正如同那城墙一般飞速地扩展开来,生生地将那红云阻隔在外。 红云与符墙相撞,立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符墙之上电花与火焰不停闪烁。 饶是如此,北斗依旧还是以一己之力,稳住了这堵上下高有千丈,纵横不少与两三里长的巨大符墙,令那如沙暴般翻滚红云不能前进分毫,其在符箓一道之上的造诣,足可叫一众桑家符师们汗颜。 不过就在那红云向前推进之势受阻之时,一张张狰狞的脸忽然在那翻滚的红云之上显现。 这一张张脸在一开始或是大笑、或是大哭、或是愤怒、或是悲伤表情各不相同,但是在冲唐北斗一阵几拉呱啦的乱嚎之后,忽而齐齐变作了愤怒。 随即那红云之中,上千张愤怒的连冲着北斗齐声怒吼: “死!!!” 怒吼之声犹如响彻整片天地,而与此同时,一只只血手从它们最终飞出,轰地一声齐齐射向北斗所掌控的这道符墙之上。 同时面对这上千条诡异血手的齐齐轰击,唐北斗明显力有不逮,符墙之上一些薄弱之处更是被几只血手穿破,那长长的血肉弯曲着开始朝唐北斗抓来。 此时正是唐北斗与那红云相持的紧要关头,他一旦松手,好不容易筑成的符将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倒时候在这诡异红云侵袭之下,莫说城外那些六名,只怕这白岩城可能都受不住。 不过就在那几只血手刚要靠近唐北斗时,一名少女脚踩赤炎手握巨锤陡然而至,“砰砰”几声炸响之后,那几条血手被其手中赤炎铁锤砸成飞灰。 “青萝姐。” 唐北斗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地喊了少女一句。 “从祝融殿出来那一日起,你我便定好生死同期,难道你忘了不成?” 青萝略带埋怨地撇嘴瞪了北斗一眼。 北斗被盯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是用力一点头:“好!” 青萝叹了口气。 这时,那红云之上出现了更多的脸,更多的血手,而那红云的下方,数不清的血妖正疯狂地撞击符墙。 饶是北斗这符墙再怎么坚固,终究还是独木难支,开始被那红云中伸出的上万条手臂以及那一头头血妖,推得一点点地朝着城门方向退去。 “这样跟它们角力太吃亏了。”一直守在北斗身侧防止那些血手袭击的青萝摇了摇头,“我们得反击。” “青萝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唐北斗一面飞速修补着被红云中的血手以及血妖破坏的符墙,一面转头问道。 “还记得我们在火神殿联手对付妖狼狼群用的那招吗?” 青萝嘴角勾起看向北斗。 “好!”北斗闻言眼前一亮。 随即他一面一枚丹药送入嘴中,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猛地朝那符墙一抓,那原本就是由密密麻麻符文组成的符墙之上立时又覆盖了一层符文。 “可以了!” 他大喊一声。 “那我来了!” 青萝咧嘴一笑,随即双手握住手中祝融锤,猛地朝那符墙上一砸。 “轰!” 一声巨响过后,符墙骤然一震,炙热的赤焰只一瞬便将整个符墙覆盖,随后更是透过符墙的缝隙化作道道火舌喷吐而出,那那红云之中伸出的无数血手立时全部缩了回去,便是那翻滚的红云也是骤然一震,不少区域都被烧作了飞灰。 :。: 正文 第893章 火花四溅 “当!” “当!” “当!” 祝融锤每一次砸下,都是火花四溅。 四溅的“火花”透过符墙,一点一点地渗透进那翻滚的红云。 红云下方那狂舞的血妖,只要靠近符墙立时便会被烧成飞灰。 这一幕壮观而诡异,看到城楼上的城卫跟城楼下的流民皆是惊骇莫名,一时尽是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地。 可就在两人一点一点地将那翻滚的红云逼退时,天边越来越多的红云开始朝白岩城这边靠近。 只不过转眼的功夫,几团红云便汇于一处。 霎时间,那片红云便浓稠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唐北斗跟青萝立时觉察。 “青萝姐,它们准备殊死一搏了!” 北斗冲青萝大喊了一声。 “你只管护住这符墙,别的都交给我。” 青萝一面“当”地一声继续一锤砸下,一面回了北斗一句。 唐北斗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收敛好心神,将自己提前准备的所有符,一口气抛出,而后以这些符为中心,再一次将那符墙加固了一层。 几乎是在他将符墙加固的瞬间,伴随着“咚咚咚”的几声巨响,以及符墙剧烈的震颤,一只只足有两三丈粗细的巨大血手忽然从红云之中伸出而后重重地拍在符墙上。 只这一瞬,便将整个符墙往后推了一丈有余。 青萝见状一咬牙,怒吼一声,周身荡开一圈圈灵纹,眉心处更是出现一团如同眼睛般的火焰,随即一股似是要把这片天地都要烧成灰烬的巨大威压从青萝身上扩散开来。 而她手中的祝融锤,仿佛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骤然变大数倍,随着青萝一锤砸下,就好似一座燃烧着火焰般的小山猛地砸在了符墙之上。 “轰!” 刹那间,符墙化作火墙,而从符墙之中穿透而出的火焰,则像是一道道赤红光柱,笔直地贯穿射入那红云之中。 远看去,那红云就像是一个布满孔洞的马蜂窝。 但那红云只是一瞬的涣散,很快便再次重聚。 并且那一只只一丈余粗的巨大手臂,再一次齐齐朝着符网“砰”的一声拍下。 好不容易被青萝跟北斗推回去的符墙,再一次被重新推了回来。 青萝不肯服输地又是一咬牙,一锤砸在符网上。 于是,两方开始你来我往地角力了起来。 震耳发聩的碰撞声,以及那一股股灼人的热浪,将城内城外的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现在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来,一旦青萝跟北斗这边失守,别说这白岩关,恐怕连白岩关内的云鲸城也要遭殃。 而作为守城卫统领的刘鹿,此时更是心急如焚,扶住城墙的那只手,都快要将城墙砖给抓碎了。 “报!” 这时一名守城卫匆忙来到城楼上。 “是家主的援军到了吗?” 刘鹿当即转身脱口而出道。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家主的人快些到。 “不是。”那城卫苦着脸摇了摇头,“云鲸城送来消息,入城的四处关口全部遭到这红云袭击,家主让我们再撑一阵。” 听到这一声,刘鹿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 四处关口全部遭袭,这显然是血妖蓄谋已久的一次袭杀。 “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他抬手在城墙上猛地一拍,“所有弓骑兵,带上所有符箭,跟我一起出城。” 片刻后,青萝跟北斗的后方,一队弓骑兵开始列队。 随着刘鹿的一声声号令,一支支刻着特殊符的符箭,开始如雨点般飞射而出。 符箭射入红云之中后,箭矢之上的炙炎符随之爆裂开来,噼里啪啦地在红云之中炸响,好似那爆竹一般。 尽管这一支支符箭单独的威力一般,但万箭齐发之下,对那红云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让青萝跟北斗有了一口喘息的时机。 但除此之外,其实效用不大。 真正能与那红云相持的,并且威慑到那红云的,只有青萝手中的祝融锤。 不过这祝融锤对于神魂跟真元的消耗极大,哪怕是青萝在坚持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也开始逐渐不支,就算靠着丹药也只能勉强维持。 这一切北斗看在眼中,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跟青萝哪一个都能在这红云之下逃脱,但他们一旦退下,这白岩关几千名城卫跟流民就要全部化作血妖了。 最终在又僵持了半个时辰之后,符墙整个被推到了距离白岩关城楼不足百丈的位置,一众城卫也退回到了城楼上,开始从城楼上射出箭矢攻击那红云。 “北斗,等下听我口令,把我从符墙之中放出去。” 又是在符网上砸下一锤之后,青萝突然来到北斗边上。 “出去?”北斗先是一愣,继而很快明白了过来,“你想打开祝融印?不行,这绝对不行!” 北斗回答得无比坚决。 “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青萝摇了摇头。 “不行,你祝融一族血脉尚未完全觉醒,贸然打开祝融印,你会被其吞噬的!”北斗依旧回答得无比坚决,随即他又道,“我还有一道本命符可以用。” “你死跟我死有什么区别?” 青萝苦笑。 “我不会死!” 北斗很是肯定地道。 不过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一声龙吟忽然从那红云的后方传来。 随后两人便看到,两头巨龙,拖着一艘龙船正穿破那红云,朝白岩关的方向冲来。 在那红云发现龙船的一刹,无数只血手便从那红云之中伸出,试图将那龙船拖入红云之中。 不过这些血手才不过刚靠近龙船,立时便化作灰烬湮灭在空中。 那红云似乎是察觉到了威胁,顿时也顾不上符墙了,尽数朝着那龙船席卷而去,像是一只巨大的荒兽,准备一口将那龙船吞噬。 但随着那两头巨龙齐齐一声嘶吼,随着“轰”地一声,整艘龙船直接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白岩城的上空。 它不但视那红云如无物,同样视北斗的符墙为无物。 一时间,北斗跟青萝也满脸骇然地警惕了起来。 不过两人心头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踩着一柄飞剑从龙船之上呼啸而至。 “师父!” 北斗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正文 第894章 不动如山 “青萝、北斗。”李云生看了眼青萝再看了眼北斗,随后笑了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师父!” “好久不见,云生大哥!” 青萝跟北斗兴奋地齐声道。 不过此时站在城楼上的刘鹿却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当下一脸焦急地用传音符向两人询问道“青萝、北斗,你那边是何状况?” “刘大哥,放心吧,我们白岩关安全了。” 北斗嘴角勾起,向刘鹿回了一句。 李云生看了眼北斗,“就这么相信我?” 唐北斗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这憨憨的模样,看得青萝噗嗤一笑。 而这时,似乎是因为李云生的到来,那红云的攻势变得愈发地猛烈,符墙之外的整片天空此时一片血红,就连日光也被完全遮蔽,一张张表情痛苦的脸,从红云之中显现,整片天空都响起了哭嚎之声,光是听到这声音,许多没什么修为的流民便有些支撑不住了,神魂开始混乱,变得无比癫狂地开始袭击身旁的其他人。 抵住符墙的那一只只巨大血手,此时数量也在飞速增加。 符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城墙这一侧后退。 更可怕的是,那红云之中似乎是在孕育着什么可怕的力量,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金光在那红云中隐现。 “你们两个在一旁休息吧。” 李云生看着那团愈发壮大的红云,头也不回地道。 “好!” 两人点了点头,自动退到了李云生身后。 没有了两人的支撑,符墙后退的速度再一次加快,眼见着就要与城墙平齐了。 城墙之上的刘鹿,这一次彻底慌了,当下声音有些颤抖地再次询问道“两个小祖宗,你们到底是在玩什么?” 青萝跟北斗却只是相视一笑,然后直接收起了传音符。 “轰!” 正当刘鹿急得快要“跳楼”时,这片天地忽然一阵剧烈颤动。 “完了……嗯?”他原以为这是符墙被破的征兆,却不想让他目瞪口呆的是,随着那不知姓名的男子手掌在那符墙上一按,原本不停后退的符墙突然之间定住了,任由对面那一只只巨大血手如何撞击,就是不动如山地定在原地。 紧接着他又看到,那男子手撑着符墙,开始将那符墙向外推去。 随后,那刘鹿的眼睛彻底直了。 只见那原本青萝需要一锤一锤猛砸才能勉强稳住不退的符墙,此刻正被那无名修士轻易地朝前推动着。 以一己之力,血肉之躯,推开漫天红云。 这一幕放在这群守城卫们眼中,诡异之余又令他们感到热血沸腾,忽然觉得在这片浩淼的天地面前,人类也不是那般渺小。 在将那片红云推到距离城楼足足半里地距离之后,李云生忽然转身看了眼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北斗。 北斗看出李云生是有话要跟他说,当即凑了过去。 “小满将补天盾跟伐天刃都交给你了?” 李云生问。 “嗯。”北斗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惭愧道,“学的不好给师父你丢脸了。” “已经很好了。”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后又接着道,“就是你还不太习惯借天地之力。” 看北斗一头雾水,李云生直接转过身,重新将手按在符墙之上,“看好了。” 话音落下,道道紫电从他五指之间闪过,最后覆盖住整张符网。 一瞬间,北斗明显感觉到,身后没被红云覆盖的天空中,光芒开始朝这一侧汇聚,天光汇聚的一瞬,那原本来势汹汹的红云,居然开始自动退散。 惊诧之余,他仔细看了看那符网,发现李云生居然用符网捕获了天光。 “不用着急,慢慢看慢慢学。” 李云生又嘱咐了北斗一句,随后才转过身去。 其实这一点,他也是从龙族祖龙戒中学到的,所以并不强求北斗立刻能学会。 而这时,似乎是感觉李云生的威胁越来越大,那红云也不再积蓄力量,随着一阵轰隆的雷鸣声在那红云中炸响,一只长满了黑色毛发野兽般的手臂,手握一团金色光华从那红云之中破云而出,手臂伸出的瞬间,掌心那团金色光华随之化作一柄擎天巨刃,猛地朝那符墙斩下。 这巨手跟那巨刃,如果真的的斩下来,莫说是这符墙,只怕整座城也要被一分为二。 不过李云生却是依旧神色淡然,随着指间紫色电芒一阵闪烁,然后猛地迎着那符墙一拍。 只一掌。 随着轰的一声,那巨手跟巨刃直接碎裂,而符墙完好无损。 “还有一点。”这时李云生再一次云淡风轻地开口道,“补天盾与伐天刃乃是攻守合一,一味防守,只会自挫锋芒。” 说完,在北斗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层层符塔开始在符墙前方升起,转瞬之间符墙前方已是垂直耸立着三十六道符塔。 而这时,那红云之中再一次伸出一只巨手,同样手握金色光华一掌拍下。 这一次那巨手掌心的金色光华没有化作擎天巨刃,而是化作了无数枝金色箭矢齐齐射向符塔。 不过在那一支支金色箭矢撞上符塔的一瞬,尽数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汇聚被符塔吸纳了进去,而在符塔的中心出现了一杆紫色的长矛。 接下来,无论那红云如何攻击符塔,其力量都会成为那紫电长矛的养料。 最终,随着那紫电长矛之上的毁灭之气愈发浓厚,意识到不对劲的红云开始飞速退散。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李云生手掌朝前一推,符塔之中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长矛随之呼啸着飞射而出。 “轰!” 只眨眼间,伐天刃贯穿红云。 那漫天红云随之炸开。 不过李云生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它们逃出哪怕一条血丝。 只见他目光凌厉地抬手一抓“天缚!” 只一抓,漫天天光汇聚成一直大手,将那飘散逃逸的红云尽数拢于掌心。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后,一颗跳动着的心脏缓缓落下。 李云生将这颗心脏握在手心看了眼,然后淡淡道“果然不是本体。” 说完,他也不理会那心脏如何“哀求”,直接将其放入炼妖壶之中。 。 正文 第895章 血妖本体 收起炼妖壶。 李云生冲头顶的龙船招了招手。 两头巨大的龙傀随即附身冲下,带着风岚咆哮轰鸣之声来到城门前方,看得一众城卫跟流民胆战心惊。 “北斗、青萝。”李云生看了眼北斗跟青萝,然后指了指头顶的龙傀,“这两只龙傀先放在这里供你调遣,以防那血妖还有分身藏在暗处。” “嗯,谢谢师父。” “谢谢云生大哥。” 两人齐齐开心地道。 “那我去看看小满那边,你们照顾好自己。” 李云生也笑了笑。 虽然他很相信小满的实力,不过担心还是有的。 “师父,要找个人帮你引路吗?” 北斗问道。 “不用。”李云生摇了摇头,随后笑看着二人,“晚上回家吃饭,我下厨。” “嗯!” 青萝跟北斗皆是咧嘴一笑。 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声响起,李云生与青龙剑人剑合一冲霄而起,只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北斗,这到底是哪位高人?!” 城楼上,看着消失在天际的李云生,刘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我师父李云生,我听说他之前用补天盾,帮云鲸城挡下过天诛阵,你们应该知道吧?” 北斗道。 “居然是云生先生?!”刘鹿一脸骇然,“我怎么不知云生先生!” 对于云鲸城城民来说,当日李云生只身对抗天诛阵的事迹,已经成为坊间传说。 再说会李云生。 踏着青龙剑飞向万丈高空之后,他直接释放神魂之力,将整座云鲸城笼罩其中。 虽说他还不能做的,以神魂之力直接感知城内一举一动,但大略地感知城内灵力波动的一样还是没问题的。 神魂之力一展开,他立马便察觉到,云鲸城另外三处关口,同样有着剧烈异样妖力波动。 不过在那三处,他也同样感知到三道熟悉的力量,与那三股血妖之力对抗着,其中赵玄钧那一道道飞剑的磅礴肃杀之气最为明显。 知道赵玄钧也在城内,他其实就不怎么担心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一道明显要强出那三道血妖之力很多的异样妖力,正飞速朝云鲸城桑家家主府逼近。 “那应该便是这血妖的本体吧。” 李云生眉头一拧,想也没想,踏剑破空而出。 很显然,这血妖如此大费周章,同时攻击云鲸城四处关口,为的便是让城内空虚,好趁虚而入,对桑家家主桑小满不利。 …… 桑家家主府外。 如浪涛般的血水,自天空倒灌而下,一点点地侵蚀着下方的云鲸阵,从地面望去,整片天幕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十几名桑家符师,则悬浮于空中,抬起手掌十分奋力地修补着不停破损的云鲸阵。 与此同时,桑家家主府后花园的湖边。 此时的桑小满脸色有些苍白,气色有些许憔悴,一头长发只是随意束在身后。 她坐在湖边,卷起袖子打了一桶清冽的湖水,倒入铜盘之中,素手放入盘中洗净,然后拧干盆中一块毛巾,将脸颊、脖子、手腕都细细地擦拭了一边。 之后她又拿出眉笔,就着这湖水当镜子,细细地画着眉毛。 仔细在水中看了看自己的眉,似是有些不满意,但又不好再改,便叹了口气,拿出了一旁放着的脂粉,又开始在脸颊上涂上淡淡的脂粉。 涂好之后,她又就着水面打量了一番,再叹了口气,拿起口脂往嘴唇上抹了抹,上下嘴唇“吧嗒”了几下,让口脂在嘴唇上匀开。 桃红色的口脂抹上之后,让她的起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又照着水面细细打量了一番,她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一边朝院中走着,一边开始戴上发饰、耳环。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少女急匆匆地闯进了院子,然后气喘吁吁地来到桑小满跟前:“小姨,快走,那血妖快要冲开云鲸阵了!” “帘儿,你会梳头吗?” 小满却是答非所问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梳头?”少女一脸困惑,“都这时候,小姨,你怎么还惦记着梳头?” “会吗?”桑小满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会梳头一些简单的。”虽然很是困惑,但少女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快些帮我梳一梳。”桑小满拉着少女的手就往一旁的亭子里走,边走还边叹气道:“昨天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这天杀的血妖又来攻城,丹青又被我打发会山庄里,弄得我到现在还灰头土脸的。” 看着桑小满憔悴的模样,帘儿也很是心疼,不过她总觉得,此时好像不应该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在帘儿的帮助下,小满总算是梳好了头,戴好了发饰跟首饰。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又是皱起了眉:“我这身衣服好像也一天没换了,帘儿你帮我闻闻,看看有没有味道。” 她将袖子伸到帘儿面前。 帘儿哭笑不得,但还是闻了闻,然后抓着桑小满的手笑道:“小姨你身上香着呢!” “没骗我?” 桑小满一边问着,一边自己也嗅了嗅。 “没骗你,没骗你,快走吧小姨,再不走这血妖真的要冲进来了!”张帘儿一脸忧色。 桑小满理了理衣衫,然后捏了捏张帘儿粉嘟嘟的脸蛋: “有你小姨在,你怕什么?” 说着她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头顶那血色的天空,皱起眉,脸上带着一丝恼火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今天来,真是讨厌!” 而这时,一名桑家符师父,好像是因为体力不支,身形一晃从空中跌落,不过万幸的是被另一名符师抛出的几道符给托了起来。 但因为这一个闪失,云鲸阵受损的一片区域没来得及及时修复,一道血线随之笔直落下,如长剑一般“轰”的一声射穿家主府一剑房屋的屋顶。 “帘儿,你先在这亭内等等我,千万不要出这亭子。” 桑小满嘱咐了张帘儿一句,然后抬手将一道符贴在了身旁的一根亭柱上,而后身形踏空翩然而起,朝那几名符师的方向飞去。 正文 第896章 地棘天荆 几乎在桑小满起身的同一时刻,笼罩住这片天穹的血雾之中,伸出两只鲜血淋漓的巨手,两只巨手由云鲸阵那处缺口探入,而后猛地一撕,直接将云鲸大阵撕开一角。 一时间,天穹之上翻涌的血海,尽数朝着这处缺口冲来。 底下那原本就只是在勉力支撑的十几名符师,直接被这股力道冲撞得身形向下一沉,喉头皆是一甜。 “完了……” 望着那如垂天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血河,一众符师皆是面无血色。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的力道,从他们身后将他们托起。 “家主?!” 众人转头一看,发现正是家主桑小满。 “幸苦了,你们下去歇歇吧。” 桑小满点了点头,脚尖踏着一片符,出现在一众符师身侧。 “小满家主,云鲸阵被破,大势已去,我们还是暂退城内,以地势守城吧?” 明显头顶血妖的威势,已经令这些符师开始畏惧。 “用不着。”桑小满摇了摇头。 说着她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道符,口诵咒诀,抬手一挥,那符便如一道流光般射出,最终与那落下的涛涛血河相撞。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道符如烟火般炸裂开来,漫天金色火光钻入那血河之中,在那血河内部燃烧了起来,从底下望去,那血河就像是一条漏光的布袋一般。 一声声诡异刺耳的“哭嚎”开始从那血河内部响起。 “下去吧。”桑小满又看了那些符师们一眼,“只留我一人在城内,不是为了保护我,是因为城内有我便走够了。” “那小满家主,我们先下去修整。” 这些符师看了看头顶那翻腾的血河,再看了看眼前的桑小满,最终点了点头。 看着那些符师全下到了符内,桑小满轻轻吁了口气,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臂: “来吧,赶快结束,我还有正事要忙呢。” 而那血妖也很快就吞噬了那一道道金色火焰,开始继续从那缺口处涌入。 桑小满也懒得去修复云鲸阵破损的那处位置了,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那片血河,任其全部流淌进来。 最终,那片血河,化作了一颗巨大的血球,与桑小满遥相对峙。 “好了吗?” 桑小满一边戴着手套,一边神情淡然地看着那巨大血球。 “看来,你是在等我。” 血球之中,响起了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 “别自作多情。”戴好手套的桑小满,很是嫌弃地白了那血球一眼。 “最后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臣服于老夫?” 血妖语气不可一世地问道。 而桑小满回答她的,是毫无花哨的一拳。 “砰!” 一拳即出,那巨大血球直接凹陷了进去。 桑小满那看起来有些瘦削的身影,在拳头抬起之时,居然是引得身后天地一阵震颤,一道道符文更是在她挥拳之时从她体内涌出,好似一条条锁链一般,将她与这片天地捆绑在一起。 “不错……” “砰!” 那血妖刚刚才赞叹了一声,桑小满的身形便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后又是一拳挥出,那血球整个被砸得如炮弹般向后飞退而去。 底下一众符师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只知家主符手段通天,却不知这拳法威力也如此惊人。 不过就在桑小满,再一次欺身而上,挥拳向那血妖砸下时,那血气之中忽然伸出一只提着刀的巨手,十余丈长的巨刀,势如风雷般向桑小满斩落。 而桑小满却不退不让,拳头迎着那巨刃便轰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原本聚于天空的浮云被这一拳之势,一扫而空。 那巨刃更是“砰”的一声应声而断。 而后只听“咚”的一声,桑小满的拳头,直接砸在那血球之上。 “砰!” 遭受巨力冲击之后,血球连飞退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炸裂开来。 只是炸裂的瞬间,四散开来的血水直接化作了血雾,将桑小满笼罩其中。 “不好!” 这一幕看得府内的张帘儿跟一众符师们皆是心头一紧。 “你太自大了。” 血雾之中,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自大的是你。”桑小满露出一个纯真如孩童般的笑容。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八品云,地荆天棘。” 只刹那间,如道道符文,如荆棘藤蔓一般,以桑小满为中心,直接刺穿了血妖的血雾,覆盖住整个云鲸城的上空。 控制住血雾的血妖,想要逃,但却只才挪动一丝,整片血雾瞬间一阵哀嚎,而它的妖力也随之飞速流逝。 “你时间不多了,想要逃可得趁早。” 桑小满抬起一只手。 在她那只手的手心,有着一颗无数细小符文汇聚而成的圆球。 一道道赤红色的妖力,正如流水一般地朝那圆球汇聚而来。 想也不想,这些妖力,便是来自于控制着血雾的血妖。 “你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血妖那苍老的声音多了一丝愤怒。 “你可以试试。”桑小满嘴角勾起。 随即,那漫天的血雾,忽然整个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血手,朝着中心处的桑小满用力一握,在手掌握起的同时,手心生出无数跟血刺,若真要是被握在其中,只怕立刻变化化作一滩血泥。 不过拿手才握到一半,就被无数条符文所化的荆棘藤蔓给拉住了,无法动弹分毫,而其中的妖力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藤蔓吞噬,最终全部流入桑小满掌心那颗圆球之中。 “缥缈老祖,我早说过,你就算堕落为血妖,天资依旧有限。” 桑小满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只手按在那圆球之上,两手“啪”地一声合拢。 在两手合拢的瞬间,那被符文荆棘贯穿的血雾,直接消散大半,一时间怨灵恸哭之声响彻整片天空。 “小满家主,绕我一命,我可告知你这血妖的祸源!” 那原本一直傲慢无比的声音,此时变成了低声下气的祈求。 “抱歉,我赶时间。” 桑小满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已经合在一起的手掌用力一握。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 那漫天荆棘与血雾一起,齐齐散去。 缥缈老祖那枯瘦干瘪的身躯由空中落下,而桑小满的掌心,则多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平白让你耽误了我这许多时间!” 桑小满很是埋怨地瞪了那心脏一眼,一团橙色的火焰随即从她掌心升起,直接将那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烧做了灰烬。 但也就在此时,一根金色的手指,如穿破虚空一般,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了桑小满的身前,朝着她的额头点去。 正文 第897章 欢迎回家 让桑小满感觉到寒毛直立的是,这根金色手指出现的瞬间,她的身体开始不受神魂控制,无论她如何调运真元,就是无法挪动寸步。 “这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魔罗?” 她秀眉微蹙,神魂瞬间进入三寂,一道道符箓如飞羽般,在她周身散开,而后以云箓相连,一层接着一层,将其护在其中。 “砰!” 那金色手指与护在她周身的符箓相撞。 那一层层纸符与云箓结合组成的符网,几乎是应声而碎,但桑小满却也借着这股冲击力倒飞而出。 虽然身体受了不小的损伤,但终究是摆脱了那股无形力量的束缚,重获自由。 也就在身体重新自如后的下一刻,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指尖点出,凝结补天盾护在自己周身,一时间层层叠叠的符网,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而圆球的外围,一杆杆伐天矛也在开始凝聚。 而那金色手指,也像是跗骨之蛆般,几乎在桑小满周身符网凝聚成形的下一刻,便再一次凭空一指朝她额头点去。 “轰!” 补天盾的符网,直接被其一指戳破,贯穿到最后一层。 而桑小满这时却也选择了以攻代守,三杆缩小版的伐天矛,几乎是在符网碎裂的瞬间,带着轰隆的咆哮雷声,朝那根巨大的金色手指射去。 但令桑小满感到无比愕然的是,就在伐天矛射出的瞬间,那金色手指即刻消失无踪,就好似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下一刻,她本能地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她想也不想,一面借着脚下一道五品炙炎符的反震之力极速飞射而出,一面努力转过身来,然后她果然看见,那根金色的手指,再一次凭空穿出,朝她后心点来。 若不是她的直觉够准,反应够快,这一指必定能将她后心戳穿。 可就在她为此感到庆幸之时,那金色手指忽然化作一道虚影散去,再出现时已经距离她不过三丈。 如此近距离地直视这根巨大金色手指,桑小满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座一指山朝自己压来。 尽管她此时已经冲击凝聚符网,但究竟能不能承受住这一击,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而当那根金色手指直接贯穿她周身符网时,这种不确定直接变成了肯定。 “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日子,烦死了!”她一咬牙打骂了一句,“只能把压箱底的家伙掏出来了。” 一念至此,一道周身灵纹闪烁的符箓,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不过就在她准备将那符箓朝金色手指扔出时,一道剑鸣声在她耳畔响起。 听到这一声剑鸣,桑小满整个人像是石化一般愣在原地,就连那金色手指快要点中她额头时,她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非但没有眨一下,反而试图转头朝身后看去。 “砰!” 还没等她的脑袋转过去,一柄周身散发着森森寒芒的长剑,便一剑射在那金色手指之上。 金指与飞剑相撞的一瞬,整片天地都掀起了一阵灵力涟漪,地面房屋更是一阵颤动,犹如地龙翻身一般。 随后,地面众人便只看到,原本那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金指,居然被那小小的飞剑阻住了,虽然天空之中灵力爆裂之声如雷鸣般接连响起,但无论如何,金指就是无法向前按下哪怕一寸。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那金指再一次准备化作虚影消散之际,那飞剑忽然响起一阵犹如龙吟般的剑鸣。 少顷,飞剑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那金指的根部,划出一道流畅的圆弧。 “啊!——” 一道震天的惨嚎之声,响彻云鲸城的天空。 那跟金色的手指几乎是应声而断,最后如一座小山般,从空中坠落。 桑家家主府内,十几名符师眼疾手快,几乎是在那金指断裂的一瞬,便齐齐踏空而出,最后十人合力,以纸符跟云箓,在那金色手指处凝结出一道巨大符网,接住那巨大的金色手指。 饶是如此,那符网也依旧被那金色手指压得险些破裂。 不过终究还是接住了,要是就这么直接掉落下去,只怕又要死伤云鲸城内百姓几十条性命了。 桑小满见状松了口气。 不过马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猛地转过头去,朝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大喊道:“是你吗?” “在这里。” 她话才落音,就只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等她再转过头来时,已经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在注视着那张脸良久之后,她忽然咧嘴一笑: “欢迎回家。” 来人除了李云生还会有谁? “嗯,我回来了。” 李云生同样笑了笑。 “我想抱抱你。” 桑小满认真地笑看着李云生。 “不好吧……很多人……” 李云生才刚一开口,便被桑小满直接给抱住了。 随后他也是笑了笑,同样张开双臂,将桑小满抱住。 他轻轻拍了拍桑小满的后背,低声道: “那东西还在,我先解决它。” “不能一边让我抱着,一边解决吗?” 桑小满丝毫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说完他手指一勾,青龙长啸一声飞出,长剑的流光只是一瞬,就将这整片天空包裹。 随即李云生将手指向上一勾:“萤火。” 比这头顶日光还要耀眼的点点光芒,在青龙的牵引之下骤然向天空升起,这场景奇诡而壮丽,看得人目眩神迷。 而在那漫天萤火向上冲刷而去时,一声震天惨嚎之声再一次响起。 很快,一道几乎跟山一般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云鲸城的上空,这身影不但高大魁梧异常,而且青面獠牙犹若恶鬼。 在知道自己身形被暴露之后,它好似要与李云生同归于尽一般,完全不顾周身莹莹剑光给他带来的伤害,挥舞着手中一柄巨斧直接朝李云生劈下。 “还真是一头,一头刚刚成形的魔罗。”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如山一般朝自己冲来的身影,而后抬起剑指朝那魔罗一指:“蚍蜉。”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一震。 那青龙好似拖动着整片天地一般,朝那魔罗冲去。 “咚!” 只一瞬,青龙便贯穿那魔罗的头颅。 而在贯穿它头颅的同时,一股如山海般庞大的剑势与剑气将那具身躯包裹,只顷刻间便将斩作了一滩血水。 在那血水快要落下时,李云生扔出了一道焱焱龙符,蒸腾而起的漫天熊熊火焰,直接将那血水焚烧作灰烬。 “好了。”李云生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还跟树懒一般趴在自己身上的桑小满,“回家吧。” “好!”桑小满开心一笑,“我叫上所有人,今晚为你设宴接风!” :。: 正文 第898章 重逢家宴 风蝉庄。 深秋午后,气温降得很快,但一踏入庄内,便立刻感觉温暖如春。 “呼呼呼……” 一名少女,气喘吁吁地一脚跨入风蝉庄的大门。 刚一进门,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张帘儿便迎上去。 “悠悠,你总算是赶回来了。”张帘儿一把拉住许悠悠的手,然后将一枚丹药塞入她嘴中,“吃一颗补气散。”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寄居于此的剑佛孙女许悠悠。 “云生……云生前辈果真,果真回来了?!” 服下丹药之后,许悠悠的气息瞬间平稳了一些,然后顾不上打招呼,神色略显激动地向张帘儿问道。 “嗯!”张帘儿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许悠悠的手,“他在风陵渡呢,我们一起去找他!” “好!”张帘儿随即迈开脚步。 两人就这般手拉着手,在风蝉庄内一路狂奔。 “帘儿,跑慢些,别摔着了。” “知道啦!” “小帘儿,你又拉悠悠去做什么坏事呢?” “才不是呢,瞎说!” “咯咯咯……” “悠悠小姐,你落在观月亭的棋谱,我帮你收好了,已经送到了你房间中。” “好,好的!谢……谢谢!” 两人早已跟庄子里的下人跟守卫熟稔无比,一路上都在跟两人打招呼。 两人应接不暇,最后只得一人又服了一个补气散,然后夺路狂奔,让旁人呼喊不急。 就这样,两人一路来到了风陵渡,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环碧亭内说笑的人们,不过亭内却没有看到李云生跟桑小满。 于是张帘儿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玄钧叔叔!我云生叔叔,跟小满姨娘呢?” 亭内此时坐着说笑喝酒的,正是赵玄钧跟斋老,还有唐北斗跟青萝她们。 “在那边做饭呢!”赵玄钧依在亭柱上,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正升起渺渺炊烟的小屋。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玄钧叔叔!” “谢谢……” 张帘儿笑着挥了挥手。 “走吧!” 随后她拉着一脸拘谨的许悠悠,继续朝着那小屋跑去。 最终气喘吁吁的两人,来到了正在灶前生火做饭的李云生跟桑小满面前。 “云……云叔!” “云……云生前辈……” 气喘吁吁的两人,在喊了李云生一句之后,便开始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两人这一路上跑得连一口气都没换,哪怕是修士也有些撑不住了。 此时李云生正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尝着。 见两人来了,便笑了笑,将烫勺伸向两人,“尝尝看。” 张帘儿毫不客气,抬起头便张嘴咬向那汤勺,不过李云生却是手一缩:“慢点,烫。” 张帘儿立刻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鼓起嘴吹了吹,这才小心拿嘴抿了一口。 这一幕看得在灶前烧火的桑小满笑得前仰后合:“你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野得很,现在总算是有个人来治她了。” “小姨娘你又说我坏话,我才没有呢!” 张帘儿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随后对身旁的许悠悠道: “悠悠,你快尝尝,很好喝的!” 悠悠依旧是一副羞涩腼腆的个性,就算张帘儿让她去尝,她也依旧只是怯生生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悠悠,也尝尝吧。” 李云生重新舀了一勺汤,然后直接吹凉了一些,才放到许悠悠嘴边。 “好,好的!” 许悠悠鼓起勇气与李云生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眯眼抿了一口汤勺中的汤。 一口暖汤下肚,她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忽然猛地睁开,随即一脸兴奋地看着李云生道:“好喝!” 李云生闻言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没下厨,他其实对自己的厨艺也有些怀疑。 “那就先给你们两个小家伙,一人盛一碗吧。” 见两个小家伙这么捧场,他心情也很好,直接拿出两只小碗,一人盛了一碗。 “谢谢云叔!” “谢谢云生前辈!” 张帘儿跟许悠悠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云生哥哥,我也是小家伙,我也要一碗!” 就在这时,灶台前的桑小满,也突然语态娇憨地道。 李云生闻言一阵苦笑,但也并没多说些什么,直接给她也盛了一碗: “呐,你的,小满小姑娘。” “谢谢!” 桑小满捧着碗,眯眼冲李云生灿烂一笑。 一旁的张帘儿跟许悠悠则偷偷对视了一些,而后跟着相视一笑。 喝完这碗暖汤,张帘儿跟许悠悠的气息也彻底平稳了下来。 李云生看了眼旁边灶台,然后对张帘儿跟桑小满道:“小满,你跟帘儿先端几盘菜过去吧。” 桑小满看了眼许悠悠,随即笑了笑,拉上张帘儿: “走吧帘儿,趁热把这些菜端上去,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嗯!” 张帘儿也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对一旁的许悠悠耳语了一句: “悠悠,我先走了。” 等桑小满跟张帘儿离开之后,许悠悠则是一脸紧张地站在李云生面前。 李云生先是掩上灶台,清理了一下灶台上的杂物,最后拿旁边一块湿毛巾擦了擦手看向许悠悠:“是不是在担心你爷爷?” 许悠悠闻言,瘦削的小身板陡然一震,随即点了点头: “云生前辈,我爷爷他……他怎么样了?” 剑佛虽然没告诉许悠悠,他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音讯,许悠悠又不笨,自然能够猜测到一些。 “你知道你爷爷是去了哪儿吗?” 李云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是……是北……北冥吗?” 许悠悠颤声问道。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你从哪知道的?” 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许悠悠。 “我……我……我是听说龙皇他老人……” 在从李云生话中确定,自己爷爷就在北冥之后,许悠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看到许悠悠这幅神色,李云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剑佛老前辈虽然去了北冥,但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他没事,龙皇也没事。” “当真?!”许悠悠喜出望外。 “你信我,便是真。” 李云生笑了笑,随后转身端起最后一盘菜,对许悠悠道:“走吧,吃饭了。” :。: 正文 第899章 秋水回来了? 饭后,天光未泯。 北斗青萝还有帘儿跟悠悠他们,两两坐着一艘小舟,去那湖心划船去了。 嬉笑打闹之声,不时从湖心处传来,让这略显寂寥的秋日午后,多了些许色彩。 虽然今日这顿饭也很热闹,但比起当日李云生离开时,却还是冷清了许多。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龙皇剑佛于北冥生死未卜,敖解忧陷入龙族纷争,就连这炎州也快成为了魔罗侵蚀之下的一处孤岛。 “小姐,昨日血妖袭城,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老奴这里先行告退了。” “这两天有劳斋老了。” “哪里。” 随着斋融起身告辞,一时间饭桌边便剩下李云生跟桑小满还有赵玄钧三人了。 “斋老,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李云生望着斋融离去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他跟斋老虽然直接接触的不算多,但也算是少数从秋水时还在前辈。 “你也看出来了?”桑小满面露苦色。,“从上个月起斋老身上体内真元便开始不停流逝,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堕境。” 闻言,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堕境这个词,对于修者两说,无疑跟生死一样沉重。 “符师就算堕境,想必比起一般修士,也还是好一些吧?” 一旁喝着闷酒的赵玄钧忽然开口道。 “影响是要小一些,但长久来看也没什么区别。”桑小满摇了摇头,也喝了口酒。 “其实堕境,也未必是不可治之症。”李云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听到这话,桑小满跟赵玄钧皆是心神一震。 “此话怎讲?” 赵玄钧一脸愕然地看向李云生,桑小满则同样是目光紧张地注视着他。 “关于堕境的缘由,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 眼前的赵玄钧跟桑小满不算外人,李云生直接将当日在昆仑遇到玉虚子的事情,以及关于天外异客的对话,通通告知了眼前的两人。 听了李云生这番话,饶是桑小满跟赵玄钧这等已经知晓了天外异客存在的修士,也依然还是惊骇莫名。 “所以这就是龙皇跟剑佛,执意前往北冥的理由?” 桑小满神色凝重的道。 李云生今天所说的这些话,关系到的可不止是十州修士堕境的问题,是整个十州生灵存续的问题。 “龙皇跟剑佛一开始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所以想去北冥亲自一探究竟。”李云生点了点头,“而我师叔祖玉虚子,跟一夜城城主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些,并为此准备了很多年。”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桑小满:“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动手了。” “动……手?对谁动手?天外异客?” 桑小满眼瞳骤然扩张。 “天外异客说到底不过是傀儡。”李云生摇了摇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桑小满跟赵玄钧却是听出了他话后的深意。 当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头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他们将战场,选在了北冥?” 说话的是赵玄钧。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龙皇跟剑佛的直觉没错,包括我们师叔祖玉虚子在内的那些人,目前已经全部去了北冥。” “北冥之中究竟有什么?” 桑小满很是疑惑道。 “天外佛国的传承。” 关于天外佛国的事情,李云生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以及天外异客与天外佛国的关系,全部告知了赵玄钧跟桑小满。 两人花了许久,才消化掉李云生刚刚说的这些话。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做些什么?” 桑小满表情严肃地看向李云生道。 李云生喝了口酒想了想随后才道:“无论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玉虚子他们会吸引天外异客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而藏匿于十州的魔罗,也会全部动身前往北冥,所以对你们来说现在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修整时机。” 赵玄钧跟桑小满都点了点头。李云生的话两人都明白,总之就是借着玉虚子他们吸引住天外异客火力的时机,加紧稳固炎州。 李云生:“想办法尽可能的,将十州的修士聚到炎州来吧,无论玉虚子前辈他们的计划最终成功与否,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魔罗的侵蚀能力比魔族还要强大百倍,如果这场战事持续个两三百年,到时候比起修行资源,我们最缺的应该还是人。” 李云生道。 赵玄钧:“这一点云生你不用担心,早在一个月之前,我们炎州便开始广纳十州修士,很多宗门世家都已经开始与我们联络,相信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能来的想来的便都会汇聚于此。”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头:“我这两天,会将我知道的关于天外异客、魔罗还有天外佛国的情报,全部整理下来放入水月石中,你们可以召集人手细细研究找出应对之法。” 而听到这里,桑小满却是眉头一皱,一脸紧张的看向李云生:“云生你要走?是去北冥吗?” 李云生摇头一笑:“我暂时不会去北冥。” “那你这是……”桑小满一脸疑惑。 “我准备去阎狱,把我师父接回来。”李云生道。 桑小满闻言顿时了然,但脸色也并没好到哪里去。 “别担心,出不了什么事。”李云生看她还是一脸忧心忡忡,便又补充了一句。 桑小满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好。” 李云生既然是要去接他师父,她自然没有理由去阻拦。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应该很感兴趣。”李云生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 桑小满跟赵玄钧皆是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云生。 “知道是谁在北冥救了龙皇跟剑佛吗?”李云生放下酒杯看向两人。 两人自然猜不出来,当即摇了摇头。 而李云生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道:“凝霜师姐。” 桑小满跟赵玄钧闻言神色皆是一怔,而后皆是一脸难以置信地道: “朱雀阁的凝霜师姐?” 李云生点了点头。 “可是,凝霜师姐她,不是随着秋水一同……”说到这里赵玄钧忽然如遭雷击一般张大了嘴巴:“秋水……回来了?!” :。: 正文 第900章 日升日落 清晨,风蝉庄,采菱渡。 初冬的清晨,肃杀、萧瑟,但天空却是无比澄澈。 李云生就这么独自坐在舟中,荡漾在湖面,静静地看着天边晨曦流转的光影。 而青龙剑,则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儿,在那晨曦的光影之中飞掠着。 与此同时,在李云生的体内,六颗麒麟骨内的真元,正一颗接着一颗,以【画龙诀】第三篇的运转法门运转起来。 从第一颗到第三颗,李云生都控制得无比自如。 直到第四颗麒麟骨运转起来时,他的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过在他强大神魂之力的掌控之下,第四颗麒麟骨内的元力最终也顺利运转了起来。 当他体内四颗麒麟骨内的真元齐齐运转时,在他头顶天空中欢快飞掠着的青龙剑,剑身四周忽然被一层淡淡的光晕包裹,这让它在天边飞掠之时,看起来跟那晨曦的光晕别无二致,如果不是仔细查看很难发现区别。 而李云生身形的湖面,则开始剧烈的翻涌起来,就好似受到了什么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 但任由身形湖水如何翻涌,那一页小舟依旧不动如山。 李云生在让体内四颗麒麟骨同时运转起来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手,他继续控制着神魂,让那第五颗麒麟骨内的元力也运转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同时运转五颗麒麟骨。 只是此刻的他,在见识过祖龙戒的传承之后,对于神魂以及真元的控制力,已经跟当初在龙族不测之渊时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稳妥起见,他在控制着另外四颗麒麟骨平稳运转的同时,放慢了催动第五颗麒麟骨内真元运转的速度。 直到当他觉得差不多对第五颗麒麟骨有了足够的掌控之力时,他才毫不犹豫地催动第五颗麒麟骨。 第五颗麒麟骨内真元运转的瞬间,李云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流一泻千里,流逝的速度快得惊人。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成功让体内五颗麒麟骨同时运转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下的湖面,已然上升了百余丈高,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大手,将他那一页小舟高高地托举了起来,举向那天空。 而它头顶的青龙剑,即便是在他没有主动催动之下,速度依旧快得如同那光影一般,在空中滑翔时留下一道道如同极光般的轨迹。 虽然他感觉自己此刻还有些余力,可以尝试尝试同时运转第六颗麒麟骨,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同时运转六颗麒麟骨会引动何种力量,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万一一不小心毁了这风蝉庄,他可就没办法跟小满交代了。 不过既然已经将五颗麒麟骨同时运转了起来,他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当下抬起手,朝那天边晨曦轻轻一握:“天裂。” 话音路下的瞬间,一道刺耳的剑鸣之声响彻天际。 不少听到这声剑鸣的人,都禁不住捂住了耳朵,但即便如此神魂依旧是一阵剧烈地颤动。 而当这些人恢复过来,抬头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天空时。 一双双瞳孔却是不由得骤然扩大。 只见那天空中,原本流转着的晨曦光晕,此时已然被什么东西切成一块块。 虽然这场景只持续的了一瞬,但将这一幕将光阴斩断的场景,还是令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头惊骇莫名。 对于同时运转五颗麒麟骨所带来的威力,李云生自己也有些意外。 因为单单刚刚这一式“天裂”的威力,就隐约超过了玉虚子的普通生灭符。 虽然他目前保持这种状态,最多也就十几息的时间,但对于两方交手来说,那一息的时间都有可能左右胜负。 “呼……”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接触了同时运转五颗麒麟骨的状态。 原本波涛汹涌的湖面,也随着他这一呼一吸之间,渐渐平静下来。 转眼只见,李白已经在风蝉庄呆了快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以来,他帮助桑小满重新稳固了云鲸阵,将云鲸阵的范围直接覆盖到了整个炎州,当然能做到这一点,还多亏了跟桑小满的神魂合鸣。 除了之外,他又协助赵玄钧,在云鲸城外布下了秋水的万剑剑阵。 如此一来,光是这两道阵法防御,除非时那吞食过佛缘金莲的魔罗跟天外异客,否则在李白看来十州没几个人有这种能力。 除此之外,他还将【御符术】传给了唐北斗,又给青萝帘儿还有许悠悠他们一人留下了几道七品龙符。 他在这些龙符上耗费的精力,可能比阵法上还要多。 最后又帮桑小满,将体内那五钴铃的封印,重新加固了一遍。 因为他神魂之力跟控制神魂手段的提升,这一次的封印较之以前更加牢固不说,对桑小满的伤害也更小了,只要稳固个半年的时间绝对没问题。 剩下的时间,他便是一点点地沉淀自己从玉虚子从龙族那里所得的收获,就像今日这样,将前段时间的领悟,一点点转化为自己所有之物。 “啪啪啪……”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几道清脆的掌声。 其实不用回头,他也已经知道,给他鼓掌的是桑小满。 而当他回过头时,果不其然,看到的正是桑小满那张干净的笑脸。 李云生笑着向她伸出手。 桑小满则轻盈的跃起,直接跃上了那小舟,与李云生并肩坐下。 “你刚刚那一剑,是故意的吧?” 桑小满也没看李云生,目光直直望着天边清晨的云霞。 “故意什么?”李云生装作不知。 “故意给我看到,让我安心。” “那你现在安心了吗?”李云生也笑了笑,同样没有去看桑小满。 “一点点吧,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总还是担心的。” 桑小满拿手跟李云生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道:“要是我没有那么多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该多好,那样这半个月我就能天天跟你一起在这里看着太阳升起,再看着太阳落下。” “这多无聊。” “一点也不无聊。” “那你等我回来。” “好。” :。: 正文 第901章 进入阎狱的方法 玄州,原开元宗宗门的废墟上,十几名阎狱鬼差,六七头血妖,还有几十名仙盟府卫混战做一团。 这三方并没有那两方相互联手情况,都是在极力地致对方于死地。 一时间,鬼泣、惨嚎、尖啸之声在这片废墟的上空回响。 在这片废墟地底百余丈的一间密室中,一名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男子,正死死地抱着一柄剑蹲在石室的墙角。 “丝……丝丝……” “呼……呼呼……” 整个密室之中,回荡着他那颤抖的呼吸声。 而虽然隔了一层又一层,但男子明显,一直在用神魂之力探查着地上的情况。 因为每当一名府卫倒下,他的身子便会颤抖一下。 “呼呼呼呼……” 当最后一名府卫倒下时,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无比急促。 最终,在仙盟符卫倒下之后,仅剩的六名阎狱鬼差,斩杀了最后一头血妖。 但从男子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无论是这血妖赢了,还是那些阎狱鬼差赢了,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就在那几名鬼差,从废墟上循着入口,想要进入地下时。 一道浑身沐浴着紫色火焰,半幅身躯腐烂了露出白骨的身影从天儿降。 六名阎狱鬼差,想也没想,便齐齐朝那怪物扑去。 不过那浑身浴火的骷髅怪物,只是拔出腰间双刀,双手十字交叉,一刀斩出,六名鬼差立时化作一滩碎肉。 随即,那浑身浴火的骷髅怪物,开始如野兽一般趴在地上,“呼呼”地吞食着地上的血肉。 等到将地上的血肉,全部吞食得一干二净,那怪物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 它望着那地下入口,一条长长的舌头从他嘴中吐出,舔了舔它那没有嘴唇的嘴巴,而后发出一阵渗人的怪笑迈步走入那入口之中。 地底密室中那名男子,虽然不清楚地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身躯也开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最后,当那脚步声快要到门口时,他一咬,“噌”地一声站起,拔出手中长剑。 但几乎在他拔剑的瞬间,他握剑的那只手,连同石室的石门一起,齐齐断裂。 鲜血从他手臂的经脉处喷涌而出。 而他则只是面无血色地瞧着自己那只断臂,惊恐之中,连疼痛也忘记了。 “我是该叫你陆云陆大哥,还是府主大人呢?” 一阵怪笑之后,那浑身浴火的骷髅怪物,提着手中双刀慢悠悠地穿过石门的废墟走进了石室。 “和硕!” 那断臂男子先是一愣,继而双目元睁,显是从那骷髅怪物的语调中认出了对方。 “难得难得,府主大人您还记得小人。” 那骷髅怪物又是一声怪笑。 “和硕贤弟,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放我一码。” 断臂男子一把跪下,声音颤抖地祈求道。 “情分?嘁嘁嘁……” 骷髅怪物张开他那充满了腐尸气息的嘴巴,声音尖涩而低沉地怪笑一声。 “我当初身为开元宗鸣剑堂堂主,受你蛊惑害死我恩师陈庆之,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待我的?毁了开元宗,立刻将我排挤在外不说,还暗中叫人废了我的修为,令我生不如死!你却还在这里舔着脸跟我说情分?可笑,可笑,嘁嘁嘁……” 骷髅怪物拍着胸口咆哮着。 “好在我受到了吾主嗔魔罗招引,从区区一介血妖,成为了如今的鬼刃罗刹。” 咆哮过后,他眼神冰冷地看向断臂男子。 “你,你要做什么?” 男子捂着断臂处,一脸惊恐地退到了墙角。 “我要吃了你。”鬼刃罗刹再一次伸出它那长长舌头舔了舔没有嘴吹的嘴巴,“从你的脚指头吃起,一寸一寸地将你吃个一干二净,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的瞬间,它那长长的舌头直接伸出,将那陆云卷到了身前。 “不,不要,不要,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在这冰冷的石室内回荡。 片刻过后。 那陆云已经只剩下半个身子躺在血泊之中,而那满脸满身是血的鬼刃罗刹,则依旧贪婪地在他身上啃食着。 “好了……到了最美味的部分了。” 鬼刃罗刹将手按在了陆云的心脏上。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陆云用如蚊纳般的声音祈求道。 不过他越是露出此种表情,那鬼刃罗刹便愈是显得兴奋。 “方心,就算拿到你的心,我也不会让你断气的。” 那鬼刃罗刹又是“嘁嘁”一声怪笑。 但正当它的指尖一点点刺入那陆云的胸膛时,一道剑光,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征兆地从石室的顶部贯穿而下,将那鬼刃罗刹生生钉在地面上,任由它如何咆哮嘶吼挣扎就是无法将身躯挪开办法,哪怕最后它直接显露原形,化作一滩黑血,也依旧无法摆脱那柄剑。 “谁?!” 知道无法挣脱之后,那鬼刃罗刹,开始冲着石室门口咆哮起来。 几乎在它咆哮之声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从破碎的石门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石室之中。 “你是!……” “轰!” 那鬼刃罗刹正要接着咆哮,却只见那人手指向下一压,插在它身上那柄剑随着释放出一道庞大剑压,直接将其再次打回原形,化作一滩黑血。 “许久不见,陆府主。” 来人看也没看地上那摊血污一眼,径直走向了奄奄一息的陆云。 “李……李云生?!” 在看清楚来人模样之后,陆云那本已经没有什么神采眼瞳重新绽放出光彩来。 他并没有看错,来人正是李云生。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 陆云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哦,这你倒是误会了。”李云生笑了笑,蹲下身来将手按在陆云的脑袋上,“我是来借你性命一用。”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云生的神魂便已经将陆云的神魂吞噬。 “龙老,这道神魂无相面可以接纳吗?” 李云生在脑海中问了面具中的轩辕乱龙一句。 “神魂很完整,问题不大,不过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轩辕乱龙回复道。 李云生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嘁嘁嘁……”就在这时,地上那一滩血水中忽然又冒出个脑袋来,“原来你就是李云生,不过我劝你还是快跑吧,我主嗔魔罗,还有阎狱的鬼使马上就要来了。” 李云生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然后指尖在那小瓷瓶上敲了一下,“嗔魔罗,出来回个话。” “我杀了你!” 一道刺耳的咆哮声从小瓷瓶中响起。 “还是那么吵。”李云生随即又盖上瓶塞,笑看着地上那鬼刃罗刹。 “魔,魔罗大人,怎,怎么会……” “轰!” 鬼刃罗刹语气颤抖地喃喃自语道。 不过李云生没等它说完,直接扔到一张炙炎符过去,将那鬼刃罗刹所化的那摊污秽烧得一干二净。 也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轩辕乱龙的声音:“陆云的神魂已经融入无相面之中,云生你可以使用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指在面具上敲了一下。 霎时间,他的脸便化作了那陆云的模样,甚至眼神神态都一抹一眼。 随后,他将陆云的尸首也丢入到了面前的火堆之中,直接烧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他便在自己身上刺出了几道骇人的伤口,伪装成重伤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室之中,任由鲜血一点点在地面铺开。 对于李云生来说,想从阎狱救回师父,第一步就是找到阎狱的位置,进入阎狱。 而这就是他寻找到的,进入阎狱的方法。 这个方法,还是他从那七阶龙傀的血脉记忆之中寻到的。 阎狱为了补充自身势力,一直都会让鬼差以缉拿恶贼的名义,抓捕恶棍满盈的修士进入阎狱成为新的鬼差或鬼使。 在仙盟分崩离析之后,仙盟曾经的势力,便成为了阎狱侵吞的对象。 而这些曾经的仙盟盟主,更是其最为热衷的抓捕对象。 所以,李云生才会不远万里,寻到了此处。 当然,选择陆云也只是意外。 在离开风蝉庄之后,他其实去了十州很多地方。 一方面是寻找阎狱抓捕的对象,一方面是帮小满除掉一些潜在威胁。 他之所以会来到玄州,一开始也只是被那头魔罗吸引。 却不想除掉那魔罗之后,刚巧撞上一名阎狱追捕的对象。 更巧的是,这人还是当初毁掉开元宗,然后又在暮鼓森中追捕过他的开元府府主陆云。 …… 没过多久,就跟之前那鬼刃罗刹说的那样,两名阎狱无常出现在了石室之中,将伪装做重伤陆云模样的李云生带出了石室。 正文 第902章 收尸鬼差 是夜。 几乎如同一座空城的开元府内。 一道道气息冰冷的身影,拖着一具具被包裹得如同蚕蛹般的尸首或活人,穿行在开远城的一条巷道之中。 这些冰冷的身影,都是阎狱的鬼差。 他们既是收尸人,也是猎手。 这些鬼差就如同根本不会说话的哑巴一般,即便是两两在街道上相遇,也不会有半句交流,只是机械地拖行着手上的尸体朝城门口走去。 一时间冰冷的死寂的城池中,只剩下尸体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裹尸布内微弱的痛苦呻吟声。 今天是十五,本应是月亮最圆的时候,但努力探出脑袋来的明月,总是会被漂浮在城池上空的乌云拦住,只有淡淡月华洒落在城内的街道跟屋顶上。 这让这座本就无比冷寂的空城,变得更加诡异阴森。 最终,这些鬼差都汇聚到了开元城西门。 此时两队马车已经分列城门门口。 他们将包裹成蚕茧的死尸直接扔到左侧的马车,被包裹成蚕蛹般的死尸,一具一具高高叠起,直到马车实在装不下了,这才换下一辆。 装满死尸的马车,则开始一路朝西驶离开元城。 而那些被包裹成“蚕蛹”的活人,则由两名黑白无常亲自加上一条条魂锁,再贴上封印符箓,这才被扔上马车。 等这一马车满了,便跟那装着死尸的马车一样,一路向西驶离开元城。 这些满载尸体或活人的马车,最终都在开元城外的三元河河畔停下。 此时的三元河河面上分别站着阎狱的黑白二使跟牛首马面,他们脚下分别站在一个巨大的黑蛟跟一头巨大的白蛟。 两头蛟身上散发着跟那些鬼差跟鬼使一样的森冷鬼气,它们身体上更是被钉上了一排排铁钩,一只只铁钩上,触目惊心。 最终,那一辆辆马车的死尸跟活人,都被一条条长长的魂锁捆绑着,分别被挂在了黑蛟跟白蛟身上。 等这黑蛟跟白蛟身上都挂满了,立在那蛟蛇硕大脑袋之上的黑无常跟白无常则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两名鬼使各自提起一个巨大的船锚。 两声凄厉的鬼泣之后,刹那之间周身鬼气齐齐炸开,汇聚于手中那锚中。 最后他们用力地将那船锚投掷了出去。 “咚”的一声,三元河河面被砸出两个幽深的窟窿,而这两个窟窿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自动闭合,而是在河面形成了两处长长的通道,一直蜿蜒不知通向何处。 在河面那两处通道成形的同时,两头蛟蛇齐齐嘶吼一声,最后被锁链锁在它们身上的一具具死尸跟活尸,一头扎入那水底隧道之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少顷过后,又有两头蛟蛇浮现出来。 如此不停地循环往复,飞速地将岸边的一具具活尸跟死尸运走,只片刻间便只剩下最后两辆马车了。 而李云生就在这两辆马车中拉活人的那一辆上。 为了不被鬼差跟鬼使发现异常,他直接关闭自己六颗麒麟骨中的五颗,让自己的气息尽量看起来十分虚弱。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被鬼差们识破,无相面作为天外佛国的宝物,吞噬了那陆云的神魂之后,一旦伪装起来,李云生便是陆云,除非是阎君到场否则都很难被发现。 不过有一点,跟李云生的预计有些出入。 那就是阎狱这次带走的这些修士的数量。 在他原本获得的情报之中,阎狱只会带走像是陆云这种入圣境的修士。 但没想到,它们现在只要是修士,不论死活都会带走。 “看来是这魔罗的出现,让阎狱感觉到了威胁。” 李云生一面任由那些鬼差将自己挂到那蛟蛇的身上,一面在心底想到。 获得七阶龙傀部分血源传承记忆之后,他对阎狱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阎狱跟魔罗,在某种意义上有一个相似之处。 那就是阎狱的鬼差跟鬼使甚至鬼王,生前皆是十州的修士。 阎狱在十州抓捕犯人,一来是履行自己收押十州罪大恶极犯人的义务,二来便是为了强大自身。 阎狱的鬼使会从死尸之中挑选合适的尸体成为鬼差。 鬼王则会挑选修为更高一些的成为鬼使。 而这些犯人修士中的最强者,则会被阎君亲自挑选为鬼王。 当初秦柯自称是阎君之子时,李云生还曾以为他是阎君亲生的。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被阎君挑选中的,未来能够继承鬼王之躯的,都会将阎君认作父亲。 而连接阎君、鬼王、鬼使、鬼差的纽带,同样是血源。 在阎狱这又被称为黑血。 第一滴黑血源自何处,目前李云生解封的七阶龙傀的血源记忆并未涉及,但无论是阎君还是鬼王抑或是鬼使跟鬼差,体内所流淌着的黑血,都是来自于那一滴最初的源血。 而这阎君跟鬼王一样,都是一个称呼头衔。 阎君之所以能成为阎君,完全取决于它从黑血之中得到的传承多寡。 阎君们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接受黑血的完整传承。 在龙傀的万载记忆之中,记载着某一任阎君,曾经几乎得到了黑血的完整传承,最后直接白日飞升破天门而出,连叩天门的仪式都不曾经历。 总而言之,挑选合适的躯体,延续黑血的传承,对阎狱来说至关重要。 但问题是,今夜的阎狱太过饥不择食。 现在看来只可能是因为魔罗的出现,让这阎狱感受到了威胁。 如果魔罗血脉继续在十州这般肆虐下去,不出十年阎狱将找不到的新的,可供传承黑血的躯体。 就在李云生这般想着的时候,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紧接着他便只觉得周身一凉,整个人被浸入水中,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而后,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股巨力的拉扯之下,在水中飞速地穿行着。 因为不能刻意使用真元护体,身体因为水流的冲击,发出一阵阵剧痛。 李云生算了一下,他在水中被快速拖动了大概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拖动他们的那头蛟蛇才将速度放缓。 等到一直闭塞的双耳,重新被放开,一股股新鲜空气重新流入他鼻孔时,他知道自己这应该是被从水中拖出来了。 “看样子快到了。” 他一面暗暗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面在心底想到。 “哧——” 随着撕拉一声,裹了他许久的那裹尸布,被人用锋利的刀刃直接划开。 久违的光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正文 第903章 无垢乐土 裹尸布被划开,映入李云生眼帘的,是一处望不到边际的湖泊。 而让李云生感到惊讶的是,在这湖泊的上方,居然同样是一片湖泊。 只不过这处湖泊是倒挂着的。 微薄的日光,正是透过那湖水照射进来,让这片区域看起来不至于一片漆黑。 “这地势,有点像是不测之渊的那间大殿。” 李云生在心中暗忖道。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他的脖子忽然一紧。 “走,上船。” 一名鬼差用力拉着他脖子上的铁链,将他往湖中拉。 “你要带我去哪?” “啪!” 李云生试探着问道,只是他这话才刚刚问出口是,一条满是针刺的鞭子便抽打在他后背上。 因为主动放弃了抵御,所以此刻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鞭子的威力。 这一边下去,虽然不至于让他当场昏阙,但那股刺痛感却是直冲脑门。 他自认是一个很能忍受疼痛的人,但这一鞭子下来,还是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闭嘴。” 他身后,那名那鞭子的鬼差,语气森冷僵硬地说道。 随后李云生也不在说话,仍由它们拖拽着朝那湖中走去。 在下水之后李云生发现,这湖水其实并不深,顶多只到他的膝盖。 而在他身前跟身后,还有上百名跟他一样,被鬼差拉着的修士。 于是时不时地,湖面上总会响起几声皮鞭抽打声,跟修士的惨叫声。 在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云生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条整整齐齐并排列着的小舟。 “上去。” 李云生跟身后几名修士,被那鬼差拉着做到了小舟上。 这之后,那些鬼差,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同船上,李云生跟其他修士镣铐锁链。 等检查无误之后,再将他们分别用铁链锁死在小舟的船板之上,最后才离开。 “这……这好像是弱水河,我还以为这弱水河消失了呢。” 就在李云生仔细打量着这艘小舟时,许久未曾出声的龙老,忽然在李云生脑海中惊呼了一声。 李云生:“弱水?” “我们那个时代,一直传闻在十州地底的深处,有一条能够自由穿梭于十州的地下河流。”龙老解释道。 “您是说河流能够自子移动?”李云生有些吃惊。 “没错。”龙老接着道:“但这还不是这条河最神奇之处,这条河的最神奇之处在于,在这河上随波逐流,最终会被带到一处名为无垢的乐土,那里遍地都是天材地宝,天地灵气更是无比充沛。这是跟龙族的方丈州,妖族的青丘府同等的神秘所在。” 听到这里,李云生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面具中的轩辕乱龙跟他的想法也差不多—— “阎狱的所在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桃源。” “无垢乐土,变成了秽土阎狱,还真是讽刺。” 李云生在心里苦笑。 “如果那阎狱所在之地真的是无垢乐土,云生你千万不能大意。抛去那阎君本身实力不提,这无垢乐土本身就藏着许多隐秘。” 龙老提醒道。 李云生:“龙老放心,对我来说,阎狱就是阎狱,救出师父,是我此行唯一的目的。” “诶……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就在李云生正跟龙老聊着关于无垢乐土事情时,他的后背忽然被人戳了戳。 李云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戳他的是一名面容憔悴的老者,便四下瞧了一眼然后低声道:“何事?” “我想问问,你知道那些怪人,这是要去把我们带去哪里吗?” 老人也偷偷瞟了眼不远处的鬼差。 李云生有些奇怪地看了老人一眼,随后道:“老人家你不是修士?”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按理来说,只要是修士没理由不会认识阎狱鬼差。 “我,我哪里是什么修士,我就是一个卖烧饼的老头。”老人哭丧着个脸,“我中午带着我孙女在街上卖烧饼,还没卖出几块烧饼,街上就来了几个打架的,我搂着孙女躲在一辆马车下,结果才躲好马车便塌了,我也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到这船上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侧开身子,让那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娃露出半边脑袋来。 小女娃被李云生他们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当即脑袋一缩又躲到了老人的背后。 在看到这小女娃之后,李云生顿时明白了这老头为什么会被阎狱的人带了过来。 这小女娃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一副难得的好根骨。 若是放在泰平年月,肯定是各大门派争抢的对象。 所以鬼差想要带到阎狱的人其实并不是老头,而是老头的孙女。 可能因为老头当时一直死死护着小孙女,他们没办法在不伤及小女娃的情况下将两人分开,所以便将两人一并带了过来。 不过李云生很显然不能告诉这老人事情,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恐慌。 “老人家,抓我们的是阎狱的鬼差,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带到阎狱去。” 就在李云生斟酌着该怎么向老人解释是,一道带着几分清冷的女子声从李云生的前方传来。 说话的是一名少女,不过她似乎是害怕鬼差们发现,并没有回头。 “姑娘,这阎狱又是什么地方。” 老人皱着眉,接着低声问道。 “就是……” “就是地狱,带你去见阎王呢。” 正当少女准备解释时,一名男子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从小舟的尾部传来。 老人闻言瞬间脸色一片惨白,他颤声道:“这,这,这……我这般年纪去见阎王不打紧,我这小孙女可才刚满五岁呀。” 或是因为太过激动,老人的声音明显有些大,瞬间吸引了不远处正在巡视的几名鬼差的注意。 李云生皱了皱眉,随即提高了嗓门道:“什么阎狱什么鬼差,都是些吓唬人的把戏,哪里是什么鬼,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都是人!” “啪!” 他这话才一出口,那带刺的鞭子便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再多嘴,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那名挥鞭的鬼差冷哼了一声。 :。: 正文 第904章 东方渝、娄固 在抽了李云生一鞭子之后,那名鬼差随即再次离开。 看起来,这些鬼差似乎并没有跟李云生他们一道回阎狱的打算。 也因为刚刚那一鞭子的关系,李云生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舟的众人,久久没再说一句话。 只有那老头不时地向李云生投来一个满是歉意跟感激的眼神。 那小女娃似乎也明白李云生刚刚那一鞭子是帮她爷爷受的,接下来看李云生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时间,四周再次只剩下水浪拍击跟锁链的声响。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两名黑白无常,忽然出现在了这一列列小舟的最前方。 他们扫视了一眼列队整齐的小舟,然后一个一句地开口道: “一炷香之后,弱水河便会开始涨潮。” “届时我们会斩断你们船锚。” “潮水将会带你们进入阎狱。” “错过此轮潮汐,你们将如孤魂野鬼一般,永久地飘荡在这弱水之中,直至身化白骨。” “不要尝试跳船逃离。” “这样你们会死的更惨。” “也有可能被潮水带到暗无天日的地心深处。” “生不如死。” “这一路之上风浪很大。” “会遭遇风暴。” “会遇上水妖。” “抓紧船上的铁索。” “顺着水浪到达阎狱。” “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到达出口。” “会有人接引。” “莫要想着逃离。” “在阎狱。” “我们无处不在。” “我们无所不能。” 这大概是李云生第一次听到阎狱的鬼使说这么多话。 而在说完这些之后,这黑白二使便如幽灵一般从水面上漂离开来。 随即一阵“叮叮当当”的铁索断裂之声响起。 只见那些鬼差们,开始迅速斩断小舟的船锚。 在将所有船锚斩断之后,这些鬼差们,也纷纷退回岸边。 一时间,水中便只剩下那一艘艘飘摇着的小舟。 “看样子这些鬼差,主要是负责将这些死尸跟修士送到这里,然后继续回去抓人。”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那些整齐立在那边的鬼差们。 在等这些鬼差们退到岸上之后,一条条小舟上,原本因为惧怕鬼差鞭笞而不敢说话的众人,开始一个个面色惊慌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爷爷,我怕……” 这时同船的小女娃也怯生生地对那老头说了一句。 “别怕,别怕,有爷爷在,什么都不用怕。” 老头紧紧搂住小女娃。 “嘿嘿,小姑娘,怕就到叔叔这里来,你爷爷那一把老骨头,只怕一道河浪拍下来,骨头都要散咯。”说这话的正是船尾那先前语气不耐烦的男子。 “呜呜……” 小女娃被这么一吓,直接将小脑袋埋进老头的怀中,开始低声呜咽了起来。 “姓娄的,欺负一个五六岁孩童,你羞也不羞?” 这时,一直坐在船头背对着李云生的那女孩忽然转过头来,一脸怒容地看向船尾那男子。 显然这两人是认识的。 不过不知为何,李云生总觉得眼前这女子的模样,有几分熟悉。 特别是眉眼间那股桀骜之气。 不过还没等李云生想起来自己究竟何时见过这女子时,船尾那男子开口了。 “东方姑娘,你这可就真的冤枉我了,从头至尾,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接下来这一路,这小女娃要想活命靠她那骨头快散架的爷爷肯定是不行的。” 男子依旧油腔滑调,不正不经地道。 “东方?“”听到东方姑娘这四个字,李云生忽然眉头一挑,“莫不是妖族棋圣东方朔的孙女东方渝。”李云生的记性本就极好,加上这东方渝曾经在太虚幻境与他对弈过一局,他不可能记错。 不过他却是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娄固,你把我们骗来玄州的账,我们回头慢慢算。”眉眼间满是桀骜之色的女子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又对李云生旁边身后的老人跟小女娃道:“老人家你不用管他,有我在你跟你孙女定然不会有问题!”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老头感激涕零。 “娄固?”听到这个名字,李云生又是一愣,“这难道是长州倾城剑娄霄汉那傻儿子?” 他随即回头看了船尾那男子一眼。 这男子虽然脸上胡子拉碴,但眉眼中那股轻浮神色,倒的确跟当初在太虚幻境与他赌棋的那小子很像。 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能见到当初在太虚幻境中的熟人,李云生心头禁不住一阵五味杂陈。 “东方姑娘,你来玄州这事可真怨不得我,若不是你四处询问追问李云生的下落,我哪里会动那歪脑筋啊?”娄固“嘿嘿”一笑。 东方渝闻言脸上一阵涨红,又气又恼,但偏偏此时她手脚被铁链捆绑住动弹不得,拿那娄固没有任何办法。最终她冷笑了一声:“姓娄的,你只怕忘记了一点,我乃东方朔的孙女,前任妖后是我姥姥,现任妖皇是我哥!只要阎君还有脑子,就绝不会动我,只会拿我向妖族换取好处。到时候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让他们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娄固闻言,表情一僵。 很显然,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当即一脸讨好道:“东方姑娘,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一路上艰险万分,还须得相互扶持才好。” 东方渝则是极度厌恶地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不是想知道李云生的消息吗?我这里就有一条关于他的消息!”娄固接着巧舌如簧道。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东方渝冷笑。 “如果我告诉你,李云生的真正身份,就是那秋水余孽呢?”娄固嘴角勾起。 东方渝听到这一句,表情明显就变了,不过马上她又斩钉截铁地道:“你的这些鬼话,我现在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说完任由那娄固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依旧头也不回一下。 而李云生听到这里,也已经差不多知道为何这两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了。 只是他心里有些奇怪,因为按理说这东方渝是东方璃的小侄女,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不过仔细想想,他当初的确叮嘱过东方璃不能向外透露自己的事情,所以这东方渝不知道自己就是李云生也情有可原。 而吃了瘪的娄固,恰好看见李云生正打量着自己,当即狠狠地瞪了李云生一眼: “看什么看,等会上路了,看我怎么整死你!” “整死我?”李云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娄固道:“好啊,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整死我。” :。: 正文 第905章 浓雾 也就在几人说话间,身后远处岸边,忽然想起了一声阎狱鬼差的呼喝之声:“潮来了,不想被拍下水,便抓紧锁链!” 几乎是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浪潮有如千军万马一般的浪潮,出现在了李云生他们的视线之中,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的风雷之声。 而当那潮水靠近时,所有人都禁不住心头一紧。 因为眼前那巨浪,足有八九层的塔楼那般高。 别说他们现在修为受损,就算是修为全盛时,被这巨浪给拍一下,估计不死也要重伤。 面对这一幕,那东方渝表现得倒是格外冷静。 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默念了一句古怪我咒词,然后带血的手指在船头飞快地划出了一个圆形图案,最后一边将双手按在那图案之上,一边冲身后大喊了一声:“想活命,都把头低下了!” 几人虽不明所以,但这性命攸关之际,也容不得他们多想。 当即包括李云生在内,小船上的四人皆是齐齐俯下了身子。 没过多久,巨浪“轰隆”拍下。 一瞬间,水面上的小舟先是被掀翻,然后被重重拍入水中。 许多条小船,直接被这巨浪拍得碎裂开来,船上的人在一阵惨嚎之后,纷纷沉入水底。 而李云生他们的这艘船,几乎是在那巨浪拍下的同一时刻,船身被一层鲸鱼形状的赤红色光晕包裹。当那巨浪拍下时,它当真如一头鲸鱼那样一头扎进了水底,没有一滴水落进船舱之中。 直至最后,浪潮平息,小舟才重新回到水面。 那鲸鱼形状的赤色光影,也随之一点点黯淡下去,而后彻底消失。 重新回到水面之后,几人只看到,小舟正被下方的湍急的水流托起,朝着前方没有半点光亮的方向极速驶去。 毫无疑问,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阎狱了。 而当小舟彻底驶入黑暗之后,船头挂着的那盏灯突自亮起,仍由两侧狂风如何呼啸,这站泛着淡淡蓝光的小灯,就是不会熄灭。 “好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东方渝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李云生他们。 “咳咳咳……” 只是话刚一出口,她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 身后的老头一脸紧张地看了过去,他本来是想要上前去看的,却怎奈被锁链锁着根本走不出几步。 “让你逞能,妖力耗光,伤势遏制不住了吧?” 船尾的娄固嗤笑一声。 “大兄弟,你也是这位姑娘救的,为何要说这等风凉话?” 老头一脸义愤地转头看向那娄固道。 “呵呵……我这是关心他。”娄固冷笑一声,“这船上要不是有你爷孙在,你以为她用得着想刚刚那样耗费力量结出法阵吗?” “老人家,别……咳咳……别跟他废话。”东方渝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你们脚上绑着的袋子里,应该是这几日的口粮,你跟小姑娘拆开来吃吧……咳咳咳……” “姑娘,你快快休息,小老儿知道了,知道了,你莫要再说话了。” 老头一脸的担心。 李云生则是瞧瞧地拍了拍那东方渝的肩膀。 “你……” “嘘……” 东方渝很是奇怪地看向李云生,刚要开口,却见李云生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李云生将一枚丹药塞到东方渝手上。 东方渝先是一脸疑惑地接过那枚丹药,然后再把那枚丹药拿在鼻子上嗅了嗅,随即眼前一亮:“上品补元丹?” 她险些惊呼出声。 李云生冲她点了点头。 这丹药是他从龙族带出来的,当时离开龙族时,敖解忧送了他许多。 其实这时候给东方渝“龙血丹”或许更好一些,不过他目前还不能确定附近有没有鬼差,所以不敢让东方渝服用那种反应比较强烈的丹药。 东方渝拿着那颗丹药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李云生,悄悄地将其服下。 服下这枚补元丹之后,东方渝开始盘膝吐纳,一点点地消化丹药妖力。 “你还没发现吗?这里天地灵气稀薄异常,你这样打坐是恢复不了的。”在发现东方渝开始打坐“疗伤”之后,娄固又开口讥讽了一句。 “其实我身上还有一枚丹药,你要是答应了我刚刚的要求,我可以考虑将这枚丹药送给你疗伤。” 他继续跟之前一样,开始试图用言语蛊惑东方渝。 只是东方渝在有了李云生的补元丹之后,已经完全不再理会那娄固,任由他一人在那里呱噪着。 兴许是说得累了,那娄固在往嘴里塞了一些干巴巴的干粮之后,开始倒头呼呼大睡。 看船尾没了动静,李云生便将注意力收了回来,看向了四周。 此时这片漆黑的水域之中,布满了跟他们船头一样的那点点蓝色灯火,看起来在那巨浪之下活下来的人不少。 随后他还发现,就像刚刚那娄固说的那样,这片水域上空的天地灵气非常之稀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除此之外,他的神魂之力在这片区域也受到了一定的约束。 虽然没有进入三寂,但正常情况下,他的神魂之力至少能覆盖方圆一两里的区域,可现在他顶多能以神魂之力探测周遭百余丈的区域。 而且他之前尝试跟东方渝传音入密,也同样被阻断。 放在以往,凭借他强大的神魂之力,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这片水域,就仿佛笼罩在了一层隔绝神魂之力跟天地灵气的浓雾之中。 如果是寻常修士,在这这环境之下,一旦消耗掉了丹田之中的真元,便当真跟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里果然跟龙族的不测之渊很像,看来龙老说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十州地底,而这条流动着的河流,就是弱水河。” 李云生再一次在心底感慨道。 “敢问这位哥哥怎么称呼?”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被前方传来的一道女子声惊醒。 他抬头看了眼,发现已经调息好了的东方渝,此时正睁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李云生略微想了想,随后认真地看向东方渝:“李白。” :。: 正文 第906章 三色丹药 “李……白?!” 东方渝杏眼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过马上,她便是皱起了眉:“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不想跟那娄固一样,也是个奸猾之辈。” 很显然,在她看来,李云生是在故意用“李白”这个名字戏弄她。 “你误会了,我就是这个名字,并非是在戏弄你。” 李云生很是认真地向东方渝解释了一句。 东方渝一开始还有些生气,不过看李云生身上这般认真,心中当即也泛起了嘀咕: “莫非他当真跟那个李白同名?” 随即她又盯着李云生看了许久,依旧看不出任何破绽,当即略带歉意道: “是我误会李大哥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之多,我不该如此敏感的。” 虽然东方渝还是误会了,不过李云生并没有解释,毕竟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现在的这个场合明显不是很合适。 “无妨。” 李白只是面色平常地摇了摇头。 “你大哥是怎么被阎狱那些人抓住的?” 东方渝接着问道。 看起来,她是想提前摸清楚,这船上每个人的底细。 “出城时,遇到了两名鬼差,不敌,然后被抓至此。” 李白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故意混入这去到阎狱的队伍之中。 “两名鬼差?是几等鬼差?” 东方渝又问道。 李白:“看得不太仔细,应该是乙等鬼差吧。” 他知道,东方渝这是想借那两名鬼差的实力,来判断自己的修为。 “两名乙等鬼差啊……”东方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心中想道:“至多也就是灵人境了。”她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她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认真地看向李云生道:“这一路上必然不会平静,你若信我,接下来几日,便与我协力,共度此难关。” “我信你。”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便点了点头。 东方渝闻言也是一愣,她没料到李云生会回答得如此干脆。 “但有些时候,你也得信我。” 李云生接着补充了一句。 “好!” 东方渝也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虽然刚刚试探了李云生许久,但其实在东方渝看来,一个愿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挨鞭子的人,还是值得她付出这点信任的。 “东方渝,一个才灵人境的修士,值得你如此拉拢吗?”这时坐在船尾一直假寐的娄固忽然又抬起头来,一脸嗤笑道:“就因为他也叫李白?” 东方渝却是没有理会娄固,径直看向李白身后的老者: “老人家,你叫什么?” “老头子我姓卢名仁,我这孙女单名一个盼字,小名盼盼。” 老头子诺诺道。 东方渝:“卢老,我刚刚跟李大哥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老人连连点头,“这一路上,老头子我,但听姑娘差遣!” 东方渝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向李白:“你们可以打开你们脚上绑着的袋子看看。” “你是想说这瓶丹药吧?”李白直接从那小袋子中拿出一只小瓷瓶。 东方渝点了点头,她对李白能猜到这一点并不意外。 随即她拿出了自己的那瓶:“我曾听我姥姥提起过,鬼差带人前往阎狱的路上,会给他们发三颗丹药。这三颗丹药中,白色的那颗可续命,哪怕你只有一口气,它也能将你从鬼门关前带回来。黑色的那颗服用之后,可在短暂地提升你的力量。红色的那颗服用之后,可让你半月之内不会感到饥饿。” “这……这阎狱为何还会给我们如此贵重的丹药?” 卢老头一脸讶异。 东方渝:“自然是不想我们在这路上死掉,否则对他们阎狱来说,也是一桩损失,而且那黑色丹药服用之后,对人体损害极大,必须同时服用白色丹药才能缓解这种伤害。” 卢老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颗红色的丹药,你们现在就可以服下,但白色丹药跟黑色丹药,我想让你们交给我来保管。”东方渝沉吟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好笑。”娄固冷笑一声:“这可是路上救命的东西,说给你便给你?” 李云生却是没有理会那娄固,直接看向东方渝:“理由?” 东方渝皱了皱眉随后开口道:“首先,其他船上的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这些丹药的用处,到时候肯定回来抢夺,所以必须让实力最强的那个保管。其次,我想先服下黑色丹药,挣脱开手脚上的锁链,这样万一有敌来犯,也好提前防范。” 遇事冷静,思路清晰。 李云生不禁对这个当年个性冲动的少女,有些刮目相看。 随即,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那瓶丹药递向了东方渝。 “蠢货,就这般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你就等着哭吧!”娄固见状又是讥讽了一句。他现在讨好东方渝不成,转而开始离间起船上这些人来。 “老头,你可别犯傻,你死了不要紧,你孙女怎么办?” 他随即又冲那老头警告了一声。 老头不像李云生,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犹豫。 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东方渝:“姑娘先前已经救过我们爷孙一命,我相信姑娘你!” 说着,他便将两瓶丹药全部交给了东方渝。 “又是个蠢货,之前她不过是顺便救了你们爷孙罢了,真是蠢货!” 娄固破口大骂。 不过东方渝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接过那两瓶丹药。 随后她直接打开了一瓶,倒出了其中的黑色丹药,一仰头服入口中。 丹药入口的一瞬,李云生便看到,东方渝的周身,亮起了跟船头前那灯光一般无二的蓝色光晕。 少顷,她周身气势大盛。 而后她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猛地向外一张,“砰”地一声,直接挣开了手上的镣铐,然后又运掌为刀,手上凝聚罡气,猛地向自己的脚镣上斩去,“叮”地一声脆响,镣铐随即断裂。 重获自由的东方渝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李白发现,就在斩开镣铐之后,东方渝脸上的血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东方渝飞快地从小瓷瓶中倒出那粒白色丹药,随后仰头一口服下。 服下这枚白色丹药之后,东方渝脸上的血气这才渐渐恢复。 看到这一幕,李白不禁感慨这阎狱的用苦良心。 那黑色丹药跟白色丹药相互克制,既能保证修士活命,又能限制他们服用丹药之后的实力,一切全在它们的掌控之中。 也就在这时,李云生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正有一道蓝色灯光,正朝他们这艘小船靠近。 “或许,让我们在这片水域厮杀,也在的谋划之中。” 看着那点越来越近的蓝色光点,李白喃喃自语了一句。 正文 第907章 前辈高人 “好像有船在朝我们靠过来。” 这时,东方渝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李云生问:“要跟他们接触吗?” 东方渝摇了摇头:“目前敌我不明,还是别接触为好。” 李云生闻言,看了一眼船舱,发现里面是放着船桨的,于是开口到:“那我们划快些,避开他们吧。” “好。”东方渝点了点头。 不过李云生马上就发现,被镣铐铐起来的手,根本没办法划动船桨。 东方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即道:“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李云生点了点头。 看着在前方卖力划动船桨的东方渝,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这种没有天地灵气的环境下,灵力的消耗得不到补充,最终修士体内的真元会一点点全部消失,转而开始消耗自身的体力,但那颗补充体力的红色丹药,以及那一点点微薄的干粮都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只要东方渝像现在这般,不停划船加速航行,她的体内迟早会消耗一空。 没有了丹药干粮,又不能靠天地灵气补充,想熬过这漫长的航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去抢夺别人,以及别的船上的丹药。 “这阎狱,莫非是想这样来筛选,能够成为阎狱鬼差或鬼使的身体?” 李云生在心中猜想道。 如果是这样,他敢确定这片水域之中,肯定藏着阎狱的人在暗中观察。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怕,庆幸自己没有暴露身份。 不过眼下的形势并不乐观,那艘追赶过来的船,明显要比这边快得多。 很显然,那船上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人打开了镣铐,开始一起划动船桨。 他现在得想点办法,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让东方渝接受自己的帮助。 其实船头的东方渝,很快也意识到,这可能是阎狱让他们互相厮杀的阴谋。 但也看着那艘船就要追上来,她根本没办法松懈。 “替我也把这镣铐打开吧。” 最终,李云生决定,还是冒一下险。 船头的东方渝闻言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转头看向了李云生: “再坚持一会吧,我看看能不能甩开他们,路还远着,后面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丹药我们得省着点……用。” 话说到最后,东方渝的眸子忽然一点点地睁大。 因为她发现,李云生手上的镣铐,不知何时已经断开了。 “先帮我打开,应付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李云生微微扬了扬手,冲她淡淡一笑。 现在就看东方渝够不够聪明,能不能理解他的意图了。 大概只犹豫了几息的功夫,东方渝便语气沉重地开口道: “好吧!” 听到这一声,李云生也松了口气。 只觉得跟聪明人做事,就是舒服。 随即,东方渝假意打开了装丹药的瓶子,假装服下了一粒黑色丹药,然后身手在李云生那已经断裂的镣铐上一拉。 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为了制造出铁链断裂的声响,李云生更是在东方渝的目瞪口呆之中,又随手扯断了一截铁链。 要知道这铁链本身就算得上一件宝物。 别说这船上的人本就重伤,就算没有受伤,修为不到圣人境,没有丹药辅助,根本不可能如此随意的扯断。 “我来帮忙划船吧。” 见东方渝有些失态,李云生当即开口道。 “好!” 东方渝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为何李云生要隐藏自己的修为,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对自己是无害的。 在两人一齐发力之下,他们总算是跟那艘试图考进的船,保持住了一定的距离,没让他们继续靠近。 “李大哥这份气力,不太像是灵人境啊。” 在松了口气之后,东方渝忽然出言对李云生试探道。 李云生:“力气大些罢了,幸而能帮上些小忙。” 东方渝:“这可不止是一点小忙。” 李云生:“东方姑娘言重了,这对我而言,当真只是举手之劳。” 东方渝闻言,心头一跳,暗道:“我莫非是遇上哪位前辈高人了?不过这位前辈,为何不肯透露身份?” 当即,她又问道:“我看李大哥这一路上都很拘束,是在担心去到阎狱之后的事情吗?” 李云生笑了笑:“我可不担心,贱命一条,阎狱的人要就拿去好了。就只怕到时候去到阎狱,阎狱的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反倒是不愿意收我了。” 东方渝何其聪慧,只听到这一句,立时就明白了过来:“这位前辈不但修为了得,而且还是阎狱的仇人。” “现在说得这般好听,只怕到了阎狱,你哭都来不及。” 这时,那娄固又开口了。 “船,那里有一艘船!” 就在这时,李云生身后的卢老头忽然开口了。 李云生跟东方渝转头看了眼,发现就在他们刚刚说话间,那艘原本距离他们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船,此时距离他们已经只有百余丈远,透过那船上的灯光,已经能隐隐看到船上的人影。 “他们服药了。” 李云生皱眉道。 “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逃,还是直接跟他们交手?” 东方渝随口问道,此时她表现得还算镇定。 李云生:“东方姑娘你来决定,想打还是想逃,都没问题。” 他的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东方渝一颗定心丸。 “那就打吧。” 东方渝直接放下船桨。 李云生对此并没意见,也放下了船桨。 “前面那艘船上的,教出你们手中的丹药,我们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这时,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艘船上,四名体格高壮的汉子,冲李云生他们这边大吼了一声。 东方渝冷笑:“你本身自己过来取。” 说话间,她那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一根根指甲正飞速生长出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凌冽肃杀之气。 “不愧是东方家的。”李云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但他这话才一出口,船下的水面忽然一阵翻涌。 “轰!” 突然,之前冲他们叫嚣的那艘小船旁边,水面陡然炸开,一头体型有好几层楼高的巨大鲨鱼,长着一嘴的獠牙从水中跃起,然后一口便将那艘船整个吞下。 :。: 正文 第908章 何方神圣? “呼……” 直至水面重新平稳下来,东方渝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止是她,就连船尾一直非常呱噪的娄固,此时也变得一声不吭。 卢老则是死死地搂着小孙女,一脸惊魂未定地望着水面。 “你……看到了吗?” 东方渝转头看向李云生,用气声道。 “一头鲨。”李云生点了点头。 “好像跟我知道的海妖跟水妖都不太一样,它没有半点妖气,倒是一身腐尸的死气。” 东方渝接着一脸担心。 “而且……我觉得它还在水下。” 似是怕身后的卢老他们害怕,东方渝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地道。 李云生闻言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朝东方渝伸出一只手,然后用口形加手势对东方渝道: “手给我。” 东方渝愣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手放到李云生手上。 随即,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李云生的声音: “这片水域无法正常传音入密,我只能这样跟你说话了。” 在听到李云生的话之后,东方渝明显想用同样的方式对李云生说话。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完全就是一桩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的神魂之力根本无法传导出去。 李云生知道她想做什么,当即摇了摇头:“这片水域对神魂之力有限制,你神魂之力不够,别做无用功,接下来听我说。” 东方渝闻言暗暗点了点头。 李云生于是接着道:“你先转过身去,随便说些什么。” 东方渝闻言当即转过身,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人,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从。 “卢老你们别担心,那怪物吃了一艘船,应该短时间不会出现了。” 东方渝也没回头,只是望着面前的水面道。 “好,好的,明白了,东方姑娘。” 卢老头闻言长长地松了口气,拍了拍小孙女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透透气。 随后,小舟开始继续随水流而下,而船上则再次陷入沉默,就连那娄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也没了声响。 也就在这时,东方渝的脑子里又出现了李云生的声音:“你肯定好奇我的身份,但别着急,进入阎狱之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是友非敌,能帮你顺利到达阎狱。之所以用这种方式跟你说话,是因为我怀疑这片水域还有阎狱的人,而他们并不想我进入阎狱。” 东方渝闻言,背对着李云生点了点头。 知道她相信了自己的话之后,李云生也松了口气,用这种方式直接跟东方渝交流,其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只要她稍微有些不信任自己,就有可能被暴露身份,那他潜入阎狱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我接下来肯定要告诉你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李云生接着传音道,“我刚刚用神魂探查过,那头古怪的巨鲨并没有走远,现在就在我们船底下。” 听到这一声,东方渝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毕竟刚刚那巨鲨一口吞掉一艘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别怕,这巨鲨虽然古怪,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便能将其击杀。” 李云生接着传音道。 知道东方渝肯定在疑惑该怎么做,他也没卖关子接着传音道:“刚刚那巨鲨会对那艘船动手,应该是他们船上灯光移动太快的缘故。所以你等一下,让我脱一件衣服下来,然后再将衣服点着做成火把朝船头的方向扔出去,不出意外那船底的巨鲨会被引出来。只要巨鲨跃出水面,你便用力最拿手的招式攻击它即可。” 听了脑海中李云生的话,东方渝不经意地偏头朝身后瞥了眼,然后低声道: “这么简单?” 她声音虽小,但语气中的疑惑李云生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试试。”李云生最后又传音了一次,然后便松开了手,他知道解释太多也没用。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东方渝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李云生。 不过她没有去要李云生的衣服,而是直接走到船尾。 “哟,东方姑娘,想清楚,要跟我们联手了?” 船尾的娄固一边嬉皮笑脸,一边目光肆无忌惮地将东方渝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东方渝眉头一皱,她最讨厌娄固的就是他这对眼珠子。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伸手将那娄固身上最外层的衣服撕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撕我衣服干什么?” 娄固一脸莫名其妙。 撕下那件衣服之后,东方渝仍旧一言不发,直接走到船头,将那衣服裹着那断裂的镣铐,包成一团。 最后她直接将真元转化做真火,将那包裹成一团的衣物点着。 等那团衣服上的火烧到最旺,烧成一团火球时,东方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那“火球”高高抛弃。 就在她抛出的那火球飞到最高点开始下落时,距离这艘小船不足十丈的一处水面陡然炸开,一头小山一般,浑身腐烂的巨鲨从水面中跃起,一口将那火球咬下。 也就在这时,站在船头的东方渝,周身妖力陡然炸开,脚尖在船头猛地一点,身形高高跃起。 在她跃起的同时,她的身后长出了七条雪白的长尾,脑袋上则是生出一对狐耳,周身气势在一瞬间暴涨数倍。 随即,在一声嘶吼过后,她那生着利爪的双手,猛地向那还未来得及跃入水中的巨鲨抓去。 十道血痕,如电光般朝那巨鲨斩去。 这一爪东方渝其实不太满意。 她现在状态远不如平时不说,这片水域又没有天地灵气,最多也只能发挥个四五成的功力。 而结果也跟她预期的差不多,十道血痕虽然都斩中了那巨鲨,但东方渝却没有抓到实处的感觉,软趴趴的,这软趴趴的一爪能对巨鲨造成多少伤害,可想而知。 不过就在她准备收起手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股磅礴得足以令她窒息的力道将她包裹。 她响起了先前李云生传音给她的话,当即想也不想,再次抬起双手朝那巨鲨猛地一爪抓下。 这一次,十道血色抓痕,直接将小船前方的水面给撕了开来。 而那巨鲨,则在一瞬间,被切割成了几十块。 看了看化作一堆碎块掉入水中的巨鲨,再看了看自己的手,东方渝感觉像是在做梦。 随即她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只见李云生依旧面色平静,似是动也没动一下地坐在那里。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东方渝禁不住在心底问道。 妙书屋 正文 第909章 两枚铜钱 “那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小船随波逐流了大概十余日,一道好似“圆月”一般的光点,出现在了水流的尽头处。 坐在船头的东方渝,望着那看起来不大的光点,有些不敢确定地到。 “就算不是出口,也定然有什么在那里等我们,早做准备吧。” 李云生一面轻轻划动船桨,一面淡淡道。 东方渝闻言深深看了李云生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 这一路上的经历,让她对李云生的话,逐渐深信不疑。 在斩杀那头巨鲨之后,水中又接连出现了几头水妖。 这些水妖同样体型巨大,一身的死气,但因为有李云生的暗中帮助,最终都在危机关头得以脱险。 其实不止是他们,根据东方渝的观察,现在这么水域面上的蓝色灯火,比之十几天前刚刚出发时,已经少了一大半。 也就是说这水面上的小船,比出发时少了一大半。 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那些水妖的手笔。 此时东方渝跟李云生一样,也已经看清,这片暗无天日的水域,就是阎狱给她们设下的一处炼狱,只有在里面成功存活的,最后才有资格进入阎狱。 这也解释了,为何阎狱会一口气,不加区别地,将这么多人带进来。 而船上的娄固,可能是这些天见识了东方渝太多的“恐怖”手段,现在比之前要安份许多,这几天每日都是在船尾呼呼大睡。 大概又行了几日,那原本不过脸盆大笑的光点,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处可以并行七八辆马车的通道出口。 目前看来,之前东方渝猜测的没错。 随着越来越接近通道出口,两人也明显感觉到,这片原本宽阔得感觉不到边际的水域,再开始一点点地收窄。 这也就导致了,同行于这片水域的一艘艘小舟,开始一点点地汇聚在一处。 船头的东方渝向四周扫视了一眼。 借着通道出口处的光亮,她看到了一张张惊魂未定充满恐惧的脸。 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东方渝投来的视,随后那一双双泛红的眼睛,几乎是本能地警惕了起来,充满着敌意地回瞪向东方渝。 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敌意,东方渝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着看向前方的通道出口。 “拿着这道符。” 正当她在脑海中设想着,将会在那通道口遇见的种种状况时,李云生忽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将一只冰冷的木盒递到她手中。 “先别打开,真到了生死关头时,再将它打开它。” 李云生继续传音道。 东方渝闻言背对着李云生点了点头。 刚刚李云生的话,让她意识到接下来的状况,可能有些不妙。 因为之前再怎么情况危急,李云生都没有说过类似于“生死关头”这种字眼。 一念及此,她将最后一粒黑色丹药跟握在了手心,随时都准备服下。 通道口。 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些天的众人,面对这刺眼的光线,一个个都有些睁不开眼。 不过东方渝却是注意到,这处巨大的通道出口,被一根根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铁柱子给拦住了。 “果然不会让我们就这般轻易地进入阎狱。” 东方渝叹了口气,边说着还边回头看了李云生以及李云生身后那对爷孙一眼。 “阎狱的人肯定在附近,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次李云生没有传音,而是直接开口道。 东方渝知道李云生的意思,当下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也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气息,如同鬼魅一般扑向它们这艘小船。 东方渝瞬间察觉,手上那爪子如利刃般,直接那道阴冷气息抓去。 不过她的速度还是慢了,直接抓了个空。 而那团阴冷气息则已经在她船头,汇聚成了一道看不清相貌的黑影。 “拿好你们的铜钱。” 那黑影抬手一抛,将两枚铜钱分别扔向东方渝跟李云生。 两人抬手接住铜钱的同时,船头那道黑影已然消失。 李云生握着那枚冰冷的铜钱,转头朝一旁看去,然后发现其他小船前方,跟他们刚刚一样也出现了一道黑影。 “果然这片水域一直有阎狱的东西在盯着。” 他一面将那枚铜钱在手心翻转着,一面在心里道。 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有些冰冷的手,忽然将他另一只握住。 李云生就算不看,也知道这手是东方渝伸来的。 他想了想然后传音道:“别急,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听了他这句话,东方渝又是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很快,那一艘艘小船船头的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 只剩下那一个个拿着铜钱的人,一脸茫然地望着那通道出口。 不过很快,几道人影,出现在了通道出口那刺眼的光亮中。 随后一道冰冷而刺耳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穿过这道门便是阎狱,进入阎狱你们不但可以重获自由,还能得到你们无法想象的力量跟好处。” 听到这道声音,水面上的人们一阵哗然。 有的是因为对来到阎狱的难以置信,有的则是对那人口中的好处感到好奇。 很快,那声音便又接着开口道: “不过我们阎狱不需要废物,所以每艘船上只有两人能进入阎狱。刚刚我们一艘船上给了两枚铜钱,想要通过此门,请带着那两枚铜钱过来。” 此言一出,整个水面再一次一阵哗然。 那一艘艘小船之上,已经拿着铜钱的人,则开始一脸紧张地警惕了起来。 “原来给这两枚铜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东方渝开着手中的铜钱,一脸苦笑。 她随即转头看向李云生:“你准备怎么办?” 李云生没有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卢老头爷孙。 这卢老头,很明显也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搂紧自己的小孙女道: “两位,这一路上,你们已经帮了我们许多,这两枚铜钱,你们请自己拿走吧。” 正文 第910章 抉择、贪婪、试探 李云生:“你不想想,你孙女怎么办?” 卢老头闻言十分怜惜地摸了摸怀中孙女的脑袋,然后才道:“既是命,那就认命吧。” 李云生想了想,然后将手中那枚铜钱递到卢老头跟前。 “兄弟你这是……”卢老头满脸讶异。 “你我同在一舟,这也是命。”李云生将铜钱放入卢老头手中,然后也没解释,只是静静转头坐好。 东方渝见状沉吟了片刻,而后也将手中铜钱递给了卢老头:“我是修者,跟你们不一样,就算不能去到阎狱,或也能有一线生机。” 老头闻言久久失语,过了良久才将头重重地磕在了船板上。 “我们送你们一程。” 李云生拿起船桨,不紧不慢地朝着通道口的方向划去。 “擅自将这两枚铜钱送人,你们问过我的想法么?” 不过没划出多远,船尾处忽然响起了娄固的声音。 等东方渝回过头时,那娄固已然解下了手脚镣铐站在了船尾。 “我记得我拿走了你身上的丹药。” 东方渝皱眉。 “东方渝,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娄固冷笑:“是自大。” 说话间,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非常刺眼的光华,道道五彩剑罡开始在其周身流转,而在他的掌心,那五彩剑罡更是凝聚成了一柄长剑,直直地指向卢老头跟他孙女。 “交出来吧。” 他低头俯看着瑟瑟发抖的卢老头爷孙。 卢老头自然知道娄固是想让他交出什么,但事关爷孙生死,想要做出抉择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船头的李云生跟东方渝相隔太远,就算想要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最终,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盼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颤抖地伸出手,将一枚铜钱交给娄固:“这枚铜钱我给你,只求你能将我孙女一同带出去。” 娄固接过那枚铜钱,在仔细瞧了瞧收进口袋之后,他再次朝卢老头伸出手:“还有一枚。” 卢老头闻言心头一凉,带着些许悲愤道:“你想上岸,一枚足矣,就不能给我孙女留一条活路吗?” “我凭什么要给你活路?” 娄固一脸莫名其妙。 而他说话间,手中那剑罡所凝结的长剑,已然刺在了卢老头的肩头,锋利的剑刃几乎是在瞬间刺穿了卢老头的肩膀。 卢老头虽然忍着疼没叫喊出声,但一直在其怀中瑟瑟发抖的孙女还是看到了这一幕。 只见她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道:“爷爷,我们给他,我们给他,我本来也不想与你分开。” 卢老头拿他那粗糙卷曲的大手帮小孙女擦拭了一眼眼角的泪痕,随即叹了口气道:“好。” 说完他忍着肩头剧痛,将第二枚铜钱从怀中取出,交给娄固。 娄固一边接过那枚铜钱,一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过在收好两枚铜钱之后,他的双眸之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杀意。 “他们死,你死。” 几乎在他杀意生出的同时,李云生的声音从船头传来。 这声音冰冷得如同北冥的风,令娄固心头莫名地一阵狂跳。 “你们就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弱水河吧!” 他大笑一声,随即直接从船尾跃起,然后脚踏水面,朝着不远处的入口飞奔而去。 “都怪我这个糟老头子没用,白白浪费两位给的大好机会。” 卢老头一脸歉意地看向李云生跟东方渝。 “是我们疏忽了,在路上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东方渝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接着看向李云生。 现在船上没有其他人,东方渝也懒得掩饰。 依旧平静坐在原地的李云生,这是忽然抬起了手,朝东方渝摊开掌心。 只见那阎狱鬼差给的两枚铜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东方渝跟一旁的卢老头,此刻皆是一脸震惊。 “你怎么做到的?” 东方渝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云生闻言抬头看了东方渝一眼,然后道:“跟你小姨学的。”。 东方渝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恍然——“幻术!” 她的脸随即一片火辣,这幻术乃是它们九尾一族最为擅长的术法,但没想到自己却中了一个外族人的幻术,心下顿时羞愧得想要一头钻进水里去。 “你早就发现了那娄固不对劲?” 东方渝一边重新坐下一边问道。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我看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积攒真元,便留了个心眼。” 听李云生这么一说,东方渝顿时更加惭愧了起来。 “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东方渝还是有些不理解。 “我想拿他试试。”李云生抬头看向了通道出口处,此时娄固的身形已经立在了那光亮的中央。 “试试如果手上没有这铜钱,阎狱会怎么对待闯关者。” 他接着道。 东方渝闻言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马上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大大,满是惊恐跟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云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李云生淡淡回了一句,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娄固的那道身影。 东方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同样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娄固。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手里,我手里明明就有两枚铜钱!” “让我过去,你们不能不守规矩!” 很快,娄固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虽然微弱,但李云生跟东方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但这两声过后,一股极度阴冷得气息,忽然从那光亮刺眼的出口处传来。 只刹那间,一直散发着森冷鬼气的骷髅手臂,凭空从那入口的光亮中伸出,飞快地朝那娄固抓去。 那娄固转身就要往回跑,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只听“轰”地一声,那骷髅手掌猛然合上,直接将娄固抓在掌心。 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叫声,以及骨头碎裂的“噼啪”声过后,那娄固已然化作一滩血水,从那骷髅巨手的指缝中溢出。 少顷,那骷髅手臂跟森冷鬼气,一同消失。 如果不是水面的血腥气息,众人只怕都会觉得刚才那一幕,不过是他们的幻觉。 正文 第911章 滚 909滚跟等 “你改变主意了吗?” 东方渝身形有些僵直,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李云生道。 此时她瞳孔中震惊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 “你呢?”李云生不答反问。 东方渝依旧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下定了决心:“你不改,我不改。” “那走吧。”李云生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摇动船桨,将船上的爷孙朝那出口处送去。 …… 弱水河出口。 直到来到近前,李云生才发现,出口处那一根根巨大石柱,并非是平齐,而是前后交错着的,只要这一根根石柱平齐,就能将那洞口死死堵住。 而在那一根根巨大石柱交错的缝隙处,都铺着一条长长的浮桥。 那一名名拿到铜钱的修士,在接受完浮桥旁边阎狱鬼差的检查之后,便是从那一座座浮桥上走出弱水河。 “咚!” 就在李白观察着那些石柱跟浮桥时,小舟的船头忽然撞在了一排木桩上。 “到了。” 东方渝转过头,看向李云生也看向他身后的卢老头爷孙。 李云生也跟着转过头,身法无比隐秘地将两道符箓放在爷孙两身上,然后才到:“上岸吧。” 卢老头一脸愧色地盯着李白看了良久,最后又是重重磕了个头道:“谢谢!” 李云生摇了摇头:“走吧。” 接着,那卢老头也不犹豫,直接抱着孙女从船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船头走去。 最后在东方渝的帮助下,一把跳到那浮桥上。 “交钱。” 上到浮桥之上后,两名阎狱黑白二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浮桥桥头两侧。 卢老头战战兢兢地摊开手,露出那枚被他捂得有些发烫的铜钱。 黑白二使也没废话,直接从他手上拿过那两枚铜钱,然后催促道: “一直朝前走,不要停,不要回头,会有人带你们上船。” “是是是……” 卢老头抱着孙女诺诺地点了点头,偷偷地看了李白他们一眼之后,便笔直地朝前走去。 “你们呢?”浮桥桥头,那名黑无常忽然冷冷看向李云生跟东方渝。 “没有铜钱能上桥吗?”东方渝笑问了一句。 “滚!”白无常冷冷吐出一个字来。 “走就走嘛,干嘛这么凶?” 东方渝白了那黑白二十一眼,随即调转投来坐好。 “现在怎么办?” 她低声问坐在她前面的李云生。 “将船划到队伍的后方,不起眼的角落。”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道。 闻言,东方渝也没在绯红,直接划动船桨。 而就在他们划着船离开后,那两名立在船头的黑白无常却是低语了两句—— “这两个人不太对劲。” “记住他们的相貌了吗?” “一个中年妇人,一个肥胖孩童,好记。” 很显然,两名鬼使的判断力跟观察力,还是被李云生的神魂跟无相面影响了。 李云生跟东方渝最后在一处礁石的背后停下船来。 随后李云生抬手,以鬼气将船头那盏灯罩住,顿时小舟彻底消失在礁石后方的阴影之中。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黑暗中,东方渝悄声问道。 “不能。” 李云生回答得依旧很干脆。 意料之中的回答,所以东方渝并没收到太大打击。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又问。 李云生:“等。” 东方渝叹了口气:“好吧。” 不过这时,李云生在黑暗之中将一颗丹药塞进东方渝手中,然后传音道:“炼化这枚丹药积蓄真元,时机到了我会叫你。” “好!”东方渝开心地点了点头。 她随即抬手将那枚丹药塞入口中。 丹药入腹的一瞬,一股热浪顺着她的喉咙直接涌便全身。 “龙血丹!” 自由在妖族皇室中长大的她,见识远非常人能比,一下子就猜出了这枚丹药的来源。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向李云生确认,而是赶快运功一点点炼化这颗珍贵的龙血丹。 …… 就在两人偷偷隐藏在那礁石背后的同时。 几名鬼差忽然游荡在水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过每次要靠近李云生这边时,都被李云生以神魂之力遮掩了过去。 最后他们寻到了一名中年妇人跟肥胖孩童,拉扯着将他们带走。 而随着出去的人越来越多,这片水域修士之间的争斗开始越演越烈,到最后直接演变成了上百艘船之间的厮杀乱斗。 一直持续了将近个吧时辰,这场充斥这野蛮气息的厮杀才算停止,整片水域都飘荡起了浓重的血腥气。 很快,随着持有最后两枚铜钱的两名修士联手杀出重围踏上浮桥,这场野蛮的厮杀被画上了句号。 剩下的上百名没能拿到铜钱的人,最开始向那一名名鬼差跟鬼使恸哭祈饶。 这些鬼差们哪里会理他们? 在这一道道哀嚎与恸哭声中,一名接着一名阎狱鬼差,消失在了洞口。 那一根根石柱开始缓缓移动,一点点地并作一排。 有点修者试图奋力一搏,但还没踏上浮桥,就已经被那一只凭空生出的骷髅手臂撕成粉碎。 “放我出去,放我们出去,求求你们。”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水面上只剩下人们绝望的哭嚎声。 这些在这片黑暗水域渡过了将近大半个月的人们,此刻精神彻底崩溃,有的甚至直接疯了,跳入水中,有的则开始毫无目的地攻击别人。 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丝毫也不为过。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云生终于开口了: “走吧。” 他撤去盖住船头灯光的鬼气,蓝色的灯光立时照拂在小舟之上。 “去哪?” 东方渝有些木然地问了一句。 显然她还深陷在刚刚那炼狱般的气氛之中。 “自然是去那出口。” “可是,那里有一只恶鬼在守着。” 她一面划动船桨,一面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就杀了那头恶鬼。” 李云生回答得很简单。 “洞口也被那些石柱拦住了!” “那就斩开它。” 李云生回答得很平静,但他的话却像是一股魔力一般,令身后的东方渝深信不疑。 正文 第912章 等阎君 厮杀于恸哭声交织的漆黑水面。 一只只小舟,混乱、无序地冲撞着。 那船头幽蓝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恸哭哀嚎之声,也渐渐变小。 随着最后一道哭嚎之声消失,整个水面,只剩下零星几只小舟,如同幽灵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只偶尔会在从些小舟之上,传出一两声疯狂而绝望的叫骂嘶吼声。 而就在此时,李云生跟东方渝所在的小舟,如一只漂浮在水面的流萤。 缓慢而笔直地从这片幽暗死寂的水面穿行而过。 因为四周的死寂,那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不过那一个个发了疯发了狂的修士,很快便发现了他们。 一时间,这些陷入绝望与疯狂的修士们,重新寻到了发泄的目标。 一条条反着幽蓝光晕的小舟,各自歪七扭八地,以无序、混乱的轨迹,朝着李云生他们所在的小舟驶去。 疯狂的叫骂与吼叫声,再一次让这片原本已经死寂下来的水面沸腾起来。 李云生跟东方渝,并没有因为这些追来的小舟而加快速度。 他们依旧按照自己先前的速度,缓慢而笔直地朝着石柱大门的放行去。 也因为如此,那一条条小船,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东方渝有些紧张。 这些修士虽然疯了,但能够在几百名修士中幸存下来,自然修为也弱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他们此刻的状态,俨然已有堕魔的趋势。 这很麻烦。 她看了眼身前的李云生。 李云生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继续划,保存真元,别回头。” 这句话很轻,但东方渝却觉得很有力量。 “好。” 她内心踏实地点了点头。 小舟继续破开水面前行。 而追得最快的那名修士已然从船头站起。 “别走啊,一起下地狱吧!” 他拿着一柄朴刀,一脸吼叫着,一面脸色狰狞地高高跃起,双手凌空握刀,飞速一刀斩下。 “砰!” 这人才不过出现在李云生他们小舟的上空,身体便直接爆裂开来,化作一阵血雨,哗啦啦地落在水面上。 其他一同追击过来的疯修,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退却。 正好相反,他们因为这一幕变得更加疯狂。 他们前赴后继,一个接着一个扑向李云生他们的小舟。 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化作一场血雨落入水中。 淅淅沥沥的“大雨”,一直持续到两人乘坐的这只小舟,装上了出口处的一座浮桥。 这一路上,东方渝都很听话的没有回头,但通过那股血腥气,她还是知晓了身后发生的一切。 “还有力气吗?” 李云生忽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东方渝问道。 东方渝一愣,然后忙点头道:“还有!” 李云生:“那用你全部的力气,全部的妖力,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划。” “可是,我们前面有东西挡着……” “没关系。” “好!” 最终,东方渝选择不再多问,运起体内的妖力,全力划动船桨。 让她吃惊的是,在她划动船桨的同时,那浮桥忽然自动碎裂开来。 她眼角的余光发现,船头水底,一道如鱼儿一般,带着青色光晕的影子,正在帮他们清理那些浮桥。 只是小舟还没抵达石柱大门,一道森冷的鬼气忽然将她在内的整条小舟笼罩其中。 一直散发着淡淡血色光晕的骷髅手臂,从那石柱大门的前方凭空生出。 “轰!” 那骷髅手臂的白骨森森的手掌,带着一阵森寒鬼气,直接向小舟抓来。 之前就已经见识过这可怕鬼手的东方渝心中禁不住突突跳动起来。 “别慢下来,继续划。” 这时李云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而他说话的同时,一道流光带着如同山海一般庞大的威压,从水中飞出。 直到这时东方渝才看清,那是一柄剑。 而下一刻,令她瞠目结舌的时,李白的那柄飞剑只是在空中随意一划。 那带着可怕气息的鬼手,随即被齐腕斩落。 “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刺耳的鬼泣之声,随即响彻整片水域。 “原来他早有准备!” 放下心来的东方渝当即不再犹豫,开始拼命划动船桨,催动小舟飞速破浪前行。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骷髅鬼影,携着满身鬼气,握着一柄大镰刀,直接一刀朝李云生他们横削而来。 李云生手指一勾。 青龙剑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周身荡起一圈圈光晕。 随后就听到“轰”地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在那镰刀斩落之前,青龙笔直地贯穿那鬼影的胸膛。 与此同时,狂暴的剑罡,在瞬间将那骷髅鬼影吞噬得一干二净。 “可怕……” 一边划动着船桨,一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东方渝,心底涌出这两个字。 也就在此时,小舟来到了被石柱封住的洞口处。 此时他们距离那石柱,不过十余丈远。 也直到这时,东方渝才算看清,这一根根石柱究竟有多粗。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忍不住向李云生问了一句。 “坐稳了,这次动静可能有些大。” 李云生从船头站起,青龙悬浮在他头顶,发出阵阵雀跃的嗡鸣声。 “好……好!” “不要停,继续划。” “好!” 东方渝再次划动船桨。 与此同时,李云生体力两颗麒麟骨同时运转,并且在手上捏了一个复杂的剑诀。 随后就见他剑指朝那石柱组成的大门一指: “天裂。” 他的声音,几乎跟青龙的剑鸣之声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随后一道流光飞掠而出,在那石柱大门前方,化作无数条血色剑痕。 “轰”地一声过后,那一根根粗壮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碎裂、倒塌。 刺眼的光线重新射了进来。 在东方渝的一阵目瞪口呆之中,小舟从碎裂的石柱缝隙处穿过,驶入了一片血色。 不过等待他们的并不止是这片血色,还有立在上面的十几名阎狱鬼使跟牛头马面。 “等你们很久了。” 一面黑无常冲两人冷笑了一声。 站在船头的李云生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剑指一扬。 一道轰隆隆的破空之声过后,一抹青色剑光在掀起百丈巨浪的同时,一剑斩灭了那十几名阎狱的鬼使。 “继续划。” 随后李云生若无其事坐下,拿起船桨。 “我们,我们要划去哪?” 东方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对李云生问道。 “找一个更宽敞些的地方。” “找那种地方做什么?” “等人。” “等谁?” “阎君。” “等……等阎君?!!!我们为何要等阎君?” “自然是为了杀他。” “杀……你到底是谁?” “李云生,也有人叫我秋水余孽,在太虚幻境里,也用过李白这个名字。” 听到这里,东方渝嘴巴微张,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而李云生则开始自顾自地划动船桨,朝这片血海的深处划去。 正文 第913章 来下一盘棋吧 在这赤红水浪拍打着船沿的声响中。 李云生跟东方渝都沉默了起来。 李云生沉默,是因为他等待进入阎狱的这一刻,实在等了太久。 以至于真的到了阎狱,他倒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这也是他为何从刚刚到现在,情绪一直十分冷淡的缘故。 东方渝之所以沉默,自然是因为李云生的身份。 要同时接受李云生“秋水余孽”跟“太虚幻境李云生”的双重身份,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我……我该叫你李云生还是李云生?”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东方渝。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东方渝: “叫我李叔吧,我跟你小姨东方璃还有表哥陈太阿,都很熟悉。” “好……好的……李……李叔!” 原本还有些紧张跟拘谨的东方渝,因为李云生这句话,顿时轻松了许多。 李云生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前方那一望无垠的血河。 在一口气斩杀了那十几名阎狱鬼使之后,这片血红的水域重新恢复平静。 水面上除了偶尔翻起来的波浪,便一直空无一物。 看起来,刚刚那些鬼使,只是阎狱照例留下来巡视的。 阎狱似乎没料到李云生会在这时候出现。 “青龙。” 李云生手指一挑,青龙一声剑鸣,重霄而起。 如一只翱翔的苍鹰,飞旋在小舟的头顶。 “带路。” 他淡淡说了一声,青龙便开始领着他们,想这血河的中心处飞去。 “我们以前在太虚幻境下过一局。” 李云生一边划动船桨,一边对身后的东方渝说道。 “我……我知道!” 东方渝用力点了点头,也开始跟着头顶青龙的方向划动船桨。 李云生望了望天:“这次见面,不太是时候。” 东方渝自然听说过秋水与阎狱的仇怨,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拖累李叔你了。” “与你无关。”李云生摇了摇头:“其实只是我有些紧张。” “紧……张?” “嗯。” “是担心赢不了阎君吗?” “有一些,但不是全部。” “还有什么?” “来此之前,对我来说,一天、一年、十年,都只是一个数字。” 李云生侧头看向那血红的水面,跟水面中倒影着的自己跟东方渝的身形,随后继续道: “但来到这阎狱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了时间,正清晰地在自己体内流逝,就好像那沙漏中流淌出的沙粒一样。” “时间,不是一直都在向前走吗?” 东方渝不解。 李云生重新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他自然无法向东方渝解释,自己跟时间的关系。 “来下一盘棋吧。” 为了缓解自己愈发无法平静的心绪,李云生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东方渝。 “啊?下……下棋?”东方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下棋能让我静下来。” “好,好的!” 东方渝求之不得。 “可是没有棋盘,没有棋子怎么办?” 兴奋过后,她马上又犯难了。 李云生没说话,只是将手抬起,朝那灰蒙蒙的天空一指。 紧接着,一道欢快的剑鸣之声响起。 随后就只见到,青龙化作一道流光,再一次朝着更高的天空飞掠而去。 很快,东方渝的视线,再也无法查看到青龙的踪影。 当她再一次一脸困惑地看向李云生时,却只见李云生已经抬起手,竖起剑指,对着天空干脆而果断地划下一指。 随着他手指的划动,青龙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之上,斩出一道笔直地剑痕。 金色的阳光,透过天空的缝隙洒落下来,让那剑痕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笔直而长长的竖线。 而后李云生手指不停,朝那天空纵横各划下十九道线。 从小舟上仰头看去,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金色的剑痕,就像是一方巨大的棋盘,倒在天空之上。 “让你六子吧。” 李云生放下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着,一边开始继续划船。 东方渝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商量道:“若我赢了,下一盘可否减少让子。” 她终究还是当年那个好胜心极强的少女。 “好。” 李云生点了点头。 他对此很无所谓。 “你来执黑。” “好。” 东方渝点了点头,也没再争辩什么。 李云生闻言手一抬,青龙顿时如同在天空云海之中翻腾的大鱼,在那棋盘之上留下了六道,由剑罡凝结而成的青色光点。 而等李云生落在是,则是直接破开一道云层,在棋盘上留下一道金色光点代表白棋。 李云生已经许多年没下棋了。 但有些事情,就算遗忘再久,想要重新捡起来,也不过只看一眼棋盘的功夫。 而东方渝,很显然非常看重这一局棋,每走一步都会思虑良久。 以至于落了几子之后,划船的便只剩下了李云生。 她的棋跟许悠悠相比是另一个极端,比起局部的厮杀,更注重整盘的布局跟谋划。 故而一开局虽有六子之力,但她依旧走的非常稳健。 只不过十几手过后,李云生便只觉得,自己的白子面前出现了一座山。 仰头看天的李云生,脸上忽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察觉到了东方渝的好胜心,但这并不让他感到反感,反而觉得无比真实。 只是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他手上却并未留情。 他将先前早就埋在东方渝“山”中的白子,一个个挖了出来。 只短暂的十来手棋之后,就已经在棋盘上,挑起了三四次复杂的战局。 原本无比稳健的东方渝,顿时开始陷入手忙脚乱之中。 而李云生便一面让战局更复杂,一面有趣地观察着手忙脚乱的东方渝。 棋局的最后,东方渝的“山”轰然崩塌。 她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开局大好的优势。 “我输了。” 东方渝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甘心。 “我突然有些明白,你们为什么喜欢下棋了。” 李云生忽然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东方渝满脸的困惑。 “棋盘上的世界,好像比这十州更真实一些。” 李云生看了眼天空的棋局,随后转头对身后的东方渝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而就在此时,他们前方水域,出现了一座参天巨塔,以及一片如群山一般的城池。 正文 第914章 你究竟是何人? 在阎狱进入李云生跟东方渝视线的同时。 两人同样也进入了阎狱的“视线“”。 肉眼可见地,漫天鬼气,从鬼城之中涌出。 血红的云卷犹如悬挂在天际的浪涛,朝着李云生跟东方渝这边席卷而来。 两人头顶上空,那方巨大的棋盘,随之被云卷覆盖。 仅有的几缕光线熄灭后,天空立时再次阴沉下来。 整个世界在这发光血河映衬之下,血红一片。 “呀……” 东方渝望着那方棋盘,有些可惜地轻呼了一声。 显然,她还没下够。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李云生望着那头顶天空涌动的血色云卷,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地道。 “好。” 而东方渝,也不带任何怀疑地点了点头。 “这片天地清浊未分,灵气浓郁而浑浊,你虽是妖,但仍旧有害。” 李云生背对着东方渝,将一瓶丹药扔了过去: “这一瓶龙血丹,你真元枯竭时便吃上一粒。” “好,好的。” 东方渝感激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片区域的古怪她也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 “过一会,有,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李云生摇了摇头:“你刚刚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指的自然是刚刚那盘棋。 “是……是吗?” 东方渝有些疑惑。 “你如果觉得无聊,就帮我划船,像先前在洞中那样。” 李云生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口道。 “好!这个我可以。” 东方渝用力点了点头。 “等一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后三丈。” 随着小船缓缓驶动,李云生的声音,再一次都能东方渝身前飘来。 “为何?” 东方渝不解。 李云生:“三丈内,就算是真的地府阎王来了,我也不会让他带走你。” “谢谢!” 东方渝没来由地在心头长长松了口气。 “前方何人,胆敢擅闯我阎狱!” 一声狠戾的怒喝之声,忽然从那阎狱鬼城方向传来。 这声音传来的同时,也带过来一阵滔天杀意,跟令人如坠冰窟的森寒鬼气。 听到这声音,正在划船的东方渝,仍不住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差不多距离他们十余里远的位置,七八艘巨大的黑船一次排列开来,正好拦在她们前往阎狱鬼城的那条路线上。 而那黑船之上更是鬼气滔天,每艘船上都有一股庞大威压,如海潮般扩散开来。 一浪随着一浪,拍打在东方渝的脸上。 即便是隔得这么远,她的脸颊,依旧被拍得有些升腾。 “这些鬼差跟鬼使,好像比外面时更强了。” 东方渝忍不住惊呼道。 “嗯,普通甲等鬼差强了两三倍,鬼使强了四五倍。” 李云生点了点头:“应该是这片秘境,更加适合他们的身体跟修炼的功法。” “要不要……暂避锋芒?反正这片水域很大,通往那鬼城的线路也很多。” “不必。”李云生摇了摇头:“太浪费时间,你继续划船。” “好,好吧。”东方渝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敌众我寡,没必要硬碰硬,反正我们最后的目的,只是击败阎君救出杨万里老前辈。 似是见李云生他们没反应,那前方水域的黑船上又发出一阵怒喝声: “找死!放箭。” 话音落下的同事,整片血河水域陡然“轰隆”一阵震颤。 而后东方渝便见到,天空上,上千支黑色箭矢,就好似那鸟群一般,携着破空之声,犹如雨点般,正朝着她们的小舟所在的方向飞来。 即便那些箭矢距离她还有些距离,东方渝的脸颊依旧能感觉到,针刺一般疼痛。 “浮光掠影。” 就在这时,她只听到坐在船头的李云生低声念了一句,然后抬起手来,以剑指朝前方画出了一道圆弧。 随即,一道剑鸣之声响彻天际。 紧接着,青灰色的剑光,像是那水面陡然落下的闪电,将这片血色的天空照亮。 澄澈的剑光从水面掠过,最后与那一支支箭矢相遇。 只短暂的一刹,那一根根被澄澈剑光拂过的箭矢,直接湮灭成了飞灰。 那漫天鬼气所凝结的箭矢,齐齐湮灭成飞灰的场景,从水面上望去,既壮观又诡异。 如果不是心底牢记着划船的使命,东方渝都想停下船来好好欣赏这一幕。 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在李云生的这一剑之后,远处那六艘鬼船之上所船来的威压跟杀意减轻了许多。 “你究竟是何人!” 同样声音的厉喝声再一次从前方传来。 只是这一次,气势上明显弱了些。 不过李云生依旧没有回答对方,反而是出言提醒身后的东方渝: “我要是释放一些神魂之力,查探一下那几艘鬼船,可能会影响到你的神魂,你到时候尽量放松一些即可。” “好,好的。” 虽然不太理解李云生这句话的意思,但东方渝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头还未来得及抬起,便只感觉到,整个人在一瞬间沉入了湖底,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随即,她想起了李云生的话,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呼吸这才恢复顺畅。 但即便如此,此刻的她,也还是觉得眼前的李云生,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就好似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片海那般。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那六艘鬼船之上的鬼差跟鬼神们。 虽然相距如此之远,那股威压跟压迫感,却丝毫没有降低。 “撤回城内,禀告各狱鬼王大人!” 各艘鬼船之上的首领立刻下令。 但从李云生神魂将他们包裹的那一刻起,他们想要逃跑就已经迟了。 六艘鬼船的上空,青龙如果幽灵鬼魅一般出现在那里。 在这片血色的世界中,青龙所发出的那青灰色光晕格外地显眼。 “萤火。” 距离这些鬼船十余里外,东方渝所在的小舟上。 李云生嘴中不带任何感情地念了一句,然后抬手的手臂向下一压。 远方悬于天际的青龙,随之一声剑鸣飞掠而下。 在飞落的瞬间,数不清的剑影扩散开来,最后如那点点萤火一般,将那六艘鬼船全部包裹其中。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 六艘鬼船,一瞬间便在这无数道剑光中湮灭。 除了水面上掀起的一道巨浪,甚至连一块船板都没能留下。 “嗡——” 片刻后,青龙重新飞回两人头顶,像是在邀功一般在两人身侧盘旋了一圈。 “好……好强。” 直到这时,东方渝那有些呆滞的眼瞳中才重新恢复神采。 “该走了。” 这时李云生突然回过头看向东方渝。 “好,好的!” 东方渝先是一怔,继而手忙脚乱地开始继续划动船桨。 正文 第915章 我即万物 “李叔,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东方渝一面划着船,一面小声地对李云生问道。 此时她们的小舟,距离鬼城已经不远。 鬼城跟那座高耸入云端的塔楼,已然清晰可见。 李云生并没有回答。 “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先潜入鬼城,寻找到你师父杨老前辈的下落,然后再考虑对付阎君。” 东方渝鼓起勇气接着道。 即便是看了李云生刚刚的手段,但一人面对整个阎狱,她还是有些担心。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下棋。”李云生没有回答东方渝的问题,反而是一面划船,一面聊起了下棋的话题。 “为什么?”东方渝很是不解,她也的确是第一次知道。 李云生:“因为这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从一‘出生’便被分了黑白,定了形状、定了战力、定了行走方式,任由对弈的两方驱使。” 东方渝:“可它们就只是棋子啊,棋子不都是如此么?” 李云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在此刻,正有某样东西,如你我注视着棋盘中的棋子一样注视着我们,然后指着我们说,‘他们就只是人啊,人不都是如此么?’。” 对于李云生这个说法东方渝乍一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仔细一想却又感觉不寒而栗。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人跟棋子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有喜怒哀乐,我们有高低胖瘦。” 李云生:“你如果你能站在万丈高空向下俯瞰,你会发现人的这些特征毫无意义。” “可是……可是我们终究跟那些冰冷麻木的棋子不一样……”东方渝被李云生说的有些动摇了。 因为如果按照李云生的说法,这片大陆之上的所有生灵的存在,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李云生:“你说的没错,这世间生灵跟那冰冷棋子不一样,是特别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东方渝:“但棋盘上,并不需要一枚不一样的棋子。” 东方渝:“如果真有你说的那种,将我们当做棋子一般的存在,我们不是更应该如这棋盘上的棋子一般团结起来吗?” 其实她已经有些明白,李云生似乎是在向她暗示些什么。 “这才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李云生转过头去然后接着道:“道藏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他们想方设法地,让我们只知假借万物,而不解其一。” “我……不是很懂。”东方渝一脸困惑。 “简单些来说便是……”李云生想了想然后才到:“万物生我,我即万物。” “能不能再……简单些?” 东方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她还是没听懂。 李云生闻言再又思忖了片刻,随后才到: “人的修行不应当只是假借万物,而应当是在万物之中寻找自我。若能做到这一步,比起一城;一国;一州;乃至整个十州的力量,更加强大的将是一人之力。到那时‘我’便是一,便是万物。” 如果是在以前,李云生自然不会跟东方渝解释那么多,但方才那盘棋对他帮助颇多,这些权当是给她的回礼。 “我即万物……这世界真有这种力量吗?” 东方渝本就聪慧非常,再加上李云生这么一解释,顿时明白了李云生话中的深意。 明白归明白,但如果坐在她面前的不是李云生,她估计也只会将这番话当做疯言疯语。 “不懂没关系,我其实也只是这段时间才想明白这些。” 李云生这时又一边划船,一边补充了一句。 东方渝闻言摇头苦笑,最终还是决定绕回最开始的话题: “可这跟李叔你,选择这种方式,去到阎狱有何关系?” 她指的是李云生这般大摇大摆直接乘船去到鬼城的方式。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阎君跟我一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李云生依旧一边划船一边回答道:“比起阎狱的存亡,他现在肯定更在乎自身的突破,而我便是他用来突破那块磨刀石,所以他肯定早就在城内等着我,再这般偷偷摸摸进去,毫无意义。” 听到这里,东方渝忽然有些明白了。 按照李叔的说法。 对于像是阎君跟李叔这种,对于修行有着同等境界理解的修士来说,重要的并不是让对方死,而是在杀死对方的过程中提升自己。 所以各种阴谋跟手段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无法提升他们修行。 “这么说来,那阎君也是您拿来突破的磨刀石?” 在明白了这些之后,东方渝忽然开始为这即将到来的一场对决,而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如果是就更好。”李云生语气很淡,似乎并没抱有多大期待。 …… 其实阎君跟他一样,同样对此抱有疑问。 阎狱鬼城中,那座高耸入云端的塔楼顶部中,一名身形高大魁梧,面容儒雅俊朗的中年男子,与一名浑身上下被十几处铁索锁着的枯瘦老者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一副棋盘。 “我又输了。” 那面容俊朗的男子挠了挠头,一脸的遗憾。 “承让。”老人“嘿嘿”一笑,笑着笑着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然后才道: “这普天之下,能在这五子连珠棋上赢我的,只有一人。” “哦?”中年男子闻言捋了捋胡须,一脸惊奇道:“这世间还有人能在这五子连珠棋上胜过杨老您?我秦某当真想要见识见识,这人姓甚名谁?” 枯瘦老人闻言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同样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才放下茶杯眯眼笑着看向面前那中年男子: “这人姓李,名长庚,在我弟子之中排行老三,不巧的是,十余年前死于你阎狱之手。” 中年男子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满脸遗憾地道:“可惜了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如果他没死,估计孩儿都有这般高了吧。”枯瘦老人抬手比划了一下。 他的手臂挪动时,那一条条粗大铁索,随之因为晃动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杨老对当年之事还是如此介怀?”中年男子放下茶杯笑了笑。 “我很记仇的。”老人也笑了笑。 “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中年男子起身,“能帮你报仇的那个人,他已经来了。” “头一次看你说话如此慎重。”老人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没办法,他很强,不慎重对待我真的会死。”中年男子摊手一笑。 “也是。”老人得意地笑了笑,“那可是我杨万里的弟子。” “您也别得意得太早。”中年男子转身背对着老人,从这塔楼之上向下俯瞰下去: “想做我的对手,先上到这塔上再说吧。”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阎狱之主阎君秦鵺。 而那枯瘦老人不是杨万里还是谁? 正文 第916章 城门前 “看到城墙跟城门了,好……好高。” 在又向前划了一会,东方渝忽然神色有些紧张地目视前方道。 随着血红水面的血雾变薄,只见小舟的正前方大概三四百丈的位置,一堵高耸入云端少说也有千丈的城墙,以及两扇巨大的城门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再近些。” 李云生从船头站起,淡淡地对身后的东方渝嘱咐了一句。 “好。” 东方渝点了点头,而后双手用力划动船桨。 原本已经停下来的小舟,再次从那赤红的水面破浪而出,掀起一道道涟漪。 自从毁去那六艘黑船,斩杀了那六艘黑船之上的所有鬼使、鬼差之后,在这片血色水域之中,小舟便再也没有遭遇任何阻拦。 但无论是李云生还是东方渝都十分清楚,这很不正常, “就这里吧。” 差不多就在小舟距离那高耸城墙只剩下百余丈远时,李云生抬起手示意东方渝停下。 东方渝放下船桨,也也一脸好奇地站了起来。 “你撑开这把伞,跟在我身后。” 李云生头也不回地将朽木生花伞递给了东方渝。 “好。” 才一接过朽木生花伞,东方渝便被伞上那浓郁充沛的生机。 “嘭。” “咦……” 将伞撑开的一瞬,她忽然有种置身与父母怀抱的错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从龙族回来之后,李云生直接将朽木生花伞伞架跟伞衣上的符文,全部置换成了品阶最高的龙符。 有着长生木提供的充沛灵力,就算是李云生自己,也未必能轻易破开朽木生花的防护。 撑开伞之后,东方渝赶紧伸直双手,微微垫脚将李云生跟自己都罩在伞下。 “不用管我。”李云生摇了摇头,“遮好你自己就行。” “好。” 东方渝缩回手,老老实实地撑着伞,站在李云生身后。 “轰!” 她两只脚脚后跟才站定,一阵凶猛的罡风,犹若泰山压顶一般,朝两人所在的小舟迎面拍下。 霎时间,整个水面,都被这狂风压得向下凹陷。 若是从高处向下俯瞰,定能看见这水面凹陷的形状,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而两人所在小舟,就在那巨大手掌的掌心处。 不过因为有朽木生花护持着,东方渝并没有感受任何压迫感,只是看着两边陡然上升的水面,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了起来。 还没等她心跳平复,一道黑影便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东方渝偏过头偷偷从伞下向上看了眼,之间一道如山一般的声音,正倒转着身子,从而天降,掌心向下朝她们拍来。 这手掌由小变大,很快便将东方渝的整个视线都覆盖了进去。 “这人身躯得有多大?!” 妖族最不缺的就是身躯庞大的妖兽,东方渝从小就见过不少。 但这一刻,还是被眼前这庞然大物吓得心头一个咯噔。 很快那巨大的手掌,距离她跟小舟就只剩下几十丈的距离,那黝黑手掌上的掌纹跟疤痕东方渝都看得一清二楚之时,青龙“嗡”地一声从李云生身侧飞出,随后“当”地一声挡在了巨大手掌之下。 令东方渝感到震撼无比的是,跟那巨大手掌比起来,简直如同小小萤火一般的青龙,居然直接阻住那一掌的下落之势。 只不过两道力量抗衡之下,小舟下方的水面凹陷得更加深了。 两方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东方渝就只看到,青龙周身忽而荡起一阵光晕状的涟漪,随后长鸣一声,直接刺破它与那巨掌中间相隔的那道无形罡气,刺向那巨掌的掌心。 眼见着青龙便一剑贯穿那巨掌的掌心,一道浓黑如墨的黑雾从那巨掌的掌心生出,直接将青龙阻隔在外,任由青龙四周如何光晕涟漪四溢,都无法将其刺穿。 “啊!——” 就在那覆盖着黑气的巨掌挡住青龙之时,一道带着狂野气息的怒吼声,如同陡然炸裂的雷声一般在东方渝耳畔响起,这声音震得东方渝头皮欲裂。 “打好伞。”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李云生忽然转过头来,将她握住朽木生花的伞的手往她身前推了推,让她的脑袋重新回到伞下。 脑袋重新回到伞下之后,东方渝立时脑内一阵清明,一股股生气从伞下涌入她周身。 “谢,谢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脸色平静地转过身去,仰头看向被青龙阻隔在外的巨大身躯。 “砰!” 也就在这时,嘶吼之声戛然而止,那如山一般的巨大身躯,忽然身躯另一只手来,猛地在那正与青龙对峙的那只手掌掌背上一拍。 “轰!” 一股巨力瞬间向下压下,就连青龙也无法阻挡,被那巨力猛地向下一压。 虽然最后在距离李云生他们只剩下一二十丈距离的时候,青龙再一次重新定住,李云生跟身下的小舟却是这股巨大力道压得直接沉入血河地步。 进入血河的一瞬,东方渝的双耳短暂地一阵失聪,但很快一道道凄厉的鬼泣之声便将她包裹。 就在她快要被这一声声鬼泣弄得神魂崩溃时,朽木生花伞的伞柄忽然生出一道纯净的乳白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水流一般将她完全覆盖,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被这乳白色光华包裹之时,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笑声,那小孩一边笑着,一边嘲笑她没用。 不过还没等她分辨出这笑声到底从何而来时,她的周身忽然感觉了一股巨大压迫感,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握在掌心一般。 随即她抬眼望去,自己跟李云生连同身下的小舟正被包裹在一个水球之中。 而这巨大的水球,正在一股无形重力操控之下悬浮与水面上空。 透过这血色的水球,东方渝看见了不远处的水面上,正站着一个几乎跟那城墙一般的高的鬼面怪物。 这怪物青面獠牙,一身绿皮,正做着伸手抓向他们的姿势。 如果她猜测得没错的话,包裹着自己的这巨大的水球,应该就是来自于那怪物的手笔。 阎狱新鬼王, 体型巨大但灵活,一掌就把李云生他们压得陷落如水底。 李云生身下的那艘小舟, 从那高耸入云端的城楼之上,响起了一道怒斥之声: “李云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第917章 混沌之气 /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如同弓弦崩裂般的“噼啪”声响。 那恶鬼抓向他们的那只手,一点点地握紧。 随之而来的,东方渝只觉得周身的无形重压变得越来越大。 甚至是,她都能隐约听到朽木生花伞伞架,因为承受这股重力而发出吱吱声。 不过就在这时,东方渝只看到,一直站在她身前一动不动的李云生,忽然抬起了手。 他做出了一个向那巨大鬼怪同样的姿势,抬手向前一抓。 不过比起那鬼物,李云生这一抓,就要干净利落得多。 而随着李云生这一抓,东方渝只看到,那鬼怪原本已经要握紧的巨手,突然猛地重新被张开。 然后那五根粗壮如树干的手指,骤然向后一折,如五根树枝一般被齐齐反折这段。 霎时间,五道黑色血液跟黑色的鬼气从那断指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那拥有庞大身躯的鬼怪,更是发出一声凄厉震耳的嘶吼。 随后愤怒的它,携着翻涌的浪涛从水面跃起,用它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一拳朝李云生这般轰来。 这一拳轰出的瞬间,那黑色的鬼气立时化作无数条生着獠牙的毒蛇模样,缠绕在那条巨大手臂上,一齐轰向了李云生。 面对这一拳,东方渝只看到,李云生依旧没有用剑。 而是同样一拳迎向鬼怪,只不过李云生的拳头与那鬼怪的拳头相比,就好像是一枚石子与一座高山的对比。 “轰!” 只一眨眼间,两“拳”相对,撞击在一处。 两股力量交汇之下,引得身下的血河,又是掀起了一阵阵高高的浪花。 不过让东方渝愕然的时。 面对那巨大鬼怪如小山般袭来的一拳,李云生那只有馒头大的拳头,居然没有后撤哪怕半分。 直接当下了这一拳。 更可怕的是,当她脸上的讶异之色还未散去时。 那只如小山般大小的拳头,忽然就那么在自己面崩散开来。 因为那拳头实在太过巨大,东方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拳头的绿色皮肤上生出裂纹、撕开皮肤、露出血肉、露出骨头,最后骨肉分崩离析,如烟花一般炸裂开来的过程。 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多也就一两息的时间,那鬼怪的巨大手臂,便已经只剩下一截断裂的白骨。 短短一两息时间,轻描淡写地毁去那可怕鬼怪的两只手,东方渝不禁再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 与此同时,那鬼怪两只手被毁之后,她跟李云生还有身下小舟的束缚立时被解开。 她借着朽木生花伞的浮力,重新落到了小舟上。 而李云生则像是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船头一般,早已稳稳地站立在那。 只是那巨大鬼怪虽然被毁去两条手臂,但并未就此身死。 几乎就在两人站定的一瞬,那鬼怪巨大身躯猛地朝着两人倾倒,那青面獠牙的脑袋上大嘴猛然张开。 随着一声凄厉震耳的鬼泣声响起。 一颗由鬼力凝聚的黑球在那鬼怪身前凝聚,少顷之后巨大黑球如炮弹般轰然射出,朝李云生跟东方渝所在的方向轰去。 这黑球从水面飞掠而过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所过之处,便是那血河之中的血水,也在顷刻之间蒸腾做水汽。 远远地,东方渝便能感觉到那黑气之上所传来的狂暴毁灭气息。 而更加令她感到恐惧的时,就在那黑球飞出的同时,又有六头一模一样的的鬼怪从城墙之上跃下,并排站在鬼城城墙跟大门前方,同样俯身开始发出一声声鬼啸,并且在身前凝聚那可怕的黑球。 “这般狂暴混乱的灵力,想来是吸收了这片天地的混沌之气的缘故吧?” 对此,李云生的神色已然平静。 而在他说话间,那只巨大的黑球,已然飘到了他的前方。 “这黑球之中有着古怪的灵气气息。” 看李云生依旧对那黑球毫无防备,东方渝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无妨。” 李云生闻言摇了摇头。 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验证一下怨力是否能够吞噬这混沌之气。 说完,他直接抬起手掌迎向那黑球。 眼见着李云生的手就要触碰到那黑球,东方渝一阵头皮发麻不敢去看。 只是过了一会等她好奇地睁开眼睛时,却是惊奇地发现,李云生不但毫发无损,而且还成功挡住了那颗黑球。 而他挡住那黑球的,同样是双掌前那道黑色煞气。 “看来这怨力,的确由融合混沌之气的作用。” 感受着手心那不停传来,被怨力从那黑球之中吞噬过来的力量,李云生在心底暗暗道。 虽然搞清楚了这一点,但这黑球之中的狂暴力量,依旧还是不好控制。 就算怨力能够吞噬这其中一部分力量,但速度太慢,一旦其中力量不受控制爆裂开来,再应对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更何况,此时还有五六头同样的鬼怪正在凝聚那黑球。 想到这里,他先是抬手将身前那颗黑球猛地一推,而后接着这反震之力,让身下小舟飞退而出。 与那黑球跟几头鬼怪,保持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做完这些之后,就只见他手一抬,一道道纸符如雪片般在那几头怪物面前汇聚。 在他恐怖神魂之力的控制下,这一道道符箓开始瞬速对折。 其符箓融合的速度之快,就连东方渝的眼睛都有些跟不上。 差不多在那几头鬼怪凝聚的黑球飞出的同一时间。 一道由近百道符箓融合而成花朵,流淌着四溢的灵力出现在那几头怪物的上空。 “一道生灭符,破尽万般法。” 李云生默念了一句,然后手掌一合: “灭!” 随着这个灭字出口,在东方渝的目瞪口呆之中,眼前包括那七头巨大鬼怪在内的一切,尽数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就连那空气中弥漫的血色雾气,依旧那血色的河水短暂地被清空。 直至过了四五息的时间,那一片空洞,才重新被四周的河水以及雾气填满。 生灭符虽然在于高阶修士交手时不太方便,但用来清理垃圾的速度,却是一等一的。 做完这一切的李云生,并没有去管身后满脸惊愕的东方渝,而是抬头看向那城墙上方,语气淡淡地开口道:“开门。” 过了差不多一两息的时间过后,一道带着些许怒意的冰冷声音从城墙之上传来: “若是不开呢?” “我便破城。” “你也太小看我们阎狱了,不说那大门,就算是这城墙之上的砖石,都刻满了禁制符文,” “当真不开?” “请便。” 听到这里,李云生没与城楼之上那人废话,而是看了眼身后的东方渝: “把船划到门口。” 东方渝先是一愣,继而用力点了点头:“好!” 正文 第918章 门上的恶意 阎狱鬼城的大门,一如它这城墙一般,无比高大。 哪怕是东方渝将脖子仰得再高,也仍旧看不到头。 等小舟再离得近了些,她发现那两扇黝黑如黑曜石般的城门上,刻满了一张张痛苦狰狞的脸。 而让东方渝心底发毛的是,每当她认真地将目光注视向其中的一张脸时,那张脸便好像活过来了一般,冲她哀求冲她发怒,耳边也跟着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声怒吼跟恸哭声。 在她有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时,一道凉意透过她手中伞柄钻入她的心底,让她从刚刚的幻象之中得意摆脱。 “呼……” 眼前重新恢复一片血红的东方渝胸口剧烈起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李……叔?” 她气息稍微平复了些之后,猛然发现李云生正站在船头盯着她。 “这两扇门乃死者怨念铸炼而成,又在这充满混沌之气的天地中放置了千百年,已然修炼成妖,有了自己的意识,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夺魂摄魄。” 李云生跟东方渝解释了一句。 “谢谢李叔提醒。” 东方渝心中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 李云生看了眼她手里的朽木生花伞,然后淡淡道: “我这伞好像对你很有好感,等一下无论遇上什么事情,记得一定不要松开手,它会保你平安。” “好!” 东方渝闻言当即用两只手一齐握紧手中的伞柄。 这把伞的神异之处,她其实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对于李云生的话丝毫也不怀疑。 而朽木生花伞像是在回应李云生那句话一般,又是将一道温暖气息从伞上撒向东方渝。 这让东方渝有些慌乱的心绪,没来由地安定了下来。 长生木对东方渝的态度,让李云生也放下心来。 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截长生木中有着很强大的力量,但哪怕是他也没办法掌控,最多只能以朽木生花来借用其中一部分力量。 愿不愿意出手,愿意为谁出手,全凭长生木本身的意识决定。 所以东方渝能得到长生木的好感,李白也就不用费心特意去照料她了。 随后,李云生重新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眼前的城门上。 他直接以枯荣剑诀,凝聚了一道无形剑气,劈斩向那两扇大门。 “砰!” 可还没等剑气劈斩在那两扇大门上,一阵嘶吼与恸哭之声便响起,一道道浑身如同浸泡在墨汁中的人影从大门中爬起,然后将那道剑气吞噬。 李云生接下来又试了几次,无论剑气是劈砍在墙壁上,还是劈砍在大门上,最终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试了几次之后,李云生收回了手。 “龙老,这扇门,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他在心底对轩辕乱龙问道。 “你是想说,他跟暮鼓森中的飞来峰很像对吧?” 轩辕乱龙笑了笑回道。 “嗯。” 李云生一边继续观察着一边点了点头。 很奇怪从进入这阎狱开始,这里面很多东西,他都感觉似曾相识之感。 “飞来峰封印万道恶念的手段,太古之时经常被用来当做阵法跟结界的阵眼,只能说这阎狱存在的时间,可能你我想象中还要久远。” 轩辕乱龙道。 “也可能只是这片与世隔绝的秘境,存在的时间比较久远。” 李云生补充了一句。 “没错。”轩辕乱龙点了点头,随后又道: “不过这两扇门,应该只是这城墙结界的阵眼,而不是最后那一件阵眼法器。我感应到的那阵眼法器的位置,在那座塔楼上。” “最后一件阵眼法器,应该是在阎君手上。” 李云生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虽然觉得有些棘手,但并不感到意外。 “是不是需要这伞来帮忙?” 见李云生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站了许久,东方渝仍不住开口询问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像把伞递给李云生。 “它可不听我的话。” 李云生拜了拜手。 除了对付飞来峰的那一次,这根朽木便再也接纳过他的真元。 不能接纳他的真元,自然不能把它当剑来用。 “没事的,想破这大门并不难。” 李云生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伸进了结界覆盖的区域。 就在他双手伸进去的瞬间,那两扇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的大门,随即又是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嘶吼之声,那无数道被黑气包裹着的身影试图从门中钻出来取抓住他的双手。 “再近一些。” 就在东方渝看得目瞪口呆之时,李云生却是催促了他一句。 “可是……好的。” 东方渝原本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云生。 因为有朽木生花伞给她提供灵力,她不用担心真元消耗,直接将真元化作罡风,推动小舟缓慢前行。 随着小舟继续前行,那从两扇大门之中伸出来的一双双黑手,终于抓住了李云生的手臂。 也就在这一瞬,无数道纷繁错杂的神魂,开始如潮水一般,带着滚滚恶意涌入李云生的脑海中。 这跟当初飞来峰上那万道恶意试图吞噬李云生的场景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此刻李云生的神魂强大程度,已经今非昔比。 几乎是那一道道充满怨念跟恶意的神魂进入李云生神识的一瞬,它们便退却了。 准确来说是害怕了。 这几万道充满怨念跟恶意的神魂,原以为能够仗着“人多势众”将李云生的神魂吞噬,但进入李云生神识之后才发现,它们面对的并非是一头“羔羊”,而是一头你根本看不清大小的巨“鲸”。 面对送上门来的“食物”,李云生也没有客气,直接让山海图将其全部吞噬。 这一道道神魂,甚至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东方渝虽然无法看到李云生脑海中那可怕而壮观的一幕幕,但却还是通过两扇大门上,不停消失的人脸感受到了李云生的恐怖。 因为只是眨眼间,那两扇门上人脸,已经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城墙上方投下来一道恐怖怒意。 不过李云生却没有去管那道怒意,只是抬手轻轻一划,青龙剑便一声长啸,化作一道电光飞落而下,将整个城门一分为二,直接斩碎。 在轰隆城门倒塌碎石滚落的声响中,东方渝终于看清楚了城门后的景象。 一座层层叠叠,拥挤肮脏,充满了腐烂尸臭之气城池出现在两人面前。 而在这城池中间,一条蜿蜒的石阶小路,一直延伸到那通天塔楼之上。 正文 第919章 赤瞳少年 说是就在眼前,但其实这座城池,距离李云生跟东方渝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与这座城池之间,隔着一条黑稠如墨,散发着浓重腐蚀气息的河。 这条环形河,一直像是一条黑色的锁链,将整个阎狱捆缚其中。 虽然这条黑河,与城外的血河相交,但两者却是泾渭分明地,以那城门的位置为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两人所乘小舟,进入那黑河区域时,东方渝忽然惊异的发现,小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于黑水之中。 好在就在小舟完全消融时,青龙将她跟李云生一起托起,悬浮于水面之上。 “这水有问题,我感觉他不止是能够吞噬小舟,连我的真元都会被起吞噬。” 东方渝有些紧张地抓着李云生的衣袖,望着那平静无波,但诡异莫测的黑水。 “嗯,我们好像掉入陷阱了。”李云生点了点头: “阎狱最大的防护不是那城墙,而是这条归墟之力所凝聚的河流。” 在那黑水吞噬小舟时,他就已经认出了这黑水的真面目——归墟之力。 这种力量,他之前在昆仑金顶时,已经在几名鬼王身上感受过。 “归墟……之力?” 东方渝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是阎狱鬼王独有的一种力量,不但能够吞噬伤害修者身体,还能吞噬一切以真元为基,施展出来的术法。” 李云生抬手将一滴归墟之力所凝聚的黑水吸上来,一面给东方渝解释道: “我原以为这种力量不常见,却是没想到阎狱用它造出了一条河。” 说完他摘下脸上的无相面,露出那张还算俊朗的脸,然后转头看向东方渝: “戴上这个面具,接下来,我估计会很忙。” 东方渝明白李云生的意思,当即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接过了无相面。 “龙老,小姑娘就拜托你照应一下了。” 看东方渝戴上面具,李云生用神魂传音的方式与轩辕乱龙沟通了一句。 “放下吧,这个小姑娘底子比张帘儿好多了。” 面具中的轩辕乱龙回应了一句。 而东方渝则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睁大了眼睛。 “握紧手里的伞,然后听从龙老的安排。” 李云生又嘱托了一句。 “嗯……” 东方渝刚想回应一句,李云生已然破空而去,出现在了她前方的百余丈外。 她的身子先是一沉,随后又被朽木生花伞上涌出的一股轻柔力道扶起。 “谢……谢谢。” 东方渝知道,这又是朽木生花伞在帮自己,当即到了一声谢。 而朽木生花伞,也像是在回应她一般,撒下一片浓郁的灵力覆盖住东方渝全身,令她不由得精神一震。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又出现了轩辕乱龙的声音: “长生木如此待你,你身上莫非有天衍一族的血脉?” 东方渝已经知道,脑海之中的声音来自于面具,当下也没太过惊讶。 她一面将目光看向李云生,一面在脑海中尝试着回答道: “我小时候的确是听过一些传闻,说是东方家有天衍族的血脉,不过年月久远,大家也只当是传闻了。” 听她这么一说,轩辕乱龙反倒是沉默了起来,似乎是在脑海中回想着什么。 也就在这时,东方渝的眉头忽然一跳,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她先是看到一道道黑影带着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 而后又见到那宽阔的黑水水面上,一具具枯骨,成群结队地从水底爬出。 只眨眼间便已经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黑水水面, 在从水底爬出之后,这一具具散发着森森骨气的枯骨,开始俯身疯狂地吞咽着黑水。 随之而来的,那一具具枯骨身上的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十几具从天而降的身形,也跟着站在了水面上空。 跟那一具具枯骨所化的身影不同,这一具具从天而降的身形,一个个足有两三丈高巨大无比。 一如他们先前所遇到的那个巨大鬼怪。 这些鬼怪大抵都是兽首人身或者人首兽身。 但它们又跟东方渝他们妖族不太一样,无论是面孔还是身形,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死气,丑陋而恐怖,就好似在水中浸泡了千百年一般。 不过马上东方渝又发现,在这十几道容貌恐怖的丑陋身形的前方,还有这四位与李云生身形差不多的人影。 这四人两男两女,容貌俊朗清秀,年纪也跟她差不多,甚至面庞看起来比她还要稚嫩。 正当东方渝抓着朽木生花伞在远处仔细端详着这四人时,四人中站在最左侧的那名方脸赤瞳少年男子忽然冷哼了一声:“谁给你的权利,盯着本尊看的?”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指一弹,一滴归墟之力凝聚的黑水化作无数道细如毛发的飞针“嗡”的一声齐齐射向东方渝。 站在东方渝前方的李云生自然看见了这一幕。 不过他并未出手,依旧只是神色淡然地盯着那四人。 “砰!” 只眨眼间,那细如发丝的十几道黑针便已经来到东方渝的跟前。 只不过在即将要射中东方渝时,朽木生花伞上飞旋出一道碧绿色的雾气,直接将那十几根飞针挡在外面。 “下雨了?” 对此毫无察觉的东方渝有些好奇地仰起头,恰好看见几滴黑色的“雨滴”顺着伞架流淌下来。 “不妨事。”面具中的轩辕乱龙笑了笑:“你就站在此处看戏,当时长长见识。” “好的。” 东方渝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刚刚弹出那滴黑水的赤瞳少年,此时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 他原本是想借此机会逼迫李云生出手的,却不想连那不起眼少女手中的一柄伞的击不穿。 “之前在城楼上跟我说话的,就是你吧?” 李云生云看向那赤瞳少年道。 “是又如何?” 赤瞳少年冷着脸回看向李云生。 “我来找阎君,还请几位通报一声。” 李云生很是认真地看了眼赤瞳少年以及他身旁的三人。 正文 第920章 一个一个来? / 如果只是这件事,就没必要通报了。” 赤瞳少年冷冷一笑: “阎君已经吩咐过,若你想见他,先过我们这一关。” 说话时他还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三人,以及身后那一头头身形巨大的鬼怪。 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李云生并没太过意外。 而且他也不急,从顺利进入阎狱,并且意识到阎君与他有着相同心境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急了。 “既然如此,若是不介意的话,诸位能否介绍一下各自的身份?”他笑了笑,“我对阎狱,不太了解。” 赤瞳少年神态傲慢地挑了挑下巴,随后双臂抱胸道: “东狱鬼王,东辛。” 随后他又向旁边的那少女看了眼。 少女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皮肤白皙如雪,一张鹅蛋脸,五官格外精致。 只不过比起身旁的少年少女,她的身形就显得格外小巧。 比起其他人,她的目光更是温和,乍一看就好像是某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一般的普通人。 “我是西狱鬼王,西芃。” 少女冲李云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好。” 李云生见状也冲他点了点头。 “南狱鬼王,南烟。” 不等李云生开口,站在西狱鬼王旁边的另一名少女便径直开口道。 这少女皮肤黝黑,一头金色短发,衣着清亮,四肢修长,身形高挑,给人一种满身活力之感。 她跟李云生说话时声音清亮,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大咧咧个性开朗的小姑娘。 李云生同样是冲他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到了最后那么身形健硕魁梧的平头少年身上。 少年浓眉大眼,两根又粗又黑的眉毛,如同斜插在脑门上一般,时时刻刻保持着一副愤怒的姿态。 “北狱鬼王,北仞!”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云生的目光,少年怒目以示,而后声若洪钟一般地道。 “谢谢诸位如实相告。”李云生冲几人微微躬身,随后又问道: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听他这么一说,那东辛跟北仞的脸当即便落了下来。 “别以为你在昆仑斩杀了几名阎狱鬼王,便以为你能横行我阎狱了!” 那北仞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些人不过是勉强能够驾驭鬼王之躯的废物罢了。”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每一任鬼王,甚至是每一任阎君,终其一生都不过是在不停地与鬼王之躯融合。 对于了解阎狱的人来说,这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李云生对于北仞的话,也并没觉得有多意外。 “那你是想与我一对一比试对吗?” 他认真地看向那北仞。 之前于东方渝的那盘棋,改变了李云生对于切磋比试的看法,让他对于一些看似普通或者简单的“对局”也渐渐期待了起来。 “自然!” 似是对李云生那一脸的轻松有些不满,那北仞冷哼了一声,随即拔出了插在他身后的两柄横刀。 对此,其余三名鬼王似乎并无意义,皆是一声不吭地在一旁静静地瞧着。 就见那北仞脚下虚空一点,伴随着“砰”的一道破空之声过后,他整个人已然消失在了原地,最后浑身如同沐浴着黑色火焰一般出现在了李云生的头顶,手中双刀更是带着撕裂天空一般的威势,同时朝李云生斩向。 “轰!” 只眨眼间,双刀斩落。 两道长长的黑色刀影交错着,劈斩在李云生身前的八品云箓补天盾之上。 虽然这补天盾只是李云生仓促间抬手凝出,但其威力并不逊色完整补天盾太多。 可令人吃惊的时,虽然握着双刀的北仞被震得倒飞而起,但李云生指前的补天盾,却也是同样地应声而碎。 而补天盾碎裂的那一瞬,那北仞直接显现鬼王之躯,化身大黑天法相,头顶更是出现了足足七道魂环。要知道像秦柯他们这些鬼王,想要凝聚七道魂环,是需要耗费极大心神跟精力的! 根本不可能像李云生眼前这北仞这般容易。 只能说,这北仞他们并没有撒谎,在与鬼王之躯的融合这件事情上,他们比前任鬼王要做的好太多。 “蚀日刀,吞海!” 那北仞大吼一声,身化大黑天像的他,手提两柄散发着归墟之力的巨刃,双刀同时自天空挥斩而下。 两道刀影落下的同时,飞速汇聚,最后变换作一只由黑色刀气与归墟之力融合而成的血盘大口,朝着李云生一口“咬”下。 这一刀的刀势,一如它的名字,强大得身处其中的人感到绝望。 “轰”的一声过后,李云生连同周身凝结的补天盾一起,整个被那刀影吞没。 只不过就在东方渝为李云生感到心焦之时,一道银色剑光,犹如破开黑云的皎皎月华,直接将那刀影斩开一道裂缝。 一柄飞剑如一道流光一般从中飞出,而后“咚”地一声刺在北仞大黑天像之上。 如此简单地就破了自己这一式“吞海”,这让北仞心头巨震,简直有些怀疑自己。 但让他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大黑天像外的一重黑色光晕将李云生的飞剑拦了下拉。 这黑色光晕,乃是来自大黑天像头顶的魂环,他拥有七重魂环,也就意味着拥有七重黑色光晕的防护。 现在李云生的飞剑,连第一重都刺不穿,这不由得令北仞信息大增。 但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随着一道清冽的剑鸣之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李云生的青龙剑,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地贯穿了大黑天像外的七重光晕。 眼见着就连大黑天像也要被刺穿,那北仞心头大骇之余猛地怒吼了一声。 霎时间,他头顶又接连生出三道魂环。 在等他魂环所释放的黑色光晕挡住李云生的青龙后,他不顾一切地再次提起手中双刀: “蚀日刀,碎天!” 双刀斩出,一道道笔直的黑色刀气,如一道道裂缝一般将天空分割开来。 “蚍蜉。” 不过就在这汹涌的刀气即将落下时,李云生忽然手指一挑。 原本被那黑色光晕阻隔的青龙直接一声龙吟连续贯穿三道黑色光晕,而后“轰”的一声,携着山海剑意,与凶猛无匹的秋水剑气,将那大黑天像撕成粉碎。 “两颗麒麟骨。” 望着那从空中坠落的北仞,李云生在心中暗自推算道。 同时运转两颗麒麟骨,外加一式蚍蜉,刚好是这北仞的承受极限。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西狱鬼王西芃素手一探,抛出一团绿色光晕将那北仞笼罩,使其如一片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边上。 很显然,这西芃是在救治北仞。 不过李云生却不以为意,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那东狱鬼王东辛: “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他还是那句话。 正文 第921章 一起上 |||->->同样一句话,一前一后听来,在那东狱鬼王听来,却是截然不同两种滋味。 尽管他已经明白,李云生并非在羞辱自己,但个性中的傲慢偏执,依旧让他不愿低头。 “我……” “云生先生是前辈,一起上并不丢人,而且我们东西南北四狱鬼王本就一体,这么做合情合理。” 说话的是西狱鬼王西芃。 “你……哼!” 东辛被西芃的话噎了一下,不过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 显然在见识过李云生刚刚那一剑之后,他自己也很清楚,靠一己之力想要挡住李云生基本无望。 “我同意!” 说这话的是南狱鬼王南烟,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挽着西芃的手,十分宠溺地笑道: “我有一招,可还是要芃芃你跟我一起配合呢。” 西芃无奈地推开了她的手,然后看向北仞: “小北,是否还能一战?” 此时的北狱鬼王北仞在她的救护之下,已然能够自行站起来。 看起来,无论是这西芃的治疗能力,还是那北仞的恢复力,都十分惊人。 “能!” 北仞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身上气势重新高涨起来,配合他那魁梧的身姿,格外地凶悍。 “不过我还是想……” “小北。” 只是他刚想说让自己跟李云生再战一场,但话说到一半却是被西芃打断。 只见那西芃冲北仞浅浅一笑。 看到西芃的这个笑容,那北仞原本硬的跟百炼钢一般的目光,立时之间化作了绕指柔。 “全听阿芃姐你的。” 北仞当即改口。 最后西芃的目光重新看向了东辛。 东辛虽然面有不甘,但最终还是点了点。 见状,西芃笑了笑,转头将一对清澈的眸子望向李云生: “云生先生,请吧。” 李云生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我说的一起,指的是你们,跟你们身后的鬼使、鬼差。” 听到到这句话,那东辛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别忘了,这里是阎狱!” 李云生摇了摇头。 他没有解释,只是一抬手召回头顶的青龙,然后握住青龙剑剑柄,体内三颗麒麟骨同时运转。 随即,“嗡”地一道剑鸣重霄而起,于此同时磅礴的剑压犹如一只无形巨掌,拍打在包括阎狱四王在内的所有鬼物身上。 一些修为不济的鬼物,直接在这道恐怖的剑压下,灰飞烟灭重新化作鬼气融入身下的黑池之中。 李云生略微调转剑锋,将剑尖对准那东辛。 被青龙剑锋指着的东辛,周身鬼气疯狂聚散,鬼王最引以为傲的神魂,也感觉随时都会被刺穿一般,除了面对阎君时才会出现的畏惧之意,在他心底飞速升起。 “既然云先生执意如此,我们便只有得罪了。” 说话的还是西芃。 李云生点了点头,剑锋一转,长剑竖握手中。 没被青龙剑继续指着的东辛,立时只觉得身子一松,像是放下了万斤重担一般。 与此同时,一旁的西芃看了他一眼: “结百鬼黄泉阵。” “好!” 此刻的东辛,眼神中已经没有任何不甘。 一旁的北仞跟南烟也已经明白了西芃的意图。 四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当即四散飞射开来,而后各领一对鬼使鬼差分列李云生四周。 而他们周围那些鬼使跟鬼差,更是以不同方位将他们围拢在中间。 向四周扫了眼的李云生,立刻认出这乃是百鬼黄泉阵。 一种能够让方圆百里生灵尽归黄泉,然后将力量汇聚于鬼王身上的一种阵法。 不过很显然,此刻他眼前的这道百鬼黄泉阵更加复杂。 “皆,百鬼黄泉阵!” 突然,四名鬼王齐喝一声,一条条漆黑无光的玄色锁链从他们心口钻出。 这些铁链随后便如那一条条毒蛇一般,将他们四周的鬼使鬼差串联在一起,并且“嗖嗖嗖”地朝着那黑池底部钻出。 只刹那间,一阵阵鬼泣便从那黑池底部传来。 无数具枯骨试图从黑池底下爬出,可最终都被那铁索给拉了下去。 原本平静的黑色湖面,骤然之间升腾起了一阵阵由归墟之力所凝聚而成的浓雾,黑雾之中雷电闪烁,将李白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完全封锁其中。 与此同时,四具魔神像如那擎天之柱一般,带着一道道轰隆的雷声,穿破黑雾耸立在黑池上空,将李云生团团围住。 此情此景,看在东方渝眼中,就如同那传说之中的道法末世一般。 那四具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法相,便是那灭世的神魔。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这种场景只会出现在梦中,无论如何也没能料到,自己会亲眼目睹。 “龙……龙老,我们我们要不要帮帮……” “别做傻事。” 她刚想问龙老要不要过去帮帮李云生,只是还没说完就被阻止了。 “阎狱这四名鬼王,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其神魂与鬼王躯无比契合,再配合这百鬼黄泉阵,其实力修为已然位列十州之巅,你妖族恐怕也就你姥姥妖后有个一战之力。” 龙老在面具之中喃喃道。 “那云叔岂不是危险了?” 东方渝愈发地担忧了起来。 “那你太小瞧他了。” 龙老笑了笑。 而东方渝手中的朽木生花伞,也像是在附和龙老这句话一般撒下一片精纯的灵气,瞬间驱散四周试图靠近的浓雾。 就在东方渝在心底纳闷着自己到底哪里小瞧了云叔时,一道剑鸣破空而起。 与之相应的,道道金色剑芒刺破黑雾冲了出来,将整片天地贯穿。 原本能够随意吞噬一切的黑雾,面对这金色剑芒却只能退避开来。 磅礴的剑意,更是如山如海一般,疯狂地冲击着那厚厚的黑雾,如果不是有四具法相镇守,只怕这黑池上空的黑雾,已然被这剑芒跟剑意轰散。 而在这金色剑芒与磅礴剑意中心处所站立着的,正是李云生。 此时他手中青龙依旧在鞘中,刚刚这道剑意跟剑芒完全来自于他的身体。 “先天剑体……” 东方渝望着那飓风般剑意与剑芒中心处,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的确是我小瞧云叔了。” 正文 第922章 我只有一剑 / 李云生并不知道什么是先天剑体。 只是觉得时候到了,可以了,便出了这么一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出剑时已经无需思考。 而他现在的身体强韧成都,比之手中的青龙,其实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顾身体损伤,不惜一切代价的话,可能还要强过青龙。 阎狱四王显然对李云生这一剑,心里早有准备。 所以四人并未慌乱。 四道法相天地脑后的魂环,也已经由于六重飞速地增加到了十一重。 按照东方渝所知的阎狱情报。 拥有十一重魂环的鬼王法相,对于十州任何一个修者门派,抑或是妖族世家来说,都是极难抗衡的存在,这同样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 她很难想象,如果阎狱再早一些拥有这种力量,十州会是什么格局。 甚至极有可能,她们妖族已经在与阎狱的那场大战中被灭族。 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因为阎狱鬼王的强大而感到畏惧。 原因,自然是那被众鬼环伺的李云生。 李云生周身横贯天地剑芒,与那如山海一般轰然荡开的剑意,令她心头莫名地充满了勇气。 “或许当年十州诸部在魔族的那场浩劫之中,就是因为被十州剑修们这股一往无前剑意所鼓舞,最终才逆转了局势吧。” 她响起了姥姥曾经说起过的那场浩劫。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四道鬼王法相齐齐变化身姿。 这身形犹如耸立高山一般的法相,每挪动一分,都会引得一阵天雷轰鸣。 在凝聚出十一道魂环之后,那一尊尊耸立天地的法相,除了周身归墟之气缠绕之外,隐约之中居然能看到骨骼跟经脉,仿若远古法相重新转世苏醒了一般。 “永生之酒。” 下一刻,只见那立水天法相魂环内的西芃双手变换法印。 话音方落,巨大水天法相四手开合猛然张开。 一道巨大的绿色水环自它怀抱之中生出,最后将另外三道法相笼罩其中,最后化作绿色光雨洒落在那三具法相头顶。。 几乎只是一瞬,那三道巨大法相头顶再添一道绿色魂环。 原本面对十一道魂环就已经有些事态的东方渝,此刻直接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传言上古鬼王有十三道魂环,拥有十二道魂环的鬼修又称墟鬼,不过那西狱鬼王大概是用某种特殊术法,强行凝聚了一重魂环,不过即便如此,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轩辕乱龙在面具之中说道。 其实他也是没想到,他们那个时代那般弱小的鬼修,居然有一天能够修行到这般地步。 “鬼刃雷狱!” 而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一道伴随着雷霆炸裂之声的咆哮响彻天地。 只见北狱鬼王所控制的雷天法相全身紫电缠绕,手握一柄闪烁着雷光的长刀,一刀劈向李云生。 伴随着长刀一同劈落的,还有无数道猛烈的雷霆。 它们飞速地侵蚀着李云生的剑芒,只眨眼间原本耀眼的金色剑芒,便黯淡了下来。 而几乎在那一刀落下的同一时刻。 位于李云生东面的东狱鬼王,已然同样催动大黑天像,三十六条巨大手臂,各持不同法器,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齐齐轰向李云生。 不过比两人更快的,还是来自南狱鬼王南烟的一支箭。 只见她催动手持巨大火弓的火天法相,将聚集箭矢之上庞大归墟之力,在一瞬间转化做了足以融化岩石镔铁的火元,最终化作一道如同细线一般的赤色流光,自上而下贯穿李云生周身的金色剑芒。 “轰”的一声,箭矢之上火元炸裂。 护在李云生周身的金色剑芒随之全部消散。 一时间李云生所在的区域化作一片火海,从高空望去,一如那喷发的火山口。 同一时刻,北狱鬼王的“鬼刃雷狱”,东狱鬼王携着三十六件法器的三十六条手臂,齐齐轰向已然没有任何防御的李云生。 很显然,这是四狱鬼王联手,最强的一击。 面对这一幕,东方渝甚至来不及恐惧,她很难想象,这世间到底谁能够接下这一击,哪怕是她一直敬仰爱戴的妖后姥姥,在她看来也未必能够承受这么一击。不说人,恐怕就是一座城池,一个国家也未必能够承受住这一击。 但同样令她来不及惊喜的是,李云生被火元吞噬的金色剑芒,如一道道金色光柱,穿破火元迸射而出。 不过这一重重穿透火海的剑芒,在与那“鬼刃雷狱”与三十六件毁天灭地法器碰撞之后,再次被压下,直至彻底熄灭。 只是就在熄灭的瞬间,东方渝发现,这片原本云海翻涌巨浪起伏的区域陡然静了下来。 这份死寂,给人一种末日就此到了之感。 不过这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刹那。 一刹那之后,东方渝眼前云海闭合,黑池池水向外分开,然后那四道法相所在的区域陡然化作一片漆黑,就好像整个被一块不透光的黑色幕布遮盖了起来一般,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颗表面平整的黑球。 或者说,在这一瞬,这一片区域的光芒,直接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不过并没有给东方渝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间。 一道金色剑光忽然穿破那黑色区域,如一道光柱般射出。 随后,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无数道带着毁灭气息的剑光刺穿了那片黑色区域。 这巨大的包裹着四具法相的黑色圆球,一时间被剑光刺成了刺猬。 紧接着,在她满眼的愕然之中,黑幕散去,四具法相则被无数道剑光贯穿,钉死在原地。 而在四具法相围拢的那片区域,一道剑芒冲霄而起。 只见他抬起手,随手一划: “掠天。” 立时间,青龙一声剑鸣响彻,然后以李云生为圆心,化作一道千余丈长的剑光横扫而过。 四具还在妄图挣扎的鬼王法相随之在这一道剑光之下溃散。 “任你术法神通万千,我只有一剑。” 望着那一具具飞速消散的巨大身躯,望着静静立在哪里的李云生,东方渝满脸震撼地喃喃道。 正文 第923章 杨万里选择秋水的理由 阎狱高耸的那座塔楼上。 一直站在窗边静静负手而立的阎君,周身一道玄黑光晕忽然冲霄而上。 紧接着,一阵大风呼啸着从他视线眺望的方向刮来。 “呼呼”的风声,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那道冲霄而上的玄黑光晕,更是一阵颤动。 不止是这塔楼。 放眼望去,这诺达的阎狱鬼城,都被这种大风笼罩其中。 在这大风吹拂之下,阎狱鬼城像是被掀起了一层黑纱,在视线之中变得清晰了许多。 头顶那厚厚的云层,看起来也轻薄了许多。 一缕缕光线,开始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了进来。 “这道剑意,居然有吞海覆山之势。” 大风停歇之后,阎君忽然一脸感慨。 而在他身后,一直静静端坐在石桌变得杨万里却只是抬起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脸怀念地笑道: “这世间,也只有秋水的剑才有如此干净的味道。” 阎君闻言转头看向杨万里:“这便是你当初选择留在秋水的理由?” 杨万里:“......” 见杨万里不说话,阎君继续道:“还是说,等待李云生的出现,是你留在秋水的理由。” 听到这里,杨万里才摇了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阎君转身,“哪里复杂?” 杨万里看向阎君,“我留在秋水,只因那里酿的酒好喝,种的菜好吃,人也算和气。” 对此,阎君显然是不信的。 他笑了笑随后又转身望向李云生的方向: “不管你是有意或无意,你们断头盟苦苦寻找的这个人,终究是出现了。” 杨万里笑而不语。 “我很佩服你们的决心,更加佩服那位大人卓绝的眼光跟非凡的手段。”阎君轻轻拍了拍栏杆然后转头看向杨万里道:“但我觉得,比起李云生,我才是斩断万年因果的那柄剑,才是那最终登天之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和。 但眼神之中闪烁的光芒,却是无比坚定跟自信。 杨万里:“理由呢?” 阎君笑了笑:“因为我将会在整个十州修士面前斩杀你的弟子李云生。” “这可不容易。”杨万里也笑了笑,“我那弟子阳寿虽不多,但命大。” 这次阎君没有反驳,而是认真地看向杨万里道: “若我胜了,请先生带我去见那个人。” 杨万里闻言定定地看了那阎君一眼,随后道: “若你真的杀了我那弟子,那人自然回来找你,但在这之前......” 说到这里时杨万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他那原本看起来有些无神的眼瞳骤然一亮,眸子中满是杀意地道:“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 阎君闻言放声狂笑。 随即大手一挥,一块巨大的月影石嗖地地一声飞入云端,犹如议论命运挂在阎狱上空,万丈青辉随之洒落,将整个阎狱笼罩其中。 ...... 阎狱鬼城城门口。 一剑斩灭四具鬼王法相之后,李云生并没有挪动身形,而是双目紧闭,静静地悬浮于空中。 此时他整个人被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剑芒笼罩其中。 在他看附近,一具具鬼差的尸体重新化作骸骨落入水中,四名鬼王重伤锤死,被青龙剑锁在剑光之中,只有西狱鬼王在苦苦支撑着。 而他们身下原本充斥着归墟鬼力的黑池,已然变作一片血红,显露出其原本的颜色。 显然,四名鬼王刚刚那合力一击,在耗尽了他们力量的同时,也耗尽了这片水域的归墟鬼力。 可即便如此,李云生依旧毫发未损。 这才是最让这四人不甘心的。 原本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龙......龙老,云叔怎么一动不动,是不是刚刚那一剑消耗太大?” 在短暂地松了口气之后,望着静静悬立在那剑芒之中的李云生,东方渝又有些担心道。 “消耗太大?”面具中的轩辕乱龙笑了笑,然后摇头道: “放心吧,刚刚那一剑连暖手都算不上。” 东方渝闻言一怔,随后干笑一声。 “他应该是在刚刚那一战之中,又有所领悟,现在应该是在消化刚刚领悟的东西。” 轩辕乱龙又补充了一句。 “都到了这种境界,还能......有所领悟?” 东方渝感觉自己的认知又受到了冲击。 “天外有天,修行之事,哪有尽头。” 龙老同样是感慨了一句。 就在这时,两人眼前突然一暗。 只见李云生周身那道横贯天地的金色剑芒陡然消散,随后就见他召回青龙,眨眼间御剑破空来到东方渝身侧。 “云,云叔。” 不知为何,此时的东方渝,有些不敢直视李云生了。 李云生冲他点了点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很好!”东方渝赶忙回答道。 李云生:“接下来我要去见阎君,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安全,就跟我一起去吧。” “好!” 如果在以前,听到能亲眼见到阎君这等可怕人物,东方渝觉得自己可能会吓得腿软,但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却是无比平静。 “我们,不管他们了吗?”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水面上正在调息休养的阎狱四鬼王。 那四鬼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投来的目光。 北狱鬼王北仞更是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挡在三人面前: “芃芃姐,你带着他们两个走,我来阻挡一阵。” 不过李云生却只是淡淡看了四人一眼,随后笑了笑道: “日后说不定,你们还会联手对敌。” “联手对敌?” 东方渝闻言一脸困惑。 “走吧。” “嗯......好!” 李云生没解释,毕竟天外异客现世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随即两人御剑破空而去。 水面上的四人见李云生看也没看自己这边一眼便直接离去,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 “芃芃姐,你说我们没能拦住他,阎君他会不会怪罪我们?” 南狱鬼王南烟,满脸忧色地问道。 她脸上写满了对于阎君的畏惧。 西狱鬼王西芃则是一阵苦笑: “我觉得,阎君他可能根本没空责罚我们。” “你是说......阎君......会......会输?!” 南烟一脸的震惊。 一旁平日里自傲异常的东辛跟北仞则是选择了沉默。 不过就在这时,他们只看到塔楼的方向,一道皎白光芒冲天而起。 一块巨大的月影石化作一轮明月的模样悬在阎狱的上空。 “这......这是......” “难不成,阎君打算用月影石将这一战昭告天下?!” 四人面面相觑。 不过随即,几人都纷纷明白了阎君的用意。 显然阎君是准备选择这个时机,在天外异客横行十州,十州动荡不安的情况下,让阎狱来接管十州。 而要让十州修士彻底臣服。 斩杀这名在昆仑金顶打败天下修士的秋水余孽,显然是最好的方式。 正文 第924章 秋水的意志 乘着风,穿行在散发着腐尸气的阎狱鬼城上空。 此时紧紧抓着身前李云生衣角的东方渝,心情莫名的激动跟惶恐。 她激动于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 而惶恐于接下来李云生与阎君之间的胜负。 抛去她本身对于李云生另一个身份的好感不论,秋水与阎狱的恩怨,她早已听长辈说了千百遍。 特别是那一年,她曾亲眼从蜃楼虚像之中见识过,阎狱仙盟联合十州宗**围秋水的那一幕。 那一战,给当年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冲击。 她记得当日一同观战的姥姥就说过,面对当年鼎盛时期的仙盟跟阎狱,就算是妖族也没有抵抗还手之力。 不过比起阎狱仙盟之强,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她,更加难以忘怀的还是秋水的反抗。 特别是濒临绝境时,秋水每一位剑修,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屈意志,以及一往无前的剑意。 这跟她以前见识过的任何修士都不一样。 那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那般直观地感受到真正属于剑修的意志。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尽管那一战之后,秋水彻底从十州消失。 最后甚至被人嘲笑说,是被仙盟跟阎狱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十州。 但其实在她心里,秋水根本就没有输,更加不是逃出十州。 当然,这个念头,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因为她知道,一说出来,肯定会被人笑话。 不过她敢肯定,当年在看了那一战后,其实有很多人跟她一样抱有这种想法,都只是没有说出来。 想到这里。 东方渝看了看身下鬼城,再看了看远处高耸的塔楼,最后目光又回到眼前的李云生身上。 看着身前这道高大笔直,气息平稳得如一座山一般的身形,她忽然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跟其他修士们,连说也不敢说出来的那个想法,就要被眼前这名被叫了十年“秋水余孽”的男子拿着剑证实了。 某些自己只敢想,连说都不敢说出口的事情,有的人却在默默坚守着。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一束光线,忽然从远方的塔楼处射出,笔直地射向那被血红色云层所覆盖的天空。随着“轰”的一道如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她只看到那塔楼上空的云层中,被镶嵌了一块硕大的发着光的宝石。 “那......那难道是月影石?” 看着那一道道,犹如飘荡的烟雾一般,从那宝石之上扩散开来的光束,她有些难以置信道。 从外形,以及周身所散发出的光晕形状来看,的确是她所知道的月影石,只是这石头的大小,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不过下一刻,那天幕之上显现出来的一道虚像,证实了她的猜想。 只见一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跟一名形容枯槁,身上带着锁链镣铐的老人出现在了那虚像之中。 而此时,李云生也停下脚下飞驰的青龙。 “云......云叔,那人就是阎君吗?” 东方渝有些担心地开口道。 “嗯。”李云生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见过阎君,但那虚像中的老人,他如何不认识? “这阎君为何要在这时候放出月影石?” 东方渝看着那偌大如月的月影石,有些疑惑地道。 李云生此时同样在凝视着那块月影石,过了半响才开口道: “应当是想让某人看到这一幕吧,这么大一块月影石,足以将此处的景象,映射到十州的每个角落。” 东方渝先是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眉头一挑瞳孔猛张,心道: “那......那岂不是,青丘府也,也能看到我,我们?” 一想到被阿爹阿娘还有姥姥看到自己擅自闯入阎狱的后果,她身子便禁不住颤抖起来。 哪怕是现在知道要面对阎君,她也不曾如此害怕过。 东方渝的情绪,自然逃不过李云生的感应。 他回头看了眼东方渝:“没什么好怕的。” “嗯......嗯!”东方渝知道李云生这是误会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了。” 李云生转过头去。 随即脚下青龙一声“龙吟”,带着“轰隆”的破空声响,一头扎入那被“月影石”光辉所笼罩的天空。 ...... 青丘府。 一间十分干净的小院中,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拿着锄头给园内一块地锄草。 一名容貌绝俗的女子,这时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院中。 “阿娘,吃饭了。” 女子将食盒放在院内小亭子的石桌上,然后冲老妇人喊了一声,似乎对老妇锄地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 “来了。” 老妇拿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叫锄头随手放下,转身从地中走出。 “我也要吃饭,我也要吃饭!” 她前脚才离开,后脚那地里一株人参模样的药草,忽然幻化出一道孩童的虚影,开始冲她叫嚷了起来。 “好,好好......” 老妇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 只见他手指在那玉瓶上一点,然后抬手向那草药的位置一引,一道散发出浓厚灵气的清泉便从那玉瓶之中飞出,径直浇在那草药的根部。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那草药上方的虚像随之消失。 “阿娘,你太宠它了。” 女子看着走到亭内的老人叹了口气。 “一道灵泉而已,算不得什么。” 老妇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太阿还在闭关吗?” 她一面坐下拿起筷子,一面抬头问道。 “嗯。” 女子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盘菜从食盒之中端出。 “毁掉那处阵眼之后,他从那遗迹之中收获不少,或许能再进一步也说不一定。” 说到这里时,她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抹喜悦。 “太阿虽是半妖,但资质却是万中无一,假以时日就算完全觉醒妖皇血脉也不意外。” 老妇点了点头。 “渝儿有消息了吗?”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放下筷子看向眼前的女子。 听老妇人这么一问,那女子眉头顿时皱起,一脸忧心道: “我们派出去的人,只查到她最后出现的踪迹是在玄州开元城,但......” 说到这里她忽然咬了咬嘴唇有些说不下去。 正文 第925章 妖后的感慨 “怎么了?” 老妇人脸色倒是依旧十分平静。 “但开元城已经被那魔罗血妖占据,在此之前那魔罗血妖更是与阎狱大战了一场,整个开元城无一活口幸存。” 女子叹了口气道。 这女子跟那老妇不是别人,正是妖族青丘府的东方璃跟妖后。 “现在不止是开元城,整个十州都已经陷落,魔罗血妖肆意横行,现在的情形比之当年魔族入侵,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方璃接着道。 “你也别太担心。”老妇人摇了摇头,“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帮小丫头算过一卦,这些都是逢凶化吉的命相,虽有波折但总会有贵人相助。” “但愿如此吧。” 东方璃点了点头,然后也跟着拿起了碗筷。 不过就在两人准备吃饭时,头顶原本明媚的天空忽然一暗,一道蜃楼虚像出现在了空中。 东方璃随即惊坐而起。 妖族青丘府乃是一座飞行在万丈高空之上的悬空州。 能将蜃楼虚像投射到万丈高空之上,可不是谁都能够办到的。 “莫要慌张,看看那虚像中到底是什么。” 老妇人跟着站了起来。 “是。” 东方璃点了点头,目光跟着看向天空。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头顶的蜃楼虚像,除了一处血红混沌的天空外,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有些疑惑道。 妖后却是不动声色,继续盯着那蜃楼虚像。 但很快,一道身形如飞鸟一般从那片血红混沌的天空中掠过。 “好......好快!” 东方璃心头一颤。 即便是妖族的飞行妖兽,也不曾有这般恐怖的速度。 妖后看到这一幕也是皱起了眉,她抬起手朝那蜃楼虚像一挥。 霎时间,原本只是一个小点的身形被放大数倍。 直到这时,东方璃才终于看清,刚刚那如飞鸟般从那片天空中的掠过的影子,其实是两道脚踩飞剑御空飞行的人影! “居然是一名能够御剑的剑修......” 东方璃喃喃自语了一句,但马上她的瞳孔便猛然一张,满脸惊愕地指着飞剑后方那道身影: “那......那......那不是渝儿吗?!” 妖后闻言又是抬手一挥,那两道身影随之再次放大。 这一次,两人的身形甚至是面孔皆是无比清晰地显露在他们面前。 “就是她!” 而东方渝也彻底确认,那飞剑上的女子,就是东方渝! 不过正当她脑中思绪万千,困惑着东方渝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时,妖皇却是开口了: “你再看看前面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经妖后这么一提醒,东方璃随即将目光放到了东方渝身前那人身上。 这一下,她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李云生?!” “李云生?”妖后先是一愣,随后神色舒展开来道:“就是秋水那个李云生?” “没错,就是他!”东方璃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异常困惑道: “为何渝儿会跟他在一块?而且他们这是在哪?” 一个个问题在她脑海涌了出来。 “李云生......”妖后嘴中默念了一遍李云生的名字,随后又是抬手一会,头顶那蜃楼虚像的全貌再次显现。 只见随着两人极速穿行于那片天地,周遭的景物也逐渐显现出来。 终于阎狱那座鬼城,以及远处那高耸入云端的塔楼出现在了蜃楼虚像之中。 东方璃对这一幕景象并没有什么反应,妖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渝儿为何会跟这李云生在一块暂时不清楚,不过两人所在的位置,我大致已经猜到了。” 妖后神色有些凝重。 “是哪?” 东方璃有些焦急。 妖后深深地看了眼东方璃,然后才缓缓道: “阎狱。” 听到“阎狱”二字,东方璃心头“咯噔”了一下,随后一脸惊愕地道: “居然是阎狱?!” “而且据我观察,这已经是阎狱内城了,看来这李云生,是奔着阎君去的。” 妖后接着道。 秋水与阎狱的恩怨无人不知,所以两人对李云生出现在阎狱其实反倒不是那么意外。 “这死丫头,人家跑去了解恩怨,她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东方璃望着蜃楼虚像中那两道在空中飞驰的身影,一脸的无奈。 “阎狱最近大肆在十州搜寻有潜力的修士,我想渝儿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抓进去,刚好又遇上了跟着混进阎狱的李云生。”妖后忽然笑了笑,然后慢慢坐下,“她应该是被李云生救了。”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她刚刚还有些紧张的神色,忽然松弛了下来。 “有这个可能。”东方璃点了点头,“想来是李云生认出死丫头妖族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也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跟着坐了下来。 “想不到啊。”妖后望着头顶那虚像忽然感慨了起来:“当年望龙峰下那弱不禁风的小小少年郎,今日居然已经能提着剑去挑战那十州最强的修士了。” “是啊,这世间机缘因果,最是奇妙。” 听妖后这么一说,东方璃也颇为触动。 “你先前去寻太阿时与他有过交集。”妖后低头看向东方璃:“对他印象如何?” “哪方面印象?” “品性跟修为。” 东方璃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才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他,不过既然他知道了渝儿的身份,除非他身死否则一定会安全将她送回来。”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叹气?” 妖后不解。 “正因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觉得愧疚,如果不是渝儿这个死丫头,他与阎君这一战本能够更加心无旁骛的!” 东方璃其实是在担心李云生。 妖后笑了笑,“你也莫要太过自责,时也命也。” 东方璃闻言点了点头。 “那修为呢?”妖后又问。 “很强!”这一次东方璃回答得非常坚定,“他在山海会上与那菩提妖一战,让我想到了全盛时的父皇。” 听到这里妖后点了点头,然后咧嘴一笑: “既然如此,我们便坐下来好好看看这一战吧。” 也就在两人说话间,李云生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那通天塔下。 正文 第926章 桑小满的信心 炎州,云鲸城。 “是他!” “真的是他,我们云鲸城的大恩人!” 云鲸城的街头巷尾,此时都已经站满了人。 蜃楼虚像突然出现所带来的恐慌,在众人看清虚像中的那张脸后全部烟消云散。 他们认出了虚像中的那道人影,正是当日以一己之力解了云鲸城天诛大阵之困的李云生。 “我听人说,恩公这是去找仇家报仇了!” “什么仇家?就是阎狱那帮狗贼!” “恩公跟阎狱有何仇怨,你们谁来跟我说说啊。” “阎狱跟仙盟携着十州宗门围剿秋水这件事你们没听说过?” “听说过啊!你的意思是,恩公是秋水的弟子?!” “你知道恩公在十州的另一只名号是什么吗?” “什么?” “秋水余孽。” “秋水余孽就是恩公?!” 有好事着,甚至已经猜测到了李云生的去向,议论起了他与阎狱之间的仇怨。 足见当年阎狱围剿秋水之事,在十州修士心中的影响之深远。 …… 云鲸城城楼。 桑小满与赵玄钧并立站在城楼上。 “要先隐去这蜃楼虚像吗?” 赵玄钧抱臂望着城楼下雀跃的府民们。 “不必。” 桑小满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他们在魔罗血妖的阴影下憋了太久,也是时候让他们喘口气了。” 她手扶着城墙表情轻松道。 “要是云生输了呢?” 赵玄钧有些担心地看向桑小满。 “这一战无论谁输输赢,对于十州修士来说,都将是振奋人心的一战。” 桑小满摇头。 “为何?” 赵玄钧不解。 “在这血妖肆虐,十州哀嚎遍野之际,一位绝世强者的出现,无疑会让身处绝望的他们再次找回希望,毕竟无论是师弟还是阎君,两人至少都还是十州修士。” 桑小满一边说着一边收回目光。 “不过师弟他不会输。” 她接着转头看向赵玄钧又补充了一句。 “就这么相信他妈?” 赵玄钧闻言笑了笑。 “当然。”桑小满嘴角勾起,眼神坚定道:“他答应过我的。” 赵玄钧这次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前些天给你送去的那些卷宗,你都看了吗?” 桑小满一边将目光重新看向头顶的蜃楼虚像一边问道。 “卷宗?”赵玄钧先是一愣,随后又突然皱眉,“这些可都是你们桑家的机密。” “表哥你不是外人。”桑小满摇了摇头,“如今的局面变幻莫测,聚集在炎州的十州修士也越来越多,我需要你帮忙分担一些。” 赵玄钧虽然对桑小满的这个解释抱有怀疑,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大部分卷宗我都已经看过,关于炎州各个州府目前的状况也了解得差不多,只是一些符文跟阵法的控制方法,我暂时没办法全部掌握。” “不急。”桑小满淡淡道,“关于各个州府修士的情况你可以去问斋老,现在除了我之外他们最相信的就是斋老,至于符箓跟阵法,你不懂得可以去问北斗,他学得很快,我们桑家几道大符,他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这样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赵玄钧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对于桑小满的安排,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前几天桑家宗祠前来了一名疯和尚,还伤了不少弟子,这和尚到底什么来历?” 桑小满闻言摇了摇头,“一个骗吃骗喝的疯和尚而已,我直接让人打发走了。” 随后她依旧专注地将目光看向头顶的蜃楼虚像 见桑小满这么说,赵玄钧也就没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渐渐地他的目光,开始被蜃楼中出现的鬼城,以及那座通天塔吸引。 …… 方丈州,龙宫。 敖解忧跟拓跋枯蘖(吕苍黄)对坐登天台。 两人一面对饮,一面不时仰头望向昊天殿穹顶。 此时穹顶那片天空之中,同样显现着李云生御剑飞驰而过的场景。 “秋水的剑,又一次飞进了阎狱。” 拓跋枯蘖抿了口酒,随后无比感慨道。 “之前一次是常念真人吧?” 敖解忧抬头望天,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拓跋枯蘖点了点头,“那一次,如果不是常念被天劫所制,只怕世间已无阎狱。” “敬云生、敬常念。” “敬秋水。” 敖解忧低下头,抬起酒杯与拓跋枯蘖碰了一下。 两人随即一饮而尽。 不过就在她们重新将目光看向那穹顶时,眉头却忽然同时一拧,然后齐齐站起身来。 只见那穹顶上方的天空处,忽然被划开一道口子,三道人影从中飞射而出,笔直地朝着这登天台的位置飞来。 “父皇、剑佛前辈?!” 正在拓跋枯蘖疑惑着是谁在这个时候闯入龙族时,敖解忧却突然惊呼了一声。 只见随着那三道人影越来越近,两人赫然发现,从那天空中飞落的三人中,有两人赫然正是龙皇跟剑佛,另外一人则是一名模样清丽绝伦的女子。 “等等,那丫头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拓跋枯蘖这时也发现,跟龙皇还有剑佛一起路下的那名女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错,这女子,是秋水弟子!” 等三人快要来到近前时,拓跋枯蘖总算是回想了起来,这女子当年在万妖谷跟其他秋水弟子一起围剿过自己。 也就在两人惊愕疑惑之间,龙皇剑佛以及那名姿容清丽的女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父皇、剑佛前辈!” 敖解忧赶紧上前迎了过去。 “解忧!” 龙皇同样很是感慨地上前拍了拍敖解忧的肩膀。 “父皇,你跟剑佛前辈怎么去了北冥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敖解忧急切地想要知道,这段时间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皇跟剑佛则是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叹了口气。 “我们在北冥被天外异客围堵,险些把这两条老命都交代在那里。” 龙皇苦笑一声,一脸惭愧。 “那你们是怎么脱困的?” 敖解忧嘴上这么问着,目光却是落在了两人身后那名女子身上。 正文 第927章 鱼儿上钩时 女子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寒意,偏偏又美得好似不是来自人间,便是同为女子的敖解忧,都不自觉地想要多看一眼。 “这还多亏了凝霜姑娘。” 剑佛这时开口道。 说话时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落到了牧凝霜身上。 “凝……凝霜?” 敖解忧这时也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你是秋水弟子?” 这时拓跋枯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牧凝霜闻言秀眉微蹙,随即抬眼看向拓跋枯蘖。 让拓跋枯蘖感到惊骇莫名的是,明明对方只投来了一道目光,但他却本能地开始警惕了起来,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妖丹内的妖力瞬间游走全身,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是我秋水万妖谷下面那条蛇?” 这种令拓跋枯蘖如芒在背的感觉,随着牧凝霜的开口而终于消失。 “是,是我。”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的语气对自己有些轻视,但心高气傲的拓跋枯蘖却是生不出哪怕一丝不满的情绪。 “这名秋水的女弟子,强得离谱!” 此刻的拓跋枯蘖对此无比确信,他甚至觉得她比李云生都要强! “你……你是秋水的弟子,可是秋水不是……” 牧凝霜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威压,同样令敖解忧心惊不已,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过牧凝霜却是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了龙皇: “龙皇前辈,阎君那个蠢货用月影石暴露位置,它们肯定会找到我小师弟,时间不多了,你什么时候送我去阎狱?” “姑娘莫急,我这就动手。”龙皇闻言也是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转头看向敖解忧,对她伸出手道: “解忧,将祖龙戒给我。” 敖解忧也没犹豫,直接取下祖龙戒,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父皇,你要祖龙戒做什么?” 龙皇一边接过戒指,一边道: “天外异客已经盯上他们了,我们得尽快赶到阎狱阻止这两人的比试。现在只有那具七阶龙傀才有任意穿梭于十州每个角落的力量,我得拿祖龙戒去解除那具七阶龙傀的封印。” 听到这里敖解忧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脸色有些惊慌道: “可是,那具七阶龙傀已经……已经没了。” 正要离开登天台的龙皇先是一愣,随即满脸讶异道: “怎么会没了?” 敖解忧当即将那日自己跟李云生登岛,然后在岛上解开那龙傀封印,最后龙傀消失在了李云生识海之中的事情跟龙皇说了一遍。 龙皇跟牧凝霜闻言皆是一脸哑然。 “现在这可怎么办?” 剑佛有些失措道。 牧凝霜则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当即果断转身,抬手祭出身后长剑,准备御剑离去。 “等等……还有一个办法。” 她脚才刚踩在飞剑上,身后的龙皇却是一把叫住了她。 “什么办法?” 此时牧凝霜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龙皇看了眼牧凝霜再看了眼身后登天台上的那扇石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 “这扇门可以通到不测之渊,不测之渊内留有我们龙族的太古遗迹,那遗迹中有一扇门同样有穿行十州的能力。” “您先前为何不说?” 牧凝霜有些怀疑地蹙眉看向龙皇。 龙皇叹了口气随后如实道: “启动那扇门,需要耗费龙皇一族大半精血。” 但就在龙皇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间,登天台上方的蜃楼虚像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终于来了。” 几人抬头一看,只见那蜃楼虚像之中,李云生已经来到了那通天塔前。 “我等你很久了。” 说话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模样斯文儒雅,一对剑眉又让他整张脸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再加上此时身披大氅,腰悬长剑,立在猎猎风中的模样,给人感觉气度非凡,就算只是看一眼,也能叫人心生敬畏,跟阎狱中那些鬼王鬼差们的气质,全然不一样。 “那个就是……” 拓跋枯蘖怔怔地看着蜃楼虚像中站在李云生身前的那道身影,久久没能说出那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 龙皇表情凝重。 “就是阎君。” 剑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 北冥。 一片茫茫风雪之中,两个老头并排而坐。 在两人身下是一头脑袋被斩去,心脏被掏空,身形如山一般的巨大怪物。 而在怪物的身后,是一池正冒着热气的泉水。 在一汪温泉之中,一朵金色莲花正傲寒绽放,一圈圈金色波纹,自莲心如水波涟漪般缓缓荡漾开来。 “呃——哈哈哈……爽啊!” 坐在左侧的老头拿起一只酒葫芦痛饮一口,然后眯眼发出一声舒爽的大叫声。 “别把老夫的酒全给喝完了!” 坐在右侧那老头将酒葫芦夺了过来,然后自己“咕隆咕隆”地喝了起来。 “你慢点喝慢点喝,这比试还没开始呢,别一下全喝完了!” 左侧那老头急了。 “合着你这是把他们的比试当下酒菜了?” 右边的老头塞上瓶塞,白了左边那老头一眼。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好的下酒菜吗?” 左边那老头把酒葫芦重新抢了过来乐呵呵地道。 说着他仰头看向了头顶那白茫茫一片的天空。 只见在那里,一方流转着强大气息的大印,正以强大灵力撕开漫天风雪,露出小小的一片湛蓝天空,以及那天空中显现着的蜃楼虚像。 “玉虚老哥,你说这次我们真的能钓到鱼么?” 左边那老头低下头来看了旁边的独眼老头一眼。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独眼老头怔怔地望着头顶的蜃楼虚像,头也不回地回了那拿着酒葫芦的那老头一句。 “我说什么了?” 拿着酒葫芦的老头不解。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味的下酒菜吗?” 独眼老头将那拿着酒葫芦老头的话重复了一次。 拿着酒葫芦的老头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 “也是,对那些异种来说,这李云生就是这时间最美的美味,味道比这池里的金莲还要美妙千百倍。” “玉虚子,你那头准备好了吗?” 就在两人说话时,一道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穿过重重风雪来到两人耳畔。 “已经准备妥当。”独眼老头似乎对这声音的出现并不意外。 他说着将一颗金色莲子扔进嘴中: “鱼儿上钩之时,便是你我撕开这天幕之日。” 这两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一夜城城主跟玉虚子。 正文 第928章 第十二道魂环 阎狱,通天塔前。 “让阎君你久等了。”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眼前的阎君一眼。 而他的平静,却是让阎君有些意外。 “我可以让你跟你师父先见一面。” 阎君往身后的通天塔看了眼,随后又转过头来冲李云生笑了笑。 “不必。”李云生摇头,“不差这一小会。” “一小会?……” 阎君笑着摇了摇头。 “那她呢?” 阎君看了李云生身后的东方渝一眼。 只是这一眼,东方渝整个人便感觉如坠冰窟,浑身没来由地颤抖了起来,如果不是朽木生花伞及时释放出一道温暖的灵力护住她,只怕都已经从飞剑上掉了下去。 “你去塔里等我。” 李云生转头看了眼东方渝。 “好……” 东方渝点了点头,随后脚尖一点,整个人在朽木生花伞的牵引之下,如一片漂浮在空中的叶子,一点点地飘落到了通天塔上。 来到塔内的东方渝,在看到被掉在塔内形容枯槁的杨万里后,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您,您就是秋水的杨万里前辈吗?” 她有些结巴地问道。 杨万里一直注视着远处的李云生,听到这一声才转过头来。 “东方家的后人?过来坐吧。” 他干瘪的脸色露出一道浅浅的微笑。 “您怎么知道……” “坐吧。” 杨万里打断了东方渝,而后重新将目光看向李云生,显然并不想在这时候回答这个问题。 “嗯。” 东方渝很识趣的没再问。 她小心翼翼地在桌旁坐好。然后同样将目光望向了李云生。 此刻的她,只是望着远处立在空中的李云生跟阎君,心头便禁不住莫名地紧张跟不安起来。 对于东方渝进入通天塔,阎君从头到尾便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们得快些了。” 阎君看了眼头顶的月影石,然后又低下头来看向李云生。 “好。” 李云生点了点头。 “轰!——” 两人随即身形一闪,拉开足有百余丈的距离。 与此同时青龙回到了李云生鞘里,阎君则将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伫立在翻滚的赤云之下,整个世界静得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终于,当天空中一团翻涌的红云,一不小心露出了一道缝隙,让金色的炙阳从天穹洒落时。 两道刺耳的剑鸣齐齐响起。 赤色云海下方两道剑光拂过。 “轰——!” 一道如同惊雷自九天落下般的爆裂之声响起。 天穹上笼罩阎狱千百年的赤云,只一瞬便片片消散。 炙阳落下,碧空如洗, 而在那中心处,两柄长剑,犹如那拖着尾巴的彗星一般,剑尖相抵对峙着。 这两柄剑,青龙剑身澄澈如秋水,一道道月白色剑华如水瀑般从剑尖冲刷开来。 阎君的那柄剑,通体玄黑,剑身四周的剑华更是如那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缓缓扩散开来,将那半片天空的光线都吞噬了进去。 两人就这般,一黑一白,将这片天地分割为二。 只一个起手式,便让蜃楼虚像底下的十州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特别是那两柄剑一出手,便分割天地的威势,让许多修士不禁开始怀疑,头顶虚像之中的两人是否当真存在于十州。 不过最让人困惑的是,阎狱的阎君居然也是一名剑修。 “意外吗?” 阎君遥遥望着远处的李云生,淡淡一笑道。 此时他的周身,墨色的剑华,正如潮水一般扩散开来,饼以此对抗着李云生那月白色剑华。 “还好。”李云生摇了摇头,“大道万千,殊途同归,被佛国切断了与诸天的联系之后,神国道门的恩赐无法福泽十州,想要寻一门强大的手段,毫无疑问,剑是最好的选择。” “看起来你已经提前掌握了孽因子的大部分传承。” 阎君闻言眼神之中不经意地掠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更多一些。” 李云生说话间抬起了手,食指中指并拢朝前一点。 一道龙吟般的剑鸣随之响起,月白色的剑华顿时犹若江河瀑布自他周身奔涌而出,生生将那阎君身前墨色剑华的侵略之势压制了进去,青龙更是一气劈开前方的墨色剑华长驱直入。 此刻比起普通修士,像是赵玄钧这种修为已至入圣境的修士们,在看到蜃楼中的这一幕过后,心头的惊惧简直无以言表。 二人御剑的手段自不必说,更重要是周身那以剑气凝聚而成,如雾似光般的剑华,哪怕是其中随意游走出一道,也足以令十州绝大部分修士殒命。 知道这一点的他们如何不心惊。 “这二人一上来便不留一丝余地,看来当真是积怨已久,都想一招至对方于死地。” 有修士不禁感慨了一句。 但马上,他注视着蜃楼的目光便又直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一脸愕然地望见,随着阎君脑后的魂环一道接着一道生出,原本被青龙劈开的玄色剑华开始重新凝聚,只转眼间便已经将青龙重新阻隔在外。 与此同时,他周身涌动的墨色剑华,开始如云卷一般从他脚下翻涌扩散开来。 到最后那阎君脑后直接生出了整整十二道魂环。 十二道魂环,外加身后那遮天蔽日翻涌的墨色云卷,让静静地立在天空之中的阎君看起来犹如神魔降生,不需要任何眼神、动作便能叫人不自觉地心中畏惧。 而在十二道魂环显现之后,阎君神魔也没说,只是像李云生一样,食指中指并拢,迎着李云生的方向轻轻一指。 霎时间,漫天剑华所凝的墨色云卷,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自阎君身后翻涌奔腾而出,朝着李云生的方向席卷而去。 这惊天的威势,即便是青龙也不禁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在那漫天墨云剑气的侵袭之下不停朝后退走。 只转眼间,这漫天“墨云”便已经将整片天地笼罩。 整个蜃楼虚像内的皆是漆黑一片,唯独李云生周身方圆三十余丈的一小块天地还在闪烁着光芒,俨然漆黑夜色中的一盏小油灯。 正文 第929章 鬼神复苏? “十二道魂环……这便是阎君最大的依仗吗?” 青丘府小院中的东方璃眸光闪烁,眼神中满是惊恐。 “阎狱的三十二具鬼王之躯,跟我们妖族妖皇血脉一样,都有传承太古神通的能力,只不过我们传承的是太古妖皇之力,而他们则是太古鬼神之力。” 妖后望着头顶的虚像喃喃道。 “可惜了。” 她马上又跟着叹了口气。 “莫非阿娘也觉得此一战,李云生会输?” 东方璃闻言有些不安地看向妖后。 “谁输谁赢,老婆子我也说不清。” 妖后摇了摇头。 “那阿娘为何说可惜?” 东方璃不解。 “我可惜的是……”妖后叹了口气,“我可惜的是似是阎君如此天赋之人,居然被逼到只能借太古鬼神之力来提升修为。” “阿娘这话从何说起?”东方璃闻言愈发困惑,“难不成那阎君光靠自己修炼,成就还能超过传承鬼神之力?” “以他的天资,定然可以。” 妖后点了点头,随后她一面继续仰头望着虚像之中那如墨的剑华一点点将李云生吞噬,一面细细地解释了起来:“阎狱的鬼神之躯的传承跟我们妖族血脉觉醒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想要传承鬼神之躯的能力,需要付出比修炼一门术法神通超出百倍不止的心力,并且必须忍受神魂一点点地被鬼神之躯中的残魂啃食的痛楚。 “阎君能够拥有十二道魂环,足以证明他无论是天资还是毅力,在十州修士之中都是千载难遇,其日后成就甚至可以超过这具鬼神之躯当年的成就。”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选择接受鬼神之躯?” 东方璃继续问道。 “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我们这十州被那不可知之地设下了一重禁制,这重禁制令太古诸神无法在十州显圣,令整个十州修士的修为被禁锢在入圣境,一到入圣境要么死于天劫要么被锁入那扇虚假的‘天门’,想要在这禁锢之下更进一步,要么通过血脉,要么通过传承。” 说到这里,妖后又叹了口气: “但太古鬼神之躯,终究不过是太古鬼修升天之后留下的一具躯壳,纵使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十州之巅,阎君继承其力量的同时,修为最终也会被其禁锢。” 虽然妖后这么说,但东方璃依旧有些不理解。 因为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人类修士的力量,能够超越太古鬼神之力。 “那……” “轰!——” 就在她准备再向妖后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头顶虚像之中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雷霆之声。 “这……” 她抬头一看,立时愣在了那里。 只见那原本被漆黑如墨的剑光所覆盖虚像之中,忽然被一道笔直金色剑光上下贯穿。 而这剑光中心处,正是依旧静静站立在那里的李云生。 这道剑光,仍由四周玄色剑华如何汹涌,就是巍然不动。 “这怎么可能……” 东方璃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阎君,可是解封了十二道魂环的鬼神之力,人类修士怎能以血肉之躯对抗鬼神。”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 “所谓鬼神,终究也只是十州灵力孕育而生的一名鬼修。” 妖后摇了摇头。 “可阿娘你不是说,我们这十州被设下禁制,人类修士再也无法拥有像太古修士那般的力量了吗?” 东方璃转头皱眉看向妖后。 “难道说,李云生也拥有非同寻常的血脉?” 她满脸困惑。 妖后这时却是摇了摇头: “他的力量,既非来自于血脉,更非传承,而是牺牲。” “牺牲?” 东方璃愈发不解。 不过妖后却没有继续解释,毕竟关于孽因子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解释得清的。 “阿璃,耐心看下去,错过了今日,只怕再过千年万年,你也没办法见到,人类剑修与太古鬼修大战这一幕。” 就在东方璃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问下去时,妖后的话却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人类剑修……太古鬼修?” 东方璃一边回味着妖后的这句话,一面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那虚像。 很快,她的视线再一次被虚像内的场景吸引。 只见那虚像中,李云生的那道剑光依旧如定海神针一般岿然不动,与那周遭汹涌的玄色剑华开始对峙了起来,甚至隐隐有开始向下扫荡的趋势。 但就在那金色剑光,开始如电弧一般一点点向玄色剑华所覆盖的区域渗透时,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的阎君忽然动了。 只见他抬起手,捏了一个剑指,然后手指一勾。 随即,一道剑鸣声响彻,那柄玄色长剑虚空游走一圈过后,忽然毫无征兆地贯穿了阎君的胸膛。 这一幕看得东方璃心头一惊。 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只见到那虚像之中的阎君瞳孔涣散、皮肤寸寸龟裂,额头开始生出一对角来,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拔高。 而比起阎君身体的变化,更加令东方璃诧异的还是他脑后的魂环。 只见那阎君原本已经结出十二道魂环的脑后,居然再一次生出一道魂环的轮廓。 虽然这一道魂环生的不快,但依旧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结着。 “十……十三道魂环?” 东方璃彻底呆愣在那里。 “如果结出十三道魂环,那鬼神岂不是要苏醒了?” 她喃喃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刚刚妖后的话,当即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惊异地看向妖后: “阿娘你早就知道了?” “猜的。” 妖后闻言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 “敢如此公然地以蜃楼虚像向十州昭示与李云生这一战,他自然是有了战胜李云生的把握。” 她接着道。 妖后话音刚落,一道刺骨寒风忽然吹进院子。 随着这道冷风的到来,这片四季如春的小院瞬间进入了凛冬,院内的花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东方璃看了眼满院枯萎的花草,再看了眼头顶虚像之中的阎君。 此时的阎君,身形高逾十丈,周身黑云电弧缭绕,青面獠牙,额头生有双角,脑后第三十道魂环愈发清晰…… “难道今日……真的要亲眼见证……鬼神复苏?” 东方璃干咽了口口水,心头忐忑地喃喃道。 正文 第930章 鬼剑仙 据东方璃所知,鬼修原本在十州并不少见。 他们多是修者死后,一口怨气或执念未能散去,靠这一个念头重生苏醒。 而在重生之后,他们的一切行动,也同样别这口怨气支配。 鬼修晋升,最初靠的主要是“吞食”血肉。 而鬼修所释放出的力量,同样是吞噬跟毁灭。 在太古混沌初开时,最初诞生的三十二名鬼修,因为吞食了大量灵兽跟灵药,其实力一度达到足以与太古仙尊分庭抗礼之势。 这三十二名鬼修,最终被后世鬼修奉为鬼神。 日后十州鬼修所修习的功法,也多为这三十二人所传。 其飞升之后留下的三十二具鬼神之躯,一直也被秘密保存起来,直至被阎狱初代阎君发现, 恰逢当年天衍一族消失,一直被压制的魔族卷图十州。 于是初代阎君,在这混乱之世,靠着这三十二具鬼神之躯,一统鬼修,将阎狱发展成了如今的气候。 当然,在东方璃所熟知的阎狱历史中,别说令鬼神之躯苏醒,便是修出十二道魂环阎君,也不曾拥有过。 此刻,她看了眼着庭院内中飞速凋零枯萎的花草,再抬头看了虚像之中气息跟模样,都愈发不似人类的阎君,她忽然有些理解妖后刚刚对这一任阎君的那番评价来。 同时也明白了妖后眼中的遗憾。 只觉得,如此天资,若不是出生在被下了禁制的十州,说不定日后修为能与太古时期那一位位仙尊比肩。 “若真能令太古鬼神之躯苏醒,只论天资,这阎君的确算得上万年来第一人。” 她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喃喃了自语了句。 “轰!——” 差不多就在她这话的同时,一道闷雷般的轰鸣声自天际响彻。 随之而来的,这片原本日光明媚的天地,陡然一黯淡下来。 气温也让人感觉,仿佛在一瞬间坠入了凛冬。 而作为上位妖修的东方璃,更是在这陡然出现的寒意之中,察觉到浓厚的死气。 包括她在内,万物的生气都被这股死气笼罩然后吞噬。 以至于东方璃,都不得不以妖力护体,以此来抵御周身妖力的消逝。 于此同时,在她脑海之中,原本只是一个念头的猜想,一点点地变得真实起来—— “太古鬼神,要苏醒了。” 像是在印证他这道猜想那般,随着又是一道“闷雷”声响彻,只见那天空的蜃楼虚像之中,阎君已然化作一道高有七八丈的身形,如小山一般耸立在李云生身前,它的周身气浪翻滚电弧闪烁,它的身后十三道魂环散发着如烈日般的光晕,令人难以直视。 最可怕的是,东方璃甚至无法看清它的相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每当她运气目力,想要仔细看看,这鬼神究竟生了一副什么模样时,神魂便如同撞在了大山上一般剧痛无比。 总之,无论是它此刻的模样,还是那诡异强大的神魂,都与那古籍上刻画的太古鬼神无异。 “接下来,云生小友,会如何应对呢?” 一直沉默着的妖后,忽然面带微笑地望向虚像另一侧的李云生。 而说话的同时,她像是掸灰尘一般,抬起手来挥了挥袖子。 这看起来随意的一挥袖,却是让这满园刺骨的寒意,以及那股噬人的鬼气瞬间消散。 东方璃惊异于阿娘手段的同时,也忽然发现,自己因为太过关注阎君,居然一直没怎么注意李云生。 当即她也转头朝李云生看去。 只是此时的李云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依旧只是静静悬立在空中,就连先前那柄气势滔天的飞剑,此时也同样静静悬浮于其头顶,只靠着周身那道横贯天地的剑光,在于周遭越来越浓厚的黑色剑光抗衡着。 而就在此时,已然完全觉醒鬼神之力的阎君,忽然慢慢抬起了手。 这看似随意的一个抬手动作,却是搅得蜃楼虚像之中那片天地,一阵地裂天崩。 不止是那片世界,就连青丘府所在的这片天地,也再一次天雷滚滚。 一股来自于血脉本能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额头随之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她晋升大妖一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妖后此时却是仰起头,眯眼嗅了嗅,露出一脸怀念的神色。 “让人怀念……的味道?” 东方璃满脸的困惑。 “我们血脉之中,还保存着与鬼修们争斗时的记忆,人老了这些东西很容易浮上来。” 妖后笑了笑。 “嗡!——” 也就在这说话间,蜃楼虚像之中,那阎君完全觉醒鬼神之力后的巨大身影,忽然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朝李云生的方向一点。 与此同时,一个听起来放佛来自虚空的声音响起: “霜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如墨汁一般浸染了整片天地的玄色剑华,在一瞬尽数汇聚于那玄色长剑之中。 “轰!——” 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剑鸣之声,玄色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将那蜃楼虚像之中的整片天地切割开来。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李云生那道冲天剑光。 甚至不止是那蜃楼虚像,就连东方璃头顶的这片天空,也出现了一道横亘整片天空的剑痕。 而仔细观察这道剑痕之后,东方璃更是发现,组成这道剑痕的,居然是无数块形如长剑的冰晶。 那起于阎狱的一剑,居然破开了整个十州的天空。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东方璃,心跳陡然加速,即便是她也已经没办法理解那阎君此刻所拥有的力量。 “没想到,阎君的这具鬼神之躯,居然还是一名鬼剑仙。” 妖后感慨了一句。 “有何,有何区别吗?” 半长着嘴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的东方璃,转头看向了妖后。 “传说中,在鬼修里面,尤以鬼剑修杀气最重、战力最强,便是太古仙尊,单独见了他,也会选择退让。” 妖后依旧抬头望天,头也不回。 “结束了……” 东方璃闻言苦笑。 其实在她看来,阎君完全鬼神之力的那一刻,这场比试便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怀着这种心情,她将目光看向周身剑光被斩灭的李云生。 “嗯?” 但让她感到的意外的是,李云生周身剑光虽然灭了,但身上看起来却并未受伤。 东方璃惊愕之下,当即运起目力仔细看去,结果赫然发现,原本悬与李云生头顶的飞剑青龙,此时竟是化作一道流光,自上而下将李云生整个笼罩其中。 “原来是那飞剑救了他一命。” 心头疑惑解开之余,东方璃也长长松了口气。 她嘴上虽然说着李云生没有胜算,但心里始终还是期望着李云生至少能够全身而退的。 “好了,胜负已分,臭小子你也别继续硬抗了,找个机会回来吧,以后救你师父的机会有的事。” 她望着虚像之中的李云生喃喃道。 不过她刚刚才这么想着,虚像之中的李云生的话却让她惊的差点没站稳。 “太古鬼剑仙的一剑也只此等威力,看来太古时的修行界,也挺无趣。” 只见李云生静静地望着那阎君,语气平静地道。 “那本尊倒是要瞧瞧,何为有趣之剑。” 阎君手指一够,那玄色长剑回到了他身前。 随后他便双手抱胸,静静地望着李云生,似是在等李云生出剑。 李云生没有客气。 只见他手臂一抬,青龙剑随之出现在了他头顶,与他手臂平齐。 “天裂。”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然后手掌向下一劈。 那青龙则像是他手臂的延伸一般随之向下一斩。 只不过这一斩之下,藏于李云生体内的剑罡携着那浩瀚广袤的山海剑意,化作一道长有万丈的金色剑影,一剑朝那阎君斩下。 阎君见状抬起手臂,掌心前推,身前那玄色长剑再一次化作一道流光,携着漫天玄色剑华,迎着那道金色剑影掠去。 但,只一瞬,玄色飞剑便被青龙斩飞,漫天玄色剑华撕裂,青龙撕裂苍穹,犹如瞬移一般刺在阎君心口出。 霎时间,道道鬼气糅合着玄色剑罡,一连形成九道玄色光幕挡在阎君身前。 但,青龙剑势一往无前,九道光幕在其剑鸣之下应声而碎。 “轰!” 一道犹若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在天空之中炸响。 于此同时,阎君那庞大的身躯,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力冲击,脚步朝后撤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明显是两股力量角力的后果。 因为此时阎君身前的那片区域,出现了两股力量撞击之后留下灵力撕裂痕迹。 “他……什么时候强到这种地步了!” 眼前蜃楼虚像之内情形的变化,很明显是因为李云生刚刚那一剑。 而就跟阎君先前那一剑,头顶的天空留下了一道冰晶所化的剑痕一般,李云生的这一剑也在青丘府上空的天空之中留下了一道血色剑痕,远望去这道剑痕一如那天空的裂缝。 “啪……啪……啪……” 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妖后忽然站起了身来,她一面轻轻地拍着掌,一面咧嘴笑道: “这才是秋水的剑。” 正文 第931章 以人之力,破鬼神之剑 不过,还未等东方璃心头惊愕消散,那蜃楼虚像内异象再起。 只见阎君一步向前踏出,而后仰头怒吼一声,随即他脑后的十三道魂环,一道接着一道破碎开来。 而每随着一道魂环碎裂,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死气便会浓厚几分。 原本充斥着整个阎狱的赤红混沌之气,也开始如潮水般涌入阎君的体内。 不止是蜃楼虚像内的异象突起,就连东方璃她们所在的这片庭院,原本因为妖后禁制而停止枯萎的花木,此时再一次飞速枯萎凋谢。 “这是怎么回事,阎君那副鬼神之躯不是苏醒了吗?怎么还在变强?” 东方璃一脸困惑地看向妖后。 “只是苏醒并不代表恢复全部实力。” 妖后却是一脸平静。 “那鬼神之躯脑后的魂环,跟我们妖皇血脉的妖冕一样,既是鬼神之力的证明,也是束缚鬼神之力的封印枷锁,那阎君现在正在做的,便是完全解除鬼神之躯的枷锁束缚。” 她接着解释道。 “若是等它解开了全部十三道魂环的封印会如何?” 东方璃脸色有些难看。 “如同太古鬼神降临。”妖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如今的十州没了与之相抗衡的太古仙尊,若李云生抵御不了,十州只怕就此沦为鬼修乐土。” 她停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恐怕也正是那阎君一直苦苦谋划的。” “娘亲是指什么?” 东方璃不解。 “阎君想来跟张天择一样,早早便知晓了天外异客之事,只不过与张天择的做法不同,他想要以复苏鬼神之力,让十州沦为鬼域,十州之民沦为鬼修,以此来对付天外异客的降临。” 妖后淡淡道。 “疯……疯子!” 东方璃问惊呼道。 …… 阎狱。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李云生立在猎猎风中,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正一点点地解开魂环封印的阎君。 此时阎狱内的赤红的混沌之气稀薄了许多,除了他周身金色剑罡所覆盖的百丈区域,取而代之的全是浓厚如墨的死气跟玄色剑罡。 “不好吗?” 阎君那巨大的鬼神之躯伫立空中,目光傲然地看向李云生。 “你秋水之剑再如何强大,也依旧是人间之力。人间之力,如何与天外异客相抗衡?而我所唤醒的乃是鬼神之力,以鬼神之力对付天外之力,这是十州如今唯一的选择。” “就算十州沦为鬼域,从此彻底沦为死地,也在所不惜?” 李云生问。 “反正都要沦为天外异客阶下囚,是人是鬼有何分别?” 阎狱反问。 “你说的也没错。” 李云生闻言点了点。 “那与我一同携手,以鬼神之力,斩灭那天外异客如何?” 以为李云生是被自己说动,阎狱很认真地向李云生邀请道: “以你天资,假以时日,我们定能再次复苏一尊鬼神之躯。” “不必了。” 李云生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阎君不解。 “我不信神,更不信鬼。” 李云生淡淡道。 “那你信什么?” 阎君冷笑。 李云生闻言抬起了手,青龙“嗡”地一声飞回他手中: “我只信我手中的剑。” 阎君闻言冷笑: “那我便让你瞧瞧,你所信仰之物,在鬼神之力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几乎是在他说这话的同时,他身后最后一道魂环碎裂。 一道道汹涌的鬼力,像是失控的洪流一般,从他那鬼神之躯中扩散开来。 阎狱上空那翻滚的恶云,好似在为他庆贺一般,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一道道粗壮的闪电从中落下。 可怕的是,便是那一道道落下的雷霆,也在他周身鬼气的侵蚀之下,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电花。 就在这时,阎君抬起了手。 手臂抬起的瞬间,头顶那黑云轰然散去。 而后就见到,一道道浓厚的鬼力,开始如漩涡般在他掌心前方汇聚,随后迅速地融入他那柄玄色长剑之中。 这一次,还没等他出剑,护在李云生周身的金色剑罡,便已经退缩到了十余丈区域。 不过李云生的神色,依旧从容。 他提着青龙,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阎君,好似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一般。 不过阎君还未祭出的这一剑,却是已经令十州正在观战的修士们心惊不已,一个个如临大敌。 因为他们能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十州的灵力,都开始因为阎君的这一剑紊乱起来。 如果他们预感的没错,这一剑的威力,极有可能遍及整个十州。 炎州,云鲸城。 一个个刚刚还在为李云生那一剑欢呼的府民,此时都沉默了下来,便是他们都能隐约察觉到阎君此刻这一剑的威力。 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往家里赶。 “小满,你还是会府上避一避吧。” 云鲸城城头,赵玄钧皱着眉劝道。 “云生如果败在这里,这十州只怕就此沦为鬼域。”桑小满摇了摇头,“我避或不避,有何区别?” 赵玄钧知道劝不动她,当即叹了口气道: “我去让北斗将云鲸大阵再加固一重。” 桑小满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等到赵玄钧走后,她才笑着趴在城墙上喃喃道: “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我见过的那一剑,可比这一剑要厉害多了。”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李云生离开那一日的清晨,天空中霞光偏偏碎裂的那一幕。 而就像那一天的清晨那样。 此刻伫立在阎狱空中,看似毫无动作的李云生,实则正在一点点地同时运转体内五颗麒麟骨。 一日他那一天清晨尝试的那样。 同时运转五颗麒麟骨之后,无论是他体内真元的运转方式,还是秋水剑诀的使用方式,跟以前都已经截然不同。 甚至,他的神魂,对于这世界大道的理解,都开始发生变化。 随之而来的,每一式秋水剑诀,在此刻的他心中,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野火。” 这时,凝聚完鬼力的阎君,口中带着一股毁灭气息地吐出两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心前方的玄色长剑,犹若马踏奔雷,轰然电射而出。 长剑飞出的一瞬,几乎整个十州的上空,都升腾起一片片玄色火焰,漫天火焰汇聚成雨,顷刻之间便要落下。 可以想象,这漫天野火落下之时,整十州,必然生灵涂炭。 这一刻,便是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入圣境修士,也不禁心生绝望。 “百川灌海。” 就在一众修士感到绝望之时,一道剑意犹若山海覆盖十州,随之而来的道道剑光,如同那奔腾的河水般倒灌长天,顷刻之间覆灭那漫天野火。 一众人惊骇之余,将目光投向了蜃楼虚像之中。 只见在那里,一道剑光,如彗星的尾翼,贯穿了阎君的胸膛。 满脸愕然的阎君看了眼不远处神色依旧平静的李云生,再看了看自己胸膛之中如同百川灌海一般奔腾而过的汹涌剑气,而后怒吼一声:“我还没输!” 话音未落,他不顾胸口那巨大的伤口,提前手中玄色长剑,携着千丈剑芒一剑劈向李云生。 而李云生面对这一剑,只是轻轻抬起了手。 “韬光。” 青龙一声长啸,化作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那鬼神之躯的脖颈处一闪而逝。 “轰!——” 鬼神之躯那硕大的脑袋,如小山一般从身躯上倒塌。 望着蜃楼虚像中的这一幕,众人只觉得脑子忽然有些不够用了。 “今日这风景,比起那天早上还是要差了些,不过也还算不错。” 云鲸城城头的桑小满,却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一般,笑得十分灿烂。 …… 青丘府。 妖后再一次起身,满脸堆笑的鼓起了掌。 只剩一旁的东方璃,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蜃楼虚像。 很明显,李云生赢了,但问题是,她完全看不出,李云生是如何赢的。 不过就在她感到困惑之时,一旁的妖后却忽然望着头顶蜃楼虚像中的李云生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你还是来得晚了些。” …… 北冥。 “以人之力,破鬼神之剑,你秋水的剑还真是不讲道理。” 冰天雪地的北冥,一夜城城主“咕隆咕隆”痛饮了一大口,而后望着头顶的蜃楼虚像感慨道。 “你是今天才知道吗?” 一旁的玉虚子闻言“嘿嘿”一笑,而后痛饮痛饮一口,无比豪迈地道: “我秋水剑下,只有败将,没有鬼神。” 一夜城城主闻言先是跟着一阵爽朗大笑,随后神色一敛,无比认真地看向玉虚子: “你如今这幅身躯,还能拔剑否?” 玉虚子没有看他,而是目光坚定看向头顶的苍穹: “老夫藏剑三百年,无时不刻不在等着向它拔剑的那一天。” …… 视线回到阎狱。 李云生望着那阎君那颗落入血河的头颅,在原地静静伫立良久。 “所谓鬼神,终究不过是实力强大一些的修士,只要生于这片天地之下,受同一片法则制约,便不可能无法战胜。” 李云生抬起手,青龙自动飞回他手中。 这一战,他所获甚多。 “啊!——” 不过就在他准备去那通天塔,接回师父时,原本倒在血河之中的阎君无头身躯,骤然提剑跃起。 “此战还未结束!” 那无头身躯从水面跃起,一剑斩向李云生。 “嗯?” 李云生本要御剑迎敌,但在提剑的那一瞬,一直古井无波的心绪忽然一阵翻腾。 本能察觉到危险的他,如一道流光般御剑飞驰而过,离开刚刚伫足之地。 “轰!” 而就在他身形从原地闪开的一瞬,一道横贯整个阎狱的刀芒从天而降。 “啊!——” 阎君的无头之躯,再一次被那刀芒一分为二。 “天外异客!” 看着这道熟悉的刀芒,李云生眉头皱起。 他绝不会看错,这刀刀芒,正是当日在昆仑金顶,从天外飞来将他重伤的那一刀。 正文 第932章 佛国刀皇 “鱼儿上钩了。” 望着那道横贯整个蜃楼虚像的刀影,玉虚子喃喃道。 此刻的他神情萧瑟,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计划顺利而感到高兴的样子。 “这么香的饵,它们不可能不上钩。”一旁的一夜城城主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的蜃楼虚像,“我看吞下金莲的那几位都受不了这份诱惑。” 说到这里,他神色略带苦涩地看向玉虚子: “李云生方才那一战的表现,超出你我预想之中太多。” “是。” 玉虚子默默点了点头。 “可惜了。”一夜城城主叹息苦笑,“若他再早生十年,或许便不是饵而是剑。” “在我看来,时辰刚刚好。” 玉虚子摇了摇头。 “而且,他也未必是饵。” 他意味深长地笑看了一旁的一夜城城主一眼。 “你这么相信他?”一夜城城主喝了口酒,“那些怪物可都是服下过佛缘金莲的,都得到了完整佛国传承。” “我刚刚不是说过吗?”玉虚子站起身来,“秋水的剑下,没有鬼神。”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一夜城城主这时也站了起来,与玉虚子并肩而立,仰视着头顶的蜃楼虚像。 “听说和尚去了炎州。” 一夜城城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头顶的虚像。 “像是他能做出了的事情。” 玉虚子点了点头。 “这样好吗?” “不好。”玉虚子摇头,“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的,而他恰好很适合做这个恶人。” 一夜城城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感慨道: “现在看来,这李云生就算能活下来,日后也定然会无比怨恨我等。” “让他恨吧。”玉虚子却是不以为然,“带着恨意活下去,总比当一具行尸走肉要好。” “也有道理。”一夜城城主笑了笑。 “倒是老家伙你。”这时他又笑看向玉虚子,“这一次不会再逃了吧?” 玉虚子闻言咧嘴一笑:“这一次,我与它不死不休。” ……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在那蜃楼虚像之中,一道身影,如金色光柱一般落下。 原本风起云涌的阎狱,因为那道身影的到来,骤然之间死寂一片。 云海停止涌动,波浪停止翻滚。 在那道身影所散发出的阵阵金色光晕覆盖之下,阎狱的天与海就好似凝固了一般。 而李云生便处于这金色光晕所覆盖的中心区域。 “是他。” 李云生静静地注视着周身被那刺眼金光所包裹的那道身形,无比确信就是当日那天外刀客。 “没想到还真的找来了。” 他之前就收到牧凝霜的提醒,有天外异客盯上了他,但没想到他们会找到阎狱之中来,更加没想到其中一人会是当日那天外刀客。 “轰!——” 这时,那道浑身沐浴着金色光华的身形向前踏出一步。 虽然他是在虚空踏步,但每朝前走一步,依旧会发出如雷鸣般的轰隆脚步声,并且周遭空间发出如玻璃开裂的细碎声响。 李云生知道,无论是他周身的金色光华,还是行走间的滚滚雷声,都是自身元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那浑身被金色光华所覆盖的身形来到阎君那具无头身躯前。 因为这具身躯,乃是太古鬼神之力所化,所以即便是被斩了一刀,身躯也很快再次连接在了一处。 “你便是那天外异客中的刀皇?来得正好!” 阎君无头之躯重新站起,一剑势若风雷,携着漫天玄色剑罡刺向那来人。 即便是受了重创,阎君此一剑,威势依旧。 “一具陈年腐尸,也敢在本皇面前呱噪。” 面对阎君这一剑,那浑身沐浴金色光华的身影,只是抬手一指。 一道道刀影,随之如大河奔流一般,由他指尖倾泻而出。 “轰!——” 只一瞬,便将阎君的剑罡冲刷得一干二净,那柄与李云生对抗良久的玄色长剑,随之片片崩碎。 再看阎君,那具鬼神之躯的血肉,已经被那一道刀气切割成无数片,直接从骨架之上剥落。 “啊!——” 饶是此时的阎君,似乎也无法承受这股剧痛,在惨嚎声中,那具庞大的骨架,随之沉入血河之中。 十州最强之列的阎君,居然在一道无名身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幕给十州修士们带来的震惊与冲击,甚至超出了李云生战胜阎君。 一时间,十州修士人人自危。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外异客吗?” 云鲸城内,观战的府民在一片沉默中,带着一脸的震惊跟困惑喃喃道。 此时在十州,因为血妖的出现,天外异客的存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些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这真正的天外异客,比之普通血妖要可怕这么多。 “若是让这些人来攻打炎州,我们拿什么来抵御?” 人群之中,有人不禁发出了疑问。 “我们……我们不是还有大恩人吗?” “没错,大恩人还在,我们还有大恩人!” “我明白了,大恩人去阎狱,真正要对付的就是这些天外异客!” 原本因为佛国刀皇的出现而沉默的众人,此刻再一次雀跃了起来。 不过城墙之上的桑小满跟赵玄钧,此时的表情却不似众人那般轻松。 即便是一直对李云生抱有极大信息的桑小满,此时也都禁不住皱起眉来。 “刚刚阎君称这刀客为佛国刀皇,看来他对这天外异客也早有了解。” 赵玄钧深吸了一口气道。 “按照云生之前从玉虚子那儿得来的说法,十州这些年一直有一批人在北冥阻挡这些人,所以这并不奇怪。” 桑小满点了点头。 “可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阎狱?” 赵玄钧依旧很是困惑。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桑小满靠着城墙双手交叉撑着脑袋,“应当是他们察觉到了云生对他们的威胁。” 听到这里,赵玄钧眉头一挑。 毫无疑问,桑小满的这个猜测是合理的。 因为按照李云生如今的修为精进速度,只二十来岁便以一己之力战胜完全觉醒的鬼神之躯,再给他十年光影,谁也不知道他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早知这样,我该与云生一同前去。” 赵玄钧一拳砸在城墙上。 这种只能看着的无力感,令他非常难受。 “如今这十州,能够帮上忙的屈指可数。”桑小满这时却摇了摇头,而后眼神落寞带着一丝怨恨道:“可这些人偏偏在此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赵玄钧闻言心头一惊,“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早就知道这天外异客会去阎狱?” “准确的来说。”桑小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蜃楼虚像,“是他们促成了云生与阎君这一战,是他们故意以云生为饵引诱这些天外异客出现。” “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赵玄钧闻言心头巨震。 “当然是猜的。” 桑小满忽然转头对赵玄钧狡黠一笑。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 赵玄钧闻言摇头埋怨了一句。 “不过不管这是否是一场阴谋,只身面对这佛国刀皇,云生如今的处境都非常艰难。” 看了看虚像中那道沐浴在金色光华的身影,再看了看孤身立在其身前的李云生,他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 桑小满闻言先是淡淡一笑,一对清亮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头顶的虚像,而是以她自己才能听到声音喃喃道: “放心吧小师弟,师姐是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的。” 正文 第933章 六根与本能 与此同时。 阎狱。 “找到你了。” 一刀斩了阎君的刀皇转头看向了李云生。 而也直到此时,李云生才终于看清他的相貌——一头乱蓬蓬赤色卷发,一张圆脸,一对怒眉,双目暴凸,赤红如火的胡须几乎快要遮盖他半张脸,上身没穿衣服挺着一个大肚腩,下身随意套着一条裤子,赤着双脚,后背背着一柄长刀。 光看模样,完全就是一名市井恶汉。 只是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跟威压,直接让其由恶汗,变作了恶魔。 “为何找我?” 李云生心神已然平静,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 “自然是杀你。” 那刀皇语气同样平静,但“杀”字一出口,整个阎狱立时被其杀意笼罩。 “为何要杀我?” 李云生再问。 “不可说。” 刀皇冷冷瞥了李云生一眼。 又一次听到“不可说”三字,李白知道再这么交谈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当即剑指一提: “你在昆仑金顶给了我一刀,今日我还你一剑。” 话音方落,他剑指随之向下一斩。 “惊山。” 随即一道清亮的剑鸣声冲霄而起。 伴随着这一道剑鸣,青龙携着无数道如同飞鸟一般的剑光,由李云生身前飞掠而出。 那刀皇跟之前一样,又是提指迎着那漫天剑光一点,无数道金色刀气瞬间从他直接飞出。 刀气与剑光相遇,两股庞大力量碰撞之下,滚滚惊雷之声响彻十州。 不过跟之前一刀将阎君切肉断骨不同,刀皇的这无数道刀气却未能破开李云生的剑光。 与之相反,青龙携着万道剑光,一往无前。 “轰!——” 只一瞬,那刀皇便被剑光吞没。 而在这一式“惊山”的冲击之下,原本已经变得无比澄澈的天穹,此时赫然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缝。 这裂缝跟之前的剑痕不同,更像是天穹被撕裂之后,灵气无法及时补充而出现的空洞。 在见到这一剑之后,众人才愕然惊觉,原来先前与阎君交手的李云生,并未使出全力。 “嗡——” 就在众人想着,李云生能否以这一剑重创刀皇之时,一道刀影先是冲霄刺破天穹搅碎那漫天剑光。 而此时众人终于看清,原本被李云生剑光包裹的刀皇,此时已然拔刀。 “能让本尊拔刀,你死也可瞑目了!” 刀皇那张凶煞圆脸上暴突的双目用力一睁,然后有些肥腻的断手握着那柄长刀一刀斩下: “第一刀,斩六根!” 随即他手中戒刀,携千丈刀影,渺渺梵音,以及道道玄奥符文,直接劈开了包括李云生在内的身前天地。 寻常人远望去这一刀气象恢弘,犹若片片佛光铺洒天地,看不出任何杀意。 但在妖后、玉虚子这类高阶修士眼中,这每一道佛光都蕴藏着滔天杀意。 “呼……” 望着这一刀,妖后忽然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句令一旁东方璃感到有些莫名的话: “慈悲是假,杀意也是假……难怪便是玉虚子这等天纵奇才,当年都被吓得过天门而不入。” 而说话的同时,妖后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过李云生面对这一刀,却依旧表现得十分平静。 “蚍蜉。” 他剑指一挥,青龙再一次发出一声清亮剑鸣,随后化作一段七尺于长的光华,一剑刺入那气象恢弘的刀势之中。 以蚍蜉之躯携山海之势。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这是秋水剑诀之中,最擅长以小博大的一式。 而事实也如李云生预料的那般,“蚍蜉”挡住了下坠的“天穹”,并且在顷刻之间将其瓦解。 只是在那恢弘如天穹落下的一刀面前,这区区七尺剑光显得尤为渺小。 以至于望着蜃楼虚像观战的众人,都没有发现李云生是何时出剑的。 直到众人眼看着那以金色剑气凝聚而成的恢弘刀势,突然之间正一点点被瓦解时,这才发现了那巍峨天穹之下“米粒”般大小的剑光。 望着虚像之中的这等异象,有的修士不禁联想起了此刻十州的境遇,原本已然沉入谷底的心绪,莫名地高涨了起来,一道道鼓舞士气的欢呼声响彻十州遍地。 而就在围观的修士们,在为李云生这一剑感到兴奋时,李云生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就在青龙挡下刀皇这一刀的同一时间,一道道莫名的无力感忽然涌上心头。 紧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嗅觉、味觉、听觉、视觉一样样地在消失。 到最后,他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 整个人在一瞬间,仿佛化作了虚无。 很快,他的意念也开始一点点涣散。 “原来……那气象恢弘的刀势都不过是假,这一刀真正要斩灭的,是我的六根。” 通过仅剩的一点意念,李云生发现了这一刀的特别之处。 “若六根全部消失,我该拿什么来控制我这具身体呢?” 当李云生的意念快要完全涣散时,他向自己的神魂发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只可惜,还没等到答案,他的意识便跟着完全消散。 蚍蜉凝聚起来的剑势随之瓦解。 而他本人,则像是一块石头那般,从高空中笔直坠落。 青龙似乎想要追过来,连连发出阵阵咆哮般的剑鸣,但失去了李云生真元支撑的它,很快便被那如惶惶天威般的刀势吞没。 吞没青龙之后,那由刀气汇聚而成的佛光,顷刻之间便追上了李云生。 “咚!” 李云生掉入了血河之中,那漫天刀芒也随之吞没了血河。 而就在他掉入血河的一瞬,一个声音从他灵魂的深渊之中响起: “是本能。”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给了李云生答案。 而几乎是在“答案”出现的一瞬。 李云生周身原本熄灭的剑光自水中冲霄而起,笔直而耀眼的剑光,直接碎裂那漫天刀芒。 而就见他整个人身形僵硬,犹如一具木头人一般,化作一道黑影从水底飞出。 “嗡!——” 不过看似毫无生气,如同木头人一般李云生,在飞跃而起的同时,周身涌动起了庞大的真元。 一道剧烈的灵力波动席卷整个阎狱。 甚至于整个十州的天地灵气一颤。 就好似在那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那般,掀起了道道涟漪。 正文 第934章 刀域、剑域 “嘣——” 又是一道音爆之声炸响过后,李云生的身形再一次笔直地冲天而起。 “昂嗷!——” 就在他的身形,快要冲出众人视线时,一道龙吟之声随之响起。 只见那苍穹之上,那如惶惶天威金色刀芒之下,木头人一般的李云生,正悬立半空仰天长啸。 这一声龙吟,听得蜃楼虚像之下观战的十州民众,禁不住浑身战栗。 哪怕是十州修士,对于龙的敬畏,依旧刻在了骨髓里。 只是短暂的惊愕之后,一众修士发现,那蜃楼虚像之中,混杂这暗红色的混沌之气的天地灵气,开始如潮水一般汇聚于李云生周身,并且只刹那间,便全部被他吸入体内。 而后,众人就见他手臂僵硬地抬起。 “当!” 青龙放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撕裂包裹住它的层层刀芒,发出一声清亮剑鸣,回到了李云生手中。 “嘣!——” 重新握住青龙的李云生,直接从原地消失,唯有音爆之声响彻天穹。 再出现时,他已然携着一道剑光,出现在了那如佛光遍洒的刀芒之下。 没有任何犹豫地,李云生抬手一剑迎着那漫天刀芒斩去。 “轰!——” 那如惶惶天威般的刀势,直接被这毫无技巧可言的一剑破开。 直接令藏身于漫天刀芒后的刀皇,显露出身形来。 “当!” 只一个照面的时间,李云生的剑已经斩在刀皇头顶。 “轰!” 那刀皇提刀来当,却不想连人带刀被这一剑斩飞。 等他刚要提起刀来再战时,李云生的剑,却是已经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剑笔直如线,剑势如虹,直刺其胸口。 “当!” 刀皇提刀再当。 “轰!” 但结果又一次被这一剑斩飞。 还未等他站定。 李云生的身形,就如同跗骨之蛆那般,再一次跟着来到他面前。 无论刀皇如果变幻招式,这看似毫无章法的一剑又一剑,都能将其破开。 这原本在佛国便盛名满天的刀皇,尽是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直到这一刻,这刀皇才愕然发现。 眼前这李云生虽然双目无神,身形僵直,可是他所出的每一剑,却是将神、意、势完美合而为一。 这种完美程度,即便是他刀皇也找不出一丝瑕疵。 再加上他这没有意识,全靠肉身与神魂本能为战的状态,让他刀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处于决定上风的刀皇,此时居然处在了劣势。 他刀皇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原本用来斩断对手六根的一刀,却是放出了一头失控的怪物。 “噗!” 就只是略微的一个走神,李云生那具如木头人般的身体,依靠着战斗的本能,便找到了刀皇的一个破绽。 霎时间,周身护体刀芒被破的刀皇,胸口直接被刺了一个窟窿。 如果不是他退得及时,只怕这一剑,要直接将他胸膛绞得稀碎。 “你找死!” 看着自己胸口流淌出的金色血液,刀皇暴喝一声,一道道梵文符印自他体内生出。 一圈巨大卍子佛印自他周身扩散开来,一把将李云生弹开。 不过被弹开的李云生只是身形微微一滞,随即便再一次携着青龙,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那刀皇。 而这一次,即便是那卍字佛印,也没能将其弹开。 依靠本能而行的李云生,似乎再一次找到了与这卍字法印想抗衡的方式。 看到这一幕的刀皇,怒发冲冠。 “居然被你这杂碎逼得用上佛骨!” 他愤愤地大吼一声,随后周身金光涌动,皮肤块块龟裂。 只片刻间,那原本不过六七尺高的刀皇,已然长成了三丈余高的巨人模样。 与此同时,他身后佛光阵阵,祥云涌动,远看去像极了一尊怒罗汉。 “无量!” 三丈余高巨大身躯的刀皇,携着一口巨大戒刀,一刀朝李云生劈下。 这一刀的刀势,远看去好似是要将这天地一分为二那边。 而与这一刀一同汹涌而出的,还有那浩荡如江汉的刀芒。 不过本能催动下的李云生并没有躲闪。 直接他双手持剑,在那一刀快要将其吞没只是,身与剑好似融为一体那般,化作一道银色剑光,迎着刀皇的这一刀刺去。 “轰!——” 一身巨响过后,天地巨颤。 便是阎狱之外的十州各地,都能感受到这股震颤。 随后,众人便看到,蜃楼虚像之中,天穹上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而那条看起来宽广无垠的血河,此时也因为那一刀被分出了一道沟壑,久久不曾合拢。 但即便如此,李云生依旧悬立在天穹之下。 只不过此时的他,因为那一刀的冲击力,身形出现在了千丈外,与刀皇遥遥相望。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也多出一道两三尺长的伤口。 “哼!” 望着李云生,刀皇冷哼了一声。 因为很显然,这并不是他预期之中的效果。 不过一幅幅蜃楼虚像下的十州修士跟府民此时却是欢呼了起来。 毫无疑问,李云生还活着,就让他们多了一分希望。 “呼……” 不过因为刀皇这一刀,李云生的意识,也终于从混沌之中苏醒。 “谢谢。” 看了眼自己胸口的伤,再望了望周遭跟身前的景象,望着眼前这一幕,李云生冲刀皇笑了笑。 “我好像又有了些新的感悟。” 他语气平静道。 “我会让你后悔就这么醒过来。” 刀皇那无时无刻不再保持着怒容的脸,此时杀意毕现。 在他那漫长的寿元之中,从来没有受到过今时今日这般的羞辱。 而几乎是在他这话落音的同时,他手中戒刀化作一抹金光,如金色水滴一般,一点一点地融入他的身体。 “啪!” 在那戒刀与刀皇融为一体的瞬间,刀皇双掌猛地合十。 也就是他双掌合十的一瞬,一柄柄金色戒刀,犹如雪花一般密密麻麻自天穹之上飘落。 只刹那间,李云生已然置身于一片刀山之中。 “看你如何,逃脱我这刀域。” 双掌合十的刀皇,暴突的眼珠狠狠瞪着李云生。 “原来这便是你们的‘域’。” 悬立在原地的李云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刀皇的刀域,与他从前以“纵横方圆剑”接出的剑域全然不一样。 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在这片刀域之中,自己的一切都被刀皇禁锢。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原本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瞳,在略一思忖之后,渐渐重归清明。 说完这句话,一道灵力波动,如水波涟漪一般在他周身荡漾开来。 最终这道涟漪在他周身方圆百丈的位置画出了一道十分规整的圆。 而在这道圆中,一道接着一道剑光在围绕着李云生生出,最终多似牛毛的剑光,开始以各自不同的轨迹围绕着李云生在那圆弧中飞行,远远望去,李云生的周身就像是缠绕着一圈旋转着的星云一般。 让置身其中的他,格外地神圣。 随后,李云生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刀皇,然后在他目瞪口呆之中神色平静地道: “这是我的剑域,请赐教。” …… 北冥。 看到这一幕的一夜城城主长大了嘴巴,而后喃喃道: “一点即通,这才是真正的通明道心吗?”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玉虚子: “老东西,我有些后悔了。” 正文 第935章 铸不灭剑体 “做我们该做的事。” 玉虚子却是摇了摇头,随后悠悠道: “我在去昆仑见他时,也曾经动过这个念头。”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认真地看向一夜城城主道: “但十州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 一夜城城主无奈地点了点头,显然明白玉虚子话中的意思。 “话说回来。”他又苦笑了一声,“若不是拥有此等天资,也没办法引得那几位韬光养晦的怪物齐齐出笼。” “没错。”玉虚子点了点头。 “时辰也差不多了。” 玉虚子说着站起身来。 “无论云生能否在此一役中活下去。” 他看着头顶的蜃楼虚像叹了口气,然后悠悠道: “你我也不应浪费他为我们争取来的这断宝贵时间。” “是。” 一夜城城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就等那其余几头老怪物现身了。”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随后又喃喃道: “希望它们是被李云生逼得现身,而非因为战局结束分食其身躯而现身。” 虽然这两种现身的方式,对他们的计划都无影响。 但他们终究不想看到,人类最有潜质的一名修士,最后落得过尸骨无存的下场。 …… 也就在二人说话间,十州的苍穹之上,滚滚雷鸣声炸响。 与此同时,众人只看到,在那蜃楼虚像之中,刀皇周身那片金光流转的刀域之中,成千上万柄金色飞刀,正犹如荒兽的獠牙一般,不停地“啃噬”着李云生的剑域。 有的府民尝试着设想了一下,若是这一片刀域出现在十州任何一座城池的上空,只怕那整座城池,都会在这片刀域之中沦为灰烬。 而一些修士,甚至是入圣境这类修士,在这片刀域面前,都只觉得自己恍若尘埃一般。 若是有一日真的要面对这般恐怖的天外异客,在他们看来,自己与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府民也无甚区别。 但让他们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是,李云生那百丈剑域依旧如磐石般稳固。 只不过两两碰撞之下,阎狱上方的苍穹,依是裂缝密闭。 足以两方都释放出了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过身处如星云般剑域中央的李云生,此时却皱起了眉。 因为在他的剑域与刀皇刀域交汇的那一刹,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刀皇元力之深厚。 他尽管拥有有山海图源源不断送入体内的灵力做支撑,但在这刀皇这刀皇面前根本不足一提。 而且随着刀皇那刀域的吞噬速度加剧,他体内真元的消耗也越来越快。 原本满满六颗麒麟骨的真元,此刻已经只剩下三颗,远远超过了真元恢复的速度。 这般此消彼长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将再以无法支撑起剑域所需的真元消耗。 没了剑域,即便是他,也没办法摆脱这刀皇的刀域。 “超出十州修士认知的功法,深厚到无法想象的真元,这完全便是一具套着十州修士外壳的天外仙人。” 眼前的刀皇,帮李云生再一次印证了,之前所得到的关于天外异客的情报。 “但既然必须得找一副十州修士的躯壳才能在十州行走,那便说明你们也得遵循这十州的法则。” 李白望着那由一柄柄金色长刀组成的浪涛,再一次想着他周身的剑域席卷而来,面无表情地喃喃道。 “怎么,这就准备束手就擒了么?” 这时那深处刀域中心的刀皇,一脸冷漠地望向李云生。 此刻的他一脸轻松,似乎还留有余力。 “这话该我问你。” 李云生摇了摇头,脸色平静地问道。 “你们这下界的人族修士,若是把耍嘴皮子上的功夫,都放在修行上,如今传承也不至于凋零至……此?” 似是觉得稳操胜券,刀皇本欲嘲弄眼前这人类修士几句,却不想话还没说完,脸上那原本轻蔑的神色忽然化作了惊疑。 因为他忽然见到,此刻的李云生,做出了一个他既陌生又熟悉动作。 只见李云生祭出青龙剑,令其悬浮于头顶上空百丈的位置。 随后青龙剑上真元越聚越多,周身一股股携着山海剑意的剑势,自其剑身散发出来。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飞剑在蓄势,随时准备出击的前兆。 可问题是,此时青龙剑锋所指的方向,不是刀皇而是李云生自己。 …… 炎州。 “大恩人这是做甚?” “即便不敌,也不至于如此吧?” 而这一幕,也同样让蜃楼虚像下方一众府民跟修士看得愣住了。 “云生师弟这是做什么?我记得秋水剑诀之中没有这招啊!” 就是似赵玄钧这般,非常熟悉李云生的人,此刻也满心的困惑。 “那只能说,我们所知的秋水剑诀,已经不足以应付那天外异客了。” 桑小满虽表情同样凝重,但却还是相信李云生这么做肯定是有特殊的用意。 …… 青丘府。 “看不明白吗?” 就在东方璃一脸困惑之时,妖后忽然笑着开口问道。 只不过她说话时,目光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那蜃楼虚像,似乎生怕错过了哪怕任何一瞬。 “女儿愚钝,看不明白。” 东方璃摇了摇头。 她目光也同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蜃楼虚像。 “虽然从他与那刀皇交手开始,我便完全看不懂两人的招式,可李云生此刻的举动已经不止是看不懂了……” 她苦笑着道。 “这倒也不是你的问题。” 妖后摇了摇头。 “毕竟如今十州,能修出剑势与剑意的剑修本就少之又少,修出剑域更是闻所未闻,更何况这李云生此时要尝试突破的这一重剑修境界,便是在飞升天外的剑修之中也未必都能达到。” 妖后喃喃道。 “这是什么境界?” 听妖后这么一说,东方璃又是惊讶又是困惑。 “人剑合一,铸不灭剑体。” 妖后望着头顶的蜃楼虚像,目光之中满是希冀地喃喃道。 ……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自然还有刀皇。 刚刚他之所以会觉得眼前的情形陌生,那是因为自来到这十州便再也没见过这一幕。 而之所以会觉得熟悉,那是因为当他还在上界之时,这同样是他曾苦苦求索数百年的境界。 但问题是,那可是在上界。 在灵气充裕,被佛缘笼罩的佛国! 更关键的是,即便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做到这一步。 当然不能做到,问题并不在于他,而是在他目前这具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与手中戒刀合二为一后的冲击。 “不可能!”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凭他这具下界凡胎,绝无不可能在这数十年光影里,铸成这不灭剑体!” “你这是自寻死路!” 他心中异常笃定。 正文 第936章 一刀寂灭 不过此时的他,除了默默看着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李云生的剑域虽然单薄,但却无比坚韧,即便是他刀皇的刀域,也没办法一口吞噬。 “嗡!——” 随即,青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颤鸣之声,而后长剑化作一抹流光,携着长长的剑影,如同一颗彗星砸向李云生。 而面对飞落而下的青龙,李云生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抬起自己握剑的那只手迎了上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青龙自李云生胸口贯穿而过,他那周身如星河一般的剑域随之轰然炸开。 “完了……” 蜃楼虚像之下,无数人心中这么想着。 “哈哈哈……” 而察觉到李云生气息消失的刀皇,更是放声大笑。 “就凭你一介……嗯?!” “咚!——” 不过他这句话才说到一半,一道犹如心脏跳动的震颤声响彻阎狱。 紧接着,一道剑光,伴随着清亮的剑鸣声,自李云生体内冲霄而起。 这一幕,就好似那漫漫星河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爆炸的恒星那般。 滚滚山海剑意,伴随着汹涌的剑势,席卷整个阎狱。 便是阎狱外的十州,天空中此时也是异象连连。 那如山海般的剑势跟剑意,在阵阵风岚之中铺满整个十州。 而再看李云生,已然重新站定。 一道道皎白剑华,浓郁得如同烟雾一般,缠绕其周身。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握剑的那只手,将手心摊开。 随即一道剑光如同水滴一般从他手心冒出,渐渐地剑光汇聚成形,最后化作一柄剑身如秋水般清亮的长剑悬浮于他掌心上方。 李云生手掌上方这长剑,赫然便是青龙。 虽然隔着千万里,但从蜃楼虚像底下观望的众人,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青龙剑跟李云生,气度已然跟先前完全不一样。 青龙剑上原本的那股冰冷肃杀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如无风海面一般的平和。 而李云生身上,此刻则多了一份让人难以言明的坚毅,虽然依旧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块锻造了千万遍,永世不会腐朽的钢。 一个多了一丝人气,一个少了几分人气,两者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与此同时,一些眼力更好的修士们发现,那青龙周身月白色剑华闪烁的频率,居然跟李云生呼吸的频率惊人的一致。 “我即是剑,剑即是我。” 很多修士,特别是一些略懂剑修之道的修士们,此刻的心中出现了一道只存在于太古传说之中的“箴言”。 “他……成功了?” 望着此刻头顶蜃楼虚像之中,与青龙剑气息融合的李云生,东方璃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她都开始怀疑,这投的到底是蜃楼虚像还是蜃楼幻象。 “是。” 妖后点了点头。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既有兴奋又有感慨甚至还有一丝失落。 “断头盟的那群疯子,终究还是兑现了他们当年的承诺,赠予了十州一柄本不应存在于十州的剑,而背弃承诺的我们,也正在为当年的短视而付出代价。”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眼神中的懊悔不言而喻。 …… 比起蜃楼虚像下围观的众人,此刻站在李云生面前的刀皇更加能够确认这一点——李云生以下界凡人之躯,抵达了上界剑修才能达到的“不灭剑体”境。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的成全。” 李云生手掌一合,青龙剑立时化作一缕流光,钻入其体内。 “如果不是你斩灭了我的六根,我只怕再过十年百年,都没办法体悟剑与我的这一重关系。” 他淡淡地看向刀皇。 此刻的他,双眸无比清亮,好似有星辉运转其中那般。 “就算你到了不灭剑体境又如何?” 即便如此,刀皇心中依旧非常不屑。 “蚂蚁就算穿上了甲胄,也终归是一只蚂蚁!” 只见他冷哼一声,鼻孔中呼出两道热气,双手飞快结出一道玄奥法印,最后左掌在上,右掌在下,双掌一点点地上下合拢。 而随着他双掌一点点地合拢,那刀域之中无数道刀影,瞬速融合成了两只由无数道刀影组成的巨大手中。 这两只巨大手掌,跟刀皇此时的手势一样,一上一下将李云生的剑域夹在中间。 与此同时,在那两只由无数金色戒刀组成的手掌上,无数道刀光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不停地轰击着中间的剑域。 李云生的剑域再如何坚韧,在这般疯狂的轰击之下,也渐渐开始呈现出剑光溃散的迹象。 显而易见他坚持不了多久。 “山海倾覆!” 而就在此时,那刀皇忽然又怒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双掌由上下合拢的姿势,转换做了双掌合十的姿势。 与此同时,远处那两只由无数金色戒刀组成的巨手,也跟着他一起变化,生生地将李云生的剑域“夹”在掌心,整个翻转了过来。 “一刀寂灭!” 随着这四个字,从原本脾气爆裂的刀皇口中悠悠然地吐出,一道紫金色刀芒自那两只巨大手中间冲霄而起。 这道笔直的紫金刀芒,以那巨手掌心位始,纵贯长天。 刺耳的尖啸之声,轰隆隆地响彻天地。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澄澈清亮如同星辉一般的光芒,自那快要合十的金色巨掌中心处亮起。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这一点光芒,正一寸一寸地将那两只金色巨手撑开,并且将那紫金刀芒尽数阻隔在外。 随后众人只看到,那光芒的中心处,李云生赫然静静站立其中。 此时的他四周虽无青龙踪迹,但整个人却看起来,比十州任何一柄剑都要锋利。 “就拿你来试剑吧。” 静静伫立原地的李云生忽然抬起了手,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指尖剑芒轻吐。 与之相应的,几乎是并起剑指的一瞬,体内六颗麒麟骨没有任何阻碍地运转了起来。 不灭剑体境,让他彻底掌控了这幅身体。 “浮光掠影。” 面无表情的轻吐出这几个字之后,他剑指向下一压。 “轰!” 只一刹,那两只加他跟他的剑域夹在中间的金色佛手,四分五裂。 道道剑影,化作天边浮光四散开来,将那刀皇的刀域冲刷得一干二净。 正文 第937章 佛国大患 接着,李云生身化一道流光消失原地。 再出现时,已然化作一道剑影,携着轰隆隆的破空声,一剑自刀皇头顶斩落。 刀影落下的瞬间,又分割成点点“星光”,将那刀皇笼罩其中。 这一式,正是秋水剑诀之中的“萤火”。 只不过此刻李云生以人剑合一状态施展出来,“萤火”化作了“星河”,全然是另一番气象。 面对李云生袭来的这一剑,刚刚被破了刀域的刀皇,携着一股怒意暴呵一声: “看你如何破我金身!” 说完周身紫金光华大盛,整个人犹如一尊三丈高的法相,提着手中金色戒刀,一刀迎着那漫天剑影斩去。 不得不说,即便是刀域被破,这刀皇的身与力,依旧为十州之巅。 这一刀斩出,竟是接着浑厚无边的元力,将李云生那漫天剑影扫去大半。 不过还未等他刀势散尽,一道剑影如天光一般再次从他上空掠过。 而这一次,剑光所过之处,声势如那长河波涛滚滚,将刀皇这一刀积聚的刀势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秋水剑诀第一式,百川灌河。 即便是这最简单的一式,在此刻的李云生手中,依旧气象万千。 刀皇不死心,催刀再斩。 这一次,他周身金色梵文隐现,脚下紫色佛光如浪涛,长刀所过之处,在天穹之上留下道道细裂缝。 不过迎接刀皇这一刀,是那一片片由天穹之上洒下的光幕。 皎白如月华的光幕,直接将刀皇连同他那一刀吞没。 这一式,为秋水剑诀之中的“韬光”。 纵使刀皇周身被重重紫金佛光包裹,面对密集如韬光的剑影,依旧出现了漏洞。 一缕缕细如发丝的剑光,穿破护体佛光的缝隙,落在了他的金身之上。 一声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这片空间之中回荡。 正如刀皇所骄傲的那般,李云生这一式“韬光”只是在他的金身之上留下了几道剑痕,并未能将其破开。 但就是这几道剑痕,却是如刀皇怒不可遏。 “我让你永堕无间!” 只见他抬手掏出一颗佛缘金莲扔进嘴中,而后手中长刀以一股要将天地吞没之势,迎着李云生的剑光斩去。 不过就在他这一刀刀势最盛之时,一道道“哧哧”如布匹撕裂般的声响出现在天穹之上。 而他便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血色剑痕,将他刀势以及他四周所站立的空间,直接“撕”出了一道道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的裂缝。 更加令他感到错愕的是,又一道裂缝,横贯其胸口。 他的金身就这般被切开,皮肉外翻,金色血液“突突”向外流淌,如一条小河般流入身下血河之中。 这一式,乃是秋水剑诀之中的“天裂”。 比起从前只能在天空之中留下一道剑痕的天裂,此时的天裂更加符合它这个名字。 但凡天穹之下,没有这一式不能撕裂的物件。 也正是这一式,让刀皇这种傲慢之徒,都开始感觉到恐惧。 他不在随意出刀,而是调运全身元力,一重又一重地加固金色的防御。 那紫金色的佛光,一重又一重地在他金身四周落下。 最后,他竟是一口气凝结了九重护体金光。 而这期间,李云生就像是在等他一般,并没有出剑,只是如一柄剑那般静静地伫立原地,远远眺望着。 直到这九重金光全部显现,他才再一次身化流光,从天空的那一头一掠而过。 比起之前的每一剑,他此刻这一剑,不但非常慢,而且看不出有任何声势。 但当这一剑,犹如一只落单的飞鸟般缓缓从天空中飞过时,所过之处皆是燃起来炙热的火焰。 当然这慢是相对而言。 这一道剑光最终来到刀皇面前。 刀皇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剑光之中李云生那古井无波的表情。 但下一刻,他的脸便僵住了。 随着“轰”的一声,这一抹剑光,直接贯穿了刀皇的九重金光,最后从他胸口穿出,自上而下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火焰痕迹。 “此子……此子……”刀皇看着自己胸口正燃烧着的空洞,口中结结巴巴了起来。 最终他将头转向李云生,然后大吼一声: “此子将是我佛国大患!汝等还在等什么!” 这一声声若雷霆。 但几乎在声音落下同时,一抹剑光自他脖颈处掠过。 刀皇金身那硕大的头颅瞬间倾倒。 “天掠。” 远远看着这具硕大身躯后发的李云生,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而后剑光将那刀皇整个身躯包裹其中,只刹那间那具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身躯,被剑光撕得块块碎裂。 望着刀皇那四分五裂的身躯,李云生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 就好像先前以本能御剑让他感悟颇多一样。 刚刚这与刀皇的一战,也同样让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感悟。 这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耳畔不停低声絮语,不停地传授给他从前闻所未闻的学识。 而阎狱之外。 蜃楼虚像下方,无论是普通府民,还是修士,此刻皆是久久失语。 即便是看到刀皇身躯四分五裂,众人都还是难以置信。 李云生持剑斩杀那刀皇的场景,在他们看来无异于,以蝼蚁战胜了巨象。 以人之力战胜神魔,这几乎是众人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赢……了?” 东方璃望着那虚像,喃喃自语了一句。 妖后点了点头,但目光中的遗憾之色更盛。 “阿璃,我去南山一个人待会,谁也莫要来打搅我,特别是太阿。” 她再一次说了一句让东方璃摸不着头脑的话。 而说完这句话,妖后便在东方璃不解的目光中,径自出了小院。 …… 而几乎在他说完这话的同一时刻。 五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 其中一道落在刀皇残躯旁边,另外四道则像牢柱一般将李云生牢牢围在中间。 一如先前刀皇降临的情形。 “还有……还有五个!” 刚刚才从惊讶之中转作狂喜的十州民众,此刻的脸都不禁抽搐了起来。 而此刻的北冥的玉虚子跟一夜城城主则恰恰相反。 “该轮到我们了!” 一夜城城主拍了拍手。 “走吧。” 玉虚子则直接扔了酒壶。 正文 第398章 必死之局? “完了……” “十州完了……” 蜃楼虚像之中突然出现的五道光柱,让十州的一众府民跟修士无比绝望。 刚刚李云生为了斩杀这刀皇,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那实力如刀皇一般的天外异客,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五位。 “或许李云生还有一战之力!” “没错,刚刚他杀那刀皇时,看起来还留有余力。” “确有这个可能。” 抱有此种想法的修士跟府民也不在少数。 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李云生还未倒下,便存在希望。 “这……” “这怎么可能?!” 可很快,随着蜃楼虚像之中下一幕画面的出现,众人因为相信李云生而涌现的希望,一下子破灭开来。 只见那蜃楼虚像之中,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光柱,好似雨点一般落下。 “三十六……整整三十六位天外异客!”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包围住李云生的光柱,变作了三十六道。 这些后来落下的光柱,虽然颜色比最开始六人要浅一些,三十六人合力之下所展现的威势,便是阎狱之外的十州各地亦能感受得到。 这是必死之局。 绝望无力的气息,一瞬间在十州各地蔓延。 …… 炎州。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赵玄钧脸色苍白的望着头顶的蜃楼虚像,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桑小满道。 他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原本一场与阎君的较量,此刻已经演变成了关乎十州存亡的战局。 虽然还不知道后来那些天外异客的具体实力,但能这般进入阎狱,毫无疑问,其实力比之先前的刀皇也差不到哪里去。 “嗯。” 桑小满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异常平静地点了点头。 “表哥。”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头顶的蜃楼虚像,“炎州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赵玄钧闻言不觉有它,当即点了点头,“我已在炎州边境设下秋水万剑大阵,便是这些孽障来了也定然能抵挡一阵。” “嗯。” 桑小满再次点了点头,随后收回了投向蜃楼虚像的目光。 “我想回府上休息休息。” 她神色有些虚弱地幽幽道。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赵玄钧闻言有些担心地看向桑小满。 在他看来,桑小满肯定是不忍见李云生身死,这次想回府里。 “不用。”桑小满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便好,表哥你帮我照看一下这里吧,我怕等一下会出乱子。”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赵玄钧认真地向桑小满保证道。 桑小满闻言有些苍白的脸色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随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城下走去。 “小满!” 就在她快要走到下城楼的台阶上时,赵玄钧忽然叫住了她。 “还有别的事吗,表哥。” 桑小满转头看向赵玄钧。 “对不起。”赵玄钧忽然握紧拳头一脸的愧疚。 “我除了在这里看着,什么都帮不了云生小师弟。” 他将手用力地砸在城墙之上。 “表哥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桑小满先是摇头,继而露出一个十分干净的笑容: “与其自责,不如带着炎州这些百姓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样我们的牺牲才有价值。” “你说的没错。” 赵玄钧眉头一拧,然后用力地点头道。 桑小满见状转转过头去,随后一边摆手,一边道: “我留给你的那封信,有时间记得看。” …… 阎狱。 望着包围住自己的三十六道光柱,李云生的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心里却同样有些吃惊。 因为如果按照牧凝霜给他送来的情报,来追杀他并且吞下过佛缘金莲的天外异客,只有两位才对。 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整整有三十六位。 虽说后来的三十位气息要弱不少,但身上同样拥有着与刀皇相当的佛缘气息。 “啧啧啧……”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围在他最前方的五道金色光柱之中走出来一个驼背和尚。 驼背老和尚一身破旧袈裟,手里托着一只紫金钵,望着刀皇那悬浮于空中的残破身躯直咋舌: “先前说要一人解决这孽因子的是你,现在喊我们帮忙的也是你,刀老黄你羞也不羞!” 他完全无视前方的李云生,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到那刀皇残躯旁。 “去吧!” 在距离那残躯大约还有一二十丈远时,他忽然将自己手中紫金钵朝天一扔。 “刀老黄,你给我记住了,你又欠我一条命!” 随着他嘿嘿一笑,那紫金钵从空中倒转,将刀皇那残躯尽数吸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李云生几乎想也没想,朝那紫金钵抬手一剑。 “砰!” 但就在那天光般的剑影,如奔流般朝紫金钵冲刷而去时,一件袈裟犹如一面强那般挡住了李云生这一剑,将那驼背僧人护在后方。 而在那袈裟前方,正站着一名双手合十的少年僧人。 这少年僧人眼神傲慢地看了一眼李云生,然后语气冰冷地道: “小东西,别着急,马上便轮到你。” 他外表虽然稚嫩,但声音却是苍老的如同一名百岁老者。 李云生却没有理会他,抬手指向那少年僧人,青龙剑立时如一道波光嶙峋的水流从他指尖冒出。 “轰!——” 再一次,青龙携着如瀑的剑光,朝那袈裟后的紫金钵刺去。 “我说了……”少年僧人双掌用力结印,“让你别急!”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散发着紫金光芒的卍字法印打出,生生接住了李云生这一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云生并不止出了一剑。 韬光、惊山、天裂、蚍蜉……一式接一式,几乎在一瞬间斩出。 最后,随着天地猛地一个震颤,“刺啦”一声,那少年僧人身后那件袈裟竟是被剑光割开了一道口子。 “当!” 最终青龙一剑斩在那紫金钵之上。 嗡鸣震颤之声,响彻阎狱。 再一看,青龙居然生生在那紫金钵上斩出了一道剑痕。 “好剑法!” 驼背僧人望着自己那紫金钵上的剑痕拍掌赞叹一声。 “但可惜你迟了。” 他嘿嘿一笑,然后抬手向那紫金钵打去一道金光。 “当”的一声清脆声响过后,原本身躯残破的刀皇,居然从那紫金钵之中完好无损地钻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一直表情平静的李云生,终于蹙起了眉头。 “没想到天门下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 少年僧人一挥手,身后那件袈裟随之劈在了他身上,在看到那袈裟之上的破洞之后,他冲李云生冷哼了一声。 “漏了也好。” 这时又有一名僧人从金光之中走出。 这名僧人半边脸黑如黑炭,半边脸如白雪,来到驼背僧人旁边之后,他笑眯眯地看向李白: “刚好够我们饱餐一顿。” 说完他伸出一只同样半黑半白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正文 第939章 不过如此 “都别掉以轻心。” 这时驼背僧人端着紫金钵看向李云生。 “这怎么说也算是那帮老鼠千年来大成之作。” 他嘴上说着别掉以轻心,但语气中的轻蔑之意却丝毫也不掩饰。 “驼子你说的没错。” 阴阳脸的黑脸的那一面嘴角勾起。 “一场比试的胜负,于我们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向了一旁正活动着四肢筋骨的刀皇,“你说是吧?刀老黄。” “别说这些风凉话。” 刀皇闻言冷哼了一声,然后接着道: “在这下界单独遇上不灭剑体,你们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才说,这胜负毫无意义,若是以你我上界时的修为,捏死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阴阳脸争锋相对道。 “唉……吵吵吵……” 这时又有两名僧人从那金色光柱之中走出。 而说话的那名僧人,是一名双眼结疤的瞎子。 “你们两个就不能让老夫清净一会吗?” 瞎子一脸的无奈。 “你若真要清净,我劝你把两只耳朵也戳聋了,这样最为省事。” 阴阳脸半张脸微笑半张脸冷漠地看向瞎子和尚。 “阴阳脸,你别的功夫寻常,这挑事的本事倒是第一流。” 跟瞎子和尚一同走过来的另一名和尚,语气很是不满地对阴阳脸道。 这和尚上半身缺了左手,下半身缺了右脚,只靠着一根禅杖支撑行走。 “瘸子,说到挑事,我可大大的不如你。” 瘸子和尚一说话,阴阳脸和尚的左右脸立刻同时冷了下来。 “还真是记仇,不就是抢了你几颗金莲吗?” 瘸子站定一脸嫌弃地看向阴阳脸,“至于吗?” “不至于?”阴阳脸一边脸冷笑一边脸愤怒,“那等下擒住此子,你最好一口也别尝。” “你自己痴傻,是不是就以为所有人也都跟你一样?” 瘸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咳咳咳……” 这时驼子忽然剧烈咳嗽了一阵,将正在争吵的二人打断了。 “你们都吵了几百年了,怎地还没吵够?” 驼子和尚很是无奈地看向两人。 “速速了结眼下这事吧。”阴阳脸和尚左右脸同时变作不耐烦的模样,“北冥还藏着一窝老鼠呢。” “现在确实不是叙旧的时候。” 少年和尚点了点头,用他那跟脸极不相称的声音道。 另外几人皆是暗自认可了二人的提议,一个个都将目光投向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李云生。 自始至终都是面色平静地站在那的李云生,在看到几人投来的目光之后忽然很是好奇地问道: “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不能。” 回答他的是那瘸子和尚。 李云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方的驼背和尚。 “不能。” 驼背和尚与那瘸子和尚一样,语气平静而淡漠地回答道。 “不能。” “不能。” “不能。” 随后,李云生以此将目光投向瞎眼和尚、阴阳脸和尚跟刀皇,得到的依旧是这两个字。 看到这些完全将自己当成了砧上鱼肉的天外异客,李云生微微蹙起了眉。 “下界贱民,没有与我等对话的资格。” 少年脸僧人手一抬,身上那件袈裟随之飞出,将包括他们在内,方圆千丈的区域全部包围其中,如一堵墙那般。 “轰!” 但他这话才落音,一道剑光,便如从天而降那般,如一道银色光柱,笔直地打在他的身上。 “人间之剑,也妄想斩我佛国金刚之躯?” 少年脸僧人冷冷一笑。 随即他周身紫金光华涌动,生生地将李云生斩向他的那道剑光阻隔在外。 “别活在梦里。” 李云生表情平静地看着那少年脸僧人,随后剑指向下一点。 “嗡!——” 随着一道剑鸣声起,青龙化作百丈剑影,朝那少年脸僧人当天斩落。 “轰”的一声巨震过后,那少年脸僧人周身紫金光华片片碎裂。 一道醒目而刺眼的剑痕,从他额头一直延伸到小腹,金色的血液正不停地从那伤口处流淌出来。 而更多的剑痕伤口,正随着他周身护体金光的碎裂而不停增加。 “你既在人间,我便能杀你。” 李云生的语气依旧非常平静,但其中的肃杀之气,却不输悬在阎狱上空的青龙。 “好久没见过这般狂妄的老鼠了。” 阴阳脸和尚冷哼一声,随即一边口诵梵文,一边拨动手中念珠。 他手中这串念珠跟他的脸一样,黑白相间。 除了颜色古怪之外,他那念珠还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久久都不能拨动一颗。 “轰!” 终于,随着那越来越急促的梵音诵念声,一颗白色念珠被他拨落手心。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地巨颤,以及一道打在少年脸和尚身上,从天而降的金色佛光。 这一道佛光落下的一瞬,少年脸和尚周身原本碎裂的护体金光顷刻之间重新凝结。 紧接着,那阴阳脸和尚跳过那粒黑色念珠,再一次拨落一颗白色念珠进掌心。 顿时,又有一道佛光从天而降落在那少年和尚身上。 随着这一道佛光的降落,那少年脸和尚周身金光冲霄而起,直接撕碎李云生的剑光,将青龙剑轰得倒飞而起。 “谢了!” 少年脸和尚先是冲那阴阳脸和尚道了一声谢,然后目光笔直地看向李云生道: “再给我来三颗黑的!” “你确定是三颗?” 阴阳脸和尚皱了皱眉。 而此时那少年脸和尚已然纵身跃起,他一边脚踩金光,携着破空声扑向李云生一边脸色化作癫狂状道: “来!” 听到这一声答复,阴阳脸和尚,原本一半犹豫一半疑惑的脸齐齐嘴角勾起: “那就成全你。” 随即他口中飞速诵念梵音,手中则以最快的速度连连拨动三颗黑色念珠。 几乎是他那三颗黑色念珠进入掌心的一瞬,三道黑色光柱接连打在那纵身跃起的少年脸和尚身上,与此同时他那副少年模样的身躯也在眨眼之间暴涨,最终恍若金刚罗汉降生那般出现在李云生身前。 “伏虎!” 他身化金刚,声若雷霆,一拳携着滔天威势朝李云生轰下。 “轰!” 一声巨响过后,让众人有些意外的,那身如金刚的少年和尚,这威势盖天的一拳,居然连李云生周身的护体剑罡都没击穿。 而李云生静静站立在那如光柱般冲天而起的剑光之中,静静地看着少年脸和尚。 “只是如此吗?” 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后,李云生看着少年脸和尚,语气淡淡地问道。 虽然只是这么五个字,身为获得完整佛缘传承的少年脸和尚,此一刻只觉得受到了无尽的羞辱。 但下一刻,根本不等他做出任何表示,就见李云生抬起剑指朝他额头放方向轻轻一点。 “轰!” 一剑如长虹直接贯穿那少年脸和尚额头,犹如一道银白色的匹练,横在那无垠的血河上空。 “不过如此。“ 正文 第940章 认输吧 因为有了先前驼背和尚让刀皇死而复生的教训,所以李云生没打算给那少年脸和尚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式“天掠”紧随而至,剑光如黑色幕布,带着一声刺耳音爆声,将那少年脸和尚方圆百丈的区域吞噬。 那被黑色剑光所吞噬的区域,如一颗巨大的黑球,十分突兀地悬浮在血河的上空。 “啊!——” 静止的状态只持续了刹那,便被一声痛苦的惨嚎打破。 随后只见到,一道道如针锥般细长的刺眼剑芒,自那颗“黑球”之中刺出。 只眨眼间,那颗巨大的“黑球”,便如那刺猬一般,布满了剑芒所化的长刺,而一滴滴金色的血液,正顺着那一根根“长刺”从那黑球之中流出。 毫无疑问,这些金色血液,来自于那少年脸僧人。 从被一剑贯穿额头,再到被锁入黑色剑芒之中,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 以至于包括刀皇在内的其他和尚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 那阴阳脸大呼一声过后,左脸愤怒右脸悲恸,口中高诵梵音,手里念珠“哒哒哒”一颗接着一颗拨落。 而随着他手中那串白色念珠一粒粒落下,一道道紫金光柱穿云破雾从天而降,“咚咚咚”地打在那片被黑色剑芒所吞噬的区域。 “小小下界贱种,也敢戏弄于我!——” 差不多在第五道紫金之气所化光柱落下之后,那黑球之中响起一道怒吼声。 而后那黑球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从那口子中伸了出来。 很快,一个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好肉的人影从那黑球之中爬出。 几乎在同时,又有两道紫金佛光降落其头顶。 沐浴在连续两道紫金佛光之中的少年脸和尚,周身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给我开!” 他忽然双手合十,目带凶光怒吼一声。 随后一道道金色佛光,携着无数梵文印记,自他周身迸射而出,彻底将这片被黑色剑芒笼罩的区域撕裂。 “孽障,还不收了你的剑!” 与此同时,独臂单腿跛足和尚也是怒喝一声。 “当!” 他将手中禅杖猛地向下一砸,就如砸在地面上那般发出一阵巨大的震颤声,一道道金色波纹如同水面涟漪那般,自他禅杖之下扩散开来。 李云生哪里会理他,剑再指向那少年脸和尚的位置一点,如瀑的剑芒再一次从天而降。 融合了山海剑意与天地之势的这一式秋水剑诀,就算是这些天外异客都看得心头直跳。 原本打算去支援的刀皇,直接闪开了身子,不敢正面去接这一剑。 于是那才刚刚恢复了些的少年脸和尚,不得不以金刚之气护体硬接这一剑。 “轰!” 少年脸和尚那一身护体金光几乎是应声碎裂。 “回来!” 他带着一丝屈辱地伸出手,将那件原本用来困住李云生的袈裟招了回来。 随着这件袈裟重新披在身上,他也总算是接下了李云生这一剑。 “砰砰砰!” 但根本没等他喘上一口气,青龙携着恐怖的气势,再一次落下。 一式式秋水剑诀,几乎没有间隙地落在那少年脸和尚身上。 如此一来,便是他那件护体袈裟,在这一剑接着一剑的轰击之下,光泽也开始渐渐暗淡下去,有的地方甚至是出现了裂缝。 很显然,李云生这次打定主意,要将那少年脸和尚直接抹杀。 “当!” 刀皇这一次终于没再犹豫,直接开了刀域,一刀携着百丈刀影帮那少年脸和尚接下了青龙的一剑。 “噗……” 虽然接住了一剑,但他其实非常不好受。 青龙现在每一剑都融合了天地之势跟山海剑意,即便是挡住了其锋芒也没办法完全驱散他对神魂的身体的侵蚀。 “这家伙又变强了!”刀皇暗自心惊之余对远处的阴阳脸大吼了一声,“能加多少加多少,我来挡住他的剑,瞎子、瘸子、你们去袭杀他本体!” 他话音才落,一道黑色光柱便打在了他的身体上。 一瞬间,刀皇周身散发出的威势暴增,周身刀气四溢的他,提起长刀再次朝青龙剑迎了上去。 而跟那阴阳脸一样,瞎子跟瘸子也不用那刀皇吩咐,已经开始对李云生出手了。 “既然你冥顽不灵,我便以红莲净火,焚去你这污秽!” 只听“叮铃”一声,那瘸子猛地转动手中禅杖,将杖头那四面佛的其中一面对准了李云生。 “轰!” 随着一道红色莲花自空中显现,一道火柱从天而降,直接将方圆两三丈的区域连同李云生一起吞没。 火柱出现的一瞬,整个阎狱顷刻间陷入热浪之中,那血河上空更是蒸腾起道道血雾。 足见这红莲净火温度之高。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道红莲净火火柱,依旧没能焚灭李云生的先天剑罡。 那一道道剑罡,就好似一层散发着五彩光泽的琉璃屏障,将李云生牢牢护在其中。 “咚!” 不过就在这时,他周身的天地猛地一颤。 只见那瞎子和尚,周身衣袂纷飞,一指穿过那厚厚火柱,点在了李云生护体剑罡之上。 随着一道道细碎的“噼啪”声响起,李云生那原本固若金汤的先天剑罡屏障之上,以那瞎子手指为中心,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金刚指。”瞎子眯眼冲李云生淡淡一笑,“承让了。” 他刚说完这话,一道黑色佛光便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 “咚!” 几乎是瞬间,瞎子和尚周身气势暴涨,点在李云生先天剑罡屏障上的那一指力道陡增。 这巨大的力道,甚至让周遭的天地都为之一颤。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有这先天剑罡屏障阻隔,别说是李云生的血肉之躯,便是一座山可能都会被这一指击碎。 “得罪了。” 瞎眼和尚略带歉意地一笑。 不过说话的同时,指尖力道再增,李云生先天剑罡屏障的裂缝随之又扩大了一圈。 “认输吧。” 瞎子透过剑罡屏障看着李云生,眯眼笑着道。 李云生面色平静地看了看眼前的瞎子和尚,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随后,就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一点,而后一道紫色电芒从他指尖溢出。 只瞬间,这道紫色电芒,便化作了道道符文覆盖在他的先天剑罡屏障之上。 与此同时,一道道纸符,开始出现在阎狱的四面八方。 这些符箓,就好似许久之前,便已经放置在那里了一般。 而在那瘸子和尚的头顶,一张张符箓正整齐地排列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折…… 正文 第941章 马头明王印 只眨眼间。 一朵以纸符为骨,灵气为肉的奇异花朵,出现在了那瘸子和尚头顶。 这朵符花,瑰丽且诡异。 花朵的四周如水般流淌着一道道七彩斑斓的流光, 而比之这些更为奇异的是这朵花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蓬勃的生机与浓厚的死气交织着,令人恍惚置身于天宫与地府的交界。 “是那老东西的生灭符?!” 包括身处生灭花下方的瘸子和尚在那,在这道诡异气息出现的一瞬,几名和尚尽皆醒悟了过来。 但生灭符所覆盖的范围极大,想要逃,已经晚了。 那瘸子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逃,而是猛地抬起头来,口中飞速诵念经文的同时,一对深陷的眼窝之中,两道金光交汇飞射而出,最终化作一道巨大的卍字金光挡在头顶。 “灭。”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神魂红莲净火包围之中的李云生,嘴中无比平静地吐出了这个字。 说话时,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看那瘸子和尚一眼。 随着这个“灭”字出口,庞大的毁灭气息,就好似一张深渊巨口那般,直接将那瘸子和尚所在的方圆百丈区域吞噬一空。 比起无光的黑暗,这片区域更像是一无所有的虚无。 不过很快,这片虚无之中,响起了十分有节奏的诵经声,一点金色光华,如黑夜的烛火那般,一点点地将那一片虚无的区域撑开。 瘸子和尚还活着。 李云生还是第一次遇上能够正面硬抗生灭符的人。 有些意外,但并没超出他心中的推演。 几乎是在那瘸子和尚被生灭符吞噬的一瞬,红莲净火所化的火柱消散,李云生的指尖万道剑光汇聚。 “砰!——” 他的剑指与瞎子和尚的金刚指相撞。 天地骤然震颤的同时,瞎子的金刚指骤然开裂,最后寸寸断开。 随后他的护体金光碎裂,李云生指尖万道剑光长驱直入,最后“轰”的一声,如那决堤的洪流,自那瞎子和尚后背激荡而出。 远远看去,轰然炸散开来的剑光,就像那瞎子和尚后背开出的一朵巨大凌霄花。 李云生知道,只是如此,想彻底斩杀眼前这名和尚还是不够。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手抓起了瞎眼和尚的脑袋,只刹那间神魂之力便侵入其识海之中。 跟寻常修士的识海不一样,这名瞎眼和尚的识海,是一片空明的琉璃世界,世界的中心一朵金色莲花悬浮其中。 只心念闪动间,山海图上一道神念涌出,而后那道神念化身苍龙,张开巨口,一口向那朵金莲咬下。 只不过还没等它那巨口将金莲吞进去,一层层金色梵文所化的屏障便从那金莲之中涌现。 一时间,山海图神识所化的苍龙,与那金色梵文所化的屏障僵持了起来。 而在神识之外,李云生与那瞎眼和尚的周身,皆是流淌出道道金色光华。 这场景诡异中还透着一股神圣之感。 “他……他在吞噬瞎子的神魂!” 不远处,刀皇彻底惊了。 他们与人类修士之间的战斗持续了几百年,这其中虽然互有胜负,但像是今日这般被人类修士吞噬神魂的局面,从未有过。 更关键的是,如果神魂被吞噬,他们不但无法复生,甚至还有可能伤及远在佛国的本体。 “我们这还是在下界么?” 驼背和尚此时也是一脸的震撼。 “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这时阴阳脸忽然有些暴躁地大吼了一起,“这颗孽因子绝不能让他活下去!” 说完他一手捏着一串白色念珠,一手捏着一串黑色念珠,口中飞速诵经的同时,两只手分别开始拨动那一黑一白两色念珠。 少顷,一道道金色光华,跟一道道玄色光华,分别打在瘸子和尚和少年脸和尚,还有驼背跟刀皇身上。 “当!——” 沐浴在佛光之中的驼背和尚掏出一只金刚杵,然后猛地敲在他手中的紫金钵上。 随着这一声响起,四道金色光柱接连冲霄而起。 紧接着,在那一声声金钵的敲击声中,四人开始齐声诵念经文。 有四人牵头,最外围那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的三十名僧人开始齐齐盘膝坐下,然后跟着四人一起口诵经文。 一时间,道道梵音响彻阎狱。 很快,随着这诵念经文之声响起,在这四道金色光柱所包围区域的上空,道道佛光洒下。 在那佛光最盛的区域,两只金色大手,由天穹之上缓缓向下探出。 向下落的瞬间,那双手虚心合掌,弯曲二食指、二无名指的第二节,二小指并立。并立二大指,从二食指离开,做如马口形。 这正是佛家马头明王印。 这一记佛手契印拍向李云生的同时,四名获得完整佛缘的僧人开始齐声念诵真言: “唵阿蜜里都纳皤嚩吽发吒娑嚩诃。” 真言诵念之声响彻的瞬间,那两只结马头明王印的佛手周围,忽而燃起熊熊烈焰。 那炙热的烈焰,比之那红莲净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 随着一声巨大震颤声响起,携着漫天烈焰的佛手直接与李云生先天剑罡相遇。 只刹那间,原本连红莲净火都无法焚毁的先天剑罡,居然在那马头明王印下直接湮灭。 不过就在那两只佛手,以摧枯拉朽之势湮灭李云生护体剑罡之时,一道符网出现在了李云生的头顶,生生抵住了两只佛手。 并且这符网在抵住那佛手的同时,开始凝结出一层层符塔,将那佛手一点点的推开。 两两僵持之下,元力湮灭所迸发出的火星,带着炸耳的音爆声,化作点点火雨四溅开来。 “喂喂喂……生灭符、补天盾……这东西,还是区区凡人吗?” “一边以神魂吞噬瞎子的神魂,一边控制补天盾,这孽障的神魂之力到底有强?” “我们四人合力招引佛缘之力,都没办法将其击杀,断头盟那帮孽障,究竟炼出了个什么东西?!” 阴阳脸左右脸皆化作了惊愕状,其余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文 第942章 懦夫与无耻之徒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驼背和尚用力握住手中金刚杵,然后猛地往紫金钵上敲击了一下,只瞬间那两只结马头明王印的佛手便将一层符塔湮灭。 “结莲华拳印!先救出瞎子!” 他跟着大吼一声。 其余四人闻言神色动容,但都没说什么。 随后就见到阴阳脸将两串念珠合二为一,一边诵念真言,一边竭力拨动念珠。 驼背和尚则是用手中金刚杵,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紫金钵上,轰隆隆的雷鸣声随之响起。 刀皇直接开了刀域,口诵真言的同时,一道道刀影如成群的飞鸟涌入那佛手四周的佛光之中。 少年脸和尚则披上了袈裟,随着他诵念真言的声音响起,他那袈裟之上开始不断有焚文飞出,顷刻间那密密麻麻的梵文,已经将四人所在的这片天地笼罩。 “唵!部!亢!” 最后,驼背和尚暴喝一声,金刚杵似乎一锤定音那般敲击在紫金钵上。 刹那间,一道道金色光柱接连从四人身上冲天而起,最后全都汇聚在那佛手上空的佛光之中。 下一刻,原本接马头明王印的佛手,猛然变幻手印,左手化为金刚圈右手化为莲华指,拳指相交,一同向李云生所在方位砸落。 “轰!” 几乎是在手印变换的瞬间,符网之上所凝结出的层层符塔顷刻化作飞散的火花湮灭。 “差一点。” 也就在这时,李云生睁开了眼。 耀眼的白色剑芒自他手心溢出,他手中瞎子的脑袋跟身躯随之碎裂。 随后,他手一抬,一道笔直的剑光,自他掌心喷吐而出。 “轰!——” 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那佛手直接在剑光之中碎成无数金屑,轰然炸散开来之后,犹若金色雨点般纷纷落下。 而苍穹之上,被四名僧人所招引下来的那抹佛光,如一团浮云般被那如暴风般的剑影冲刷得干干净净。 “回来吧!” 但也在这时,随着驼背和尚大喝一声。 瞎子和尚那碎裂成无数块的身体,在驼背和尚手中紫金钵所发出的光晕牵引下,飞速地汇聚了过去。 与此同时,少年脸和尚身上袈裟飞出,如一道城墙一般,将几人全部护在其中。 “瘸子你好些了吗?” 阴阳脸一脸急切地看向对面气息虚弱的瘸子和尚。 “六成。” 瘸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看向那阴阳脸。 “开渡化之门,将它们全部召引至此地。” 阴阳脸无比果决道。 “当真要做到此种程度吗?” 瘸子皱起了眉。 “有!”阴阳脸表情无比坚决,“我有感应,此子就是那佛国之劫!不除,佛国危矣!” “佛国之劫”这几个字一出口,阴阳脸半张脸当即腐烂,露出白骨。 瘸子见状神色一凛,当即不再犹豫,一边口诵经文,一边将手中禅杖猛地向下一砸。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禅杖之上那尊小小四面佛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咚!咚!咚!咚!” 少顷随着天地间一阵梵音响起,四道金光破空落下,那金光之中一扇扇斑驳腐朽的庙门隐约可见。 “吱……” 一声声沉重的门扉打开声音随之响起。 眼前这一幕,虽然李云生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阻止。 因为比起这个,他的本能感应到了一件,令他更加在意的事情。 在随意看了眼那一扇扇金光之中的大门后,他忽然仰头看向那蜃楼虚像。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在沉吟片刻之后,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 北冥一处莲池中。 玉虚子跟一夜城城主投向蜃楼虚像的目光,恰好与此时李云生透过蜃楼虚像传来的目光对上。 “他发现我们了。” 看着李云生这道目光,一夜城城主不知为何,居然兴奋得开始浑身颤抖。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孽因子,也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他是李云生。” 玉虚子咧嘴一笑,随即将一把金莲全部塞入口中。 “如果可以的话,好好活下来吧。” 说完这句话,玉虚子抬起他那只枯槁的手,对着头顶的虚像猛地一抓,那虚像随之如雾气一般消散开来。 “我准备好了。” 做完这些他转头看向一夜城城主。 “那开始吧。” 一夜城城主点了点头,那方九龙印随即从他胸口钻了出来。 随后九龙印越升越高,越升越大,直至将两人头顶的天穹全部遮挡。 “昂!——” 九条栩栩如生的巨龙,自九龙印中飞出,随后齐齐向天咆哮。 这一声龙吟既是在回应李云生,又似是在叫醒那些依旧还在沉睡的修士们。 “胆小鬼、懦夫、无耻之徒!都别再睡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对它拔剑的机会。” 玉虚子褪去上身衣衫,露出他那具残破而狰狞的身躯,而后像是在发泄着心中几百年的怒火一般,用他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似那九头巨龙一般对天嘶吼了起来。 “轰!” 话音响起的瞬间,一道由先天剑罡所汇聚而成的血色光柱冲霄而起。 “咚!——” 剑光光柱没入苍穹,就如同那巨石砸入湖中,在他苍穹之中激荡起了层层涟漪。 很快,似是在回应他一般,一道道光柱,从十州的每一处角落升起。 它们有的来自于繁华市井豪华宅院,有的来自于荒凉乡野破落草房,有的来自于深山,有的来自于江河,有的来自于海洋,甚至于有的来自于坟墓。 它们有的浓厚如墨,有的淡薄似烟,有的耀眼如霞,有的粗不过十尺,有的高不过百丈。 有的甚至才不过升起一丈,便如尘埃般消散,如灰烬般湮灭。 可在此刻,无论是那一道光柱,无论是弱小还是强大,无论是耀眼还是黯淡,在刺向那苍穹之时,无一不透着一往无前,舍身忘死的决然。 …… 青丘府,妖后的小院。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东方璃一脸愕然地看向妖后。 只见此时的妖后已然显露九尾真身,脚踩流云,头顶妖冕,周身妖气透体而出,汇聚成烈烈罡风直刺天穹。 “阿璃,娘亲要走了。” “娘亲你要去哪?” 东方璃闻言,好似个孩子一般,一脸的惊慌失措。 妖后对于她,对于青丘,完全是天一般的存在,妖后要走自然与天塌无异。 “去报仇。” 妖后回答得非常平静。 “向谁寻仇?” 东方璃的心中渐渐涌出一道不好的预感。 妖后闻言,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穹,随后悠悠道: “向这天。” “天……?!” 听到这个回答,东方璃愣在了那里。 “阿璃,以后青丘就交给你跟太阿了。” 妖后嘴一张吐出一个珠子送到东方璃手上: “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妖后那庞大的九尾真身,“轰”的一声消失在原地,而后化作一道光,如一柄利剑一般刺向苍穹。 …… 随着这一道道光从地面升起,整个十州的天空忽然齐齐被乌云笼罩,在那乌云的深处,汹涌的雷霆之力正在孕育。 紧接着,一团团旋转着的光晕,在那天穹之上接连显现。 曾经见识过叩天门场景的修士们,对这一团团光晕必不会陌生。 因为这光晕的背后,是修士们终其毕生所追求的天门。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渡劫叩天门?” 只不过,此刻头顶这天门的数量,多得令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这天劫……” 但更加令他们感到惊骇万分的还是接下来的这一幕。 在那天穹的北面,一道积蓄已久雷霆之力降下,这是修士叩天门必经的天劫。 可这雷霆降下的瞬间,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撕裂那漫天劫云。 劫云再聚,光柱再撕,直到最后,那西面天空的劫云竟是一片也不剩。 很快,其他方位的劫云,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形。 到最后,原本覆盖整片天空的劫云,竟是被那一道道光柱撕得一干二净。 天空中只留下,那一团团隐匿着天门的光晕。 而那一团团光柱依旧一往无前,那气势,看起来似乎是要将那一团团隐匿着天门的光晕一起撕裂。 但就在这一刻。 没有一片云朵的天穹上,一道道闷雷声接连炸响。 “咚!咚!咚!……” 众人便只看到,一扇扇隐匿在光晕背后的天门接连打开。 就在他们一头乱麻之际。 一只只猩红的巨眼,从那一扇扇天门后睁开。 整片苍穹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只只猩红巨眼。 或者说,那高高的天穹之上,正有无数只猩红的眼睛,正淡漠冰冷地注视着十州这片山海大地。 正文 第943章 困其身,灭其心 就像其他人一样,此时的李云生也正仰头注视着这一只只眼睛。 只不过,比起寻常修士眼中所看到的狰狞可怖,他从那一只只眼睛中,更多的还是看到了冷漠,一如人类注视着地上的蚂蚁。 “这便是你们回答吗?” 他望着天,喃喃自语了一句。 在那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一扇扇门扉洞开,一只只眼睛睁开的刹那,他便已经明白了玉虚子们的意图,同样也明白了,自己被当成了转移天外异客注意力的饵。 不过他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没有因为被欺骗而感到愤怒,也没有因为此时的处境而感到恐惧。 就好像,一切本该如此,玉虚子只是做了他们该做的事。 而自己,也只是来了自己该来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回望了一眼师父杨万里所在的通天塔。 虽然相隔有几十里,但塔楼内的景象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就比如说,此刻杨万里正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丝毫不为眼下这天地异象所动。 “师父。”李云生语气平静地冲杨万里喊了一声,“此事你也知晓?” “知道。”对于李云生的问题,杨万里丝毫也不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李云生也点了点头,而后转身重新看向那几名僧人,以及越来越多的天地异客,“我便做好这个饵。” 不知为何,此刻他面对这些天外异客时,已全然不知畏惧为何物。 就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寿元正如沙粒般在自己血管中流逝一样,他同样能够感觉到天道放置在他身上的枷锁,正一重一重地打开。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作为“李云生”的身份,也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作为“孽因子”的身份。 就在李云生将目光重新看向那些和尚的同时,那些和尚也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李云生。 “我们被骗了。”刀皇眉头深锁,双眸之中满是怒火,“被这群老鼠给骗了!” “这群老鼠,究竟想做什么?” 少年脸和尚收回看向李云生的目光,转而将视线投向了空中。 此时天穹之上不少飞升的光柱,有的无力飞升黯淡下去,有的则直接被劫雷击落,但仍旧还是有许多,突破了劫雷封锁,继续向上飞升。 “不出意外,应该是想破门。” 瘸子僧人抬头看了眼,而后悠悠道。 “就凭他们?”阴阳脸和尚冷哼了一声,“做梦!” “也不尽然。”刀皇摇了摇头,“此事定是玉虚老儿牵头,我与这玉虚老儿交手数次,其修为难测、心机深沉,平常时候极少出手,现如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是寻到了某种手段。”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瘸子,你能再将这些人送一部分回去吗?” 少年脸和尚面色凝重地问道。 显然,他这是想分出一部分人,去对付飞升破门的玉虚子他们。 “咳咳咳……” 瘸子和尚手撑着禅杖猛地咳嗽了几声,随后才道: “再容我半个时辰。” “迟了。”阴阳脸皱眉摇了摇头。 按照眼下那些光柱飞升的速度,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抵达距离最近的那扇门。 “你们倒也不必如此在意那群丧家之犬。” 这时,一直在控制着紫金钵,恢复瞎子和尚身体的驼子忽然开口了。 阴阳脸几人闻言,当即将目光都看了过去。 “一群明知门就在头顶,宁愿龟缩几百上千年,也不敢叩门的丧家之犬,有什么好担心的?” 驼子不急不忙地往紫金钵中再次打入一道金光,随后才悠悠开口。 “纵使今日有了拔剑的勇气,也不过是重演一次失败,他们的道,在他们选择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可言辞间却满是讥笑跟嘲讽。 “但他不一样。” 而说到这里时,驼子收回了看向那一道道光柱的目光,转而看向远处静静立在血河上空的李云生。 “自始至终我从他的眼神中,便没有看到过哪怕一丝畏惧。此子道心之坚,便是上界与我交手过的那些道门子弟身上也极少看到。其修行法门与精进之道,更是跳出此界束缚,全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驼背和尚看向李云生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困惑跟不安,跟看头顶那一道道光柱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所以在此子面前,那些已是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根本不值一提。” 他收回看向李云生的目光,扫了一眼眼前的众人。 “此子非同寻常。”这时伤势逐渐恢复的瞎子和尚也开口了,“若能斩杀此子,我等便是再入轮回三百年也是值得的。” 瞎子的这句话,让除了驼子之外的所有和尚皆是一惊。 “瞎子,你这话可莫要乱说。” 少年脸和尚神色有些惶恐地看向瞎子。 “我没有乱说。”瞎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他那对结着疤的眼瞳,“我看到了。” 这话说完的同时,两行血泪从瞎子眼角溢出。 这一刻,包括驼背和尚在内的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凛。 “除了他,你还看到了什么?” 驼子面容少有地冷峻了起来。 “你我的……死期,佛国的枯骨。” 瞎子用他那对永远也睁不开的眼睛,无比郑重地看向驼子。 “噗……” 而他这话说完,一口夹杂这内脏碎屑的金色污血随之喷出,整个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 “轰!轰!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道紫金光柱落在瞎子身上,这才止住了他气机流逝的速度。 “纵使天门被破,此子必须死!” 瞎子擦了一把嘴,转头“看”向李云生,语气之中满是决绝地道。 驼子跟瘸子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道: “跟我们以前对付孽因子一样,先开八寒阵困其身。” 瘸子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再诵《大品般若经》,灭其心。” 其余四僧瞬间明晓二人意图。 正文 第944章 或者回来,或者死 互相点头示意之后,少年脸和尚身上袈裟飞出,将包括李云生在内方圆百里区域尽数围在其中,随后包括刀皇在内六名僧人分列六方将李云生围拢其中,而袈裟墙外那其余天外异客僧众则齐齐坐下,一个个周身佛光缭绕,口中诵念晦涩经文。 在那阵阵经文吟诵之声响起的瞬间,身处其中的李云生,周身好像是被捆上了重重枷锁,便是随意伸展一下手臂都显得无比艰难。 而随着那经文吟诵之声越来越急促,他原本静如止水的心神开始泛起道道涟漪。 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 最为诡异的是,一直被他控制得非常的好的怨力,开始化作道道黑烟从他的掌心手背,以及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渗出。 不过这些渗出的怨力并没有散去,而是凝结在一起,化作了一个个李云生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这些名字,难道都是曾经被种下孽因子的人?” 他想起了之前在苍海,玉虚子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而这个猜想,随着他手背上,几个赫赫有名断头盟长老姓名的出现,彻底被证实。 不过比起这些长老的名字,手心出现的“常念”二字,更加令他感到动容。 “原来,常念真人……也曾被种下了孽因子。” 常念真人,青鱼最初的主人,曾经险些一人一剑灭了阎狱的那名修士。 一度曾是李云生刚修行时,心中神往的对象。 “也就是说,我对剑术的一部分见解,可能就来自于常念前辈。” 看着手心的常念二字,李云生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非我”这种念头在他脑海之中愈发地强烈起来。 不止是“常念”,李云生看到了更多,曾经出现在秋水剑冢中的名字。 几乎转眼间,他包括脸在内的整个身子,差不多完全被这一个个陌生或熟悉的名字覆盖。 伴随着这些名字一同出现的,还有此时他的神魂之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一个个不属于他的念头,一个个不被他控制的念头,一个个他无法理解的念头。 而随着这些念头的不停生出。 李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得开始不堪重负。 除了沉重之外,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幅身体的四肢甚至五官,也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 “喜”、“怒”、“哀”、“乐”种种神情,不受他控制的在脸上显露出来。 “这……就是……你们用来……对付我的手段?” 李云生喃喃道。 他有些艰难地缓缓抬起头来,将目光看向面前那些僧人。 而他说话的语调跟语气,在这一句话中至少变化了三次,一开始充满了稚嫩跟朝气,接着又非常威严,最后冰冷而肃杀。 在看见李云生显露出此刻的姿态之后,六名僧人相视一笑。 显然,他们以往用来对付孽因子的方法,起效了。 “当!——” 驼背和尚再次用他手中金刚杵猛地敲击了一下紫金钵,清脆的声响带动道道紫金波纹,如同水波涟漪一般荡漾开来,而紫金波纹所覆盖之处,梵音诵念之声随之扩大。 与此同时,随着更多从门内进入阎狱的天外异客加入,诵念经文的方阵也开始越来越大,放眼望去整个血河上空,几乎已经被“席地而坐”的僧人占据。 而随着这诵经之声越来越大,李云生身上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越积越厚。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蚕茧。 与此同时,一声声诡异的“哭嚎”开始从蚕茧之中响起,这“哭嚎”之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起来格外地渗人。 “当!——” 驼背和尚又是在紫金钵上重重地敲击了一下,然后将那紫金钵高高抛起: “去吧!” 紫金钵口子朝下,道道紫金光环从中扩散开来,而后打在那已经身如蚕茧一般的李云生身上。 这一下,那诡异的“哭嚎”之声更加惨烈了。 李云生的身子,也开始在那“黑茧”之中疯狂扭动,似是在痛苦地挣扎,也似是在兴奋地舞动。 在驼背和尚出手之后,阴阳脸也双掌合十,将黑白念珠合二为一,化做一颗颗赤色珠子,每拨动一颗,就有一道赤芒如“手掌”般拍打在那紫金钵上,令他紫金钵所散发出的光华大盛。 而那瘸子则再次转动禅杖,红莲净火再次将李云生包围其中。 刀皇则展开了刀域,一道金色刀域自他头顶破空而出,如同一把“闸刀”对准了李云生,好似随时会落下,将其身首一分为二。 “你知道吗?” 待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一直没说话的驼背僧人忽然开口了。 “孽因子存在的最大缺陷,便是那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多的因果,其实别说凡人之躯,除了我佛,无人能承受这么多因果。” 他看向李云生语气幽幽地道。 “这术……式……叫什么?” 这时原本匍匐在地的“黑茧”忽然艰难地站了起来。 短短一句话,竟是换了十几个人的声音。 见李云生还能站起身来,驼背和尚目光之中忽然露出一抹赞许神色。 “这是拔魔术,原本乃我佛用来清除心中魔障的,这原本是一门辅助修习法门,拔出魔障佛心清明,修行自然能更上一层楼。不过对你们道门子弟来说,身内魔障,却是力量源泉,拔出了它们,你们反而什么也不是了,怪哉,怪哉。” 驼背和尚“呵呵”一笑。 “不过你凡人之躯,居然能存下十万因果,倒也不易,若是在上界,说不定我佛会亲自将你度化,让你得尝正果。” 他略有遗憾地接着道。 “正……果?”李云生用他那诡异的音调冷冷一笑,“看起来不过是你佛一厢情愿罢了。” “孽障!” 李云生话音才落,瘸腿和尚手中禅杖猛地向下一砸,一道雷霆随之从那紫金钵中落下。 “轰”地一声,抽打在被黑茧包裹的李云生身上。 一声“惨嚎”随之响起。 这声音,就像是十万不同性别、年龄、种族的人齐声喊叫出来的一般,响彻了整个阎狱。 “驼子,别跟他废话了。”阴阳脸一面继续拨动念珠,一面冲驼背和尚喊了一声,“拔魔!” “嗯。”驼背和尚看了看李云生周身包裹着的黑茧缓缓点了点头道: “是时候了。” 说完这句话,就见她紧握手中金刚杵,身形猛然拔高。 周身散发出层层佛光的他,恍若一名金身罗汉般耸立在血河之上。 与此同时,那只紫金钵也骤然放大。 “当!” 身形拔高数丈,如巨人一般的驼背和尚,双手握住手中金刚杵,好似那举着铁锤的铁匠一般,猛地向那紫金钵砸去。 “嗡!——” 一道震颤嗡鸣之声,响彻阎狱。 一瞬间,周围几百米僧人诵念经文之声,被放大无数倍从紫金钵中响起,而后犹如一柄柄利剑一般落下,全部刺入李云生的身体里。 “啊!——” 又是一声包含着无数不同声音惨嚎之声响起。 “轰!” 不过随之而来的,众人刚刚并没看过。 只见那组成李云生周身黑茧的一个个名字,开始如同“蜂群”一般炸开,而“蜂群”的中心处,李云生仰头躺倒,漂浮在元力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当!——” 拓跋僧人没有停下,再一次提起金刚杵,在那紫金钵上猛地敲击了一声。 “轰”的一声过后,那无数个由怨力汇聚而成的名字,再一次炸散开来。 这一次,就连李云生掌心“常念”也被震得飞了出去。 “当!——” 驼背僧人再一次将金刚杵砸在了紫金钵上。 这一次,他像是使出了全部力道一般,周身青经暴突,一杵砸下之后那声音更是如同要将这片天空撕裂一般。 “轰!” 一声炸响过后,那无数由怨力所化的名字,彻底从李云生身上剥离开来。 “嗯?!” 可让驼背几人诧异的是,这些名字剥离开来之后并没有消散。 而是重新汇聚成了一起,化作了与李云生一模一样的身形,站立在了李云生身前。 “这些怨力已经互相融合,跟以前遇到的孽因子很不一样。” 看着李云生面前站立着的那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少年脸和尚皱起了眉。 “若不是这样,这李云生何来与吾等抗衡之力。” 阴阳脸和尚冷哼了一声,随即手中念珠连续波动。 “咚咚咚”几道声响过后,连续几道赤色光晕打在那紫金钵上。 不过虽然那一道道光晕从那紫金钵中接连落下,但那凝聚成人形的怨力依旧岿然不动地站立在李云生面前,并且伸出一根指头点在了李云生眉心。 “终于见面了,李云生。” 它一面将手指刺入李云生眉心,一面嘴角勾起喃喃道。 此时此刻,它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纯粹,纯粹得如同初春积雪融化的山泉。 而几个和尚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一个个却是头皮发麻。 “这孽障有了自己的念头!” 少年脸和尚惊呼了一声。 一名纯粹由十万余道神魂融合而成,并且觉醒了自己念头的孽因子,这意味着什么几人比谁都清楚。这种东西,远比血肉之躯的李云生要难对付百倍千倍,便是放在上界,也是只有佛陀能够度化的存在。 毫无疑问,他们亲手放出了一头恶魔。 “我们都错了……对这孽因子而言,李云生才是魔,我们这是帮了它!” 瘸子和尚也突然醒悟。 换句话来说,李云生一直都只是一只养蛊的瓮。 “驼子,别停下,等它吃了李云生,一切就晚了!” 阴阳脸和尚冲驼背僧人急吼了一声。 原本一心想灭杀的对象,现在却不得不帮助他活下来,几名僧人内心其实无比矛盾。 “当!——” 不过驼背和尚并没有犹豫,此刻失态有多严重他非常清楚,当即又是一杵砸下。 随即,一道光柱轰然降落在那李云生身前的孽因子身上。 “嗡——” 但很可惜,孽因子只是身形晃动了一下,并未消散。 这一下,饶是这些来自于上界的天外异客,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最坏的局面,会被他们遇上。 “诵楞严经,开八寒阵,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这孽障埋葬此地!” 驼背和尚大喝一声。 只顷刻间,几百名僧人诵经的音调一变,经文之中度化之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湮灭。 整片天地恍然之间开始充斥着肃杀毁灭气息。 “当!——” 包括刀皇在内的六名传承完整佛缘的僧人,齐齐将自己最强术式打在紫金钵上。 随即,一根金色佛指从那紫金钵中伸出,一指点在那孽因子头顶。 “轰!” 只一瞬,佛指还未完全落下,孽因子的半边脑袋,以及伸向李云生的那条手臂便被炸成虚无。 “呱噪。” 孽因子转过头,用他那半边脑袋看向头顶的紫金钵,然后一伸手抓住一旁的青龙,一剑迎着那一指刺去。 “轰!” “当!” 一道剑影直贯长天,击碎那根金色佛指的同时,重重地刺在那紫金钵上。 “噗……” 包括驼背在内的六名和尚齐齐遭受重创,口中喷出金色血液。 “继续,它并非不死之躯!”驼背和尚一抹嘴,然后再一次拔高身形,提起手中金刚杵。 其余五名僧人此刻与他一样,全都显露佛骨,化作身形三四丈高的金刚之躯。 随后就见六人齐齐提起手中法器,重重地在砸在那巨大的紫金钵上。 “当!!——” 此一击,天地巨震。 无数道雷霆电光,自那紫金钵中飞出,齐齐轰在那孽因子身上。 孽因子再一次提起青龙,想要去挡住这一击,可是提起青龙的一刹,他却是皱起了眉: “你在抗拒我?” 不过最终,青龙还是发出一声剑鸣,身化百丈剑影,一剑挡住那漫天雷霆。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天地重归清明,六名僧人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孽因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布满了伤口,一半脑袋虽然已经复原,但断了的那条手臂仍旧未能恢复,伤口处不停有怨力如黑水般溢出。 “很快,你便会为我所用。” 它提起手中青龙,一道道怨力自他手心溢出,开始一点点地侵蚀着手中的青龙。 随即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李云生,一边以怨力恢复着断臂,一边舔了舔嘴唇道: “你是我的。” 这话出口的瞬间,它那条断臂随之从伤口处重新生出,而后一手抓住了李云生的脖子。 “成为我的血肉吧。” 他仔细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一张嘴猛地裂开,如狰狞的凶兽一般,一口向着李云生的脑袋咬去。 “当!!!——” 强忍着身上还未恢复的伤势,那六名僧人再一次全力轰击在那紫金钵上。 这一次,紫金钵内雷霆,直接化作了一柄长刀,一刀斩向了孽因子的头颅。 但就在长刀落下的一瞬,在那孽因子的后背上忽然伸出两条血肉模糊的手臂来,直接迎着那一刀抓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刀影与那两条手臂一起消散,漫天怨力所化的黑色煞气,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根本无法看清其中场景。 “完了……” 六名僧人心头一寒。 这一击没能杀死那孽因子,李云生的肉身定然会被其吞噬。 到那时,这孽因子将没有任何弱点。 “难不成,这真是我佛国之祸?” 就在几人这么想着的时候,随着一阵徐风刮过,中心区域的煞气被吹散,那孽因子再一次出现在几人视线之中。 “这!……” 可驼背和尚几人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一个个的脸陡然僵住。 只见那紫金钵下,孽因子虽然依旧站立在原地,可是整个身体已经被提起。 提起它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云生。 “这……怎么……可能?!” 就跟那些僧人一样,这孽因子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面对眼前这跟自己长得一摸一样孽因子的疑惑,李白没有解释而是淡淡道: “或者回来,或者死。” “回来?” 孽因子闻言却是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永远也不会从李云生脸上出现的邪魅笑容,随后才开口道: “休想。” “轰!……”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李云生的手,面无表情地捏断了孽因子的脖子。 孽因子体内汹涌的怨力,在一瞬倾泻而出,引得天地一阵震颤。 正文 第945章 为十州生灵超度 “这!……” “怎么回事?” 眼前这一幕,看得四周那几名僧人皆是一脸的惊愕。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这区区下界凡人,会他们的认知带来此种困惑。 “我们被骗了……此子之强,绝不仅仅与孽因子有关。” 瘸子和尚望着李云生的方向喃喃道。 “难不成,他与你我交手之时,并未动用身上孽因子的力量?” 阴阳脸也疑惑了起来。 “应该……没有。” 刀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确认了这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我与他交手时,的确没有感受道任何一丝怨力的气息。” 他咬了咬牙道。 “如果我猜测无误。”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驼背和尚终于开口了。 “这李云生虽背负孽因子之名,但却从来就没有依赖过体内怨力的力量,他唯一从这些怨力之中传承的,应该只有对天道的见解、对术法的理解。” “而这些东西,在以往的孽因子看来,是最为无用之物。” “毕竟它们可以从怨力之中直接传承一切修为,根本无需思考、修习。” “但这李云生不一样,在得到这些见解之后,消化这些见解,提升这些见解,摒弃这些见解,超越这些见解,最后潜移默化之中化为己用。” 他直视这李云生的方位,语气幽幽地地道。 只不过越说到后来,他那一对杂乱的眉毛,便皱得越紧。 “化为己用……说的轻巧谈何容易……你我消化佛缘金莲之中的传承之力,至少花费了近百年光阴。” 瞎眼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道: “瘸子说的没错,我们被骗了,此子之强,绝非因为孽因子那般简单,断头盟那帮孽障,终究还是炼制出了那不可知之物。” “别再犹豫了,解开八寒阵所有禁制。” 这时少年脸僧人转头看向了瘸子和尚。 “既然是这十州造出的不可知之物,那便用十州所有生灵的血肉来超度。”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平静,但神色却是格外肃杀。 此言一出,其余几名僧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那驼背和尚望了眼不远处立在漫天怨气中央的李云生,再看了眼自己拿着金刚杵的手,随后缓缓闭上眼睛悠悠地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说完,他的金刚杵再一次敲击在紫金钵之上。 “当!……”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阎狱。 “诵楞严经,为这十州生灵超度。” 驼背和尚声音无比庄重地高呼一声。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那刀皇、瘸子和尚、瞎眼和尚、阴阳脸跟少年脸和尚纷纷双手合十。 紧接着其余外围僧人也同样双手合十诵念佛号。 随即阵阵梵音响起,一道道金色光晕犹如升腾的金色火焰一般,从包括驼背和尚在内的所有僧人身上溢出,这些溢出的火焰,最后如一道道烟柱笔直向上升起,在头顶那张由无数经文织就的经网上汇聚。 不止是阎狱,此时十州的各地,都有梵音响起。 而每一处梵音响起之地,地面都会有一朵火莲生出,再从火莲的中心处升起一道金色烟柱,这些“烟柱”在天空之中铺洒开来之后,就像是一片片金色经幡一般,迎风飘动,映照得地面一片金碧辉煌。 整片天地,好似化作了那传说中的琉璃世界。 刚刚还震惊于头顶天门后那一只只猩红巨眼的众人,此一刻无不开始沉醉这梦幻的一幕之中,一个个双手合十,仰头对着那金色烟柱升起的方向,跟着低声吟诵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的身上开始冒出金色火焰。 这火焰从他身上毛发、衣物开始,一点点地将他整个人烧成焦炭,最终化做一道青烟融入那烟柱之中。 自始至终,那人脸上都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与不甘的神色。 恰恰相反,直至化为灰烬,他的脸上都保持着安详与解脱的表情。 一些神魂之力稍强尚能保持清醒的修士,在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后,一个个心头皆是不寒而栗。 “这是大术法,大神通!” 有人惊呼起来。 云鲸城城楼上。 赵玄钧一面努力护持住动摇的心神,一面将目光扫向城楼下的民众。 “这是专破人心神的阵法……” 当看到城楼下一众府民,皆是那副失了心神般如痴如醉的表情时,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这还是在云鲸大阵护持之下,若是没有云鲸大阵,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局面,得去找小满商量一下了。” 他一面这么说着,一面直接御剑从城楼上飞掠而出。 只是当他的视线从空中看向城主府的方向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此时的城主府,已然被笼罩在了一片金色光幕之中,仔细一看这组成这金色光幕赫然居然是一个个细小的梵文,而在光幕的外围一道道金色火焰,如同毒蛇的信子不停吞吐着,将试图靠近的一切全部焚为灰烬。 从高空看去,就像是一朵燃烧盛放着的红莲。 “小满!” 一道极为不好的预感在赵玄钧心头涌出,当即他想也不想御剑朝着城主府飞掠而去。 …… 视线再次回到阎狱。 “这就是八寒阵的真实面目吗?” 望着头顶如经幡一般飘动的片片经文、遍洒阎狱的佛光,以及不远处阎狱内一道道消失在金色火焰之中的神魂气息,刹那间李云生心头的困惑全部解开了。 “无须惊慌,我们不过是将他们,度化去了他们本应去的地方。” 驼背和尚先是双手合十冲李云生微微一笑。 随后骤然变脸,与其余六名僧人一起,齐齐盘膝坐下朝着李云生结了一个降魔印,然后朗声厉喝道:“你既为不可知之物,便不应存在于世间,今日吾等借我佛之力将你度化!” 降魔印结出的瞬间,伴随着头顶“滚滚”梵音,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佛手,一掌破云而降,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朝李云生压下。 李云生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和尚此刻召出的这只佛手,比之先前强出十倍不止。 “轰!——” 就在佛手拍落的一瞬,一声剑鸣破空而起。 只见青龙携着一道覆盖方圆百丈的剑影冲天而起,皆天地之势以山海之力,生生地阻住了那只佛手。 不过此时李云生却是看也没看那佛手一眼,转而将视线看向了头顶那颗巨大的月影石,眉头紧锁朗声道:“小满,他们杀不死我,我也不许你死!” 在明白这八寒阵,就是以那一个个佛国法器作为阵眼的阵法之后,他最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远在炎州的桑小满。 因为桑小满体内有着这八寒阵最后一枚阵眼——五钴铃。 正文 第946章 你不懂人心更不懂我家小师弟 城主府后院。 桑小满立在园子的中央,身体沐浴在一片祥和的佛光之中,看起来无比圣洁。 而她身侧园内的花木,枝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鲜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生命在这片园子中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之中。 “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佛缘之力?” 桑小满用手指拈起一朵蔷薇,然后一点点地看着这朵花在自己指尖由凋谢转做盛放,然后结果、发芽、生出藤蔓缠绕在其手上。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享受这佛缘的馈赠,成为其中之一,甚至是最强之一。” 这时,一名僧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园内小径中走了出来。 这僧人的相貌平平,但只要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便会立即将其模样忘记。 对于僧人的出现,桑小满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撇了撇嘴,然后手掌一张一合将那缠在她手上的蔷薇藤蔓碾为灰烬。 “我才不稀罕。”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了头,将视线看向头顶的蜃楼虚像。 在那虚像之中,李云生再一次被八寒阵中伸出的一只佛手压在了下面,只靠着青龙与那佛手苦撑着,而那一团团黑色怨力依旧缠绕在其周围。 “是为了他吗?” 僧人也抬头看向了头顶的蜃楼虚像。 桑小满没有立刻接话。 在默默地注视了蜃楼虚像良久之后,她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僧人摇头道: “我相信,没人能杀得了他,你也不能。” “没错。”,僧人闻言略略思忖了一下,最后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让他进入秋水是最好的一步棋,也是最坏的一步棋。” “怎么说?”桑小满对僧人这句话很好奇。 “好的地方是秋水让他强大得出乎了我的预料,也出了那佛国的预料。坏的地方则是,秋水让他有了作为孽因子不该有的情绪。” “什么情绪。” “人该有的情绪,喜、怒、哀、乐……这些东西,本应该在孽因子成熟之时一点点被抹去,但他不但没有抹去,而且比寻常人更加深刻地种在了心里。” 僧人喃喃地说着。 “是啊,师弟他明明什么都不在乎,但却又比什么都在乎。” 桑小满的嘴角却是一点点的勾起,似是回忆在秋水时的过往。 也就在这时,头顶虚像之中的李云生,忽然将目光透过那虚像看向桑小满: “小满,我死不了,你也不许死!” 这声音从头顶的虚像之中传出,却又久远得好似历经了沧海桑田。 桑小满的目光一动不动地与虚像之中的李云生对视着,点点晶莹自她那双大眼睛中泛起,随后她忽然咧嘴灿烂一笑:“真是个傻瓜。” 说完她拿出一颗月影珠递给那和尚。 “我接下来的话,能帮我记下来吗?” 她向那僧人询问道。 “荣幸之至。” 僧人微微颔首,双手接过那枚月影珠。 随即,桑小满再也不去看那僧人,而是好似要捧起李云生的脸颊一般,迎着那虚像伸出了自己的手。 “李云生,小师弟,我虽然喜欢你,但我还是我,所以我现在做出的这个决定并非为了你,单纯的只是觉得,在这一刻,以我的牺牲,保存十州万万道生灵,是值得的”。 “所以啊,傻瓜你以后不要自责,好好活着,哪怕真的只有十几年光阴,也须得珍惜那每一日”。 “我最喜欢这十州的晨曦,无论冬夏总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身上再多的疲累,只要能看见那晨曦的光阴,也会一扫而空”。 “所以我走之后,这每一日的晨曦,你一定要代我来看。” 说到这里,她慢慢的放下了手。 “没了?” 僧人收起月影珠看向桑小满。 “有。”桑小满摇了摇头,“但再给一天一夜、一生一世,也说不完。” 僧人闻言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头顶虚像之中的李云生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坚毅,然后毅然决然地道:“我知道劝说不了你,但我可以有你一样的选择。” 说完,就见他收回青龙,长剑杵地,任由那巨大佛手,一掌接着一掌拍打在他头顶。 虽有先天剑罡本能的护持,但他的身体,还是被那佛手巨大的毁灭之力,拍得一点点皮开肉绽。 桑小满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秀眉微蹙,轻抿着嘴唇。 “改变主意了吗?” 僧人看到这一幕后又问。 “没有。” 桑小满几乎没有思索地摇头道。 “阿弥陀佛……五钴铃落于施主身上,实乃十州生灵之幸。” 僧人闻言双手合十朝桑小满深深作揖。 “嗡!——” 不过就在这时,那虚像之中的李云生,眼见着就要在那只佛手之下肉消骨碎,一声不同于青龙的清冷剑鸣之声冲霄而起。 只见那虚像之中,一名白衣女子,神剑合一,化作一道千丈剑影,一剑轰散了那只佛手,逼得它不得不借着八寒阵再次重聚。 “好冷冽的剑意。” 桑小满旁边一直神色平静的僧人,在看到那一剑之后居然也有些动容。 不过桑小满确是咧嘴一笑: “凝霜师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说完这句,她忽然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僧人,目光决绝地道: “来吧,杀了我,了结这一切。” “阿弥陀佛……” 僧人微微颔首。 随后就见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桑小满身前,中指食指并拢轻轻往桑小满额头一点。 下一刻,两人便一同出现在了桑小满的识海之中,在他们面前的正是被怨力所化魂锁封印着的五钴铃。 “不是让你杀了我吗?” 桑小满一脸困惑地看向一旁的僧人。 “老衲改主意了。” 僧人面色如常。 “为什么?” 桑小满皱起了眉。 “老衲突然想到,那佛给十州留下一线慈悲,于是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若是我能给他再留下一线慈悲,或许能造就一个更加强大的李云生。” 僧人淡淡道。 桑小满闻言笑了笑,随后摇头道:“你不懂人心,更不懂我家小师弟。” 僧人闻言也摇头,然后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道:“但我懂它。” 说完,他手掌一张,桑小满与五钴铃就那么出现在了他的掌心,然后两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只眨眼间五钴化作了六钴,桑小满已然成为了那五钴铃的一部分,化作了第六面佛相。 “好好睡一觉吧。” 僧人手掌向下一翻,那“六钴铃”便如一颗流星般,向着桑小满识海的深处飞掠而去。 识海之外。 原本笼罩住整个桑家家主府的红莲净火顷刻之间消散开来,整个家主府重新恢复正常。 “小满!——” 一直在府外破阵的赵玄钧,见状御剑破空而至。 但为时已晚。 桑小满身形后仰,倒在了一片花圃之中,一枚月影珠牢牢地握在她手心。 正文 第947章 四寂 不止是桑家家主府,原本如金色经幡一般,笼罩于十州各地的佛光,开始如潮水般飞速散去。 失去了最后一件阵眼法器的八寒阵,终究还是被破了,原本陷入混沌的十州民众开始逐渐恢复意识。 不过在阎狱,骤然散去的八寒阵,似乎并没有让驼背和尚几人动摇。 “别以为八寒阵被破就结束了,这才是刚刚开始!” 驼背和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金刚杵猛然向头顶的紫金钵抛去。 “当!”的一声过后,紫金钵中蓦然放大,几乎将整个阎狱的天空遮盖住。 随即,金光的佛光重新将阎狱笼罩。 原来这驼背和尚早就料到八寒阵会被破,所以便将八寒阵从十州生灵身上取来的力量,尽数收入了紫金钵之中,以此来孕育这对李云生跟牧凝霜的最后一击。 “瞎子、瘸子、小孩、阴阳脸、刀老黄!”驼背和尚又是大喝了一声,“以寂灭之力为此次超度!”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五声佛号接连响起。 随即,包括驼背和尚在内的六名传承了完整佛缘的僧人,齐齐显露佛骨,身化巨大金身法相,如六尊巨佛一般将李云生跟牧凝霜团团围住,而后俯瞰着二人。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身后,所有僧人周身齐齐燃起赤色火焰,声调如洪钟一般依旧高声诵念着《楞严经》最后的部分。 所有的愿力,开始汇聚于六名僧人头顶,化作他们身后的佛光、脚下的莲台,最后六具佛像般的金身齐齐盘膝坐于莲台之上,以手触地接降魔印。 只一瞬,那巨大的紫金钵内,带着毁灭气息的,金色的光芒如同浪潮般自天空拍下,一浪接着一浪。 只刹那间,金色浪涛所及之处,一切尽皆湮灭为尘埃。 唯有李云生周身不到百丈区域,因为牧凝霜那一抹剑光护持,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形态。 那景象,就如同,一片荒漠之中的绿洲。 不过此时的李云生,却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一般,只是静静地抱着腿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云生……师弟。” 站在他身侧,努力抵御着头顶那一道接着一道寂灭之力吞噬的牧凝霜,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李云生一声。 让她感到意外跟惊喜的是,只这一声,李云生便抬起了头。 “凝霜师姐……” 李云生静静望着牧凝霜,语速很慢,似是在努力地平复着心头的某种情绪。 “小满走了。” 他仰头望着牧凝霜,声音有些颤抖,目光之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无助、脆弱跟迷茫。 “嗯。” 牧凝霜闻言身子颤抖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显露太多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而李云生说完这句话,便又将头埋了下去,静静蹲在原地。 牧凝霜【】则什么也没说,默默继续御剑,一声不吭地抗在了所有的寂灭之力。 “咳咳咳……” 随着又一道如同金色浪涛般的寂灭之力拍下,牧凝霜忽然一阵剧烈咳嗽。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始终还是没办法独自承受这寂灭之力。 一滴鲜血恰好落在李云生的手背。 看到这滴鲜血,李云生忽然抬起了,再一次仰头一言不发地看向牧凝霜。 “我没事。” 牧凝霜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凝霜师姐。”李云生仰着头,满是歉意地道:“我心里有些乱。” “我知道。”牧凝霜点了点头浅浅一笑,“你不用担心我。” “轰!——” “噗……” 这时又一道寂灭之力拍下,牧凝霜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来。 这血溅了李云生一脸。 “对不起云生师弟。” 牧凝霜满是歉意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而后一脸歉意地道。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师姐你。”李云生摇了摇头,“是我。” 随后他慢慢站起身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牧凝霜只觉得随着李云生站起身,头顶那一浪接着一浪拍下的涅槃之力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抬了起来一般,她原本紧绷的身子顿时一轻。 “还有他们。” 李云生仰头看向了头顶包围着自己的六具金色佛像。 几乎是他这话出口的瞬间,一道庞大的神魂之力波动自他周身扩散开来,原本被金色佛光所笼罩的天空,开始翻涌出一阵阵七色霞光,最终这些霞光汇聚成一道七彩光柱,全然无视头顶佛光的禁锢降落在李云生身上。 “破四寂?!……” 已经身化金刚之躯的驼背和尚,忽然惊呼了一声。 他没看错,李云生的确是在破四寂。 不过李云生对此却毫无反应,依旧双眼无神,满脸漠然地仰头望着那天空,似是看到了什么又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在他的神魂山海图内的场景,此时正如跑马灯一般飞速变幻着,那头七阶龙傀的血脉记忆一点点被释放出来。 “不能让他破四寂!”驼背和尚大吼一声,“拼上这毕生佛缘也要阻止他!” 话音落下,六名僧人周身金光齐齐大盛。 那寂灭之力,立时真如那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直接湮灭那漫天七彩霞光,朝着李云生的位置拍下。 也就在此时,李云生那无神的双眼忽然有了光彩。 霎时间,包括牧凝霜跟那些天外异客在内的所有人,都只觉得神魂一颤,心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强烈的跪拜臣服之意。 “轰!——” 一声巨响过后,天空之中翻涌的七彩霞光骤然炸散开来,被金色浪涛覆盖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空洞,而那空洞的下方正好是李云生所站立的位置,阳光从那空洞之中落下,刚好打在他身上。 “这便是四寂吗?” 李云生仰头迎接着那从云层缝隙中撒向的日光。 此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念头无边无际,可以覆盖十州的每一处角落,可以听到十州每一个生灵的心跳。最终他的念头落在了遥远的炎州,落在了桑家家主府躺在花圃之中的桑小满身上。 “嗡!——” 刹那后,一道剑鸣之声,好似恸哭一般响彻十州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李云生周身的如光柱般剑罡,冲霄而起。 那好似要湮灭一切的寂灭之力,竟是完全承受不住这道剑罡的冲击,瞬间散去。 正文 第948章 不可知之物 明明只是一道冲天而起的剑罡,可看在众人眼中,却犹如山海般厚重,就算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在心底不自觉地涌出身体跟神魂被切割成无数道碎片的疼痛错觉。 进入四寂的李云生,彻底的变成了一柄剑,一柄厚重得让人无法喘息、锋利得让人无法直视其锋芒的剑。 “噗!——” 竭尽全力的一击被破,包括驼背僧人在内的所有天地异客,齐齐呕出一口口金色血液。 “为何一名下界凡人的神魂之力能够突破四寂?” 阴阳脸和尚一面竭力拨动念珠,不停将佛缘之力灌注入其他五人金身之中,以此对抗着李云生周身剑罡,一面无比困惑地看向驼背和尚。 “这不正是你我下界的缘由吗?” 驼背和尚抹了一把嘴角的金血。 “我佛当日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可知之物现世,我佛国……噗……” 话说到一半,驼背和尚那原本完美无瑕的佛骨金身上,突然出现无数道细小的裂缝,金色血液从中渗透出来流淌全身。 不过驼背和尚对此却是习以为常,只是飞快地将最后几粒金莲塞入口中,周身的裂缝便在眨眼间愈合。 “不可闻,不可说。” 少年脸和尚冷哼了一句,然后也将手中最后的金莲塞入了嘴中。 虽然驼背和尚没有说完,但他跟其余几名僧人似乎都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当即没有再问,而是将手中仅剩的金莲全部吞服了下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吾等蛰伏人间近千年,若到头来还是白来一遭,如何有脸往生极乐面对我佛。” 驼背和尚说到这里,再一次用力将手中金刚杵往那紫金钵砸去。 伴随着“当”的一声巨响,紫金钵中寂灭之力再一次如滚滚浪涛般拍下,竟是短暂地压制住了李云生那不停冲天而起的剑罡。 然后满脸决然地看向身下湖面的李云生。 其余几名僧人同样再一次齐齐出手。 在紫金钵的巨响声中,那一浪接着一浪的寂灭之力,最终汇聚成了两只巨大佛手,佛手向李云生拍落的过程中,依次变换着“九字”手印,等到最后一个“破”字印出现时,那寂灭之力所化的漫天金色浪涛陡然之间齐齐燃烧了起来,最终变换成了佛手之下的滔天紫焰。 “看我这佛手掌炼炉如何炼化你!” 就在这时,驼背和尚跟那其余五名和尚齐齐大喝一声,双掌猛合十。 “轰!” 一声天地崩裂般的巨响跟震颤声过后,紫金钵下那两只巨大佛手猛然合掌,“当!”地一声,将李云生跟牧凝霜,连同那炙热的紫焰一起包裹其中。 这一掌之下,就连李云生周身那无所不破的剑罡,居然都消散了开来。 “终究是●●下界凡夫,你破了四寂又如何?” “你根本掌握不了四寂之力!” 见到这一幕的驼背和尚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咚!——” 但他话才出口,一声震得人耳根发麻的撞击声陡然响彻。 驼背和尚几人更是如遭重创一般,感觉胸口一闷。 再一看那两只合拢的佛手,已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咚!——” 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这一次那佛手直接被撑开,几人佛骨金身的胸口也跟着开裂。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不过眼见着李云生就要从那佛手炉中出来,驼背和尚几人根本顾不上金身的伤口以及神魂撕裂般的疼痛,齐齐怒吼佛号催动手中法器。 可即便如此,那两只佛手,依旧随着那一声声撞击声一点点地被打开。 李云生与牧凝霜的身影,已然清晰可见地显露在几名僧人视线之中。 只见佛手炉中的李云生跟牧凝霜,丝毫也没受到那紫火的伤害。而那一声声撞击着佛手的居然只是两人各自的飞剑。 而且,就在几名僧人目光看向李云生跟牧凝霜的同时,二人也正眸光淡漠地看着他们。 “强的不止李云生,还有那牧凝霜!” 此一刻,几名佛国僧人终于发现了另一个他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驼子,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这时阴阳脸半张脸无奈半张脸决绝地看向驼背和尚,“你来吃了我们!” 其余几名僧人闻言脸上也都露出一抹决然。 “阿弥陀佛,下界之前,吾等早已发了宏愿,为守我佛国净土,纵使身陨神灭,堕入无间,在所不辞。” 瘸子和尚合掌朗声道。 “为守佛国净土,吾等纵使身陨神灭,堕入无间,在所不惜。” 其余僧人,包括外围那些尚未传承完整佛缘之力的僧人也都齐声应和起来。 “阿弥陀佛……” 驼背和尚双掌合十闭上了眼睛。 随即,就见瘸子和尚将手中禅杖猛地凌空一砸,禅杖头部四面佛猛然睁眼,只一瞬间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僧人身上都燃起了金色火焰,一如先前被八寒阵控制的那些府民。 而在众人周身这金色火焰出现的一瞬,阴阳脸和尚手中念珠骤然崩散,只剩下最后一颗黑色念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随即,他一脸决绝地将最后一颗念珠拨入手心。 “轰!……” 伴随着如雷鸣般的巨大震颤声,这些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僧人,齐齐融化做了一团团金色血液漂浮于阎狱上空。 而瘸子和尚、阴阳脸和尚等人,身形在化为灰烬的同时,留下了一颗颗犹如金色琥珀般的舍利。 一瞬间这么多同伴的消失,让驼背和尚忍不住心生落寞之意。 但下一刻,他的心中的落寞尽皆化作了愤怒: “来吧!” 怒吼一声过后,驼背僧人猛然张嘴一吸,那悬浮于血河上空的一团团金色血液,以及那一颗琥珀色的舍利尽数被其吸入口中。 随即,那驼背和尚的佛骨金身骤然膨胀开来,像是一个巨大皮球悬在血河的上空,皮球的内部一团团不可名状之物正疯狂蠕动着,似是想要冲破皮囊钻出来。 正文 第949章 听万物之音 同一时刻,下方包裹住李云生跟牧凝霜的佛手炉,“咚”的一声完全张开,李云生周身被压制的先天剑罡再一次冲霄而起,化作一道光柱,笔直地朝着头顶的紫金钵刺去。 但就在这时,十一条手臂齐齐从那肉球之中伸出,然后猛地朝那紫金钵拍去。 “当!!——” 霎时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已经光泽黯淡的紫金钵,居然再一次光华大盛,浪涛般的寂灭之力汹涌而出,竟是再一次抵住了那剑罡所化的光柱。 