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荒》 正文 楔子 大夏皇朝,临丰二十一年的年祭,大雪摇弋。 中州绝大多数人家依旧照着祖辈传下来的习俗,祭拜上天求得平安。 但是今日上天似乎并不予理睬凡人的跪求,朝陵依旧没有逃过血光的笼罩。 鲜血融化了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座中州大地最为巍峨庞大的巨城显得格外的鲜艳妖异。 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凄冷的寒风渗进这座朝陵城正中最雄伟的大殿里,就连南海最珍稀的紫檀香的清香也掩盖不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允许有这样刺鼻的腥味,因为他…不喜欢。 他叫夏烈,是大夏皇朝的帝皇,今日冕服加身,头戴冕冠,这是只有一年一度的祭祀盛典时才穿的最为隆重的服饰,上衣下裳,上衣玄黑,下裳纁红。 他知道今日是他最后一天代天行事。 冕珠后面的脸上却无喜无悲,因为多年的帝皇权术早已把他的情绪磨消在心底最深处。 “你后悔吗?”他问道。 “我不后悔!” 身着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的女子看着他深情的回答。 远山长暮,寒鸦声渡,没有你,良辰美景可与何人说!你若殇,愿与同。 他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欣慰,因为在经历兄弟反目,众叛亲离,甚至天下共讨后自己深爱的女人依然陪伴在自己身边,幸而那刚满月的儿子也被他最信任的人破出朝陵而带走,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尘埃落定之后便会释然的面对这一切。 看着人去楼空的夏皇宫以及血光滔天的朝陵他最终长叹一声:“东方白,你赢了!” 正文 第一章 血影昙花 周历一十四年,秋浓时。 剑光划破晨曦,血雨布满天空,飘洒入大地,铺成一片鲜红。 人们争相呐喊逃亡却逃不过那一道道无情的雪亮。 剑光伴随着黑影穿梭,每一次闪动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逝,鲜红迎着东方的晨光绽放出耀眼的色彩,每个人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谱写属于自己的美丽。 最后一个少年满脸鲜血无力的倒下, 脸上的血、脸上的泪互相交融最后滴落在尘土里淹没。 林虎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从来没想过。 这一切却来的这么突然,随着一条黑影的闪过,眼前的一切就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为他解释眼前的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很笨,从小就很笨,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笨,笨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自己还憧憬着靠着天生的神力可以有一天可以当上村子猎队的队长,有一天可以单独打倒山上的熊瞎子,有一天可以一拳撂倒学了道术就四处显摆的苏辰,有一天。 脸上的鲜血滑落进眼睛,模糊了视线,挣扎着睁开,看着自己手里拼尽全力也只能撕掉的一块黑衣布块声音颤抖的呢喃着:“昙花……" 只是这声呢喃却是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最后一次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群黑衣蒙面人身体一动不动的跪伏在一顶刻满黑色昙花图案的轿子面前,就连呼吸也都压制着不敢发出声响,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因为一个不小心而引起轿子里那位的一点情绪波动那么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黑暗。 在这安静到令人恐惧的气氛中也只有秋风扫动落叶沙沙声回荡在这孤寂的村庄里,见证着这份悲凉。 “启禀大人,小林庄上下二百一十三人尽数屠尽鸡犬不留,夏家的余孽并未在此,据属下从村民口中得知前方栖霞山中有一名道人带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其中的道观中修行。” 从其颤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这名黑衣人对这顶黑昙花轿子的主人充满着无尽的敬畏以及恐惧! 参杂着血腥味的微风轻轻浮过轿子,透过轻摆的帘隙中可以隐约看到一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闪动着悸人的目光,仿佛轿子里端坐的是一只噬血的凶兽。 卫寒很喜欢他的属下对他敬畏恐惧的表情,在十四年前他只是个夏皇宫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总管,虽然掌管皇宫里一切琐事也颇有地位,百官见到无不拱手见礼,但是卫寒知道他们也只是怕他在夏皇面前动嘴皮子而已,掩藏在眼底的深深的鄙夷卫寒还是可以感受的到,他非常厌恶那种感觉,非常厌恶!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普通,但气质却异常高贵的女人找到了他,和他谈了一番话,许诺了一些好处,他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最后他成功了,那个女人答应他的事情也都兑现了。 他现在终于不用受人鄙夷了,谁敢对他露出一点他认为是不好的表情就得死,而且是折磨至死,他也很享受别人临死前的恐惧以及对他的苦苦哀求,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美好! 他也很喜欢这种黑色的昙花,手里拿着一朵不知道何种黑色金属制成的昙花反复的把玩着,就连他的属下也都需要在手臂上刻下昙花图案标记着。 可能觉得它和他一样都喜欢黑夜吧。 墨一样的夜、墨一样的黑、墨一样的昙花。黑色的他与之黑色融为一体,如同墨一样浓郁。 也可能它和他一样喜欢那一瞬间的美丽,就如剑光划破咽喉鲜血绽放的那一瞬间…… 今日他很开心,因为一个十四年前他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今日就要死在他的手中,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好! 卫寒纤瘦如骨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狭长的眼睛里却布满狠厉,这两种相对的表情竟然如此完美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么的……协调。 “桀桀,大夏,观致道尊!十四年前受了本座一记隐流针竟然还可以活到现在,真不亏被冠为道门千年来最有希望踏入古之圣贤领域的道尊,不过今日这希望便要化为浮云了,哈哈哈哈……"昙花轿子里传出的尖锐刺耳的笑声使得鸟虫俱都避散开来不敢靠近。 “走,栖霞山。” 随着轿里尖锐的声音传出,轿子周围八个黑衣壮汉架起轿子腾空而起,那一群黑衣蒙面刽子手极速而上围着昙花轿子四周组成剑翼形状往栖霞山疾驰而去。 他们的走也带走了小林庄最后一丝生气,秋风中的小村庄显得残破而孤寂。 村口的老榕树依旧随着秋风轻轻摇弋着,它不知道也不去管从此之后会不会再有孩童顺着它的主干爬上枝头,也不在意村里老人以后会不会围坐在树下欢笑的唠着嗑,它只会随着风轻轻摇弋。 远处的獐子顺着腥味,爬到村口抬起头左右观望后发出叽叽的叫声,它有智慧,它知道前方有很多危险,但是动物天性如此,为了食物他们会拿生命去做赌博,然而今天……它赢了。 然而血影卫离去不久,从空中踏步而来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老者青衫摆动,白发飘飘,踏空而行仿若仙人一般。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村庄,老者满脸不忍的摇头道:“血腥缭绕,怨气冲天,老夫还是来迟一步啊!究竟是何等仇怨竟然行此惨绝人寰之事!” “咦?这是……”老者似乎发现了什么,奔着林虎而去。 “血中泛金,圣贤后裔,没想到这个边荒小村里竟然会出现古之圣贤血脉显祖后裔,也罢!相见便是有缘,若七转还魂丹能救你一命,你当入我门下”青衣老者语罢便拿出一粒泛着金光透着异香的丹药放入林虎嘴里。 看着少年面色渐渐红润,老者站起身看了看周围,一声叹息后抬起了右手反手往大地一按,一圈圈如同波浪般的金色气浪扫过大地,随着金色气浪的扩散,村民们的尸体便化成一缕缕烟气散开无踪,就连天空也变得清明了些。 “血随影动,昙花一线,这番作为怕是也只有血影卫了。”青衣老者又转头看了看愈见血色的林虎喃喃道:“此番救下你对宗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正文 第二章 你不死 她心不安 日晓辄有丹霞流宕,照耀山头霞光万道。 不知是丹霞照耀了山头,还是山头衬托了丹霞,秋晨中的栖霞山显得格外的艳丽,把这座年久失修,残壁碎瓦的道观也渲染出一番韵味来。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吾不知…"道观中的少年思索片刻无果后微微抬头眯着眼看着老道,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见老道盘坐蒲团之上掐指闭目,神态宁静似乎睡着一般便不再 朗背道经,嘴角勾勒出一丝奸笑便 猫着身子踮着脚准备跑路。 才刚踏起脚,忽的耳边响起一道掌风袭来。 “又来了?”少年在心里大呼一声。 第一掌右耳侧上方五寸三分“我接!”少年侧身闪过双手成托物状挡住了老道的掌风。 未曾多想,左肩前方四寸两分“我接!” 第三掌,“我接!” …… 第四十八掌…… “我……砰!” “哎呀!师父您又打我的头,虎子说他那么笨都是被他爹给打的,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把我打笨了可就没人继承你的衣钵了。"少年揉着头清秀中略带青雉的脸上满是委屈。 这番场景如果被外界修士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要知道老道名为观致,仅仅用了四十余年时间便修得道家真谛,被冠道尊,修为通天,乃是道家三宗流派千年内最有希望修得古之圣贤境界的修道者。 可是这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在观致道尊手下撑得四十八道掌风,虽然老道没用丝毫真元,但也足以证明此少年世间少有的绝世之姿。 老道正襟危坐着,一身青衣道服 没有任何渲饰,就是那样简单的淡淡的青。 虽然一头黑发盘起一个标准的道门混云发髻,可那一根根银丝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 老道双眼缓缓睁开,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说不尽的宁静,深邃,仿佛刚才那四十八道掌风不是他发的一般。 看着眼前一席青衣道袍已经长成少年的苏辰,老道显得有些欣慰却又故作温怒的道:“你这劣徒,好生懒惰,熟不知,道无止尽,穷极一生也只能窥的一斑俩点,你才初窥门径勿要自满,需知修道便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嘛!”苏辰一脸不在乎的接着老道的话。 已经年过十四的苏辰并不知道自己本姓夏,后隐夏随母姓苏,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老道只说他父母在他出世的时候就已经患病去世了,年幼时不懂事,懂事时却也就习惯了。 见得苏辰如此 老道板了板脸欲要说教一番,却忽然转过头看向道观外,沉思片刻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吐了俩口鲜血。 “来了,他们终究还是来了!”老道一声叹息,眼神中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谁来了啊?”苏辰急忙扶起老道,关切的问道。 老道身有顽疾时常会发作苏辰也是知道的,但却无可奈何,因为老道说他体内顽疾乃是中毒所致而且毒素早已通达全身无药可医,靠着深厚的真元镇压毒素不让其发作这才得以存活十四年光阴。 苏辰曾询问是何人所为,老道也只是摇了摇头,无法,苏辰只能满大山的寻找珍贵药草为老道疗养身体,但也见效其微,老道依旧一段时间便会毒发一次,身体也眼见的衰老下去。 可是距离上去伤势发作也还没多久啊,怎么这么快便又发作了呢? 苏辰做势欲问,老道却摆了摆手道:“没事,为师这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触牵动了体内毒素而已,并不碍事。” 忽而却又对着苏辰说道:“为师酒葫芦空了,辰儿你下山去帮为师打些酒来。” 老道每当顽疾发作时便会喝些酒,苏辰也知道这是老道借酒力来降低顽疾带来的痛苦而已,虽然每当此刻苏辰都有些揪心,但也不忍看着老道痛苦万分,所以一段时间轩辰都会提着老道那似乎永远都装不满酒的葫芦去山下的小林庄打酒。 “哎!师父您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不曾多想,苏辰说完便施了个御风术向着山下疾驰而去。 看着苏辰已经下山而去,老道神色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脸上血肉转变,待睁开眼时老道模样却已经消失,转而变成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人,脸上轮廓中依稀可以看出老道的身影,只是中年道人身上透露出凌厉的气势和眼神中闪出的精光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面容苍老,吐了俩口鲜血病怏怏的老道。 秋风萧瑟,落叶伴着枯草把这个原本就破旧的道观显得更加破旧了些。 黑影穿梭于风扬的落叶之中,就如同森林中的精灵一般,即沾即走,身姿潇洒,只是却被那份萧杀之气破坏了这份独有的美感。 破旧的道观里激起一片片尘土,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成包围状立于道观四周,八名黑衣壮汉抬着一顶黑色昙花轿子踏入道观缓缓的放了下来竟然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激起,可见八名抬轿壮汉对力道的控制是何等的苛刻。 “十四年没见,观致道兄身体可曾安好?”轿子里的尖锐声音透露出来的关怀仿佛真如多年没见的好友一般。 “本尊与你家主人曾为兄弟,但何时轮到你狗一般的东西也可与本尊称兄道弟?”如果苏辰还在此的话听到观致老道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他记忆中师父一直是一个慈祥老道的模样,何曾有过如此霸道傲气咄咄逼人的一面。 卫寒把玩着昙花的手一顿,最心爱的昙花化为粉末顺着指间流落。 这种语气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他要这种声音消失,彻底消失。 场面气氛忽然变得很压抑,落针可闻,布满黑色昙花的轿帘无风自动,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沉寂了片刻…… “桀桀,观致道尊还如十四年前一般桀骜,本座此时来也确实不与道尊叙旧来着,只是陛下与道尊十四年未见,甚是想念,特遣本座来接道尊与夏家的小娃回朝陵享福。” 观致道尊冷笑了一声:“是吗?如若东方白心里还有结拜之情的话十四年前也不会害死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夺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天下!” 昙花轿主人似乎知道观致道尊会如此回答,也不惊讶,回应道:“ 幸于始者殆于中,十四年前的起末别人不明白,难倒道尊还不清楚吗,他夏烈自登帝之后,可曾行过仁君之事?不仅专制独行,暴戾恣睢 ,欲修建那一殿‘凌霄’触犯天威,赋税徭役更令百姓怨声哀道,结果群雄揭竿,东方陛下伐夏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顿了顿又道:“十四年前如果不是东方陛下念及与道尊的兄弟之情,道尊以为可以在东土众大能教主级人物中破出朝陵而去吗?而且夏烈夫妇乃是自杀而死,与东方陛下无关,并且陛下还用圣丹吊住了苏晴一命,不过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一魄,如今只能冰封在水晶棺中保持生机不灭。” 苏晴? 当听到卫寒提起这么名字的时候观致道尊身体明显一怔。 当年如果不是夏烈纳了与东方白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苏晴为后,他们兄弟三人最终也不会反目,刀剑相向吧。 孰是孰非谁又能分的清呢,观致道尊长叹一声。 “你这次来怕不是东方白的意思,而是应了她的吩咐吧?” “确实!你不死 她心不安,夏家的小子不死,她更不安!” 正文 第三章 道一 起风了……原本落向院内的落叶也改变了方向越飘越远。 破旧的道观里万籁俱寂,落针可闻,仅凭感觉不用眼睛看的话,道观里会一个人也没有。 唯有蚁虫争先恐后的钻向洞穴,天生的直觉告诉它们一场暴风雨即将临,它们的认知中最恐怖的灾难也只有暴风雨而已,而它们的巢穴会为它们抵挡一切遭难。 观致道尊脸上无喜无悲,渐渐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剑,这是道家袖里乾术。 剑鞘通黑,无刻无纹,那么的平淡……那么的简单。 随着与剑鞘如出一辙的乌黑剑身缓缓从剑鞘里拔出,似乎……风更大了些。 轿子里的卫寒看到观致道尊拿出这柄黑剑时狭长的眼睛不由一眯,眼神中闪过一抹忌惮。 墨痕。就是这把剑的名字,德者之剑。 剑长三尺,剑身与剑柄同为两寸宽,无格无首无缰无穗,吹毛断发,剑不沾血,永远都是乌黑模样,就连死在此剑下之人流出的血也是墨黑色的,因通体似一笔墨痕而得名,相传是以天外陨石锻造而成,为上古道家圣贤庄子所佩,非大仁大德之人不能所用,现被中州七宗之一的‘八卦宗’编入剑谱第六位,兵谱第十四位。 观致道尊抚摸着这炳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墨痕,就如多年的老友一般温和。 而此时的高阳却没有这种感觉,高阳是一位杀手,几十年来依旧如是,十四年前被卫寒招募进血影卫时凭借着深厚的功力,高超的杀人技巧而夺得血卫统领的位置,这十四年来带领着血卫替大周天朝走南闯北追杀过无数天朝认为该死之人,从未失手。 而今天高阳有种不祥的预感,作为一个高超的杀手是不会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机会,一但猎物露出破绽将会一击必杀。 可是面前的道人就坐在他们眼前不急不慢的取剑,拔剑,抚剑……看似破绽百出可是却又浑然一体,让人无从出剑。 高阳的脸上渐渐布满汗珠,心脏也失去了以往的平稳,一个合格的杀手应该随时随地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一个多余的情绪都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身死当场。 高阳知道不能在等下去了,因为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随着观致道尊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也跟着附和,仿佛周围的空间已经不属于这间天地,而是观致道尊的私属空间,而观致道尊便是这空间唯一的主宰一般。 一片黑色的昙花花瓣从空中缓缓的飘落,终于……落地。 就在此时! “吟!”一道道剑光纠缠成蛛网一般从四周迅速向着观致道尊笼罩而去。 剑气行成的风暴使得破旧的道观瞬间分崩离析,飞沙走石好不壮观。 “蝼蚁罢了!”观致道尊冷喝一声,一指墨痕:“起!疾!” 墨痕瞬间黑光大作,腾空而起,顺着观致道尊手指的动作如一只游鱼般在剑网里穿梭。 “道家人宗流四十九秘术之一……御剑术!”卫寒看着眼前情景淡淡的说道。 高阳的不祥的预感应验了,血卫根本就不是观致道尊的对手,哪怕是倾尽全力也没有让从一开始就坐在蒲团上的观致道尊起身过,那抹黑色的剑光就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每从一个血卫身边闪过便会带走一条生命。 谁说杀手就没有感情,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自己的眼前,高阳的眼睛变得通红,高阳知道只要杀死眼前的道人,那柄黑色的剑便会停下。 举剑,横刺,命悬一线之际高阳这一剑拥有着超乎以往的威力,就在剑光快要到达观致道尊的时候,刹那间一抹黑光跨越空间出现在高阳眼前,一闪而过! 无尽的黑暗袭向高阳,曾经无数次想象着当有一天别人的剑光穿过自己的喉咙会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体验到了…很疼…很疼!但是却有种解脱般的感觉。 只是为何面对如此不可战胜的人,卫寒大人依旧那般平静? 可惜没人向高阳解答他临死前的疑问。 剑光熄灭,道观又回到了之前的宁静。 “这就是你的依仗?” “在你杀死他们的同时,你也正在走向死亡。” 随着卫寒说完,四周散落的血卫尸体渐渐干瘪下去继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烟笼罩在观致道尊周围。 观致道尊脸色一变,一口黑血压制不住吐了出来,面容也渐渐苍老,变回之前老道的模样。 “桀桀,道尊感觉如何?”卫寒冷笑道:“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观致道尊如今变得这般苍老模样,可真令人惋惜。” “其实原本十四年前你就应该死去的,可是你用全身真元压制着本座隐流针的毒素,今日一朝释放,又中了本座的化血散,啧啧,本座还真有点同情你呢” “连自己的属下都不放过,你可真是够狠毒。”观致道尊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虚弱。 卫寒摇头道:“他们是杀手,在刺杀中身亡是他们应有的归宿,更何况他们是死在道门千年来第一奇才的观致道尊手中也是他们的荣幸。”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观致道尊说完又吐了一口黑血。 “难道不是吗?”卫寒反问。 “就让本座送你最后一程吧,道门最有可能踏入圣贤领域的道尊死在本座的手里,哈哈哈哈……那感觉一定很美好!”卫寒肆无忌惮的大笑着从那顶昙花轿子里走了出来。 深紫色鹖冠配上一席红黑相间的长襦这本是一套略显正直,儒雅的官服,但是配上卫寒那张纤瘦如骨的脸和一双如同毒蛇般狭长的眼睛整套装扮立马散发出阴狠毒辣的气质来。 “道尊可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给那个夏家的小子?本座可以代为传达。”卫寒双手浮动间闪烁着一缕缕寒光。 观致道尊没有回答他的话,左手颤巍巍的持剑当胸竖于眉心,右手并中食二指抚于剑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只是一种最基础的持剑姿势,却不知为何带给卫寒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异处一般。 摸了摸胸口的小木人卫寒稍稍定了定心,似乎只要有这个木人在,自己便可以安全度过一切危险,因为这是中州七宗之一‘傀儡派’天下闻名的秘宝‘替身木人!’ 乃是用十名大能死后的所有气血精华配合梧桐神木炼制而成,可以代替自己承受一次超过自身承受之外的攻击,也就是可以代替自己死一次,这可是十四年前那场反叛中自己拿命换来的秘宝,珍贵无比。 卫寒可不认为如今状态下的观致道尊可以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不再多想,卫寒双眼一闪,瞬间化为一道紫光冲向高空,双手连连摆动,一道道紫光如出海蛟龙般怒吼交错着冲向观致道尊。 紫龙还未靠近,仅凭着气浪便使得 山石开裂,树木折断,光秃秃的山顶上就只剩老道一人独坐,临危不乱。 就在紫龙就要将观致道尊吞噬的时,老道终于睁开了眼,口吐俩字“道一!” 只是刹那间…天暗了!方圆百里之内似乎与世隔绝一般,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只见一道剑光自下而上,划开了这无尽的黑暗破出了天际,原本狂傲的紫龙在这道巨大的剑光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只是瞬间便化为无形。 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威势,就像来自混沌中开辟天地的一剑,那么的清晰,那么的耀眼,但却琢磨不到轨迹,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也仿佛……它原本就没出现过。 天亮了,那一瞬间的黑暗就好像是打了个盹,眨了下眼睛,现在睁开眼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老道还是盘坐在他的那个蒲团上,吐了俩口血,擦了擦,原本…也是这个样子。 只是那消失不见的道观,以及山顶的碎石裂缝证明着,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墨黑色的血从襦服的边角一滴滴流下,卫寒摸了摸胸口的血洞,以及碎裂成块的木人,喃喃道:“这就是道门人宗流千年无人练成的四十九秘术之外那遁去的一绝杀,道一?”说完便倒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那八名壮汉轿夫立马飞上前接过卫寒也不管平时多么讲究就这么直接塞入昙花轿子,架起后便破空而逃。 正文 第四章 诚于心 城于剑 苏辰心中记挂着老道的伤势,御着风,踏着比以往快些的步伐向着山下小林庄疾驰而去。 御风术只是道门的基础术法之一,只要达到练气期就可以施展。 练气期只是修道的入门境界,一心一意、沉心静气,致虚极,守静笃,自然而然达成,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是为炼化天地精气化做体内真气为己用。 练气期也分百目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三个境界,苏辰年仅十四便通达百关,使得精、气、神三花汇聚泥洹宫,胸中五气下沉于丹田,从而灵台清明,耳目一新,举手投足之间便有开金裂石之力,可谓天纵之姿。 即便是如此横木碎石的山林之路苏辰也如履平地一般,每一步都像踏风而行,点石飞掠之间便可纵身四五丈远。 今日的村庄为何如此宁静?苏辰虽然纳闷,但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到近时苏辰忽而停下了脚步,这是小林庄吗? 苏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残屋碎瓦,血迹斑斑,一片狼藉,还有一些獐子、黄鼠狼寻着腥味出来觅食,每一处都透露着苍凉破败的气息。 村口那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榕树证明着这的确就是山下的小林庄!自己原本应该无比熟悉的小林庄! 秋风扫起落叶沙沙的滚动在那一摊摊鲜红之上,黏住不动。 叶,慢慢的浸在血里…… 秋是色,红也是色,只是变得更红了些。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证实着苏辰的猜测,屠村!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可怕的猜想,但是眼前的一切使得无尽的悲伤笼罩而来。 苏辰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下去。 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转而望向村东头那个已经坍塌成为废墟的茅草房,苏辰再也止不住眼中淤积的泪水一道道滑落,因为那里原本是他的家。是他和师父住了八年的家,只是八岁那年师父要传他道法嫌村庄太吵闹而苏辰又太爱玩,所以才搬离小林庄去栖霞山上的破道观里居住。 但是一有机会苏辰还是会跑下山来,因为这里有 虎子、有多多,还有很多待他如亲人的村民,还有他的…家! “不好,师父!”苏辰忽然身体一震,大呼一声。 不去想到底是谁屠了小林庄,也不想村民的尸体哪去了,此时苏辰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道观。早该想到的啊!苏辰深深的自责着,回想起师父之前的异常,苏辰知道师父虽然身有顽疾,真元封闭,但是神识还在啊! 小林庄的遭难,只怕师父早已探查到这一切。 就在此时,苏辰眼前一暗,世界变得无光无月,漆黑一片,一道剑光划破天际,似乎划破了这间黑暗的禁锢。 苏辰眼前又恢复原本面貌。 “道一?” 作为观致道尊唯一的亲传弟子,苏辰自然知晓这道门人宗的一绝杀,道一宗的镇门绝世道法,也知道老道这十几年来因为身有顽疾无法修炼,但也正因如此才可以一心感悟这道门千年来无人修成的绝杀术。 此时苏辰心里并没有为师父终于修成 道一 而开心,反正充满着无尽担忧,因为师父本就有伤在身,这次的敌人又如此之毒辣,苏辰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得继续压榨自己的潜力,极速向山上飞掠而去。 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我要快点才好,师父还在等我呢。 饶是这样想着,但是苏辰的步伐却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一滴一滴的滴落。 他不承认,不想承认这是害怕,害怕山顶上的那个破旧的道观已经不是熟悉中的模样。 此时的栖霞山一片寂静,寂静的不像一片山林,寂静的让人胆怯。 一步步踏向山顶,看着周围的残恒断壁,碎石折木,苏辰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院落没了!道观没了! “师父!”看到端坐在光秃秃的山顶上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老道,苏辰激动的大叫一声。 只有在经历过伤痛之后才能感觉到之前的平淡是多么的珍贵。 “辰儿你回来了啊”老道略显虚弱的睁开了眼。 “师父您没事吧?敌人呢?”苏辰一个箭步上前围着老道左看看右摸摸,又转头观察了四周。 略显清秀的眉头紧接着立了起来,瞳孔微微凝炼,双手紧握,青筋暴起,这代表苏辰此时很愤怒,愤怒的很想杀人,虽然苏辰没有杀过人,但是如果造就这一切的敌人出现在苏辰的面前,苏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挥剑。 苏辰只是个少年,开心时会笑,悲伤时会哭,愤怒时也会做出些冲动的事。 看到苏辰这副摸样老道叹息一声道: “为师无事,他们已经走了,只是辰儿……”老道张了张嘴,望了望苏辰,却又不知如何说起,面露缅念之色。 “怎么了师父?受伤了吗?伤的重不重?”苏辰一脸急切的问道。 “你娘…她还活着。”老道顿了顿说道。 “我娘?” 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苏辰沉默了,神情变得有些呆滞。 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听到爹娘还活着的消息自己会多么的兴奋,但当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辰沉默了,苏辰不敢问师父是不是在骗他,虽然他知道师父不会拿这个和他开玩笑,但是他还是不敢问。 “嗯,你娘她还活着!” “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你去不了!” “为什么?” “你修为太低!” 随着老道最后这一句话,苏辰又再次沉默了,激动,期望,失望,自责,痛恨种种情绪袭来,苏辰彻底乱了方寸,狠狠的抬起拳头砸向身旁的石头,磨盘大小的石头在愤怒的苏辰拳下瞬间解体,碎落一地,鲜血顺着拳头一滴滴滴下,苏辰却犹如未知。 老道转过目光望向远方,那个方向是朝陵:“而且你娘现在状态很不好,只有你能够很强,强到天下人都仰望你,你才能帮助到她。” 苏辰没有回应老道的话,愤怒到通红的脸庞,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紧握而流血不止的拳头都在表明着苏辰的决心,变强的决心! 老道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看向苏辰道:“辰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需要你自己去抉择,但要记住凡事诚于心,诚于剑。”说着老道缓缓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剑,一把苏辰从未见过老道拿出过的剑。 剑长三尺,宽三寸,通体显淡金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整剑集厚重,古朴,大气威严于一体,一种莫名的威压透体而出,令旁边的墨痕都微微轻颤,隐有臣服之感,仿佛此剑乃万剑之尊一般。 此时苏辰的心神完全被这把剑所吸引,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此剑原本就属于他的一般,却未注意到老道话语里的异样。 老道抚了抚身边的墨痕,墨痕似乎感觉到了依靠顿时平稳下来:“此剑……无名,乃是你父亲生前所有。 你父亲在去世之前亲手把你与这把剑托付与我,叮嘱我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交与你手,如今距你十五周岁也只差两个月,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老道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很伤怀感慨,就如同了却遗愿一般。 苏辰此时就如同没有听到老道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柄无名剑。 双手不知觉的抬起从老道手里接过了这柄剑。 就在苏辰接过无名剑的时候,顿时剑光大作,金色的剑光散发出神圣祥和的气息,剑身上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如同活了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倒映在这一把剑中。 忽然无名剑化为一道金光钻进了苏辰体内,金光在苏辰体内随着经脉四处游走,流动成一道道玄奥的路线。 苏 辰只感觉身体里的经脉,被撕裂,重组,在撕裂……疼!撕心裂肺的疼,这是苏辰此时唯一的感觉。 脸上时红时黄,表情也变得痛苦万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苏辰渐渐变得安祥起来,似乎无名剑已经把苏辰的体内改造成自己喜欢舒服的居所一般。 继而一道金色剑光透过苏辰的身体,笔直的刺入云霄,云朵呈波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就仿佛天也被无名剑刺出个窟窿,整片天地都充满着无名剑神圣而又祥和的气息,它似乎以这种略显幼稚的方式向世人宣告着自己的回归。 老道看着这番场景喃喃道:“圣剑出世,天下大治。” 看着苏辰神态安详的脸,老道慈祥的笑了笑,继而又轻轻抚了抚墨痕,不舍的放下,起身,向着晨光的方向步履瞒姗的走去,晨光伴着老道有些鞠偻的身影,越拉越长…… 正文 第五章 圣剑出 风云起 朝陵。 这座全天下最为宏伟庞大的城池,外城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纵横交错,大街小巷叫卖声,吆喝声,笑闹声,声声不绝,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内城豪宅府邸错落有致,进出俱是甲盔朝服,粉黛绫罗,扈从鬟斯,落棋饮茶间谈笑风生。 夏皇宫,现在应该称呼为周皇宫才对,宫内百米一队羽林卫往返巡逻,统一制式甲盔和戈锏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寒光,五百米一座巡视高塔,搭载着加持过术法的玄铁弓弩显得有些黝黑阴森,曾有大能者暴起闯宫结果还未靠近宫殿,便被玄铁弩射成刺猬一般含恨而亡,这让世人更加清楚的了解到这周皇宫平静下面隐藏着的恐怖。 一万为天,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宫殿依洪荒伏羲圣皇流传下来的九宫八卦阵形排布耸立,汇聚镇压着整个中州龙气。 这是一座主宰中州百姓兴亡的建筑,也是中州以及全天下都敬畏恐惧的地方,凡人可能穷极一生也无法目睹甚至接近。 长乐宫,十四年前名为‘离宫’,因当今周天子陛下不喜‘离’这个字,可能是因为前朝离心离德,也可能是因为觉得改了名字就是自己的东西了吧,故改名为‘长乐’。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黑红相间弁服,头发很自然的盘了一个发髻,端坐在能够宁神养目的斑青桃木桌前低头批阅奏折,而桌旁已经堆了半人高的奏章说明中年男子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陛下,您已经批阅奏章三百五十本,并且一宿未睡,今天便到此吧,龙体要紧。”桌边研着墨的女子缓缓说道。 女子身着白色素衫,束发结簪显得很是平凡,就连脸上也不见任何粉黛的颜色,因为这位女子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喜欢她太过粉饰,不过素颜的女子依旧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 男子依旧低着头批阅奏章,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应答女子的意思,女子也没动容,似乎对这种场景下一个人的对白早已习以为常。 忽然中年男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丝涟漪,冷峻如冰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卫寒近日怎么不见身影?” 男子如剑一般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看到从来都处变不惊的男子皱了眉头,女子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都瞒不过眼前的男人,随即道:“臣妾只是交代卫寒去办一些琐事,不敢劳烦陛下。”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男子说完后又低着头继续批阅奏章,仿佛刚都事都都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是,陛下。” 女子暗叹一声,偌大的长乐宫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这一日注定要挑动牵动着许多人的思绪。 朝陵内城一座除皇宫外最为宏伟的府邸,原前朝太保府。 澹台霄笔直的站在梳妆镜台前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自身的仪表着装,镜子中是一个身着锦绣华服大约十**岁的英俊年轻男子,透过镜子可以看出少年虽未满双十,但眉宇已透露出异与同龄着的沉稳,沉稳中带着狂傲,那是从骨子里透的狂傲,是一种年轻王者的霸气。 澹台霄抽出腰间的锦罗手帕擦了擦头上的细汗,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后确定自己仪表着装没有任何问题后,便转身出门匆匆的走向庭院最深处的那间阁楼。 记忆中很小的时候自己曾经常去那间阁楼里给爷爷请安,可是已经有十四年了吧,自从自己入儒家四院之一的‘应天书院’修武之后便从未踏进那间阁楼一步。 听说好像是爷爷在十四年前受了重伤,便从此在阁楼里闭关养伤,虽然爷爷十四年来从未出过阁楼一步,但是作为澹台家的嫡长孙澹台霄还是知道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捉一些修武有成的武者偷偷的送进阁楼里。 澹台霄小时候有一次好奇心作祟便偷偷躲在阁楼附近,直到半夜的时候有几个仆从抬了几个袋子从阁楼里出来,澹台霄便偷偷跟上前去查看,这一看直把澹台霄吓的四五天没吃下去饭,因为他看到仆从从袋子里掏出的分明是一具具没有丝毫血肉,人皮附在骨骼上的干尸,在后院偏僻的地方焚烧成灰。 澹台霄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但从此以**院深处的那座阁楼便成了自己敬而远之的禁地。 想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却对那个十四年来都未见到的爷爷也充满了恐惧,那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扎根在自己心里的恐惧,哪怕是如今自己如年轻一代王者一般也挥之不去。 十几年没有见到的爷爷在今日召见自己,此时的澹台霄再也不具往日的沉稳,额头上的细汗止不住的流,锦罗手帕都快可以拧出水来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阁楼,澹台霄摆了摆头,挺了挺身体,呼了一口气,抬起自己有些颤巍的腿走了进去。 “孙儿给爷爷请安,愿爷爷身体安康。”澹台霄一进门便倒头跪拜,不敢抬头去看中堂下盘腿而坐的老者。 澹台雄微微睁开了眼,眼中一抹血色一闪而逝,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澹台霄,澹台雄显得有些欣慰:“好,呵呵,霄儿快站起来给爷爷好好看看。” 澹台霄站起了身,抬起头看着眼前依旧如记忆中一般,粗狂豪迈的脸庞,炯如铜铃的大眼,一副冲天眉连接着束之高髻的白发,笑起来还是印象中的慈祥,澹台霄的心里微微稳了稳。 “哈哈,不错,不错,有老夫年轻时的模样。”澹台雄笑起来声如洪钟一般浑厚,一点都看不出是受了重伤未愈的样子。 