而且不止如此。 在那十一条手臂破“球”而出之后,又有六颗脑袋、十一条腿从那皮囊之中伸出,随后原本鼓囊囊的皮囊骤然收缩,化作了一具六头十一臂的巨大佛骨金身。 这具金身头顶青天脚踏血河,身披袈裟,周身金光流转,气息庄严肃杀。 形似恶魔,神似神明,诡异无比。 无论是外表还是所散发出来的威势,都与先前那驼背和尚几人的金身截然不同。 “孽障,今日就叫你形神俱灭。” 正对着李云生的那颗脑袋怒喝一声,随后就见他竟是直接一手抓住了那只巨大紫金钵,然后其余手臂或是提着禅杖,或是提着戒刀,或是直接握紧拳头,齐齐朝那紫金钵轰去。 “当!”的一道天裂般的声响过后,那紫金钵之中,两只飞速掐着印诀的佛手,携着无数道粗壮的金色雷霆,直接朝李云生轰去。 血河河面上,牧凝霜皱起了眉。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道,这一击中蕴存的毁灭之力,已然超过了先前八寒阵护持下的一击。 只是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李云生却是拦住了她。 只见李云生目不斜视地看着那拍落下来的佛手,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朝那佛手落下的方向,轻轻一点。 指尖点出的一瞬,一缕缕剑光好似星光一般在其指尖汇聚。 “嗡……” 剑鸣声起。 无数道剑光自其指尖散开,先是以不同的轨迹,游弋于天穹之上,而后重新汇聚、凝结,最终化作一道剑意迎着拍落的佛手跟道道雷霆刺去。 “咚!——”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这道如九天星辉般的剑影,洞穿了那佛手,撕裂了道道雷罡,在天穹之上留下了一道道无形剑痕,让那天空看起来像是一块碎裂成了无数块的透明琉璃。 “轰!……” 但就在这时,驼背和尚那六头十一臂的巨大身形,犹如山岳倾倒一般从天而降。 “与我同堕无间吧,孽障!” 六颗头颅齐齐怒吼,声音更像是无数人和声。 而他那十一条手臂之上,戒刀、禅杖、紫金钵……等等各色佛门法器,携着汹涌的毁灭气息齐齐向李云生斩来。 面对驼背和尚这拼死的一击,李云生依旧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神色依旧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 “嗡!——” 但就在霸道的一击快要落到他身上时,一道剑鸣声起。 只一瞬。 一抹剑光,再一次如电光火石般,在他头顶的天空划出无数道轨迹。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那六头十一臂的巨大金身,竟是直接被剑影弹开,其身躯之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剑痕,金色血液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你杀不死我!” 驼背和尚稳住金身,然后十一条手臂齐齐握住手中戒刀,再一次一刀向李云生斩下。 但随着“刺啦”一声,他那握住刀的十一条手臂,居然齐齐断裂。 再一看,李云生已然提着青龙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孽障!——” 驼背和尚怒吼一声,六颗脑袋大嘴张开,齐齐朝李云生喷吐出六道火柱。 面对这六道炙热火柱,李云生不闪不躲,一剑劈落。 这一剑非常简单。 提剑、挥剑。 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剑,竟是直接将那火柱跟那金身一起斩开。 摇摇望去,那一道道火柱,就像是自动在李白身前分开的一样。 与此同时,那驼背和尚六首十一臂的诡异佛骨金身,直接被从肩胛骨处切开,伤口一直斜斜延伸到腰部,深口见骨,金色血液随之喷溅而出。 只不过,他还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驼背和尚,再一次一脸狰狞,不顾一切地以张开那六张巨口,以同归于尽的姿态扑向李云生。 李云生没有躲。 他只是再一次平静地迎着驼背和尚的金身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比上一剑还简单,还要慢。 可驼背和尚依旧没办法躲过这一剑。 那巨大的身躯之上,再一次多处了一道横贯胸口的巨大伤口。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一剑让他更痛。 而这个念头才一冒出,他便愣住了。 因为拥有佛骨金身的他,本不该察觉到痛觉的! 虽然他在愣神,但李云生的剑并没有停下。 随着“刺啦”一声,驼背和尚那具佛骨金身的一只肩膀,被整个连同肩胛骨一起被切了下来。 一道难以言状的痛楚,从被切下的肩膀处传来,直冲脑门,最终如烟花般炸开。 “啊!——” 身为曾经高高在上的上界佛国大将,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道与下届凡夫一般无二的惨叫。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他恢复了痛觉,而是李云生的剑,正在摧毁他佛心。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区区凡人不应该有此种神力!” 他还在挣扎。 挣扎中的他,直接以红莲净火焚烧自己的佛骨金身,以此来疯狂地压榨出这具金身的最后一丝力量。 “轰!” 他将这最后的力量,全部灌注进了一条腿中,随后将这条腿高高抬起,如一把纵横百余丈的铡刀般向李云生铡去。 ”啊!——” 还没等这“铡刀”斩落,又是一道难以言状的痛楚在他脑内炸开。 紧接着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条腿上的皮肉在一瞬间剥落开来,便是最后那佛骨也碎成了无数段。 这一次,他甚至都没看到李云生如何出剑。 “为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提着剑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不曾有过的恐惧。 按理说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毕竟左右也是将死之躯。 可奇怪的是,可那难以言状的恐惧,还是不停在他心底涌出。 “我明白了,我所恐惧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我佛国的存续~!”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忽然仰天一脸惶恐滴大吼了道: “您看到了对吗,就是这个男人,他若不死我佛国危矣!” 话音方才落轰隆隆一道雷声响起,随后那天穹之上一只拥有金色瞳孔的眼睛睁开。 与此同时,一道光柱从那金色瞳孔中落下,正好打在那驼背和尚身上。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驼背和尚,一瞬间重获新生。 更诡异的是,他身上多出了一份好似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强大气息,这气息既充满了毁灭之意又蕴藏着无限生机,令人不自觉地新生敬畏。 “孽障,我佛要取你性命,我看你如何能避!” 恢复金身的驼背和尚,十一条手臂,十一只手掌从天而降,似是要一掌将李云生拍得会飞湮灭。 “轰!” 但这一掌拍落得瞬间,驼背和尚那巨大的金身,直接被切碎成了无数块,炸散在天空之中。 而李云生,则像是什么都没做一般,静静地立在他身躯碎片的中心区域。 “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李云生忽然看向驼背和尚金身的那只破碎眼球,然后面无表情地道: “在这片天地,在十洲,我才是主宰,不是你佛。” 今时今日,突破四寂地李云生,终于明白了何为“听万物之音”。 所谓“听万物之音”实质便是掌控神魂所能覆盖的这片天地。 而李云生的神魂,此刻依然能够覆盖整个十洲。 所以他才说,他才是这十洲的主宰。 话音落下,无数道细密的剑光如同针芒一般,自李云生体内涌出,然后再降那驼背和尚金身的碎片切成无数细小的尘埃。 而这个过程中,驼背和尚的痛觉依旧存在,甚至与他的痛觉,因为身躯的分割而成倍增加。 只不过他痛苦的哀嚎之声,化作了血河之上呜咽的风声。 正文 第950章 最后一扇门 时间往后拨动一些。 就在李云生与天外异客交战的同时,从十州飞升而上的一名名修士,那如同光柱般飞升而上的身形,终于触碰到了最下面一层的门扉。 不过此刻看起来只是一团团光晕的他们,并没有就此止步。 而是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一扇扇门扉。 “轰——” 一阵剧烈的天地震荡之后,地面的众人便看到,那一颗颗血瞳之中,忽而伸出一只只血淋淋的手来。 从这些血手与修士所化的光点对比来看,其大小应该是百倍于修士的身躯。 但这些光点依旧未曾“止步”。 他们就如同剑修们的飞剑一般,朝着那一只只血手刺去。 顿时,许多“光点”直接被掐灭。 但更多的“光点”,还是斩断了那一只只血手,摧毁了那一扇扇门扉,刺穿了那一只只血瞳。 而随着最下层,那一扇扇空中门扉被毁灭,众人视线中的“天空”忽然出现了“褶皱”,随后更是飞速地扭曲了起来,到最后“轰”的一声碎裂开来,犹如那透明的琉璃一般,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从天穹之上洒落。 不知为何,随着这一层“天幕”被撕开,众人只觉得头顶的天空变得更加清晰,看得也更远,这天也显得更高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天地灵气,从天上飘下来?” 就在众人诧异着这天地异象的同时,一些修士忽然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异样,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正从头顶这片陌生的天空之中落下。 “我们……以前……难道是被关在了笼子里吗?” 感受着周身这股天地灵气,有修士们忽然联想起了近些日子以来,因为血妖以及天外异客的出现而流传已久的传闻。 一双双眼睛,开始满是惊愕跟惶恐地望向头顶的天空,似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不过。 这只是开始。 玉虚子等修士的身影,依旧如一团团光晕般继续飞升,继续摧毁那一扇扇门扉,刺破那一重重的天幕。 到最后。 除了一些高阶修士之外,人们甚至都无法继续看清那些光点。 更加无法看清玉虚子他们究竟飞了多高。 一些高阶修士暗中丈量过,以他们的速度,想要像玉虚子他们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那么高,至少需要十余日的时间。 不过,虽然无法看清这些光点到了何处,但人们确实清晰地听到那如同天地崩碎的震颤声一共响起了八次。 那一扇扇门扉,也分作八次被摧毁。 而从天穹之上落下的天地灵力,也增加了八次。 直到那天空之中的门扉只剩下那最后一扇。 而这一扇门扉明明离得最远,但看起来却是所有天门之中最大的一扇。 不过这扇天门,与其他空中门扉最大的不同之处,还是他自始至终都一直紧闭着未曾打开过。 除了这扇特殊的天门,一些如龙皇、许慎这类的高阶修士们也同样发现,在那天空之中的门扉只剩下一扇的同时,代表着修士们的光点,也只剩下的区区三颗。 这也就意味着,先前由十州各地,齐齐飞升天际的修士,只剩下了三位。 其余修士,尽皆死在了通往那最后一扇门扉的路途之中。 而从这团光晕所散发的气息来看,三人应该分别是玉虚子、一夜城城主、妖后。 …… 龙宫,登天台上。 看着穹顶上方这一幕的龙皇跟剑佛,终于弄清楚了困惑他们这么长时间的问题。 “如此屈辱的蛰伏数百年,便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吗?” 龙皇语气沉重地看着穹顶问道。 “他们跟仙盟、跟阎狱、跟断头盟都不一样,他们选了最难的一条路。” 剑佛的脸上带着几分惭愧。 面对天外异客,仙盟选择了臣服,阎狱选择唤醒太古鬼神,断头盟选择以怨念仇恨为种子炼制出孽因子。 而玉虚子他们,选择了以身陨魂消的代价,直面天外异客的牢笼。 “只剩下他们三个,只怕最终还是会败。” 龙皇忽然叹了口气。 “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 剑佛望着那继续朝最后一扇天门飞升而去的三人。 紧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 大约片刻之后,二人忽然对视了一眼,而后放声大笑。 “兵解!” 只见二人牵起手来,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 只一瞬,二人骨肉消融。 随后伴随着一声震天龙吟,两道光柱自登天台上冲霄而起,向着那最后一扇天门飞去。 与此同时,十州的各地,一道道光柱再一次亮起。 许多修士,做出了与龙皇剑佛相同的选择,以兵解之力,赌上自己的一切,向那最后一扇门,拔出了自己的剑。 “咚!!——” 几乎在十州又一次升起一道道光柱的同一时刻,天穹之上最后的三团光晕与那最后一扇天门相撞。 这一声几乎震得地面众人五脏翻转,但即便如此,众人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天穹,有的人甚至开始在心中默念祈祷了起来。 此刻,便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平民,也都已经猜想到,这些人今日化作一团团光的修士们,是在为他们争取那最后一线生存的希望。 只是这一次,那最后一扇天门,并没有像其他门扉一样被撞碎。 甚至连门缝都没有打开一丝。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厚重如山宽广似海的神魂之力,犹如一道风岚席卷整个十州,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一抹剑光从一处未知之地冲霄而起。 “四寂!” “他在突破四寂!” “李云生突破了四寂!” 一些一直关注着蜃楼虚像的修士,忽然惊呼了起来。 一些关注着穹顶天门的修士,视线被他们拉了回来。 “轰!——” 可没过多久,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搞清楚,那蜃楼虚像之中李云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天穹之上那一直紧闭着的最后一扇门扉打开了。 一只紧闭着的巨大眼睛,从那门扉的后方显现了出来。 一道金色的光华,更是直接从那门扉之中落下,笔直地迎着地面那冲霄而起的剑光方向落下。 正文 第951章 不可渡化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拉回到了天穹那扇天门之上。 而玉虚子他们的那三道光晕,这一次直接刺向了那门扉后方的眼睛。 只是还未等他们靠近,那只眼睛骤然睁开。 跟其它门扉后方的眼瞳不一样,这是一只金色的眼瞳。 而在眼瞳睁开的一瞬,三团巨大的火焰,将玉虚子三人的所化的光晕包裹,然后如落陨般从天空坠下。 但就在这时,一方大印,带着一阵龙吟,如一座小山般,出现在了天空之中,那大印之上的九道龙影托起三人的同时,齐齐朝那门扉后方的金色眼瞳冲去。 与此同时,那一道道从地面飞升而上的光柱,也已经跟玉虚子他们汇合,然后在玉虚子三人的三团光晕牵引之下,如同一根根燃烧的箭矢射向那门扉后方的金色眼瞳。 “轰!——” 又是一声天地巨震。 不过这一次,那扇金色门扉被撞碎了大半。 但很快,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从那门扉之中伸出,一掌将包括玉虚子他们在内的光团拍散。 绝大部分修士所化的光晕,直接被拍散,只余下十余道还在苦苦撑着。 “嗡——” 眼见着那只金色手掌又要拍下,一声剑鸣忽然响彻天际。 随后便有高阶修士望见,玉虚子的那团光晕,直接变换做了一道横贯长空的剑影,巨大的剑影携着漫天风雷之声斩向那只金色手指。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那金色手掌,竟是被这一剑斩得缩回了门中。 “这是秋水的剑!!” 这一刻,就算不是高阶修士,不知道玉虚子身份的人,也已经认出了这一剑。 而紧接着,一声妖兽的嘶吼响彻天际。 只见天穹之上另一团光晕,忽然化身为一只巨大的狐妖九尾真身,浑身蒸腾着炙热的火焰,一爪向那门扉抓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这一抓竟是直接抓得那扇天门坍塌一半。 青丘府。 “娘亲……” 看着这一幕的东方璃,震惊之余,眼眶忽然一热。 这九尾狐虚影不是别人,正是妖后。 而妖后刚刚所施展的,正是妖族以燃烧血脉为代价,才能施展出的本源之力。 妖后此时施展此术,必然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不过片刻之后,东方璃忽然抬手在眼前用力一抹,以掌力将泪痕完全蒸发干净。 随后就见她眼神满是坚毅地再一次直视着天穹之上的战斗: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青丘府的族人!” …… 天穹之上,玉虚子与妖后联手,一人持剑硬撼门内佛手,一妖继续轰击着那另外半扇天门。 从地面望去,那场景看得人头皮发麻。 无论是那门内佛手,还是玉虚子与妖后的真实实力,都已经远超一众修士的想象。 此刻就算说二人是那天上神明,恐怕都没人会怀疑。 不过随着那天穹之上大战的余波,携着炙热的气浪以及如刀芒般风岚袭向地面时,众人的心情一下子由震惊转作了恐惧。 很快,在这力量余波的波及之下,十州各地,海面掀起千丈巨浪,江河波涛汹涌,大地山川断裂崩塌,一些沉寂已久的火山,更是直接喷发出来。 只短短不到片刻的时间。 整个十州,恍若陷落在了一片炼狱之中,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到处都是哭喊的平民。 很显然,为了破开那扇天门,玉虚子跟妖后,动用了十州不能承受的力量。 “看来只能打开大阵,先让青丘影遁起来。” 青丘府同样受到了波及,东方璃当机立断道。 只是就在她准备去叫人打开大阵时,一方大印,忽然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天而降。 这印正是先前一夜城城主所用的九龙印。 伴随着阵阵龙吟,九条巨龙虚影从大印之中飞出。 这九条巨大的龙影,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分别飞向十州的九个方位。 很快包括东方璃在内的众人便看到,九道巨大的巨龙虚影,如同那房屋的龙骨一般,直接横亘十州。 紧接着,一片片犹如龙鳞般的半透明“瓦片”,开始一点点地填满九条龙影之间的缝隙。 只眨眼间,一面以九龙为梁,龙鳞为瓦的巨大半透明穹顶,便覆盖在了十州的几万丈的高空之上,好似一面巨大盾牌一般将整个十州护持其中。 “原来它们在出手之前,便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望着头顶那帮十州挡下天穹大战余波的九条龙影,东方璃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喃喃自语道。 就在九龙印,为十州挡下所有冲击之时,天穹之上的玉虚子跟妖后像是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一般,开始全力轰向那佛手以及那半扇天门。 从九龙印所化的那穹顶遭受的冲击来看,两人此刻的每一击,好似要将整个大陆震碎一般。 伴随着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天穹之上那最后半扇天门终于崩塌。 那道透明的天幕,随后化作了一道道碎片,散落漫天。 随着最后一扇天门崩碎,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在望时,眼前出现的诡异景象却是再一次令他们感到绝望。 就在那天幕碎裂的同时,整个天地忽然黯淡下来。 一尊庞大的近乎等同于天的巨大佛像虚影,正眼神冷漠地注视着十州大陆。 这佛像虚影有多大? 大到天空之中那轮明月,在他掌心之中好似一颗鸡蛋。 没错,那轮明月,此时便在那佛像虚影的掌心。 “汝等罪恶滔天,我佛慈悲,设此狱教化汝等,汝等既不可渡化,那便随我永堕无间。” 一道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十州每个人的耳畔响起。 随后他们便透过九龙印所化穹顶看到,那巨大的佛像虚影,身后无数条手臂显现,这些手臂最后齐齐轰向他那手心的月亮。 “轰!—” 一击之下天地变色。 虽然那佛像虚影在这一击之后身形开始消散,但天空之中原本若隐若现的月亮,此时正化作一颗巨大火球,在众人视线之中急剧放大,最后如同那天外飞陨一般飞速靠近十州。 任人都能想象得到,若是那月亮真的砸向十州,会是什么后果。 “原来打碎了那一扇扇天门,迎接我们的不是自由,而是连同这十州所有生灵一起被彻底抹杀……” 东方璃震惊之后眼神之中充满了绝望。 不过相比于她跟十州那些修士的绝望,头顶玉虚子的剑影,以及显现九尾真身的妖后却是没有丝毫畏惧,一人一妖,继续朝那靠近的月亮以及佛像的虚影飞掠而去。 很快,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妖后那巨大的九尾真身,竟是直接撞在了那月球之上,一时间整个天空火花四溅。更加令地面这些人感到雀跃的是,妖后居然以一妖之力,生生阻住那月亮的飞来之势! 看到这一幕的东方璃,浑身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玉虚小友,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你莫要让我失望!” 就在这时,妖后的声音忽然在十州响彻。 “阿璃,娘亲走了,照顾好她们。”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妖后那巨大的九尾真身,忽然化作一团团火焰整个消散开来。 而那月亮所化的火球,依旧速度不减的地冲向十州。 这一刻,东方璃再也忍不住,无论她怎么擦拭,眼泪依旧如决堤般落下。 正文 第952章 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姐姐大义,我玉虚子万死不敢忘。” 跟着,玉虚子的声音,如同那“轰隆隆”的雷声一般,在天穹上空炸响。 紧接着,那地面上,一名名以兵解之力飞升的修士,化作了点点火光,一道接着一道撞向了月亮,竟是再一次减缓了其砸落十州的速度。 此等力量的碰撞,再一次引得一阵天地震颤。 便是连那九龙印,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那力量的余波,那龙鳞所化的穹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 只是在见识过天穹之上,妖后等人壮烈赴死的景象之后,地面上这些修士,此刻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恐惧,许多人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修为太浅,哪怕是连兵解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他们还是决定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眼前这一切。 也就在此时,遥远天穹之上,那道原本已经散去的佛像虚影,再一次重聚。 它像是从久远的睡梦中醒来一般,缓缓睁开眼睛。 当它看到十州并没有毁灭,飞向十州的月亮被一众修士以兵解之力阻止,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而闪过一丝愤怒。 随即它那威压而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在众人耳畔响起:“区区凡人,何敢与天争。” 说完,一条条金色手臂,再一次从它后背生出。 随即,那上万条巨大的佛手,携着“轰隆隆”的破空之声,齐齐朝着已经停止飞行的月亮拍去。 不过这一次,没等那一条条手臂拍上去,一道剑影已然拦在了其掌前,竟是生生接住了那佛像一掌! 这剑影不是旁人,正是玉虚子。 “原来我等凡人躯,也可与神明并肩!” 一名剑修,接住了足以拍飞月亮的一掌,这一幕看得地面一众修士,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但是很快,随着那更多的佛手拍落,天穹之上玉虚子的那抹剑光开始变得日益黯淡。 就在众人以为,玉虚子的剑即将止步于此时,一道道赤色剑光,忽然从玉虚子剑影之中飞出。 随后众人便看到,那一道道剑光的轨迹,竟是将漫天星宿连接起来,在那天穹之上巨大佛像的后方,画出了一道旷古烁今的大符。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看到了吗?” “这便是老夫的剑,这便是我玉虚子的剑!” 这时玉虚子再一次响起,那声音像是在跟那诸天神明宣战一般,响彻天地苍穹。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残余的剑光,自那星河大符之上落下,一剑从那佛像头顶斩落。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那如同神明一般的佛像,竟是被这一剑斩为两半,向后倾倒而去。 看到这一幕之后,九龙印穹顶之下的一众修士,尽是忘乎所以地欢呼了起来。 但还没等欢笑从他们脸上散去,那只剩半边身躯的佛像,居然再一次坐了起来。 不过玉虚子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在那佛像坐起的同时,他回望了一眼身下的十州,然后再次提起手中的剑,义无反顾地化作一抹剑影刺向了那佛像。 “汝亦是那不可知之物,不可留。” 面对一剑刺来的玉虚子,残破的佛像抬起一指,迎着那剑光点去。 几乎在这一指点出的瞬间,十州与这一指正对着的方向的九龙印穹顶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下方的一座山岳直接湮灭为粉末,留下了一道看不到底的深渊。 而正对着这一指的玉虚子,手中长剑几乎应声碎为粉末,一条手臂直接消失。 但就在此时,他嘴角勾起。 另一只手的掌心,道道纸符正飞速折叠,最后变成一朵符花。 如果李云生看到这朵符花定不会陌生,因为这正是生灭符。 只不过玉虚子掌心这道生灭符,并没有就此“绽放”,而是继续相互折叠了下去,尺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到最后竟是连肉眼都无法看清。 可诡异的是,这道无法看清的生灭符,却让玉虚子的这只手掌看起来无比沉重。 承重得连周遭的星光照射其上时,都会不自觉地弯曲下去。 而那佛像似乎是发现这道符,点向玉虚子的那根手指陡然收缩。 但为时已晚。 玉虚子为了等这一刻,准备多年,不可能就这么放它走。 “灭!” 随着这个“灭”字一出口,他那掌心忽然生出一颗黑色小球来。 这小球像是有着无穷吸力一般,直接将佛像的手指吸了过去。 随后地面的众人,便满脸诧异地看到,那佛像巨大的身躯,一点点地被吸入到了一颗黑色小球直至整具身躯都被小球包裹。 一时间天地间一片死寂。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黑色小球一点点继续飘向头顶茫茫星海。 之所以他们在地面还能感知到那颗黑色小球的存在,那是因为这小球所过之处,无论是星陨还是星光都会一点点地扭曲起来。 只有此时站在九龙印上的一夜城城主才知道,这才是玉虚子真正最后的一剑。 “结……结束了?” “赢了?” 地面一众修士,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但老天就像是故意在给众人开玩笑一般,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十州渡过了这一劫时,在那苍穹星空之上,一根金色手指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伸了出来,紧接着是手臂、残破的头颅、残破的身躯…… 在“轰”的一声撕裂般的巨响过后,那具佛像残躯赫然再次出现在苍穹星空之中。 而玉虚子的身形,也再一次化作一道剑影显现在天穹之中。 “区区凡人,也敢窥探神明之力。” 那佛像庄严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语毕,它抬起仅剩的一条胳膊,一点点重新汇聚力量,准备一掌再次朝月亮的方向轰去。 “就差一口气……” 看着佛像那抬起的手臂前一点点汇聚的佛光,感受着周身剑罡被一点点瓦解,骨肉一点点碎裂湮灭的痛楚,玉虚子心中充满了不甘跟遗憾。 “即便拥有玉虚子这般旷古烁今的修士,也还是没办法冲破这天牢吗?” 地面上,立在九龙印上的一夜城城主,在看到这一幕后,同样满心凄然。 这世上,他最了解玉虚子的强大,所以当他看到连玉虚子都无能为力时,心下顿时一片死寂。 “昂!——” 但就在此时,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在十州大地上响彻。 随后他忽然看到,一道剑光自地平线上笔直冲霄而起。 “是那小子吗?” 看着这道剑光一夜城城主先是一怔,继而苦笑摇头道: “太迟了,太迟……”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一道令他感到头皮发麻的恐怖气息,犹如那浩荡江河之水一般从他头顶席卷而过,紧接着他便惊诧莫名地发现,整个十州的天地灵气开始朝那一抹剑光汇聚。 正文 第953章 以十州为剑 阎狱。 “门已经打开,种子已经播下,我佛国因果你斩不尽,浇不灭,而你跟十州,必将化为灰烬,永堕无间。” 随着这一声愤怒的咆哮,驼背和尚的神魂彻底细密。 而他那具金身,则化作一点点金色的粉末,随风飘洒如血河之中。 “那又如何呢?” 李云生对于这驼背和尚的诅咒毫不在意。 此刻的他所在意的,唯有心头因为桑小满的死,而那不停蔓延的空洞。 他缓缓仰起头来,透过那一夜城城主布下的龙鳞穹顶,望向苍穹深处。 此时玉虚子所准备的最后一击,刚好落在那佛像身上。 “师姐,我有些理解那些人了。” 哪怕是面对如此惨烈的战斗,李云生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谁?” 一旁的牧凝霜也抬起头来。 “断头盟的那些人。” “为什么?” “愤怒是对逝者存在最好的证明,所以哪怕是死,他们也要留下留下一点愤怒所化的怨力,让后来的孽因子帮他们证明他们存在过。” 这时头顶那尊佛像,已然从玉虚子生灭符所化的黑幕中挣脱出来,正再次一掌轰向那月亮。 而李云生依旧平静。 “只能靠愤怒证明自己存在过,他们死时一定很绝望。” 牧凝霜将目光看向那一团团盘旋在李云生周身的怨力。 “也或许是解脱。” 李云生摇了摇头。 随即,他朝面前的怨力伸出手: “从今日起,我来接纳你们,我来承受你们生前的不甘、痛苦、怨恨,我来继承你们愤怒,我来帮你们向他复仇。” 话音落下,那无数点怨力,立刻如蜂群一般,向李云生涌出。 只眨眼间便已经再一次融入李云生的身体。 而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李云生彻底接纳了这些怨力,同时也彻底继承了他们的一切。 一时间,十几万修士生前修为,万般术法神通,尽数在李云生神魂以及身体里。 六颗麒麟骨,如同六座熔炉飞速炼化着这庞大真元。 而那已经进入四寂的神魂,则“大口”吞噬着那一段段涌入神魂之中术法传承,并将其合而为一。 只须臾间,李云生便重新睁开眼睛。 此时他的双眸之中,好似星河流转一般,神圣夺目。 透过这一对眼瞳,远在苍穹星河深处的玉虚子跟那佛像,此时就好似在眼前一般。 那苍穹之上的残缺佛像,也像是发现了李云生一般,将目光看了过来。 在察觉到这道目光之后,李云生不卑不亢地迎了过去。 这一刻,面对李云生投来的这个眼神,那佛像原本冰冷得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瞳,此时忽然显现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原本因为生气飞速流逝,而快要陷入昏阙的玉虚子,此时也发现了这一变化。 在惊讶之余,他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 “哈哈哈……” 旋即,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在那苍穹之上放声狂笑。 虽隔了千万里,但李云生还是听到了这笑声。 不过他对这笑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抬起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那正准备再一次一掌拍向那月亮的佛像。 但就是这简单的一个手势,却让整个阎狱甚至整个十州的天地灵气为之一颤, 而就在李云生抬起手来的瞬间,他的神魂之力也已经在整个十州铺展开来。 很快,整个十州的天地灵气,开始向他汇聚而来。 紧接着,一道道犹如星光一般的剑芒,在他指尖汇聚。 “师姐,若是我今日身陨,请师姐将我的这点怨力交给后人,好叫他们知道这世上曾有一个名叫李云生的修士。” 他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牧凝霜道。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另一只手来,在自己的掌心凝出一团如同火焰般黑色的怨力。 牧凝霜看了眼李云生手心的那团黑色火焰,随后直接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不用交给其他人。”她直接一握拳,让那团怨力融入掌心,“我来替你们证明。” “谢谢。”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 说完,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冲霄而起的。 青龙剑与李云生周身的剑气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笔直的剑光飞射而出。 这一道起于阎狱的剑光,几乎在飞射而出的瞬间,将整个十州的气机连接了起来。 只一瞬。 瀛洲、流洲、凤麟洲,昆吾金泥玉石之气化为铁。 祖州、长洲,草木长生之气为炭。 玄洲、炎洲风雷、山火化为火。 元洲三千里山海为炉。 方丈州十万年祖龙之气为魂。 再辅以祖洲、生州积蓄万载长生之气。 最终,铸成一柄锋芒盖过日月星辉的长剑,被李云生握于手中,由十州大地,刺向那苍穹星海,斩向那犹若神明一般的佛像虚影。 “轰!——” 在那如同滚滚雷鸣般的轰隆声响中,那几乎横贯整个十州的长剑,在星河之中留下一道金色轨迹。 随后众人便看到,而那巨大佛像虚影的最后一条手臂,被这一剑直接斩了下来。 一众修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尽皆愕然。 “汝不可留!” 看到自己掉落的手臂,那佛像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继而表情又变为愤怒。 随即一道道金色佛国自它身后星海用来,它再一次试图借身后星辉之中的佛光,让它那金身重聚。 “轰!——” 但这时李云生又一剑扫过星海。 这一剑,比之方才一剑更为凌厉果断,毁灭之气也同样更为庞大。 所过之地,漫天星光为止扭曲,甚至有意思整个星海都黯淡了下来。 “砰!——” 而那佛像的身躯,更是在长剑扫过之时,轰然炸散开来。 “萤火。” 而李云生并没有打算给它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再一次调动十州气机,一剑朝那佛像残破的身躯以及身后的星海刺去。 一剑刺出的瞬间,剑芒化作点点萤火,直接覆盖了十州头顶的星空。 而这剑芒所化的点点萤火,则在瞬间吞噬了那佛像的残躯。 从地面看去,像极了一道将整个星海遮盖住的璀璨烟火。 “万载期限已过,十州大门已开,佛国再无约束,且看汝等能苟活几时。” 发出一声好似雷鸣般的咆哮过后,那佛像的虚影彻底消失在了璀璨星海之中。 地面,一众本以为即将同归黄泉的修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哪里的剑?” 有人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困惑。 “这像是……像是秋水的剑。” 另外有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秋水的剑,能斩神明?” 有人不解。 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 包括此时站在九龙印上的一夜城城主。 他知道李云生是断头盟寄予厚望之人,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剑居然真的到了威胁佛国神明的地步。 “这是什么?” “下雨了?” “这不是雨,这是……这是骸骨……” 就在他思忖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头顶天穹之上,一具具粉碎的骸骨,犹如雨点一般从天空飘落下来。 一夜城城主运目仔细一看,这次发现,这一具具骸骨,居然都是来自那颗此时已经残破不堪的月亮。 “原来那传说中的天牢,一直都在我们头顶,这天外佛国,欺人太甚!” 他握紧拳头眸光满是愤怒地道。 正文 第954章 送别与希望(第三卷结束) “这些骸骨是来自曾经叩天门而去那些修士?” 望着那从月宫之上飞落而下的漫天白骨,静静悬立在玉虚子旁边的李云生喃喃道。 “或许是,但肯定不全是。” 玉虚子十分虚弱,但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子。 知道玉虚子话里有话,李云生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至少这些骸骨里面,我感应不到我师哥的气息。” 玉虚子提了口气,然后悠悠地道。 他口中的师哥,自然是秋水掌门徐鸿鹄。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关在了这里。” 李云生道。 “也或许,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 玉虚子咧嘴一笑。 “事情还没结束。” 李云生将目光投向了星海深处。 “准确来说,这才是开始,只要天外佛国还在,十州便永远也摆脱不了受其禁锢的命运,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将来之人争取个十数年的光影,或许在这十数年里有人能够一举突破到那真正的大乘境,破开真正的天门,飞升上界。” 玉虚子望着那星空悠悠地道。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旁的李云生一眼: “可惜,若是当日不曾换骨,或许你可以。” “我对这天门,并无挂念,对那永生更无期盼。” 李云生面色沉静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 玉虚子静静地看着李云生。 “我以前只想着在山上陪着师兄师父师姐,一边修习一边种地,但未能如愿。” 李云生淡淡道。 “那现在呢?” 玉虚子又问。 “夺走了我这一切,他们总得付出些代价。” 李云生语气依旧平静。 “这很难。” 玉虚子摇了摇头。 “而且,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诅咒并非来自孽因子,而应该是来自上界。” 他语气凝重地接着道。 “我知道。” 李云生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多少?” 玉虚子问。 “除了烂柯棋院的三局棋,我应该都知道了。” 李云生答道。 “那你应该知道,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这究竟有多难。” 玉虚子看着李云生一脸语重心长。 “掌门叩门时是我撑的船,他告诉我,他想去门那头寻一个答案。” “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他究竟要寻什么答案,在知道门后的真相后就更加不明白了。” 李云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徐鸿鹄叩天门前的事情。 “现在呢?” 玉虚子好奇地问。 “他当时心中的困惑,或许跟此时的我是一样的。” 李云生道。 “你现在的困惑是什么?” 玉虚子一脸好奇地再问。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一柄剑,能够将十州这一切因果纠葛全部斩断。” 李云生认真地。 玉虚子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朗声一笑。 “咳咳咳……” 他先是剧烈咳嗽了一阵,继而带着几分怀念道: “我发现,你跟他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有些相像。” 李云生没有否认。 因为此时的他比玉虚子可能更加清楚,他与徐鸿鹄的相似之处在哪。 “送我一程吧。” 玉虚子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李云生道。 “我带您回秋水。” 李云生点头道。 玉虚子闻言却是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着眼前那片茫茫星海道: “既然我此生无缘得窥天门,那边将我身躯冰封,留在这片星海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嘴角勾起,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接着道:“若他日,你真能寻到那柄斩断这一切因果纠葛的剑,我也好……也好第一个瞧见……” 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玉虚子的神魂随之消散,气息跟着消失。 “好。” 望着玉虚子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李云生最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说完,就见他一抬手,以《御符术》凝结出一道霜花落在玉虚子的胸口。 只眨眼间,玉虚子身躯便被冰封。 随后李云生再手指一勾,取回玉虚子那柄飘荡在空中,形如拐杖的长剑。 “我会寻到那柄剑的。” 李云生手指在那剑柄上轻轻一点,然后那柄残剑便拖着玉虚子的身躯,如一道彗星般向那茫茫星海深处飞去。 …… 阎狱,血河之上。 “杨老前辈,给。” 东方渝将手中朽木生花伞递给杨万里。 “谢谢姑娘了。” 身形枯瘦的杨万里点了点头。 他接过东方渝手中的朽木生花伞,然后在李云生牧凝霜还有东方渝的注视下,将那朽木生花伞放入血河之中。 朽木入的刹那,这阎狱之中的混沌之前,便如潮水般朝它汇聚而来。 随后这一截小小的长生木,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只片刻间。 细密的根须几乎遍布正血河,而树干更是直接生长了四五人合抱粗细,几百丈高。 树冠更是将几人头顶的天空完全遮蔽。 “许久以前,十州第一颗长生木,便是生长在这片无垢净土之中。” 望着这棵重新生长起来的长生木,杨万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传言居然是真的……” 东方渝双目圆睁一脸的震惊。 此时便是李云生,眼神之中也都流露出一抹激动。 刚刚师父杨万里告诉他,有办法令长生木复活,再结出一颗长生果的时候,他还有些将信将疑。 也就在这时,那长生木上的一根枝条忽朝着李云生生长过来。 “它在跟你打招呼。” 杨万里对李云生笑了笑。 “嗯。” 李云生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抬起那截树枝: “好久不见。” 他能感觉得到,这棵树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跟以前在秋水时门前那棵树的气息一模一样。 不过就在他的手碰到那一截树枝的瞬间,那树枝上头忽然生出一颗花苞来。 随后这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绽放、凋谢、结果。 最终,一颗大小如龙眼,形如翡翠的果实出现在树枝上。 “十州几千年后的第一颗长生果。” 望着这枚果子,杨万里忽然感慨万千。 随后这枚果子自动从枝头掉落,落入李云生掌心。 “这是它送你的,拿去救小满姑娘吧,或许还来得及。” 杨万里又道。 看着手心这枚长生果,李云生那张如冰块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师父……我……” “你先去吧。” 杨万里冲笑着摆了摆手。 “我来照顾杨师伯。” 牧凝霜这时也站出来道。 “谢谢师姐。” 李云生点了点。 “云生。” 就在李云生御起飞剑时,杨万里忽然将他叫住: “长生果亦不是万能,你莫要太过执着。” 李云生闻言怔了怔,然后点头道: “弟子明白。” 说完,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正文 第955章 六年后的十州 “船家,去野狐岛。” “您也是去下棋的?” “去看热闹。” “什么地方看热闹不好,非要去那儿?” “因为那里热闹。” “哈哈哈……有理有据,几位?” “三位。” “六十枚中品灵石,不二价。” “好。” “痛快!” “三位先在凉棚里坐坐,老头子船大,等凑齐了二十个人头再开船,否则不划算。” 瀛洲,千岛湖西面一处渡口。 一名身形挺拔倾长的男子,带着两名女子来到渡口,在与船家交涉一番后,三人去到了一旁凉棚茶铺,寻了里面靠边的一张桌子坐下。 男子头戴斗笠,衣着朴素,脸上蒙着黑纱。 两名女子同样衣着简单朴素、头戴斗笠,脸上蒙着的白纱。 只是二人,一人身形高挑婀娜,一人身形小巧玲珑,所以即便是衣着如此朴素,也依然吸引住了凉棚里许多男子的目光。 “坐吧,先喝口茶。” 男子问店家要了一壶茶三只杯子,分别给两名女子倒上。 两名女子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各自端起茶杯默不作声地小口抿了起来。 时值盛夏,骄阳似火,酷热难当。 便是河岸上吹来的风也变成了热的。 “孙老头,别来两个女娃娃就把你给看傻了,快接着说啊。” 一名衣襟摊开,热得满头是汗的男子,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目光不耐烦地看向凉棚茶铺角落的一名灰衣小老头。 “是啊,这大热天的,船又不能开,等的人心急。” “您别故事讲到一半就停下了啊。” “六年前,剑神那一战之后,究竟去了哪,您倒是说说啊。” 有一个人开口,凉棚内其他人立刻跟着开始起哄。 “呸!……饭能乱吃,茶能乱喝,隔壁婆姨能乱睡,话可不能乱说!” “老头子我,是那种看姑娘看花了眼的人吗?” 老头茶碗往桌上猛地一拍,然后义正言辞地指着一众人道。 “您老不是吗?” “哈哈哈……” 众人跟着再次起哄。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接着说。” 老头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抿了口碗中浓茶,像是品酒一般眯着眼砸吧着嘴,随后才如那说书先生拍惊堂木一般将那茶碗往桌上一拍: “那剑神李云生大人,自六年前以十州为剑,斩灭天外佛影之后,便是音讯全无。有人说他那一战受了重伤已然身陨,也有人说他为了替友人寻药遁入无边北冥荒芜之地,更有人说他因剑道圆满在无所求,故而去了俗世归隐田园。总之众说纷纭,剑神大人究竟去了何处,恐怕只有与他最为亲近的凝霜仙子知晓。” 听到这里,凉棚内的众人,不禁一阵惋惜。 而那身形高挑蒙着面纱的女子,拿着茶杯的手忽然抖了抖,然后轻啐一声,“无聊!” 对面那男子则是摇头淡淡一笑。 “孙老头,你修为高见识广,再给我们说说,这十州近年来的局势吧。” 这时又有人向那孙老头询问了起来。 “行,那我就再给你们说道说道。” 被众人这么一捧,孙老头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在又抿了口茶之后,他开始接着道: “剑神他人虽消失于人间,但自从他与玉虚子老神仙他们一起,破了困在我们十州头顶的八寒阵,斩灭了那道天外佛影之后,十州几年前禁锢得意解除,灵气复得充盈,万千修士进境速度一日千里。” “原本修士共有五境,上人、灵人、真人、太上真人以及入圣,但自此之后,诸多已经入圣境大圆满的修士,在渡过天劫更进一步后,来到五境之上。” “而这一境,又名玉虚,是为纪念帮我等破除天外禁锢的玉虚老神仙而定。” 说到这里,孙老头停顿了一下,眼神之中满怀感激。 “该当如此!” “玉虚老神仙,以一肉身之躯破天,为十州后人谋得福祉,我十州修士必当牢记。” “没错,没错。” 凉棚内其余修士随之附和。 在稍微感怀了一下之后,孙老头便又接着说了起来: “不过又传闻称玉虚并非极境,在玉虚之上还有三重境界,过了这三重境界,修士才可真正叩开天门飞升而去。当然想要再突破三重境界,便是强如凝霜仙子、剑魔萧澈这等人物,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至少从目前看来,十州还没有修士突破玉虚后的那一层。” “再说回十州局势。” “虽然修士实力都在提升,但天外异客留在我们十州的血妖恶胎,也日渐增多,许多修士经受不住诱惑,自甘堕落沦为血妖、血魔。特别是一些偷吃了北冥金莲的血妖恶胎,其实力更是无比恐怖,全然不输凝霜仙子他们。” “现在除了炎州、妖族青丘、龙族方丈州几处净土之外,其余州府都有血妖势力存在。” “在这些血妖之中,最强者为吞服了北冥佛缘金莲的,又称为天魔罗。其次着为魔罗、罗刹、血魔、血妖、血尸。” “在三年前,十州共有天魔罗十一位,魔罗一千三百为,罗刹数以万计,血魔血妖血尸不计其数。” “而这其中以幽冥府天魔罗AAA、瀛洲天魔罗BBB、CCC,流洲天魔罗灰眼、玄洲天魔罗白发、长州天魔罗空桑实力最强。” “不过三年前妖族与炎州桑家联手,将盘踞瀛洲青莲仙府的血妖荡净,令这十州又多了一处净土,同时也让十州少去两位可怕的天魔罗。” “说起三年前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其激烈程度,直叫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说到这里时,孙老头双眸中满是兴奋。 “秋水凝霜仙子、昆仑鬼剑萧澈、新任妖皇陈太阿、十州第一符师唐北斗,四人携各自门内百余精锐修士,与盘踞青莲仙府的天魔罗血战九日九夜。” “两位天魔罗、十三位血魔罗,近千血罗刹,数不尽血妖血魔,尽数被其斩灭。妖皇的火凤妖火,烧了三天三夜,才将那些尸首全部烧成灰烬。” “时至今日,老夫依旧记得凝霜仙子斩杀天魔罗时,那惊艳绝伦的一剑。” “当时两位天魔罗见大势已去,便以天遁秘术直接从青莲仙府遁走,逃入流州境内枯海之中,准备与前来接应的流州天魔罗灰眼汇合。 “可就在此时,一剑自西向东,起与青莲府,终于流州枯海,横贯瀛洲,好似彗星凌空,一剑便取了两天魔罗级血妖首级。” “那前来接应的流州天魔罗灰眼,被这一剑吓得到现在也不敢露面,当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 “我敢说自剑神失踪后,凝霜仙子便是这十州第一剑修。” 孙老头说到这里时,手在桌上用力地拍了拍。 凉棚内其余修士也同样纷纷喝彩。 不过靠边那一桌带着斗笠的男女却是不为所动,那名身形高挑的女子甚至有些坐立不安,起身想要去外面,直到对面男子劝说了一句这次重新坐回来。 “再说青莲仙府这一战,不但收回了青莲仙府,也打出了十州修士的气势,自一战之后各种修士与妖族纷纷合力抵御州内血妖,收复了不少灵山洞府,照此情形下去,不出十年我十州修士定将收复大半失地。” 孙老头继续激动道。 “是啊,若不是凝霜仙子,带人荡尽这瀛洲血妖,我等今日也不可能齐聚于此。” “没错,不但你我不能齐聚于此,恐怕这烂柯棋院的大门到今天也没办法重开。” “世人皆知,烂柯棋院之中藏着天道至理,这是我等对付那天外异客的最后希望。” 其余人同样感慨了起来。 “一群无知的乡野村夫,一个故弄玄虚的老阿姨,也能被你们吹的这般厉害。” 正当孙老头说得激动之时,一名少年人装束的娇俏少女走进了凉棚之中。 正文 第956章 卓不凡?不认识 “小丫头,你骂我乡野村夫无妨,但说凝霜仙子鼓弄悬殊是不是过分了些?” “你出门前,你家阿爹阿娘,没告诉你出门要敬重长辈吗?” 在一阵错愕之后,凉棚内的众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怎么?本姑娘说的不对吗?” 这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不过面对众人质疑却是丝毫不惧,直面眼前投来的一道道目光。 “自然不对,不但不对,简直是信口雌黄。” 孙老头气极,瞪着少女呵斥道。 “我看信口雌黄的是你,老远便听到你在那里胡吹一气。” 少女迎着孙老头的目光瞪了回去,而后一面自顾自地扇着手上的扇子,一面接着道: “若是没有妖皇、剑魔以及符师北斗鼎力相助,就凭她区区一人,怎可能击杀得了两名天魔罗。” “你这是强词夺……” “呃——” 孙老头刚要开口,却是忽然气息一桎,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凉棚内的众人都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犹如潮水般充斥满整个凉棚。 在这股威压之下,众人也都涌出了窒息感,一个个开始拼命调集真元,试图抵抗这股威压。 就在一众人快要承受不住时,一名一头银发,长相俊美清秀的青年,以及两名背剑的儒衫老年人走进了凉棚内。 “小钰,跟些乡野莽汉,有什么好说的。” 长相清秀的青年寻了一张桌椅坐下。 “过来坐。” 他笑着冲那刁蛮小姑娘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坐吧。” “出门在外,须得低调行事。” 那两名儒衫老年人也是冲那小姑娘招了招手。 也就在这时,凉棚内众人胸口一轻。 一众人如溺水的人,终于将脑袋探出了水面一般,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师哥……” 少女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坐下。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师父对他念念不忘,外面一个个也都这般吹捧他。” 她嘀嘀咕咕满脸不悦。 “你这小嘴可莫要到处瞎说,哪里有什么念念不忘,不过是当年你还未入门时,师父欠了她一份人情。” 模样清秀的青年赶紧拦住了那小姑娘的话头。 “小钰你入门也有三年了,以后说话还须得稳重些。” “是啊,这是有我们在,不然又凭空惹出一桩事端来。” 两位老年人也跟着劝说道。 “我们苍云宗如今是才十州第一剑修门派,为何下山行走还有如此畏首畏尾。” 小姑娘依旧不以为然。 两名老年人闻言立时皱起了眉。 “两位长老说的没错,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 一旁面容俊秀的青年见状将一杯茶水推到了那小姑娘面前,打断了两方的话题。 “小钰你这次受烂柯棋院之邀前来破解天道残局,若是能有所获,必然能受掌门赏识,就算想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接着道。 “师哥,下棋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小姑娘嘻嘻一笑,然后一脸自信道:“若论下棋,这十州天底下,我小钰谁也不怕!”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唯独这性子,太过浮躁自大了些。” 一旁那位长老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青年男子也跟着苦笑一声。 “我哪里自大了,就是没有人能下得过我嘛。” 小姑娘若无其事一般嘻嘻一笑,然后目光在凉棚里扫了扫,忽然眼前一亮道: “师哥,我要坐那一桌!” 她抬手指向了凉棚边上那一男两女的一桌。 那一桌的两名女子跟男子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三人表现得非常淡然,依旧默默喝着茶看着棚外景致。 “坐得好好的,为何要换桌。” 一名长老忍不住皱起眉来。 “因为她们那一桌看起来要凉快些。” 小姑娘依旧笑嘻嘻道。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径直走了过去,几人拦也拦不及。 “你们到那一桌去,我要坐这一桌。” 她指了指旁边一桌空位,一脸理所当然地对这一桌的三人道。 这一桌那身形高挑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一旁身形娇小的女子则是怯生生地底下了头去。 “我数到三。” 坐在对面那男子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数到三?”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向了那带着斗笠的男子,“数到三你想干嘛?” “三。” 戴斗笠的男子没有回答,直接开口。 “吓唬谁呢?” 小姑娘双手抱胸一脸不在乎。 “二。” 戴斗笠的男子继续开口。 “你继续数,我看你……” “小钰。” 刁蛮小姑娘话还没说完,那面容俊美的青年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这位朋友,打搅了。” 他冲那戴着斗笠的男子拱了拱手。 戴着斗笠的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放在了嘴边,没有继续数下去。 “数啊,你倒是数到一给本姑娘看看,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刁蛮小姑娘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 “跟我回去。” 俊美青年瞪了那刁蛮小姑娘一眼。 “我今天就要坐这儿!” 刁蛮小姑娘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师哥,你不让我坐这儿,烂柯棋院我也不去了,那天道残局你们自己破去!” 她接着任性要挟道。 “来之前你不是跟师父保证过了,要好好下棋的吗?” 俊美青年一脸的无奈。 “小钰,莫要任性了!” 那两名长老这时也走了过来。 “你们不是答应师父要好好照顾我的吗,现在这就想换个位子坐坐,这点事情你们都不能帮我办好,我也没心情下棋了。” 少女依旧不依不饶。 那青年跟一旁的两位长老闻言很是无奈。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那俊美青年最终苦笑着转过头看向这一桌的三人: “三位,可否给我苍云宗卓不凡一份薄面,与我们换个位置。” “卓不凡?” 戴斗笠的男子放下茶杯抬起头看了那男子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语气冰冷道: “不认识。” “我乃苍云宗长老清风剑欧阳松,这位是我兄弟暮雨剑宋归尘,还请三位给我们几分薄面换个位置。” 这时那两个长老也站了出来。 奈何不了刁蛮小姑娘,几人也只好向这一桌的三位施压了。 正文 第957章 你棋下得很好? “最后一次。” 戴斗笠的男子看了眼两位长老跟那卓不凡然后再次转过头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数到三。” 他端起茶杯用先前对那刁蛮少女的说话语气,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一下,不止是那刁蛮少女,连那卓不凡跟两位长老都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兄台当真要如此不识抬举?” 卓不凡冷着脸看向那戴斗笠的男子,语气带着威胁道。 而且在他说话的同时,周身的威压再一次倾泻而出,凉棚内众人呼吸再次为之一滞,不少人都开始纷纷从凉棚中偷偷离开。 “三。” 不过这戴斗笠的男子却是丝毫没受到影响径直开口倒数了起来。 一旁的两位长老见状,也同样释放出威压,与那卓不凡一起逼迫那带着斗笠的男子。 “二。” “我们走吧。” 戴着斗笠的男子丝毫没受到这几道威压的影响,却不想那身形高挑的女子已然牵着身旁身形娇俏女子站起身来。 “好吧。” 女子一开口,戴斗笠的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哼。”刁蛮小姑娘得意地笑了笑,“我还真以为你们有什么能耐呢。” 不过那三人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径直从几人身旁走过。 “等等!” 被无视的刁蛮小姑娘心下不快,一把绕到前面拦住三人。 “谁告诉你们可以走的?” 她有些扬起下巴一脸不悦道。 三人依旧没有理她,直接从她身旁绕行而过。 “站住!” 刁蛮少女气极,直接伸手想要拉住从她身旁经过的高挑女子。 高挑女子虽然躲开了伸来的手臂,但脸上的纱巾全是被其扯了下来。 一张美得好似让人感觉在做梦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包括那刁蛮女子在内的众人一时间都看得呆了。 不过很快,众人眼中的惊艳,便又化作了惊恐。 因为随着女子回眸看去,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将这间茶铺笼罩。 卓不凡几人之前的威压,在此时这道威压之前,已然如同尘埃一般。 一些修为不济的修士,甚至当场昏厥过去。 女子看了那刁蛮小姑娘一眼,然后朝她伸出手去。 刁蛮小姑娘想躲闪,但无论她如何调运体内真元,身子就是无法挪动分毫。 “休要伤我苍云宗弟子!” 她身后卓不凡跟两位长老见状大喝一声,然后体内真元齐齐爆发,身形犹如奔雷般想要冲过来拦在那刁蛮小姑娘跟前。 “砰!” 但几乎是他们身形冲出的瞬间,一道带着无上冰冷肃杀之意的剑气,犹如一股汹涌的洪流一般,从女子身后轰然奔腾而出。 只一瞬,卓不凡跟那两位长老,周身护体罡气直接瓦解,被那剑气贯穿而过。 三道血雾齐齐炸散开来。 三人跟着双目无神地跪坐在地。 刁蛮小姑娘在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满脸惊惧地立在原地。 “你棋下得很好?” 女子看也没看那三人一眼,只是一边从那刁蛮小姑娘手中将纱巾拿过来,一边语气淡淡地问道。 “嗯……嗯!” 刁蛮小姑娘被吓得面色惨白,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悠悠。” 面容冰冷的女子冲一旁的女子喊了一声。 “在。” 女子甜甜应了一声。 “跟她下一盘。” “好。” “下快点。” “好。” …… “我……输了?” 半炷香过后。 那名叫小钰的刁蛮女子脸色惨白地看着桌上那盘棋局。 身后的卓不凡跟两名长老此刻同样也是满脸的骇然。 因为准确来说,小钰不止是输了,而且是惨败。 她的黑棋,被那白棋凶残的攻势,啃噬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噗!——” 看着眼前这盘棋局,那小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她是谁?烂柯榜前十的棋师我都交过手,绝对没有她。” 她一脸不甘心地望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 “你莫要气馁,输了这局,也不代表解不开天道残局。” 卓不凡神色复杂地安慰了她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那名名叫悠悠的女棋师是何身份,但对他出手的那名女子跟身后男子的身份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知道了。” 这时凉棚里一直没吱声的孙老头忽然大叫了一声: “她、她是、她是凝霜仙子!” “那男子,是剑魔萧澈,另外一名下棋的女子,应当就是剑佛孙女,剑神李云生弟子许悠悠!” 听到这一声,那小钰瞳孔蓦然一张: “她……她是剑神李云生前辈的弟子?!” 也就在此时,一抹血痕如裂口般出现在她瞳孔之中,一闪而逝。 …… “感觉如何?” 一艘客船上,牧凝霜看了眼身旁的许悠悠。 “刚刚那一局棋吗?” 许悠悠笑问道。 “嗯。” 牧凝霜点了点头。 “她很强,但我……我更强!” 许悠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眼神坚定地道。 “别有太大压力。” 牧凝霜点了点头。 “知道了凝霜姐姐。” 许悠悠笑着点了点头。 “凝霜姐姐,你说师父他这次,这次真的会来吗?” 她接着一脸担忧地对牧凝霜问道。 “会来。” 牧凝霜转头看向前方那一望无垠的湖面。 “天道残局有一局为生死棋,传闻破局之人能让死者复生,他为了小满肯定会出现。” 她接着眼神有些复杂地道。 “原来如此。” 许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这啊,害我好找。” 这时萧澈也走了出来。 “有事吗?” 牧凝霜转头问道。 “刚刚太阿与我传音,他应该很快也会到这里。” 萧澈低声道。 “他也要过来?” 牧凝霜皱了皱眉。 “他打探到,几位天魔罗最近行踪都飘忽不定,不出意外应该也都盯上了这里。” 萧澈神色凝重道。 “你觉得他们是盯上了云生师弟,还是这天道残局?” 牧凝霜问。 “都有。” 萧澈抬头望了眼眼前的湖面,随后继续道: “据我所知,这次被邀请到烂柯棋院的棋师,有不少被他们种了蛊。” 牧凝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身旁的许悠悠: “上了岛,你须得时刻跟着我。” “嗯,我知道。” 许悠悠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958章 白沙枯海 “这烂柯棋院的结界很有意思。” “纵使你知道那野狐岛就在眼前,但若不是乘船杨帆划桨前往,便是你修为再如何强大,也没办法去到岛上。” 站在船头的萧澈,望着浩淼烟波之中,那座越来越近的岛屿,感慨了一声。 “我曾在北冥荒古雪原的一处遗迹之中遇到过这种结界,出口明明就在眼前,可一旦你脑中出现与走向出口无关的杂念,你便会再次回到起点。” 牧凝霜不动声色地道。 “你的意思是,这烂柯书院可能跟背着秋水遗迹的鲲鹏一样,也来自北冥那片荒古雪原?” 萧澈皱了皱眉。 “有这个可能。” 牧凝霜点了点头。 “我还从没听过姐姐你提起过北冥荒原那头的事,鲲鹏带着秋水乘风而去消失在那片荒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澈好奇地问道。 “那片荒原很大,可能比整个十州都大,到处是损毁的上古遗迹,不过多数区域毒气弥漫,无论是人是妖都无法存活,只有极少几处如同荒漠绿洲一般的存在。” “鲲鹏带着秋水,便是降落到了其中一处。” “那一处遗迹有着特殊结界保护,其间灵气充裕无比,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当年秋水老祖,据说便是从那将鲲鹏以及其中遗迹的秘藏带出,然后在十州建立秋水。” 牧凝霜回忆道。 “可秋水老祖,是如何在没有鲲鹏指引的情况下,在那茫茫荒原之中,寻到了那处遗迹?” 萧澈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是好奇地问道。 “在遗迹中的一块石碑中,老祖曾刻下过几句话,大意是说,他是经由道门圣贤托梦指引,最终才历经艰险寻到了那里。” “道门圣贤……诸天佛国与道门……” 牧凝霜说的云淡风轻,萧澈却是听得心头一阵骇然。 只觉缠绕在他心头的迷雾,好像又拨开了一些。 “这些你告诉云生大哥了吗?” 他向牧凝霜追问道。 “这件事情,师弟在走之前,我曾经跟他提过一次。” “他怎么说?” “他说他知道了。” 牧凝霜淡淡道。 “也就说是,就跟那诸天佛国降下这么多天外异客一样,道门其实也在暗中指引我们?” 萧澈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是不是道门的指引不知道,但秋水的确为十州寻到了一柄锋利的剑。” 牧凝霜目视前方的岛屿头也不回地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澈同样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野狐岛,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这天道残局可能就是道门对我们最后的指引。” “那帮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牧凝霜口中的那帮人,自然是指那些天外异客。 …… 下了船,三人总算到了这野狐岛。 跟千岛湖那无数岛屿相比,这野狐岛光从外表上看就要特别得多。 整座岛面积很大,但放眼望去却是没有半点绿意,完全一片由白色沙粒组成的沙海。 在这沙海之中,一尊尊站立古佛像,就像是迷失在沙海之中的旅人一般,没有任何规律地分布在这片白茫茫沙海之中,看起来既诡异又颇有禅意。 而在这片沙海的中心处,是一座百余丈高的石山。 这石山山壁陡峭,偶尔有几棵古松点缀着的山峰,一间间庙宇镶嵌其中浑然一体,乍一看去很难发现。 仔细听去,还能听到一阵阵诵经梵音,犹如徐徐清风一般从那庙中传出,令人神魂没来由地一阵清明。 “如果说烂柯棋院是道门对十州的指引,那为何看守其中的是一群和尚?” 听着耳边的微弱梵音,萧澈想到了刚刚的猜测,顿时再一次困惑了起来。 “比起这个问题,这座岛的存在,才更叫人毛骨悚然。” 牧凝霜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座岛。 “凝神师姐是发现了什么吗?” 萧澈又问。 “这座岛所散发出的气息,跟我在荒原之中所过的那些遗迹很相似,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是游离于这片天地之外。” 牧凝霜皱眉道。 “先上岛吧。”萧澈摇了摇头,“等跟太阿他们汇合,我们再详谈此事。” 一行人随后下了船。 因为是包下了一整艘船,所以此刻渡口只有他们三人。 “几位施主请留步。” 一下船,牧凝霜等人就被渡口处的一名小和尚给拦了下来。 就跟只能从固定几处渡口出发一样,来到野狐岛的船只也只能在固定的渡口停泊。 “请问哪位是来寺中下棋的?” 在几人停下脚步之后,小和尚又问道。 “是……是我。” 许悠悠鼓起勇气走出来道。 “还请将我寺请柬拿出来给小僧瞧瞧。” 小和尚笑眯眯地向许悠悠伸出一只小手。 “好,好的。” 许悠悠愣了愣之后,从袖中拿出了一片撰写着经文的叶子,双手递还给小和尚。 “原来是悠悠姑娘,姑娘的棋小僧曾观习多日,时至今日依旧记忆犹新,寺里的其他师兄也对姑娘的棋称赞不已。” 小和尚一面将那金叶子递还给许悠悠,一面称赞道。 “谢……谢谢小师父赞许。” 许悠悠被夸的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搓着手,脸红扑扑的,也忘记去接小和尚递还回来的金叶子。 直到牧凝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终于冷静下来,赶紧接过小和尚递来的金叶子。 “几位施主务必拿好手中的这炷香。” 小和尚又冲许悠悠笑了笑,然后拿出三炷香,分别递给三人。 “这香又何用?” 萧澈看了眼手中这柱香,然后十分好奇地向小和尚问道。 “拿好这柱香,方才能渡过这片毒瘴密布的枯海。” 小和尚只扔下这句,便径直朝那茫茫沙海之中走去。 萧澈于是将目光看向了牧凝霜。 “走吧。” 牧凝霜径直牵起了一旁许悠悠的手。 “那我来殿后。” 萧澈点了点头。 几乎在几人踏入少海的那一刻,他们手中的那炷香便无火自燃了起来。 等彻底进入那片沙海,萧澈终于明白小和尚为何说这片沙海“毒瘴密布”了。 正文 第959章 小和尚常笑 脚步踏入这片白色沙海的瞬间,尽管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沙粒,但行走其中的萧澈,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无形的毒雾正将自己笼罩。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无形毒雾能够无视他周身罡气防御,直接进入他的皮肤跟血脉。 不过当他准备运功祛毒时,他却又发现,自己手中那炷香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在进入身体之后,会将体内这些无形“毒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看不见但能侵蚀修士血脉的毒瘴。 闻一闻便能祛毒的熏香。 在萧澈看来,这两样东西,无论是那样,若是流传到外界都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此地与我在北冥荒原中遇到上古遗迹非常相似,这片沙海应当是一片布满毒瘴的荒漠,你现在所闻所见皆为虚妄,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轻信,须得小心应对。” 这时牧凝霜也传音于他。 其实就算牧凝霜不提醒,光就是这能够侵入他体内的无形毒雾,便足以令他警惕起来。 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靠毒物毒倒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这片沙海中的无形毒瘴做到了。 “啊!——” 而就在萧澈这般想着的时候,一声惨叫忽然从他西面的沙海处传来。 走在下和尚后方的三人循声望去。 很快他们便发现,在声音传来的那个方位的沙海深处。 一个燃烧着的人影,正像是发了狂一般,在一尊高耸古佛像的旁边乱窜。 与此同时,阵阵诵念经文的梵音,也从那个方向,如徐风拂过一般传来。 这梵音与惨嚎之声混杂着,让这片原本无比静谧的沙海,显得无比的诡异。 一直到那哀嚎跳动着人影,犹如燃烧着的纸片一样化作灰烬时,这片沙海才重归平静。 “三位施主,请到此处上香。” 正当萧澈准备向小和尚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和尚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笑眯眯地看向三人。 萧澈抬头一看,发现三人已经到了一尊佛像的下方。 “为什么要给这佛像上香?” 联想到刚刚那情形,萧澈不禁警惕地问道。 “这是我们烂柯寺的规矩。” 小和尚回答时依旧面带笑意。 “刚刚那人之所以被烧成灰烬,是因为没上香吗?” 萧澈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僧不知道施主你在说什么。” 小和尚根本不回答萧澈的问题。 “你不回答我,我便不上香。” 萧澈盯着小和尚的眼睛说道,他想从小和尚眼神中找出一丝破绽。 “那施主便请回吧。” 小和尚神色依旧如常,而且回答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你恐怕拦不住我。” 萧澈冷冷看着他。 “我自然拦不住施主你。” 小和尚先是飞快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冲三人笑了笑 “我在前面路上等着三位施主。” 说话的同时,他不动声色地抬脚后撤了一步,而后整个人已然消失在了萧澈三人面前。 等再出现时,已经是那佛像的后方。 “这片沙地有古怪……” 萧澈原本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但无论他向前迈出多少步,最后总是会回到这尊佛像的下方。 “这应该跟岛外的结界一样,必须以特定的方式才能通过,这特定的方式应该就是给这佛像上香。” 牧凝霜这时开口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独闯北冥荒原的经历,此时的她比起萧澈看起来要冷静得多。 “那我来试试吧。” 萧澈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道。 说着,他便拿着手中的香,准备去那佛像旁。 “还是我来。”牧凝霜摇了摇头拦住了萧澈,“这里的结界未必比荒原的遗迹强。” 说完她根本不等萧澈应允,径直走到那佛像旁,将手中那炷香插进了那佛像脚下的香炉之中。 萧澈想要去阻拦,这时候已经来不及。 几乎在牧凝霜将这柱香插好的同一时刻,一道金光自那佛像之上洒落,与之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异常温和的慈悲气息。 两者最后一同落在了她身上。 牧凝霜在确认这道气息对自己没有恶意之后,循着这气息的源头仰头望去,发现这尊巨大的佛像,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正对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等她再回过神时,已然出现在了佛像的身后,而那小和尚也站在了她的旁边。 “善哉善哉,施主心中无尘无垢,实属难得。” 小和尚笑看了牧凝霜一眼,然后双手合十认认真真施了一礼。 很快,萧澈便也带着悠悠出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澈却是没有理会小和尚的恭维,径直问道。 “施主你方才也看见了,心地不纯者若是前来上香,会被净火焚身而亡。” 小和尚神色如常地回答道。 “你所谓的心地不纯,是不是也包括被血妖吞食了心神之人?” 牧凝霜跟着问道。 “自然。” 小和尚深深看了牧凝霜一眼,随后淡淡一笑道。 “所以你们便是靠这种方式,甄辨混在人群之中的血妖。” 萧澈闻言一脸恍然。 “是的。”小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被血妖困住这些年,我们便是靠着这一尊尊佛像活下来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十州的血妖,其实来自与你们同宗同源的天外佛国?” 萧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这个一直以来的疑惑。 小和尚闻言神色立刻一黯。 “知道。” 他低着头语气有些低落。 “我问过方丈。” 说到这里,小和尚抬起了头,目光真诚而坚定道 “方丈跟我说,如果诸天佛国真的对十州都只剩下恶意,那我们便来做这最后的慈悲。” 萧澈并不能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眼前小和尚的真诚他却是看在眼里。 “小和尚,你叫什么。” 一旁一直沉默的许悠悠忽然开口问道。 “我叫常笑,寺里师兄都叫我笑笑。” 小和尚咧嘴一笑道。 “那我也叫你笑笑。” 许悠悠也笑了笑。 “嗯。” 小和尚常笑点了点头。 “走吧,天色不早了,再不带你们过去,师父他老人家又要罚我抄经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冲几人笑了笑,然后转头开始继续带路。 正文 第960章 你长得有些意外 “虹光刹昝鸿文、影月谷巫绿、苍云宗颜钰、点星府崔狮、白雾府池一、寒鸦庄潘欣欣、飞云殿曹幻竹、月白庵栾可、烈火阁易昊焱、影月谷鞠蓉城、巽风殿吕楠……” 翌日清晨,烂柯寺山下客房旁的小院中,一名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院中一块榜文前,一边看一边低声念着上面那些名字。 这女子,不是许悠悠还能是谁? 而此时牧凝霜也坐在旁边树下打坐。 “姐姐你看这个。” 许悠悠指着院中一张榜单,看向一旁不远处的牧凝霜。 “怎么了?” 牧凝霜走了过去。 “这苍云宗的颜钰,应当就是我们先前在渡口遇到的那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在烂柯榜上排第三位。” 许悠悠指着榜单中颜钰的名字,一脸的困惑。 在她的印象中,能在烂柯榜排前三的棋师,应该更强一些才对。 “这榜上的名次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拿到烂柯棋院请柬之后,很多人便不再去太虚幻境里下棋了。” 牧凝霜神色如常。 想进入烂柯棋院观棋有两种方法,一是上到烂柯榜的前十,第二种则是等烂柯寺的请柬。第一种方法需要去到太虚幻境下很多盘棋,而第二种方法则只能看命,让烂柯寺来亲自来请你这种事,多数棋师想都不敢想。 “是这样吗。” 许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了,目光再次看向了那烂柯榜。 在那烂柯榜旁边另外一张布告上,依次贴着烂柯榜前十那些棋师的棋谱。 看着很快再次沉浸在那黑白之道的许悠悠,牧凝霜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羡慕了起来。 昨晚在这山下庙中休息了一晚之后,今天一早常笑小和尚便来知会她们,让她们来这院中等着,等人齐了一起上山,去看那天道残局。 不过两人显然来早了些。 “这烂柯寺有些冷清过头了。” 扫了眼这冷冷清清的院落,牧凝霜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烂柯棋会这两年间在十州吵得沸沸扬扬,一众势力为争夺收到请柬的棋师更是大打出手,不过相比之下,此时此刻的烂柯寺就显得有些冷清,冷清得好似这真的只是一次棋会。 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几道很是强大的气息,忽然从院外传来。 “悠悠,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 牧凝霜走到许悠悠旁边嘱咐了一句。 “你去吧凝霜姐姐,我在这里看看大家下的棋。” 许悠悠笑着点了点头。 …… “悠悠!” 牧凝霜从院子里出去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小院门口传来。 “嗯?” 许悠悠先是一脸疑惑地转过头去,然后很快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 “渝儿姐姐!” 只见在小院门口,一个眉眼间满是英气的女子,正笑着朝许悠悠招手。 来人正是曾与李云生共赴阎狱,妖族棋圣东方朔的孙女。 “渝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炎州找我。” 许悠悠拉着东方渝的手,一脸的兴奋。 “才回来不久。”东方渝也是开心地抓着许悠悠的手,“收到烂柯寺请柬时,原本没打算来的,听说云叔可能回来便也过来凑个热闹了。” 自六年前长生木重生于阎狱无垢净土之后,东方渝便跟着杨万里,一直在那里守着长生木,以防血妖前来砍树,每年只回来一两次。 而她跟许悠悠也正是那时候相识的,两人因都有下棋的爱好,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那这次你可一定要多待一段时间,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下棋了。” 许悠悠道。 “嗯,这次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多待一段时日。” 东方渝笑着点了点头。 “当真?!” 悠悠开心得险些跳起来。 “闪开,莫要挡着我家公子的路!”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高有九尺的壮汉,一把将两人撞开,同时更是冲二人吼了一声。 事发突然,再加上这名男子的修为确实不低,这一吼之下,许悠悠跟东方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哪家来的野丫头,真是没教养……” 一名男子这时跟着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男子模样普通,个头不高跟东方渝差不多,不过油头粉面,一身锦衣华服,看得出早上起来是刻意打扮过的。 “这烂柯寺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上岛……” 他原本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在看清许悠悠跟东方渝相貌后,忽然眼前一亮,直接挪不动步了。 说起来,无论是许悠悠还是东方渝,二人脸上早已褪去当年的稚嫩青涩,容貌清丽绝俗。一人清雅如莲,一人满脸英气之中又透着狐妖一族独有魅惑。 “阿武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刚刚是怎么跟两位姑娘说的?” 男子冲那壮汉眨了眨眼,然后用力踹了他一脚。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我这就给两位姑娘赔不是……” 壮汉当即躬身向许悠悠跟东方渝赔礼。 “不必了,你俩离我们远点就行。” 东方渝一眼便看穿了这两人的小把戏,当即白了那两人一眼。 “走,我们去那边聊。” 她拉起许悠悠的手,指了指院子东面一株老榆树下的石桌。 “嗯。” 许悠悠开心地点了点头,心头因为那两名男子出现而造成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两位姑娘也是受邀前来观棋的?” 那年轻男子却是一把跟了过去。 “嗯……” “陪家里人来的。” 许悠悠刚要点头,却是被东方渝一把打断。 “我们有些私下的话要说,烦请回避一下。” 她接着又十分嫌弃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说完她拉着许悠悠一把坐下。 “两位姑娘可能对在下有些误会。” 男子却好像是根本没听到东方渝刚刚的话一般,非但没有避让,反而嬉笑着在许悠悠旁边坐下。 一个陌生男子突然靠自己这么近,许悠悠被吓得赶忙将身子往东方渝那头挪了挪。 “在下点星府崔狮,烂柯榜排名第四,乃是受烂柯寺之邀前来堪破天道残局的。” 男子对许悠悠的反应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且颇为得意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你就是……崔狮啊。” 许悠悠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一脸惊奇地道。 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崔狮心中顿时一喜,颇为得意地问道: “难道姑娘认识在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屁股往许悠悠的方向挪了挪。 “不认识。” 许悠悠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烂柯榜: “刚刚在那上面看到的。” “那姑娘刚刚听到我的名字后,何故那般惊讶?” 崔狮一边没话找话,一边又靠近了许悠悠一些。 “我只是……只是……算了还是不说了……不然你会不开心的。” 许悠悠支支吾吾地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完。 “姑娘但说无妨,我崔狮大好男儿,是不会那般小肚鸡肠的。” 崔狮爽朗一笑,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道。 “那……那好吧。” 许悠悠抓住一旁东方渝的胳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头看向那崔狮,最后一脸认真地道: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名字取得如此威武,模样却是长得……有些猴儿……有些……有些意外。” 正文 第961章 小的敌不过老的接着上 “噗嗤……” 一旁原本静静注视着场上情形的东方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句话其实并不算很好笑,但配合悠悠那弱弱的语调跟认真的表情,再结合那崔狮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好笑起来。 “姑娘……姑娘说笑了。” 崔狮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最终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强忍了下来。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他身子再一次往许悠悠旁边靠了靠。 原本二人只见便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之下他的腿直接贴在了许茵茵的腿上。 “啊!——” 许悠悠吓得惊坐起,一把站起躲到了东方渝的身后,脸颊通红一脸愤怒地看向那崔狮。 “姓崔的,你好大的胆子。” 东方渝一把站起搂住许悠悠,怒瞪着那崔狮。 他也是没想到,这崔狮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动脚,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给我跪下来赔礼道歉!” 她接着寒声道。 “呵呵呵……” 崔狮见状装傻充愣地笑了笑。 “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么,姑娘你真是小题大做,一惊一乍。” “再说了,我刚刚在你旁边坐下时,你也没说不许啊。” “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他一脸若无其事甚至有些埋怨地道。 “你,你,你胡说!……” 许悠悠本就不善言辞,顿时被气得浑身颤抖。 相比之下,东方渝就要冷静得多。 “交给我。” 她轻轻伸出手向后拍了拍许悠悠的肩膀低声安慰了一句,随后那一堆充满了英气的眸子冷冷地看向面前的崔狮:“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做错了?” 崔狮闻言与他旁边那中年汉子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齐齐咧嘴一笑。 “两位姑娘放心,我家少爷宽宏大量,这点小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中年汉子双手抱胸,满脸轻蔑地看向东方渝跟许悠悠。 说话时他那两条粗壮的胳膊,以及周身肌肉尽数高高坟起,似是在威胁二人一般。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东方渝松开握住许悠悠的手,径直走向崔狮跟他旁边那壮汉。 “哟呵,小娘们这是准备来讨打了?” 壮汉放下胸前手臂,一边活动着手臂关节,一边迎着东方渝走去。 “龙叔,下手轻点,特别是别打脸跟这里。” 崔狮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了一副极其猥琐的笑容。 “放心吧少爷,一定把它们完好无损地交给少爷你!” 那中年汉子也是猥琐地一笑,随后直接一步踏出,直接以手化爪,以擒拿手势抓向东方渝的肩膀。 这壮汉一看就是炼体的行家,这一抓抓出之手,周身骨骼肌肉甚至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道道元力更是如电话一般在他周身缠绕。 不过就在他的手要抓住东方渝的肩膀时,东方渝却是一指迎着那壮汉的掌心点去。 这一指点出的瞬间,小院内骤然响起一阵空气炸裂的爆鸣声,足见这一指之快。 那壮汉虽然也看到了这一指,但却已经避让不及。 当然,他也从未想过,要避让一名柔软女子这一指。 “砰!” 指抓相击,真元罡气碰撞,发出一阵刺耳声响,再次打破了这小院的宁静。 而让那壮汉没想到的时,东方渝这两根纤纤细指,不但破了他护体罡气不说,其指尖在点中他掌心之后,将他早已练的刀枪不入的手掌戳出了一个大窟窿,并且指尖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道,更是冲击得他整条手臂的肌肉骨骼撕裂开来。 嚓一声过后,他的手肘直接断裂,森白的小臂骨贯穿而出。 场景血腥而恐怖。 一旁的崔狮见状先是一惊,随即二话不说拔出腰间铁扇,直接刺向东方渝的眼睛。 “啊!——” 与此同时,那壮汉吃痛之下直接抛弃右臂,左手从乾坤戒中拿出一柄大斧,一斧朝东方渝拦腰砍去。 这一斧势大力沉,这要是被砍中,东方渝只怕得直接被腰斩。 “渝儿姐姐小心!” 一旁的许悠悠看得一阵心惊。 不过此时的东方渝却是无比从容,她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的攻击,反而是继续一指点向那壮汉另一头手臂的肩头。 “砰!” 崔狮的铁扇,壮汉的大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在了东方渝的身前,但就在要集中东方渝的一瞬间,东方渝后背背着的一柄纸伞忽然自己在他头顶撑开,纸伞撑开的一瞬,一层淡绿色光幕立刻将她跟许悠悠一起笼罩其中,并且挡住了那一斧一扇子。 “啊!——” 几乎是在同时,东方渝那放佛有万斤中的食指,点在了那壮汉肩头。 在一道惨嚎声中,壮汉肩头炸开一道血雾,血雾散开时他整个肩膀已经消失,只露出森森白骨。 而那只握着大斧的手臂,已然掉在了地上。 双臂齐齐断裂的壮汉,因为无法忍受这剧痛倒在了地上,蜷缩颤抖了起来。 “小贱人,你敢伤我的人!” 崔狮又惊又怒,手中铁扇骤然打开,十几道霸道刀气带着尖锐破空之声从那铁扇之中飞出,而后化作一道道长长刀影朝东方渝当头劈斩而下。 “砰!” 这十几道同时劈落的刀气威力巨大,似是某位强者封印其中,以至于东方渝就算有头顶朽木生花护持,也依旧在巨大力道冲击之下脚步一沉,身下青石地面整个凹陷下去,而后更是朝后连连踉跄了好多步险些跌倒。 “狮儿!” 而就在这时,一名白眉中年人,领着两名老叟冲进了院中。 “爹,这个小贱人杀了龙叔,帮我杀她!” 崔狮见到三人之后先是大喜继而又是一脸怨毒地看向不远处的东方渝。 “哪来的野丫头如此大胆,敢伤我点星府的人!” 那白眉中年人冷哼了一声,随即朝身旁两名老叟看了一眼。 两名老叟当即会意,身形原地一闪,一人一拳,携着一股庞大威压齐齐轰向东方渝。 “小的敌不过老的接着上是吗?” 东方渝冷哼一声,一手撑着朽木生花伞,一手毫不犹豫地朝那二人点去。 “轰!——” “噗……” 一声巨震后,虽然有朽木生花伞卸下了大部分力道,但这两位老叟修为明显超出东方渝许多,就算是这余下的几分力道,也依然震得她连连后退,喉头随之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虽然也是妖皇后裔,但这些年东方渝大部分精力都花费在了下棋上,故而修为一直没什么精进,遇上崔狮那种半吊子还好,遇上像是这两名老叟一般的真正高阶修士,便很难有胜算。 正文 第962章 别扰了寺院清净 “姑娘,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束手就擒吧。” “你虽然打伤了我们的人,但我们点星府也并非不讲理的地方,你若肯束手就擒恭恭敬敬向我们少爷认个错,这事老夫可做个主让这事就此揭过。” 点星府那两老者,一面周身罡气涌动继续向东方渝施加压力,一面接连劝说道 “让我给他道歉?” 东方渝险些被气笑了。 “做梦!” 她冷哼一声,脚掌猛地在地面一踏,脚力随之一转,腰力扭动之间,一条胳膊显露九尾真身,血红的利爪随着身形的扭动,一抓撕向面前那两名老者。 “嗖!——” 一道夹杂着破空声的尖锐声响响起。 传承了上古血脉的九尾真身,本身就相当于一件高阶法器,这一抓之下,那两名老者毫无防备,周身的护体应声碎裂,胸口衣物更是直接被抓破。 “居然是妖族?!” 其中一名老者眉头皱起。 “既然是妖族,那你我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另一名老者冷哼了一声。 因为天外异客的关系,十州修士虽然与妖族的关系有所缓解,但种族的隔阂终究还是在的,特别是对这一批年迈的修士来说,心中对于妖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师兄,我先来困住她!” 那名身材敦厚的老者忽然手腕一抬,向空中抛出一只磨盘。 这磨盘迎风变化,只一瞬便有了一丈来宽。 “定!” 那身材敦厚的老者短粗的手指向下一压,巨大的磨盘“当”的一声压在东方渝的头顶。 即便有朽木生花伞撑着,东方渝的身子还是被压得向下一沉,双膝弯曲了下去。 “渝儿姐姐,我来撑伞!” 这时许悠悠一把上前,直接双手接过朽木生花伞,然后猛地向上一举。 就这么一举,竟是将那无比沉重的磨盘,直接给顶了起来。 她虽然不善打打杀杀,但打坐修习却是一日也没落下,这么日积月累下来,真元之浑厚全然不输东方渝。 “谢谢悠悠,帮了我的大忙了。” 身子一轻的东方渝先是冲许悠悠咧嘴一笑,继而眸光一寒,看向眼前那两名老者: “对付你们这些没皮没脸的,本姑娘也不用客气了。” 放开手脚的东方渝直接显现一半真身,周身妖气大盛的同时,也卸开了那磨盘上的力道,半妖半人的状态下,两只利爪交叉着撕向那两名老者。 “嗖!嗖!” 两道尖锐破空之声随即在这小院内响起。 “砰!砰!” 不过这一次,那两名老者显然有所准备,东方渝爪影飞来的瞬间,两道符箓拦在二人面前,符箓散发出的两重金光,堪堪挡住了东方渝的那两爪。 常年交手下来,现在十州修士,早已有了对妖族的应对之法。 “咚!” 不过东方渝并没有收手,脚尖猛地在地面一踏,身形如风般直接从朽木生花伞下冲出,完全以妖族战斗的本能,向着点星府那两位老者厮杀而去。 这点星府的两位老者实力虽强,但架不住东方渝真身血脉天生强悍,而许悠悠每次又在东方渝支撑不住时提着伞冲上去替他挡下一击,如此一来那两名点星府长老奈何不了东方渝,而东方渝也没办法伤到他们两个,一时间两方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这两名妖女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旁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白眉中年人这时终于忍不住对一旁崔狮问道。 “应该是炎州月白庵的吧,它们的女弟子中不少来自妖族……” 崔狮头也不回地随意回了一句,双眼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的东方渝跟许悠悠。 “连她们身份都不清楚,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白眉中年人眉头皱起,很是不快地看向崔狮。 “爹,管她们从哪儿来的呢,反正是她们先动的手,龙叔还躺在那儿呢。” 崔狮一脸的不在乎。 “更何况,这烂柯榜前十这些宗门世家,除了那苍云宗,我们点星府还怕谁?” 他转过头一脸谄媚地看向白眉。 “话是这么说……但你以后还是给我安分些,不要总是招惹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对于崔狮的话,那点星府府主似乎很是受用,带着几分得意地捋须说道。 “爹爹放心,孩儿这次回去之后,一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修行。” 崔狮当即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你爹我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白眉中年人满脸欣慰。 “不过爹,等一下黎伯、黄伯若是抓住了那两名女子,还请爹爹交由孩儿处置。” 这时崔狮又道。 “这两名女子身份不明……” “那就交给孩儿来审问清楚他们的身份。” 点星府府主话还没说完,那崔狮便自告奋勇地道。 “这两名女子无缘无故伤我点星府的人,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指使,这件事情须得查清楚。” 见他爹犹豫不定,他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也罢……终归是她们理亏,便先交由你来处理吧,只是别要了她们性命。” 那点星府府主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烂柯榜前十那些宗门世家子弟他都认识,眼前这两名女子显然都不是,既然如此他便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好好审问,” 崔狮闻言大喜。 “崔府主,您老这么早就来了啊。” 就在这时,一名身形佝偻着的老头,带着一名灰衣背剑青年,以及一名俏生生的小姑娘走进了院中。 “原来是寒鸦庄潘庄主,您老来的也不晚啊。” 老头也冲崔府主拱了拱手。 “这一大早的,唱的是哪出啊?” 潘老头背着手眯眼看向场内正在激烈交手的两方。 “让潘老见笑了。” 崔府主笑了笑,随后接着道: “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疯丫头,一来便伤了我的人,我正让人抓过来问问清楚呢。” “还真是两个不长眼的丫头,惹谁不好偏要惹你点星府。” 潘老头咧嘴一笑,随后目光又满是赞叹地道: “那两位是点星府的黎长老跟黄长老吧?啧啧啧……二位长老只怕也破了入圣境踏入玉虚境了吧。” “潘老好眼力,二位长老刚刚迈过玉虚境中期的门槛。” 崔府主淡淡一笑道。 “点星府果然人才济济,人才济济。” 潘老头眼神中略带艳羡地道。 “崔府主,潘老,您二位来得好早啊。” “我说怎么寻不到人呢,原来是在这儿。” “这等小事两位都亲自前往,难怪这些年点星府、寒鸦庄能蒸蒸日上。” 也就在这说话间,又有几对人马来到院中。 “儒殿主、易阁主、樊殿主,您几位来得可也不晚。” 两人闻言齐齐起身去迎。 来人分别是飞云殿殿主儒抑尘、烈火阁阁主易枯云、巽风殿殿主樊元武一行人。 “怎么,这是哪里来的两个黄毛丫头,敢在点星府太岁头上动土。” 几人寒暄了几句过后,很快也都跟之前那潘老头一样,将目光看向了院内交手的两方。 而问话这人很显然是认识点星府黎黄两位长老的。 “两个不知死活的妖女罢了。” 崔府主面带微笑回答得很轻松。 “你们有人识得这两个小妖女吗?” 他转头向来的几路人马问道。 “没见过。” “我们飞云殿也没这号人。” “前几日来野狐岛时,烂柯榜上这十家我都见过,至少应该不是烂柯榜上这几家的。” 一行人纷纷摇头。 “也不是虹光刹跟影月谷的?” 他又问。 “不是,绝对不是,这两家我更熟了。” 有人立刻否定。 “这就有些奇怪了。” 崔府主表面上一脸困惑,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因为只要不是这十家的,他点星府就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黎叔。” “黄叔。” “别跟着两名妖女玩闹了,先把她们押解回去,别扰了寺院清净。” 他随即朗声冲院中围攻东方渝跟许悠悠的那两名老叟命令道。 正文 第963章 你点星府真是好大的威风 “是,府主!” 黎黄二人虽然齐声应允,但心里却是有些犯难,因为他们其实已经尽了全力。 眼前这二女虽然修为要比两人差上不少,但无论是那狐妖真身,还是那柄奇怪的伞都非常难缠。特别是那柄伞,明明就是纸做的,但承受攻击的能力却远远胜过一般法器。 “这两个妖女手上的那把伞确实是个麻烦。” 在又看两方交手了一两个回合之后,崔白眉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开始在心中沉吟思考起对策来。 “崔兄弟。” 一旁寒鸦庄的潘老头这时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先是凑近了些,然后一脸狡黠地笑道: “崔府主,我看不如让我老头子我去调解一下吧,她们虽是妖,但你我乃是名门正派,赢也要赢得她们心服口服,别叫日后让人说我们以大欺小。” 二人太过熟悉,只看潘老头这笑容,崔白眉便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 “潘老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卖你个面子,不过她们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不要怪我点星府不客气。” 不过他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回答得义正辞严。 “哈哈。”潘老头闻言爽朗一笑,“我做事你放心。” 说完他脚尖轻轻一点地,整个人身形一闪,便轻飘飘地来到了两方交手的上空。 “咚!” 随后只见他身形猛地坠落,好似一座小山砸落地面,正好将两方分开。 他这身发一柔一刚的力道控制,看得一众围观者连连叫好。 “怎么?又来一个帮手是吗?” 而东方渝见状,却以为对方又来了一个帮手,当即冷哼一声,一步踏出,上去就要一爪。 “且慢,且慢,老头子我是来说和的!!” 潘老头见状一面后退了一步,一面连连摆手道。 “谁要你说和?” 东方渝瞪了潘老头一眼,不过却是收起了爪子,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许茵茵握伞的手。 因为长时间的对持,许茵茵握伞的手早已鲜血淋漓。 虽然许悠悠一直都没吭声,但细心的东方渝还是发现了,而这也是她没有直接拒绝潘老头说和的原因。 “两位小姑娘,可否听老夫一言?” 潘老头一看便知道有戏,随即笑眯眯地朝前走了几步。 “有屁快放。” 东方渝一点也不客气道。 “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但点星府一名弟子伤在两位手上这是确凿事实,所以老头子我斗胆擅自做主。” 潘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前走了两步,随后继续道: “只要两位姑娘愿意上前赔个不是,再找人医治好点星府那位弟子……” 就在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潘老头的手指间忽然多出一根极细的银针,而这银针所指的方向正是离他最近的许悠悠。 “卑鄙!” 看到这根银针的一瞬,东方渝当即怒不可遏地一爪抓向了潘老头。 因为潘老头是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加之他手上的动作又十分隐秘,所以在场的众人只看到东方渝跟发了狂一般攻向潘老头。 一下子所有人都怒了。 而潘老头则冲朝他扑来的东方渝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在那爪子抓过来的一瞬,身形轻如鸿毛一般飞舞而起,只一瞬便落在了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的许悠悠旁边,并且一手夺过了她手中的朽木生花伞。 与此同时,黎黄二老则无比默契地分别攻向了东方渝跟许悠悠。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东方渝整个人被那黄长老的巨大的磨盘压在了下面。 而许悠悠则被那黎长老制住,并且飞速地封住了她周身的穴道。 “好!” “黎长老、黄长老好手段!” 众人因为东方渝的“恩将仇报”,一个个同仇敌忾一般地给点星府的人喝彩起来。 “两个小丫头,你们这是何苦呢?” 所谓做戏做全套,潘老头一边收起手中的朽木生花伞,一边痛心疾首看向东方渝跟许悠悠。 东方渝跟许悠悠虽然满腔的郁愤,但穴道被封口不能言,只能全部憋在心里。 “今日我原想卖潘老一个面子饶过你们,不想你二人却恩将仇报,简直岂有此理!” 崔白眉这时也走了过来,一脸怒不可遏地看向被押解起来许悠悠跟东方渝。 “崔府主,算了算了,我看她也是一时昏了头。” 潘老头摆了摆手,再次看向许悠悠跟东方渝,然后一脸语重心长地道: “点星府是名门大派,不可欺负你这等小妖,不过为防止你们再作恶,烂柯棋会结束之前便先闭门思过几天吧!” “潘老你真是慈悲心肠。” 崔白眉满脸“钦佩”地赞叹了一句,随即又看了眼身旁的崔狮以及那黎黄二老道: “把这二人先押解到我们弟子客房之中,别又扰了诸位清净。” “孩儿这就亲自将她们押解回去!” 一直在一旁期盼已久的崔狮当即精神一振。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苍老女子声从人群中传来。 只见一名精神烁烁的老妪,带着五六名年轻美貌弟子,一点点分开人群朝崔白眉他们这边走来。 “月白庵,白静娴,白庵主?” 看着这名老妪,崔白眉忽然皱起了眉。 “难得崔府主还能记得老身。” 静娴冲崔白眉淡淡一笑。 “白庵主突然叫住我的人,难不成这两个妖女,是你吗白月庵的弟子?” 崔白眉一脸狐疑地问道。 “非也。” 静娴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我白月庵一直与狐妖一族交好,还望崔府主给老身一分薄面,先放她一马。” 她指了指东方渝,很是诚恳地对崔白眉道。 “按理说静娴庵主的面子,我崔白眉是要给的,但这小狐妖不但伤了我的人,还对好言相劝的潘老恩将仇报,我就这么放她离去,日后谁还将我点星府放在眼里?是不是以后谁伤了我点星府的人,都可以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回去?” 崔白眉盯着静娴语气森冷道。 “我知道是她无礼在先,但还请崔府主您大人大量,放过她一马。” 静娴叹了口气,望着东方渝满心的不忍。 “她既不是你白月庵的弟子,我劝白庵主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崔白眉的语气变得更加强硬了起来。 “崔府主当真不肯给老身这个薄面?” 静娴依旧没有放弃,跟别人不一样,她是了解崔家这小少爷的,知道两个丫头落到他手上是什么下场,所以哪怕是不要这张老脸也想把这两个小姑娘救下来。 “这别说是你白月庵。” 崔白眉冷冷看了静娴一眼,随后接着道: “就算是他剑神李云生来了,我崔白眉照样不给他这个面子!” 他这话说的很狂,但至少在场这群人,暂时还没实力去反驳。 “黎叔黄叔,把人给我带走!” 崔白眉冷哼了一声,然后看也不看那静娴一眼道。 “你点星府,真是好大的威风。”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模样倾城,气质绝俗的女子,正冷着脸一步一步走进院中。 而被封住穴道的东方渝跟许悠悠,在看到这名女子的模样之后,双眸皆是充满了兴奋跟喜悦。 正文 第964章 他姓萧 院内众人一开始皆是为这女子容貌所惊艳,但心中的这种惊艳感,很快便惊恐所取代。 因为随着女子一步步踏入院中,其周身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几乎要让院内众人窒息。 “你是何人?” 不过崔白眉强还压着心头的不安向那女子质问了起来。 “我点星府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来评断。” 此时若是什么也不说,他崔白眉日后定是要被十州修士耻笑的。 不过女子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直朝东方渝跟许悠悠走去。 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无视,崔白眉脸上一热,有些恼羞成怒地看了那黎黄二老一眼。 二老立刻会意,当即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许悠悠跟东方渝脖颈处。 “这位道友,还请不要多管闲事。” 那黎长老带着几分威胁地看向一步步走来的女子。 跟一些修为寻常的修士不一样,在他看来,这女子周身气息波动固然骇人,但修为却并不见得比自己高。 “小丫头,别仗着自己……” “砰!——” 一旁的黄长老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话还没说完,那矮胖敦厚的身体,便已经如一只皮球一般被笔直地拍飞出去,而后重重砸在院墙之上。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原本上一秒还在院门口的女子,此时已然出现在了崔白眉的身后,站在了那黎长老的旁边。 自制始终,包括站在女子身旁黎长老在内,这么多双眼睛,都没有看清女子是如何出手的。 而反应过来的黎长老,直接化掌为刀,便要向许悠悠后颈砍去。 但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响起,黎长老刚刚才抬起来的手臂,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对折起来。 只眨眼间,便拧成了一团麻花。 “啊!——” 直到看了一眼自己这条白骨森森扭曲不成型的手臂,那黎长老的痛觉这才跟着反应了过来,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砰!” 女子似乎是觉得他过于呱噪,像是扇苍蝇一般,随手一扇,那黎长老便如黄长老一样被拍飞了出去。 在看到这一幕后,院内有些愣神的修士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是是被拍飞的啊。” 不过马上,一个个人心头开始不寒而栗。 “能随手拍飞一名玉虚境的修士,此女子难不成是天魔罗?!!!” 崔白眉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院内其修士心中的猜想也跟崔白眉差不多。 于是一众修士,都开始暗自运转真元,一面朝外围退散,一面提防了起来。 不过那名女子却依然神色如常,好似眼中根本没有院内修士存在一般,直接背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开始依次解开许悠悠跟东方渝被封住的穴道。 “凝霜姐姐!” 许悠悠穴道一解,立刻一把抱住了牧凝霜,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凝霜……姐姐小心!” 一旁的东方渝正准备开口跟牧凝霜打招呼,却不想正好看见一方磨盘从天而降。 原来那被拍飞的黄长老见牧凝霜背对着众人,便打算铤而走险,拼上所有真元偷袭牧凝霜。 与此同时,那黎长老同样无比默契地吐出了一口飞剑,一剑如流光般刺向牧凝霜。 无论是那磨盘,还是这口飞剑,差不多倾注了这二人毕生之功,所以其威势也是让院内众人目瞪口呆,隐隐觉得这女子可能要死在自己的自大之下。 “铮!” 但随着一道剑鸣骤然响彻,一众人的表情再次石化。 在那磨盘跟飞剑差不多距离女子不过尺许的距离时,女子腰间飞剑仓啷一声破鞘而出,如蛟龙出海一般,在女子身后划出一道优美圆弧,迅疾无比地贯穿那黄长老的磨盘,斩断那黎长老的飞剑。 并且在最后,这飞剑如穿针引线一般,只眨眼间,一个来回就切断了黎黄二老咽喉。 “叮!……” 末了,在一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滴血不染的飞剑,径直回到女子鞘中。 而那名女子,自始至终,头也没有回过。 “诸位道友,此妖女定是魔罗所化,今日你我若不能合力将其诛之,只怕一个都别想出岛!” 崔白眉一边说着,一面祭出一面铜镜。 这面八角铜镜直接飞到院子上空,然后打下一道金光将他跟一旁的崔狮笼罩其中。 “崔府主说的没错,此刻吾等切莫存那侥幸之心,不在此地将其铲除,等让她逃出去,定会将吾等各个击破!” 说着这话的同时,那潘老头已然撑起了从许悠悠手中夺来的伞,然后另一只手手指一勾,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开始绕着他周身飞速旋转。 有他牵头,院内一众修士,这时候也一个个祭出了身上的法器。 一时间,气氛死寂的寺院内宝光流转,灵气汹涌。 似乎一场大战已经在所难免。 “拿来。” 不过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名男子冰冷得可怕的声音,打破了这院内的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潘老头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名一身玄衣,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男子。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后知后觉的一众修士,额头冷汗直冒。 不止是他们,其实就连站在那男子面前的潘老头,也没搞清楚这男子是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的。 “什……什么拿来?” 潘老头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 “你手上的。” 男子语气冰冷地指了指潘老头手上的朽木生花伞。 “你的手没资格砰它。” 他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我拿拿给你,拿……” 潘老头满脸堆笑地将手中的朽木生花伞递了过去,但就在他将伞递到男子将手松开的一瞬,一根根黑色银针出现在了他手心。 “噗!——” 不过他还没能将那根银针射出,他握伞的那条手臂的肩膀处,鲜血忽然喷涌了出来。 “嗯?”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那条喷血的手臂,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的肩头滑落。 就如同刚刚没看清眼前这男子是如何出现的一样,此刻的他同样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斩落自己这条手臂的。 “我与你同归……” “哧!——” 随着痛觉袭来,潘老头如同发了狂一般,周身真元鼓动,一根根银针犹如无数飞舞的银发自他周身飞射而出,但这一根根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银针,却在同一刹那,齐齐被从中劈开成五六份,最终掉落在他身前。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也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再一次从那伤口处喷溅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再看了眼眼前那名眸子冰冷的男子。 这名男子依旧保持着之前站立的姿势,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伞。 除此之外,男子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动过。 那我的伤从何而来? 潘老头呆愣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 “我就不信,我伤不到你!” 突然他神情癫狂地拿他另一只手,满脸癫狂地拍向眼前这名男子。 “萧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这时,一名衣着袈裟的僧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潘老头的面前。 而他说话的同时,双掌合十朝身前猛地一夹。 “轰!——” 这一夹之下,一道道猛烈剑罡自他双掌间四散而起,整个小院都为之一颤 等那院内动静平息下来,众人这才满脸惊诧地发现,原来僧人这一夹,夹住的是男子手中的一柄长剑。 “所以刚刚这男子其实是出手了,只不过是快得连我们都看不见?” 想通这个中关系,院内一众修士额头瞬间冷汗直冒,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出手。 “等等……这人姓……姓萧?!!!” 有的人惊诧于男子出剑之快,而有的人则回想起了老和尚刚刚那一声“萧施主”。 “是烂柯寺主持常乐方丈吗?” 这时崔白眉一脸欣喜地大叫起来。 他认出了这老和尚的身份,认出了他就是烂柯寺方丈常乐法师。 “常乐法师,此二妖人乃是魔罗所化,先后杀了我点星府两名长老,请务必将其铲除!” 崔白眉一脸痛心疾首地接着道。 而常乐老和尚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半,依旧双手紧紧夹着男子手中的剑,目光之中更是带着几分恳求之色。 “你们都说话啊,不除掉这妖孽,我们都得死!” 见常乐法师没有动静,崔白眉继而转头向身后其他宗门修士求助。 不过他这一声,依旧无人响应,甚至有人默默退避开来,似是避瘟神一般,远远地躲开他。 “说话啊,你们都怎么了?!” 崔白眉更加一头雾水。 “崔兄。” 这时飞云殿殿主儒抑尘拉了拉崔白眉的衣角,冲不远处玄衣男子的背影努了努嘴道: “他姓萧。” “姓萧,姓萧怎么了?魔罗化身有姓萧的不是很……” 崔白眉一开始满脸的不以为然,但很快他的语气便越来越弱了,直至彻底没有了声音,只是嘴巴跟瞳孔一点点地慢慢张开。 “萧澈施主,还请给老夫一分薄面,得饶人处且饶人。” 常乐老和尚再一次面带微笑地对萧澈道。 正文 第965章 我复姓东方 这世上姓萧的人不少。 但这世上姓萧,剑又如此之快的,便只有一人。 那就是剑魔萧澈。 在如今的十州,萧澈的大名,远要比牧凝霜响。 之所以如此。 倒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要胜过牧凝霜,而是因为其亦正亦邪的个性,以及那柄快得匪夷所思的剑。 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对你起杀意,更不知道他的剑何时刺入你咽喉。 这种对手,可能比修为胜你十倍的对手还要可怕。 …… “面子?” 萧澈冷冷地看着这常乐和尚,随后摇了摇头道: “你或许给不起这个面子。” 换做旁人说这句话,恐怕院内众人都会觉得他太过狂妄。 但现在说这话的是萧澈,一众人纷纷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毕竟他是剑魔,他是萧澈。 当然,抛开对于萧澈的恐惧来说,众人其实还是无法想象,究竟有谁可以不给烂柯棋院主持面子。 而常乐和尚也是皱起了眉。 他到不是觉得失了脸面,只是隐约感到萧澈话里有话。 “这两名女子到底是谁。” 他不禁望向了不远处正在疗伤的许悠悠跟东方渝。 “轰!” 也就在这一愣神之间,院内一道狂风皱起。 紧接着那潘老头的脑袋,就那么从自己脖子上掉了下来。 “啪!——嘭嘭嘭……” 这只掉下来的头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下,如皮球一般,砸落、弹起,砸落、弹起。 最终它滚到了一处花坛旁。 那断头上的一双眼瞳,正如此时看向它的那一对对眼瞳一眼,充满了惊恐跟困惑。 “……” 久久失神与无语之后,众人将视线看向了常乐和尚。 此时的常乐和尚依旧双手合十做着夹剑的动作,但手中的剑却是不见了。 “阿弥陀佛……” 常乐和尚随即苦笑了一声。 很显然。 常乐和尚的面子不但没起到作用,他手也没能完全接住萧澈的剑。 连烂柯寺主持都接不住的剑,这该是怎样快的一柄剑? 众人再一次带着惊恐跟困惑,目光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看向了萧澈。 而此时的萧澈已经收起了剑。 他看也没看常乐一眼,径直朝牧凝霜跟许悠悠他们走去。 “伤得重吗?” 萧澈看了眼牧凝霜,再又看向了一旁的许悠悠跟东方渝。 “我……我没事……渝儿姐姐的伤要重些。” 许悠悠笑着摇了摇头。 萧澈没听她的,而是径直抓起了她的手。 当看到许悠悠那血肉模糊的手心时,瞬间一股寒意自他周身荡开,院内众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拿着。” 他将朽木生花递到悠悠手上,并没有急着向许悠悠询问事情经过。 “嗯……” 虽然见过很多次,但许悠悠面对萧澈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握住朽木生花伞后,许悠悠的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渝姑娘的伤怎么样?” 见许悠悠的手好些后,萧澈又转头看向正在查看东方渝伤势的牧凝霜。 “好几处经脉受损,我已经用真元温养了起来,不过完全恢复要一段时日。” 牧凝霜皱着眉,语气平静但是冰冷。 看得出来,她也生气了。 两个大冰块一起生气,院内温度再次骤降,有的人甚至冷得牙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院内也没有人敢离开院子,甚至是往后挪几步。 他们都很清楚,虽然自己所在的宗门这些年在十州算是有声有色,但跟眼前这两个人以及身后所代表的势力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爹,我们现在怎么办?” 崔狮拉了拉崔白眉的衣袖低声询问道。 “放心,你我并未动手,就算他是萧澈,有烂柯寺在,他也不敢滥杀无辜。” 崔白眉依旧表现得很是淡定。 “萧澈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我就是些皮外伤。” 似乎是见气氛太冷,这时许悠悠扬了扬自己正迅速恢复的手掌冲萧澈跟牧凝霜淡淡一笑道。 “咳咳咳……我也没事。” 脸色有些苍白的东方渝也开口道。 两人这么一说,萧澈跟牧凝霜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而随着牧凝霜跟萧澈脸色的缓和,院内一众修士也跟着松了口气。 特别是那崔白眉父子。 “萧施主,牧姑娘。” 常乐老和尚这时也来到萧澈旁边。 “既然两位姑娘都没事,我看这事便到此为止吧。” 他接着道。 “等等吧,先等人到齐了再说。” 牧凝霜手牵着许悠悠,目光看向院外。 听到等人到齐这几个字,常乐和尚先是一愣,继而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东方渝: “敢问这位姑娘姓什么?” “回法师,我复姓东方。” 东方渝也没有遮掩。 “阿弥陀佛……” 听到“东方”二字,老和尚又是叹了口气,眉头跟着皱得越来越紧了。 “三弟,凝霜姐,聊得好好的,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还有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小表妹。” 也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个十分爽朗的声音。 只见一名身形高大英武的男子,带着一名气质出尘,容貌不逊色于牧凝霜,甚至多出了一份无形魅惑的女子,从院门口一路走了进来。 两人步伐玄妙,只三两步间,便已经来到牧凝霜跟萧澈面前。 “家里小孩被欺负了,过来瞧瞧。” 在看到男子的脸之后,萧澈脸色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果然在这!” 这时男子旁边那女子,却是将目光落到了锁在牧凝霜身后的东方渝身上。 “姑……姑姑……” 东方渝探出个脑袋,脸上写满了对面前女子的畏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太阿跟东方璃。 一个是青丘府现任府主圣女东方璃,一个是觉醒了太古妖皇血脉的妖皇陈太阿。 院内这些宗门宗主长老不可能不认识。 于是院内的气氛,一下子再次坠落到冰点。 不少人一边继续与崔白眉父子保持着距离,一边纷纷给两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同时得罪十州现在最强的两方势力,这也不可谓不是一种造化了。 而此时崔白眉则是一阵头晕目眩。 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这个小畜生是谁?” 正文 第966章 你师父是? “爹,我们不如趁他们不注意……溜吧?” 这时同样满头是汗的崔狮悄悄地对崔白眉耳语了一句。 “给老子闭嘴!” 崔白眉闻言差点一耳光扇过去。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溜溜到哪里去?” 他现在很后悔自己当初没管住裤裆里的玩意把这么个东西生了出来。 …… “你这野丫头,怎么还是改不了这喜欢到处乱窜的性子,六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当时要不是有李云生在,你这小命可就交代在那了!” “你说你待在无垢净土跟杨老前辈修行不回家就算了,怎么回家了也跟我们不打一声招呼?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到了这里。” 另外一头,东方璃这时继续数落着东方渝,说到最后更是一把拧住了她的耳朵,将她从牧凝霜身后拽了出来。 “哎哟,姑姑,你别拧我耳朵,我耳朵上可还有伤呢。” 东方渝赶紧按住自己耳朵。 “谁伤得你?” 东方璃一看,发现东方渝耳朵上还真是血肉模糊,当即又惊又怒。 “表妹,这是怎么回事?” 陈太阿在看到东方渝身上的伤后脸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个……” 东方渝有些犹豫,毕竟如果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悠悠名节也会受损。 黄花大闺女被人当众羞辱这种事情,传出去了都不好听。 “悠悠你来说吧,怎么会跟点星府的人打起来。” 这时萧澈也看向了许悠悠。 “我……” 许悠悠就更加难以启齿了,一时间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崔狮在看到这一幕后心头却是一喜,只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一条活路,当即一把上前拱手道:“两位大人,此事实乃我点星府不对,我那手下争强好胜,故意寻两位姑娘切磋,谁知一着不慎,被两位姑娘重伤,这才引起后面事端。” “只是现在始作俑者,跟我点星府两位长老皆已身死,还望两位姑娘不要继续追究下去了,否则此事传扬出去,让几位大人落得个以大欺小的名声,那可就不值当了。” 他故意将“名声”二字说得很大声,为的便是威胁许悠悠不要说出实情。 如果事实真的是如此,那崔狮这番说辞倒也有理有据,萧澈陈太阿还要追究确实不怎么好看。 崔狮擅自行动,一旁的崔白眉原本有些恼火,但见他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反倒是有些欣慰了起来。 当即,他也跟着上前冲萧澈几人拱了拱手,然后不卑不亢地道: “事实便是如此,我点星府纵使有错,三条人命的代价,也该赎清了。” 不光是他们,在场其他不知情的修士,也对两父子的话深以为然。 “你们胡说!” 这时一直柔柔弱弱的许悠悠忽然开口了。 “若不是你轻薄于我,拿手摸我的腿,渝儿姐姐怎么会同你们动手?” 崔狮其实还是看错了许悠悠。 这个外表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此话一出,许悠悠虽然满脸通红,但目光却是没有半丝怯意。 “姑娘,你,你,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崔狮怎么会是这种卑鄙之人。” 崔狮心里虽然有些慌,但嘴上却依旧抵死不认。 “你……”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许悠悠本还要跟他反驳,但却是被萧澈打断了。 “以后也要像今天这般,受欺负了就说出来,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来帮你处理,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师父回来了可是要骂我的。” 萧澈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似乎是为了亲和一些,脸上还挂着一丝僵硬的笑容,语气少有地柔和。 “嗯。” 许悠悠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搂住一旁东方渝的手臂退到了后面。 “萧大人,你可莫要听她一面之词,我压根就没有轻薄于她,你们这是无中生有!” 崔狮依旧还在狡辩着。 不过这时候,不光是院子里其他修士,就连崔白眉都已经不再相信他的话了。 “哪只手?” 萧澈冷冷地看着崔狮,像是压根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常乐法师,我儿是受你之邀前来观棋,你烂柯寺若是连一个棋师的性命也保不住,任由他人在岛上随意杀戮,这烂柯棋会我看以后也别再办下去了,这样只会叫天下人嗤笑!” 这崔狮终究是崔白眉唯一的儿子,所以即便知道可能会因此彻底得罪萧澈,他还是决定这么做。 “阿弥陀佛……” 这时常乐法师再次走上前来。 “萧施主,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切莫再造杀孽。” “嗡!——” 几乎在那常乐法师话说完的同是,两道金光分别打在了崔狮父子身上,将其护持其中 正如崔白眉说的那样,烂柯寺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寺内。 “你拦不住我的。” 萧澈淡淡道。 “未必。” 常乐和尚笑着摇了摇头。 “当——” 说着他一抬手,整个烂柯寺的钟声一起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耀眼的金芒开始不停汇聚于这院内。 “萧施主,既然悠悠姑娘并无损伤,何必如此执着再造杀孽呢?” 常乐老和尚语重心长地又道。 “她师父临走之前把她交给我,只交代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她喜欢下棋我便让她去下棋,就算完全不修行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日后会护她一辈子。” “而这第二件事,便是让她别受委屈。”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看向崔狮父子,然后继续道: “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萧澈没有脸面再见她师父。” “敢问,这姑娘的师父,到底是何人?” 常乐和尚很是不解地看向萧澈。 其实不止是他,院内众人也都很疑惑,这位能让萧澈如此在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澈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躲在东方渝后方的许悠悠。 许悠悠见状鼓起了勇气站了出来,然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师父,我师父是李云生。” 李云生三个字一出口,院内顿时一片死寂。 “不过,不过我师父他只教我下棋,别的什么都不教的。” 许悠悠生怕别人因为自己修为而连累师父的名声,当即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没人在乎她补充的这句话。 院内众人依旧满脸惊愕地看着她。 “姑娘,你当真是云生先生的弟子?!” 一直脸上都没有太多情绪的常乐和尚,这时一一把走到了许悠悠面前。 此时的他以前完全将崔白眉他们抛在了脑后。 “嗯。”许悠悠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不好意思地道:“但师父只教我下棋,别的我不行。” “不。”常乐和尚一脸惊喜地摇了摇头,“会下棋,已经很好了!” “姑娘,云生先生,此次棋会是否还会到场?我寺派人外出寻他许多年,依旧未果,若今年还不来,当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呀,师父他也没说。”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同时,崔白眉父子身上的护体金光骤然散去。 “常乐法师,你不能如此!” 崔白眉见状悲呼一声。 但此时院内已经没人回应他。 正文 第967章 观棋 翌日。 清晨。 烂柯山山脚。 渺渺梵音如涓涓细流,自枯山流淌下来,让这座位于沙海之中的石山,有了绿树成荫般的凉爽之意。 “今日乃观棋第一日,等山上师兄敲钟了,我便领诸位施主上山观棋。” 石山入口处,小和尚常笑笑眯眯地对眼前的棋师们介绍着今日行程。 “上山之后,诸位切记莫要耳语,若有何困惑之处,可现在说出来小和尚帮你解答,若是答不来的,小和尚会去向方丈师父请教。” 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小师父是否时常能上山观摩这天道残局?” 棋师中,一名模样斯文满头赤发的青年,看着常笑笑问道。 “您是来自烈火阁的易昊焱,易施主对吧?” 常笑看着那赤发青年语气恭谦地笑问道。 “小师父好记性,当初便是你接引我入岛的。” 易昊焱也笑着点了点头。 “易施主有所不知,我烂柯寺僧众的第一戒,便是不能参看天道残局。” 常笑认真回答道。 “主持大人也不行?” 易昊焱又问。 “不行。” 常笑目光清澈地微笑摇头。 “可我听说,代天落子的,都是院内僧人啊。” 易昊焱好奇道。 他口中的代天落子的僧人,是指破解天道残局时,坐在棋师对面落子的人。 “代天落子的三位师兄,皆是幼年因疾至盲者,他们可能连棋子都没看过。” 常笑依旧回答得很认真。 “原来如此,是易某失礼了。” 易昊焱带着些许歉意地拱了拱手。 “除了小和尚你那三位师兄,是否别人可代天落子?” 这时又有个声音开口问道。 “是苍云宗的颜钰,颜姑娘吧?” 常乐笑问道。 “嗯。” 颜钰点了点头。 听到颜钰这个名字,人群中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许悠悠,忽而抬眼张望了过去。 虽然脸上的跋扈之色收敛的了许多,但无论是神态还是模样,都是她在那小茶铺中遇到的小姑娘无疑。 “你认识他。” 一旁的东方渝低声问道。 “下过一盘棋。” 许悠悠点了点头。 “代天执子的三位师兄,天生眼盲只是其一,还须得在寺内修行至少十年,才可能与天感应,代天落子,而我寺内除了他三人,便再无其他人可与天感应,代天落子。” 这时小和尚的声音,将二人注意力重新拉了回去。 而那颜钰在听了常笑的回答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在下虹光刹昝鸿文,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小师父。” 一名模样清雅身形挺拔器宇不凡的青年这时走了出来。 见站出来的是昝鸿文,在场的棋师也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都想看看这烂柯榜排名第一的棋师究竟想问什么。 “昝施主客气了,请教不敢当,若是询问棋理之事,小和尚更是不敢当。” 常笑这时也表现得有些诚惶诚恐。 昝鸿文闻言只是笑笑,也没多说什么,然后很是好奇地看着常笑小和尚道: “我听说这三盘天道残局之上最开始是空无一子的棋盘,那一粒粒棋子皆是我十州先辈一颗颗填上去的,这才有了后来所谓的天道残局。 “所以这与天对弈者,准确来说应当是我们十州古今棋师。 “可古今十州棋师中前来破局者何其多,能在棋盘上留下棋子的却是寥寥无几。 “所以我想问问小师父,究竟是怎样的棋路才会被留在棋盘上呢?又是谁来决定棋子能否留在棋盘上?” 说到这里时,那昝鸿文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困惑。 看得出来,他刚刚问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许久。 而同样的,包括许悠悠他们在内的棋师,也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毕竟能让自己的棋留在棋盘上,这是对十州每个棋师的最大褒奖。 于是一众人齐齐地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小和尚。 “我曾经也向执棋的几位师兄请教过这个问题。” 小和尚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少有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又思虑了片刻之后才接着回答道: “但几位师兄只告诉我,能留在棋盘上的每一步棋子,都是世间最完美的一步。” “谁来判断这究竟是不是世间最完美的一步?” 昝鸿文追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 小和尚苦笑。 “他如何回答?” “师兄说,但凡看过这盘棋的棋师,都不有会此种疑惑。” 小和尚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昝鸿文闻言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显然,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同时心里想要快些观摩到天道残局的心情,也更加急切了起来。 “小女子,影月谷巫绿,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小师父。” 这时,一名一袭绿衫,气质出尘的少女走了出来。 “巫绿姑娘但问无妨。” 小和尚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这天道残局,若我能有一颗棋子留在棋盘上,是否不论最终输赢,都能得到传说中的天道馈赠?” 巫绿问道。 “按理说是如此。” 常笑小和尚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十州棋师中,一直都有能落子,便是取胜的说法。就像当年的棋圣苏灵韵跟张天择,也只是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两子,真正下完一整盘棋者万年来没有一人。 不过小和尚马上又话锋一转,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听师兄们说,天道无常,所赠之物也无常,有的人一下山便发现了馈赠,比如就曾有垂暮之年的棋师一字落下之后重返少年,但也有人临死之前才发现其馈赠,有的人甚至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发现其馈赠,这并不是定数。” 一句天道无常,再次勾起了众人对于这天道残局的好奇心。 接下来剩余几名棋师也陆续询问了下和尚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也大多与天道残局有关。 “东方施主,许施主,你二位有问题要问吗?” 就在没人提问后,小和尚将目光看向了人群最后方,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东方渝跟许悠悠。 而这一声,也让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到了两人身上。 “我……我没有。” 许悠悠先是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 东方渝跟着道。 “那好吧。” 常乐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遗憾,他其实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听听剑神李云生的弟子,对于这天道残局的看法。 “当!——” 就在这时,石山上的钟声忽然响起。 “诸位施主,请随我一同上山吧。” 听到这钟声,常乐小和尚马上神色一凛然对一众棋师道。 不过下面这一众棋师却是没有动,而是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许悠悠跟东方渝。 “悠悠姑娘既然是云生先生的弟子,该当第一个上山。” 就东方渝跟许悠悠被看得一头雾水时,虹光刹昝鸿文忽然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大家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许悠悠一听脸颊通红连连摆手。 “悠悠姑娘莫要推诿,云生先生有恩于十州,你既是他的弟子,吾等便该如此。” 那影月谷巫绿也是后撤一步摆了个请的手势。 其余棋师闻言纷纷附和,便是那颜钰虽心有不快,但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旁边撤了一步。 “走吧,不然又没完没了的了。” 东方渝勾起许悠悠的手,直接拉着她朝山上走去。 …… 烂柯山山脚的一间阁楼上。 “凝霜姑娘,云生先生是否能来?” 主持常乐神色带着几许希冀地看向牧凝霜。 “抱歉,这事,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准信。” 牧凝霜也摇了摇头。 “我们都想他来,但这六年来,他除了偶尔以神念与我们沟通,一次也没见过。” 靠在窗口的陈太阿也是沮丧。 “唉……” 常乐老和尚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六年来,我们将能派出去的弟子都派了出去,可都未曾寻到太白先生踪迹。”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这烂柯棋会不是三年才开一次吗?” 东方璃闻言一脸好奇地问道。 “只要太白先生愿来,我烂柯寺大门随时敞开……可他终究是没来。” 常乐和尚一脸的无奈。 “悠悠这六年来,经常在梦里与太白下棋,棋力精进速度超乎寻常。” 这是牧凝霜又开了口。 “当真?” 常乐老和尚闻言面色一喜。 “嗯。” 牧凝霜点了点头。 “她从六年前起便没再去太虚幻境内下棋,也是因为这个。” 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如此看来,或许这是太白先生的安排也说不一定!” 常乐老和尚原本黯淡的脸色这次彻底明亮了起来。 “轰隆隆隆——” 而就在这时,一阵闷雷声忽然炸响。 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接着一阵阵狂风吹进了阁楼之中。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萧澈,这时来到了窗口。 “这次不出意外,十州所有魔罗都会亲临。” 陈太阿这时也向窗外看去。 只见那野狐岛四周的湖面上恶云翻滚,湖中原本碧色的湖水,也渐渐开始泛起红光。 “诸位放心,我野狐岛烂柯寺,不是这些妖魔能够染指的。” 常乐老和尚这时一脸镇定自若地向众人微笑道。 说完,就见他手中禅杖轻轻在地上一点,一道道金色涟漪随之如波纹一般荡开。 只一瞬,这波纹便在整个岛中扩散开来,随后如一层金色光幕般,将整个岛笼罩其中,完全隔绝了岛外那汹涌的恶云跟血浪。 正文 第968章 代天落子者常寿 “到了。” 也不知爬了多少节台阶,常笑小和尚终于停下了脚步。 众人抬头望去。 一处被一棵苍劲古松笼罩的石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从底下望去,那石台则像是一双从崖壁内伸出的手,将那棵苍劲古松高高捧起。 显然,这应该就是第一盘天道残局的所在。 “叮!……” 铜钵被敲响的金属颤鸣声,从石台上响起,令刚刚上到此地的一众棋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这一声既像是对他们的欢迎,又像是对他们警示,更像是对某个看不见人物的禀报。 似是在说:他们来了。 众人随即跟着小和尚,一个个脚踏悬空楼梯,上到了石台上。 跟在下方眺望时不一样,这石台非常宽敞,那棵古松也非常大,根根遒劲枝丫,几乎完全笼罩了众人头顶的天空,日光只能从树枝的缝隙处落下。 而在石台上,一名僧人依着崖壁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双眸闭合,口中低声诵念经文。 显然,刚刚敲这铜钵的,就是他。 小和尚似是不愿打断那僧人诵经,只站在一旁双手合十一言不发。 众棋师见状,也都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一个个转动眼珠,开始仔细打量起那僧人来。 这僧人眼皮凹陷,脸颊凹陷,整个人瘦得就像是一张皮包裹着一具骨架,让那一身华丽袈裟看起来极不合身。 他身下坐着一只洗得有些发白的蒲团,身前有一方小案台,案台左侧放着一卷经书,右侧放着一只金刚杵,中间放着一只铜钵,铜钵里面燃着十三炷香。 而再往前,依次摆着十三块棋盘。 也许是年岁久了,一方方石头棋盘上,已然爬满了青苔跟藤蔓,棋盘面上更是落满了松针,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其实是棋盘。 视线随着山势一直往上,便又是一节节镶嵌在崖壁中的石阶,而毫无疑问这一节节石阶的上方,将是 “叮!……” 又一声清脆的铜钵敲击声响起。 这一声直接将众人的视线给拉了回来,重新落到了那枯瘦僧人身上。 “阿弥陀佛……” 枯瘦僧人双掌合十,睁开了空无一物的眼皮。 虽然这僧人眼眶之中空无一物,但站在他面前的一众棋师,心头却是涌现出一种心底隐秘被人看透的不安,一个个开始皱起眉头来。 不过许悠悠却是极为坦然,她也像模像样地双掌合十,冲那僧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枯瘦僧人似乎是“看见”了这个微笑,同样不经意地冲许悠悠微微颔首。 “常寿师兄,这些都是此次前来观棋的棋师。” 这时小和尚常乐开口了。 “有劳师弟你了。” 常寿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格外苍老沙哑,说话的语速更像是搅动浆糊一般。 “诸位请坐吧,棋盘就在诸位面前,随意坐。” 常寿和尚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法师。” “谢谢高僧。” …… 众人一边道谢,一边选了一方棋盘坐下。 许悠悠跟东方渝选了相邻的一方棋盘,落座时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便都认真地看向了眼前的棋盘。 “诸位可先观棋,不用急着落字。” 这时那常寿和尚又开口了,他说话的同时,伸手向前轻轻凌空一拂。 只这轻轻一拂,众人棋盘上的落叶杂草便一扫而空。 不过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棋盘上并没有棋子。 “为何没有棋子?” 虹光刹昝鸿文禁不住问道。 “啪嗒!” 只是就在他话刚落音的同时,一粒黑子犹若凭空生出一般,落在了他棋盘右上角的星位。 不止是他,其他人的棋盘上,也同样多出了一粒黑子。 “这盘棋棋路复杂,我先来为诸位复盘。” “啪嗒!” 常寿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一粒白子又落在了棋盘右下角的小星位。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直接在棋盘上下吧。” 这是苍云宗颜钰忽然开口道。 其实她这句话说出了在场不少棋师的心声。 在他们看来,与其在前人残局上接着下,不如自己另开一盘棋来得胜算大。 “若是看完这残局之后,诸位还有此种想法,贫僧可与诸位重开棋局。” 常寿和尚回答得云淡风轻,似是早就料到这些人会这么问一半。 而在他说话的同事,又一枚黑气“啪嗒”一声落在棋盘左下角的小目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看完这盘残局。 “这一局,天道执黑,十州修士执白。” “啪嗒。” 常寿和尚一面说着,一面继续落子。 在一片沉默声中,一粒粒透着古意的黑白棋子出现在棋盘上,安安静静地落在那纵横交错的棋路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许悠悠只觉得,这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哪怕是同色的棋子,乍一看相似,但仔细一看又大不相同,就连那棋子上的划痕,也偷偷微妙的意蕴,一如人掌心的纹路。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逐渐复杂的棋局吸引了过去。 这局棋,初始的几手都是定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让包括许悠悠在内的众人,不禁对着天道残局产生疑问。 但从白棋十六手在右下角对着黑棋的一个尖顶,以及接下一虎开始,棋局一下子变得凶险起来。 一众修士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禁不住为人间修士的这一手喝彩起来。 但紧接着黑气十九手的连扳,直接给众人头上泼了一瓢冷水。 就此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手,都变成了黑白棋子间残忍的厮杀。 随着棋局的深入,众人只感觉自己放佛置身于一处杀戮的战场。 而这杀戮的战场,虽然极尽暴力与凶残,但却偏偏又让人在惊恐之中沉醉,就好似在欣赏一幅完美的无与伦比,但却是用鲜血绘制的画卷,在这画卷之中,就连杀戮都变成了美的一种存在方式。 在这盘棋中,白棋明显一直处于劣势,但每到山穷水尽之时,便有一步惊人棋路显现。 很显然,这是有新的修士加入了棋局。 而正是一位接着一位人间修士在危机关头的前赴后继力挽狂澜,让这局棋开始真正成为超越人间之上的存在。 而随着常乐和尚落在最后一粒黑子,并再次将白子逼入绝境,棋盘前的一众棋师,已经被眼前这盘棋震撼得久久失语。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那无数先辈没有另开一局,而是选择继续完成这一盘棋局的原因。 因为除了集古今人间棋师之力,再无第二种可能,与天道一起,完成此种完美棋局。 看完这盘棋后,不少棋师脑中都出现了“永恒”二字。 对于修士而言,长生不死即是永恒。 而对棋师而言,永恒则是棋盘上无可取代的一手。 在无尽的岁月长河之中,在纵横交错如诸天星宇的棋盘上,永恒这两个字几乎等同于谎言。 但在看完这一盘棋后。 他们发现落在这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将代表着永恒。 他们甚至可以相信,纵使时间流逝,星河崩碎,这盘棋都将永恒留存于这片天地。 试问如此完美的一局棋,这世间哪位棋师能够拒绝得了? 这一刻,包括那苍云宗颜钰,都已经将再开一局的念头,彻底地在心头掐灭。 他们甚至开始因为先前生出那种念头而感到惭愧、羞耻。 正文 第969章 不可能赢的棋局 “知——” “知——” 烂柯山上,天空短暂的昏暗之后,再次放晴。 声声蝉鸣,在石山间响起。 蝉鸣声虽刺耳,但枯坐于树荫下的一众棋师,却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目光深陷于眼前的棋盘中。 常寿和尚背靠崖壁依旧原地静坐。 常笑小和尚则坐在他旁边打瞌睡。 “嗯?” 山风吹过,树影摇曳,常笑小和尚被惊醒。 扫了眼眼前的棋师,发现依旧没有离去的意图之后,他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拿出一本经书来看。 “知——” “知——” “哒……” 一滴汗珠,从颜钰光洁的额头上落下,直接滴在棋盘上。 此刻的她,眼神中傲慢不再,取而代之的全是困惑跟恐惧。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目光一狞,一手夹起身旁棋盒中的一枚白子,“啪嗒”一声落下。 落子的位置,恰是那汗滴滴落处。 “啪!” 只是还未等她的手从棋盘上挪开,一粒黑子如一道玄光,带着一声脆响砸落在棋盘上。 不远处,一直静坐不动的常寿和尚,重新收回了伸出的那只手,继续冥想打坐。 颜钰手僵在半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粒黑子,瞳孔先是放大,然后收缩,最后眉头紧锁。 “这盘是我输了。” 她收回手,低下头,咬牙切齿地不甘道。 隐藏在发丝间的双眸,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对面的常寿和尚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抬手甩袖朝这一侧轻轻一拂,先前颜钰落下的一个个白子随即湮灭成灰随风消散。 最终,她一粒棋也没在棋盘上落下。 看着那一粒粒消失的白子,颜钰握攥紧了拳头,虽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观棋之后,常寿和尚表示要同时与她们十二人下时,她还有些不服气,只觉得这是故弄玄虚,但现在看来,代天执子之说并非虚妄。 “以人之力,与天对弈,是不可能赢的。” 她眸光冷冽地低语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来,将目光扫向一旁的棋师。 光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颜钰便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面对代天执子的常寿和尚,这些棋师跟她一样,几无还手之力。 十二人中多数在她下完之前,便已经弃子认输,此时只不过都是坐在那里不甘心地推演棋路。 只有少数两三人还在苦撑。 “我输了。” “我也输了。” 差不多在她将目光投过去的同时,虹光刹昝鸿文跟影月谷巫绿也都弃子认输。 “还剩下……” 她目光从棋盘前一个个身影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身上。 在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之后,颜钰脸上随即涌现出一丝厌恶。 “又是你。” 那棋盘前还未下完,身形娇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悠悠。 跟其他棋师不一样,此刻许悠悠的脸上没有任何不甘、绝望、或是恐惧,恰恰相反她的眸光战意盎然,没有任何怯意。 “难不成她的棋有胜算?” 这目光看得颜钰心头一震,随即将目光看向了许悠悠面前的棋盘。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许悠悠身前棋盘上时,双瞳中原本的震惊,先是变成了困惑,继而又变成不屑跟轻蔑。 “看你这神情,我还以为你与天道斗得难解难分呢,原来不过是从头到尾一子未落。” “下不过便是下不过,还要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她冷冷一笑,看向许悠悠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常笑小法师,趁天色还早,我们去看下一局吧。” 颜钰转头看向常寿和尚旁边的小和尚常乐。 “是啊,一两天内,我对这生死局怕是都没什么头绪了,不如先去瞧瞧另外两盘残局。” 有棋师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嗯,那好吧。” 常笑小和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他今天本意也只是带这些棋师先来看看残局,不想这些人深陷棋局不能自拔,开始直接对弈了起来。 “还有人要留在此地继续下这生死局的么?” 他接着四下张望了一眼。 “我家悠悠妹妹会留下来继续下,不过小师父你不用管她,我们继续上山观棋吧。” 这时东方渝站了起来回了小和尚一句,她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眼一旁依旧全身心投入到了棋局之中的许悠悠。 她对许悠悠很了解,棋局没结束,哪怕是天塌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许悠悠此次来烂柯棋院,为的只是这生死局,对其它天道残局并不感兴趣。 “谢谢东方姑娘提醒。” 常笑小和尚微笑着冲东方渝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各位施主便跟小僧继续上山吧。” 他接着看向其他棋师。 一行人随即跟在小和尚身后继续往上山走去。 “都快两个时辰了,还未落一子,我看也没继续下的必要了吧。” 颜钰在经过许悠悠的位置时,故意提高嗓音讥讽了一句。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东方渝闻言脸顿时落了下来。 “怎么?” 面对东方渝颜钰却是丝毫不惧。 “她的确一子未落,我说错了吗?” 她冷笑着直视东方渝道。 “烂柯棋院,有规定落子的时间么?” 东方渝同样冷冷盯着颜钰。 “没有。” 颜钰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 “但我就是不喜欢她这幅下不来,却又装腔作势的模样怎么了?” 她目光满是挑衅地看向东方渝。 “可敢打个赌?” 东方渝嗤笑一声,似乎并没有被颜钰激怒。 “有何不敢?” 颜钰毫不示弱。 “赌什么?” 她反问道。 “若是我们下山之前,悠悠能在这天道生死残局之上落下一子,你便将脸凑过来让我扇一耳光。” 东方渝看着颜钰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哈?……” 颜钰闻言肩头抖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 “诸位都听到了。” 她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看戏的其他棋师,然后继续看向东方渝道: “若是许悠悠没能落子,就请东方前辈你,乖乖将脸凑过来,让我这晚辈扇一耳光。” “没问题!” 东方渝答应得非常果断。 正文 第970章 烂柯寺的钟声 “两位施主,这里是清净之所,莫要继续再次争吵,如若不然,我只好请两位下山了。” 一旁的常笑和尚怕二人又吵起来,便语气弱弱地出言警告道。 “放心吧小和尚,姐姐不会让你难做的。” 东方渝摸了摸常笑光溜溜的脑袋,然后径直第一个朝山上走去。 常笑小和尚脸一红,而后追上东方渝的脚步,再次小声警告道: “还有施主你也不能再摸我的头了。” “好,好,好,走吧走吧,你快在前面带路。” 东方渝闻言噗嗤一笑,然后让出了位置让小和尚上前。 因为上山的这条石阶小路是绕山而建,所以虽然山不高,但石阶却是不少。 又因为这石山能够限制修士真元施展,故而众人在这条路上花了不少时间。 “当!——” 而就在第二处石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一道钟声忽然在石山山巅响起。 跟先前提醒几人上山的钟声不一样,这一道钟声雄浑悠扬,就好似在众人耳边敲响的一样。 更为特别的是,钟声响起的瞬间,烂柯寺山巅上方的天空,。一团团七彩云霞忽然翻涌起来。 “落……落子了!!!” 就在一众棋师满心疑惑之时,常笑小和尚惊呼一声。 “烂柯山山顶的大钟,会在天道残局上落下新子时自动敲响。” 见众人满脸困惑,他跟着一脸兴奋地解释了一句。 之所以如此兴奋,那是因为他自来到烂柯寺,还没见过天道残局上落下新子。 “落子……你是说,有人下一步能留在天道残局上的棋?” 这时一众棋师终于反应了过来。 “没错!” 小和尚依旧满脸兴奋地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不是说除了我们,今天没人上山吗?我们这还没看到第二盘棋……” 有人先是一脸困惑,但话说到最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她?!” 不止是他,其他棋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因为此时还坐在棋盘前的,就只有一个人——许悠悠。 “这……这不可能,明明我们上来之前……” “啪!” 颜钰脸色煞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她话还没说完,东方渝的巴掌便拍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掌东方渝牟足了劲,直接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鲜红掌印。 “你!……” 颜钰捂着脸一脸怨毒地看向东方渝。 “看什么看,愿赌服输!” 东方渝看着颜钰嘻嘻笑道。 …… 烂柯山天道生死残局前。 “啪!” 经过足足两个时辰的长考之后,许悠悠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了第一子。 “当!——” 在听到头顶钟声响起时,她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爷爷,你再等等,孙女马上就接你回来!” 一直一来神色都是柔柔弱弱的许悠悠,神色忽然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 “轮到你了。”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常寿和尚,双眸之中,战意盎然。 常寿和似乎是感受到了许悠悠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用他那空洞的双眼深深地“看了”许悠悠一眼,然后淡淡一笑。 随后就见他径自起身,不紧不慢地来到许悠悠面前。 然后坐下。 “这是很有趣的一步棋。” 常寿和尚一面说着,一面拈起棋盒中的一枚黑子。 落音落下时,棋子也“啪嗒”一声,被他按在棋盘上。 “啪!” 几乎在他落子的瞬间,一粒白子跟着落在棋盘上。 “谢谢。” 许悠悠收回手。 “当!——” 山巅那铜钟再一次被敲响。 她再落一子。 “看来为了这一盘棋,姑娘你准备了很久。” 面对这又落在棋盘上的一子,常寿和尚脸上笑意更甚。 “啪嗒!” 他什么也没说,又是一子落下。 “啪!” 许悠悠落子的速度依旧很快,就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 她这次什么也没说,目光只是死死地锁定在常寿和尚的手上。 “当!——” 那熟悉的钟声又一次响起。 许悠悠又下出了一步,能够留在天道残局上的棋。 不过此时的许悠悠满脸专注,已经不再为自己的棋子被留在棋盘上而感到兴奋。 跟其他棋师不一样,许悠悠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胜过天道残局中的黑棋! …… 半山腰上。 一行人原本准备下山看个真伪,但接下来头顶连续传来的钟声,却是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包括东方渝、颜钰在内的所有棋师,一个个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当场。 东方渝是最了解许悠悠棋力的,但即便是她也没想到许悠悠能够连续落下三字。 “这怎么可能?” 脸颊有些浮肿的颜钰,望着山下那被古松遮盖的石台,满脸的不甘跟难以置信。 而令她脸色更加难看的是,山顶的钟声……依旧没有停止。 “当!——” “当!——” “当!——” 此一刻,没人有能够再淡定了。 “她难道是要将这盘棋,直接下完吗?!!!” 颜钰脸色铁青地喃喃道。 …… “她这是要一口气下完这盘棋?” 山脚,寺院阁楼。 常乐主持,发出了跟颜钰相同的疑问。 不过比起颜钰脸上的困惑跟不甘,此刻常乐主持脸上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不愧是云生先生地弟子,不愧是云生先生的弟子……” 他一面冲萧澈他们感慨着,一面如同一个孩童般在屋内飞快踱步。 牧凝霜跟陈太阿他们只是相视一笑。 她们虽然同样惊喜,但却没有那么意外,毕竟这六年来悠悠几乎每天都在跟李云生下棋。 “常乐方丈,你还是坐下来吧,别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转了。” 陈太阿冲笑呵呵地常乐和尚道。 “好好好。”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常乐和尚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听你们说,这悠悠姑娘,是剑佛老前辈的孙女?” 常乐和尚一坐下,便向一旁的陈太阿询问道。 “嗯。” 陈太阿点了点,随后颇为惋惜地道: “不过六年前那一战,剑佛老前辈已经与龙皇携手兵解。” “悠悠如此执着于天道残局中这盘生死局,其实也是剑佛老前辈生前的遗愿。” 东方璃跟着道。 “阿弥陀佛……” 常乐主持闻言神色一凛,随后双掌合十叹了口气。 “轰!——” 而就在这时,阁楼一阵巨颤。 几人抬头一看,只见窗外,野狐岛四周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忽然浪涛汹涌。 一道道血色巨浪,如同一只只巨大手掌,猛烈地拍打在结界之上。 “它们将这座岛封锁,看来一开始只是为了阻挡大哥上岛,只是没想到,除了大哥之外还有人能在天道残局上落子。” 萧澈望着远方那翻涌的血浪冷冷道。 “不如我出去瞧瞧吧,顺带打探一下大哥的消息。” 陈太阿这时来到萧澈旁边。 “不必。” 回答陈太阿不是萧澈,而是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牧凝霜。 二人闻言皆将目光看了过去。 “你们忘了他临走前的叮嘱了吗?” 牧凝霜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萧澈跟陈太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没再言语, “他?” 一旁的常乐方丈这是却是突然惊醒。 “这个他……难道是……” “当!——” 他原本想问几人口中的“他”是不是李云生,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又一道“钟”声惊醒。 许悠悠又落子了。 与此同时,野狐岛外那翻涌的血浪,开始越来越剧烈。 甚至在其中,隐隐能看到巨大血妖的身影。 “几位请暂留此地,我去安排人手稳固结界!” 常乐和尚兴奋之余,也已经意识到许悠悠引起了血妖魔罗们的忌惮。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下楼。 “凝霜你刚刚的那个‘他’,是李云生对吧?” 东方璃看了眼常乐和尚远处背影,然后又转头看向牧凝霜。 “是。” 牧凝霜点了点头。 “他真的会来吗?” 东方璃皱眉。 “他会来的,这是唯一救治小满的方法。” 牧凝霜看着窗外远处翻涌的滔天血浪头也不回地道。 正文 第971章 什么是绝望 “哦!——” 烂柯山,第一方石台的古松下,众棋师再次发出惊呼。 在经过又将近一个时辰的长考之后,许悠悠所执白子,再一次落子。 “当!——” 山顶久违的钟声,再一次响起。 不过此时站在许悠悠身后的一众棋师,精神早已沉浸在棋局中,根本没人理会那钟声。 “嗯?” “黑子……黑子居然……” “黑子居然没有立刻落子。” 很快,全神贯注狱棋盘之上的众棋师,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许悠悠这一手,居然逼得黑子陷入了思考。 “这……怎么可能?” 而这一点之所以令众人感到震惊,那是因为无论是在先前的棋局中,还是在以往棋师留下的记录中,天道所执黑棋落子都不曾有个哪怕一息停顿。 这同样也是众人将这残局尊为天道残局的原因,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这“天”才能在落子时不用思考。 如今许悠悠居然逼得天道在棋局上陷入了思考,这远比在这天道残局之上落子更加令他们感到震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众人额前汗珠,一颗一颗往外冒。 虽然此刻与天道对弈者并非他们,但同为人间棋师,白棋每让黑棋多思忖一秒,都意味着人间之棋与天道之棋的差距缩小了一分。 “啪!” 片刻后,黑棋落子。 众棋眼中有遗憾,也有兴奋。 遗憾的自然是只让黑棋思忖了片刻,而兴奋的也同样是让黑棋思忖了片刻。 而抛开这种种心绪,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到黑棋这一手上。 很快,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惨白。 因为黑棋这一手,不但让白棋刚刚那一手妙招变得无足轻重,还在棋盘腹地恨恨捅了白棋一刀,这一刀残忍且直白,直白得就好像是站在你面前,不耍丝毫花样地杀了你最亲近的人,而你却无可奈何。 白棋刚刚那绝妙一手,非但没能制造出胜机,还将自己逼人了绝境。 什么是绝望? 这便是绝望。 看着那粒黑子,许悠悠原本坚定的目光,如同平静湖面荡起了涟漪,开始动摇了。 她抿着嘴唇,握紧拳头,身子禁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东方渝想要去安慰一下她,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其他棋师看到她这幅模样,一个个也变得神色戚戚,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就连那颜钰,此时看向许悠悠的眼神之中,也没有了半分轻视之意。 能跟天道下到如此局面,没人能够轻视许悠悠。 “白棋刚刚那一手,说是人间至强毫不过分,只是这人间最强胜负手,在天道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虹光刹昝鸿文叹了口气道。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力。 在又过了一炷香时候后,许悠悠依旧没能落子,原本一众围观的棋师纷纷散开。 他们有的就地坐下,想取巧从许悠悠这最后一步开始下,但很快便发现这是死路一条。 许悠悠已经将能下的都下了,他们现在根本无从落子。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开始去到那天道乾坤局跟日月局所在的石台上。 不说胜负,相比起生死局的复杂局面,乾坤棋局跟日月棋局他们至少有落子的机会。 一日后。 或许是被许悠悠那一盘棋所激励,虹光刹昝鸿文跟东方渝,分别在乾坤局与日月局上落下一子。 其中昝鸿文在乾坤棋局上落子,东方渝在日月棋局上落子。 自此之后,在无人落子,烂柯寺再一次陷入死寂。 不过因为二人先后落子,这让其余棋师看到了希望,纷纷去到乾坤棋局跟日月棋局所在的石台。 而生死棋局所在的古松石台下,已经只剩下许悠悠孤零零一人。 时至傍晚,岛外喧闹了一整天的风雨总算停歇,如一团团火焰般的晚霞,泼洒在烂柯山头顶的天空中。 “今天就到这里吧。” 东方渝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盒之中。 落下一子之后,她在这日月残局前枯坐了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过她跟悠悠不一样,对于这局棋的胜负并没有那么执着,所以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来破局。 “施主是要休息去吗?” 崖壁前,一名盲眼圆脸和尚对东方渝问道。 “嗯,今天不下了。” 东方渝点了点头。 “施主已经落下一子,若是就此投子认输,也可获得一道天道馈赠,只是与天对弈的机会只有一次,获得天道馈赠之后,便不得再触碰天道残局。” 那和尚又道。 “不用了,先不着急,我明天再来。” 东方渝摇了摇头。 “那贫僧替施主封盘。” 圆脸和尚点了点头。 “谢谢常福法师。” 东方渝双手合十向那和尚行了一礼。 这和尚跟生死残局前那常寿和尚一样,也是烂柯寺代天执子的僧人。 虽然很好奇那天道馈赠是何物,但距离烂柯棋会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落子时间也没有规定,所以他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先去看看悠悠怎么样了吧,先前送去的吃食,估计这傻丫头又没碰。”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迈开步子。 不过就在她准备顺着石阶下山时,却刚好看到那苍云宗颜钰身前的棋盘上,一颗颗白子再一次化作飞灰。 一粒不剩。 “啧啧啧……” 东方渝站在她旁边摇头咋舌,然后故意讥讽道: “看你先前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样,我还以为这十州又要出一位棋圣呢,没想到不过是又出了一位眼高手低沽名钓誉之徒。” “你!……噗——” 颜钰因为刚刚这局棋本就气郁难当,现在又有东方渝这么一激,气急攻心之下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 “唉哟,小妹妹,这点气度也没有,我劝你还是别下了,别待会又输了气死在这棋盘上。” 东方渝丝毫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跟许悠悠不一样,她从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且是今天能报的仇绝不拖到明天那种。 “东方姑娘,这是清净之地,还望莫要争吵。” 就在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时候,那常福和尚忽然开口了。 “那行吧,就给常福法师一个面子。” 东方渝冲颜钰咧嘴一笑,然后转身直接下了山去。 “砰!” “噗——” 颜钰心中气闷但却无可奈何,无处发泄的她,将拳头用力砸在了棋盘上。 却不想,这棋盘之上被施了禁制,巨大反弹力道透过拳头传导向全身,震得她再一次口吐鲜血。 “东方渝!” 她心头怒火滔天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不过棋盘与棋盘只见的禁制,再一次隔绝了她的声音。 但随着这一声怒吼,她的双瞳之中忽然出现一条血线,随之而来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想赢吗?想赢的话,便拉住我的手。” 这声音低沉且充满诱惑,令人禁不住深陷其中。 而在这声音出现的同时,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颜钰的视线之中。 正文 第972章 人间之棋 “哒哒哒……”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东方渝从石阶上,向着第一重石台亭亭而下。 “嘿!” “啪!” 在只剩下最后三节台阶时,她见四下无人,索性脚尖直接一跃而下。 “果然只剩下你这丫头。” 一下来,她便看到了孤零零坐在棋盘前的许悠悠。 “悠……悠悠?……” 东方渝刚想着打一声招呼,不过在看到许悠悠此时的眼神后,陡然收住了声音。 虽然此时悠悠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而是自始至终都在看着眼前那一方棋盘,但东方渝依旧能够从她眼角的余光,感受到她眼神之中的森冷杀意。 她从未见悠悠露出过这种眼神。 在此之前,她甚至根本没见过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跟谁红过脸,连大声跟人说话的情形都极少见到。 为了不打搅到悠悠,她放低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来到许悠悠旁边后,她也将目光看向了那棋盘。 虽然一直听许悠悠落子的钟声,但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这盘棋。 随着目光在那棋局上落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复杂到令她头皮发麻的棋路。 她开始按照之前观棋时的记忆,一点点捋顺两方落子的顺序。 光只是如此,她那白皙干净的额头,已经开始在冒汗。 而当她好不容易将落子的顺序捋顺,开始一点点复盘时,她忽然感觉到,一股股浓稠如墨般的杀意,忽而从棋盘上汹涌而出,开始如刀子般冲击她的神魂。 她蓦然发现,此时棋盘的局面,别说往下推演,单就是这么一步步复盘,都已经令她感到神魂乏力。 “呼……” 一炷香时间过后,满头大汗的东方渝,选择了放弃。 “难怪这生死局前,只剩下你这丫头。” 她揉着眉心,一脸苦笑道。 相比于许悠悠落子之前的残局,局势已经复杂了十倍百倍,旁人想插手,几乎是不可能。 东方渝看了看这棋局,又看了看棋局前许悠悠那小小身影,愣了愣神。 “能下到这种地步,悠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清楚,对面那执黑者的可怕吧?” “如果是我,先不论棋力,只怕精神意志,都撑不到这一步。” 她心头忽然莫名地生出一股敬意。 抛开棋盘对面坐着的到底是烂柯寺的和尚,还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天道不论。 这棋盘对面执黑者有多可怕,在先前的对弈中,东方渝已经深切地体会过了。 在进入对弈之后,虽然落子者是那烂柯寺的和尚,但你却能够清晰地体会到那黑子背后有另外一方存在,而这一方存在所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会让你感觉即便它只是哈一口气,你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特别是在她落下那一子之后,这股无形压迫感便会更加强烈,强烈到你甚至无法呼吸。 在东方渝看来,这或许也是古代棋师,将这三局棋称作天道残局的缘由。 因为她真的实在无法想象,除了那掌控一切的“天道”,还会有谁能散发出这种压迫感。 而她才仅仅只落下一子而已,更不要说此刻与黑子厮杀至中盘的许悠悠。 可即便如此,此刻许悠悠脸上,也依旧没有半分退缩与畏惧之色,这也正是令东方渝产生敬意的地方。 “这人间,这十州,还真是奇妙。” “明明到处都是身体羸弱、意志不坚、土鸡瓦狗令人厌恶之辈,却又总能出现此等,即便是面对那高高在上、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天道’,也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视死如归之人。” 在想到这一点时,她的脑中出现了六年前那射向苍穹星河的一道道光柱,出现了显现九尾真身只身撞向月宫的妖后姥姥,出现了最终以十州为剑斩碎佛国禁锢的李云生。 想到这里,她又将目光看向了许悠悠。 而就在这时,一直注视着棋盘,身形纹丝不动的许悠悠,忽然抬起了手。 “啪嗒。” 一道清脆的落子声在东方渝耳畔响起。 紧接着石台之上莫名地刮起了一道风,就好似来自那“天道”的呢喃沉吟。 “当!——” 很快,山顶那口铜钟,再一次被敲响。 而棋盘前的许悠悠,既没有听到山顶的钟声,更没有察觉到一旁的东方渝,只是抬起头来,目光无比坚定地看向了眼前那空荡荡的位置,像是在跟那不存在的对手说: “该你了!” 这一幕,看得东方渝神色一怔,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随后,她忽然心绪激荡,只觉得只要有悠悠这等人间棋师在,就算那执黑者真是天道又何如? ——你就算是天道,也须得思虑,如何接我人间之棋! “天外异客说六年前那一战,只为十州赢得了十六年光阴,十六年后非它同类者尽皆沦为血奴。” 她想到了天外异客跟魔罗们在十州广为散布的一则谣言。 “天外佛国可怕,但想让十州生灵尽皆为奴,我看便是那天道,也未必能做到。” 想到这里,东方渝嘴角勾起。 其实这六年以来,她的情绪一直有些压抑。 就跟十州那许多修士一样,天外佛国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她们心头,每个人都活在末日的恐惧之中。 但此刻,看着许悠悠,那即便是面对“天道”也依旧无比坚定不存半丝畏惧的眼神,她忽然一下子释然开来。 最终,她没有去叫“醒”许悠悠,而是转身独自下山。 很显然,此刻的许悠悠,就算把她叫“醒”,她估计也不愿下山。 …… 山脚烂柯寺的阁楼中。 “阿渝!” “表妹,你下山了,来来来,快来坐,吃些茶点。” 看到东方渝,就连向来对她都很严厉的东方璃,此时也都一脸欣喜。 当然,最热情的,还是陈太阿。 两人像是迎接考生出考场的家长一般迎接着东方渝。 “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丫头,居然也能落下一子。” 东方璃手枕着桌子,以手托腮,笑看着东方渝。 “我……呜……嗯……” 此时的东方渝,嘴里塞得鼓囊囊的,就跟个小仓鼠似的。 “姑姑,你太小瞧我了。” 东方渝喝了口茶,将嘴里塞的东西胡乱一嚼,一下子吞了下去。 “别噎着。” 东方璃在她脑袋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你又打我头,小时候就是你常常打我头,我如今才没悠悠聪明。” 东方渝摸了摸脑袋,撇着嘴一脸不悦。 在家人面前,她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都要轻松得多,依旧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自己生的笨,你还赖上我了?” 东方璃白了东方渝一眼,假意嗔怒道。 “阿渝?” 这时牧凝霜忽然上了楼来。 “悠悠怎么样了?” 她一边走进阁楼中,一边向东方渝问道。 正文 第973章 咬向结界的蛇首 “悠悠很好!” 东方渝嘴角勾起。 “我下来时,她刚好落下一子,这一手精妙绝伦,完全看不出与黑子棋力的差距!” 说到这里时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双眸中带着一丝兴奋地肯定道: “我觉得,悠悠妹妹,能赢!” 东方渝在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丝恭维之色,目光更是无比坚定,显然是真的发自肺腑地觉得许悠悠能赢。 听到这里,牧凝霜那清冷的面庞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旁的东方璃跟陈太阿也是精神一震。 “嘿嘿,不愧是我大哥的亲传弟子。” 陈太阿与有荣焉般咧嘴一笑。 “若天道残局真能得解,这将是十州生灵之幸。” 东方璃也是一脸感慨。 目前来说,虽然并不清楚天道残局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但无论如何对笼罩在天外佛国阴影下的十州来说,终究是一丝希望。 “若不是那烂柯寺被布下了禁制,只有棋师跟特地几名僧人能上去,不然我真想上去亲眼看看悠悠丫头是如何解开这天道残局的。” 陈太阿跟着又感慨了一句。 “表哥你连叫吃跟征字都不会,还是算了吧。” 东方渝喝了口茶笑着揶揄了一句。 东方璃闻言也是哄笑一团。 “轰!——” 就在这时,阁楼外一道雷声炸响,连这阁楼都震得一阵晃动。 与此同时,一股股带着腥臭味的河风混杂着阵阵梵音,一起从窗外“吹”了进来。 阁楼内几人,神色皆是一凛。 “这是……怎么了?!” 吓了一跳的东方渝,一脸慌乱地站起身来。 “应该是外面那几位天魔罗,看悠悠还在落子,按捺不住了。” 牧凝霜转头看向窗外,一面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一面神色平静地说道。 “意料之中。” 东方璃拍了拍东方渝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慌张。 “它们一直只将大哥当成最大的威胁,所以才将这野狐岛团团包围好阻止大哥上岛,不过它们应该做梦也没料到,我们这方的执子者并非大哥而是悠悠,所以现在看悠悠连续落子,与那天道战得有来有回,一下子便着急了。” 陈太阿望着窗外咧嘴笑道。 “这些天外佛国的走狗越是着急,便越是能表明天道残局之中藏着令它们畏惧的东西,于我们而言这是好事。” 东方璃一边朝阁楼屋檐廊道下走去,一边神色平静地说道。 “怕只怕,烂柯寺这些和尚,守不住这野狐岛。” 陈太阿跟了上去,表情也逐渐有些凝重。 “现在是出手的时候吗?” 他随即转头看向牧凝霜。 “别急。” 牧凝霜摇了摇头。 “先等那些老狐狸冒头,平常时候想要找它们,可没这么容易。” 她冷冷道。 陈太阿跟东方璃闻言会心一笑。 “萧澈是不是跟那些和尚在一起?” 东方璃对已经站在她旁边的陈太阿问道。 “为防万一,二哥跟过去了。” 陈太阿点了点头。 “有他在,老和尚就算撑不住,也不用太过担心。” 东方璃也点了点头。 “烂柯山那里不会有问题吧?” “烂柯山的禁制我试过了,比那片沙海还要强一些,就算强行突破禁制,也必然会弄出大动静。”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阁楼飞檐下的廊道上。 从廊道外望去,只见除了烂柯山头顶这片区域,几乎依旧完全被血雾笼罩。 血雾之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些似鱼似龙的巨大身形,在血雾之中不停游动翻腾。 血雾下方,一道道金色光柱,从烂柯山周围那片枯海中的佛像上射出与上空结界相连,一道道灵力幻化的金色焚文,犹如枝叶一般从那连接处扩散开来。 远看去就像是一颗金色参天大树。 这一根根光柱以及光柱上流淌开来的梵文,如一只只大手一般将那血雾托起,将其隔绝在岛外。 整个野狐岛,看起来就像被一个透明的半圆形光幕罩在了里面。 支撑这光幕的,就是那一棵棵金色的“参天大树”。 而在那一棵棵“大树”的底下,烂柯寺的僧人们,此时正围坐在一尊尊佛像四周。 每一尊佛像四周大约九名僧人,这些僧人盘膝而坐围成一圈,口中似是以特定的节奏,诵念着那晦涩难懂的经文。 牧凝霜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得到,那佛像上升起的那一道道金色光柱,在随着这阵阵诵经声,一点点地变得愈发耀眼。 “轰隆隆!——” 就在几人在那些僧人中寻到常乐方丈以及萧澈的踪影时,阵阵雷鸣之声忽然再一次炸响,野狐岛上狂风大作,便是站在这阁楼上也依旧被吹得发丝乱舞。 “咚!——” 牧凝霜似是嫌这风太碍事,抬起手来向前轻轻一点,那阵阵狂风立时如浪涛般被分开。 “好……强!” 虽然已经不算陌生了,但东方渝每一次看牧凝霜出手,都还是忍不住在心下赞叹一句。 “要来了,阿渝你莫要分神,运转真元,紧守心神。” 这时东方璃忽然开口,提醒了一旁的东方渝一句。 “嘁唧!——” 几乎是在东方璃这话落音的同时,一道尖锐刺耳,如刀刃摩擦一般的声音,从那血雾中响起。 “轰!——” 慌忙之中,东方渝还没来得及封闭自己的听觉,一颗几乎有这阁楼大小的蛇首,从那血雾之中破雾而出,携着道道电弧跟风雷之声,一口咬在那金色光柱与结界的连接点上。 “咚!”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整个野狐岛都开始晃动起来。 而那棵被它咬住的金色光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而那层结界也开始出现缺口,血雾从那缺口处不停渗透进来。 “阿迦啰密唎柱般唎怛啰耶儜揭唎……” 就在那光柱快要完全黯淡下去时,一阵经文诵念之声无比清晰地传入东方渝耳中。 随着这道诵经声响起,那原本黯淡下来的金色光柱,再一次光华大盛,结界缺口随之被封堵上。 “轰轰轰!——” 但就在东方渝暗自松了口气时,滚滚雷声再一次响起。 正文 第974章 沙海剑光 “砰!…” 几乎是雷声响起的同时,七颗巨大蛇首,携着风雷之声再次破雾而出,齐齐咬在了那结界之上,尖锐獠牙甚至直接刺穿了结界。 “这…” 强忍着神魂被冲击的痛楚,东方渝抬眼仔细一看,发现那八颗蛇首居然共用一具身躯。 “八岐沙蛇?!……” 她一脸愕然地惊呼道。 “的确是流州天魔罗灰眼的灵宠八岐沙蛇。” 东方璃同样皱眉道。 “这畜生吞食了八颗佛缘金莲,生出八颗脑袋,得到了八门天赋神通,单论肉身天赋不弱于普通妖皇血脉,又有神通相助非常难缠,上一次为击伤它,我们妖族死伤了不少大妖。只是没想到,它的伤势居然恢复得这么快。” 陈太阿神色也有些凝重。 “咚!” 他话才落音,天空中又是传来一声闷响。 随后众人便见到,那血雾之中八岐大蛇的身躯,居然再一次分出一颗脑袋来。 而这颗脑袋,同样一口咬在又一道光柱与结界的交界处。 “这畜生,居然又消化了一颗佛缘金莲!” 东方璃一脸愕然。 血妖魔罗虽然是靠吞食血肉提升实力,但实力跟肉身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服下佛缘金莲,传承金莲之中的修为跟神通,才是它们最终的目的。 一般血妖跟魔罗,服用八颗金莲已是极限,能服九颗金莲,那已经是天魔罗级别的天外异客了。 “嘁唧!——” 随着又一道尖锐刺耳的怪叫声响起,那八岐沙蛇的九颗脑袋忽然齐齐喷出紫色火焰来。 一时间,那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几乎将几人头顶小半边天空笼罩。 与此同时,下方的九道光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而这一次,任凭那群僧侣诵经之声如何急促,也很难让那一道道光柱重新亮起来。 “孽畜,何敢扰我佛门清净!” 就在那九根光柱快要彻底黯淡下去时,常乐和尚的声音忽然在东方渝耳边炸响。 她循声望去,只看到烂柯寺方丈脚踏鲜红袈裟,手杵禅杖立于沙海上空。 “阿弥陀佛……去!” 在诵念一声佛号之后,他单掌结马头明王印,一掌朝那九头蛇拍去。 几乎是在他这一掌拍出的同时,那沙海之上的一尊尊佛像,也都伸出手来朝那空中拍去。 随后就见到一道巨大金色掌影,携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掌影,一起朝那九头蛇轰去。 而那九头蛇也不示弱,九颗蛇首齐齐张开大口,有的喷出一口紫烟、有的喷出一道雷光、有的喷出一口阴风……九种神通齐齐使出。 “轰!——” 两股力量碰撞之下,天地一阵巨颤。 哪怕是相隔这么远的阁楼,也是一阵猛烈晃动,好似要塌了一般。 不过东方渝此时并没有心思去关心这楼会不会塌,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空中。 “砰!——” “嘁唧!——” 随着又是一阵怪叫声响起,那九头蛇的九种神通,居然没能挡下常乐方丈这一掌,被轰得倒飞而起重新跌入血雾之中。 “这……这常乐方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修为居然如此强大。” 东方渝一脸震撼地喃喃自语道。 “十州各地佛缘尽皆灭绝,没有人能够施展佛门神通,唯独这烂柯寺还存有一丝佛缘,当真叫人费解。” 东方璃皱了皱眉一脸的困惑。 “带我们上岛的小和尚曾跟我们这么说过。” 牧凝霜望着远处沙海上空,那立在飞舞的血色袈裟之上,与那漫天血雾对峙的老和尚。 “如果诸天佛国对十州都只剩下恶意,那他们烂柯寺便来做这最后的慈悲。” 她面无表情地喃喃道。 “假慈悲!” 东方渝冷哼了一声。 在阎狱时,曾亲眼见识过天外佛国那些和尚有多残忍的她是不会轻易相信烂柯寺僧人这番话的。 再看那沙海上空,常乐方丈的这一掌,虽然击退了那九头蛇,但那漫天血雾却似乎翻腾得更加厉害了,一道道强大恐怖的气息从里面隐隐传出。 “来了!” 几乎是一瞬,牧凝霜、陈太阿还有东方璃他们同时感应到,至少有六道魔罗级别的恐怖气息冲破血雾。 “轰!——” 随后,一道震得东方渝头皮发麻的巨响,在沙海上空炸响。 紧接着,一声声怪叫与嘶吼之声响起,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潮水般向她袭来的魂力冲击。 就在她感觉自己神魂被这一波波魂力冲击得涣散开来时,一道冰冷的气息从她肩头覆盖到全身,直接将她从混沌之中给拉了出来。 她转头一看,发现牧凝霜的手,正打在她的肩膀上。 “谢谢……谢谢凝霜姐姐。” 东方渝满心后怕地道了谢。 牧凝霜摇了摇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的沙海上空。 东方渝顺着牧凝霜的目光仰头看去,才抬起头她的脸色便变得铁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袭来。 只见一头头山岳般的异兽,身形冲破血雾,一双双冰冷的眸子冷漠地注视着野狐岛。 这些异兽,似虎非虎、似鲸非鲸、似牛非牛,身体布满了奇怪符文,周身更是散发着恐怖的荒古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被一头头如此巨大荒古异兽环伺,就算是作为妖族的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景象, “嗷!——” “吼!——” “哞!——”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眼前的场景,那一头头异兽忽然齐声咆哮了起来。 随即,这一头头异兽一边咆哮着,一边携着翻江倒海之势,施展各种玄奥神通轰向野狐岛结界。 刹那间,整个野狐岛上空陡然一暗。 一道精纯的毁灭气息,如风暴般倾泻而下。 被这股气息侵蚀的东方渝,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栗起来。 她体内妖皇血脉的本能正在不停警告,让她赶紧逃离这片区域。 “轰!——” “嗡!嗡嗡嗡……” 随着一道震得阁楼瓦砾乱飞的巨响过后,东方渝被震的耳朵一阵嗡鸣,视线也开始天旋地转。 在这期间,她只隐约地看到,头顶天空那漫天电花以及火光炸散开来之后,那一头头荒古异兽所施展的诸般术法神通,全部混杂揉捏在了一处,最终化作了一团足以吞噬星光的黑影,将整个野狐岛吞噬其中。 随即,她眼前一暗,脑子也渐渐陷入混沌。 “铮!——” 就在东方渝感觉要与混沌融为一体时,一道剑鸣声将她惊醒。 一抹剑光犹如黑夜之中的彗星,自远处的沙海中升起。 “咚!——” 只一瞬,剑光射入天空中那团黑影,一阵阵光华,如水面的涟漪般,以那剑光为中心荡漾开来。 正文 第975章 六位天魔罗 “铮!——” 等到那剑光的涟漪,差不多覆盖到了整个野狐岛时,又是一道刺耳的剑鸣声炸响。 这道剑鸣声虽然刺耳,但却在响起的刹那驱散了东方渝心头那团被毁灭气息笼罩的阴影。 ‘砰!——’ 随即她便看到那道剑光直接轰碎上空那团黑影。 一道道耀眼剑芒,随之轰然炸散开来。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震颤声后,东方渝眼前视线陡然明亮开来。 在她看向天空的视线中,一头头荒古巨兽陡然被那一剑之威震退开来,就连包裹在野狐岛四周的血雾也跟着一起炸散开来。 而也就在这时,东方渝终于看清了那剑下的身影—— 萧澈。 “呼……还好萧澈哥哥跟着去了。” 东方渝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这是……” 不过她才不过刚松一口气,又是几道恐怖威压从天空席卷而下。 她仔细分辨一下发现这几道威压,甚至比先前那些荒古异兽所散发出的威压还要可怕。 “赭都啰失帝南羯啰诃娑诃萨啰若阇毗多崩娑那羯唎……” 而几乎是在那几道威压出来的一瞬,漫天梵音犹如滚滚春雷般炸响。 与之相随的,那一道道自石佛佛像上射出的光柱上,忽然生出无数“根须”,弯弯曲曲的光线,犹如老树盘根一般布满了整个天空。 “想破我烂柯大阵,没那么容易。” 方丈常乐面容满是决然地大喝一声,而后双掌高举猛然朝天一推。 原本压在野狐岛结界上方的血浪,随着他那一掌,猛然被掀起。 “轰!——” 只是血浪才退去,野狐道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空洞。 一阵阵黑色的雨滴,从那空洞之中飘落。 与那黑色雨滴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阵阵骇人的毁灭之气。 “这是……” 东方渝一脸愕然。 “天诛阵。” 一旁的牧凝霜淡淡道。 “而且是由现今六位天魔罗,一同施展的天诛阵。” 东方璃皱着眉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东方渝闻言,这才注意到,在那头顶巨大黑色空洞的四周,有着六道头顶散发出一圈圈佛光的模糊身影。 “我记得我们攻打瀛洲那次,这几位也不曾联手施展天诛阵吧?” 陈太阿此时也一脸忧色。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联手,据说只是因为担心从天诛阵中召唤出来的东西过于强大,不受他们控制。” 牧凝霜看着头顶那黑色空洞,淡淡应了一句。 “砰砰砰砰……” 也就在这时,自那黑色空洞之中落下的黑色雨点,开始落在野狐岛上空的结界上。 明明只是一滴滴雨点,却沉重得仿佛千斤巨石。 那声音就像是战场上擂擂战鼓,既刺耳又是让人心惊。 “他这是在逼我出去应战。” 东方璃望着天空中那几道散发着极强威压的身影,表情格外的凝重。 而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只见远处的萧澈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轰”的一声从野狐岛大阵之中飞出,直接冲入了那滔天血浪之中。 很快,声声咆哮与嘶吼,便从外围的血浪中响起。 显然,萧澈受到了血浪中魔罗与血妖的伏击。 “我去帮帮二哥,想办法阻止他们开启天诛阵,小姨你跟凝霜姐姐留在这里。” 看到冲入血浪之中的萧澈,陈太阿没再犹豫。 “我也一起去吧,凝霜你留下来,这里有你便出不了什么问题。” 这时东方璃也站了出来。 “你们尽量拖延时间,天诛阵虽然不容易被打断,但没有足够的献祭之物,阵法开启速度会变慢,越是强大的天诛阵越是如此。” 牧凝霜点了点头,然后告诫二人道。 “我这边若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其他意图,就会过去帮你们。” 她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尽量不用凝霜姐姐您来帮忙。” 陈太阿闻言却是咧嘴冲牧凝霜一笑。 “二哥,我来助你!” 说完,他一面冲远处与一众血妖激战正酣的萧澈大喊了一声,一面从阁楼上纵身跃起。 “这里就交给妹妹你了。” 东方璃也看了眼一旁的牧凝霜。 “好。” 牧凝霜点了点头。 见状,东方璃转身从阁楼上一跃而起,直接在半空之中显现九尾真身,脚踏流云呼啸着跟上了陈太阿的脚步。 同样解开妖皇血脉封印的它,势力已然跻身神州最强一列。 而随着东方璃跟陈太阿的加入,萧澈所闯入的那一片血浪中,血妖们疯狂的势头立刻被压制了下来。不得不说,仅仅以三人之力,便将那片血浪之中的血妖全部镇住,这一幕让看得此时岛内情况的不少修士目瞪口呆。 不过另一边,原本蛰伏在野狐岛四周的血妖,也开始一点点地向三人所在的方位汇聚。 越来越多的血妖汇聚在一处,东方渝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轰!” 就在这时,那片血浪之中一声巨震,随后一道高逾百丈的巨大身影穿破血浪立了起来,而先前那九头蛇则死死地缠在他身上。 这尊巨大身影,身体上布满了诡异符文,周身缠绕着金色的火焰,脑后悬着的一团光晕,简直比此时天空中的太阳还要耀眼。 毫无疑问,这道身影便是动用了血脉力量的陈太阿。 此时的陈太阿,丝毫不在乎九头蛇的纠缠,只是扬起脑袋看向了天空中那六道身影。 “砰!——” 随后,就见他身子微微下沉,巨大的身形猛地一跃而起,直接甩开了那九头蛇不说,手中被烈焰包裹着的长剑,更是向天空中离他最近的那道身形劈去。 只一瞬,陈太阿手中长剑如一道火焰所化的浪涛般,将头顶那道身影包裹。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萧澈、东方璃的身影,也已经从血浪之中冲出,分别袭向了头顶天空中的一道身影。 三人齐齐出手所引起的气息波动,直接令整个野狐岛一阵晃动,那庞大的威压更是令众人呼吸一滞。 “嘭!” 一道巨大声响过后,随着火浪剑光的汇聚,上方那六道身影所在的区域,天空骤然扭曲变形。 但让人意外的是…… 那六道身影,以及头顶天诛阵所造成的空洞,居然依旧完好无损! 正文 第976章 被骗了?! “被骗了。” 看到这一幕的牧凝霜忽然皱紧了眉。 “什么?” 东方渝一脸的不解。 “这是长州天魔罗空桑的幻术。” 牧凝霜神色冰冷道。 几乎在她说这话的同时,远处野狐岛外围,六头异兽携着滔天血浪朝三人席卷而上。 只眨眼间,三人再次被血浪包裹。 “现在怎么办?” 东方渝有些紧张。 “放心,就算是那六个天魔罗一起出手,也未必能在萧澈他们三人身上讨得好处。” 牧凝霜安抚了东方渝一句。 “现在就看萧澈怎么找出那空桑。” 她目光注视着头顶天空语气平静道。 “当!——” 就在这时,一道钟声从山顶传来,打断了东方渝跟牧凝霜的思绪。 “悠悠又落子了!” 东方渝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欣喜。 “只要悠悠能下完这盘棋,就算这野狐岛结界被破,最终赢的也会是我们。” 她很是兴奋地道。 “当!——” 几乎是在她这话出口的同时,又一道钟声从山顶传来。 “又……” “等等……这声音不对……!” 东方渝脸上的笑容才升起马上又收了回去,而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怎么了?” 牧凝霜也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东方渝。 “刚刚那钟声,不是生死局的落子声,那是乾坤棋局落子时才会响起的钟声。” 东方渝满脸的诧异。 三盘天道残局棋,每一盘落子之后,那山顶响起的钟声都略有不同。 这一点在上山的途中,常笑小和尚就跟她们交代过。 生死局落子时山顶那铜钟的声音是悠扬的,乾坤局落子时那钟声是急促的,日月局落子时那钟声是尖锐刺耳的。 故而她能够通过这钟声,分辨出到底是哪一盘棋有人落子。 “居然……居然有人在乾坤棋局上落子!” 东方渝再一次满脸惊愕道。 因为之前在乾坤棋局上落子的正是她,所以她很清楚继续在乾坤棋局上落子的难度,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这般的惊讶。 “我要看看落子的是谁。” 她接着转身飞快地朝阁楼北面走去。 牧凝霜并未询问其它,只是静静跟在东方渝的后面。 阁楼北面下方正对着那摆放着烂柯榜的院子,每次有人落子,院内僧人便会在榜上写上落子人的姓名,以及修改棋谱。 “居然是……是她?!” 在看清那院中僧人在乾坤棋局那一栏新贴上的名字之后,东方渝满脸的难以置信。 “苍云宗,颜钰?” 牧凝霜在看到那个名字后也皱起了眉。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以颜钰的棋力决计不可能在天道残局上落子。” 这时东方渝猛地摇头。 “为何这么说?” 牧凝霜疑惑地看向东方渝。 她刚刚皱眉单纯只是因为不喜欢颜钰这个人,并没有怀疑她的棋力。 “我下山之前曾看过她的棋,她的棋看似杀伐果决,但其实只是个花架子。” 东方渝仰头看向烂柯寺那第二重石台的位置。 “就凭那种半吊子的棋,不可能在天道残局上落子。” 她接着非常笃定道。 “当!——” 几乎在她这话说完的同时,跟刚刚一模一样的一道钟声,再一次从烂柯山山顶传来。 “她又落子了!” 东方渝脸色惨白。 不过之所以如此激动并非因为被打脸,而是发自心底地对颜钰能够落子这件事情感觉到困惑。 “当!——” “当!——” “当!——” “当!——” 几乎不给几人反应时间,山顶那一模一样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其钟声响起的速度之密集,甚至要超过之前的悠悠。 “这个颜钰肯定有问题,悠悠还在山上,我得再上山一趟。” 东方渝转头看向牧凝霜,神色有些紧张。 “边走边说。” 牧凝霜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懂棋,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她选择相信东方渝的判断。 “什么情况下,人的棋力会迅速提升?” 牧凝霜边走边问道。 “下棋跟修行不一样,短时间内就算再有天赋,棋力也不会突然提升。” 东方渝一面回答,一面脚步飞快地下楼。 “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颜钰与天外异客有勾结,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烂柯山的结界,让他人代她落子。” 东方渝一边走一边道。 “代她落子……幽冥府七夜!” 牧凝霜闻言皱起了眉,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幽冥府天魔罗七夜的身影。 在几次梦境会面中,李云生就曾向她提及过,幽冥府七夜不但实力超出其他天魔罗一大截,就连棋力也颇为惊人,让她在棋会中多多留意。 “我带你上山!。” 一念及此牧凝霜再不迟疑,直接拉起一旁东方渝御剑而行。 “凝霜姐姐,山上有禁制,你这么直接闯入会被禁制反噬的,还是先让我去山上打探一下!” 被强行拉着御剑而行的东方渝顿时有些着急了。 “无妨,只是带你上山,禁制反噬不会那么强烈。” 牧凝霜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东方渝闻言也不再坚持。 “嗡!——” 只是二人才不过刚飞身而起,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嗡鸣声。 紧接着两人便只看到,烂柯山上空的结界陡然洞开,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洞。 “天诛阵!” “天诛阵的位置居然在烂柯山上空。” 看到这一幕的东方渝脸色惨白。 “阿渝,你在山脚哪里也别去!” “嗯?!” 还没等东方渝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牧凝霜从飞剑上送了下来,落在了山脚。 “轰隆隆!——” 几乎是在她双脚落定的瞬间,伴随着滚滚雷鸣,一只几乎与烂柯山大小相当,四周生着长长毛发的的黑色巨手,从那天诛阵中探出。 而与此同时,牧凝霜已经身化流光出现在了那只巨手下方。 东方渝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那只巨手已经一掌拍下。 “轰!——” 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烂柯山,已然被那巨手拍成粉碎,化为平地。 “这怎么……可能?”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凝霜姐姐……悠悠!” 很快她瞳孔骤然放大,眼中的惊骇变为愤怒,一把冲了出去。 正文 第977章 结界化为囚笼 “站在原地别动!——” 几乎在东方渝飞身而起的同时,牧凝霜的声音如雷霆般从烂柯山废墟之下炸响。 “轰!——” 下一刻,满眼惊惧之中的东方渝只看到,那只原本压在烂柯寺废墟上的长毛巨手,被一道如暴风雪般的冲天剑罡骤然抬起。 远看去,就好似一座山岳,被从地面抛向了空中。 而就在这巨手被从烂柯山废墟之上挪开时,东方渝终于看清了那巨手下方牧凝霜的身影。 原来在烂柯山被一掌拍死 此时的牧凝霜,一身白衫遍布血迹。 纤细的手臂提着手中长剑,直指头顶那支巨手。 一道清亮如月华的剑光,带着漫天飞舞如大雪般的剑罡,自她周身冲霄而起。 毫无疑问,这正是刚刚击飞那长毛巨手的剑罡。 视线下移,东方渝的目光,接着在牧凝霜旁边寻到了许悠悠的身影。 令她感到惊喜跟诧异的是,许悠悠毫发不损不说,此时此刻还依旧盘膝坐在废墟上,看着眼前一方残破的棋盘,就好似根本没发现。 而在许悠悠的身前,代天执子的常寿和尚,也同样盘膝坐在废墟上坐在棋盘前。 不过跟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的许悠悠不同,此时的常寿和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一身僧衣破破烂烂,一条手臂更是被砸断了一截,另一条手臂虽还算完好,但也跟身上其它部位的伤一样血肉模糊。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纹丝不动地坐在棋盘前,神色仪态都无比专注,就好似根本没受过伤一般。 “轰轰轰……” 就在东方渝神经稍微松弛一下时,一股股庞大的威压,伴随着轰隆隆的气爆之声忽然在废墟上空炸响。 显然,从天诛阵中伸出来的那只怪手,依旧没有放弃击杀牧凝霜跟许悠悠她们。 不过抵御着这只巨手重压的牧凝霜,此时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明明看起来留有余力,却又只是静静地提前注视着上方那只巨手。 那模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此时烂柯山废墟的上方,除了那只巨手再无其他。 这两股力量开始碰撞僵持,如两只相互碾压的巨大磨盘,让这方天地不停地发出轰隆隆的气爆之声。 虽然牧凝霜抵御住了绝大部分那巨手传来力量,但依旧还是有“漏网之鱼”落在废墟之上,那原本已经碎裂成一块块山石的废墟,这一下直接湮灭成粉末。 那被压在废墟石块之下的棋师跟烂柯寺僧人,这时也开始从废墟中爬出,有的僧人不小心被那一缕逃逸出来的力量笼罩,立时化作一团血雾。 这一幕看得东方渝触目惊心。 随着爬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废墟之上的哀嚎与呼救声渐渐变大。 但因为有头顶那只巨手在,以及那诡异的力量,此时废墟周围的修士,无人敢去到那废墟上。 于是原本一片死寂之中的烂柯山废墟,在一声声无助的哀嚎跟呼救声中,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了起来。 东方渝不清楚牧凝霜此刻到底在等待着什么,但也同样深知没能力去到那废墟上,焦急之中她忽然想起了萧澈跟陈太阿他们,当即转头向身后的结界外望去。 但这一看却是将她吓了一跳。 因为她蓦然发现,头顶天空中原本金色的梵文结界,此时依然一片血红。 而那下方沙山上的一尊尊佛像,此时同样周身佛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冲天而起的血色煞气。 再看佛像四周一名名僧人,同样周身被一道道血丝缠绕,虽还在诵念着佛经,可那声音却如同鬼泣,听得人遍体生寒。 只有如常乐方丈跟少数一批僧人周身佛光尚未散去,依旧还在苦苦支撑着。 东方渝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出现此时的状况,但有一点却是非常清楚,那就是烂柯寺的僧人们,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这野狐岛结界的控制。 之所以如此确定,那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东方璃跟陈太阿她们正在奋力破开这结界而不能。 只眨眼的功夫,保护野狐岛的结界,已然成为了囚笼。 一股强烈的不安跟恐惧,如同潮水般向东方渝袭来。 “啪嗒。” 就在东方渝感到有些窒息时,一道清脆的落子声,将“溺水”的她给拉了出来。 她神色愕,带着几分僵硬地转过头去,最终目光落在了废墟中那残破的棋盘上。 而此时,许悠悠沾满灰尘的下手,刚刚从那棋盘上挪开,并在那复杂的棋路上留下一粒闪闪发光的白子。 “当!——” 明明山上那口铜钟已经被毁,但这代表着天道认可的钟声还是响起了起来。 “原来,凝霜姐姐,是在等悠悠落子。” 东方渝顿时恍然。 而就在这钟声响起的同时,那天诛阵内忽然响起一声诡异的震天嘶吼,而后又一条生着长毛的手臂从那空洞之中伸了出来。 “咚!” 这只巨手,同样一掌拍向牧凝霜。 不过面对这一掌,牧凝霜却是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依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只长毛巨手,直接轰碎了牧凝霜那一如暴风雪般笼罩在废墟上空的剑罡。 “铮!——” 而几乎是在同时剑罡被轰碎的同一时刻,一声透着森森寒意的剑鸣在废墟上空响彻。 “砰!——” 下一刻,东方渝便只看到,一抹剑光如匹练般在刹那间将那从天诛阵中伸出来的两只长毛巨手缠绕,随后那两条手臂上的皮肉,开始呈螺旋状被切割开来。 只眨眼间,那两头巨大的长毛手臂,已然只剩下布满了裂痕的白骨。 一道凄厉的嘶吼声从废墟上空的空洞之中响起。 不过那一抹剑光却并未散去,直接顺着那两只手臂,向那天诛阵的空洞飞掠而入。 “咚”的一身震颤声响过后,“嗷!——”的一道惨嚎声再次从那空洞之中传出,那空洞也开始急剧手酸。 不过就在它收缩到井口大小,又一声剑鸣响起。 随即,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一柄拖着长长剑气尾翼的长剑,插着一颗硕大猿猴脑袋从那天诛阵内飞了出来。 “砰!——” 一声巨响过后,那颗硕大的黑猿头颅,如一座小山般,落在了烂柯山废墟上 “就这种废物,也敢来我面前挑衅?” 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之时,牧凝霜仰头看向那空无一物的天空。 “七夜,给我滚出来!” 她双眸冰冷地清喝一声。 “啪、啪、啪……” 话音方落,一道身形倾长面容苍白妖异的男子,恍若凭空出现一般,悬空立在了废墟的上空。 而在那男子的旁边,还站着一名模样清秀,但双眸赤红的少女。 “颜……颜钰?!” 看清那少女的容貌之后,东方渝不禁惊呼出声。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苍云宗颜钰。 正文 第978章 幽冥府七夜天魔罗 “啪、啪、啪……” 就在东方渝满心困惑时,站在颜钰身旁那面容苍白妖异的男子,再一次面容冷漠地拍起了掌来。 “仙子的剑术,无论看了多少次,依旧令人生畏。” 他神情淡漠地看向牧凝霜。 而男人的声音将东方渝的注意力从颜钰身上拉了回来,联想到之前牧凝霜喊出的那个名字,她已经可以断定,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幽冥府天魔罗七夜。 对于如今十州最强的一位魔头,东方渝并不陌生。 跟近年来才觉醒的天魔罗不同,这七夜早在李云生与天外异客那一战前就已经觉醒,只是因为其藏身于魔族所在的幽冥府,这才没被外界发现。 而它蛰伏魔族期间,魔族才刚刚从玉虚子的阴影中喘过一口气来,对于它的袭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包括闭关长老在内尽数被其吞噬,然后全部沦为血奴跟罗刹。 在实力方面,这七夜精通幻术与咒术,炼化了十三颗佛缘金莲,并炼化了魔族圣物无字书。 当年牧凝霜、萧澈还有陈太阿夺回瀛洲时,这七夜正在幽冥府炼化那无字书,所以未能及时赶到,这也是多年以来天外异客对那一战非常不服的原因。 “我有些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破了烂柯寺的结界。” 只听牧凝霜无视了七夜的称赞,转而直接向他询问道。 “破了这结界的不是我,而是这小姑娘。” 七夜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颜钰。 颜钰闻言嘴角勾起,略带着一丝得意地扫了眼牧凝霜跟东方渝 “我在乾坤局上落下二十一子,得到了天道点化,掌握了破解这结界的乾坤之力。” 东方渝闻言心头一跳,暗道,原来你是借着天道残局之力,破了这烂柯山的结界! 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只见那颜钰忽然将手指轻轻朝着下方许悠悠的方向一点。 “轰……” 几乎就在她手中轻点的这一瞬,一头原本在结界外的巨大沙鲸,凭空出现在了牧凝霜与许悠悠的头顶。 这头沙鲸乃是天魔罗豢养之物,跟那九头蛇一样,至少吞食炼化了六颗以上的佛缘金莲,其实力远胜普通玉虚境修士。 “吼——” 沙鲸那几乎能吞下一座山头的巨口猛然张开,直接朝牧凝霜跟许悠悠鲸吞而去,完全无视牧凝霜周身飞舞的剑罡,而那巨口张开的瞬间,更是有一道带着荒古气息的威压落下,压得废墟之上的众人身子一沉,完全无法动弹。 不过远处满心惊骇的东方渝却是发现,此时的牧凝霜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废墟之上,全然视那沙鲸为无物。 而更让东方渝感到困惑的时,就在那沙鲸的巨口快要将那废墟山头吞没时,牧凝霜却是忽然背过身去,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身后那片空无一物的空地。 “铮!——” 就在东方渝满心大骇,以为二人这一下彻底没救时,一道清冽肃杀的剑鸣声令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只看到牧凝霜御起手中飞剑,一剑刺向了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 而牧凝霜头顶,那如山岳般巨大的沙鲸,却几乎是在这一声剑鸣响起的同时,直接消散在空中。 与那沙鲸一同消散的,还有东方渝眼前的那片烂柯山的废墟。 随后她蓦然发现,烂柯山依然还在,而自己所站立的位置并非在山脚,而是在通往第一重石台的石阶上。 “幻……幻术?!” 蓦然间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词。 随后她转过头去看向那沙海。 只见那沙海中央,一道道金色光柱依旧,一名名诵经的僧人依旧。 而在野狐岛的上空,那由一枚枚金色梵文组成的结界也同样还在,结界外面萧澈几人并非是进不来,而是被那几名天魔罗给缠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颜钰根本没在乾坤残局上落子。” “烂柯山也没有被毁。” “野狐岛上空结界也没有被破。” “这就是幻术,就是那七夜的幻术。” “从我们听到那颜钰‘落子’的第一道钟声起,我们便陷入七夜魔君的幻术之中,在这之后所见所闻全部是幻象。。” “颜钰身上的妖血之所以没被佛像发现,那是因为她体内根本就没有妖血,她只是被七夜种下了幻术。” “七夜在她身上种下幻术,再通过她让我们也陷入幻术之中。” 东方渝突然醒悟过来。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让我们陷入幻术之中,这并不能解除野狐岛的结界啊!”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东方渝飞快地上到了那烂柯山的第一重石台。 而在看到石台上的景象之后,她脑中的一道道困惑,随之解开。 只见那石台上,颜钰整个人被牧凝霜的飞剑钉死在那颗老松树上,而在树下常寿和尚的胸膛处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似是被人用手生生贯穿的一般。 从常寿和尚胸膛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将他面前的棋盘完全染红。 而坐在常寿和尚对面的许悠悠,则是满眼难以置信地愣愣看着常寿和尚,似乎依旧没有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七夜制造这场幻象的目的……是让颜钰借机杀烂柯山代天落子的僧人,没有了代天落子的僧人,这天道残局就无法继续……” 慕然间,七夜的动机,一下子在东方渝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还是晚了一步。” 牧凝霜走到许悠悠旁边,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自责。 “这……怪不了姐姐……” 许悠悠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她又看了眼手中夹着的那颗白子,神色怅然地喃喃自语道“就算还能下,我也赢不了……” “咳咳咳……” 就在这时被飞剑钉在树上的颜钰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烂柯寺三名代天落子的僧人全给我杀了……嘿嘿嘿……” “若想再开天道残局,你们至少得等十年二十年来寻找代天落子者,可你们已经等不了十年了!” 她一脸狰狞地笑看着几人。 “这一局,的确是你赢了。” 牧凝霜的目光虽然是看着那颜钰,但语气却像是在跟另一个说话。 “承让。” 就在这时,颜钰嘴角勾起,一个清冷的男子声从她嘴中发出。 这个声音虽然语调柔和,但无论是东方渝还是许悠悠在听到之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底没来由地涌出一道恐惧情绪。 “从一开始,你们的目的,便不是阻止我们上岛,而是想直接破坏这天道残局。” 牧凝霜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了一步,这一步令东方渝跟许悠悠周身寒意骤减。 “目前来说,有你凝霜仙子还有妖皇、剑魔在,你我双方谁也杀不了谁,更不要说还有那一位在。” “所以,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破坏这天道残局了。” “所幸,赶在那位来之前,我们还是办到了。” 七夜的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不过言语中依旧还是透着对此番谋划的自满。 “既如此,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牧凝霜淡淡地看着那借颜钰身体说话的七夜。 对于今天被算计这件事情,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懊悔,就像是面对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们给那位提前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看着他收下,我们不放心。” 那七夜嘴角勾起道。 “咳咳咳……” 说完这句话,那颜钰的身体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最后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就直接垂下了脑袋,断了气。 那七夜的气息跟威压也在一瞬间消失。 不光是这七夜,就连结界外面的血浪,以及血浪之中的妖物跟另外几位天魔罗也跟着退散开来。 只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大礼?” 牧凝霜看了眼重归清明的天空,嘴角忽然勾起,难得地笑了。 “它们……走了?” 东方渝有些怀疑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又看向牧凝霜问道。 “藏起来了而已,那天魔罗空桑的能力之一便是遁地。” “锵!——” 牧凝霜一边说着,一边勾了勾手,佩剑径直飞回鞘中。 “藏起来?” 东方渝眉头一皱。 “它们是打算伏击云叔?!” 她忽然惊觉道。 牧凝霜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渡口的方向。 “凝霜姐……” 东方渝看牧凝霜没什么反应,当即有些着急。 而在这时,三道身影从岛外飞掠而至,落在了这石台上。 正是萧澈、陈太阿跟东方璃。 “阿渝、悠悠你们没事吧。” 在看到这石台上的惨状之后,东方璃一脸担心地走上前来。 “我们没事。” 东方渝赶紧摇了摇头。 “就是烂柯寺代天执子的法师全都死了……” 悠悠有些不忍地又看了眼常寿和尚的尸体。 “原来它们的目的是这个……” 萧澈见状脸色一下子也变得有些难看。 “不止如此!” 东方渝一把上前。 “它们还打算伏击云叔!” 她一脸紧张地看向三人道。 三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也都跟之前的牧凝霜一样嘴角勾起,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你们笑什么,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警示云叔。” 东方渝有些不解。 “看来不光是人健忘,这妖邪孽障同样也很健忘。” 萧澈跟牧凝霜一样将目光看向了那渡口。 “是啊。” 陈太阿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才不过六年光阴,就已经将当日那一剑的恐惧,给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可悲。” 牧凝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说话时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渡口的方向。 东方渝看她们都盯着那渡口,便也将真元运转到双目,朝着那远处的渡口看去。 只见血浪散去之后,渡口附近的湖面终归平静,但除此之外,湖面上并未有什么异样。 “为什么都往那里看……等等……那是……?!!” 就在东方渝正疑惑地准备收回目光时,一页小舟如米粒大的光点般出现在湖面。 “云叔?!” 在等那小舟又靠近了一些之后,东方渝忽然惊呼出声。 虽然那小舟上的人影十分模糊,但东方渝十分笃定,那小舟上立着的两道人影之一便是李云生,因为除了李云生,她想不出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野狐岛。 正文 第979章 一眼爆头 天魔罗激起的血浪退去的同时,长久以来,一直覆盖在野狐岛头顶的云层也消失不见。炙热的日光没有遮挡地包裹住了野狐岛,只片刻间这片沙海便被炙烤出一股焦糊味,这是一股腐烂鱼虾被烤焦的味,以及妖血经过日光照射后自燃时散发出恶臭气息。 这毒辣的日光仿佛对天魔罗的气息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无比急切地想要将那天魔罗们残留在岛上的气息抹去。 腐尸焦糊气息与恶臭气息混杂着,经过阵阵热风的吹拂,只片刻间便已经传遍整个野狐岛。 那沙海中一尊尊佛像旁的僧人们,尽管遭受着烈日炙烤与恶臭气息的双重侵袭,却依旧是不停地口诵经文,维持着佛像上生出的那道光柱,不敢有丝毫懈怠。 “哒!……” 一滴粘稠赤红的血液,滴落在野狐岛沙海中的一尊佛像上。 血液与佛像接触的那一瞬,立刻发出“呲呲”声响,并冒出一道道蓝烟。 不过因为这滴血液实在是太小,佛像四周的僧人并未发现。 而且这滴妖血尽管被烈日炙烤着,但却并没有立刻湮灭,血滴在小到只有米粒大小时,它的周身更是亮起了一层金色光晕,这重光晕帮它将日光全部阻隔在外。 最终这滴被金色光晕包裹着的血滴,“顽强”地从佛头上滚落至眉心、至鼻尖、至下巴,最后“啪嗒”一声掉落到那白色沙粒之中。 彻底逃出日光“追杀”的血滴,一边从那厚厚的沙粒之中,一边与同样渗透下来的血滴融合。 在壮大之后,它们开始飞速向着更深的地下渗透。 一直渗透到百余丈的位置时,它们开始朝同一个方向汇聚,形成了一条笔直通往地底的“血脉”。 相比于整个野狐岛的面积,这条“血脉”可能比人体的血管还要细。 这条细小的“血脉”继续飞速朝地底深处渗透,在又向下渗透了百余丈时,它们与一条更加粗壮的血脉连接了起来。 而在它的旁边,还有很多这种细小的血脉与那粗壮的主脉相连。 由下往上看去,就像是一棵由无数“血脉”组成枝丫,并且连接着野狐岛的血树。 从那条“主脉”继续往下千丈,是一条宽广如原野般的血河,六头身形巨大的妖物正围成一圈匍匐在血河之中。 这六头妖物中先前袭击过野狐岛的“九头蛇”跟“沙鲸”赫然在列。 而每一头妖物的头顶,都站着一道包裹在血丝之中的身影。 能操控这些妖物的,不是那天魔罗还会是谁? “七夜,他真的会来吗?” 立在牛头妖上的那道身影忽然开口了。 这是长州天魔罗空桑,操控这条地底血河的正是他。 “在我看来,你之前不应该打草惊蛇,杀了那些僧人。” 立在九头蛇蛇首上那道身影跟着开口道,它似乎对七夜的计划很不满。 这名天魔罗一头白发,身形枯瘦而苍白,好似一具干尸,正是玄洲天魔罗白发。 “杀了三名代天执子者,你我才能腾出手来伏击那李云生,否则让他解开了天道残局得到天道馈赠,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没等七夜开口,一旁立在虎头妖头顶的流洲天魔罗灰眼却是瞪了那白发一眼。 这灰眼身形隐入灰袍之中,只能看清他那对满是阴冷之气的灰瞳。 “现在就有胜算了?” 白发冷哼了一声。 “你……” “有。” 灰眼刚要反驳,却被七夜打断了。 “这野狐岛烂柯山,原本就是佛门神祇坐化之地,既然是佛缘之地,那就不可能容得下李云生。” 他仰头看了眼那被血河之中无数血线连接的野狐岛然后语气冰冷道。 “即使如此,天道残局为何会在佛门神祇之地?” 白发继续问道。 “这就是那帮和尚的高明之处。” 七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露出了掌心那一颗颗金灿灿的莲子。 他只手一抬,那一颗颗莲子便径直飞出,最后化作一道道光点融入上方一根根连接野狐岛的血线之中,再经过那一条条血线进入野狐岛的土地。 “这座岛在那群和尚手中是留给十州的慈悲,而在我们手中却是用来屠戮的利剑。” 他接着冷笑道。 “善人他们来做,恶人我们来当,果然是假慈悲。” 那白发听七夜这么一说似乎也理解了过来,当即面带讥讽地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在佛眼里,纵使你我罪大恶极,也还是可度化之人。” 空桑咧嘴一笑。 “现在就怕我们提前暴露,李云生不上岛。” 灰眼这时也拿出了一把佛缘金莲抛向空中。 “正是因为知道这是陷阱,他才一定会上岛。” 七夜却是一脸自信地摇了摇头。 另外几名天魔罗闻言却是一脸困惑地看向七夜。 “这岛上有很多他在乎的人,他是不会对她们弃之不顾的。” 七夜淡淡解释道。 “修为到了那种地步,还斩不断七情六欲,人类还真是可悲啊。” 灰眼带着一丝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吼……” 就在这时,空桑坐下的九头蛇忽然嘶吼一声。 “他来了。” 空桑随即嘴角勾起。 对面的七夜却是不动神色地提起手指朝前轻轻一点。 随后就见到几人的中心区域出现了一道虚像。 在那虚像之中,千岛湖的水面上,一页扁舟无风自动,缓缓地朝那野狐岛渡口驶去。 小舟上站着一名男子跟一名小女娃。 这男子面容清俊,身形修长,骨架匀称,就算只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也依旧给人一种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惊艳之感。 而他牵着的那小女娃,身形小巧,面容精致得像一个瓷娃娃,不过目光看起来却是有些呆滞,给人感觉像是一具傀儡。 “他……就是李云……生?” 看着虚像之中李云生的身影,天魔罗白发喉结耸动了一下,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颤抖。 其余几名天魔罗并没有因为白发语气之中的畏惧而讥笑它,因为此时的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心头的那股畏惧之意,就像是刻在了它们血脉之中一般翻涌了出来。 “我们的血脉传承了一部分死在他手中的天魔罗跟天外异客的记忆,这是血脉的本能,不用太过担心。” 幽冥府七夜淡淡开口道。 其他几名天魔罗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它们几个都是李云生退隐之后觉醒的,都不曾与李云生有过正面交手。 “他登岸了。” 看着李云生的小舟靠岸,那空桑目光之中忽然露出一丝兴奋。 其余天魔罗的反应也差不多,一个个皆是目光闪烁。 “将所有佛缘金莲都拿出来,准备……” “咚!——” 那七夜也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他开始指示着下一步行动时,随着虚像之中那页小舟靠岸时与岸沿的一撞,使得他们所在的地底血河也跟着一阵巨震。 它们身下的妖宠,更是齐齐发出悲鸣。 “禁!” 就在这时,七夜忽然手捧一页残卷,声如雷霆般吐出一个“禁”字。 而随着这个“禁”字吐出,无论是那血河还是那一头头妖宠,皆是在一瞬“安静”了下来。 不过即便血河重归平静,包括七夜在内的六名天魔罗,心绪也依旧无法平静,他们一个个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虚像中的李云生。 而此时的李云生已经牵着那小女娃下了船。 他先是看了眼身前那片沙海,继而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慢慢转头看向了一侧。 等他目光定住时,视线正好与正注视着虚像的七夜几人对视。 六人先是齐齐一怔,一股股难以言明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们心底涌出,继而他们面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膨胀、扭曲、膨胀…… 直至…… “砰!——” 直至他们的脑袋齐齐爆炸。 死寂。 血河之中一片死寂。 六位天魔罗的身体,就那么一动不动立在血河之中,爆开的脑袋处,浓稠的妖血“咕隆咕隆”地从脖颈处冒出。 而李云生只是随意地看了这一眼,便又挪开了目光,牵着那小女娃的手,一步一步朝那沙海走去。 几乎就在李云生的身影从那虚像之中消失的同一时刻,那六名天魔罗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一块块血肉开始在它们脖颈处重聚,然后生出一颗一模一样的脑袋来。 重新生出脑袋来的六名天魔罗,一个个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满眼惊惧地相互对视着,模样与那虎口逃生后的羔羊,如出一辙。 “他……究竟……是人……是……神?” 满眼惊惧依旧未曾散去的白发,声音颤抖地看向七夜。 “嘶……呼……” 七夜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吐出。 “我终于明白为何天外佛国会如此忌惮这个人了。” 他脸色铁青地喃喃自语了一声。 “我的本能直觉告诉我。” 那空桑在听了七夜的话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同样语气颤抖道“此子修为若是继续下去……当真……当真能够威胁到天外佛国!” “可怕……可怕……这般贫瘠的十州,怎能生出这般可怕的一颗果实。” 灰眼则是双眸无神地摇了摇头。 “还要继续吗?” 他接着抬头看向七夜。 七夜先是怔怔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虚像,继而一咬牙,冷冷地看向面前那另外几名天魔罗道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天外佛国那群秃驴留下的刀,也斩不了这颗孽因子,你我时日只怕也不久了。” 其余几名天魔罗闻言皆是沉默了起来。 七夜说的没错,如果借助这处佛国神祇地还不能斩杀李云生,它们今后只怕更无希望。 “那就学学十州这些臭虫,赌一次!” 白发忽然嘴角勾起,然后掏出了身上所有佛缘金莲一把洒向空中。 “我也赌一把!” 其余天魔罗见状一个个也同样面色狰狞地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佛缘金莲洒向血河。 随即,那一颗颗佛缘金莲,开始如漫天萤火一般,朝着血河上方那一道道连接野狐岛地面的血线飞去。 “七夜,现在就看你了。” 等所有的佛缘金莲都抛出,几名天魔罗齐齐将目光看向了那七夜。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七夜嘴角勾起,然后猛地展开手中一页书,以指尖血在那一页书上写下了一行诡异文字,随后双手捧着那一页书,双眼狰狞地吟诵道 “吾以千年寿元献祭度我一身恶念,代佛国重掌此神祇之地!” 几乎是诵念之声响起的瞬间,那一道道佛缘金莲所化的佛缘之力,如同金色血液一般,通过那一根根连接地面的血线,飞速地流淌进野狐岛。 而随着这金色佛缘之力的涌入,那野狐岛的地面,从地底深处开始,一寸寸地变换成了黄金。 而此时的地面上,李云生已经牵着那小女娃走进了沙海,一步一步地朝着沙海深处那一尊尊佛像处走去。 剑叩天门最新章节地址/ 剑叩天门全文阅读地址/6687/ 剑叩天门txt下载地址/ 剑叩天门手机阅读/6687/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979章一眼爆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剑叩天门》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