澹台霄恭敬道:“爷爷过誉了,孙儿怎敢与爷爷并论,没有爷爷就没有澹台家如今的辉煌,孙儿一直对爷爷敬仰万分,不知爷爷身体康复的如何?” 澹台雄似乎对自己孙子的恭维很是受用,笑道:“爷爷的伤早就痊愈了,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在闭关修炼我澹台家绝世秘术,待功成之日,这间天地便鲜有敌手了。” 听到澹台雄所说的秘术,澹台霄心里一突,随即道:“愿爷爷早日修得神功,无敌天下,不知爷爷今日唤孙儿来此可有吩咐。” 澹台雄沉声道:“听闻下面人说,霄儿有天人之资,未满双十便破入修武先天之境,爷爷甚感欣慰。” 顿了顿又道:“如今东方白不念我澹台家十四年前瞻前马后之力,虽修建这朝陵首府明示,但却废三公,集权制,你父亲虽居丞相之位但权利却被一天天架空,而你姑姑在朝中也是艰辛度日,若不是你那表弟还算争气,只怕我澹台家上古传承将会付之一炬,那我澹台雄就算死了又有何脸面面对澹台家的列祖列宗啊!” 澹台雄说的声色俱下,听得澹台霄也是暗自悲愤,便道:“爷爷若能用到孙儿直说便是,孙儿愿为澹台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不愧是我澹台家的子孙!”澹台雄一声沉喝。 “经十四年前覆夏一役,如今天下中州诸侯不朝,东土诸国不拜,北疆巫族战火不断,南荒王夏问欲反周复夏,西域佛教正向东行教,天下将大乱。今日天显异像,圣剑出世,圣剑择明主治天下,胸怀,武力,功绩缺一不可,便如上古夏家 禹圣皇便是少年冠王,丰功伟绩,硬生生从轩辕家手中夺得圣剑垂青从而建立大夏皇朝,天下共拜,朝倾天下几千载。如今夏家失势,周朝不稳,圣剑蒙尘,我澹台家祖传上古圣贤,霄儿也如人中之龙,若能夺得圣剑青睐,当天下共尊。” 澹台霄听澹台雄一番所言大为感触,当下拜别澹台雄后便借助其父亲姑姑在朝中的权势入军为将,直奔东土而去。 正文 第六章 秋水 赤焰 白鹿书院,原前朝国子监,儒家四院之一。 白墙兼灰瓦,青石通幽径,小桥流水流不尽,声声读书声声慢。 此起彼伏的灰白和着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使人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丝平静。 流水无意的向着它觉得舒服的地方流去,转角处溅起一抹漂亮的水花,滴落……一去不返。 转角处的亭阁里,石桌棋盘上黑白纵横,就快要填满整个棋桌,南海特供的玉观音泡的茶冒着丝丝白烟,带点苦涩也带点清香。 亭阁里,俩位老者正在对弈,身着儒服的老者正着下子之际,手持白子伸到半空中却忽然停了下来,像是乱了心神一般无处下子,又缓缓的将白子收了回来。 往日出现这种情况,武服老者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果断狠狠鄙视一番儒服老者,毕竟这种情况一般都只出现在自己身上。但是此刻武服老者竟然也跟着沉默起来,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十四年前你后悔吗?”武服老者问道。 儒服老者摇了摇头:“无后悔与否,烈儿登基后欲比天高,不听劝谏,修建‘凌霄’惹得天怒人怨,也该他命中有这一劫数,当今周天子大雄之才,励精图治,百姓乐道,也算好果。” 顿了顿又道:“只是当年太过借助东土诸国以及中州诸侯之力,现统而不治,天下纷争不断,圣剑今日出世也该有个了断了!” “圣剑出世,天下大治,可是这大治也是大灾啊!”武服老者一声叹息。 “此乃天下年轻一代争帝之世, 也不知最终何人可登顶。”儒服老者说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院落。 书舍,这是白鹿书院学生每早做功课的所在,今日晨课为剑击,由大师兄夜若寒带师行授,夜若寒带师行授已经很久了,不是没有老师……而是有夜若寒在。 有夜若寒在,仅此而已。 在渐升的朝霞里, 一位白衣席人,独立于院落之前,俩髻黑发自然垂下,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蓝白相间的儒衫随着风轻轻的飘动着。 如果不是喉咙上还有个突出的话,任谁也看不出这个立于台前的身影其实是个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仿若自成一个世界,如同一面澄清湖水般淡然宁静。 对于眼前的这个儒服身影,这位被冠中州第一天才的大师兄,众学生眼中只有钦佩,敬仰,仿佛这间天地没有什么事是大师兄办不到的一般。 对于夜若寒来说今日是一个平淡的一天,也可以说这近二十年来都是这般平淡,平淡的就如一汪清水。 白鹿书院的学生们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就在刚才他们最敬仰的若寒大师兄在教他们剑术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这对一直面带微笑天塌不惊的大师兄来说就如西域的那些僧侣忽然禁素吃肉了一般惊奇。 一众学生纷纷围了上来。 “大师兄,您怎么了?”一名学生关切的问道。 “无妨,可能是‘秋水’闹脾气了吧!”夜若寒松开了眉头,微笑的指了指手里的剑说道。 一众学生向着秋水剑看去,果然,这柄绝世神剑正在夜若寒的手里微微的颤动着,众学生纷纷惊讶猜测,何种原因竟然能导致秋水的颤动呢? 要知道秋水可是上古神兵,被冠仁者之剑。碧色剑身狭长而纤细,剑体透明,细看之下仿佛剑中水流涌动,奔流不息,包容一切。 相传秋水为天河之水凝炼而成,可控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水元气,威力巨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乃是上古儒家先祖孔圣贤所配,八卦宗编入剑谱第五,兵谱第十一。 现为前朝三公之一,太傅木易所有,十四年前的那场朝变后木太傅便与同位三公之一的太师武穆隐居白鹿,只管教书授技,不问世间春秋,秋水于是便传于了亲传弟子夜若寒。 夜若寒抚了抚剑身,收于腰间剑鞘之中微笑道:“今日晨课就到此为止吧,众师弟可自行演练,切勿操之过急。” “是!大师兄!”一众学生应诺道。 夜若寒转身既走,晨色中白衫轻舞,墨发飞扬,恍若嫡仙。 剑阁 。 这座立于中州大地最高的一座山峰-剑峰之上的宗门,中州武修七宗之一。 相传前朝欲建的一万殿-凌霄殿会比剑阁还要高,只是凌霄殿犯天之大忌,还未完工便殿毁朝亡。 剑阁,依旧是中州最高,直耸如云,仿如云中仙阁。 剑阁的剑,是天下最锋利的剑。 剑阁传承上古,所修剑元犀利无比,号称天下攻击最强,但天下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律,适合修炼剑阁功法之人也是万中无一,故而剑阁人丁单薄,偌大一个剑阁也只有几十名剑士各居一方潜心修炼,但是剑阁的每一位剑士都是可以号称同阶无敌的存在。 断魂渊。剑峰之侧,不入先天,未成剑胎者,落下便是断魂。 君千绝,剑阁宗主唯一亲传弟子,千年不遇的剑灵之体,年轻一代的恐惧… 然而在他的眼中没有虚名,有的只有…剑! 盘坐与断魂渊之上的身影蓦然一震,一道道犀利的剑气透体而出,浮华闪烁,只是刹那,周围山石便千疮百孔,激起一片烟尘,朦胧间一双耀眼的目光一闪而过,刺向渊下云海,绞起滚滚云烟。 目光化剑! 这是剑修到一定境界才会出现的异像,如果端坐在断魂渊之上的是一名老者那么这一切便合情合理,可渊上端坐的分明是一未满双十的少年,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些。 君千绝背负一柄裹着黑布的巨剑,身着紧身黑衣,晨露打湿的黑发丝丝如剑般直垂而下,却有及腰之度,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冷峻,俩片薄薄的嘴唇却显得有些冷血。 他面无表情的取下背负的巨剑,想来应该是没有剑鞘可以容下如此一柄宽厚的巨剑,所以才用黑布裹上吧! 剑名赤焰,勇绝之剑,剑长五尺,宽五寸,剑体无锋,通体赤红, 火焰纹烙布满剑身 仿若一个剑形石块,沉重间带着钢猛,显得霸气凛然。 相传以地心熔岩炼就而成,上古之时便是剑皇佩剑,剑阁镇阁神兵,非大毅力大勇敢之人不可控,可操控天下火元气,与秋水被世人称为‘水火双绝’。 但因赤焰主攻,秋水主防,故而赤焰排名还在秋水之上,现为剑谱第四,兵谱第十。 看着颤抖不停的‘赤焰’君千绝喃喃道:“难道是秋水?” 继而又摇了摇头否决道:“应该不是,虽然赤焰与秋水天生相冲,但也不可能引起赤焰的颤动。 “ 人剑‘破军’在南荒王夏问手里,应该也无这番威势,天剑‘凌霄’听师父说就在剑峰之中,可是自上古以来便无人寻得,这么说来是圣剑“夏禹”出世咯。” 平日里冰冷如北海冰山一般的君千绝嘴角竟然破天荒露出一丝微笑,他真的寂寞很久了,赤焰也沉寂很久了,他们都迫切需要这么一个对手来体现自己的存在,体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君千绝提起赤焰负于背后,纵身跃向深渊,瞬间消失于云海之中。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去找夜若寒决斗了,每当他修炼结束之时唯一的事情就是找他决斗,这已经是多少个年头了?只是任他剑气凌霄却从未破开过秋水的防御,这对他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正文 第七章 千军万马 我只一剑 中州大地上一片祥和,各大宗门之间各自为界,不起纷争。 诸侯之间也是和平往来,自称朝臣。 但是今日之后每一位大能之人都知道,中州大地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的却是暗潮涌动。 这一日八卦宗发出话来,圣剑不日将抵达朝陵,不知有意还是被迫,但是没人怀疑洪荒伏羲圣皇传承下来的宗门。因为八卦宗的推算囊括天上地下,大城小事,上古以来从未失算。 被前朝称为‘夏禹’的圣剑不日将抵达今日的朝陵?有人暗笑,有人激动,有人惶恐,有人观望… 同一日,七大宗门之一的‘星辰殿’昭告天下,将在三个月后的今日开放‘观星楼’,年轻一代皆可登楼。 这是阳谋,所有人都知道,但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家子弟准备万全,去登那天下第一楼,若能如星辰殿叶洛一般得一古星青睐,就承他一个人情又如何。 剑已起,风云动,天地将变。 到了抉择的时候了,站对位置名传千古,站错位置将是一捧黄土,无人可幸免。 有心人可以看出中州四大书院依旧通读圣贤,七大宗门收山苦修,诸侯据地蠢蠢欲动,余下小势力人人自危,自封的自封,投诚的投诚,一幅风雨欲来的画面。 东土道门依旧各自清修,不问世事。 其余诸国自十四年前覆夏一役便从此不拜天朝,各立为王,纷争不断,但在今日诸国却很有默契的停止互相征战,各自鸣兵,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真正决定诸国命运的是什么。 西域佛教依旧没有停止他们行教的步伐,十四年来一直如是,今日后也依旧如此。 虽然镇西的那位武侯这些年来似乎对他们的东行不闻不问,但是他们知道真正的劫难即将到来,渡过去,世间极乐,渡不过……自登极乐。 …… 北疆,这是一片神秘之地,上古时巫族战败之后便退居此地,中州皇朝几千年没有攻陷之地。 据传此地蛇虫虎豹遍地,珍花异草满山。 据传此地萨巫有诸多邪法,战巫力大无穷。 据传此地封印着上古第一凶器‘虎魄’那是可以抗衡圣剑的神兵器。 人们眼中的北疆,永远都只是据传。 上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够深入北疆而全身而退,从而为北疆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九黎殿,巫族至高无上的圣殿,供奉着巫族最伟大的巫皇‘蚩尤’之像。 像身铜头铁额、八肱八趾、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端得威武不凡。 几千年没有丝毫变化的蚩尤像却在今日微微颤动,四只铜铃一般的眼睛泛着缕缕红光,像身周围充斥着无形的压力。 殿下跪拜的巫族之人都知道那是愤怒!是仇恨! 圣像有灵,没有人能够彻底毁灭已经有一丝反祖的蚩尤巫皇,哪怕是人族圣剑也不行,在巫族人眼里整个天地都是祖巫身体所化,而拥有一丝反祖血脉的蚩尤巫皇无疑是不死不灭的。 蚩尤巫皇是整个巫族人最虔诚的信仰。 巫族中一名首领模样的老者带领巫族众人跪拜在蚩尤像面前,口中叨念着一些巫族独有的祭祀语。 经过几千年的洗涤,巫族已和人族无甚区别,只是巫族分萨巫和战巫,萨巫修神,身体愈加瘦弱的萨巫精神力也就越大。战巫修体,修为越高,身体越是魁梧,一名合格的战巫若没有三米的个头将会被同族耻笑。 蚩尤像渐渐平稳下来,巫族老者也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背过身来才能看到,这名巫族老者的脸上布满了符文,一条条黑色的细线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盘踞在老者的脸上,从脖子上隐没的细线可以猜出只怕老者的全身都长满着这些神秘的符文,而熟悉巫族之人都知道,萨巫的身体上符文越多说明实力越恐怖。 巫族老者巡视了一遍底下跪拜的巫族众人,缓缓开口道:“人族猖獗,巫皇遗恨,如今人族圣剑出世,巫皇圣灵显化,只怕人巫一战不可避免。” 巫族老者顿了顿,看向台下一位跪拜着的大汉道:“蛮拓你且上前来。” “是!大祭祀。” 这名叫做蛮拓的巫族大汉应了一声站起来走上前,一身四米多的个头,全身爆炸性的肌肉无不显示着蛮拓恐怖的实力。 巫族大祭祀郑重从蚩尤像前取来一把黑色画戟双手递于蛮拓道:“此乃巫皇当年所用神兵之一‘方天战戟’。 乃是巫皇以洪荒残留的不周山碎块炼造而成,威力巨大,人族兵谱位列第十三。” 蛮拓眼睛瞪大的如同铜铃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方天战戟,这可是巫皇曾经征战上古的神兵器啊! 戟长九尺,通体玄黑,戟首三尖两刃透着黝黑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平常人来使的话根本不协调,不过对于高大威武的巫族战巫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的兵器。 巫族不善炼器,但蚩尤巫皇却是个例外,传言巫皇不仅法力滔天,而且还是个炼器神匠。 上古争霸天下之时巫皇便是六手各持一柄神兵,俱是兵谱前列的存在,令人可惜的是上古涿鹿之战太过惨烈,六炳神兵碎裂三炳,余下魔刀‘虎魄’被封,神斧‘开天’遗落,也只剩下‘方天战戟’完好的遗留下来。 人族也因此尊称巫皇为‘兵主’。 蛮拓虽为大能级战巫但也没有一把趁得上手的兵器。 把腰间别的那把棒不像棒,锤不像锤的丑陋兵器往腰后一推,蛮拓单膝跪地双手托起接过方天战戟口呼道:“请大祭祀吩咐。” 巫族大祭祀杵了杵拐杖,把腰直了直,开口道:“巫皇殇与人族圣剑之下,方天战戟乃是巫皇本命神兵之一,其上留有巫皇残灵,它会指引你寻到人族圣剑,你务必要把圣剑带回。” “这将是我族唯一的生机。” “蛮拓誓死完成使命!” …… 自古南荒出大妖,南荒十万大山绵延数百万里,上古之时便是妖族盘踞之地。 人妖殊途,人族修士乃是妖族大补之食,妖族妖丹以及肉身又是人族炼丹炼器最佳材料,这就注定了人妖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 妖族桀骜,争抢地盘,争抢食物,争抢任何好东西乃是妖族天性,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兵谱第一的人族圣剑出世,夏皇朝早已烟消云散,还有何惧,自然要抢。 这一日南荒显得很是躁动,只是它们似乎忘记了,夏皇朝虽然覆灭,但是圣剑目前依然还是夏家之物。 妖族数千年不曾踏入中州一步,世人皆知其因。 南荒王府! 这座提起便使人蓦然敬仰的王府,数千年守护着南荒百姓的信仰。 南荒王,一直由夏家每一代武力最为出众的皇子出任。 夏问,便是这一代南荒王,前朝四皇子,提起这个名字,所有人心目中都会出现一个词‘可怕’! 可怕的人,可怕的武力,可怕的剑。 巍峨雄伟的南荒王府孤零零的耸立在中州的边界南荒城,背后的城池是人族生存之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南荒大山,使得原本就巍峨的府邸更加巍峨了些。 “你也感觉到它的气息了吗?”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人似乎自言自语着。 庭院、石案、长春树,一人、一剑,就再也找不到其它修饰,这座院落建起的那一刻就不是为了修饰。 一夜积聚的晨露化为水滴顺着叶子滑落,滴在石案中正在颤动的剑上,再次滑落…… 这是一柄剑,没有丝毫修饰的一柄剑,它像所有的剑,或许应该说所以剑都像它。 它没有圣剑的神圣,没有墨痕的洒脱,没有秋水的包容,也没有赤焰的勇绝…… 它是那么的平凡,那么的普通,普通到放在兵器库中就再也找不到的一柄剑,但是它有一个威震天下的名字…‘破军’! 人剑-破军,守护之剑,它是洪荒时期人族为了生存凑集出在其它族群眼中极为简陋的材料炼造而成,它曾凝聚了整个人族的希望,在圣剑还未出现在人族眼中的时候,破军便是人族的守护者,剑凝功德之力,可破天下万法。八卦宗编入剑谱第三,兵谱第七。 而他知道破军的颤动并不是畏惧,而是喜悦,老朋友久别重逢般的喜悦,毕竟它们曾一起战斗过。 他身体修长而挺拔的立于长春树下望着南荒的方向,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所想,一头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棱角分明的脸庞,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虽称不上绝世容貌,但却从内而外透出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暮首间却还有三分苏辰的影子。 世人可能再也想不到镇压南荒十万大山,威慑天下的南荒王夏问,竟是这般一个温文儒雅的模样吧。 “我夏家的子孙可自生自灭,可死于同龄争霸,但什么时候也轮到一些魑魅魍魉也来窥视?”南荒王一声冷哼,伸手招来‘破军’,单手持剑,就这么随意向南一挥。 一道剑光平斜而上,千军万马我只一剑……破军! 剑光成半圆状扩散,如同天威降临,挡者皆诛,只是刹那间,南方方圆千里一百多座山峰环腰齐断,轰鸣不绝。 一剑平百峰。 这一刻南荒平静了,天下亦平静了…… 正文 第八章 那个方向是朝陵 此去便是俩三日,秋日依旧漫漫长,树叶悠然而落,大地才是它的归宿。 一双脚落下,踩到了它,发出一声碎响……这是它的归途,却又是他的征途。 “真是大啊!”看着眼前如同雄狮匍匐般的巍峨巨城,苏辰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对于从来没有出过小林庄的苏辰来说,昊阳城只有一个字‘大’! “蔬菜,新鲜的蔬菜喽。” “卖包子喽,刚出炉的包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琳琅满目的商品……对于山沟沟里长大的苏辰来说这些都新奇无比,略显单薄的身体在人群中却如泥鳅一般灵活,一双睁的老大的眼睛左顾右盼着,显得异常兴奋。 “好吃不沾牙的糖人!哎,少年要不要来个糖人啊?” “我没钱……”苏辰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泛着泪光的眼睛很是单纯的盯着眼前的卖糖人大叔,可怜巴巴的答道。 …… 卖糖人大叔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似乎司空见惯,头都不带回一下。 “哎,大叔,等一下!”苏辰撇了撇嘴,很自然的收回碎了一地的出息。 “怎么?少年又有钱了?”卖糖人大叔转过身不着痕迹的白了他一眼。 “请问糖人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去朝陵怎么走?” 老道的突然离去对于一直把师父当成依靠的苏辰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小林庄与道一观俱成云烟,苏辰忽然有种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感觉。 携带着随身衣物,和师父留下的‘墨痕’,苏辰决定要去朝陵,因为师父曾说过,他的家原本在……朝陵。 只是苏辰并不知道,整个朝陵都在为他的到来而准备着,他也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朝陵究竟会走向何方。 听到“朝陵”两个字,糖人大叔这才用正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 只见眼前的少年貌似十五六岁模样,面容清秀中略带青涩,齐肩束发显得有些凌乱,一身青衣道袍被布条扎成了紧衣状,也有些脏破,背上负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说明这个少年的确是长途跋涉而来。 只是糖人大叔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少年正是引起整个天下动荡的源头。 “你确定要去朝陵?”糖人大叔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啊!” “你知道朝陵有多远吗?” “不知道!” “那你还要去?” “我的家…在那里!” 糖人大叔沉默了,他没有问苏辰是不是骗他,相人四十载,他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答案。 “此地名叫昊阳城,乃是中州三十六郡‘云中郡’辖下二十一城之一,云中郡地处中州极西,是皇朝两大武侯之一的逸武侯‘离殇’的封地,此去朝陵还得穿过洛川、邯郸、金陵、淮安、奉天,五个大郡才能到达中州。” 糖人大叔说道这里时又忍不住问到:“你真的不知道离朝陵有多远吗?” 苏辰此时也有点蒙了,但又肯定的答道:“我真不知道,师父说我的家在那里,那就一定在那里!” “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 “那好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日就先到我那歇一宿,待洗漱干净后明日在启程吧!”糖人大叔摸了摸自己脑袋无奈的道。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想要亲近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可不知道苏辰因为被圣剑改造身体后而散发出圣剑独有的神圣祥和气息,使人不由的想要靠近。可能是自己爱心泛滥了吧,他这样想到。 “谢谢糖人大叔!”苏辰咧嘴一笑,露出俩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日光渐沉,深秋的傍晚显得有些寒意,糖人大叔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看着身着单薄道袍却丝毫没有冷意只顾着吃糖人的苏辰,糖人大叔越发感觉到身边这个少年的不俗。 在暮色拉扯下一高一低的俩道身影向着城中那条最为幽深的那条巷道中走去。 看到深巷中那个仿佛被挤压到变形的房屋,糖人大叔微微加快了脚步。 “秀萍,家里来客人了,赶紧多准备点饭菜,饿死了都。”糖人大叔进门都没看着人,就是一嗓子,看来早已成习惯。 苏辰跟随进门后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有些低矮破旧的房屋,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显得有些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家徒四壁,不见几件像样的家具,不过却有些自己住小林庄那间屋子的模样,平由生出一丝温暖。 这时屋里匆忙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略显沧桑的妇女,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上满是补丁,妇女其实也才三十出头,只是艰苦的生活在其脸上多刻了几道年轮。 “大婶好。”苏辰眯眼一笑,招呼道。 “呦!这是谁家的少年?生的这般俊俏。”这位名叫秀萍的大婶,也笑着招呼了一声。 饶是苏辰脸皮赛城墙也被秀萍大婶的这一句打趣给说的脸色微红,不知如何答话。 这时从屋后又跑出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秀萍大婶背后,伸出一个头对着苏辰甜甜一笑道“大哥哥好。” 小女孩扎了俩个马尾,粉嘟嘟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顽皮和可爱,苏辰看着也是喜欢。 随即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摸索无果后又伸手从糖人木架上拔了一个没有卖完的糖人对着小女孩咧嘴笑道:“来,小妹妹,大哥哥送你一糖人。”那表情动作活像诱骗小孩的人贩子。 小女孩闻言后,从秀萍大婶背后出来小跑到苏辰面前,接过糖人甜笑道:“还是大哥哥好,不像我爹……”说完小嘴一噘,白了她老爹一眼,自顾自的吃起糖人来。 糖人大叔自是无语了,躺着都能中枪。一边安放着糖人木架,一边说道:“这是内子秀萍,小女锦璃。”随即又对着秀萍大婶说道:“这是苏辰,明日要去朝陵,今日在咱家留宿一晚,你去弄点饭菜来,顺便烧点热水。” “哎,行,我这就去。”秀萍大婶笑说着转身走向厨房。 菜是淡的,饭是粗的,心却是暖的…… “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大婶的厨艺比师父的好多了。”吃饱喝足的苏辰躺在床上这样想到。 简陋的房间里,一盏油灯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照耀着几件粗陋的家具显得更加暗黄了些,窗隙透过的微风使着灯焰轻轻摆动着,有些脆弱,也有些顽强。 石头木板搭建的‘床’也有些凹凸不平,不过比起前几日的风餐露宿,苏辰忽然觉得有时幸福就是这样简单。有饭吃,有床睡,有家人陪伴……只是我的家人又在哪里呢?苏辰默然,久久不能入眠…… …… 夜已深。没有人的夜晚自然没有人在意这月是盈是缺,那些说着喜欢夜晚的人此刻却早已酣睡,而他们却守望这夜,望盈望缺。 他们是属于黑夜的,而月是他们的光。 他们是杀手,每当他们聚集在这月色下就意味着……一场血腥盛宴即将展开。 昊阳城外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月光的笼罩下显得阴森而恐怖。 “你们是影卫,你们不同于血卫那群匹夫,你们每一个都是天资无双,每一个都是‘昙花’不惜花费巨资从幼年培养出来不弱于七宗四院的天才。”黑暗中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听不出喜怒,低沉到令人发闷。 一群黑衣蒙面人低着头单膝跪地,看不出样貌,只是那份杀手独有的血煞气使得周围鸟虫退散,一片安静。 顿了顿黑暗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相信你们也都已经知道了,卫寒近日大人身体不适,影卫暂时由我统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暗夜’。据查证,昊阳城城主方鸿暗自与西域佛国通敌,引进邪教惑人,皇后娘娘甚为不喜……” “所以……明日我不想看见一个方家之人,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时未到者你们应该知道结果。” “是!大人。” 一群黑衣人应诺后,只是眨眼便消失不见,树林里夜雀无声,让人难以想象就在前一刻这里还聚集着一群人。 正文 第九章 你放手 我不打你 哐……哐……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打了个哈气,有气无力的喊着。 一道黑影瞬间而过,带起一阵阵阴风。 “谁?”更夫浑身一惊,揉了揉眼睛四周瞅了瞅,那还能见着半分人影。 “看来真的是困了,都出现幻觉了。”更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接而又提起敲锣继续着他的工作。 已入三更天,万家灯火暗,唯独一个例外,那就是昊阳城最为尊贵的城主府,府卫一批批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着,腰剑悬着那明晃晃的钢刀甚是显眼。 几朵云飘过,把原本就残缺的半月遮掩了起来,月黑风高夜,杀机渐渐笼罩整座城主府。 俩个门卫抱着刀、靠着墙、打着盹,嘴角还有一丝笑意,比起府内巡逻的府卫来说,他们的确舒服多了。 檐下挂着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昏黄灯光的照映下,一道寒光闪过,俩个门卫就这样软绵绵的倒了下来,脸上还挂着微笑,嘴角流淌着鲜血,显得那样讽刺。 一剑封喉…… 这一幕同时在府内许多个地方发生,府卫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倒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无情的剑光剥夺了他们最后一次呐喊的权利。 城主府的深处忽然发出了激烈的打斗声响,只是不消片刻后便安静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 夜宿枝头的时候怎滴睡得那么香,这都有床有被了,倒睡不着了,难道自己还认床?苏辰暗自纳闷着,却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苏辰用鼻子嗅了嗅。 不对!是血腥味! 苏辰一惊,把被子一掀,披上道袍,伸手招来墨痕,便夺窗而出。 对于从小山沟沟里长大的苏辰来说,此时的正义感是爆棚的。 跃上屋顶后,嗅着血腥味的方向,苏辰一个踏步,极速御空而去。 至于御空飞行,苏辰也是无语,自己修道六七个年头了这才达到练气后期五气朝元之境,施施御风术倒还可以,御空那是丹田化胎之后形成丹胎才可以达到的境界。 可是自从上次被‘无名’剑夺体改造之后,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贯通体内十四条经脉,打开四百零九处穴位从而跨过修武后天境直接进入先天之境。 自己可是修道者啊,这修武先天怎么破? 要知道先天之境可是修武者小成的标志,资质不佳者可能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 不过自己连一本修武的功法都没有,只能凭借着体内先天元气御空而行,因为先天元气入体,自己各方面身体素质都有质的飞跃。 并且似乎因为无名剑的改造,自己现在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如果不用真气的话就连墨痕刺在自己身上都不见半点血迹。 而且自己的先天元气还是金色的,不应该是白色的才对吗?师父走了后没人来为苏辰解答疑问。 无名剑好像只把自己身体改造成它舒服的房间一般,从那之后就待在丹田中再也没有动弹过一下,就像是…睡觉去了。 不过这先天也是好事吧,最起码可以御空飞行了,苏辰这样想着。 道门修元神,感官自然要比同阶武修强的多。 “嘿嘿,往哪藏?”苏辰轻笑一声抽出背后墨痕,向着左前方一个箭步,千米之外,转瞬即过,举剑便劈。 空荡的大街上忽然闪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就如同幽灵一般,忽闪忽现,呼吸之间便躲开苏辰的剑气,越过苏辰后,也不停留,向着城外的方向闪去。 “呦呦呦,还想跑?”苏辰嘴角勾勒出他那招牌式的邪笑。 御风术!疾! 以武修先天元气催动道门御风术,那个速度,酸爽! 这是苏辰突发奇想的自创身法,加上脚底下踏着金色元气包裹着的墨痕,苏辰很不自觉的给它冠上了‘御剑术’的名号,虽然脚下有没有墨痕速度都还是一个样,但也能唬唬人不是? 果然! 道门‘御剑术’? 黑衣人吓的一个酿跄,差点没刹住身体撞到屋顶上,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黑衣人停下了身形,与其被追上憋屈的死去,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就怕是鱼死了,网还没破,要知道‘御剑术’那可是道门人宗流化神期高手的标志。 以元神御剑攻击,快如闪电,防不胜防,修到极致可无视空间的距离,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御剑飞行也被称为天下最快飞行术的名号。 黑衣人苦笑了一声,想自己二八年华就要亡于剑下,这便是杀手的宿命吧! 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着威风凛凛‘御剑’而来的苏辰,黑衣人疑惑了,有这么年轻的道门化神期高手吗,而且他的‘御剑飞行’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快吧? 来不及多想,因为苏辰的剑已经劈到了眼前,黑衣人运出全身真元汇聚于双手,紧握着匕首迎了上去,拼尽全力!只为挡下这一剑! “铛!” 墨痕与匕首短兵相接,擦起一抹火花,双双被震后退。 这时…黑衣人蒙了,虽然双手被震的发麻,但这也不是化神期高手的实力啊! 此时黑衣人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我楞!真带劲。”倒退几步远的苏辰稳了稳身子惊讶道。 “勿那小贼,还不赶紧给道爷束手就擒!”苏辰一声大喝! “这台词不错,瞬间感觉自己高大上了许多,以后得多用用。” 苏辰还未多想便迎来了黑衣人那种要吃人的眼神,黑衣人纵身相近,提起匕首便砍,刀刀不离其要害,招招取人性命,就仿佛对方是杀父仇人一般。 这时的苏辰却是有苦说不出了,自己虽然已入先天,可是自己从未学过任何招式啊,连金色元气都不能如臂使唤,只凭借着这些年来被老道偷袭而修得的敏锐直觉招架着黑衣人的匕首,却毫无还手之力,狼狈至极。 “哪来的这么大仇恨,至于这么拼命吗,给我发俩道术的时间好不好?”苏辰哭弱道。 黑衣人对苏辰的哭喊不闻不问,一个劲的猛攻。 可是不一会黑衣人就变了脸色,不是体力不支,而是在这番狂暴的攻势中,她的匕首已经满是缺口了,虽然匕首采用的材料也是极品,但也架不住兵谱第十四的墨痕劈砍啊! 果然,只听的“喀”的一声脆响,黑衣人的匕首断成俩截,只余一把刀柄还握在手里。 “哈哈哈哈……你倒是再来啊,现在该我了吧!”苏辰一声大笑。 苏辰提剑便刺,黑衣人只得左右避闪,不敢空手接墨痕,几十招之后被苏辰寻到破绽一剑劈下,就在墨痕的幽光即将抵达黑衣人头顶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苏辰从她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解脱,而且她的眼睛非常好看,就像是小林庄村花小翠的眼睛一样好看。 这让苏辰却有些下不去手了,本来苏辰也就没打算下杀手,只是想擒下问问血腥味的事情。 想到这苏辰把剑锋一转,从背后架住她的脖子,左手勒住在她的胸前。 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那么的自然。 只是黑衣人的胸为何6这么……软?苏辰疑惑不已,又忍不住捏了俩下,确实是软的,苏辰肯定。 这时黑衣人的身体明显一颤,眼睛突然瞪得看大。 “放……手……”黑衣人有些颤抖的声音轻柔而甜美。 苏辰彻底愣住了。 ‘女的?’ 苏辰的脸色瞬间通红,脑袋里乱成一团,结结巴巴的道:“凭……什么?” “你放手……我不打你。” “你……保证?” “我保证!” “好!” “碰!” “哎呀!”苏辰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 “你耍赖!说好不打的。”这时苏辰才缓过劲来,分明是她受制于自己嘛!反过来自己倒被打了。 黑衣人一脸煞气,并不理睬苏辰的嚎叫,一双拳头劈头盖脸的往苏辰身上招呼,一个膝顶而上,接着一个鞭腿立劈而下,苏辰一声惨叫,如流星坠落一般,直直的摔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形成了一个大字型的凹槽。 黑衣人还想冲下再来俩下,但想到‘暗夜’吩咐的一个时辰,又停了下来,转身向着城外飞掠而去。 正文 第十章 她是我妹妹 深秋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可是影卫们却没有丝毫感觉到寒意,有的只是惶恐。 同样的树林,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可不同样的是他们间少了一个人。 “十七呢?”暗夜的声音还是那般低沉,但是周围那股迫人的威压,让影卫明白暗夜大人已经动怒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因为没人知道十七为何没有回来。 谁都知道上面对‘十七’的关注,谁都知道‘十七’年仅十六岁便进入先天之境,此天赋在中州也仅次于‘中州第一天才’夜若寒。 卫寒大人视之如宝,今日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就失踪了,想到这里,影卫俱都不安起来,他们都很清楚卫寒大人发怒会有怎样的后果,而这怒火毫无疑问将由他们承受。 他们现在只能默默祈祷着十七能够安然无恙的返回。 很幸运的是他们的祈祷灵验了。 一条黑影由远及近闪烁而来,落于第‘十七’的位置,单膝跪地脆声道:“属下来迟,请暗夜大人责罚。” “昙花规则,延误时辰者,应当凌迟…” 他们都知道十七不可能会被处死,果然。 暗夜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念你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便去‘血煞洞’中待七日吧!” “谢大人不杀之恩!” 可是一想到血煞洞里的血煞入体之痛,十七便恨的牙痒痒,直想把苏辰揪出来再暴打一顿。 “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十七恶狠狠的想着,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场景,瞬间乱了思绪,脸红到耳根处。 …… “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就打死你!”苏辰嘴上这样恶毒的说着,回想到刚才的场景,又觉得再遇见也是挺好的。 嘴角还未勾勒出自己标志性的邪笑便牵动了眼睛上的伤势,咧着嘴冷嘶了一口凉气。 杵着墨痕,苏辰从‘大’字型的凹槽里爬了出来,把墨痕插入背后的剑鞘里,就这样一手捂着眼,一手揉着腿,一路骂骂咧咧的向着糖人大叔家的房子走去。 …… 清晨,昊阳城就如同一个巨型机器一般运行了起来,每个人都走到了自己的岗位,做着生存需要做的事,空旷的街道上渐渐被人群填满。 每日清晨迎着日出吞吐天地精气,修炼‘道一决’是苏辰的必修课,但是今日……例外了。 不是他没起来,而是他根本起不来。 “这臭婆娘,下手可真狠!”苏辰刚抬起腿想下床,嚎叫了一声又收了回来。 “今日看来是走不了了。” 努力着盘腿坐下,道一决运行俩个周天,终于感觉好多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连串敲门声,继而又响起锦璃那清脆的声音:“苏辰哥哥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来了来了。”苏辰下床一瘸一跛的走过去开了门。 “苏辰哥哥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 “那你的腿怎么瘸了?” “昨晚睡觉掉地上,摔的!” “那你的……” “停!这些都是自然现象,自然现象!懂?”苏辰正色道。 “嗯嗯,懂!”锦璃像是真的懂了,小鸡啄米一般不住的点头。 “那苏辰哥哥咱们去街上玩好不好?”锦璃拉着苏辰的衣袖娇声道 “不去!”苏辰一口回绝。 转念又想,可能昊阳城里会有先天元气操控的法门呢,昨晚那一架打的可真憋屈,随便碰到个姑娘都可以吊打自己。 看着脸色立马低沉下来白着眼盯着他的锦璃,苏辰脸上又堆满了讨好,献媚道:“好好好,咱去玩,现在就去好不好?” “耶!苏辰哥哥最好了!”小孩子的情绪毕竟都是短暂的,听到苏辰这样说,锦璃又蹦跳着欢呼了起来。 看到锦璃如此开心,苏辰也笑了,对于从小便失去亲情的苏辰来说,此时竟有种说不说的感觉。 伸手拿过包袱和墨痕背在身上,因为那是他的家产。 昊阳城还是那样热闹,对于苏辰来说却没有了昨日的新奇,对于锦璃来说每一日都是那样新奇。 但是很快苏辰就为自己的决定所后悔了,看着身边一会窜到东,一会钻到西,一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锦璃,苏辰摸了摸大了一圈的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听说了没有,城主府昨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都死光了。” “可不是嘛,刚才我还在门口看了呢,那场面,真是血流成河啊!” “那你知道城主府得罪了什么人吗?” “听说好像是方城主做了西域佛国的奸细,导致朝廷震怒了吧,没看到城主府也只是封锁,但并没有调查吗。” “啧啧,你说方城主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西域的奸细了呢?” “得,这件事不是咱们可以谈论了,赶紧走吧!” 路人虽然说的声音小,但又怎么能瞒过三花聚顶灵台清明的苏辰。 “原来是这样,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只是祸及了无辜,却是不该。”苏辰想道。 “哎呦……踩到人了你还想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前方一片骚动,打乱了苏辰的思绪。 苏辰走上前去一看,只见人群中三个流氓模样的青年围着一个小女孩,正对小女孩口口声声指讨着,这个小女孩正是锦璃。 “怎么了?锦璃。”苏辰拨开其中一个青年,把锦璃拉了过来问道。 锦璃看到苏辰,带着哭腔说道:“苏辰哥哥,是我不小心踩到了这位大哥哥,可是我已经道歉了。” 苏辰把锦璃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道:“没关系,有我在!” “这么看来你是这个小女孩的亲人咯?”三个流氓青年走上前成半包围状态道。 “嗯,不错,她是我妹妹。”苏辰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平淡。 “哥哥。”锦璃拉着苏辰的手抬起头看着苏辰的背影喃喃道。 一个青年仔细打量了一下苏辰,看着苏辰一身紧衣道服,背上系着一个包裹,和一把剑显得很是不凡的模样,不过脸上透露的青涩和眼睛那明显被打的淤青使得青年又定了下心来。 “既然你是她哥哥,那么和你明说了吧,你妹妹踩到了我,弄脏了我的鞋子,赔偿我二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了。”青年显得很大方的说道。 苏辰看了看他脚上那个两文钱还可以买一送一的破布鞋淡淡道:“我没钱。” 青年闻言指了指苏辰背后的墨痕道:“没钱那就把你背上的那把剑抵给我。” “呵呵。”一直很平淡的苏辰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青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苏辰道:“我笑你有命拿,没命用!”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青年说完把手一招,伙同另外两个青年抬起拳脚便向苏辰打去。 周围路人看着青年动手了,纷纷避散开来,唯恐殃及鱼池。 “哎,赔点钱不就得了,何恐招惹他们。” “就是,这下被打了还得赔偿。” 路人纷纷议论道。 只是一瞬间他们就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中间场地中那个少年拉着小女孩还在原地没动,可是三个流氓青年已经倒地哀嚎了起来,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没人看清楚,没人能看的清。 昊阳酒楼,这座以昊阳城命名的酒楼,也是全城最昂贵的酒楼。 “有意思,呵呵。”二楼窗户边一桌酒食前的白衣少年收回自己的目光,摇着手中的折扇轻笑道。 少年一席白衣不见丝毫污点,就是那般单纯的白,嘴角弯起的弧度似月牙般清新,一双温柔的澄澈眸子嵌在一张异常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只是透过窗户的晨光下清秀的脸上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完美’。 “云溪,你能看清楚吗?”白衣少年问道 旁边一个侍从模样的少年恭敬的答道“回公子,云溪看不清楚。” 白衣少年轻笑道:“整个朝陵都在等他,没想到咱们却在昊阳城提前碰到他了。” 云溪思索片刻无果后问道:“公子,您是说?” 白衣少年缓缓开口道:“此人年纪不超十五,却有先天功力,出手间略带生涩,并且身着道袍,说明此人本是修道之人,没有任何天才可以道武同修,还可在如此年纪达到先天之境,此人武修先天之境必是近期大机缘所至。圣剑三日前出世,八卦宗预料圣剑不日将抵达朝陵,此人背负包裹,道袍多有脏破,并带有苔藓青印,说明此人必是风餐露宿几日后来到昊阳,昊阳东、南、北、皆有村庄城镇,唯有西…乃是数千里山林之地,他必是从西而来要向东而去,朝陵正在东。” 白衣少年微微笑了笑又道:“十四年前夏殇之时,观致道尊曾破出朝陵带走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圣剑也应是那个时候被观致道尊带出夏皇宫的,如今十四年过去了,婴儿也应如他这般大了,想来他应该就是前朝亡国之帝夏烈的儿子‘夏辰’了!” 云溪听得白衣少年此番话也不见丝毫惊讶之色,仿佛对自家公子的神断早已见怪不怪。 云溪问道:“那公子打算如何?” 白衣少年笑了一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没有回答。 …… “哥哥,咱们回家吧!”锦璃拉了拉苏辰的手道。 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她对他的称呼省略了‘苏辰’两个字。 苏辰摸了摸锦璃的小脸,笑着说道:“嗯嗯,咱们回家。” 逛了半天了也没有看到哪里有卖先天元气操控之法的,有的只是一些被黑商吹上天的垃圾武功秘籍,现在回去也罢。 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小女孩就在路人惊奇的目光下渐行渐远。 正文 第十一章 离愁有愁 异日清晨,昊阳城门外。 “大叔,大婶,送到这就行了,你们回去吧!要记得我留下的那两株药草不能一次服用。” “得!知道了,你小子快走吧。”糖人大叔故作不耐道。 他们后来才知道原来苏辰随手从包裹里掏出来的两株药草乃是可以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价值连城的稀世奇药,却被他们当成蔬菜煲汤喝了,糖人大叔一直对此痛恨不已。 “哥哥,我不要你走,呜呜…”锦璃一下扑过来抱住苏辰的腿大哭道。 “锦璃乖,以后哥哥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要听爹娘的话知道吗?”苏辰摸了摸锦璃的头微笑道。 秀萍大婶走了过来拉起了大哭不止的锦璃对苏辰说道:“孩子,以后要记得经常回来看看锦璃,大婶那虽然不是啥好地方,但永远是你的家。” 听到这番话,苏辰鼻头有些微微发酸,糖人大叔的嘴硬心软,秀萍大婶的朴实热情,还有锦璃的天真可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辰有种家的感觉,但是苏辰知道他必须走,他的家在朝陵,他的母亲还等着他去接回家。 点了点头,转身挥了挥手,就这样迎着朝阳一路向东…… 越走越远…… 背后只留下锦璃的哭喊声余荡… …… 碧天湖,数百里碧波似乎把天也容在了湖里,湖面水波荡漾,轻舟逐浪,仿佛要漂流到那天际。 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不管碧波如何催赶,那一叶扁舟始终停在近岸的湖面不曾丝毫飘动,就像是在等待着他的故人。 扁舟之首负手而立着一位白衣少年,衣袂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扬,墨发也随意的被风吹起,却不为所动。 白衣少年苍白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微笑,薄唇微启道:“云溪,准备酒菜,客人来了。” “是!公子。”船舱里的声音答道。 收起脚下墨痕插入背后剑鞘,苏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湖面皱了皱眉头,长途御空后使他无力再渡过这样一条绵延数百里的湖面,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苏辰不得不落下寻些食物来供奉自己的五脏六腑。 “阁下奔波劳累,上船来吃些酒食再行赶路,如何?” 苏辰也看到了湖面上的那一只扁舟和船上的那个白衣少年,只是萍水相逢不好相求,但既然有主邀,怎好拒?便朗声答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辰说罢一个点水便纵身落到了小船之上,拱手道:“多谢主家邀请,感激不尽,在下苏辰,还未请教主家名姓?” “苏辰?”白衣少年微微思索片刻便豁然开来,拱手还礼道:“苏兄严重,在下姓离名愁,相见便是有缘,我观苏兄长途奔波,特邀苏兄一同进餐,还望苏兄赏脸。” 苏辰道:“那就多谢离兄了。” 酒过三巡之后,离愁问道:“苏兄从西而来,向东而去,这便要去朝陵吧?” 苏辰微微惊讶道:“离兄所言正是,在下是要去往朝陵。” 离愁又道:“我观苏兄虽有先天之境,动作间却略有生涩,想必是近日破入先天的吧?” 苏辰尴尬一笑道:“离兄大智,在下的确是数日前才侥幸踏入先天之境。” 离愁微笑道:“云溪。” “是!公子。”云溪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递给离愁。 离愁拿过秘籍道:“这是家传功法《紫府秘笈》其内有心法招式,元气操控之法,还望苏兄收下。” 苏辰拒手道:“这可当不得,离兄有事,但说无妨,若能用到在下的地方必定尽力而为。” 到了这个份上傻子也能看出来离愁是专门等他而来,苏辰虽称不上睿智,但也自认比林虎聪明。 离愁笑道:“苏兄还且收下,确实有求于苏兄,不过对于苏兄来说也许只属顺力而为。” 苏辰道:“哦?离兄说来听听。” 离愁笑了笑,目光看向了远方的天空,这样似乎他的忧愁就会被天空所收容。 云溪在旁边面带哀伤道:“不瞒苏公子,我家公子出生之时遭受西域秃驴暗算,先天业力入体,虽被我家老爷以大法力护住性命,但业力已深入魂魄,若寻不到救治之法,最多也只可存活三五年光阴了。” 即便是如此,离愁面容之上也不见丝毫愁意,依旧如沐春风般面带微笑。 此情此景苏辰看着也是有些感触,便开口道:“离兄之事,在下也深感遗憾,可是我一修道之人,也未曾学过医术,恐怕有力未逮啊!” 离愁闻言摇了摇头道:“却不是要苏兄现在为我医治,我这病世上只有两种法门可根治。” 苏辰道:“愿闻其详。” 离愁道:“其一,传言北疆深处有幽魂草的踪迹,若得幽魂草融入魂魄则可炼化先天业力,这次我与云溪出走也是前往北疆,寻找幽魂草的下落,只是神草有机缘者得之,无机缘也强求不得。” 继而又道:“其二,业力的克星乃是功德之力,若有身具功德之力的修士出手自可驱散先天业力。” 苏辰疑惑道:“只是这两点都和我没丝毫关系啊?” 离愁笑了笑道:“我观苏兄身有圣者之气,必非池中之物,今日虽无关系,可日后就说不定了,今日与苏兄见面也属偶然,便想结个善缘,日后若有所求也好张嘴不是?” 苏辰见离愁如此爽朗,也有意结交,便笑道:“他日若在下飞黄腾达,必不忘离兄今日所嘱,那我就收了这本功法了。” 离愁见苏辰收了功法心里便安了下来。 当下两人饮酒聊天,谈天说地,好不畅快,彼此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当苏辰得知离愁比自己大两岁,并且在去年之时便跨入先天之境,更是佩服不已。 好不容易碰到个先天之境的武修,苏辰自然不会轻易让其跑了,于是便要求切磋武艺,离愁亦笑着应答下来。 云溪划着小舟漂的远远的,这玩意可禁不起先天高手的气劲。 湖面上只余苏辰和离愁相对踏浪而立。 苏辰缓缓从背后抽出墨痕道:“剑名墨痕,家师观致道尊所留,兵谱排名第十四。” 离愁亦取下了腰间所带的折扇道:“乾坤扇,家父所赠,兵谱第二十一。” ‘乾坤扇’?苏辰曾听老道说过,此扇以洪荒神石‘乾坤石’所炼,内藏乾坤,自带空间,其扇面上所画山水世界并不是图案,而是扇中的确有一个小世界,可镇封一切可封之物,因墨痕之利可破其小世界顾排名在墨痕之后。 只是听说乾坤扇在大周逸武侯离殇手上,对嘛!苏辰一拍脑袋,离殇,离愁都姓离,而与西域有仇的自然是镇压西域数十年的逸武侯离殇,传言离殇不仅武力卓绝,并且还有中州第一智者的称呼,果然是父子!苏辰不由感叹。 管他呢,先打了在说,苏辰一掐手决。 道术:风刃! 道术:火球! 道术:水龙! 上有风刃临头,前有火球噬面,下有水龙吞足,场面就似天灾降临一般恐怖。 只是面对此景离愁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在他掌控之中一般。 忽然离愁动了,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打开折扇,扇子在手中转了一个漂亮的扇花,无形的气浪扩散,只是刹那风刃消散,火球熄灭,水龙崩溃,原本张狂无比的天灾转瞬消逝的无影无踪。 苏辰当然知道凭借他练气后期的道术不足以对先天境的高手产生威胁,所以…天灾的后面隐藏的是金色的剑光。 这是苏辰被黑衣人吊打之后钻研出来的先天元气操控之法,就是简单的把先天元气附在墨痕之上攻击,苏辰有试过,劈石头跟切西瓜一样简单,犀利无比,再一次碰到那黑衣人的话,苏辰有信心打到她妈都不认识她,本来还愁没人试水呢,这不,今日就有人撞枪口上了。 离愁自然是知道苏辰的打算,折扇收拢,想要硬抗苏辰的金色剑光,金色的剑光?不对!墨痕的剑光分明是黑色的,那这个金色是?……剑元! 离愁的微笑终于收了起来,原本收拢的折扇又打开了来,转攻击为防守。 剑扇相接,一股强大的气劲从离愁身上发出,苏辰直被顶飞十几米开外,离愁也被苏辰的金色剑气给刺退几米远。 “我楞!先天中期的死变态!”苏辰在被顶飞的半空中一个没忍住骂道。 听到苏辰突然爆出一句粗口,离愁愣了愣,脸上瞬间布满黑线,这还是之前彬彬有礼一副侠客模样的苏辰吗?怎么一打起架来就和流氓一般,不过却也是真性情。 “不打了,不打了,你都先天中期了,这不是欺负人嘛!话说你打娘胎里修炼的啊,为何境界这么高?”苏辰碎碎念道。 离愁忽然沉寂了下来,缓缓道:“苏兄却是说对了,我的确是打娘胎里就已经修炼了,也正因此我娘才…唉…不说了…正可谓成也业力,败也业力,否则单论天赋,我可比不上七宗四院里的那几个家伙。” 苏辰默然,好像懂了些什么。 “在下有几个忠告,还望苏兄铭记。”离愁正色道。 “嗯嗯,你说。”苏辰道。 “苏兄此去朝陵,若没有必要,墨痕尽量不要出现在世人眼前,苏兄的金色元气乃是剑元,天下亦只有剑阁可以修炼出剑元,苏兄的剑元充满神圣的气息,与剑阁的功法不符,最好也不要暴露,关于尊师观致道尊,苏兄也可放在心底,不要轻易与人诉说。” 看着苏辰一脸疑惑,离愁顿了顿又道:“苏兄也别问为什么,等时机成熟后苏兄自会明白离愁此番话的用意。” 苏辰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苏辰也说不出为何相信离愁,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苏辰有些恶趣的想到。 离愁笑了笑取下腰间悬着的一个玉佩递与苏辰道:“我这便前往北疆寻药去了,这个玉佩送你,记得如果在北疆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捏碎它,它会保你一命,我在北疆等你。” 苏辰接过玉佩有些纳闷了,自己分明是要去朝陵,怎么又会在北疆遇险呢?他还在北疆等着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北疆呢? 搞不懂,既然搞不懂,那就不去懂,聪明的人都不长寿,苏辰这样安慰自己。 当下告别离愁后便向东而去。 看着苏辰已经离去,云溪问道:“公子,你怎么把老爷给你的护身符送给了苏辰呢?” 离愁看着苏辰渐远的身影道:“他会用到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云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而划着小舟向北而去,碧波连天,轻舟席人,仿若画卷。 正文 第十二章 开阳 百条河流归洛山,洛川由此而来,开阳不是洛川郡唯一的城,但却是洛川最繁华的一座城,不仅是以秀丽闻名天下的洛山坐落在这里,更是因为这里有着儒家四大书院之一的……开阳书院。 这座以开阳城命名的书院,坐落在洛山之上,享有着整座洛山。 今日,洛山上很热闹,因为有客要来,同为中州七宗四院之一的傀儡派将要路过开阳城,作为东道主的开阳书院将在今日开院迎客。 对于一直把礼仪挂在嘴边的儒家君子来说,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一大早开阳学子便着装整齐,在半山腰的院门外分左右两排站立,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远处看就如两条白色的丝带悬挂在洛山之上。 数位儒服中年人立于山脚牌坊之下,俱都一手握拳于背后,一手握拳横置于腹前,仰首挺胸,笔直而立,这是儒家认为最有礼仪的站姿。 世人皆知这天底下有两大奇宗不能得罪,一是八卦宗,二就是傀儡派,前者是它的神圣,后者则是它的作用,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天下没有傀儡派的傀儡做不到的事!’ “知秋,傀儡派到来后,记住要凡事要待客以礼,若有事宜,忍让为先。”一位立于人前的中年儒士淡淡道。 “师尊安心,知秋晓得。”立于学子之首的一名年轻学子回道。 他知道中年儒士这句话是指什么。 这名年轻学子相貌普通,平凡,却很耐看,单一部位没有什么特征,但是整体下来却有着儒家修士所有的特征,儒雅,宁静,神态祥和,仿佛他就是为儒家而生。 “来了!”一位儒服中年人说道。 只见前方天空远处露出一个黑点,正向着他们的位置极速而来,像极了一个大鸟,待到近时他们才能看清,这是一只青鸾模样的傀儡木鸟,两双翅膀伸开足足有千米之距,背上有几处阁楼应该是供人饮食休息的场所,看着如此巨物,一众学子皆惊叹不已。 傀儡青鸾头部站立着一群穿着一致的武修,主要还是年轻人居多,因为他们此行的终点是星辰殿的观星楼。 看着前方河流环绕,瀑布悬挂,茵茵雾气弥漫的洛山,这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大多是美丽,壮观,漂亮的一些赞美词。 唯独一个人是个例外,这是一名年轻男子,他孤独的站在傀儡青鸾上,没有任何人上前与他交流,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但是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这个男子所站的地方才是整个傀儡青鸾头部的最中心,那群聚在一起的年轻人看来不是孤立他,而是都畏惧他,他的那条傀儡机械左手泛着刺眼的寒光,让人从心底里想要远离这个人。 这名男子貌约弱冠模样,一头黑发披肩,只是那一条从眼角直接蔓延到下巴的刀疤,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狠厉起来。 看到近在眼前的洛山,刀疤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是在那条刀疤的装饰下显得有些狰狞。 刀疤男子用机械右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喃喃道:“一年没见了,你还好吗?叶知秋。” 这本是一句老朋友间关心问候的话,在刀疤男子嘴里却显得异常阴冷。 …… 青鸾木鸟收起遮天蔽日的翅膀,落于山前,一道阶梯从木鸟脖子处延伸下来,搭在地面,如此庞然大物落与地面上竟然没有引起丝毫震动,可见傀儡派数千年传承的强大。 “哈哈哈哈,子虞先生别来无恙,谁能料到才一年之期,咱们又见面了,付旭老先生身体可还好,今日路过特来拜见。”一位从木鸟阶梯上走下来的壮硕中年人拱手道。 这名壮硕中年人姓谢名鸿,乃是傀儡派六堂堂主之一,其为人豪爽,武修界人脉颇广,这在只顾闷头研究傀儡术的傀儡派来说也是异数,谢鸿口中的子虞先生是开阳书院的掌门,子虞乃是儒家学号,每一位儒家学子都会有一个学号,旁人称呼儒家学子学号也是尊敬的意思。 子虞先生拱手还礼道:“劳烦谢堂主挂心,家师身体安健,正在溪竹林清修,谢堂主一路奔波劳累,还请入院休坐。” 开阳书院的学子齐齐躬身作辑相迎,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两道目光相遇,他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他脸上的那条狰狞的刀疤,那条刀疤他很熟悉,因为那是他去年留下的,他也明白他为何没有抚去那条伤疤,这对先天境的武修来说就如喝水一样简单,他知道以他的自尊在没有打败自己之前那条伤疤会一直存在。 叶知秋! 易天扬! 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因为此时不是去年,此刻也没有中州武道会。 远处雷声涌动,滚滚黑云威压而来,一场暴风雨是跑不掉了。 “看来免不了要打扰子虞先生了。”谢鸿苦笑道。 子虞儒雅一笑道:“谢堂主哪里的话,傀儡门入住开阳,那是开阳的荣幸,堂主还请里面请。” 在傀儡派一群人踏入书院之后,众学子这才直起身子分两排井然有序的依次进入书院,最后两个学子临进前关闭了院门,因为暴风雨将要来临。 …… 乌云笼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只在闪电时才划出一线亮光,扫去昏暗带来的沉闷。 终于,蓄谋已久的雨滴终于滴落下来,越下越大。 已经很久没有下雨的洛川仿佛是要在今日把淤积已久的大雨一次性倾彻下来,开阳城匆忙中来不及撤走的人群,地摊,物件全都被大雨无情的光顾了一遍。 屋顶上,呆立着几只流浪的鸽,满腹的心事,在雨里显得更加沉重。 与它同样沉重的是城外百里处撸起裤腿,赤着脚的少年。 当御空飞行遇上暴风雨的时候,那个心情谁能懂。 苏辰懂了,所以他老老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泥泞的官道上。 苏辰抬起头,雨水一道道顺着额头,脸庞,下巴,然后滴落,看着眼前依然不见任何建筑的官道,苏辰眯了眯已经进入雨水的眼睛,低骂了一声,继而又低着头,默默的抬脚……落下……再抬脚,哪里水多往哪踩,因为那样不会带起淤泥。 一架马车从身后奔驰而来,苏辰站在路边眼巴巴的瞅着它从后……眼前……路过……溅起自己一身泥水,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我楞!畜生啊!”苏辰不由发出一声粗俗的感叹。 就这样目送它离去,忽然一声马嘶,马车在前方停了下来。 这是?苏辰憧憬着…… 这时马车后面的车帘掀开,露出一个豆蔻少女秀丽的小脸。 “喂,那个小子!要搭车的话赶紧上来。”豆蔻少女脆声道。 “哎!来了!”苏辰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苏辰感动的热泪盈眶,其实那是…雨水。 “上去吧,小心别把车里弄脏了。”年轻的车夫撇了一眼苏辰,很不待见的说道。 “这般没见识,活该一辈子车夫,道爷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苏辰也没搭理车夫,提起车帘,抬起脚躬身踏入了车厢里。 马车里只有两位少女,一位丫鬟装扮的正是之前喊话的豆蔻少女,还有一位年方碧玉,相貌娇美,看衣着应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 车里两双眼睛刷一下盯着苏辰,苏辰老脸也有些泛红,苏辰山沟沟里出来的哪禁得起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这样注视。 微微尴尬一笑作揖道:“在下苏辰,多谢两位姑娘慷慨。” 看到苏辰赤着脚,全身湿透,还带有泥水,那个丫鬟装扮的少女往后面挪了挪哼声道:“这是我家小姐心软,要是别人才不管你死活呢。” “小翠,不要胡说。”小姐模样的年轻女子,拉了一下小翠的手娇声道。 又对着苏辰道:“小翠年幼,不太懂事,公子勿怪。” 苏辰连忙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能得姑娘搭载在下已感激不尽,怎敢有丝毫怨言,哦,还未请教姑凉芳名。”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姓沐,名言湘,今日访亲返途,这才遇见公子。” “哦。”苏辰就哦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太尴尬,别提多别扭。 庆幸的是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大喝打破。 “站住!打劫!” 正文 第十三章 站住 打劫 虽然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但对于现在的苏辰来说却是有种解脱的感觉。 马车在嘶鸣中停住,车外传来车夫颤抖的声音:“小……姐,有一伙强人……拦路。” 苏辰默然,自己走了十来天了,也没见到强人长啥样,这大雨淋头的都不在家睡觉,倒跑出来打劫了。 苏辰不知道的是大周律历严明,强人生存也是艰难,只有在这种天气下作案才是最安全的,很不幸的是都挑了这么个好日子,还能踢到苏辰这块铁板。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马车外的强人大喝道。 也不知是哪代强人祖宗创下的口号,只要是这条道上的都会这么一句,也不管这里有没有山,有没有树,反正只要说了这一句就显得师出有名了。 “小翠,这二十两银子拿出去给他们,我爹说这开阳城附近的强人都很守规矩,只要拿到钱财,是不会伤人性命的。”沐言湘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小翠道。 “是…小姐。”此时的小翠再也没有之前对待苏辰的趾高气昂,连伸过来拿钱的手都有些迟缓。 原本苏辰是打算直接出去把那伙强人打发走的,但是看到小翠这个样子,又改变了想法,这小丫头之前对他的鄙夷他可是看在眼里,他苏大道人可不是啥善男信女,先让她吃吃苦头再说。 小翠接过了钱袋,一脸惧怕紧张的掀起了车帘,躬身走了出去。 看着前面雨中五六个骑着高头大马,提着明晃晃大钢刀的魁梧强人,小翠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抬起有些颤抖的胳膊把钱袋扔了过去道:“钱……给你们了,放我们……走吧。” 一个明显是强人头的壮汉一把接过了钱袋,颠了颠后满意道:“行,我们走。” 小翠听到这句话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抽出腰间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或者说是汗水,因为车厢前方还有个斗篷。 可是还没等小翠转身踏进车厢,前方便响起另一个强人的声音:“大哥,你看,是姑娘,不如……” 小翠的身形又顿住了,最怕的还是来了,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了血色。 “不如什么?你奶奶的,教你多少次了啊,咱们是强人,不是土匪!不能坏了声誉。”那个强人头说完便转身给了身旁刚才说话的那个强人一巴掌,显得很是生气。 “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那个被打的强人用手捂着脸,点头哈腰的奉承道。 “我们走!”那个强人头一招手,牵着马缰转身准备要走。 小翠也终于放下心来,拍着胸脯呼着气。 “慢着!”就在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车厢里响起了苏辰的声音。 小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银牙咬的吱吱作响,估计是想掐死苏辰吧。 正准备要走的强人也都停下,转身,向着车厢看去,只见从车厢里躬身走出一个少年,穿着湿透并且有些脏乱的青衣道袍,卷了一个裤腿,赤着脚,背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长形布块不知道是啥东西,这完全就是一乞丐嘛! 长形布块里其实是墨痕,只是听了离愁的话‘墨痕尽量不要出现在世人眼里’,所以它就被裹成那般造型了。 “小子,你有何事?”强人头疑惑道。 自从行盗以来,从来都是别人巴着自己赶紧走,要自己‘慢着’的还是头一次,看着雨中向自己走来的苏辰,强人头也来了兴趣。 苏辰走到了强人面前,缓缓开口道:“站住,打劫!” …… “这小子是疯了吧!” 这是在场除了苏辰外所有人的想法。 可能车厢里的沐言湘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在少年期就很强大,他和他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都是那样的自信。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那你还…” “那你还不赶快把钱财通通交出来。”苏辰接过强人的话。 强人头笑了,笑的那样残忍。 拿起手里的大钢刀在雨里耍了个漂亮的刀花,继而用舌头舔了舔上面的雨水,狰狞笑道:“很好,你很不错,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愤怒。” 苏辰就这样抬着头看着他自顾自的作秀,呆呆的问道:“好了吗?” “既然你找死,那大爷就成全你。”强人头说着提起大钢刀就往苏辰头上劈去。 小翠看到这情景吓的捂着眼背过头去,不敢看接下来那血腥的画面。 年轻的车夫似乎也被吓呆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场景。 余下的几个强人俱都骑在高头大马上放肆的笑着,他们相信他们的大哥会在一瞬间就把那个傻子少年劈成两半,因为他们的大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武修,并且已入后天很多年了,虽然没有踏入先天之境,但在后天境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是接下来他们就笑不出声了,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连雨水流进眼睛里都顾不得眨一下,因为眼前的少年就抬起了两根手指。 对!就是两根手指,他们确信没看错。 可就那两根看起来毫无力量的修长手指竟然夹住了他们大哥的钢刀,纹丝不动! 忽然那两根手指动了,两相交错之间‘喀’!那个用精钢打造对他们来说坚硬无比的大钢刀就这样应声而断。 所以人都呆住了,强人头也呆住了,但武修的心理素质使他只是顿了一下,便翻身下马,双膝一下跪倒在泥泞的官道上,表情悲苦的道:“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求大人绕小的一命,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的孩子等着小的养活。”这一番话说的顺溜无比,就像是演练过很多次一样,说着竟然还挤出来两滴眼泪。 继而转过头大吼道:“你们特么的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下来拜见先天大人。” 余下的强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奉承求饶不已。 他们知道跨入先天就如同跨入另一个世界,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自己这几条贱命在那些人眼里一文不值,如果眼前的少年不开心,那么他们将在一瞬间尘归尘土归土,想到这一个个更加卖力的拍着马屁,直把苏辰捧上了天。 背后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小翠转过头,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彻底呆住了。 这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竟然是先天高手,对于先天境武修,小翠也是知道的,想起府内那些高来高去,盛气凌人的供奉,再看看眼前的脏乱少年,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个月的情绪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一会会的多。 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鄙夷,小翠后悔不已,幸好这个少年没有和她计较。 小翠现在只有后悔的感觉,却没有想到去责怪苏辰为什么本是先天高手,却不在一开始就出来打发强人,而让她独自面对。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站在你需要仰望的位置时,他对你的一丁点施舍你都会觉得是天大的荣幸。 “好了,好了,别哭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们了呢,赶紧滴把钱财拿出来滚走。”苏辰不耐道。 听到苏辰这样说强人头赶紧的把手中小翠给的钱袋递给苏辰,这都还没捂热了就飞走了,但是强人头心里想到的可不是这个,有的只有庆幸,庆幸这个少年没打算取他们的性命。 “还有!”苏辰接过钱袋一个撇嘴道。 “嗯嗯,还有,还有。”强人头不住的点头,双手往身上乱翻。 终于在他们几个人东翻西摸间凑出了十几两银子递给苏辰道:“大人,咱哥几个的身家全在这了,还望大人留咱几个一条狗命。” ‘咱也是有钱人了,果然人无横财不富。’苏辰接过银子想到。 “得,你们起来吧。”苏辰说道。 一伙强人听到苏辰的话心终于定了下来,纷纷站起身来。 这时苏辰动了,但是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只是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原地。 五个强人忽然摸了摸小腹,他们知道他们的丹田已经破了,这辈子都别想再修武了,不过就这样做个普通百姓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纷纷哭丧着脸拱手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苏辰摆手道:“你们走吧,记住以后收敛心性,安稳的做个正当行业谋生。” 苏辰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做不是自己这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但是按照剧情发展自己总归要说一两句正气的话不是? 一伙强人应是后立马踏马而去,不敢停留片刻。 …… 官道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雨滴落下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苏辰上了马车把沐言湘的钱袋塞到了还在发着愣的小翠手里。 继而又对着还在呆看着自己的车夫道:“还不赶紧赶路,发什么呆!” 马夫哦了一声,也不敢答话,提起鞭子就给了拉车马儿一下,马儿嘶叫了一声又抬起蹄子向前奔跑,车轮滚动间溅起一片片水花。 车厢里也有了谈话声传来,因为她和他终于找到了聊天的话题,只是再也没有响起小翠的声音。 正文 第十四章 走 我带你打架去 巍峨的开阳城门外迎来了一辆马车,城卫对这辆马车似乎很熟悉,连拦检都没有,就直接放行进入城中。 马车驶入开阳城中那个最宏伟的府邸门口停下,这时从府邸内匆忙走出两个仆役模样的小斯,跑到马车边撑起两把伞。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首先下马车接过一把伞,搭在马车边缘,不给雨滴留一丝缝隙,接着一个着装淡雅,模样娇美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女子下车后对着身后的马车柔声道:“苏公子,鄙府已经到了,还请下车入府一坐。” 两个仆从都从互相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自家小姐除了对那个男子抱以微笑之外,对其他男人一直是不假辞色的,怎么这次对一个苏姓男子这般客气,究竟是哪家的王侯子弟得到咱家小姐的垂青呢,两个仆从纷纷猜测着。 另他俩大跌眼镜的是,从马车上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王侯子弟,而是一个着装比自己这些仆从都比不上,并且还撸起裤腿,赤着脚的一个叫花子少年。 衣服上的水渍早已被体内真元蒸发,只是看起来更加褶皱破旧了些。 “多谢沐姑娘留宿,在下感激不尽。”苏辰下车作揖道。 在车里的时候他们便谈过这个话题,沐言湘一再相邀,苏辰推脱不过,也觉得大雨不息也无法赶路,只能应答下来。 沐言湘莞尔一笑道:“苏公子哪里的话,遇强之情还未报答,在说家父对公子这样的年轻才俊也是欣赏不已,却是言湘存私心了。” 苏辰苦笑道:“沐姑娘过誉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打扰了。” 由不得苏辰不苦笑,年轻才俊?他本身也这般认为,但是自从自己从山沟沟里爬出来之后皆连被蒙面女子、离愁吊打,他们也都不比自己大多少,也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了,还是师父说的对,一山还比一山高,切勿骄傲自满。 “苏公子请。”沐言湘双腿微屈,微俯首,做了一个请势道。 “沐姑娘先请。”苏辰亦还礼请道。 随着沐言湘身后苏辰这才观察这个磅礴巨大的府邸,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郡首府’,赤铜大门古朴坚厚,门边立着两个龇牙咧嘴做咆哮状的石狮,看着好不气派。 原来是洛川郡郡首家的千金,怪不得一派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风范。 “小翠,苏公子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你先给苏公子安排一间厢房休息,准备些饭食送去。”进入府邸后,沐言湘对着小翠说道。 “多谢沐姑娘美意。”苏辰也的确是饿了,虽然先天境几天不吃饭也没啥关系,但是一吃起来也是够吓人。 在见识到苏辰的本领之后,小翠可不敢怠慢了苏辰,当下给苏辰安排了一间最豪华的厢房,便告退而走。 长这么大没住过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房间,苏辰左摸摸右看看,感叹不已。 苏辰不知道的是在他满月之前,他住的房子要比这里大百倍,豪华百倍,那又怎样呢,转瞬之间,已成云烟,繁华落幕,终究是一场空。 …… 郡首府一处精巧阁楼上,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提着水壶正在给一盆绿萝浇水。 绿萝叶青郁而茂盛,并且一尘不染,看出来这名中年男子对这盆绿萝照料的很用心。 “爹,您应该也看到了吧,还敢说女儿对您的事不关心,人我给您领了一个回来,留不留的住就看您的了。”沐言湘从楼梯处走上来娇声道。 这么看来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洛川郡的郡首沐阳。 沐阳闻言笑了笑,把手中的水壶放下,拿了旁边的一条手巾擦了擦手,道:“言湘啊,你这可不是给爹找了个宝,而是给爹带回来个烫手山芋。” 沐言湘闻言皱了皱秀眉道:“爹这话怎么说?” 沐阳负手于背后,看向远方道:“此子还未满十五,便踏入先天之境,并且修道也有练气后期的修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一人可与其比肩,夜若寒不行,离愁公子也差一点。” 继而又转过头看着沐言湘笑道:“我的那个准女婿也不行。” “爹~”听到沐阳说到准女婿三个字,沐言湘小脸通红,矫气道。 “呵呵,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沐阳故作感叹道。 “爹~您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沐言湘把脚一跺,小嘴一撅,显得很是恼怒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沐阳装作很无奈的道。 顿了片刻后沐阳正色道:“任何逸武侯府辖内的事情都逃不过离侯的眼睛,这个少年也早已进入离侯的视线,离侯胸有丘壑,不是我们能揣度的,这些年来任西域佛教传道而不闻不问,只是吩咐我们培养人才,以待日后大用,而这个少年,离侯已经交代过,不可招揽,任其离去,否则恐有大祸!” 沐言湘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却并没有问他爹到底有何祸事,因为他爹提到了一个人,离侯!也就是逸武侯离殇,所有逸武侯府管辖内的人,哪怕是平头百姓都懂得一个粗俗的道理,那就是‘离侯所吩咐的事别问为什么,照做就对了!’ “那爹……这个少年,怎么办?”沐言湘问道。 “来之则客,待客以礼,不可交恶,任其发展。” 听到沐阳所说的这四个词,沐言湘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 又一日晨,一天一夜的大雨似乎已经把天河之水给倒完了,这天早晨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明亮,开阳城似乎都被照亮了许多。 屋顶上那几只流浪的鸽伸了伸翅膀,歪着头用爪子捋了捋自己乱了的羽毛,好像这样会让它们更加精神的去面对接下来的旅途,它们没有目的地,只知道哪里温暖往哪里飞。 而苏辰是有目的地的,所以一大早,苏辰就洗漱好,背上包裹和墨痕准备出发。 看着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的厢房,阁楼,假山,走廊,苏辰彻底蒙了。 其实苏辰原本是认识出去的路的,只是想临走前得和主人家打声招呼,道个谢,这便悲剧了。 小翠说她家小姐就住在这边的,这转了老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在别人家里御空也不合适。 “郡首府真是大啊!”这是苏辰用数个时辰得来的总结。 就在苏辰无助的时候,救星来了,一个锦衣少年带着两个仆从一路骂骂咧咧的从走廊转角处走了过来。 “傀儡派这帮孙子简直欺人太甚!”锦衣少年走着走着一脚踢向走廊的柱子骂道,看样子很是愤怒。 “就是就是,不就仗着自己有两个破傀儡吗,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少爷仁义,在这开阳城便叫他们寸步难行。” 两个仆从在旁义愤填膺的说道。 “要不是我爹说过不许我借助府内供奉的力量,我今儿非把他们给打残咯。”锦衣少年也借势说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哪怕就是把整个郡首府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也不是傀儡派的对手,估计连对手都称不上,但是人在吃亏之后也总归要说些场面话来挽回点面子。 苏辰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和傀儡派闹了矛盾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回到家来撒气。 只是傀儡派听师父说不是还在西边吗,怎么跑到洛川来了?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管他呢,苏辰想着。 看着只顾低头生闷气连自己在前方也没看到的锦衣少年,苏辰咳了一声道:“请问,沐言湘沐姑娘的房间怎么走?” 这时锦衣少年终于抬头看到了苏辰,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后问道:“你是谁,要找我姐干嘛?” 原来是郡首府的公子,怪不得如此乖张。 苏辰抱拳答道:“在下苏辰,昨日幸得令姐慷慨留宿,今日离去,特来告别,只是贵府太过庞大,未寻得出路,这才打扰沐公子,还请公子指条明路。” 锦衣少年思索片刻道:“哦~你就是那个叫苏辰的对不对?” “正是在下!”苏辰答道。 只是瞬间锦衣少年脸上便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原来是苏兄,在下沐言笑,我昨日听小翠说过你,说幸亏遇到苏兄,不然我姐她们就危险了。” “哪里,哪里,就是没有在下,昨日令姐也无甚关系。”苏辰汗颜道。 这么说来自己打劫强人的事情也传来咯,想到这苏辰更加汗颜了。 “苏兄昨日可曾安歇好?”沐言笑笑着问道。 “多谢贵府款待,苏辰已经歇息好,这便要告辞。”苏辰答道。 “苏兄昨日可曾吃好?”沐言笑又问道。 苏辰虽然纳闷这少年问的问题怎么有些白痴,但是主家问候,也不能不回,便答道:“吃的挺好。” “鄙府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沐言笑又追问道。 苏辰确信眼前的少年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答道:“贵府各方面做的都很好,苏辰无以为报。” “报答的机会来了!”沐言笑一手拍在苏辰肩膀上,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啥?”苏辰茫然。 “听说你是先天境高手?” “好像是……” “别好像了,走!我带你打架去。” 沐言笑不由分说便拖着苏辰往府外走去。 正文 第十五章 风易天扬 聚宝阁,高五层,天下商会旗下的产业,遍布天下,任何修士都可以在其内买到符合自身修为的物品,每一座城池都能够看见的身影。 有人说天下商会的财产比大周皇朝的国库还要充足,有人说天下商会的武力比天下任何一个宗门的都要强,但是无人知道天下商会真正的内幕,他们对外始终都只有一个声音‘我们只是个商人’。 聚宝阁外,一个锦衣少年拉着一个年轻道士,带着两个仆从气势汹汹的踏进聚宝阁的大门。 “傀儡派的杂碎们,乖乖出来给小爷赔礼道歉。”沐言笑一进门就大吼道。 一瞬间聚宝阁一楼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沐言笑一伙人身上,看到是这位小祖宗,所有人也就释然了。 还挨得苏辰也被投来了许多诧异的目光,那些目光是可惜,苏辰能读懂。 这时从二楼漫步下来一群五六个穿着一致的年轻人,手臂上都被金丝绣着‘傀儡’二字。 “呦呦呦,我当是哪家的狗没栓好,出来咬人呢,原来是沐大少爷啊!在下有眼无珠,这里给沐大少陪不是了。”傀儡派一伙人中,有一个领头的年轻人调笑道。 “哈哈哈哈。”听到领头的年轻人这样说,余下的傀儡派弟子俱都大笑起来。 在洛川郡能够这样骂沐家大少爷的,估计也就只有七宗四院那么几个处于中州云巅的势力了。 略为人满的聚宝阁一楼此时在大笑声中却显得很安静,只有傀儡派众人的笑声回荡着。 傀儡派和郡首府之间的矛盾哪怕是多么可笑,在底层百姓中都显得那么严肃。 可能是傀儡派众人也觉得现在的笑声有些讽刺,一个个很自觉的停下了。 苏辰皱了皱眉头,他也觉得傀儡派众人有些张狂过头了,现在他终于知道沐言笑所谓的‘走,带你打架去’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傀儡派也不是他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可以招惹的啊,但又想到昨日搭沐家的车,吃沐家的饭,住沐家的房子,现在怎好拒绝沐言笑的要求。 ‘出来混,果然还是要还的啊!’苏辰不由心里感叹一声。 “笑笑笑,你们尽管笑,若是你们把刚才我看上的玉石还给我,这件事就算了,不然等下叫你们哭都来不及。”沐言笑底气十足道。 “玉石就在我手上,我到要看看沐大少怎样让我哭,就凭你们几个吗?”领头的傀儡派弟子晃了晃手里泛着五彩之色的玉石道。 苏辰这时感觉到傀儡派几个弟子全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了,眼神中没有丝毫虚浮,有的只有一缕缕精芒闪动。 看来傀儡派能够位列七宗四院之内,果然全是精英,不是一般小宗门弟子能比拟的。 不过以他们后天期的修为怎能看透苏辰的深浅,只觉得这个破旧道装的少年不简单,哪里不简单却又说不上来。 这时沐言笑拉着苏辰哀求道:“辰哥,就是他们,我爹喜爱玉石,那个五色玉石乃是我之前看上打算在我爹五十岁寿辰的时候作为寿礼献上的,正打算买下的时候,却被他们抢了去,你看…” 苏辰知道自己这茬是跑不掉了,不说自己昨日吃喝睡沐家的,就凭沐言笑的一片赤孝,和他刚才那一声‘辰哥’这件事也得管定了。 管它傀儡派如何势大,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师父往昔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辰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需要你自己去抉择,但要记住凡事诚于心,诚于剑。” ‘诚于心,诚于剑!’ 想到这里苏辰站了出来淡淡的开口道:“那个玉石拿过来,然后…你们可以离开。” 傀儡派众人没有答话,只是一致把手搭在了腕上的一个机械护腕上,熟悉傀儡派的人都知道,那个机械护腕正是傀儡派的傀儡空间,启动的话可以召唤他们的傀儡协同主人作战。 中州公认的,七宗四院的每一位弟子都可以越级而战,而傀儡派的特点在于他们本身的战力,防御都不算高,但是他们的傀儡有着比本身都要高很多的战力,再加上本身从旁辅助,那将是每一个对手的噩梦。 傀儡派众人虽然没有答话,但是却用行动表示了态度。 战! 场面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周围人群纷纷退让,唯恐殃及鱼池,沐言笑三人也被苏辰要求退后。 苏辰面无表情的伸手向后握住了那个长形布块的一头缓缓的抽了出来,墨痕的剑柄完全被布块裹住,看不出原本样貌,但是可以看出的是… 这是一柄剑。 墨痕! 当墨痕完全抽出的时候,一楼众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冲面而来,可是这里并没有风。 傀儡派众人瞳孔微微收缩,这名年轻道士是一位年轻王者,他们确定,那种气势他们很熟悉,因为大师兄身上也有。 “你们一起上吧!”墨痕在手,苏辰淡淡的道。 这本是一句嚣张无比的话,但在此时人们却感觉本该如此。 傀儡派众人没有逞强,他们选择了群攻,在宗门荣誉面前个人的声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在此时! 先下手为强! 几乎在同时他们五人身边都出现了一具傀儡兽。 傀儡虎、傀儡雕、傀儡蜘蛛、傀儡神将、傀儡蜈蚣。 五个傀儡开头,各自主人随后分天上四方气势凶猛的攻向苏辰。 在场众人没人看好苏辰,哪怕他是一位年轻王者,但是每个傀儡派的弟子都是可以跨级而战的存在。 五人同攻,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得饮恨。 这时,苏辰也动了,面对五方强敌,苏辰也不敢丝毫大意。 流云! 离愁家传功法《紫府秘笈》中记载的身法,使出后便如流云一般飘忽不定,琢磨不透。 苏辰飘忽间躲过五方傀儡的攻击,看似缓慢,实则全是残影。 这时随着苏辰双手摆动,整栋聚宝阁都在震动,大地上生出一块块巨石,挡住傀儡们的攻击的步伐,一条条藤蔓从巨石上伸出缠绕傀儡兽。 空中风刃与火球困住了傀儡雕。 虽然巨石和藤蔓都挡不住傀儡兽的利爪和撕咬,但也可以起到一刻延缓阻碍作用。 苏辰要的就是这一刻迟缓,飘忽间出现在半空傀儡雕旁边,举起墨痕便劈,暗金色的剑光从墨痕上吞吐而出,这时底下四具傀儡根本来不及救援。 傀儡雕身上的傀儡派弟子看着苏辰的到来,却没有丝毫惧意,只要几秒钟,底下的师兄弟就可以攻来救援自己,几秒钟而已,他相信自己的傀儡雕完全可以撑的住。 只听‘喀’的一声,傀儡雕的一只翅膀应声而断。 这名傀儡派的弟子瞬间呆住了,怎么可能? 自己的傀儡雕可是采用许多极品材料锻造而成,怎么会一脸就劈断了了呢? 来不及多谢,一只大脚已经迎上了他的脸庞,‘碰’的一声,他和他的傀儡雕就飞了起来,撞到聚宝阁的墙上,摔下,不动了。 他其实也输的不冤,要知道苏辰的暗金色剑光可是自身金色剑元融合墨痕的黑色剑气而诞生的产物,单纯一种就已经不是他那傀儡雕可以承受的了,何况两相结合呢? 离愁不是说墨痕太显眼不能暴露吗?不是说金色剑元有神圣气息不能暴露吗?那行,暗金色剑气总可以暴露吧! 谁知道这啥玩意啊,样子和气息都变了味,这可是自己结合《紫府秘笈》费掉了不知多少脑细胞才钻研出来的好玩意。 “小五!”傀儡虎身上的那个领头弟子一声大喊。 终于,面前的巨石和缠绕的藤蔓终于被傀儡虎攻破。 但是却迎来了墨痕暗金色的剑气,于是乎…他便有了和那个小五同样的命运。 解决了一个空中最碍事的,和一个武力最强大的,剩下的三个都没用了几招就纷纷倒下了。 看着满楼目瞪口呆的群众,苏辰显得很不自然。 走到那个晕倒的傀儡派领头弟子身边拿到了五色玉石,仔细感觉下才能发现,原来这个五色玉石里隐藏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 怪不得傀儡派弟子要从沐言笑手里抢夺呢,这可是个稀有宝贝,里面蕴含的元气修士可以直接吸收炼化,要比自己苦修快的多。 不过苏辰却没有想要据为己有的打算,因为老道说过,‘只有自己苦修来的修为才是自己真正的修为’虽然苏辰听不太懂,不过他也不需要懂,老道说是这样的,那就肯定是这样的。 走到沐言笑身边一把搂过肩膀道:“走了。” “哦。”沐言笑哦了一声,连五色玉石都忘了问苏辰要。 之所以搂过沐言笑的肩膀,而是苏辰要和他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沐兄,你看…聚宝阁打碎的物件,损失……” “没关系,全包在我身上了。”沐言笑显得很兴奋,拍着胸脯保证道。 “话说辰哥,你刚才太威武了,那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杂碎,你就这么刷刷几下,就全撂倒在地了,太漂亮了!”沐言笑手脚并用,眉飞色舞的比划道。 “呵呵,刚才用力过度,这个肚子……有点……”平白被这小子当了抢使,不讨回点利息怎么对得起他苏大道人的名号。 沐言笑一口应下,转头道:“阿福~回府吩咐厨房多弄些好酒好菜,送到我房间去,我要和辰哥一醉方休。” “是,公子。”身后的一个仆从答道。 “只是辰哥……”沐言笑忽然有些吞吐。 “怎么了?”苏辰问道。 沐言笑面带愁色道:“不知辰哥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中州西部有两个公认的年轻王者,其中一个就是傀儡派的大师兄,风易天扬-易天扬!今日之事只怕易天扬不会善罢甘休!”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从想到老道的话后,苏辰显得很是洒脱。 “对,管他呢,我看辰哥也不比他差,他易天扬要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可能近朱者赤吧,和两个仆从呆的久了,连他自己都会奉承两句了。 就这样一行四人又一路回到了郡首府。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叶知秋 郡首府内,一间很是豪华的阁楼。 断断续续的酒杯碰撞声从里面传出来, “碰。”的一声传出来。 门口沐言笑的两个仆从一惊,匆忙走了进去。 看着已经醉倒在地的沐言笑,两人赶紧一人一头的给架起抬到了床上。 ‘这小子人不大,酒量可真不赖,差点把道爷都给撂倒了’苏辰坐在饭桌边揉了揉有些朦胧的醉眼,摆了摆头想道。 苏辰体内真元一阵涌动,顿时头脑清明了许多,拿起包裹和墨痕背到身上站起来道:“等你家少爷醒来后,和他说我走了。” 两个仆从应了一声:“是。” 这次苏辰长记性了,没敢乱走,凭着记忆中的路线终于看到了郡首府的大门。 眼前是郡首府的大门不错,但是苏辰却停下了脚步。 顿了片刻后,苏辰又一步步走走了出去。 “我等了你很久了。” “劳驾。” “傀儡派的荣誉不容他人亵渎。” “那就出手吧。” 苏辰抽出了墨痕。 对面一头黑发披肩的男子亦抬起了头,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眼角处盘踞到下巴,把原本年轻的男子显得沧桑了些。 易天扬抬起泛着寒光的机械手臂摸了摸脸上那条伤疤,这是他每次出手前的习惯性动作,他是要记住那是失败后的代价,这样他就会战无不胜。 “召出你的傀儡吧!” “我的手臂就是我的傀儡。” 易天扬看向了自己的机械手臂,顿时整条手臂都动了起来,破开,重组,片刻之后手臂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刀,刀刃闪动着刺目的光芒。 这是他的手臂,也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重生。 每次看着它时依旧会想起少时父母双亡那年,大雪封山,万里雪白,他孤独流浪,倒在风雪中,右臂被饿狼撕食,他却无力驱赶。 命悬一刻之际是他师父发现了他,救了他,是傀儡派收容了他,给了他温饱,给了他手臂,给了他重生。 他没有澹台霄的遮天家世,没有夜若寒的绝世天赋,没有君千绝的无双资质,没有叶洛的逆天机缘,没有傅临的诸般法宝,但那又怎样,他有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在这股狠劲下他们这些天骄一个个被自己踏在脚下,若不是自己重伤未愈又怎会倒在叶知秋的琴下,那道琴刃在自己脸上留下的疤痕只能用叶知秋的血才能洗刷。 傀儡派就是他的家,是他的逆鳞,任何触犯傀儡派的人都要迎接他的愤怒!都要承受他的报复! 今日也是如此,一步步靠近苏辰,右臂重组的臂刀随着他走动与地面发出一声声‘刺刺拉拉’的声响,摩擦出一道道火花,散发出冷彻心底的气息,令人恐惧。 很强!很强! 这是苏辰的感受,易天扬虽然还未靠近,但仅凭气势便刺的脸庞隐隐作痛。 苏辰知道不能在让他继续靠近了,因为他的气势正随着脚步的前进而逐步提升。 这次是真的得拼命了! 大地在颤动,狂风在怒吼,火焰在爆炸,水龙在咆哮,藤条在疯长,暗金色的剑芒在吞吐。 苏辰动了。 随着苏辰的动作地、风、水、火、木五色道术向着易天扬呼啸吞噬而去。 然而这些都只是徒劳,易天扬只是一刀立劈而下,寒芒扩散,五色道术便如遇阳的冰雪一般消融。 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暗金色剑芒,易天扬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寒刀收拢,变化,成了一个巨锤,从下而上迎上了劈下的墨痕。 “哐。” 一声巨响后苏辰应声而退,直接被震退了十几米远。 看着颤抖不已的双手,苏辰心中震惊。 若不是自己被无名剑改造后的强悍无比的身体,普通先天初期高手在这一下,估计就双手就被震碎了。 看着自己脚下被那个少年镇压而碎的青石板,易天扬心中也是震撼无比,自己去年武道会之时便踏入先天中期之境,真元深厚无比。 这一个看起来比夜若寒还要小的少年竟然可以安稳的接住自己的一锤,看起来还毫发无损。 看着自己臂锤上的一条手指粗的剑痕,易天扬瞳孔瞬间收缩,这是?这攻击就是比剑灵之体修炼剑元的君千绝也是不遑多让吧! 这个之前毫无名气突然蹦出来的少年带给易天扬的震撼完全超越了他对天才的认知。 收回了情绪,不管他是怎样的妖孽,触犯了傀儡派的荣誉就得拿鲜血来偿还。 巨锤变化间成了一条锋利的链刃,呼啸着刺向十几米外的苏辰。 苏辰可不敢让这条链刃缠住,那估计就变成筛子了,满身是洞,想到这苏辰流云步使得更加出神入化了些。 易天扬的链刃就如牛皮糖一般粘着苏辰不放,链刃、墨痕不停的相接,相分,火花四溅。 从天上到地下。 每一个敢和墨痕硬碰硬的兵器后果都是一样,易天扬的链刃也不例外,百次之后应声而断。 只是易天扬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料到链刃会断一样。 纵身飞起,手里的链刃变长枪刺向苏辰,苏辰提剑架起长枪,直直被易天扬刺着倒退好几十米,就在这时,那根断裂的链刃忽然从背后刺向苏辰。 已无力可挡…… 道术:化影! 链刃刺透苏辰的身体,带起一抹血花。 苏辰的身体渐渐化为乌有。 而地上原本苏辰的影子,却逐渐转化为苏辰本人。 苏辰站着不动,一抹鲜红顺着手指滴落在墨痕之上滑落,第一滴鲜血还未被地上的灰尘包裹,第二滴又打破了它,第三滴…… 那一滩鲜血在青石板的异样的显眼。 苏辰怒了,出山以来他第一次怒了,抬起头,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充满着血红,体内金色的剑元涌动,似乎要冲出身体,向着世人宣告它至高无上不容挑衅的地位。 墨痕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黝黑的剑光,刹那间大放。 “就让我们并肩战斗吧!”苏辰低语。 易天扬面无表情看着地面上的少年,收回长枪变成原本寒刀的模样,只是一道裂缝横穿在刀身上,差点没断裂。 既然已经受伤那么就去死吧! 易天扬臂刀横举于胸,向着苏辰横劈而去,浑厚的刀气呼啸着喷薄而出,似乎想要把苏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苏辰闭上了眼睛,体内金色剑元疯狂灌输到墨痕剑内,暗金色剑光透剑而出,瞬间周围青石板地面被刺的千疮百孔。 睁眼,踏步,提剑,暗金色剑气附着在墨痕身上,远处看,就如同苏辰拿着一把巨型大剑,迎着易天扬力劈而下。 “铛!” 这一次苏辰没退,暗金色剑气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向世人证明它的强大 易天扬也没有退,任剑气刺破脸庞,也没皱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他似乎没有疼痛,也感觉不到疼痛。 双双后退,再来! 他们俩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野兽,没有道术,也没有招式,就这样简单,粗暴的,劈、砍、刺。 也不知过了多少下。 苏辰的脸上,手上,腿上到处都是血,红色的是自己的,黑色的是易天扬的。 墨痕剑下不见红。 易天扬身上的衣物被剑芒刺的如同乞丐一般,透过布条之间可以看出易天扬古铜色的身体上也如衣服一般到处都是血洞,黑色的鲜血不住的流淌,使得原本就是黑色的宗服,显得更加幽黑。 与苏辰那逆天的体魄与恢复力比拼耐力无疑是愚蠢的。 终于…在一次猛烈的撞击中,易天扬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脸上被黑色的鲜血覆盖,看不出表情,身体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臂刀没有主人的操控也回归手臂模样,机械胳膊上坑坑洼洼,东少一块,西丢一块,五根手指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根大拇指。 苏辰单手持剑抵着大地,脚下一滩鲜红正在慢慢扩大。 提着剑慢慢向着易天扬走去,不是苏辰心狠,而是这样的敌人不除,他怕睡觉都不安稳。 看着面前躺在黑色鲜血中的易天扬,苏辰眼中没有仇恨,只有敬佩,如果是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一次次的冲上来吗,答案苏辰也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吧。 举起墨痕向着易天扬的喉咙刺去。 墨痕的剑尖在易天扬的脖子前停下,收回。 算了! 任他自生自灭吧! 就算他没死又如何,就算他找自己报仇又如何,自己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第三次…一辈子。 苏辰转身杵着墨痕,晃晃悠悠的向着郡首府走去,希望那便宜老弟能看在自己这副惨样,给自己一口饭吃吧。 走到大门口,抬脚,踏入… 我楞!没踏过去! 苏辰再也没想到自己在易天扬刀下都没倒下,却被一个小小的门槛绊倒,摔晕了过去。 在苏辰晕过去之后,一只大手跨越空间而来,一把抓住易天扬,收回,消失不见。 …… 洛山一处风景秀丽的溪流边。 “知秋,你真的要向苏辰下战书吗?”沐言湘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男子问道。 叶知秋收回望向小溪目光,转头深情的看着沐言湘道:“言湘,你要知道易天扬是开阳的客人,不是我要下战书,而是天下逼着我去下战书,我身后还有着开阳书院,我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怯战你懂吗?” “我懂,但我只想你好好的。”沐言湘看着他柔声道。 叶知秋搂过沐言湘的肩膀,为她抚平了几缕交错的青丝,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傻瓜,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易天扬可也曾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苏辰也是个很好的少年,我不想你们起争斗。”沐言湘靠着叶知秋的胸膛微闭上双眼,显得很安心。 “放心吧,没事的,我可不是易天扬那莽夫,大不了我认输就是了。”叶知秋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只是眼中一闪闪过的精芒,说明他其实言不由衷。 “嗯嗯,我相信你。” 随着沐言湘这句话结束,这里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不望世间浮华,只求山水之间。 他和她相互依偎着,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正文 第十七章 此琴 弄月 上届中州武道会排名第六的易天扬惨败于无名少年之手! 上届中州武道会排名第五的叶知秋将在十日后挑战无名少年! 这两则重磅消息如飞一般不消一日便传遍整个中州。 这一日中州震动了,这是一个超越夜若寒的天才吗?这个少年是哪里出来的?师从何派? 没人为他们解答疑问,正因如此,无名少年显得更加神秘,更加引人注目。 朝陵,周皇宫。 依旧是长乐宫,他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情,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一般。 “陛下……” “朕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是……陛下” 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荒十万大山边缘,南荒王府。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上好的宣纸,而他正在提笔挥墨,破军安静的呆在石桌上,不仔细看,它便不存在。 “王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众下人纷纷议论,他们都知道王爷最爱的就是练剑和练字,算算下来已经有将近十五年了吧,他手里只有破军而滴墨未蘸,今日挥笔肯定是有什么值得王爷开心的事发生,他们想到。 云中郡,逸武侯府。 “愁儿,为了你,为父把一切都压在他身上了,只希望你能健康的活下去。”继而他看向了西域的方向,眼睛里的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仇恨,深入灵魂的仇恨,能令他的眼中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见此仇恨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八卦宗。 “不对啊,怎么会算不出来呢,难道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少年拿着一个破铜罐,看着地上三枚铜钱,不住的嘀咕。 不信邪的抓起铜钱扔进破铜罐里,嘴里叨念着叽里咕噜的咒语,那动作神态更像街边摆摊算命糊弄人的神棍。 星辰殿。 天空中北方古星-天玑,在刹那间星光大作,可惜此间不是夜晚,多亮的光芒都会被太阳的光辉掩盖。 “希望他身上能有好多好多好东西。”一个星光缭绕的少年两眼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如果傅临在此的话肯定能识出,他眼中的光与天玑无关。 剑阁。 依旧是那个悬崖,依旧是那个少年,不一样的是,少年的气势更强了! 凛冽的剑光环绕中少年的黑色头发更长了些,他每天盘坐的那块巨石上,多出了许多细小的孔洞。 望着西域的方向,他笑了笑,连笑容都显得那般锋利,与其说他像人,不如说他更像一把剑,就如同他背负的赤焰一般。 纵身跃下深渊,掠向朝陵中的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 那个俊美到令女子都无地自容的少年依旧读着书,练着剑,他就是水,他就是一个世界,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有一个女子曾踏入过他的世界,然后她被冰封了,从此以后他便彻底冰封了自己的世界,不许任何人踏入。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水,和秋水一样柔和,熟不知,那只是他世界中溢出来的一丁点气息。 东土,大周军营。 战火纷飞万里红,独守灯下磬白书。 营帐里,昏黄的烛火将他的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左右摇晃。 “果然还是战场适合我,不知应天书院里的同窗可还好?这个少年会是我争霸天下的对手吗?”他一个人独坐在鞌牍前默默低语。 孤独的军营里他孤独的问着,回答他的只有营帐外不时传来的铠甲碰撞之声。 泫月宫。 檐下柳枝垂溪,陌上伊人红裳。 一名年轻女子泡着玉足,摘着花瓣一片片砸向溪流里撅着嘴道:“死叶洛,臭叶洛,也不来看看我,下次见到你,看我不把你打的鼻青脸肿,还是师父说的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石鼓书院。 “一个无名少年很厉害……一个无名少年很厉害……一个无名…”看起来有些呆滞,实际上也是呆滞的青年坐在一片石林里,一遍遍反复自语着这一句话,似乎这样就会记住,否则下一刻便会忘记一样。 御兽门。 “哈哈哈哈,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中年人的青年狂笑着。 其实他并没有大刀,他有的只有拳头,他最喜欢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身边一个犬身狮首,长有四角的异兽看着主人如此兴奋也跟着嘶吼起来。 很少有人识得,这是一头‘绞’,南荒凶兽之中的王族,天下也只有御兽门才可以驯服如此凶兽。 天武圣地。 “现在的天下是他们的了,我就不跟着瞎参和了,小师弟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圣地的未来还得靠你来支撑。”这名已经穿着长老服的青年人看着眼前有些虎头虎脑的少年说道。 只是这名少年并没有理睬他,依旧自顾自的修炼着,他虽然有点笨,但是他知道只有拼命修炼才有机会报仇。 他始终忘不了那日清晨下的小村庄。 …… 今日中州注定要不平静,而搅起这番风雨的始作俑者,目前正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无辜的数着羊。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沐言笑一进门就大笑着:“我说辰哥你可真威武,我只是随口一说要他易天扬有来无回,你就真的狂性大发了!” 沐言笑走到苏辰的床边坐下,吐沫横飞的说着,情不自禁之时一手拍在苏辰的大腿上…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声传出,吓飞了院落里几只不明真相的觅食麻雀。 “呃,辰哥……我不是有意的。” “你……给我……出去!” “辰哥,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就走,说完就走。”沐言笑脸色讪讪道。 “放!”苏辰目不斜视,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呃…辰哥是这样的,我的那个准姐夫要找你麻烦。”沐言笑道。 “你的准姐夫?谁?我认识?”苏辰连问了三个问题。 沐言笑点头道:“嗯嗯,就是我姐的老情人,也就是我们中州西部两个年轻王者的另外一个,一叶知秋-叶知秋!” “叶知秋?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苏辰翻了个白眼道。 沐言笑解释道:“你和他本身是没仇没怨,但是你打了易天扬就和他结仇了。” “他俩关系很好?”苏辰问道。 沐言笑道:“他俩关系不仅不好,而且还是死对头,易天扬脸上的疤你看到了吧,那就是去年中州武道会的时候败给我那准姐夫时留下的。” 苏辰纳闷:“那他为何还要来找我麻烦,不应该请我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才对吗?” 沐言笑道:“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傀儡派之所以出现在开阳城,正是因为在开阳书院做客,而我那准姐夫就是开阳书院的天骄,你说自己的客人被外人打了,这个做主人的面子上能过去吗,何况还是七宗四院呢。” 沐言笑接着又道:“还好中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年轻一代的纷争哪怕就是出了人命,那也是自家子弟学艺不精怨不得人,老一辈人不可干预,否则将要受到整个中州人民的唾骂,所以你只要应过叶知秋这一关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安然无恙?你看我现在无恙吗?”苏辰很白痴的问道。 看着全身上下裹的只剩下五官的苏辰,沐言笑顿时无语。 顿了片刻后沐言笑面色紧了紧道:“话说辰哥,这次你真得小心了,叶知秋可不比易天扬那莽夫,他和易天扬的区别不在武力而在脑子,你看我姐那么精明的一姑娘都被叶知秋骗跑咯。” “他叶知秋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此刻沐言笑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从苏辰的语气里听到的是自信,舍我其谁的自信。 就连苏辰也没发现他的性格已经在金色元气的潜移默化中悄悄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 这一日,多人翘首,只为盼得那一则消息。 洛山之巅,这本是供人俯视整座开阳城的观景台,今日却被两个人拿来当擂台。 “听沐言笑说,你很厉害。” 叶知秋微笑不语,其实心里是乐呵的,那个从未对自己正眼的未来小舅子原来对自己的评价还是蛮高的。 “三言两语就把他姐骗跑了。”苏辰接着上面没说完的话。 他依然保持微笑,只是略微僵硬了些。 “废话就不和你多说了,那小子今日大出血,竟然在‘怡香楼’摆一桌,说要庆祝我得胜归来,听说‘怡香楼’可是开阳最贵的一处酒楼。”说到这,苏辰很没风度的咽了两口吐沫, 没办法,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就是没见过世面。 听到‘怡香楼’这三个字,叶知秋的笑容更加僵硬了些。 洛山之巅的风很大,随着墨痕的拔出,变得更大了些。 风冷,剑……更冷。 苏辰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面前的对手他更不会小看。 “剑无名,家师所留,平日里削削指甲,烤烤肉所用。”苏辰淡淡道,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将背负的古琴取下,双手横托于胸前。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叶知秋终于出声了:“琴名-弄月,开阳书院代传,兵谱十六。” 弄月?苏辰当然也听老道说过,而且还记得很用心。不仅是因为它的排名紧随墨痕其后,更是因为苏辰疑惑,琴怎么做武器? 老道是这样和他解释的‘对于一些人来说它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武器,但对一些人来说,它只是一把琴。’ ‘希望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把琴。’ 正文 第十八章 洛山之巅 “阿福,阿禄,你们俩快点啊,赌局快开始了!” 开阳的街道上,沐言笑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对着后面大喊道。 “哎!少爷您慢点,别摔着了。”沐言笑的两个仆从在后面拼命的追赶。 半个时辰后,沐言笑弓着腰,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一处阁楼,牌匾上四个篆字‘百胜赌庄’。 两个仆从也随后跟了上来,大口的喘着气。 今日百胜赌庄人气爆棚,连大门口都塞满了人,因为在今天有一个大型赌局牵动着全城的神经,也牵动着整个中州的神经。 洛山之巅,叶知秋对决无名少年。 这是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王者争霸。 是叶知秋成功捍卫中州西部第一年轻王者的地位?还是被无名少年踏着威名登上少年封帝之路? “让一让,都让一让。” 百胜赌庄门外的人群本来就因挤不进去一个个只能站后面嚷嚷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还被这小子挤一边了,满面怒火的转脸,正准备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看到这个小子是沐言笑后,又都焉了,还得挤出一副难看的笑脸。 在洛川谁敢骂郡首府的大少爷,那真是茅坑里点灯-找屎! 拥挤的人群被沐言笑硬生生的挤出一条道来。 眼前赌桌上一边写着叶知秋,一边写着无名少年,赔率是一比五。 也就是压叶知秋五两银子赢了后可以赚来一两,压无名少年一两银子赢了后可以赚来五两。 即便如此,赌桌上叶知秋这一方银子已经堆满如小山一般,而无名少年那头却寥寥几两碎银子,估计还是庄家扔上去引人眼球的。 对于开阳的人们来说,不管这个无名少年多么神秘,多么厉害,但是先入为主的思想总认为还是叶知秋的地位无人可撼动。 虽然上届中州武道会,叶知秋只是排名第五,但是他们都知道那只是因为前四之人年纪略大而已,同龄争霸,叶知秋不见得就会败在他们手中。 身居开阳,他们深知叶知秋这个年轻人的可怕,这些年来西部所有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敢挑战他的地位,无一例外俱都一一败倒在叶知秋的琴下,而他却滴血未染,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虽然这个无名少年打败了易天扬,但是当时又无人在场,消息虽然震撼,又有几个真正信服。 “来来来,压好,压好,银子上桌,概不退还!”庄家扯着嗓子大喊着。 “阿福,拿钱来,压!”沐言笑很霸气的道。 阿福把背后的包裹拿到手里问道“少爷,压多少?” “压二百两!”沐言笑顿了片刻后又道:“不对,压三百两!” “是!少爷。”阿福应后,拿着银子就往无名少年那一头压去。 “阿福!”沐言笑一声大吼。“你在干什么?压错了,这一边啊!” “啊?少爷您这是?您一早上不是和苏公子说很看好他,一定能赢吗?”阿福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问道。 沐言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说你傻啊,我能当着他面说‘你别去了,去了也是送死吗?’叶知秋他都能把我姐骗到手,那能是苏辰那二货能比的吗?” “赶紧滴,别废话,全压叶知秋!”沐言笑显得大权在握,肯定道。 阿福听后也觉得自家少爷说的很对,是自己犯傻了,就把包裹里的银子全都压叶知秋这一边了。 看着阿福已经压好了银子,沐言笑笑的很开心,仿佛已经看到开局赢钱的场景了。 临走时看了看无名少年那一边少到可怜的碎银子,又从阿福口袋里掏出最后十两碎银子扔了过去,碎碎念道:“辰哥啊,别说我不仗义,我已经把家底全都压给你了。” “唉~” 看着那十两银子沐言笑显得很心疼,不过图个心安理得吧。 “那公子,咱还去怡香楼摆庆胜宴吗?”出了门后阿福问道。 “要!当然要!人呐,在受到打击,意志消沉的时候放松一下也是好事”沐言笑抬头看着天空一脸正经满腹感慨的道。 阿福和阿禄赞同的点了点头。 …… 洛山脚下条条河流蜿蜒,流动,延伸至远方,不见。 开阳城中街肆林立,琼宇楼阁,文人墨客对酒吟诗,阁中少女掩面羞笑,士农工商谈笑风生,各取所需,一片祥和。 而洛山之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此情此景打打杀杀多没趣,可能他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他盘腿坐了下来,弄月置于两膝之上,于是,他开始…弹琴。 但是苏辰可不认为他真的是在弹琴,因为随着他手指的摆动,一道道音波铺天盖地涌向自己,音波…也是可以杀人的音刃。 站着被动挨打可不是他苏大道人的作风,墨痕翻动,凛冽的暗金色剑气迎上了呼啸而来音刃。 剑气与音刃相遇,相融,相息。 漫天飞舞的音刃就如同那阳春二月的雪花,飘飘洒洒,只是它们不管如何飘动,终点都是那雪花中舞动的一抹身影。 暗金色剑气穿梭着周身,没有飘进一片雪花,恍惚间一片雪花透过剑光,迎着他的目光,没入他的脑袋。 我这是死了吗… “砰!” “哎呀!” “你这劣徒,好生懒惰,熟不知,道无止尽,穷极一生也只能窥的一斑俩点,你才初窥门径勿要自满,需知修道便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听着耳边如此熟悉的声音,苏辰下意识的接道。 仿佛此番场景,本应如此。 睁开眼,老道还是那番模样,依旧端坐在那个蒲团上,依旧是那身青衣道袍,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师父,您回来了啊。”苏辰激动的问道。 “又在胡扯什么,道经第六篇第四页继续。”老道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仿佛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刚才自己是做梦了吧! 这大白天的都能做梦,真是无敌了,不过这梦好真实,糖人大叔一家、蒙面女子、离愁、沐言湘、沐言笑、易天扬、叶知秋…… 苏辰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人,亏自己能想出来。 如今梦醒了,还得老老实实过日子不是,不想了,苏辰收回思绪,背着道经,不然又要挨打。 只是自己丹田里怎么会有个东西? 这是……一把剑? …… 洛山之巅,琴音回荡,剑气呼啸,原本密不透风剑气忽然停顿了一下。 一道音刃突破墨痕的剑光出现在苏辰眼前。 就要抵达眉心的时候,苏辰发出了一声叹息,墨痕立于眉心之前挡住了那道差之毫厘的致命音刃。 很感激他能让自己再见师父一眼,不过到此为止吧! 暗金色剑气喷薄而出,音刃纷纷折戟,就如同一只只蝴蝶,散去。 剑气开路,身形如龙,流光! 这是《紫府秘笈》中‘流云步’的第二种变化。 苏辰如同化身一抹暗金色光芒,只是刹那间便破开重重琴刃,穿梭至叶知秋面前。 出剑!带出一抹嫣红。 收剑!转身走向山下。 他倒地的身形下,鲜红顺着风向流淌在山石之上。 不对!墨痕剑下不见红。 音刃散开的蝴蝶转而聚成一支巨型剑刃,从天而降劈向苏辰的后脑。 转身,已来不及闪躲,架起墨痕。 “哐!” 坚硬的山石被苏辰犁出一道数米长的沟壑,直至山峰边缘停下。 一手持剑,一手撑地,嘴角流出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抬起头,叶知秋依然盘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过,双手弹动着琴弦,周身环绕着蝴蝶般翩翩飞舞的琴刃。 他就在那里,苏辰却始终无法接近。 盯着手中的墨痕,苏辰喃喃道:“看来还得要你出场了。” 难道一直以来不是墨痕在出场吗? 想着也是,破军携功德剑气,可破天下万法,乾坤扇自带小世界,可镇压一切有形之物,弄月琴俱幻术,可迷惑万灵。 那么墨痕呢? 苏辰站起身来,双手持剑竖于眉心,丝丝黑烟从墨痕剑内透出,渐渐笼罩整座洛山之顶,从远处看洛山之巅就如同被黑云笼罩,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逆天凶物。 墨色领域! 叶知秋的脸色微变,因为他已经看不到外界的样貌,只有用越来越多的蝴蝶琴刃把自己环绕,来防备着那黑暗中的凶兽。 黑暗如墨,把一切事物都渲染成墨色,山石是墨色的,弄月也是墨色的,就连他自己的也是墨色的。 在墨色领域中,他失去了视觉,失去了触觉,失去了所有感官,他只有思想,就如他一个人被放逐在那无尽的黑暗中。 然而他对危险的感知还是有的,他架起了心爱的弄月,挡在了胸前。 一声琴音骤然而响,他确定他刚才没有弹动琴弦。 黑暗渐渐散去,露出熟悉的画面。 苏辰已经离去,只有他独自立于洛山之巅,弄月负于背上,转身而走。 一根琴弦拖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出‘丝丝’的声响。 它已经断裂。 没有弄月,他也就输了。 …… 苏辰拼命的向着山下跑去,并且两步一回头,看着后面会不会有琴刃偷袭。 并不是他不想停留,而是不敢停留,谁知道刚才那场景是真是假? 这孩子太邪门了,以后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好。 正文 第十九章 怡香楼 “大婶,请问怡香楼怎么走?” 大婶回过头来,看着是一个少年,啧了啧嘴,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鄙夷,带着可惜,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就走。 苏辰张了张嘴,眼睛巴巴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肯定又是同样的结果,因为这已经是他问过的第七个人了。 苏辰其实只想单纯的问个路。 “哎,你有没有去赌庄下注啊?” “当然有啊!” 街边的小吃摊冒着蒸蒸热气,两碗豆腐脑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黄油,随意的撒了两三片葱花,两位大爷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看来扯皮才是正事。 苏辰原本是想上前询问怡香楼的位置,但听到他们说道‘赌庄下注’几个字眼又收回了脚步,心里暗骂一声‘赌鬼’抬脚就准备走。 “那你是压叶知秋胜,还是压无名少年胜的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压叶知秋了,你呢?” 听到这里,苏辰又停下了脚步,也差不多知晓了,原来自己的比武还被拿出来开赌局了,也罢!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苏辰走到他们的桌边坐下喊了一声:“老板,来碗豆腐脑。” “哎!来了。”老板应了一声。 吃豆腐脑的俩大爷瞅了他一眼,看着是个少年,又收回目光继续交谈,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个看样子有些猥琐的大叔舀了一勺豆腐脑,一口咽下道:“我啊,是压无名少年的。” “啊?你傻了吧,挑战叶知秋的年轻人多了去了,哪个能赢啊?”另一个看起来有些老实吧唧的大叔小白了他一眼,虽然是反问,但肯定的意味不言而喻。 听到这句话苏辰可是感同身受,之前若不是有无名剑提醒,只怕刚开战自己就得败退,后来要不是墨痕的墨色领域,恐怕自己也始终都近不了他的身吧。 真是个可怕的人,易天扬的可怕在于他的狠,叶知秋的可怕在于未知,和他对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在幻觉中还是在现实中,何是真?何是假? 只是苏辰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眼里的自己更加可怕,可怕的剑气,可怕的直觉,可怕的天资。 猥琐大叔轻笑道;“且不说他们赌率是一比五,就单说易天扬岂是易与之辈,我听说上届中州武道会那是易天扬在擂台上数次以命搏命后而伤势过重才惜败叶知秋之手,如果完好比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那无名少年可以打败易天扬,自然也有很大可能打败叶知秋。” 苏辰也觉得易天扬和叶知秋公平比试的情况下还真说不好谁胜谁负,叶知秋的幻境虽然厉害,但是对于那个如野兽一般的易天扬真的有用吗?若不是自己的身体被无名剑改造后抗打能力大大增强,和易天扬的对决不出意外倒下的应该是自己。 听完猥琐大叔这番话后苏辰抬头仔细看了一下他,知己啊! 就仿佛心心相惜,猥琐大叔也感觉道了苏辰来自心灵的目光,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着亲切无比,问道:“小伙子,你有没有压注啊?” 苏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压,不过我想我朋友肯定压了。” 摸了摸兜里从强人手里抢劫而来的十几两银子,苏辰只觉痛心疾首,白白的翻五倍啊!就这样被自己错过了。 “那你觉得哪方会胜呢?”猥琐大叔似乎对苏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辰只感觉猥琐大叔的目光充满着浓浓的侵略性,嘴巴抽了抽,很不自然的道:“当然是无名少年。”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呢,你说说看。”猥琐大叔的兴趣更浓厚了,伸过头,看着苏辰,眼神中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因为我刚从洛山之巅下来。”苏辰说完拔腿就跑,连那碗豆腐脑都没吃完,一股股恶寒之气从脚底蔓延而上,直冲泥洹宫,又是一个可怕的人,眼神都这么厉害,苏辰感叹。 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苏辰,猥琐大叔如同瞬间被寒冬的冰水从头浇到尾,愣住不动。 洛山之巅早已被开阳书院封锁,除了那两个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登顶。 他从洛山之巅下来,青衣道袍,背负一把布条包裹的剑,貌似十五六岁模样,和传言中的一模一样。 …… 看着眼前异常精美的阁楼,和二楼上那一排穿着暴露,花枝招展的招客女子,苏辰终于知道这一路的白眼是怎么来的了。 要不是一位苏辰认为是好人的大爷给他指条明路,他可能还在开阳城里转悠呢。 还没进门就有一位绫衣粉罗,浓妆艳抹的女子迎了上来:“呦,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小店呢?” 说着一手勾住了苏辰的手臂,一手拿着手帕就要给苏辰擦汗。 苏辰哪经过这仗势,吓的赶紧抽身,作了一个道稽口呼道:“无量天尊,贫道只是来找人的。” 这女子碎了苏辰一口,转身就走,嘀咕道:“原来还是有主的,装什么装。” 苏辰汗颜。 这时一个脸上堆满胭脂粉底的老鸨模样中年女子走了过来满脸笑容问道:“小道长这是哪里来?” 苏辰回到:“贫道这是应了沐言笑之邀而来。” 老鸨当下喊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过来道:“小红,这是沐言笑公子的客人,你给道长带路,切勿怠慢了。” 随着小红身后苏辰紧闭灵台,隔绝双耳,如此依旧脸色通红。 小红带着苏辰上了三楼的一间天字号房间道:“沐公子就在里面,道长请进。” “有劳姑娘。”苏辰作了个道稽后开门而入,内心豁然松了一口气,以后这地方还是不来的好。 房间里只有沐言笑和他的两个仆从,看来这小子还是可以救治的。 看着是苏辰进来,沐言笑当下起身,走过来拉过苏辰深沉的道:“辰哥,你可来了,啥也别说了,先坐下吃饭,另外看上哪个姑娘了和我说一声,我让阿福下去领来。” 苏辰本想臭骂他一顿,不过看着沐言笑特地给自己准备了一桌‘庆祝宴’也就算了,毕竟吃人的嘴短。 摆手道:“别!姑娘就算了,咱吃饭。” 看着苏辰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吃饭,沐言笑看着也有些不是滋味,开口道:“我说辰哥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不是苏辰不想说话,而是苏辰真饿了,山沟沟里出来的哪吃过这些好东西。 不过听着沐言笑说的也对,自己不过在这弹丸之地胜了两场对决,天下之人,天骄王者如过江之鲫,切不能骄傲自满,便回道:“你说的也有理,咱不谈那些,来吃饭。” 沐言笑叹息一声,坐下来和苏辰推杯换盏大吃起来,只想着灌他多喝点,不准这件事就当个屁了。 吃着半饱的时候苏辰终于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我和叶知秋的赌局你有没有押注?” “压了。”沐言笑喝了些酒,有些迷糊,开口就道。 苏辰起了笑意,这小子果然没令自己失望,问道:“压了多少?” “十两。” “啊?多少?” 这时沐言笑终于有些清醒了,改口道:“哦,不,是一百两。” 顿了顿又道:“不过辰哥你也别在意,不就一百两嘛,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就当救助贫困儿童了。” 苏辰这时可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而是两眼冒金星的在算一百两翻五倍是多少。 “一百两翻五倍就是五百两咯?”苏辰很白痴的问道。 “是啊!”沐言笑随口答道。 “看着我在洛山上拼死拼活的份上,你这五百两我也不要多,就分我一半吧。”苏辰无耻的说道。 “啥?”沐言笑抬起头,嘴里还有一棵青菜没来得及咽下去,一半拖在饭碗里,吐字不清的问道。 “我说,我在洛山上拼死胜了叶知秋,你赢的五百两赌注,怎么说也得分我一半吧。” 这次沐言笑终于听明白了,两眼一番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任两个仆从叫喊,毫无知觉。 苏辰鄙视,这小子真没出息,才赢了五百两,瞧这德行。 …… 洛山之巅的结果传了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最起码百胜赌庄和猥琐大叔是喜的,而沐言笑肯定是愁的。 而那猥琐大叔自从在小吃铺见了苏辰一面之后,逢人便说自己与那无名少年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确实气宇轩昂、威武不凡,天上少有,继而各种版本无脑吹捧,一时间洛川掀起了一股青衣道袍负剑少年的装扮潮流。 而中州大地上得知叶知秋落败于无名少年之手,弄月都被斩断了一根琴弦之后再次震动,这是一位已经踏上夺帝之路的年轻王者,而易天扬和叶知秋只是他的踏脚石。 中州谁还能挡住他崛起的步伐?人们把眼光投向了七宗四院,投向那几名天之骄子,但是却没有回响。 他们是在准备登观星楼吗?无名少年会不会前往?他们会不会决出中州第一年轻王者?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正文 第二十章 十七 周历十五年。 深秋过后的朝陵城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却一天比一天寒冷。 城中家家户户屋檐下,结着一根根冰棱,太阳出来后,化成一滴滴水滴落下,正在逐渐变小。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搓着手,哈着气,时不时的哆嗦一下。 站在这座古城的最高处周皇宫看的话,城中无处不冒着茵茵白雾。 不过她却没有那个闲心管朝陵人民的死活,就是天下人的死活也与她无关,她的心里只有他,她会为他扫清一切她认为的阻碍。 她今日穿着的也有些厚实,就像城中普通人家妇女一样的厚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华贵。 她以前在澹台家还未出阁的时候异常喜欢那些华贵的衣服,靓丽的装饰,可是当她打扮成她认为好看的样子去见他时,却被他厌恶了。 从此她就喜欢上了这样朴素,不知道是自己喜欢,还是替他喜欢。 御花园池塘里的金鱼可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它们只有七秒的记忆,现在它们喜欢聚集在桥下争抢着她扔下来的食物。 一名公公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小跑到她身边,头都没抬,就这样说道:“启禀娘娘,他已经进入淮安地界。”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依旧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撒着鱼食。 没有她的吩咐公公也不敢直身,只得这样弓着腰,行着礼。 “吩咐暗夜,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去解决。”她终于出声了,声音中的寒冷甚至超过了此刻的天气。 公公道了一声是,头放的更低了,退着走了十几米,这才敢回过身走远。 “娘娘,天气渐寒,凤体为重。”她身边同样穿着普通的宫女轻声说道。 普通的就如富贵人家的丫鬟。 她没有说话,不过倒是听了进去,宫女接过了她递的食篮,为她擦了擦手,两个宫女随着她身后向着‘长乐宫’走去。 那是她白天的居所,因为在那里可以陪着他,这样就够了,不过令她失望的是,今天他并没有坐在那个每天都会坐着的位置,她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临安殿,这个名字是以一个城命名的,那是他和她的故乡。 这座宫殿是整个皇宫的禁地,只有他可以出没。 “晴儿,你的儿子就快要到朝陵了,如今他也十五岁了,已经长成大人了,你要不要起来看看?”他站在水晶棺前看着棺里的她自言自语着。 或许他也不是自言自语,因为棺里沉睡的女子分明动了动长长的睫毛。 如果苏辰在此一定会认出她,因为他和她有着七分相似。 他知道她能听到他说的话,只是醒不来而已。 他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她的眼里还是容不下你的儿子,你也别担心,不管我和他有什么纠葛,他的儿子始终都算我的侄子。” “作为他的二伯,我会护着他,不过雏鸟要展翅高飞始终需要磨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他像是解释着什么,他也只会对她解释。 接着他对着她说着一些琐事,一些烦心事,一些伤心事,就像他们二十年前一样,不一样的是…少了一些开心的事。 让人难以想象这位有些伤感有些啰嗦的男子,正是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天朝圣上,被中州百姓称为禹圣皇之后最为圣明的陛下。 他说了很久,因为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确定没有什么没说的了,然后他起身,看着她的脸,告了个别,轻轻的走开,轻轻的关门,就像是怕吵着她睡觉。 关好了门,他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眼前的江山,脸上的柔和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情,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个坐拥天下,君临大地的大周天子。 …… 昙花,这个昏暗到令人胸闷的地方就在朝陵的某一处,知晓的却寥寥无几,但是这里的人却有着响彻天下的名字‘血影卫’。 ‘血随影动,昙花一现’血影卫的每一次出动都表示着一些生命即将消逝。 他们专为杀人而生,会替大周扫清一切阻碍。 几处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这个空旷幽暗的大殿,殿下单膝跪着四名黑衣人,今日暗夜大人只传了他们四人,他们四人是影卫中最年轻的四个,十四、十七、三十六、五十二,其中十七最小,他们的序号不是按年纪排列,而是按他们进入昙花的时间。 序号也就是他们的名字,是他们进入昙花时就伴随他们的名字。 十七今日没有蒙面,这才能看出十六七岁芳华,瓜子脸,双眉修长,明眸朱唇。头发在后脑处盘成一个发髻,以备随时可以套上黑色的头套,这本是一张碧玉秀丽的脸,配合上神态却异常冷酷无情。 她也知道她是婴儿时就被抱进了昙花,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原本叫什么,父母是谁,她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昙花里,受着地狱式的训练。 他们这个差不多年纪一起修炼的原来有三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他们有执行任务时死去的,更多的却是在修炼中死亡,优胜劣汰,承受不了那么迎接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死了后他们的编号会由下一个人接替,它的上一任主人将会被人遗忘,彻底的遗忘。 今日得暗夜大人传召,他们知道不是找他们谈心,暗夜大人不会这么无聊,他们也不会谈心。 黑暗中的声音依旧听不出男女,听不出喜怒:“洛川出现了一个无名少年,相继打败了易天扬和叶知秋两个年轻王者,相信你们也听过了吧。” 他们单膝跪地,没有回答他,他们知道他不需要他们回答。 “这个无名少年很是不讨娘娘喜欢。他目前已经到了淮安郡,如果他出现在了朝陵,那么…你们的序号将由别人替代。” “是,大人!” 他们走后,几处本来就微弱的烛火彻底熄灭,他不喜欢光,一点都不喜欢。 …… 地处朝陵以东的汉阳郡,是人族最古老的一个聚集地,在禹圣皇没有立夏之前就已经存在,因为这里是一座人族圣山,名为卦台山。 最早洪荒时期的人族奉伏羲大圣为圣皇,就是在此地抵御着洪荒百族的入侵。 这里在人族心目中的地位是神圣无法超越的,这是濡沫之情,不同于对朝陵的敬畏。 相传卦台山就是伏羲圣皇画八卦的地方。传说在洪荒年代,人们对于大自然一无所知。当下雨刮风、电闪雷鸣时,人们既害怕又困惑。天生聪慧的伏羲圣皇想把这一切都搞清楚,于是他经常站在卦台山上,仰观天上的日月星辰,俯察周围的地形方位,有时还研究飞禽走兽的脚印和身上的花纹。 有一天,他又来到了卦台山上,正在苦苦的思索他长期以来观察的现象。突然,他听到一声奇怪的吼声,只见卦台山对面的山洞里跃出一匹龙马。说它是龙马,那是因为这个动物长着龙头马身,身上还有非常奇特的花纹。这匹龙马一跃就跃到了卦台山下渭水河中的一块大石上。这块石头形如太极,配合龙马身上的花纹,顿时让伏羲有所了悟,于是他画出了八卦。后来,那个跃出龙马的山洞被人们称为龙马洞,渭水河中的那块大石就叫做分心石。 伏羲圣皇不忍八卦之术流失,便在此地立下一个宗门,也就是八卦宗。 八卦算祸福旦夕,触及天道运转,故犯天忌,引天劫,每一个八卦宗之人俱都命中劫难不断,难以修成圣果。 所以八卦宗和剑阁都是人丁单薄,寥寥数十名修士,不同于剑阁的剑使人畏惧不敢冒犯,八卦宗武力不强,山门不防,却无人敢犯天下之大不违来触犯八卦宗。 今日八卦宗迎来了一个客人,也可以说是常客,所以连个迎接的都没有,他也就当自个家一样,无甚拘束。 “傅临,傅临,你给我出来,有大买卖了。”他进入一个庭院,破开嗓子大吼道。 “来了,来了,喊什么喊,跟死了爹似的。”门开了,一个披着八卦宗袍连腰带都系没的少年,睡眼朦胧的探头说道。 傅临眼睛不睁开都知道是他,叶洛。 也就只有他会这么和自己这么说话,自己也只和他会这样答话。 叶洛一把推开门,大马金刀的在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而尽,道:“你别给我扯犊子,我爹早死了,今天来你这的确有正事要和你谈。” “说,啥事。”看着他眼中泛起的星光,傅临也没了睡意,走到他对面坐下。 商讨正事的时候就得正式点。 “洛川出现的无名少年,你听说了吧。”叶洛右手食指敲着桌子,发出“铛铛”的声响,显得很严肃。 “当然有听说,连败易天扬和叶知秋两大年轻王者,想不听说都不行,可是这少年有些邪乎,我曾为他特地补了一挂,却算不出他的身世来历,若不是他的身上有什么可以蒙蔽天机之物,那么就有武尊之辈为他遮掩命理。”傅临又为叶洛倒了一杯水,缓缓说道。 叶洛听完有些皱眉,手指的节奏更快了些,顿了片刻,又开口问道:“那他的行踪你应该可以算出吧?” “这个没问题,只要不算他的过去未来,行踪用推理之法会得出一个大概。” “好!”叶洛一拍桌子道:“弄月兵谱排名第十六,而却还被那个少年斩断了琴弦,想必定是绝世神兵,而且听说此人貌似才十五六岁模样,但是却已入先天,此天赋就是比夜若寒都要可怕,若说他身上没有什么大机缘,我可不信。” 傅临听后神情亦是紧了紧。 “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把叶知秋给打了,去年我与叶知秋在武道会上相遇,心心相惜,相见恨晚,同为老叶家子孙,在武道会上他也对我手下留情了,同族之仇不能不报。”叶洛手掌握拳,显得很是义愤填膺。 不过傅临却很自觉的无视了他这番话,他们每次出手的时候,他总是会找一个很好的理由,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那就干?” “干!” 说完他俩收拾家伙,乘着傅临的飞盘法宝向着西方飞去。 看着他俩又合伙飞走了,八卦宗之人皆苦笑的摇了摇头,八卦推算加上天玑福禄,这些年来没有一次失手,看来又有哪个苦命的孩子霉运临头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深夜造访 自从洛川那一次大雨之后,天气虽然越发寒冷,但是天色却一直格外晴朗。 已入暮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日以继日的御空飞行,最好的结果就是,速度更快了些,真元耗尽后修炼补充,也变得更加精纯雄厚了些,就连胸中五气也蠢蠢欲动即将化为丹胎。 御空中的苏辰忽然笑了笑,他也说不好他在笑什么,枯燥的旅途中他总喜欢想着莫须有的事情来自娱自乐,或许是修道境即将跨入丹胎,从而可以修成许多威力巨大的道术,或许也是想到沐言笑在送他走后哭的稀里哗啦的情景了吧,这孩子真性情,够义气,够朋友。 只是苏辰没有察觉到的是送行时都好好的,在给他二百五十两银子之后,沐言笑就再也忍不住流出伤心的泪水。 现在自己也成有钱人了,再也不用露宿枝头,可以入城住客栈了,想到这苏辰又忍不住笑了笑。 正靠怀宁城入口,也是城中最繁华地段,挺立着一座五层高阁楼,流檐飞壁,亭宇楼阁,待近一看,‘悦来客栈’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书于匾上,气势非凡,听说也是天下商会旗下产业,每个城都有分店。 “呦,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看到门外来了个客人,小二赶忙跑过来招呼。 “来间上房,再来一些好菜好酒!”苏辰进门大手一挥就是一嗓子,第一次这么豪爽,架势得摆足咯。 “哎,行,我先带您去客房,您跟我来,稍后酒菜给您送上去。”小二笑眯眯的点头哈腰着,只是转过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苏辰自然未察觉,只顾感叹悦来客栈的气派,随着小二身后上了二楼。 “客官,这是本店最豪华的天字号客房,一应设备全都齐全,您先休息,酒菜稍后就到,如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就招呼一声。”小二打开了一间房,作了一个请势道。 苏辰可没那么多讲究,有的吃有的睡就可以了,左右看了一下,挺好,挺好就好。 苏辰进入后,小二后退,顺带关了门,低着头脚步放快了些,入厨房吩咐了一声就匆匆离开。 怀宁城深处一座废旧的房屋,灰白色的围墙倒塌了一半,院内杂草丛生,时至初冬已经枯萎,一两处都快齐人高,中间过道虽然矮些,但也是很久没有踩踏。 一个人匆匆从已经倒塌的门外走了进来,踩动枯草发出‘吱吱’声,小二左右瞅了瞅,疑惑没人,但也知道那些来去无踪的高人可不是自己能发现的,出声道:“一个青衣道袍背负一个包裹和一个长形布块的少年已经入住悦来客栈,就在天字六号房。” 小二也不敢大声,日色愈暗,眼前的屋子黑咕隆咚的令人发休,片刻无人回应,小二更显恐慌,后退两步就要离开。 “等下…”屋子里发出了一句男声,却不显沧桑,应该年轻,只是惊的小二浑身一颤,也不敢答话,也不敢举动。 一个钱袋从屋里射出来,落到小二脚下,小二一喜,蹲下捡起来,不着痕迹的颠了颠,一把塞向胸口。 “你做的很好,这是你的酬劳,拿去吧。”屋子再次传出刚才的男声。 听到这话,小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身就走,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只是才回过身走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后背上一处鲜红渐渐蔓延整个衣衫,身边灰白的枯草也显出妖异的红。 “这是做什么?”黑暗中一个女声响起,虽然平淡,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出声质问代表她很愤怒。 “十七,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这关乎我们四人的性命,不能因为有丝毫的差池。”之前的男声响起,却是无奈解释,看起来对于十七的看法,他还是很在意的。 这时又一个男声接道:“十七,十四说的对,这件事情还是没人知道的好。” “下次还有这种事发生,恕我不与你们同行。”十七淡淡的道,却很坚决。 “你们都少说两句,目标身具神兵,不可大意,养好精神,今夜三更出发。”随着最后一个男声发出,破旧的屋子又恢复了宁静。 “还是有钱好!”客栈里苏辰躺在床上,摸了摸有些发鼓的肚子,感叹道。 ‘不过师父说过修道者清心寡欲,钱财乃身外之物,切不可因此乱了道心,这些钱财还是尽快用掉才是,该怎么用呢?’每次只要有舒服的床,苏辰就会出现各种无厘头的想象,从而导致失眠,这是注定穷苦一辈子吗…… 这什么味?还有点香……不对!迷香! 敛息术! ‘傀儡派?又或者开阳书院?继而又被苏辰否决了,中州七宗四院皆传承上古,门风极正,这种事应该做不出来,而且这些云端势力对付自己一个小小先天修士还不至于出这一招,但是敌人临近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就连迷香自己也不知道是由哪散发而出,说明来者对于此类暗杀极其老练,应该是某些杀手组织。’ 事关自己的性命,苏辰那都快要上锈的脑子终于转了几圈?继而面露苦色,任谁被杀手组织盯上只怕也郁闷要死吧,不过既然来了,那总得有个了断。 漆黑的房间里,安静异常,异常到连呼吸声都没有,不过也正因如此,“砰。”一片瓦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苏辰知道自己守株待兔的想法已经胎死腹中,作为顶级杀手这种低级错误是不可能犯的,既然你们着急了,那么…… 苏辰起身,不急不慢的穿好衣服,祭起一个火球术,他开始……洗脸,然后照镜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盘了个道髻,整整衣服,这一套平时两分钟就可以解决的琐事,今直直的用了半个时辰。 确认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了然后苏辰背起包裹和墨痕,打开房门,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豪华的天字号贵宾房,关好门,一跃冲天。 悦来客栈楼顶的四角分别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看着苏辰终于出来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月光下的黑影时隐时现,月光附在一枚枚暗器上闪烁着阴森寒光,在苏辰出现的那一瞬间,浮现在他的面前。 可真是够着急,连个招呼都没和自己打。 墨痕闪动,“乒乒乓乓”一连串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一道剑光划过苏辰后背,刺穿一道残影,墨痕回转架起了出现在头顶的双刀,一把匕首拦腰横切,只是又忽然顿了顿,这一顿的功夫苏辰又抽身飞退。 这一眨眼的打斗,惊得苏辰一身冷汗,这四人训练有素,配合的天衣无缝,刚才若不是拦腰的匕首顿了一下,恐怕自己就得见血了。 ‘是他!这个该杀千刀的!’握着匕首紧了了紧,纵身上前,匕首上的寒光更盛了些。 他们三人眼光相互交集了一下,眼中疑惑不已。 不管十七刚才发生了什么,今晚都要把他留下。 匕首森然,双刀交错,剑气袭人,墨痕之上洒落一片暗金色剑气,月色之中煞是好看,只是此时却没有人欣赏,以一敌三已是牵强。 似有破空之声传来,数枚暗器穿过墨痕剑气,直耀而上,一朵血花绽放在黑夜中,就如同昙花一般,刹那而谢,洒落在城中房屋上,“砰砰”作响 抹过肩膀上的鲜血涂与墨痕之上,变成黑色滴落,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鲜血,墨痕剑光大作,这个兵谱十四的存在,有着它的威严,不允许这些杂鱼一样的兵器在它面前猖狂。 墨痕剑光吞吐数丈之远,一把击退三把围绕身边的兵器,直冲下方屋顶之上一直放暗器的那个黑衣人。 看着苏辰只奔自己而来,那张脸上只剩下的一双眼睛中没有丝毫慌乱,双手一挥周身出现一圈寒光,迎着月光破空迎上墨痕的剑气,双手一挥,又是一圈寒光迎面而上。 苏辰虽不惧,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一圈剑光拦下,再也无力冲下,因为身后的剑光已经刺的后背发痛,转身挡下近前的剑光,这次苏辰没有攻击,只是挡住,借着反力。 流光! 一抹暗金色光芒闪出,刹那苏辰便出现在身后十米处,举起墨痕力劈而下,就是剑下这个拿着匕首的黑衣人,攻击比起其他几个人都要犀利,都要狠些,这次看你往哪逃。 墨痕剑下的黑衣人抬起头,苏辰看到了她的眼睛,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熟悉的眼睛,是她! 不知为何,看到这双眼睛苏辰始终下不去手,不仅是因为她的眼睛很好看,而是苏辰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是个好人。 屠灭昊阳城方家几百口人的刽子手会是好人吗,暗杀自己的会是好人吗,显然不是,苏辰眼中闪过一丝纠楚,被她看到了,原本提起的匕首又放了下去。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中间隔着墨痕,临头时,墨痕移了出去,他还是下不去手。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可是却又太多悲伤,令人心疼。 她也看着他,看着那个清澈明亮的眼睛,她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心疼,她的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不知为何波动了一下。 接着她的眼中也出现了一抹不忍,因为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 这一刻的分心,三十六手中的双刀已经少了一把,而剩下的一把正插在苏辰的左臂上。 扶着左臂施展御风术,在金色剑元的催动下刹那从她头上飞掠,空中飘洒的鲜血落在她的面巾上,淡淡的腥味传来,这种味道她很熟悉,但是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厌恶这种味道,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他逃了后,昙花会如何惩罚自己,而是担心他能不能逃过她那三个伙伴的追杀,因为他们三个已经向着他逃走的方向追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遇到好人了 怀宁城以东千里之外是一片山川丘陵,若在空中俯视,就如一个个小土包,半点没有山川模样,连个称呼的名字都没有。 山不成山,水没有水,山石铺就也无法耕种,所以平日里人迹罕至,千里不见人影,可就这穷山恶水之处今日里却被两个天之骄子光临。 “我说傅临,你确定他今日会路过这里吗?这里怎么看也不像停留之地啊!”一个少年星光缭绕,双手抱头,翘着二郎腿,躺在山石之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说话时左右摆动。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技术吗?”傅临斜视他,反问道。却是和他同样的姿势,只是今日没有披着它那标志性的八卦袍。 “没,没,嘿嘿,傅大大的技术,我可是打心底里信服。”叶洛赶紧陪笑,没有这货的八卦推算,凭他一人也成不了事。 没有理叶洛的马屁,傅临思索片刻,皱了皱眉,一口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坐起身来从腰间悬挂着的乾坤袋中又掏出他那吃饭的玩意,一个破铜罐三枚古钱。 乾坤袋与离愁的乾坤扇一样都是以混沌遗石乾坤石炼造而成,只是用料极少没有乾坤扇的小世界,但也可以作储物之用,是以武尊以下最奢侈的物品,因武尊之力可自行开辟空间储物,就如观致道尊的袖里乾坤之术一般。 八卦宗传承洪荒,地位尊崇,宝贝奇物多不胜数,去年中州武道会之时傅临硬生生以诸般法宝武装到牙齿这才吊住了七宗四院之尾,没有被小门小派堕了威名。 看着傅临这时候还掏家伙,叶洛瞬间无语,感情这货也不敢肯定,亏得自己还拍得一手好马屁。 傅临左右上下摇了摇破铜罐,嘴里嘀咕不停,这分明就是赌房庄家在摇骰子嘛,只是叶洛早已见怪不怪了。 伸手拍了拍正在闭目念咒专注摇古钱的傅临,叶洛道:“我说兄弟,不用白费力气了。” 被叶洛打断推演,傅临显得很是恼火,转过头,准备破口大骂,却被叶洛翻了个白眼,手指指着西方天空,傅临顺着叶洛的手指看去,远处一个黑点正极速往这边飞来。 傅临一惊,站起身来吼道:“来了!抄家伙!” 只见零零碎碎数个法宝被傅临从储物袋里掏出来,头悬一个八卦镜放出一道黄光,笼罩周身,发髻中一支银簪霞光流转,一件护心甲胃古朴厚重,脚穿七彩云履,手持一块青铜大印,其上刻着两个篆字‘翻天’ 叶洛眼中星光大放,却不是对着天空,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傅临,那眼神就如沙漠中行走数日忽然看见水源一般明亮。 这其实也不能怪叶洛,傅临乃是八卦宗宗主之子,从小锦衣玉食,法宝丹药多不胜数,而叶洛却是打小父母双亡,一直靠着乞讨为生,幸而得星辰殿高人垂怜,觉其尚有修炼资质,便带回修行,一连数载修武进展却差强人意,最终沦为后勤弟子,然而幸运女神终于降临在这个苦命孩子的身上,在一次观星楼开启之时,星辰殿任何弟子皆可登楼,叶洛也没例外,仅仅踏上第五层就力竭的他,却踩了狗屎一般被北方七大古星之一的‘天玑’相中,从而星光护体,借助星光修炼后境界一日千里,传言若是再过几年将会赶超夜若寒成为中州修行速度最快之人。 并且还可借助星光攻击,威力巨大,上届中州武道会之时,叶洛硬是空手套星光夺得前十之位。 天玑是为福禄之星,可化解一切灾难,八卦宗宗主为傅临补了一卦,说其只要与叶洛同行,将会免去命中诸般劫难,也是他俩臭味相投,于是就成了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基友。 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着天空中飞来的小黑点,叶洛邪笑了一声,舔了舔嘴,从傅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不知各种凶兽骨骼打磨的棍棒来,这是他俩这些年来劫获最厉害的一把武器,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威力颇大。 比其下方两人的严正以待,天上的苏辰可没这么安逸。 耳后破空声传来,苏辰知道,又是那个该死的暗器,这个声音响了一夜了,自己身上也因此多出好几处伤口。 苏辰脸上苍白如雪,不见丝毫血色,一把短刀插在左臂之上,已被自己的骨头卡住,若不是自己体魄强健,这一下怕是整个左臂都没了,一夜的奔波失血,也导致自己体力匮乏,速度下降,渐而被后方四人追上。 “刺啦。”一声,暗器划过后背的道袍,又添一道血痕,不是自己不想躲,而是根本无力躲开。 回头拼命! 还是算了,拼不过。 逃? 好像也逃不掉。 喊人救命?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啊! 苏辰扫了一眼下方的一片山丘,咦?只见前方一个山石之上立着两个人,一个周身宝光弥漫,一个全身星光缭绕。 这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节奏吗? 这一个愣神的瞬间又是一个暗器飞来,这次没躲开,直接插在右腿之上,苏辰一个嚎叫,真元停顿,倒头栽下。 看着前方苏辰被十四的暗器击中,栽落而下,十七御空追赶的身形一震,心中平由生出一丝心痛,可能是他两次放过自己,自己也有些不忍吧。 呆望着天上如流星坠落一般的苏辰,叶洛一惊,忽然一拍傅临的肩膀:“还愣着干哈啊,还不快接着,他身上有何机缘咱还没问出来呢,不能让他就这么摔死了。” “哦。”傅临应了一声,赶紧从储物袋中掏出那个飞盘模样的飞行法宝,祭出后,眨眼间就飞在苏辰身下,稳稳的接住飞回。 ‘遇到好人了啊’苏辰心中感叹,本以为自己这颗纯金子还未发光便要摔死在一个无名山顶之上,谁知天不亡我,得好人相救,好人长命百岁! 看着苏辰被两个少年接住,十七心里稳了下来,不过对她的三个伙伴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作为杀手他们需要了解许多情报,而山上那两个少年也在他们的认识中,星辰殿,叶洛。八卦宗,傅临。两位年轻一代的王者。 “准备开战,此次任务不容有失。”十四开口,语气平淡,但手中浮现的一片片寒光彰显着此时的决心。 三十六抽出腰间独剩的一把刀,面露寒色道:“一直想和七宗四院的天骄交手,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我到要看看他们可配年轻一代王者之名。” 五十二没有说话,四个人中他一直是最沉默的,他不仅是一个杀手,还是一名剑客,他的话语便是他的剑,如今他拔出了背后的剑,这代表着……战! 飞盘飞回,苏辰华丽跳下,正准备作揖道谢,一个崴脚,一头栽倒在地,激起一片灰尘,再也没有起身。 不是苏辰起不来,而是由死入生之后,再也压制不住胸中五气的翻涌,即将化胎。 这本是好事,但是在这危机关头突破境界也是要人命的事情啊,无法,先装死看看情况吧。 叶洛和傅临对视一眼,互相默然。 看着随后降下的四名杀气凛然的黑衣蒙面人,叶洛提着兽骨棒敲了敲左手冷笑道:“兄弟,遇到抢食的了,怎么破?” 傅临握紧了手里酷似板砖的青铜大印,面色狠厉的吐出一个字:“干!” “那就干!” 说完叶洛连招呼都没打,提着兽骨棒就冲了上去,大吼道:“呔,你们四个蒙头掩面之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四个欺负人家一个算什么好汉,吃你叶大爷一棒。” 傅临无语……自己又是好人了,不过对于他的惯例开场白也早已习惯。 只是苏辰趴在山石之上听后已泪流满面,‘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看着提着兽骨棒骂骂咧咧冲过来的叶洛,十四面色一寒,双手一挥,十把暗器,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冲向迎面而来的叶洛。 “天玑护体!”叶洛大喝一声。 北方天空中一颗古星刹那间星光大作,就连太阳光都掩盖不了那一刹那的光亮。 一束白色星光,穿越空间而来,射在叶洛身上,星光收拢化为一道光幕。 十四脸色微变,他的暗器根本穿不透那个光幕,这就意味着他的绝技无用武之地。 “哈哈哈哈,暗箭伤人乃小人所为,能奈我何。”叶洛大笑着,光幕散开幻化一把把光刃射向十七四人。 其实……他这也算暗器。 光刃开路,叶洛提着兽骨棒又嚷嚷着冲了上去。 三十六和五十二两人破开光刃,分一左一右迎上了叶洛。 星光挥洒,刀气纵横,剑色凛然,三人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 瞧着叶洛并不占上风,隐约间还有被压制的样子,傅临也忍不住出手了,祭起青铜大印迎风化为数丈大小砸向十四和十七。 “翻天印!”看着印上那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十四忍不住惊呼。 继而又镇定下来,因为根本不可能,真正的翻天印乃是半截不周山所化,兵谱第四的存在,岂会只有这点威势,而且传言翻天印正在周天子陛下手中,不可能落于傅临之手,看来这个青铜大印应该是仿制品了,如此神器的仿制品也不容小觑。 没有使出暗器,因为十四知道对于前面那个宝光闪到刺眼的少年,哪怕他站着给不动给自己当靶子,恐怕自己的暗器也刺不透他的防御。 抽出腰间备用的匕首与十七迎上了傅临。 只是他们四人憨战,尘烟四起,好像都忘了一个人……苏辰。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元气化胎 荒寂的群山之中四名黑衣人与两个少年在一个无名山头上相互激战,对于这片千里山川来说毫不起眼。 可是对于近在眼前的苏辰来说又是另一种磨难,一块碎石穿过层层尘烟砸在苏辰头上,闷头碎骂一声,不动。身体已经被碎石掩盖,还是不动。 因为体内五气正到了化胎的最后关头,正聚集纠缠在丹田中产生某种玄奥的变化。 道经中说过,炼精化气,气通百关,精气神三花聚于灵台,胸中五气下沉丹田,聚而成胎是为丹胎,胎中孕丹,则成金丹大道。 只有修成丹胎才有成大道的希望,否则一切空谈,默默祈祷这俩好心人可以在四名黑衣人手中撑的久一点,体内运转道经,剑元流动,护住丹田五气,这时候可容不得丝毫差池,不然轻则五气散开,一身道法化为乌有,重则元气爆开,归天面见天尊。 叶洛和傅临也是苦不堪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四名年轻杀手,虽然法宝,功法比不上自己,但是经验老道,招式狠厉,一身血煞气直冲的脑袋发凉,只能被动招架,苦苦支撑。 但想到身后还有一个人形宝藏,咬咬牙,顶住! 关乎自身性命十四三人更加不会退缩,唯有十七看不出所想,只有招式而无杀气。 就这样数个时辰过去了,俱都精疲力尽,不具之前勇武。 苏辰也在感慨,这群人可真拼命,打起架来都不带休息的,抬起头,掀起一片碎石灰尘,看着前方还在厮杀不休的一群人,面露狠厉之色,大吼一声,暴怒而起,身上一堆碎石瞬间如利箭一般四射开来。 吓的这一群激战的身影顿时停住不动,瞪眼看着他。 提起墨痕,身形一动,御空术! 剑元催动的御空术可不是御风术能比的,这一眨眼之间就飞的没影了。 只留余音回荡:“两位兄台救命大恩,苏辰没齿难忘,他日若见,必有厚报。” 不是苏辰忘恩负义,而是才晋升丹胎之境,境界不稳,这个时候动武恐会有堕境之危,自己身上伤势未愈,也无多大助力,两位好心人虽然勉强招架,但防御超高,也无甚危险,并且四名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如果自己跑了,他们肯定不会纠缠下去,也是变相帮助他们,想到这,苏辰才一溜烟跑没影了。 看着苏辰飞离的背影逐渐被天空掩没,叶洛眨了眨眼半响无语。 傅临一脚踢开压在脚上的大石头,这是苏辰暴起时砸到他脚上的,气愤道:“叶洛,这小子拿咱俩当抢使,怎么破?” “干!” “那就干!” 说完傅临祭起飞盘法宝,两人也随后跑没影了。 十七四人也未阻拦,本身目标就不是他们,虽然气愤他俩挡路,但也知道他俩的身份可不是自己一个杀手能动的。 长时间追杀战斗令他们无力再追赶,只得觅地修炼,恢复元气,默默祈祷苏辰不要跑那么快。 …… 至此已过数日,一处郁郁苍苍,氤氲山气升腾的无名峡谷之中,忽然扬起一声长啸,惊起一片片林中觅食的鸟儿,吓跑一群峡下饮水的动物。 一只碧眼金雕展翅升空,发出刺耳的鸣叫,双翅展开足有数丈,一双雕目散发出碧色厉光,雕身如同披了一层金沙一般耀眼。 传言碧眼金雕乃是洪荒凶兽金翅大鹏的后裔,那可是吞过圣贤与敢真龙搏斗的凶禽,凶威滔天,虽然延传至今碧眼金雕体内神兽血脉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骨子里还是透露出无上凶威。 它现在很愤怒,因为这是它的地盘,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躲藏,如今还敢扬声挑衅自己。 它在空中盘旋鸣叫,似要探寻发声的人在哪,抓出利爪分尸。 两岸山峰如同巨剑一般直耸入霄,幽深的峡谷中回荡出一个年轻的声音:“小小野禽也敢张狂。” 道术:元气大手印! 忽然碧眼金雕身周元气翻滚,聚集,眼见得化成一个白色大手一把抓住它。 碧眼金雕吃痛,仰头惨叫不止,却挣扎不出。 “也罢,念你修行不易,你若愿载我一程,到地之后可自行离去。” 金雕有灵,越来越紧的元气手印使得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只得连连点头。 看得它点头,元气手印渐渐散去,化为乌有,周围还与之前一般。 金雕受了惊吓,煽动翅膀来回飞动,也不敢离开。 一位衣着褴褛的年轻道人从峡谷深处走出,御空而上,踏在金雕身上,指向东方,金雕一声厉啸,展翅飞去。 传言金翅大鹏展翅之间扶摇九万里,乃是天下速度最快的生物,碧眼金雕虽然无法相比,但速度之快也非一般猛禽可比,片刻之间已经把大峡谷甩出视线。 苏辰暗骂自己愚笨,要是早些擒获一只飞禽也不至于赶了两个多月的路也没见着朝陵的影子,但转念又释然了,这里又不比南荒,凶禽猛兽到处可见,中州完全是人族的领地,就算有一两个凶兽,那也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修炼略有小成的妖族也早就被猎杀完了,若是在南荒遇到一只碧眼金雕恐怕自己也只有跑路的份了。 盘坐金雕之上,罡风拂面,苏辰却纹丝不动,唯有褴褛的道袍猎猎作响,看着身下苍茫大地,苏辰感叹一声。 算算从栖霞山走出也两个多月过去了,自己也在奔波中度过了十五岁生辰,修道也踏入了丹胎之境,师父知道一定很开心吧。 不管修武先天如何,苏辰始终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修道者,因为他师父是修道者,他这么多年也都是在道经,道术中度过,就算被修武境界赶超,苏辰也没有落下师父所传《道一决》的修炼,在道术对敌人产生不了丝毫威胁的时候也没有落下,没有其它,只是怕师父回来后会不高兴。 离愁赠送的《紫府秘笈》也是天下一等一的修武功法,其内附带好几种绝世武技,苏辰也只学了真元运转心法,以及保命身法‘流云步’,至于武技却是一个没学,也有时间不足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苏辰心底里还是偏向道术,偏向师父师门流传的道门人宗四十九秘术,以及那遁去的一绝杀。 如今他已经学会四十九秘术其中之一:元气大手印。 此术无尽头,修为多高就可掌控多少元气,修为越高威力越大,人宗流派记载上古圣贤施展此术,可捉拿天上星辰,炼化成一粒沙石,端得恐怖至极。 想着自己方才捉拿这只不成妖修的金雕都很吃力,苏辰又笑了笑。 不过叶洛和傅临现在可笑不出来,终日打雁这一次却被雁捉瞎了眼睛。 朝陵城外百里处是一片山林,一处很不显眼的山坳里,两个身影正在来回走动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 叶洛翻开一片草地拿出一个小旗模样的东西插在地上,抬头看着做着同样事情的傅临道:“这啥子阵旗有用吗?” 福利头都没抬,依旧撅着屁股插着阵旗回道:“当然有用,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技术吗?” “怎么没看到你用过啊?” “因为我也才从我爹手里抢到这东西。” …… 顿了片刻,傅临仿佛也是在给自己打气道:“这可是东土道门地宗流派太真宗的‘小周天困仙阵’的阵旗,只可进不可出,知道那小子为什么会跑了吗,就是因为没困住他,这次有困阵再看他往哪跑!” “那咱俩能出去吗?” “当然能!” “那我为什么出不去了?” …… 傅临沉默片刻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盘形法宝道:“这个是‘小周天困仙阵’的阵盘,只要操控正确,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手持阵盘,傅临右手指画几下,嘴里叨念着不知何种咒语,一个光圈一闪而逝,从阵外看只见他两身影逐渐淡化,消失不见,这里除了少了他俩,还和之前一样。 “看,神奇吧!”虽然看不见人,但是还是能听到傅临的声音传出来。 “果然神奇!这次看那臭小子往哪跑。”叶洛恶狠狠的道。 那股怨气直把不远处的小兔子激的一惊,抬头张望又看不到半点人影,匆匆跑远。 风拂过山坳,卷起一些枯草,还未升起,半空中不知砸到东西,又掉落下来,只剩两个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皮。 …… 接近朝陵,城池更多了些,街道繁华了些,人们衣着也华贵了些,亭楼阁宇此起彼伏,就如一叠叠波浪,不见尽头。 这些对于金雕的速度来说也只是过眼云烟,苏辰坐在金雕背上才有闲心欣赏江山之美,这才叫旅途。 临近朝陵最近的一座城名为,临朝城。也就是临近朝陵的意思,上古立夏以来便是皇朝重地,扼喉重城。 人们也猜测临朝城在覆夏一役扮演着不为人知的角色,周天子陛下的大周军可以轻易登上朝陵的城墙,原本一城之主的项家可以一夜封侯,统辖奉天一郡,这些都在暗示着什么。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并且东方陛下立周以来中州百姓安居乐业,贪官污吏整顿清明,无不拍手称贤,所以对于临朝项家,人们也无口舌之议。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凶器 犴魂 临近年祭,临朝城显得很是热闹。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四个衣着甚是华贵的年轻男子并肩而行,身后随行十数仆从,路过之余,周围路人纷纷避让,唯恐招惹是非。 仔细看下,却是三人隐隐居后半步,以一个玄色窄袖蟒袍,腰系朱红腰带的年轻男子为首,男子气质高贵,几分英挺潇洒,端的意气风发,引得街阁少女美目流连,但却没有妄想之意,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得。 因此人正是当朝奉天侯,项妄川之子,项家小侯爷,项天南。 大周皇朝除了那两大武侯外,其余侯位都是以各自封地为封号。 “天南兄好些年没有回临朝了啊。”项天南右手边一个略微消瘦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 或许临朝城的人们不认识项天南,但肯定能认识说话的这个男子,临朝城现任城主顾温之子顾念。 项顾两家世代交好,而项家只是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故一飞冲天,而与项家交好的顾家也得以青云,收临朝于囊中,只是原本平交的项顾两家也彻底以项家为尊。 项天南看着街道两旁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感慨道:“是有几年了!前些年在书院里突破先天境,无甚闲暇,去年正赶上中州武道会,也无时间,奈何思乡心切,也甚是想念诸位老兄弟,如今就偷闲回来看看。” 顾念右手边的是一个富家子弟模样的男子,男子体形微胖,面色红润,正是奉天首富余家的大少爷,余庆。 余庆作钦佩状道。“天南兄勤奋之名,实令我等汗颜,听说去年武道会之时天南兄就已突破先天中期,真乃不负应天书院天骄之称。” “余兄谬赞,天骄之名天南可不敢当,且不说我那入军的澹台师兄王者之风,就是东方皇子师弟也非天南可及。”项天南微微拱手,摇头轻笑道。 “天南兄过谦了,澹台霄既已入军,那便与儒家无关,至于东方皇子殿下那是万金之躯,岂会降尊争这天骄之名,天南兄是当之无愧。”余庆一摆手,出口回应道。 项天南正要开口,忽而一声尖锐的雕鸣隐隐传来,众人回首往天上看去,见得西方天空中飞来一只大雕,看样子是要路过临朝城。 这时项天南右手边一个看起来年纪略小的男子道:“表哥,听这雕声应该是碧眼金雕,此雕性情桀骜,不服教养,应该不是家养,听说味道极其鲜美,不如你把它射下来,咱们尝尝鲜,如何?” 此人正是项天南表亲弘义,弘家原本也是临朝贵族,如今凭借着项家威势,更加跻身奉天一流家族之列。 “是极,是极。”这时余庆接道:“听说天南兄儒家六艺之一的‘射’艺冠绝四院,就是那白鹿夜若寒也比之不过,还蒙周天子陛下赏赐神弓‘犴魂’,今日当要一睹天南兄射艺风采。” 顾念也随之蛊说,项天南推脱不过,也是有些意动。 “也罢,那天南就献丑了。”于是对着身后仆从说:“阿忠,把我的弓拿来。” “是,公子。”一个仆从应答后,取下背后弓箭,双手递于项天南。 只见此弓却有六尺长,通体骨色,两头雕刻似虎首,两首衔拉着一条弓弦,传言弓身是以洪荒凶兽‘狴犴’的脊梁打磨而成,弓弦也是其筋所拉,配上其肋骨所化‘追魂箭’上附有洪荒凶魂,箭出弓不噬魂不休,乃是上古三大凶器之一,只是与其所配的十把追魄箭遗落上古,只余犴魂弓残留于世,威力百不存一,搭上普通箭矢虽也威力不凡,但却只具其形,不具其意,故兵谱只位列第三十八。 “好弓!”顾念几人俱都大赞。 知晓项小侯爷要弯弓射雕,路人纷纷驻足侧目,都想见识一番这位应天天骄,奉天年轻一代第一人的风采,遇人也好吹嘘一番,不一会儿这里就围的水泄不通。 项天南从仆从手里接过丝带束好袖口,一手握弓竖立,一手持箭横前,右腿半蹲,上身微倾,弦拉满月,稳如泰山,提起,对准碧眼金雕。 离手,弹弦,只听一身刺耳的呼啸声响起,箭矢离开犴魂弓后便不见其踪影,似乎箭速已经脱离了人们的视觉,跨越了空间。 众人感叹过后,无不禁声抬头看着天空极远正上方那看不清模样,只剩鸟形,就要飞过的大雕。 下面的人看着上面,上面的人也在看着下面,只是视线却是整个临朝城,自然不会注意这一偶人群聚集。 “雕兄,你可认得下面这座城?”苏辰看着下面出山以来遇到的最繁华的一座城询问道。 金雕低鸣一声,摇了摇雕头,这代表着它也不知道。 苏辰可不管它是人是雕,想说话时就找它说说话,这雕也挺有灵性,一些简单的问话,它也回应,听不懂的时候就鸣叫一声,一路奔波,有雕相伴,却也不寂寞。 “也不知朝陵还有多远。”苏辰感叹一声。 金雕也鸣叫一声,苏辰可听不懂它想表达什么。 忽然苏辰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不好!雕兄快躲!” 这时金雕也感觉到了危险,身子一瞬倾斜,躲过了胸部要害,却被一道箭芒射穿翅膀而过,金雕凄叫一声,很是疼痛,片刻雕血就染红了整个翅膀。 苏辰怒不可遏,这一箭凶猛狠毒,若是射在胸处,必死无疑,想到是自己要去朝陵才使得金雕遭此横祸,苏辰更是怒发冲冠,看到城中那一群人,大吼一声道:“走,我带你去报仇。” 说着向着城中冲去,金雕虽受箭伤,但对于数丈长的翅膀来说,还是可以支撑飞行,于是跟着苏辰身后,飞向城内。 碧眼金雕本就是凶残之禽,性情瑕疵狠厉,受此重伤自是要报,看向城中的瞳孔收缩,尖叫连连,这神情似是要生撕了射箭之人,只是看向苏辰的怒冲而下的背影又充满着无法言喻的神情,这个人没有像其他人类一样猎杀它,驯服它,而是与它平等交流,如今为了它更是要去与人拼杀,这些它都理解不了,但是它有灵,它能感觉到他对它没有恶意,也是真的为了它受伤而愤怒,想到这它眼中的迷茫更重了。 城中的那一群人也迷茫了,原本看着项天南一箭中雕,纷纷赞叹不已,接着又傻眼了,中箭的雕没落下来,反倒冲下来一个人。 有人忍不住捂嘴憋笑,有人皱眉苦脸,有人隔岸观火,人群不仅没减少,反而越聚越多,似乎把一城之人都赶到了这一条街上。 项天南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苦笑道:“原来此雕是有主之禽,这次却是不该。” 弘义看着项天南眼巴巴的道:“表哥,这都是我的错,雕主人要发火就让他冲着我来吧。” 项天南手一挥,开口道:“表弟切勿如此说,箭由我射,后果自然由我承担。” 弘义还想说什么却被项天南挥手挡住,顾念也在旁皱眉叹息。 大周皇族重文重理,以礼仪教天下,不管平民百姓还是王侯贵族,皆有很好的品行,教养。 余庆看到此种情形开口道:“你们也别愁眉苦脸的了,他那雕值多少钱,我买下不就得了,多少钱由他要,没多大事。” 余庆自小在黄金白银中长大,在他的眼中没有钱做不到的事,自然也认为钱能摆平此事。 “希望如此吧!”项天南叹息一声,看向已经落下的苏辰。 苏辰落于地上,逐步向前走去,看着手中握着一把弓的男子阴沉道:“看样子那支箭是你射的了。” 项天南把手中犴魂递给身后仆从,上前几步拱手道:“这位兄台见谅,那箭的确是在下所射,但却是不知雕为兄台所有,在下愿意请城中郎中为此雕诊治,并且赔偿兄台损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派学士风范,苏辰满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 旁边余庆开口道;“这位兄台听我一言,你这雕价值多少,你报个数,这雕我买下了,大家交个朋友,皆大欢喜。” 苏辰听后气极道:“这雕价值多少你自个问它去。” 这时金雕也俯冲而下,尖叫一声两双利爪向着项天南头顶爪去,它可未被驯服,一切只凭本性行事,它知道眼前的男子射了它一箭,它就需要报复。 顾念和弘义看着项天南就要遇险,分左右迎上金雕,只是他俩尚未进足先天,哪里是是碧眼金雕这种凶禽对手,不仅没有拦下,还被雕爪爪了几道道血痕,项天南恐两人有恙,纵身上前几道先天掌风逼退金雕。 金雕展翅还欲上前厮杀,被苏辰拦下,抚着金雕后背,苏辰道:“雕兄后退,这里交给我,定给你讨个公道。” 金雕也知道对面的那个男子不是自己所敌,也就低鸣一声,盘旋入空,只是犀利的雕目,紧紧的盯着下方几人,似乎一个俯冲就会冲下捕食猎物。 项天南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从背后仆从手里拿过犴魂说道:“对于射雕一事在下愿意赔偿,只是兄台这番纵雕伤人却是过了,如此,在下也只能讨教一番了。” 苏辰原本就一身火气没出发,听到此言怒笑道:“可笑,此雕本身就不是我所有,只是搭载我一段路程,如今却被你们所伤,这个公道正要向阁下讨来。” 项天南听后知晓事情原本,但又怎样,如今两方各有所伤,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苏辰也抽出了背后墨痕,墨痕独有的寒气直冲的围观人群心底发凉,自觉远离了些,场面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对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等你很久了 临朝城中其它街道越来越荒凉,唯有一条街人满为患,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项小侯爷要与人决斗! 有不明真相的路人询问,听到这一句话,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迅速赶来。 临朝现在谁不知道项小侯爷是应天书院的新一代天骄?这对于临朝城来说是一个莫大荣耀,要知道中州三十六个郡,每个郡最低都有二三十座城,每个城辖内又有数百万人,这么算下来人口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项天南能作为整个中州云端七宗四院之一应天书院的天骄,那可不是一个勤奋能概括的,那代表着中州大地年轻一代最巅峰的战力。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王者。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敢于和项小侯爷动武,只能说他年少气盛吧,不过也能引起人们浓厚的兴趣了。 “咱们到天上去吧!”项天南说完也不等苏辰回话,一步跨过登天而去。 苏辰自然知道街道上都是房屋人群,不宜动手,也随之而上。 项天南拉开了距离,手持犴魂道:“此弓犴魂,兵谱第三十八,兄台小心。” 儒家讲求礼仪,哪怕是对敌之时也要给于对手尊重讲解。 “犴魂?”听到项天南所言,苏辰不由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师父口中天下三大凶器之一的神兵。 三大凶器之首正是上古巫皇无敌天下的‘虎魄刀’,第二是邪剑‘龙牙’,传言龙牙剑在上古百族之战时就已经毁掉了,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兵谱上并没有排名,第三就是这把号称‘箭出弓不食魂不休’的犴魂弓。 只幸附有狴犴凶魂的追魂箭早已丢失,不然兵谱排名只会在墨痕之上,若是弓箭合体,这场架也不用打了,赶紧跑路吧,还不一定跑的掉。 苏辰可没那闲心和他打招呼,提起墨痕就冲了上去,谁都知道和用弓武修对决,得近身才有机会得胜,不然就是一个活体靶子。 弓箭因为局限小而很少有人用其做主武器,不过自己遇到的好像都是这么奇葩,用扇子的离愁,用手臂的易天扬,用琴的叶知秋,还有用闷棍和板砖的那俩好心人,这样看下来用弓箭的反倒最正常的了。 看到对方已经冲了过来,项天南持起犴魂,弦拉满月,这次他没有带箭矢,而是聚气为箭,短距离决斗,这已经够了。 他撒手了,随之而出的是一道白色光箭。 光箭白的很浓,在空中清晰可见,地上人们也可以看的很清楚,就如一道流星划破天空,他们很怀疑那个持剑少年会被这一箭给洞穿。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迅猛无比的光剑在那个少年暗金色的剑光下毫无建功。 那个少年就是这么一劈,一道剑光挥洒而出,吞噬了白色箭光,还有余力吞向项天南。 项天南被逼退了,却是有意后退,身形后退中三支光箭已经搭弦,射出,又是三支,射出…… 底下的人们已经说不清他到底射了多少支箭,他就像一个毫不停歇的光箭源头,一排排光箭如同波浪一样,一层层射向那个少年。 整片天空都被强烈的白光所占据,在身下映出一道道影子。 众人感叹威势滔天,又佩服那个已经被白色箭光层层覆盖却又顽强不屈的暗金色身影。 暗金色剑气几乎形成了一个剑幕挡下所有来犯箭气。 众人的眼中就如白色的海浪冲向暗金色的山壁,溅起一片片白光,不管海浪如何凶猛都不能动弹山壁分毫。 忽然间山壁倒塌了,连带着把白色波浪也推出数丈外。 这个少年撑不住了吗? “你打的挺欢,也该换我了吧。” 那个少年一声大喝传来,人们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少年无力抵挡,而是准备要还手了,这般攻势中还有余力回攻,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得出这个结论后,众人更加惊讶不已,项小侯爷就已经天纵之资了,而这个少年看起来还要小上几岁,却和项小侯爷斗个旗鼓相当。 妖孽! 也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有心人猜想这个少年与前几日在洛川郡打败易天扬和叶知秋的无名少年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么项小侯爷就危险了,因为去年中州武道会时项小侯爷排名第十二,虽然对整个中州来说这是一个丰碑式的排名,但是对于可以打败第五,第六名的无名少年来说这个排名还有些不够看。 这时人们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膛目结舌了,因为在项小侯爷的四周竟然出现了四条火龙! 四条通体燃烧着火焰,张牙舞爪,凶猛无比吞向项小侯爷火龙。 对于修武盛行的中州来说,东土的道术是一个神奇,而又强大的东西,就像这凭空出现的四条火龙,没人认为这四条数丈长的火龙只是徒具其形的纸老虎,数十丈高的天空中投射下来的炙热已经灼的人们脸上发烫,忍不住又退散开来。 那四条火龙包围的项小侯爷呢? 他再次射箭,不过这次的射出方向是四条正向他张开大嘴吞噬的火龙,白色的箭光射向火龙,不负所望,火龙没有冲到面前就被射散,化成一朵朵火花消散在空中。 不过他也迎来了那个少年的当头一剑,他举起犴魂以弓身架住了少年的剑,虽然被犀利无比剑气刺的刺出好几道伤口,但是他的确挡住了。 少年再次立劈,剑上暗金色剑气更加凶猛,就如一把擎天之剑,劈向那个举弓的身影,这次他还是挡住了,不过他也被劈出了数十丈之远,身体上流出的血液滴落下来,人们发现,血……是黑色的。 他举起犴魂还未有动作,头上忽然出现一只白色大手,向着头顶压来,他被迫举起犴魂抵挡。 “轰!” 一声巨响传来,人们终于反应过来,项小侯爷被那个少年拍在了地上,顾念三人赶紧拨开人群,跑到了另一条街上。 人们看到了他,他站了起来,不过是以犴魂杵着的站了起来,他的脚下是一个数丈大小的手印,印中几滩漆黑如墨的鲜血还在慢慢扩大。 他输了,项小侯爷输了,输给了这个少年。 做错了事情,哪怕是无心之过,也得付出代价。 当人们抬头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一只金雕鸣叫着向着东方飞去。 这一日,无名少年现身临朝城大败应天书院天骄项天南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战胜易天扬和叶知秋之后这个消息已经不显震撼,但人们不禁想问,难道这个少年要挑战七宗四院所有天骄吗,这才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无名少年已经力压三位同代天骄,可谓天骄杀手之名。 可以看出的是这个无名少年的目标是东方,下一个会是谁呢? …… 金雕的叫声是欢快的,他可以听的出来。 真元恢复差不多的时候苏辰睁开了眼,抚顺了一下雕颈,开口道:“雕兄,我们就在这分别吧,你也回去养伤。” 金雕斜着头看向他,鸣叫了两声,这是不舍,他也能听的出来。 苏辰轻笑道:“回去吧,咱们有缘再见。” 说着跳下了雕背,向后挥了挥手,御空向东飞去,金雕也没追赶,原地盘旋了几圈后向着反方向飞回。 数个时辰后一座巍峨巨城已经遥遥在望。数里之外的苏辰就已经被这个庞然大物所震撼到,这是他见过的最宏伟的一座城,没有之一。 师父说自己的家原本就在这里,自己的娘亲应该也在这里,不过师父说自己得强大到天下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地步才能见到她。 而现在这座数月追寻的城就在自己的眼前,苏辰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很平淡,平淡到连御空的心思也没有,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一步步向着朝陵走去。 自己确定对这座城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应该是极小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师父带走了吧,师父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呢? 苏辰知道自己身上肯定隐藏着某些秘密,而这个秘密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连道尊之位的师父都解决不了的,自己知道也没用,现在唯一要紧的是提升修为,师父还是道尊呢,还不是照样被追杀到跑的不知所踪。 当自己有一天可以登临峰顶的时候这些事情自然都不是事,对于这点,苏辰倒是看到挺开。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追求,对于君千绝来说,他就是为了剑而生,他一直都在追寻着剑道极致,现在是,以后也是…… 今日他在等着他,他等到了,也看到了他。 收回看向朝陵城的目光,他也看到了他,看到了这个如剑一般的男子,他的目光也如剑一样犀利,让自己不注意都不行。 “我等你很久了。”君千绝开口,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直刺入人的心脏,令人不寒而栗。 “久等了,如此,战吧!”苏辰亦开口。 他没问他是谁,想要做什么,他也不需要问,谁会向一把剑问问题?苏辰不会,所以……只有战!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惊天式 唯心 朝陵城百里外矗立着几座不算高的山,因为临近朝陵所以有了名字,但是却很普通,就叫…青山。 两山之间的山坳里空无一人,在一处落叶枯草堆积异常之多的地方却传来一个声音:“我说傅临,首先……我不是在怀疑你的专业技术,但是……人呢?” 回答他话的只有一连串掷骰子的声音。 …… “我说兄弟,不用白费力气了。” 一层落叶突然掀起,落下。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了!抄家伙!” 朝陵城的方向飞来一道黑色身影,离近些可以看清,此人长发过腰,丝丝垂立,背负一把赤红巨剑,剑气凌霄,最终傲立于青山之上,抬头看往朝陵的方向。 “怎么是这个家伙啊?你有没有搞错对象?” “嘘~别说话,这装酷小子的直觉你又不是不知道。” …… 不消片刻又是一道身影飞来,这是个身穿紧身道袍,背负两个包裹的少年,立于另一座青山之上。 他和他相对而立,这时才能发现他和他竟有些相似,不是相貌,而是气场,他们都散发着同样凌厉的剑气,区别是他身具剑气,而他就是……一把剑。 他们都没有说话,却很默契的同时拔出了背后的剑。 一柄赤红如火,一柄漆黑如墨。 两把剑也都各自颤动着,它们都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传自上古,它们彼此熟悉,它们是剑,能再一次相遇,碰撞,也是它们的夙愿,今日只想一战。 没有主人的催动,赤焰通体火焰流转,散出剑外,在这把巨形火焰剑下,坚硬的山石慢慢发红,融化成水流落,不一会剑尖处就形成了一个深坑。 墨痕墨色缭绕,渐渐的石是黑色的,树是黑色的,整个山顶都是黑色的。 远处看两座青山一座焰光大放,一座黑色环绕。 “这两个小子看样子是要打架了,真是天助我也,大爷我今天要一网打尽。”吸口水的声音比说话声音都要大些。 接着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真的可以吗?” …… 青山顶上的风有些大,只是更大了些,大到肉眼都可以看清楚,而且还在变大,接而一个数丈长的巨大风刃出现。 风刃呼啸着平削向君千绝,他提起了赤焰就这样竖与眉心。 风刃根本就破不开赤焰的剑气,从中间断开,扬起了三千墨丝,削向两边的山石,发出“轰!”的一声,碎石四起,落向山坳。 “哎呀!” “你傻啊,不知道躲。” …… 风刃只是个导火索,所以风刃过后君千绝出剑了。 他手持一柄擎天巨焰从天而下,周身烈焰滚滚,把从山体树木上延伸缠绕而来的枝条燃烧的一根不剩,从天而降的巨形冰锥,在烈焰的翻涌下化成水,蒸成气,消散。 丹胎初期的五行术法,不管威势如何恐怖都不能令他出剑的轨迹挪动丝毫。 苏辰也出剑了,虽然这一剑他可以躲过,但是他没有躲,躲了就是怯了,怯了就是输了,双剑争雄,不为自己,就为墨痕这一剑他也必须迎上去。 墨痕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决心,剑体颤鸣,墨色喷涌,金色的剑元完全被墨色淹没,暗金色剑光变成了纯黑色,黝黑而深邃,就仿佛无底的深渊。 整个天下除了了圣、天、人三剑之外,墨痕还没服过谁,赤焰,秋水虽然排名在它之上,但那也是借助天地元气之威,墨痕产于这间天地之外的神秘陨石,宇宙中千锤百炼,在一次旅途中被上古人族道门大圣庄子截下,炼为佩剑,故不享有这间天地之力,但可不代表它就弱与赤焰,相反,若是使用者可以无惧这间天地的元气,那么墨痕还会略胜一筹。 苏辰无惧天地间的火元气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在这次碰撞中,他被震退了五步,而君千绝只后退了三步。 “谁和我说这使赤焰的小子在去年武道会上输于易天扬和叶知秋的?让他过来,我绝不打死他。”苏辰恶狠狠的想到。 其实事实的确如此,去年中州武道会之时易天扬和叶知秋就已经是先天中期高手,而夜若寒和君千绝年纪略小,才刚踏足先天之境,元气不稳,能在众多七宗四院先天中后期年轻一代中夺得七~八名,已经是天纵奇才,如今一年过去了,对于中州第一天才和千年不遇的剑灵之体来说,一年……已经很长了。 来不及多想,赤焰已经袭到了眼前,剑刃延伸数丈之远,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就连山石也被削为乌有。 那是剑元,苏辰能识得,因为他自己也有,那是比剑气的更高一层次的形态,剑气只是气,而剑元也可以为剑,攻击力更超之十倍。 双目一凝,墨痕在手,金色剑元蓬勃涌入,附着其上,纯墨色剑气又有些发亮,举起,劈下。 远处看就如两柄巨剑在一次又一次冲撞,山顶到山脚,再从地上到天上。 两人互有损伤,毕竟剑元无眼,无孔不入。 不过苏辰可不单纯是武者,才入丹胎境还未学过几个道术,基础五行道术却用的出神入化。 四条火龙出现在面前,向着君千绝噬咬而去,只是令苏辰无语的是,四条火龙不仅没有攻击对方,而是融入了赤焰中,凶势更加威猛的劈向自己,这一招没挡住,苏辰直接被劈到山体之上,撞碎一块石壁,嘴角已经溢出血迹。 自作孽不可活! 君千绝得理不饶人,再次冲上来,只是周身元气涌动,聚集在天空形成一个超大手印,向着他的头顶盖去,这一招道术无躲,因为有施术者操控,只能硬抗。 君千绝也没打算躲,双手握剑,劈向元气大手印,一下……两下……第三下直接被拍在山顶,震起一片碎石烟尘,不过元气大手印也维持不住,渐渐散去。 上面两个战的憨醉,下面两个也看得目瞪。 “叶洛,你说这两条大鱼,咱能……吃得下吗?” “你傻啊,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也对!” “我靠,装酷小子这是要要拼命了,剑阁的看家本领‘惊天九剑’都使出来了,这次无名小子估计得玩玩了。” “同代中逼我使出惊天剑式的你是第二个,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希望你能接得住。” 在叶洛眼中这句话无疑又是装酷,但君千绝说的却是真心话,可能他不太会表达,但是他的确希望苏辰可以接住他的剑招,因为之前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夜若寒。 至于上届武道会前几名,君千绝还真没放在眼里,虽然他们都曾打败过他,但是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将是过眼云烟,这些年来只有夜若寒始终与他同一脚步,或者说始终压他一头,秋水的防御始终令他胸有雨墨,却无处挥洒,如今有一个可以令他畅快一战的同代,他真的希望他能更厉害些,这样会更加有意思。 君千绝站了起来,赤焰持平与胸前,或者说心前。 惊天剑式-唯心! 赤焰刺了过来,很缓慢,对,就是很缓慢,缓慢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出剑的轨迹。 是缓慢吗?不是! 因为从出剑到现在才眨眼间,赤焰已经抵达到了苏辰胸前。 自己会在一瞬间挡住,挡住了吗?没有! 不仅没有,看着赤焰刺过来,自己连手都没动过,就这样看着它刺过来,刺到了胸前,刺了进去。 直到刺入胸口的时候,苏辰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赤焰分明很缓慢,自己明明可以挡住,为什么没有挡。 始终如冰山一般冷峻的君千绝神色变化了,这是失望,他没有挡住,既然挡不住,那就没有了价值,杀了就杀了吧,他是无情的,就如剑一样。 接而他又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失望已经褪去,转眼化为震惊。 因为从苏辰的胸口露出一个剑尖,抵出了已经刺入胸口了的赤焰,不仅抵住了,剑尖处绽放出耀眼的金光,直接冲破赤焰的剑芒,冲到他的身上,一股大力传来,他持着赤焰直接被推出数十米,撞到背后的山体上。 这个剑尖没有丝毫杀气,也没有伤他,就像是驱赶,就像自己打扰到它休息了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在驱赶赤焰之后,剑尖又退回了苏辰的胸口,继续沉浸在丹田里……睡觉。 苏辰捂着胸口流血不止的剑伤,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本输了,却被这玩意打一茬。 那既然发生了,怎么办呢,苏辰很无耻的认为这事也不赖他。 不过这小子也忒狠了些,杀人都不带杀气,自己差点就嗝屁了,这个忍不了。 墨痕竖于眉心,一道道黑烟透出,蔓延了整个山峰,还在扩大……两个山峰。 墨色领域! 属于墨痕的领域,领域内没有它色,有的只有墨。 赤焰的赤红慢慢褪去,一丝墨色已经缠绕而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我等你两年 青山之巅,也可以说数座青山之巅,充斥着浓浓的墨色,漆黑如渊。 一点红光在其中时而闪烁,时而淹没。 方圆一里……十里……百里的范围,火元气翻涌,抽离,聚向那漆黑中的一点红,这是赤焰的天赋‘碎星’,可操控天下火元气。 史料中记载上古时期曾有一颗陨星撞向中州,若是落下将是整片天地的灾难,而中州毫无意外将不复存在,就在整个天下的惶恐之中,剑阁上古剑皇站出,手持赤焰立于剑锋之上凝聚整个中州的火元气,一剑出而星辰碎,这一剑被后人称之为‘碎星’是为赤焰的天赋技能。 红色光点随着火元气的涌入渐渐更亮了些,而墨色正在努力的掩盖着。 他们都知道,墨色掩盖红光则苏辰胜,红光突破墨色则君千绝胜。 “叶洛,你说他俩谁会赢?” “那还用说?当然是装酷小子。” “为什么?” “去年你被他打的还不够惨吗?” “……” 不知叶洛有心还是无意,结局却被他说对了。 赤焰源自地心神石,是地心熔岩经亿万年沉淀最终所化,被上古剑皇捞起打磨成剑形,为天下火元气之尊。 这间天地是赤焰的主场,受地之利,火元气无穷无尽汇聚,只见那漆黑中的一点红越来越大,在墨色的衬托下越来越亮,逐渐占据墨色半边天。 终于在一声轰响中那半边红爆开,散落一地碎星。 待墨色清明时,苏辰立于山巅之上,爆开的气流吹动他的道袍,已经浸红,也已经褴褛,这是他包裹里的最后一件道袍了,就这样废了。 他盯着自己的道袍,沉默,是可惜。 是的,他输了! 他没有给自己找借口,他确实输了。 苏辰轻咳了几声,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落。 “我等你两年。” 君千绝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两年。”苏辰嘀咕了一声,抬头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叶洛,你可真神了,无名小子果然输了。” “那是,叶大爷都发话了,他岂有不输之理,不过……傅临,他好像要飞走了,咱这困阵?” “……” 收起墨痕,看向朝陵的方向,苏辰起身,飞去。 忽然心头一惊,一根粗达百丈,棍不像棍,棒不像棒的丑陋兵器出现在天空中,向着苏辰迎头砸下。 这是大能者的威势,如何挡?根本挡不了! 苏辰抽出墨痕架住,却被一棒砸落,摔向两座青山之间的山坳里。 苏辰能感觉到,在砸落的那一刻对方收力了,否则这一棒实实在在落下,估计自己就得成肉饼了。 一头砸在地上,震飞一片落叶,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位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身影,苏辰抬起手,嘴里泛着血沫道:“好人,救命!” 这一幕何曾相识。 救命?兄弟咱别闹了好不好? 又是一个百丈棒影落下,叶洛吓的拉起傅临撒腿就跑,却一头撞在阵壁上,两眼冒起金星。 傅临赶紧拿出阵盘,嘀咕了数句咒语,困阵光华一闪,傅临带头冲起,又是“砰!”的一声。 叶洛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傅临,一头撞向阵壁,又被顶了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的掏出板砖和闷棍,转身看向已经临头的棒影。 苏辰再次热泪盈眶,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了,但是面对大能之辈的攻击,他们竟然还要帮自己迎敌,此恩此情无以为报啊! 面对百丈巨棒,小周天困仙阵并没有起到多少御敌作用,只是一个接触后消散无形,空旷的山坳里露出三人身影。 一根泛着星光的白骨棒携着一块古朴大气翻天印迎风而长,冲向百丈巨棒。 只是碰撞的那一瞬间地上就多了两个兵器,竟然连一丝阻挡作用都没有起到就被拍了下来,紧接着叶洛与傅临也被拍翻在地。 三个人对头趴在地上狂吐血,叶洛抬头迎着苏辰那感动的眼神,一口逆血没忍住,喷出老远,正准备破口大骂看到苏辰背后出现的那个人后又呆住了。 苏辰顺着他的眼光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竟然高达四米多的粗狂大汉,正一步步的向着这边走来。 大汉上身**,兽皮裹腰,腰间挂着的正是方才放大的丑陋棒形武器,背后负着一杆幽光慑目的九尺战戟,这个巫族大汉正是从北疆而来要夺走人族圣剑的蛮拓,而他身后的九尺战戟正是巫皇遗器,人族兵谱排第十三位的‘方天战戟’! 蛮拓每一步都会踩碎一丛枯草,随着咯吱声的靠近,他也走到了苏辰身边,铜铃似的大眼里看不出波动,对付先天境的修士他也不需要波动。 苏辰也看着他,主要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背后的那杆九尺战戟,不是因为它的造型多么霸道非凡,而是因为体内雷打不动无名剑在遇到那个战戟后竟然在丹田里抖动了一下,之后却又停止了,如先前一样安静了下来。 蛮拓伸出磨盘大手一把抓住苏辰背后的衣服,提起,转身向北就走。 苏辰弓腰成虾被他提在手里,眼睛泛起死鱼般的白,嘴巴里还时不时的吐出鲜血,在这个大汉的威压下他连动个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看着大汉转身而走,叶洛和傅临相视一眼,皆舒了一口气,作为七宗四院的天骄,他们自然知道这个魁梧大汉的来历,北疆巫族! 这是和人族从上古时期就结下死仇的种族,也是洪荒时期百族大战后,人,巫两族分霸天下,然而一山不容二虎,最终人巫两族在涿鹿展开大战,此战人族胜,巫皇殇,巫族被赶至北疆,数千年来没有踏足中州一步,然而谁也不敢小瞧这个人族数千年也没有攻陷的种族,这是一个号称同阶战斗力最强的种族,同阶人族除去法宝根本无力与之战斗。 人族与巫族早已不死不休,没有谁对谁错,弱肉强食,种族竞争本身就是残酷的。 然而今天这个巫族大汉竟然没有杀他们,在巫族面前多强的势力都起不到丝毫的威慑作用,他不杀他们的道理,他们也懂,你看到一只蚂蚁,如果觉得烦心可以一脚踩死,如果当它不存在,它也动摇不到你丝毫。 很幸运的是这个巫族大汉是当他们不存在的蚂蚁。 真是这样吗?不是! 因为蛮拓转身走后,从其手中伸出一条绳索,把他俩打捆一系拖在身后。 不是蛮拓当他们不存在,而是他只剩一只手,但他们是两个人。 两个人被脚前头后的拖在地上啃了一嘴泥草。 “这个扫把星,这个该杀千刀的,我就知道碰到他准没好事,呜呜~我还没娶媳妇呢,月裳还在泫月宫等着我呢,呜呜~”堂堂星辰殿天骄在此时却很没出息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死呢,此时想办法逃出魔掌才是要紧。”一向以叶洛为主的傅临此时竟然痛斥了他一番。 叶洛止住哭声,其实也没有泪水,转头看向背对着他们行走的大汉道:“哎!大哥,累了吧,坐下来歇会怎么样,把我们当个屁放了,你也走的快些对吧!” 蛮拓没有理他,不过绳索却更紧了些。 傅临被勒的直翻白眼,口齿不清道:“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叶洛无语,任他多么机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浮云。 走出山坳,蛮拓看向了朝陵的方向,眼中煞气弥漫,眼前的枯草渐渐衰落,化为粉末,收回目光看向北方,踏步,一步百里,只是两三步就快要越过朝陵向北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从朝陵城处伸出一只巨拳,目光已经看不出所大,遮天蔽日般一拳攻向蛮拓。 蛮拓松开双手,苏辰摔在地上,闷哼一声,动弹不得。 面对如此巨拳,蛮拓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双脚一踏,怒吼一声,全身爆炸性的肌肉一阵翻涌扩张,转瞬拔高化为百丈巨人,抽出腰间的随之扩大的丑陋兵器,迎向遮天巨拳,这是巫族独有的天赋神通法相天地,只是原本在苏辰眼中巨大无比的百丈棒影在遮天巨拳下又显得如此之小。 果然大小与实力是成正比的,在一声轰鸣声中,蛮拓应声而退,打了几个滚,撞碎身后数个山头。 一声威严的声音随后响起整个朝陵:“北疆孽族也敢入我人族天朝撒野。” 蛮拓起身,站的笔直,百丈巨身发出一声狂暴的嘶吼,震的大地颤动,山石碎裂,天上云朵在瞬间消散,露出一片清蓝。 拔出身后方天战戟挥舞者冲向遮天巨拳,他的每一次怒啸都会使得空中元气一阵翻涌,每一次踏步都会使得数座山峰倒塌,戟首透出的幽光就快要占据整片天空,正向着朝陵城覆盖而去。 朝陵人们惊恐着看向那冲过来的百丈巨人,更惊恐的是阳光已经逐渐被幽光淹没,正黑压压的盖向朝陵城。 城中房屋灰尘碎瓦一片片震落,空气沉闷到令人难以呼吸,每个人都被震动着,恐惧着。 “哼!不自量力!” 朝陵深处一声沉喝传出,驱散一片幽暗,天空又渐渐明朗,遮天巨拳再次砸向蛮拓。 方天战戟在手的蛮拓可以无惧任何敌人,哪怕是武尊也依旧无惧,这是巫皇赐予他的力量,他要为巫皇残魂报仇,他要为数千年死于人族之手的无数族人报仇,他要人族血债血偿,仰天长啸一声,双手举起方天战戟带起一方幽天,劈向盖头的巨拳。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北方有虎 人们印象中的朝陵城还没有被异族进攻过,今日注定不平静。 内城达官显贵,王侯府邸居多只是冷笑着谈论两句。 唯有外城百姓抬头仰望那遮天巨拳与百丈巨人的战斗,在朝陵很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如此巅峰对决。 “轰!” 巨拳与巨人再一次碰撞中,没有意外,百丈巨人又被砸入大地。 只是他就如不知疲倦的野兽一般站起身再次提起方天战戟嚎叫着冲向遮天巨拳。 又是一声轰响! 城中人们都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巨人被砸倒在地,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没有一处不显血红,可是他却又站了起来,虽然脚步有些酿跄,可他还是站了起来。 这是敌人,却是个令人尊敬的敌人,有些人看向他时不期然带着些许怜悯,但是他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人族的可怜。 在一次碰撞中,他倒下了,尝试了几下还是没能站起来,百丈身体也缩小至四米多,他拿起方天战戟,戟首插在地上,终于扶着站了起来,戟尾抵着胸膛,抵的笔直,他不允许自己在人族面前倒下,更不允许自己在巫皇遗器前倒下。 他是成功的,遮天巨拳上布满血迹,虽然有他的,但却不全是他的,他成功的伤到了一个人族武尊。 方圆数百里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面,全都坑坑洼洼,山川变平原,有些水源处已经蓄成了湖泊,原本地貌已经不见,这就是大能之上的战斗,堪称天灾。 内城的人们目光却不是全聚集在战场,更多则是看向另一个地方……白鹿书院! 这是在表态吗? 周宫里的那位会怎么做? 首府里的那位呢,这次是站在哪一边? 旧臣派呢,他们这些年过得可并不好,这次会站起来吗? 又或许这一切都不代表着什么?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还是那个亭阁,流水依旧,人依旧,不一样的是今日他们没有对弈,只是喝着茶,还是玉观音茶,他们也是因为最爱这一口,才相交百年。 武服老者的脚下已经一片血红,还有鲜血滴落,顺着鲜血可以看到,是他的拳头在滴血,而他的眉头却没有皱起。 “他还是没出来吗?那就结束吧!莫给别人看了笑话。”儒服老者吹着手中玉杯的热气,小酌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嗯。”武服老者只是嗯了一声,可是就这一个简单的字代表着一个大能者的即将陨落。 城外的遮天巨拳再一次动了,向着巨人砸去,这次他没有还手,也无力还手,就这样抬着头毫无畏惧的看着砸落的巨拳。 就在遮天巨拳即将砸到蛮拓的时候,天空中的元气一阵波动,露出一个黑洞,黑洞中探出一根拐杖,一根很普通的拐杖,和城里老人家杵的一样。 可就这根毫不起眼的老人拐杖挡住了遮天巨拳的攻击,城中普通百姓根本看不见这根拐杖,只能见到巨拳落下之时忽然顿住了,接而又倒退了回来。 不是倒退了回来,修炼有成的武修可以看到,是那根拐杖把巨拳打了回来。 巫族大祭祀! 他还是忍不住出来了,任谁也不会看着自己族群的大能白白陨落,何况是原本就在人族威迫下苟延残喘的巫族。 黑洞中透出条条黑烟缠绕拐杖之上,仔细可以看出,那条条黑烟正是由一个个细小的符文组成,黑烟逐渐变粗转而化为一条条黑色洪流,融入拐杖中不见。 接着那条拐杖向着遮天巨拳打去,路过之余空间也在震动,仿佛就快支撑不住这般攻击,将要碎裂。 城中人们纷纷摔倒在地,承受不住这份威压,抬头惊恐的看着那根老人拐杖。 更惊恐的是,一柄细剑从白鹿书院射出,接着自家的水缸里,井里,河流里,所有是水的液体全都汇聚在那把剑里,整个天地都已经被水流所占据。 那是‘秋水’,有人识得,他老人家也出手了吗? 秋水聚出一面滔天水幕迎上老人拐杖,任拐杖攻击多么威猛也无法突破秋水的防御。 遮天巨拳这时也砸了下来,拐杖还未还击只见道道水流缠绕而上却挣脱不开,硬生生接了一记巨拳,直砸得拐杖内的黑色符文震散一片。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朝陵深处的威严声音再次传来。 秋水与巨拳一守一攻配合的天衣无缝,不出几下老人拐杖里的黑色符文已经被击散大半,黑色的杖体也渐渐泛白,又是几下后道道裂缝也爬上了拐杖之上。 巫族萨巫修神,拐杖既然已至,那也就等于巫族大祭祀亲至,若是毁了拐杖,也就等于毁了他半条命,对于身体本就憨弱的萨巫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就在巨拳再一次落下之时,老人拐杖却自行粉碎,条条黑烟挣脱秋水的束缚,逃到蛮拓身边卷起蛮拓进入黑洞,黑洞收缩后消失不见。 看着巫族之人逃走,城中百姓终于放心了下来,之前那种战斗虽然震撼,但还是少来些的好,这小心脏受不了。 城外秋水的聚集的水幕分散开来,流入原本来时的地方,一滴不落。 遮天巨拳没有了目标一把向下抓去,那个方向是……苏辰! 苏辰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天空感叹不已,那个巫族大汉已经被打跑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只是天为何又黑了? 苏辰瞪大眼睛终于看清,那个遮天巨拳正展成巴掌向自己拍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苏辰叹了一口气,没有躲,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算全盛时期也不可能躲过能把巫族大能者都一拳干翻遮天巨拳。 躺着等死吧! 遮天大手临近时缩小一把抓起苏辰消失不见。 叶洛和傅临在旁边吓的一身冷汗,他俩都知道这个巨拳的主人是谁,这个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接连被这么多这么多大人物盯上,竟然连前朝三公这样的武道至尊和巫族的大祭祀都为之火拼。 可笑自己两人竟然还打其主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洛,傅临回过头,却“砰!”的一声对撞在一起,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他俩还面对面绑在一起呢。 “你起来。” “你先起来。” “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 “你不起来我也没法起来啊!” “……” “救命啊~” 一声响彻云霄的呼声响起。 距离的原因注定朝陵听不到他们的呼救。 就在整个朝陵都在等着那个少年的时候,他却被白鹿送走了。 朝陵的目光全都看向那座全天下最宏伟的建筑,他始终没有出手,连句声音都没有,他是漠不关心,还是一切尽在手中?他没有出手,所有人都不敢出手。 人们可能会小看天下所有人,但永远会仰望他,仰望那个一手颠覆数千年夏皇朝的男人。 亭阁里,儒服老者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他站起身走到亭栏边,看向周皇宫的方向道:“你把他送走了?” “嗯,他在朝陵是个祸源,难保他不会动杀手,烈儿当年我没有护住,我不能看着他唯一的血脉也死在我的面前。”武服老者看着杯中没有动过的茶水显得很伤感,因为他没时间喝,已经凉了。 “不,他不会出手,他如果出手我俩护不住,不过送走了也好,他不会出手,难保有些人不会替他出手。” 儒服老者摇了摇头又问道:“不过你把他送到哪去了?” “星辰殿!” “他的实力不够,朝陵不是他现在可以涉足的,观星楼即将开启,若是得一古星临身,对他现在的境界大有好处。”武服老者说道。 手上的伤势已经不见,他拿过玉杯把杯里的茶水倒在了石凳下的血迹上,玉观音虽然有些苦涩,但也比血腥味要好闻些。 “只是巫族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接着说道。 儒服老者转过身轻笑道:“难道徐威山就是好易与之辈?” 他这句话是问,却又是回答。 武服老者听后颔首。 世人皆知巫族勇猛,视人族为死仇,数千年来却不曾踏足中州一步,盖因一个家族,现在也可以说因为一个人,‘威武侯’徐威山。 徐家自上古至今世代追随夏皇族的脚步,镇压北疆数千年,而前朝夏皇夏烈年轻时更是在威震天下的徐家兵中做过先锋,深得徐威山喜欢,就连夏烈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得天子之位其间也有徐威山的影子。 世人也知如若十四年前不是巫族大举来犯,徐家兵举军迎敌,东方陛下的镇东军也没那么容易登上朝陵的城墙。 如今木已成舟,徐威山也未举旗称王,依然与诸侯一样自称周臣,却也未见竖立周旗,徐家兵营里只有一个字‘徐’,这位镇压北疆百年的武侯始终让人看不出所想。 不过人们能看到的是今日北疆肯定又起战火,巫族大祭祀伤于朝陵,徐威山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徐家自夏封侯时就曾在夏启皇面前立誓,巫族不灭,徐家子弟不离北疆一步,也是如此,数千年来徐家族人没有一人踏足中州,从出生到死亡永远都生活在战场上,令天下人族敬仰。 徐威山会看着夏朝遗孤亡于巫族之手吗,自然不会,所以对于苏辰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不是巫族,而是……朝陵。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有女雪岩 每年的初冬,中州以北的地方都会早些落雪,今年自然也没有失约。 大雪山脚下一间矮旧的茅草房在雪中孤独的伫立着,周围并没有其它房屋相伴,若不是烟囱里还冒着白烟,谁也想不到里面还住着人,想不到这里还可以住人。 她今天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虽然洗的发白,但并没有补丁,这是她最体面的一件衣服,平日里也就去城里卖织布的时候才会穿的,今日里会穿,是因为家里有客人。 “咳咳……咳咳……” 内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她赶紧起身放下手中正在织着的布匹,双手放嘴边呼了几口热气,然后走到灶台边打开锅盖盛了一碗热粥,匆匆端向内屋。 苏辰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看着陌生的茅草屋顶,和满是补丁但却有些微香的棉被,脑袋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木纳的喃喃道:“我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哪里?” 这时房间的门帘被掀起,一个少女端着碗走了进来,边走边道:“你醒了啊,我给你煮了碗米粥,你趁热喝了吧!” 少女端着粥碗走到床前,苏辰正要起身,却被少女拦住道:“不用起来,你伤的很重,我是今早看见你晕倒在大雪山脚下,就把你背了回来,你先靠着墙把这碗粥喝了吧。” “多谢姑凉搭救,在下……咕……”说着肚子就不听使唤的叫了一声。 “先把这碗粥喝了在说话吧。”少女止住了苏辰的话,把粥碗递给了他。 苏辰举手接过,粥碗却是却是在手里巍巍的打着颤,看样子是喝不上嘴了。 少女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拿过粥碗道:“还是我来喂你吧。” 苏辰有些尴尬摇头道:“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姑凉,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我怕你把我辛苦煮的粥给倒床上去,还是我帮你吧!”少女说着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那……行吧。” 少女轻笑了一声,舀起一勺子米粥,低着头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 苏辰趁着这个空闲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少女,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额前一片青丝很长,长到把整个左脸都遮住了,睫毛也很长,透过刘海还能看清那一叶蝶翼,清秀的脸庞有些微红,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不过也很好看,是令人舒服的好看。 少女抬起头,递过那一勺米粥,左额边的青丝自然微微向后挪了挪。 苏辰看得有些呆住了,连递到嘴边的粥都忘了张嘴喝。 她看到他的神态,顿时无措的收回那一勺热粥,低着头颤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苏辰一惊,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好像见过你脸上的符文。” 少女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不是什么符文,是胎记,我出生时就有。” 她知道他是被吓到了,她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种眼神,只是觉得他找得借口有些无厘头。 “胎记吗……”苏辰回想着什么,然后又看着她道:“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胎记吗?” 她抬起头,再次看着他的眼睛,是明亮,是清澈,她看过很多人的眼睛,有厌恶,有可怜,有好奇,有无视,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真诚,没有丝毫虚假。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慢慢得把脸凑了过去,苏辰抬起手为她轻抚起额前青丝,碰到了她的脸,苏辰很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颤,她的脸从来没被别人碰过,也没人愿意碰,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她的脸色更红了些,红的发烫。 苏辰看着那盘踞了半张左脸的黑色印记,仔细点可以看出那是由一个个小蝌蚪一样的符文,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印记。 “是符文!我见过,对!拐杖!和那根老人拐杖上的符文缩小后是一样的。”苏辰终于想了起来,惊声道。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符文拐杖?可是我爹说这是胎记,我出生的时就已经有的。” “你爹?你爹呢,怎么没看到他?”苏辰问道。 少女看着手里的粥碗,低沉的说道:“我爹走了,两年前就走了。” “他怎么能忍心把你一个人丢下,太狠心了吧!”苏辰很是气不过。 少女忽然抬头,解释道:“你别这样说,不是这样的,他是去找我娘了,我能看出,他很久前就想去找我娘了,只是放心不下我,这才等了这么多年。” “你娘呢,去哪了?”苏辰问道。 “我娘……我也不知道,我爹说我出生后她就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少女眼神有些空洞,显然对这个说法抱有很多猜测。 苏辰看着她,就如看到了自己,可是她还有爹,自己呢?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你怎么了?”看着有些发呆的苏辰,少女问道。 “哦,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还未请教姑凉怎么称呼?”苏辰问道。 “我叫秦雪岩,我爹说我是在大雪中的一个岩洞里出生的,所以取名为‘雪岩’。”秦雪岩说完又问向苏辰:“你呢?” “我叫苏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苏辰,我没见过我爹娘,我跟我师父长大的。”苏辰说的很随意。 她听的却没随意,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显的有些没心没肺的少年,但是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哀伤,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没有继续追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那一勺已经有些发凉的米粥,又放到碗里搅了一下,重新舀起,递到他的嘴边。 他张嘴喝了,剩了两粒米还在勺子里,动作有些僵硬。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有些尴尬。 苏辰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屋子,除了一些梳妆打扮的东西外就再也看不到其它家具了,于是开口打破这样的别扭气氛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嗯,我爹走后,就我一个人了。”她回答后,又舀了一勺粥递到他的嘴边。 这次苏辰有些熟练了,一粒米都没留下。 “那你平时里以什么维持生计呢?”他又问道,确实很好奇她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怎么过日子。 “我啊,春夏就养蚕,秋冬就织些布啊,我织的布可好看了,城里几个布铺都抢着要呢。”秦雪岩说道这里时显得很开心。 苏辰看着她开心也笑了笑,知足就是快乐。 笑过就显熟络多了,两个人一人一句说了起来,也说了很多,她笑的很开心,不是苏辰的话多么幽默,而是……有人陪着她说话,就很开心。 窗外的大雪没有间断的挥洒,像柳絮一般,像棉花一般,像蒲公英一般在空中舞,在随风飞。 一抹夜色投下,白色慢慢铺成银色,那个低矮的小茅草屋就像是一个小雪堆,差点淹没在漫天银色之中,透过那个不成方圆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外也投出一缕昏黄的灯光,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没有停过。 “我被那个遮天大手一下子握住,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之后醒来就看见你了。” 熟络之后在秦雪岩的询问之下,苏辰说了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在大雪山下,顺带着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英雄发展史。 秦雪岩听到他师父走了会伤感,听着他被刺杀会惊恐,听着他的决斗会担心,听着他被两个好心人相救会感激,她就像一个痴迷的读者在用心读着属于他的诗篇,她也知道他和她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这次相遇,可能只是个偶然,之后或许将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夜已深,困意袭人,也有些冷,她坐在床边打了个哈且,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苏辰看在眼里说道:“今夜已经不早了,你快点去睡觉吧。” 秦雪岩听后瞬间困意全无,坐在那里捏着衣服上的纽扣,扭捏着半饷没有说出话来。 苏辰疑惑,只是闻着被子上的微香刹时明白过来,脸色通红,就要掀起被子起身,却动了胸部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却没发出声来。 她赶紧起身扶住了他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能受凉气,我没关系的,我就坐在这里。” “这怎么行!”苏辰一口回绝:“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坐在床下,而我睡在床上,这样我还能算男人吗。” 苏辰的声音果断的令人无法反驳,只是说完小屋就安静了下来,安静的都能听到屋外簌簌的落雪声。 顿了片刻后…… “要不……你也上来,我……不碰你。” 没人回答。 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压过了屋外的落雪声。 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只顾着摆弄上衣的纽扣,摆弄的都有些松动。 苏辰看着她,看着墙,看着屋顶,看了一会还是咧着嘴动了身,准备起床,却被她止住,摇了摇头。 苏辰坚持,她拗不过,最终只能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脱了鞋子,然后靠着床边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苏辰看着她的后背,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弧度,轻轻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一夜无话,却注定是两个人的失眠。 正文 第三十章 观星城聚 又一日晨,没有鸡鸣,也没有鸡,每日晨课的生物钟让他也不需要鸡鸣。 一夜的雪停了,他睁开了眼,她不在身边,他也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床。 苏辰掀起被子忍不住笑了笑,想到了昨晚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吓的她差点摔在地上的场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下了床,伸了个懒腰,胸前的绷带想来应该是自己在昏迷期间她帮自己包扎的,还可以看出些隐红,伤势虽然不轻,但以自己那变态的恢复力,一天一夜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内屋没有门,只有块粗布从上到下悬挂着,掀开门帘,她正在一架有些泛黄的木质织布机上摆弄着一些苏辰看不懂的织布工序。 秦雪岩听到声响回过头看到苏辰,脸色一红,又背后头道:“你起来了啊,锅里我简单做了些饭菜,你吃过还去休息吧。” 门前雪色映着她的右边侧脸,显得很是淡雅,很是美丽,也很温馨。 苏辰忽然有种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有着她陪伴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但转念就掐灭了,且不说自己的身世之谜,因为道门的无为思想,这些对于苏辰来说并不怎么重要,但是自己的母亲还等着自己去解救,自己就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而这就意味着这个大雪山脚下的茅草屋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旅站,而她……可能只是个过客。 “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她的一声问候打断了苏辰的思绪,定了定心,苏辰笑着说道:“没事,我可是踏不死的青虫,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让我卧床不起。” “是吗?那昨日是谁躺在床上雷打不动呢?”秦雪岩调笑了一声。 “那是被窝里有些莫名香味,我忍不住就睡着多闻了一会。” 苏辰的回击是犀利的,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她急忙转过头去,不再出声,也只有苏大道人的脸皮,才能说出这么轻薄的话。 早餐确实很简单,平日里对她来说可能也并不简单,因为有三个菜,虽然都是清淡素菜,但对于这个家徒四壁的茅草屋来说也属丰盛。 看着她在寒冷的季节依旧有些发白的脸,苏辰着实有些心疼,转念想到屋后还有个大雪山又笑了笑。 早餐过后,苏辰搬了个凳子,就坐在她身边,侧着脸看着她不停的织着布,晒着透过木门射进来的太阳, 屋外是雪白的,是静悄悄的,静谧的像这个世界睡着了。而这个小屋也仿佛被世界遗忘了,遗忘不代表孤独,因为她有他的陪伴,苏辰很享受这一刻的安静,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她红着脸,埋头做着手里的活,“唧唧”声不绝于耳,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又好像都在说话,因为此刻并没有尴尬。 日上三竿,他起身了。 “你要去哪?”看着他要出门,她问道。 “等着我……”他回道。 她只能等着,只是心思并不安宁。 午时,他回来了,手里拎着几只野兔,野鸡回来了。 她笑了,说道:“你身上伤还没好,怎么这么不老实。” “对付这些野味还不需要我动什么身子。”他说的是实话,对于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苏辰来说,打猎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午餐他下的厨,和老道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也都是他下的厨,做这些野味他也是最拿手。 吃饭时她笑的很开心,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笑的这么开心了,开心的就如梦中一般。 今夜他们没有沉默,而是聊天到很晚,也彼此靠了靠,因为这样会更温暖。 至此她每日织布做饭,而他劈柴打猎做菜,隔几日就结伴去城中卖些织品和置些生活所需,彼此相濡以沫也赛神仙。 …… 望星城,之所以以‘望星’为名,是因为站在城里向北方看可以看到一座高何止万米的山峰,名为‘星辰峰’。而星辰峰上有着一片星光璀璨的琼楼玉宇,正是位列中州七宗四院之一的‘星辰殿’。 今日里望星城人满为患,街道上却以年轻人居多,客栈酒楼重金难求一间下等房,这种盛况已经持续好些天了,并且在今日达到高峰,因为明日辰时就是观星楼开启之刻。 传言上古星皇就是在观星楼上观得太阳星青睐,从而无敌天下千年,就连同为七宗之一的泫月宫上古月皇也是在此观得阴星之力,而星皇与月皇原本就是夫妻,上古月皇巾帼不让须眉建立泫月宫与星辰殿对望而立,星辰殿与泫月宫的功法互补互助从而一直攻守同盟,在整个中州北为大,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与之并论。 这是远,论近的话星辰殿上一代天骄秦炙得十八颗古星之一‘荧惑’星之力,曾孤身前往南荒十万大山猎杀过数尊大妖,还曾相遇手持‘破军’的南荒王夏问与之对敌百招而不落下风,端得厉害非凡。 再近些星辰殿当代天骄叶洛本身街头乞儿出生,入得星辰殿时也是碌碌无闻,却幸得十八古星‘天玑’相中,从此福禄不绝,两年间一飞冲天,修炼速度堪比夜若寒。 天上星辰何其繁多,除了阴阳两个大星和北斗,南斗,五行十八颗古星外,其它无数星辰皆待有缘人,若得其一也终生受用,有此观星楼在,星辰殿才得以数千年屹立中州之巅而不倒。 这可是星辰殿第一次对整个整个天下开放观星楼,只要人族年轻一代皆可登楼。圣剑出世,天下大治,大治亦是大灾,星辰殿在此大灾之前和天下结个善缘也在情理。 如此,整个中州年轻一代如过江之鲫一般涌入望星城,期待着能如那跃过龙门的鲤鱼遇风云而化龙。 望星城的城门口的人群忽然有些骚动,有好奇之人看去,只见一只犬身狮首威武不凡的异兽踏过城门,其上坐着一名粗眉大眼,略显方刚霸道的年轻人,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依旧**着上身,刚毅的脸庞,爆炸性的肌肉,霸气凛然一露无余。 “啊!是仇苍!他来了。”一名路人惊呼。 听到这个名字外围的路人或往内挤,或驻足观看,内侧的路人拼命往外推,唯恐靠近他身边,场面一片混乱,唯独他周围数丈内没有没人敢踏足。 仇苍抬着头看着远处的星辰殿,街边的景象他似乎连施舍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到是绞兽左右看了看,低吼一声,似乎很不耐烦周围苍蝇一样的人群,它的低吼是有效的,吓的路人脸色苍白的退后不敢喧哗,怕惹的这头南荒凶兽兽性大发做出什么凄惨之事。 传闻仇苍已经搏杀过数位轮海境修士,俱被此兽吞食,着实凶残无比,而仇苍也被誉为轮海之下无敌的名号。 人们目送这位御兽门的天骄,年轻一代公认的无冕之王离开。 仇苍走后人群中再也止不住声音,纷纷议论。 “御兽门这次就来了他一个吗?”一人开口问道。 “这可说不定,听说仇苍一直独来独往,眼高于顶,不屑与他人同行。”另一人接道。 “也不知这次观星楼开启到底来了多少天骄。” “八卦宗傅临与叶洛一直孟不离焦,这次肯定会来,泫月宫月裳听说早就在星辰殿大闹要见她未婚夫了,石鼓书院的石头上次在望星城有人看见过他,他说他走丢了,还是好心人给他送到星辰殿的。剑阁的君千绝和白鹿书院的夜若寒好像没人见到过,也不知会不会来。至于傀儡派易天扬,开阳书院叶知秋,还有应天书院项天南依次被无名少年打败,不知还能否崛起。” “那个无名少年真这么厉害吗,他这次会来吗?” “这可就不知道了,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如果来,这可就不是单纯的登楼了,最起码他得过了仇苍这一关。” “你说他们有人能获古星垂青吗?” “这个嘛……难说,近千年来星辰殿也只有秦炙与叶洛有此机缘。” “哎~你说秦炙少殿主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我听说秦少殿主好像不是死了,而是被逐出师门了。” “啊!真的吗,我也有听说只是不太确定。” “应该是这样,听说是十几年前与巫族圣女有什么瓜葛,好像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呢,只是不知道秦炙与那孩子现在在哪。” 人们聊着聊着就扯远了,而他们没注意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从他们身边走过,街道上人如此多,他们也不会注意。 苏辰提着包裹走出城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跟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嘴唇道:“你去吧。” 苏辰回过头,看着她,展颜一笑道:“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回家。” 说着苏辰蹲下了身子,她走上前趴在他的背上,三千墨发垂在他的胸前,抚在他的脸上,她的眼睛没有波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笑了笑,起身,踏雪无痕而去。 地面的雪很深,茅草屋到观星城没有路影,这就是他们的行走方式,当然……苏辰的口水也废了老多。 今天她的话少了很多,偶尔会失失神,他看在眼里,却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那年雪中别 这天,下起了小雪,她起的很早,他装作不知道。 早饭是沉默的,吃完饭后她亲自去拿了苏辰的包裹,和墨痕系在了他的背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看着她的脸。 她还是没有忍住,低着头轻声说道:“包裹里有两件我给你织的衣服,你省着点穿。” “嗯。” 她为他抚平了衣服上的几处褶皱,“在外面要好好的,尽量不要和别人打架。” “嗯。” “这是我给你绣的平安符,你拿着。”确定没有褶皱的地方她抬起了头,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红线织成的正形符,上面绣着两个篆字‘平安’ 苏辰看着那个她手里的平安符,看着那个红色中掩藏着的几点深红,沉默片刻后,接过。 “很好看。”苏辰低语。 她笑了笑,很是干涩。 “我会回来的。”苏辰也看着她。 “我会治好你脸上的符文印记。”苏辰的语气很坚定。 “等着我。”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踏过木门槛,迎着风雪渐渐模糊了背影。 “嗯,我等着你……”她扶着门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着。 那年他在雪中远去……她没有留。 那年他给了她承诺……她等……一直等。 那年他走了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 已入辰时,星辰峰下人山人海,漫天风雪没有减掉他们半点热情,皆摩拳擦掌,激动非凡的盯着星辰殿的山门。 熙熙攘攘大多年轻一代,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大爷大妈们,估计不是自个孩子身在其中,就是纯属来看热闹的,只是那人群中蹿来蹿去来来回回乞丐模样的邋遢老者是怎么回事,瞧那矫健的身形一点也不配他那已经齐胸的白须。 一个年轻人看着他向着自己走过来,赶紧捂着鼻子要往人堆里钻,不过却被邋遢老者一把抓住后背衣物,把他翻身过来,出口道:“哎!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发黑,却是有根骨而无福缘,这次观星楼之行,只怕……”邋遢老者啧了啧嘴,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周围之人听到他这句话赶紧吓的有多远躲多远,从天上看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瞬间空出一个大洞。 而大洞里只有邋遢老者和那个倒霉少年,少年捂着鼻子一脸痛苦模样,却又挣脱不开老者的魔爪,苦着脸道:“大爷,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没钱,买不起你那个绝世圣丹。” “咦,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是看你身有资质却苦无机缘,这才愿意把我这枚珍藏已久,天下仅此一枚的绝世圣丹卖给你,也不要你多,只要十两……不,只要五两银子,你就可以把此丹收入怀中,待到观星之时服用保你可得一古星垂怜。”邋遢老者说的是苦口婆心,用心良苦。 奈何这个倒霉少年并不买他的账,哀求道:“大爷您那个绝世圣丹我已经看到你卖过好些人了,哪有那么多古星买账啊!” 邋遢老者听后脸色一板,温怒道:“小子你这是有眼不识宝,叶洛你知道吧,那小子原本就是跟我屁股后面混饭吃的,你知道他为何能够一飞冲天吗,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他吃了你的绝世圣丹嘛!我都听你和十个人说过了,得,五两银子是吧,我给!圣丹我也不要了,您送别人吧,只求您老放过我吧。” 倒霉少年苦着脸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出来,却被邋遢看着一把抢过,放手里颠了颠,满意的笑了笑松开了手,倒霉少年一溜烟跑没影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邋遢老者塞过银子摇着头感叹一声,忽然眼前一亮,看着远处孤身走过来的一个道袍少年。 峰顶星光环绕人间仙阁,峰下人潮如海仿若朝圣,此情此景苏辰也不住感叹一声。 一股异味传来,苏辰皱了皱鼻,看着正向着他走来的一位体型瘦小,须发皆白,穿着邋里邋遢并且伴有刺鼻异味的老者。 “老夫没猜错的话小兄弟应该是来登观星楼的吧!”邋遢老者走到苏辰面前双手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远处的人们时不时的看着这边指指点点,看着表情应该是幸灾乐祸。 出于对长者的尊敬苏辰并没有捂着鼻子躲开,不过表情也不是多自然,开口回道:“您猜的没错,在下确实是登楼而来。” 邋遢老者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开口道:“叶洛你认识吧?” “不认识。”苏辰回答的很干脆。 苏辰印象中确实没这个人。 “……” 邋遢老者看了看苏辰,又开口道:“那周天无数星辰其中的十八颗古星,和两颗大星你知道吧!” “嗯,这个在下有所了解。”苏辰回答。 邋遢老者微微颔首,开口道:“你对观星楼可曾深入了解?” 苏辰思索一番回道:“不甚了解。” 邋遢老者缓缓道:“那老夫就给你说道说道。” “愿闻其详。” “观星楼实则为一个世界,一个精神世界,是为诸天星辰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投影,共分十八层,空间成塔型递减。下五层浩荡无边,其中星辰多不胜数,其中多为无用之星,中五层星辰略微少些,不过也不是人力可视,并且偶尔也有十八古星落于中五层,若有大机缘之人可得其垂青,就如星辰殿当代天骄叶洛一般。” 鳌±险叨倭硕儆值溃骸爸劣谏衔宀隳鞘鞘八古星的居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五行古星俱在其中,上下浮沉。还有那传说中的顶三层,那是阴阳双星的沉睡之地,至今也只有上古星皇与月皇夫妻二人跨入过。据记载越是年轻的修士获得星辰青睐的可能性就越大,至于二十五岁以上的修士还从未有星辰青睐的记录,同时只有与星辰性情相投的修士才有可能获得星辰青睐,并且十八层空间皆有星辰星威,随着层数越高,星威越强,有些性情暴烈的星辰如遇修士投聚精神力还可能会降下星罚,那可就不是人力能抵挡的了,虽然精神世界不会死亡,但卧床几天是避免不了的了。如此你知道获得古星青睐是多么困难的事了吧。” 邋遢老者说着停顿下来,抚了抚白须,神秘一笑问道:“你知道叶洛为何能刚踏入第六层就获得北斗古星‘天玑’的青睐吗?” “不知道。”苏辰摇了摇头。 邋遢老者斜着眼四处瞟了瞟,把头凑向苏辰,手伸向胸口处摸索着,一副害怕被别人看到的模样。 苏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异味……更浓了。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发黑,却是有根骨而无福缘,这次观星楼之行,只怕……” 邋遢老者说着摇了摇头,不过转头又堆满笑脸道:“不过你与老夫有缘,老夫这里有一颗珍藏已久,天下仅此一枚的绝世圣丹。” 说着老者从胸口掏出一枚乌漆麻黑,带有异味的黑色丹药,异味是丹药发出来的,不过却是和邋遢老者身上异味一样。 苏辰看着此丹一双眉头就快要堆在一起。 邋遢老者面露疾苦之色道:“此丹乃是上古禹圣皇所炼,食之可得禹圣皇血脉天赋‘视天眼’,天下仅此一枚,别说十八古星,就是那阴阳双星也可窥之,如今我便舍痛五两银子赠与小兄弟罢。” 苏辰听后从胸口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邋遢老者,拿过‘绝世圣丹’塞到胸口,然后看着他。 邋遢老者眼睁睁看着他掏钱拿货,一套动作做的自然无比。 此时老者的内心是痛楚的,若是早知道面前的傻小子如此爽快,自己也不用声色俱下的喷了老半天吐沫,而且也不会只卖了五两银子,瞧自己这出息。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苏辰傻,也不是他爽快,而是他认为邋遢老者的确给他涨了很多知识,而这些也是他紧需要了解的,这在他心里远比五两银子贵重多了。 邋遢老者愣了一片刻,然后一把塞过银子,转身挥手道:“祝你好运吧,小伙子!”接着钻入人群中不见。 这时前方一阵糟乱,苏辰抬头看去,只见星辰殿山门大开一片星光挥洒而下,星光中一群人踏步走出,看着样式不一的穿着应该是各大宗门书院的领队者,因为八卦宗的谢鸿与开阳书院的子虞先生也在其中。 为首的是一个星光熠熠的老者,这是星辰殿现任殿主,段九千!苏辰从人群中的谈话声中得知。 只是苏辰的目光却看向段殿主身后的一个星光少年,是那个好心人! 苏辰大喜,心里一直对那两位好心人抱着感激之心,奈何一直追寻不到其身影,也就报答不了,道门讲因果循环,他日种因必须以果来还,否则道心不圆满,道境如何升?如今再见到自然大喜。 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传来,似乎直接响彻在心底:“感谢诸位年轻才俊光临鄙宗,鄙宗深感荣幸,如今天下大动,人人当有自保之力,今日鄙宗开启观星楼,天下人族皆可入内,若得古星垂青者,可入星辰殿精修星辰之法,若不愿,鄙宗也不强求,只为结个善缘,只愿我人族人人如龙。” “愿我人族人人如龙……” 星辰殿殿主之声仿佛能撼动人的心灵,与之共震,点燃人们心中的深埋的血脉之情,使之不由自主随后高呼。 就连深得道门清静无为思想的苏辰听后也有些感怀。 “开楼!”随后一声大喝响彻云霄……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观星楼出 雪停了,不是雪停了,而是根本落不下,随着那一声大喝而止,星辰殿之上生起八方星光,星光中盘坐着八个人影,有老者,有中年,还有女子,那是星辰殿八位副殿主,俱是威慑一方的大能存在。 八位大能者一致掐起手决,连起八角星光图案,占据整片天空,八人中间忽然星光大放,一道道星光成波纹状扩散,把人海皆笼罩在内,众人只感觉微风拂面,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一个黑洞出现在八人中间,逐渐扩大,继而一个八角楼底出现众人眼中。 “观星楼!”有人惊呼。 八角塔底缓慢下沉,一个七色星光环绕的透明塔体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只是在落下十五层之后就停止不动,浮在半空中,顶三层依旧沉浸在如渊黑洞之中,众人也知顶三层是阴阳双星的沉眠之地,不是人力可窥视的,否则恐会引下星罚,不过若有大毅力大机缘之人自会登临。 “观星楼已出,诸位可前往登楼,神魂离体后自有观星楼接引,肉身亦有鄙宗星光护体,观星楼只可维持三个时辰,切记如若坚持不住可原路返回,不可勉强,神魂受伤疗养也是不易,切勿自相残杀,机缘天定,强求不得,话不多说,请入楼!” 随着段殿主声音结束,一道虚影冲向观星楼,众人定睛看去,那道虚影是一道人影与一道兽影组成,是仇苍! 御兽门修士皆是一体双魂,兽可借人的修炼速度,人可借兽的天赋神通,双生一体同阶称王。 仇苍向来不甘居于人后,这个时候自然也要一马当先,看着他的神魂没入观星楼,众人再也忍不住了,一道道虚影随后冲向七彩星光之中,每一道虚影冲出,都是伴随着一道星光护罩的降临,这是星辰殿防止修士的肉身被他人破坏,或者劫掠,这对星辰殿的名声不好,而七宗四院在意的就是名声。 如此之多的虚影占满眼中视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苏辰也不需要分清,他需要的是把他们全都踩在脚下,只有先让他们仰望自己,才能让天下仰望自己。 神魂出窍! 一道比其他人都要明亮些的虚影,随着虚海一起投向观星楼。 道门主修元神,苏辰丹胎境的神魂虽然结不了元神,但也比先天境的武修要强多了。 那一点明亮被淹没在虚影海里,不过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孩子也登楼了吗,既然武老头与那个人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那我也添你一花,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 段九千单指一弹,一抹星光融入苏辰神魂中消失不见。 苏辰一惊,只觉一个东西进入自己的神魂,却又探查不到,来不及多想,眼前一暗,待睁开眼时,原本的世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虚影在这里沉浮,一股股星威扑面而来,不过对于先天境修士来说这点星威却不算什么。 “这就是星空的投影吗?” 苏辰询问,却没人回答,在这片浩瀚无边的星空中,峰下的人潮进入其中就如向着大海里滴了一滴水,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 没有在这一层停留,只是感叹一声,苏辰向着上方升腾而去,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很久,也好像就是一瞬,苏辰出现在另一层空间,一股比第一层更重的星威临身,苏辰身体一震,耸了耸肩,继续……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五层的时候苏辰终于看见了人影,那是一个未满先天的少年,正在努力的尝试用神念投向前面的一颗样貌普通的星辰虚影。 对于后天境来说,第五层的星威已经使人精疲力尽,至于中五层或许可以登上,但是如果没有星辰睬理,又被星威震伤神魂,那就得不偿失了,前人无数次的教训让他们得知在第下五层尝试才是最稳妥的。 苏辰没有着急着登楼,而是看着那个后天境的少年是如何沟通星光的。 苏辰来之前可没有长辈嘱咐,对观星楼唯一的了解还是在邋遢老者口中得知,至于怎么获取星辰的青睐,苏辰也无从得知。 后天境少年神念已经延伸到那颗星辰星晕之上,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颗星辰没有丝毫的反应,连星晕都没有丝毫波动。 少年此时的神魂都已经有些暗淡,能撑到现在已经快达到他的极限了,如果再取不到一颗星辰的青睐,那他就必须返程了。 他咬了咬牙,面露狠厉之色,神念大度加强,投入到星辰之上。 这时星辰忽然动了一下,少年大喜,以为自己的神念得到了星辰的认可,接着一圈星光从星辰处扩散,瞬间波及少年,少年在大叫声中被化为无形。 它是被激怒了,星光向着苏辰吞噬而来,在见过那个少年的惨状之后他可不敢以身试法。 苏辰拼了命的往上钻,自己只是个围观群众啊!这样都被殃及池鱼,看来以后这样的热闹还是少看为好。 观星楼外一个星光护罩破裂,一个少年面色苍白的睁开了眼,眼中无神,脚步虚浮,一个晃悠差点摔倒在地。 “又出来一个。”一个年轻男子看到他后出声道。 只是话语里却没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反而充满着浓浓的哀愁,因为他也是从观星楼中出来的一位,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年轻人像他们一样垂着头叹着气,不过却没有离开的,这样的盛典千年难遇,自己没有成功不代表没人可以成功,他们要看着哪些人走在他们的前面。 忽然天空中一颗星辰刹那间明亮无比,透过风雪依旧可以看得清,一抹星光直射而下笼罩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熠熠生辉。 这是一个被星辰青睐的幸运儿,虽然不是十八古星之一,但古来又有几人能得古星垂青呢,亿万星辰得其一就可受用一生。 星光隐退,这个年轻男子大笑起来,显得很是意气风发,身边数人抬着头看着他,有羡慕,有嫉妒,有仇恨……他似乎也感觉现在的笑声好像有点不合适,便止住了。 星辰殿处走来一个弟子模样的年轻男子,走到他身边两个人笑着脸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结伴进入星辰殿内。 这是招揽,获得星辰青睐者修习星辰殿的功法将事半功倍,并且有莫大威力,可以想象此人进入星辰殿也应是核心弟子一类,这可是七宗四院的核心弟子,在些小门派处可是要举宗相迎的,真可谓一步登天。 此时又是一个星辰大放光明…… 几多欢喜几多愁。 而苏辰此时只有后怕,在那个星光快要将他淹没的时候,踏入了第六层。 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苏辰看着眼前的空间,星辰不太多但是个个却星威如渊。 而他也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右臂机械,满脸伤痕的男人。 神魂对应着肉身,肉身如何神魂就如何,至于他的机械手臂,苏辰知道,那是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惨样才以神魂幻化出的。 易天扬也看到了着苏辰,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脸上的数道伤痕,那是苏辰留下的,那次大战之后他被傀儡派武尊带回养伤,如今伤势痊愈,脸上的伤痕却被他留下了,在没有打败苏辰之前它们会一直存在,他就是如此倔强。 “我在上五层等你。” 他说了这句话就走了,没有出手,因为没有把握,他虽然像只野兽,可不代表他没脑子,苏辰的体魄还在他之上,这点已经证实,看着苏辰明显比自己凝练的神魂,他这次很明智的先跑了,临走前还撂下句狠话。 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碗饭,多少人奔着中五层而来,又有多少人只把中五层当着阶梯,以此踏上更高的楼层。 那些正在努力着沟通星辰的年轻修士是前者,而苏辰是后者,所以他动身了,向着第七层而去,这一路他看到了很多修士在尝试沟通星辰,有的成功了,但大多是失败的,这些都不能丝毫牵动他向上的脚步。 层数越高星威越强,星辰变少了,人却变多了,相同的是都变强了。 第六层一人尝试数个星辰,第七层一人尝试一个星辰,第八层数人抢一个星辰,有些竟然动手打架了。 第九层……苏辰看着眼前近百人乱战的场景无语了。 果然是人都是自私的,古星只有十八个,这一百来号人如何观?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段殿主的话到这里全成耳旁风了。 不过却有几个人的地方没有争斗,其中几个人苏辰也认识,一个就是易天扬,还有叶知秋与项天南,这三个可是老熟人了,另外还有那个在观星城远远看到的那个骑着凶兽的男子,听人说好像叫仇苍,还有一个貌似乡下农田里爬出来一脸老实呆滞的青年,最后一个竟然是一个模样艳丽的年轻女子。 这六个人所在的地方明显空出一大片,而其它乱战的百人仿佛在证明着谁才有资格和他们六人站在一起,谁才有资格登上第十层去观那十八古星。 不约而同的有三人目光同时看向苏辰,那是易天扬,叶知秋与项天南,其它人可以当他不存在,他们三人不行。 他们三人的目光成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比如那个骑着绞兽的家伙,他突然咧着嘴笑的很大声。 但是没人敢说他什么,也没人敢询问他笑什么。 那群混战的修士一部分也注意到了苏辰,又出现个抢食的了,怎么办? 苏辰附近有六名互相对战的修士相视一眼,分几方同时攻向他,他们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打死一个是一个,何况这个看起来还略显青涩的少年。 可苏辰是软柿子吗?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是他来了 看着分四方冲向自己的武修,苏辰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没人认为他是被吓傻了,能到达第九层的年轻修士无一不是各个地方的天之骄子,同代中的魁,自然不会被数人围攻而吓傻了。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貌似农田里爬出来的呆滞青年原本就是傻子。 看着苏辰面对数人如此凶猛的攻击,依旧这样镇定自如,有人不镇定了,想要减缓攻击,看看风向,但是苏辰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四周星气汇集,凝聚,化为一个星光大手印,向着四人盖压而下。 这一幕吓的六人目瞪胆寒,硕大手印上散发着强烈的星威迎头拍下,这是什么? 在没有肉身,没有丹田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操控星力? 他们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少年不仅是个先天武修,而且还是个丹胎境修道者,而道术就是由神魂操控而出,失去肉身的苏辰丝毫不影响丹胎境道术的威力。 可惜没人为他们解答,没有肉身丹田的他们,在星光大手印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印散……人散。 这个少年身形不动,六名年轻一代的魁在其手上一招烟散。 有人真的吓傻了,连对手攻击来的招式都忘记挡了,被一招打的差点镇散神魂,最终无力争夺只得退出第九层前往下层去寻机缘。 仇苍笑的更大声了,似乎传遍了整片星空。 呆滞青年也看向了苏辰,嘴里不住的吐出三个字:“好厉害……” 艳丽女子娇笑一声,看不出所想。 易天扬,叶知秋与项天南三人也没出声,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他们都深知这个少年的可怕,现在看来在这片星空下的他,更可怕了。 原本六方空荡的地方又多出个地方,他们都承认了苏辰的地位,承认他有登上上五层观十八古星的资格。 观星楼外六人同时醒来,脸色苍白,仿佛大病未愈,同时一脸惊恐模样。 这一幕引起附近众人猜测,有人认识他们,因为他们六人本身就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是可以与七宗四院天骄一较长短的存在,在去年中州武道会上都有不俗的表现,如今这番模样自然引起多人好奇。 有人上前询问,一人开口回答,众人哗然。 一个无名少年一招拍死六名年轻魁的消息迅速传开,整片人海俱都议论纷纷,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无名少年! 而与这个少年相符合的人正是那个前段时间连败易天扬,叶知秋与项天南三大天骄的无名少年! 是他来了,果然如传言一般妖孽。 可惜的是另外两个妖孽,中州第一天才夜若寒与千年一遇的剑灵体君千绝并未来登观星楼,少了一场妖孽间的争斗。 他们并不知道君千绝与苏辰之间已经对决过一次,那一次苏辰输了,绝千绝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和别人说此事,而围观的叶洛与傅临本就去打劫的,最后打劫不成反被打了,这种丢人的事自然也不会说,而最后一个知情者就是苏辰本人,自己打输了还到处宣扬吗,他又没有受虐癖,所以这场决斗也就淹没在了过往当中。 虽然妖孽未聚,但是还有老牌王者压场呢,泫月宫月之传人月裳,石鼓书院古之圣贤后裔石头,御兽门拳皇传承者仇苍。 是老牌王者压制少年妖孽崛起的风头,还是少年妖孽踏着老牌王者之名成就传奇,可以见得一场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观星楼下一股股议论热潮丝毫不减登塔时的温度。 观星楼内却没人有心情谈心,近百人的争斗渐渐变成数十人,然后变成十数人,打斗也停止了,他们已无力打斗,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只盼能有一丝机会窥得十八古星青睐,从而少年冠王。 仇苍六人并没有驱赶他们,他们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有那个资格,仇苍六人只是觉得之前人多的有些乱了,至于抢夺十八古星?他们如果有那个本事那就抢去吧,就算抢去又何妨?顶多又多出个同级对手,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乱战结束后仇苍向着苏辰走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出手了。 他们也知道他不是针对苏辰,而是……忍不住了。 “听说你很厉害?”仇苍一步步靠近,身边绞兽低着头,发出沉闷的呼声,两只凶眼的余光却盯着苏辰,时而低吼一声。 “听说你很臭屁?”苏辰确实有些看不惯他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性格。 听到苏辰这句话,月裳捂着嘴娇笑的更动听了。 不过其他人可不敢笑,此时也不觉得好笑。 “好好好。”仇苍冷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你也是我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仇苍收起了冷笑,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出手了,握拳成锤,轰向苏辰。 若重拳-八重浪! 拳若重,则山崩则地裂,则天翻地覆,一浪重一浪叠,一浪更比一浪狂。 若重拳乃是上古大圣拳皇年少时的成名绝技,传言炼至大成可一拳崩裂一颗星辰,为皇者,皆是同一领域千古最强者,史料记载夏启皇时期,北疆出了个绝世大巫,连拔人族数十座城池,最终拳皇站出与之大战三日三夜,最终在北海毙大巫与若重拳下,皇者之招威力自然不同凡技而语。 而仇苍年幼时幸得拳皇传承,以此绝技盖压年轻一代,上届中州武道会更是以此夺得榜眼之位。 至于上届武道会魁首天武圣地的萧逸风,已经年满二十六,并且跨入轮海境,算不得年轻一代了,所以目前而言仇苍才是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他们都知道仇苍是真的怒了,出手就是绝招若重拳,就是神魂之体打出也是星云震动,拳威扑面。 苏辰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星气化龙迎上扑咬而来的绞兽,两只凶兽顿时撕咬在一起。 而苏辰自然握拳迎上仇苍,墨痕可带不来精神世界,不过丹胎初境的神魂就是比之已经先天大圆满的仇苍也是不遑多让。 拳拳相对,苏辰疑惑,这就是年轻一代魁首的拳力?也不怎么样嘛! 可随后他就不这样想了,在自己出力回力之余又是一股拳劲冲来,却比之一开始的那道拳劲更猛,接着第三道拳劲……第四道……第八道拳劲冲出,苏辰直接被轰出十米开外,连神魂都有些不稳。 苏辰大骇,这是什么拳劲?在别人回劲力竭之后爆发出更猛烈的拳劲,而且一道比一道更凶猛,而且苏辰能感觉到八道劲还不是尽头,而是仇苍只发出八道劲。 苏辰猜的不错,因为此时仇苍又出拳了,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苏辰,这就是仇苍,霸道如斯。 若重拳-九重浪! 拳头还未抵达,仅凭气浪就已经吹的神魂隐隐作痛,这次苏辰可不敢硬接,拳头可不是自己的长项。 星气大手印! 仇苍头上瞬间结出一个大的手掌,向着他当头拍下,九重浪劲离拳喷发,一浪接着一浪冲向大手印,在如此凶猛的拳劲下,星气化成的大手印也只能分崩离析。 星空下的拳劲冲天,巨掌盖地,两人打斗之波使得众人皆退后避让,不敢触其锋芒。 一旁星气所化的星龙在绞兽的撕咬下渐渐淡去,毕竟那只是术法,坚持不了多久,还亏绞兽一身天赋都在兽体上,兽魂要弱上很多,这才在一边和星气凝聚的星龙憋屈撕扯了好一会。 如今绞兽脱身,狂躁的大吼一声,扑向苏辰。 苏辰现在的处境可不好,不比仇苍的拳劲,苏辰的每一次星气大手印都得耗费许多精神力,长久下来可吃不消了,连神魂都暗淡了许多。 绞兽在一边袭来,被苏辰一拳击退,但是仇苍可不在闲着,趁着这个破绽,仇苍全力而出。 若重拳-十重浪! 一股比之前都要凶猛的拳劲冲出,这一击快、准、狠,仇苍很有把握,这一拳就可以把这个小子打的烟消云散。 苏辰也是这么觉得,在击退绞兽之后他也无力再挡下这一击比之前更猛的拳劲,如今只能被动硬扛,只是无缘观十八古星,真是可惜了。 ······ 第八层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这里并没有星辰,他也不需要这里有星辰,因为他的目标是上五层的十八古星。 傅临想着登楼之前叶洛的嘱咐窃喜不已。 叶洛是这样对他说的:“兄弟,如今你就要登楼了,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唯有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之人才可得古星认可,就如我一般……不过有一点你需要谨记,你看底下登楼之人千千万,更有仇苍,石头,和我媳妇那样的强人,可古星只有十八个,这就代表者在上五层之前必有一场场大战来淘汰一些资格不足者,咱不说你也知道,去除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法宝,底下随便拉个人上来估计都可以吊打你,而观星楼是带不了法宝的,所以你切可不能贪功冒进,观星楼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你可在两个时辰后进入第九层,这样应该可以避免大战风波,话不多说,祝兄弟得胜归来。” “嗯,得胜归来!”他们彼此击了一掌后,傅临就登楼了。 叶洛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傅临知道事实如此,自己除去法宝只是个普通先天中期修士,这里先天后期的年轻修士都有不少,自己还是听叶洛的话为好。 算算时间差不多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上面就算大战应该已经结束了,想到这傅临乐滋滋的升上了第九层。 空间的转换使他的神智有些模糊,这才露头,睁开眼……这个拳头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些熟悉?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好人,快躲开!”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长庚降世 一秒有多快?普通人可以说出一句话,大能者可以瞬行百里,对傅临来说只够转一个头。 他看到了一张正在惊恐着大喊却有些熟悉的脸,他回过神来了,这张脸他认识,是那个无名小子,他干嘛这个表情? “砰。” 一声轻响,接着他惊愕的表情凝固了,就如烟花散开一样,他也散开了,消散之际他看到了那个拳头的主人,可是他没在意,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苏辰,深深的盯着,直到消失。 苏辰惊得眼睛睁的圆滚,嘴巴大张,脸色惊慌,双手还像接着什么。 “怎么被这小子横插一杠。”仇苍收回拳劲,一脸不耐烦说道:“不过结局还是一样。”说完后再次提起拳头。 苏辰愤怒了,虽然观星楼中神魂消散还会在现实重聚,不过神魂经此重创,没有长时间的修养也别想恢复原样。 再一次连累好人,于心怎安,苏辰可不认为刚才是偶然,哪有这么凑巧的偶然,要登上五层的修士,早已进入第九层了,这都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好人不可能现在才登第九层,苏辰先入为主的思想认为他又来救自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虽然被仇苍一拳打散,但苏辰却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仇恨,他只是盯着自己,那个眼神苏辰读不懂,可能是自己还没有达到那种舍己为人的境界吧,此时好人的大义已深深打动了苏辰的内心,最后一丝理性也随着好人的神魂消散而消散。 “仇苍,我要打死你!”苏辰一声大喝,神魂沸腾起丝丝白烟,这是要燃烧神魂拼命的前兆。 燃烧可不比打散,神魂在观星楼打散后还可以在肉身重聚,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而燃烧后就是化为虚无了,连重聚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苏辰要拼命了,仇苍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惧,但是观星楼只有三个时辰,这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如果再被这小子拖上一段时间的话,自己可就没时间登上五层了。 这时月裳娇笑道“你们男人真没趣,到哪都要打打杀杀,我可没时间陪你们了。”说完独自往第十层升去。 “师父说要登上五层寻镇星,我也不陪你们了。”石头嘀咕一声也随之升起。 “小子,听说你的剑很厉害,那就出去陪你玩,现在恕我不奉陪了。”仇苍丢下一句话也走了。 易天扬,叶知秋与项天南三人看了苏辰一眼也跟着走了。 其他十来个修士也都随后进入了第十层。 人都走了,苏辰也冷静了下来,刚才冲动了,好人的神魂虽然被打散,但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自己燃烧神魂虽然可以打败仇苍,但是仇苍最多卧床几天,而自己却要因此丧命,划不来,还是出去后在找他算账吧。 想到这苏辰也向着第十层升去。 观星楼外的一处阁楼,这是星辰殿的核心第子居所,小阁雅苑到挺别致,叶洛负手立与院落之中,抬头看着观星楼,眼神中满是感慨,不知想到了什么,观星楼开启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因为这里有他的兄弟。 院子里盘坐的傅临睁开了眼睛,看着一个少年的背影虚弱的喊了一声:“叶洛。” 叶洛一惊,收回看向观星楼的目光,转身看向傅临,急忙上前扶住傅临的后背,出口道:“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快死了。”傅临苍白着脸,额头上浸着细汗,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叶洛疑惑问道。 如果力竭,或者观星不成都可以退回,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魂散后重聚! “被人打了。”傅临双眼还是有些空洞。 “谁!”叶洛眼露厉色:“敢动我兄弟,我要叫他血溅三步!” “是仇苍。”傅临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叶洛。 叶洛脸皮抖了抖,半响没说出话来,又觉得此时沉默有些不太义气,狠声道:“不管他是谁,打了我叶洛的兄弟就得付出代价。” 转头又问道:“不过你怎么和他干上了啊,那头牲口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那个无名少年。”傅临又开口道。 “无名少年?”听傅临提到这个名字,叶洛的脸皮抖的更厉害了,似乎对无名少年的惧怕还要在仇苍之上。 “他也来了吗,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啊?”叶洛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面色也瞬间也苍白起来,就和傅临一般模样。 “我又为他挡枪了。” “……” “走!收拾东西,现在就走,你本命中犯灾,这小子又邪门的紧,天玑星的福禄之气都震不住他,星辰殿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去八卦宗,我不信到了八卦宗他还能找上门来。”叶洛一脸惊恐的道。 傅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提半句复仇的话,他们似乎忘了,不是苏辰一直找上门来,而是他们一直送上门去。 当下俩人收拾好家伙,乘着傅临的飞盘法宝向着东方八卦宗飞去。 …… 一般先天初期的修士神魂离开肉体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力竭,而中期的会在两个时辰左右,所以观星楼外基本都已神魂归位,只有寥寥数个星光护罩还在熠熠生辉。 而这些星光护罩里的人不用说肯定都是神魂强大之人,只是有星光护罩掩盖,他们也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 而苏辰附近就有一群人围着他在议论不已,他们知道这里面的那个少年就是最后来的那个,并且他还花了五两银子买了那个邋遢老者的‘绝世圣丹’,原本他们还嘲笑这个小子傻到可以,现在皆感叹不已,原来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是年轻一代真正的王者。 苏辰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震撼着看着眼前这颗散发着耀眼金光的星辰,它虽然只是个透明虚影,但那凛冽的星威却是异常强烈。 那种星威是不屈,是孤傲,是摧毁一切,那是五行古星-长庚! 五行古星各具特点,其中荧惑,长庚都是攻伐之星,就如荧惑临身的秦炙就可与手持‘破军’的南荒王夏问一战。 而长庚属性为金,金者锋利也,锋利则无坚不摧,不屈不挠勇往直前,非大毅力大勇敢之人不得其认可。 今日,长庚星沉与第十层,达到这一层的修士眼红了,就连苏辰也没有脱俗,目光灼热的看着这颗古星,若是能得长庚认可,自己的剑元融合长庚星光应该会更加凌厉,加上墨痕苏辰敢与轮海境修士论个高下。 当下多人盘坐神念投向长庚,但也有继续登楼者,因为属性不合,就像石头与月裳,石头乃是上古石圣后裔,并且已经反祖,一身本领全在土属性身上,金土相生相克,不可共存,还如月裳,本就不喜打打杀杀,女子属阴柔,与长庚攻伐之气相冲,都是不可能得到长庚认可的。 还有几人是已经快要承受不住第十层的星威,十一层看样是登不上了,虽然属性不合也得尝试一番才能死心。 第十层的星威就是苏辰也是倍感压力,苏辰也随之盘坐下来,神念准备投向长庚星,不是他无力登十一层,而是长庚本就是他这次最大的目标,如今长庚就在第十层,还登劳子十一层。 可就在此时有盘坐的数人皆发出痛呼声,身形渐渐淡去,吓得这些人赶紧收回神念一头扎下九层去。 苏辰看着很是不解,长庚还是如此,连个星纹都没荡动,他们这是抽哪门子风了? 可当苏辰发出神念的时候脸色就变了,疼,刺骨的疼,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神念上。 长庚耀眼的星芒就如一柄柄刀子刺在神念上,刻在灵魂上,神念每前进一步疼痛就加剧十倍。 没有大毅力如何妄想古星垂青,世人只看到叶洛玩世不恭的流痞模样,就很幼稚的认为自己也可得古星认可,拼了命的要登上五层,可他们忽略的是近千年来无数星辰殿修士前仆后继的登临观星楼,为何只有秦炙和叶洛化鱼为龙,真的是幸运吗? 秦炙孤身前往南荒十万大山与凶兽殊死搏斗的时候他们在干嘛,叶洛幼年为孤,饿倒街头敢与野狗抢食的时候他们又在干嘛。 这些他们都看不到,他们只能看到荧惑降身,天玑怜人。 苏辰的五官已经扭曲在一起,神魂体瑟瑟发抖,明亮褪去,神魂渐渐暗淡。 苏辰叹息一声,放弃了,不是怕疼,依照这个趋势,只怕自己的神念还未抵达长庚,神魂便会消散。 苏辰放弃了,仇苍放弃了,叶知秋与项天南也放弃了,可还有一个人还未放弃……易天扬! 是他的神念比苏辰,仇苍他们还要强大吗?不是。 是他的勇气,毅力比他们都要坚韧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他们认为的是他‘傻’,傻到神念与长庚还遥遥无期时,他的神魂已经淡到可以透过他看到另一边的星光。 终于,他消散了……在长庚星光的侵入下他的神魂显得脆弱无比,被一丝丝刺散。 苏辰叹息一声,众人中他最欣赏的就是易天扬,可能是觉得自己与之相比还有不足之处吧,那与武力无关。 摇了摇头,驱散那些莫名的感慨,还有十一层等着他呢,他们都走了,登上了更高一层,第十层空荡的孤寂着,似乎被人遗忘了。 没人注视的长庚的星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直到充斥整个第十层,而这只是投影。 观星楼外人们瞪大了眼睛,忘了嘴里的话,手里的活,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边极远处的一个星光在刹那间大放光明,那一瞬间它的星光盖过了太阳,普照入大地,使得世间铺成了一片金色。 一道更为耀眼的金光直射而下,笼罩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易天扬!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视天眼 长庚降世!有人惊呼。 是易天扬!所以人都看向傀儡青鸾上那一束金光下的男子。 金光退却,一个熠熠生辉的年轻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人们眼中的年轻是知道他年轻,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年轻,因为他的脸已经被伤痕所占据,就连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们知道有一道伤痕是叶知秋留下的,其它都是无名少年留下的,而如今长庚临体的他会洗掉脸上的伤痕吗? 他往下方看了一眼,看着那一道道神情各异的目光,他皱了皱眉,他是孤独的,这样的万众瞩目他不喜欢,所以他转身走进了青鸾背上的阁楼里。 他虽然走了,但是下方的嘈杂声却更大了,天骄汇聚,长庚临世,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们每个人都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星辰殿山门前一声大笑响起,接着是一片道贺声。 “恭喜谢堂主,贵派有此佳子,未来当可大兴。” “谢堂主这趟是没有白来,可惜我宗却全军覆没。” “哪里哪里,此行是星辰殿大义,傀儡派在此感谢段殿主慷慨。” 谢鸿当下对着段九千一拱手,却被他扶住道:“谢堂主不必如此,我观此子意志之坚定古来少见,古星择有缘人,自有天定,非人力而为,也该他有此机缘,谢之一字可当不得。” 有人嗤鼻,自上古星皇立星辰殿以来已经霸占了观星楼数千年,就算有机缘也被埋没了,不过脸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满,哪怕不说话的也在旁陪笑着。 站在星辰殿的山门前往下方看的话就会发现,人海的位置已经变动了,不复原本模样,而现在他们大多聚集在之前人海的边缘,正围着中间的一个星光护罩。 在长庚降世之前他们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个星光护罩而展开,都在猜测着这个星光护罩下的人是谁,因为大门大派之人星辰殿没有怠慢,早已安排了位置,山脚下都是小势力小家族或者看热闹之人的聚集地,星辰殿虽然大,但也容不下这样多鱼龙混杂之人。 而他们也是最早出观星楼之人,他们中也有数人获得了星辰青睐,从而一步登天,拜入星辰殿,但除了那数人外,其他人都早已失败,随着一个个星光护罩的消失,这个是最后也是唯一一个还在挺立的护罩。 而他们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面之人应该就是那个天骄杀手-无名少年! 也只有他不属于任何大势力,也只有他有这个实力在观星楼中坚持如此长时间,也只有他才那样年轻。 他们的脸上是兴奋的,这个星光护罩就像是他们中的代表,代表着他们武修界的底层向着那些生活在云端之巅的大势力宣战,宣告着他们也可以很强,也可以成为天骄,也可以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踩在脚下。 而苏辰此时却是不开心的,接连试过第十一层天梁、天相、玉衡,摇光数颗古星,却没一颗睬他,更不开心的是第十二层时那个痴呆小子,对!就是那个貌似农田里爬出来的那个小子,对着五行古星之一的镇星说了一大堆傻话,苏辰只听到他说到什么‘师父……任务……不然就没饭吃……’听到这些话时苏辰差点被逗笑了,也没在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就是这些可笑的话镇星竟然真的被说动了,放出古朴厚重的土黄色星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星光临体后他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他就像进来完成他师父给他的任务,如今任务完成了自然就走了,很简单很随意的一件事。 苏辰顿时傻眼了,不禁扪心自问到底是他傻还是自己傻? 一声狂躁的大吼传来,苏辰不用看也知道这声音是谁的,任谁被一个傻子比下去也有够郁闷,何况是一直狂妄自大,眼高于顶的仇苍呢。 此时叶知秋与项天南已经原路返回,能登上十二层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已无力再登十三层,既然无缘,何苦强求。 至于月裳,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阴星,如今可能早已登至十五层了。 苏辰苦笑一声向着十三层登去,层数越高星威越强,这点苏辰深有体会,刚入十三层差点没把他压趴下。 摆正了神魂,挺直了腰杆,看着这一层几个闪烁着耀眼星光的古星,咽了咽嘴里并不存在的口水。 可一会过后他就变了神情,垂着头,聋拉着脸,内心无比郁闷,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叹着,一点一点往十四层登去。 又是一会后:“天道不公啊!” 苏辰大呼一声,所有的古星都似乎看不上他,又或者是不对胃,反正十四层的古星也没一个鸟他的。 神魂被星威压迫的都快要变形,苏辰抬起头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因为他想到了那个农田里爬出来的傻小子,没有贬低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连一个傻子都比不上,那还修个屁的道,回大雪山脚下打猎去得了。 十五层今日只有两颗古星浮起,但星威却浓郁的快要化为实质,苏辰才一登入就被镇压的变形,摆弄了好一会才整出个人样,不过丝丝烟气却从头顶冒出,苏辰叹息一声,看来是坚持不久了。 月裳早已登上十五层,正在苦苦探寻如何进入顶三层,对于泫月宫的修士来说其它任何星辰的星光都不能为之所用,因为他们本身修炼的就是阴星力。 古今而来也只有上古月皇一人观得阴星临身,但其遗留下来的手札上只写着‘阴星有缘者观之’七个字,苦留后人恼。 仇苍之前也丝毫没有停留,直奔十五层而来,感情原来最大的目标是七杀星。 七杀为‘将星’,属火、金,南斗第六星,是一颗威勇,肃杀的星曜,与仇苍大开大合的拳法相合,若能得其临身则战无不胜。 苏辰收回四处观望的目光,看着眼前这颗威仪不凡的古星,天府! 天府乃是‘令星’,又称帝星,是为南斗星主,皇者之星。 想到世人对天府的这些尊称苏辰苦笑着脸,难道自己只能俩手一插口袋啥也带不走吗? 皇者之星与自己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有关系?说出来苏辰自己都不信。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这状态怕是坚持不了几分钟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想到这苏辰神念离魂投向天府,才一接触苏辰就震住了,这颗古星没有长庚的锋芒,没有七杀的霸道,但是却有着其它古星所不能比拟的威严,它没有散发出丝毫星光,没有与任何星辰争辉,它也不需要,因为它是南斗之主。 苏辰的神念似乎要融入进天府之中,而天府好像也正在接纳苏辰,苏辰乃皇子之身,虽然夏朝已被周朝取代,但是数千年皇朝岂是说灭就灭,南荒数郡承认的依旧是禹圣皇传承下来的大夏皇朝,跟随禹圣皇立夏的十八旧部若不是白鹿庇护,只怕早已被周朝蚕食殆尽,此时他们正等着苏辰有一天可以振臂一呼反周复夏,可以说苏辰正是遗留在民间的皇者。 天府亦为皇者,他们之间的融合是那么的顺利。 只是天不从人愿,一股暴戾的星威荡开,苏辰的神魂一下被冲击…… “仇苍,我必杀你!”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传来,这声怒吼是属于苏辰的,在他即将融合天府的时候,七杀星突然暴怒了,星威爆发淹没了苏辰,概因仇苍在始终得不到七杀承认的时候竟然怒火攻心举起拳头以若重拳攻向七杀星,最终惹怒了这颗以脾气暴躁闻名的古星。 随之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就连月裳也被波及了,神魂散去。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仇苍早已被七杀的星威淹没。 整个第十五层中到处都充斥着七杀星的星光,这是愤怒,它要毁灭一切敢于冒犯它的存在。 在这片浓浓的星光之中一点异样的星光正在闪烁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苏辰正被其包围着。 这是? 苏辰也不知这点星光是怎么回事,就在七杀星光将要吞噬他半截神魂的时候,一抹星光从他的神魂中闪出,包裹了他剩下的残魂。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剩下这点残魂连个神念都发不出,苏辰双眼此时已经完全被怒火所占据,什么都不去想,他要回去,要回去杀了仇苍,若不是他发疯现在自己已经融合了天府。 苏辰动了,半截神魂下一枚黑色的丹药也露了出来,漂浮在星光中,苏辰也看到了,准确来说是闻到了那独特而刺鼻的味道,闹心!正处火头上还被这玩意浇了一盆油。 不去管它,苏辰连扔了它都怕脏手,转身正准备下楼。 不对! 苏辰一惊,观星楼是精神世界,除了神魂所化之外不存在任何物品,自己幻化过那个黑脏的丹药吗? 没有!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观星楼内? 苏辰转过身仔细盯着这颗可以穿越现实与虚幻的丹药,可是还是瞧不出啥门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颗丹药不是凡物! ‘师父说良药都是苦口的’苏辰这样说服自己后终于闭着眼一口吞下了这颗‘绝世圣丹’。 自己神魂在燃烧,在锻造,苏辰能感觉到,头疼欲裂,不是欲裂,而是……真的裂开了,就在眉心上方的额头上裂开了,一道缝……张开了…… 那是一只眼!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听说你的拳很厉害 苏辰睁开了这只眼,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他看到了空间,看到了时间,看到了观星楼外众生的百态,看到了所有的所有。 抬起头,苏辰看到了一颗散发着茵茵寒气的星辰。 刺目的烈光透进眼幕,又是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星辰。 这就是阴阳双星吗,好大的威势。 不过这是什么星? 苏辰盯着烈火后一颗毫不起眼的水蓝色星辰,这颗星辰没有一丝星威,不看到它,它就不存在。 看到它才知它是多么的美丽。 神念触及它才知它是多么的温暖。 苏辰确定之前没有见过它,但为何又像每天都能看见它?那么熟悉的感觉。 它没有抵触苏辰的神念,又或者说它不会抵触任何一个人的神念,因为在它的眼里他们都是它的孩子。 苏辰的神念在不知觉中和它融为一体。 糟糕!自己是傻了吗,阴阳双星自己都可窥得,怎么最后栽在这颗无名星辰上。 可是神念已经融合,那么的自然,仿佛本该如此,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给苏辰。 被坑了!苏辰欲哭无泪。 不管怎样,好歹也没空手而回吧,苏辰安慰着。 此时已过三个时辰,观星楼正在慢慢淡化,是时候出去了,出去杀人! …… 在易天扬之后的主角是石头,可他就是个石头,不管众人如何惊叹,如何夸赞,他都没反应,他只是跑到一位老者面前认真的问道:“师父,您说的镇星我已经融合了神念,中午有饭吃吗?” 老者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笑道:“乖徒儿,中午有饭吃,等下为师就带你去。” 他笑了,融合镇星时他没笑,众人赞扬时他也没笑,老者说有饭吃时他笑了,他的追求一直都是如此简单,因为简单,所以他成功了。 在石头出塔之后,场面上如今仅有三个星光护罩还在耀眼的挺立着。 那是仇苍、月裳与无名少年的,就像是三足鼎立,又或者说两个阵营。 星辰峰上两个,而峰下一个,也代表着天上与地下,相互对峙着,似乎看谁可以坚持到最后。 快要到三个时辰了,也应该出来了,就在很多人这样想的时候,他们出来了,是峰上的仇苍与月裳,众人抬头望天,没有丝毫星光闪动,这表示他们失败了。 而峰下的那个星光护罩依然独世伫立者,就像是宣告着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仇苍,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月裳神魂归位后一声尖叫。 “杀我?”仇苍冷笑了一声道:“你与叶洛联合我倒有三分忌惮,仅凭你一个人,我就怕别人骂我打女人。” 月裳气极,就要冲出,却被一个中年貌美女子拉住问道:“裳儿,怎么了?” 月裳当下把情况说了一遍,中年貌美女子,皱了皱眉道:“此时先不要急,如今此处年轻一代云集,却不好给别人看了笑话,只是你说十五层被七杀星光覆盖,那么地下那个少年为何还没出来?” 月裳疑惑不已,因为在她之前那个少年分明已经被星光吞噬了啊! 她往下方看去,身体一震,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果然还有一个星光护罩不曾破裂。 就在此时,观星楼十五层以上的黑洞中大放光明,渐渐又显出三层楼来,一个完整的十八层观星楼出现在众人眼中。 十八层! 上古数千年以来仅出现过一次的顶三层出现了! 整座星辰峰都在惊呼,所有人都抬着头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星光大放的顶三层。 有人登上了顶三层窥得阴阳双星了吗? 这一刻注定要被载入史诗,继上古星皇月皇夫妻二人之外第三人踏入观星楼顶三层,中州乃至天下已经千年未出古之圣贤境修士了,更长时间未有称皇者现世了,有人说这是魔咒,有人说这是禁锢,这间天地已经不允许有圣贤境的修士诞生了,因为他们的破坏力已经超越了天地的束缚,洪荒时期百族大战把天柱不周山打碎了,上古时期人巫大战把大陆也被打碎成五块地域,这样下去这间天地恐都会被打碎,所以天地禁锢了圣贤境的诞生,没有一个武尊境的修士可以度过那天人五衰之灾,也就没人登临圣贤之境,若是能得阴阳双星的垂青,那么将极大可能借此度过诸多劫难,修得圣贤果位,今日有人要打破这个延续千年的魔咒吗? 有人都看向峰下那个独立的星光护罩,易天扬在看,石头在看,仇苍在看,接着所有人都在看。 可是观星楼慢慢淡去,也不见阴阳双星有丝毫的变化。 终于……观星楼消散,星光护罩亦碎裂,阴阳双星还是没有变化,失败了…… 一声声叹息传遍了整座星辰峰,果然,天地还是不允许圣贤出世,连棵萌芽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都沉浸在感叹中没有在意大地那一瞬间的颤动,有人在意了,却抬头看向正在收缩的黑洞,他们把大地的颤动归于合拢的黑洞。 只有星辰殿的八位副殿主表情一惊,他们想到了一个可能,那是在星皇遗札中提到的除去阴阳双星之外的另一颗大星-地星! 段九千嘴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没有说话,看不出所想。 “仇苍,拿命来!” 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喝顿时惊醒了众人,刷刷,所有人看向他,连苏辰都瞬间疑惑了,这是自己的声音吗,怎滴如此雄厚? “哈哈哈,正要寻你!”仇苍一声大喝,伴着绞兽,从星辰峰上一跃而下,如一柄巨锤砸在苏辰前方,震起一片狼烟。 周围人群迅速散开,脸上却没有惊恐,有的只有激动,兴奋,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如今他们中的两座丰碑将要开战,应了无数人的期待,少年妖孽与老牌王者终于正面对决了。 苏辰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狂妄自大,好人也不会连古星都没观到就魂散,若不是他发疯,自己的神念就与天府相融了,害的自己最终融了一个无名星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仇苍! 怒从心底起,双脚踏着大地,一股股力量从脚底传来,这个力量来源与大地,他仿佛与大地化为一体,若是身体允许,他的力量将会无限增长,无穷的力量渐渐传遍整个身体,慢慢饱和,如今承载的力量正是他身体的极限。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壁障阻碍了力量的增长,借着这股无尽的力量,苏辰向着无形壁障发起了冲击,只是一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形壁障就如纸糊一般脆弱,被一冲而破,接着再次拔苗似的一股股力量涌入身体,又是一个无形壁障再次被冲破,先天大圆满! 苏辰只感觉浑身用不完的力量,就是一座山峰,苏辰此时也有信心一拳打碎。 众人眼中的苏辰气势越来越强,无形的气场推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原本人们还认为不管这个少年多么妖孽,都会败倒在仇苍所向披靡的拳下,但是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好可怕的少年! 绞兽低吼一声,仇苍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芒,他从绞兽的吼声中得知,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着超乎想象的实力,他相信绞兽的直觉,这一战将是他修武以来异常危险的一战。 不过他会怕吗?不会! 就连轮海境强者他都搏杀过好几个,世人误认为他是借用了什么身体之外的力量,但是只有他知道,他是靠着自己的拳头硬生生砸死了那几个看不起他的杂碎。 一双虎拳慢慢紧握,一层层气浪从拳上波动而出,地面上的落雪瞬间消失,碎石浮起,化成粉末,拳若重,则万物粉碎。 “出剑吧。”他说道。 “不用,听说你的拳很厉害。” 苏辰一步步向着仇苍走去,一手抬起握住了另一手的拳头,数声“咯吱”接着响起,双手互换,又是数声响起。 人们惊恐的看着他,传言无名少年的剑劈碎了易天扬的手臂,传言他的剑削断了兵谱第十六的弄月琴弦,传言他的剑可与剑灵之体君千绝比肩……如此……他是要以那双看起来秀弱的拳头来对敌仇苍传承拳皇绝技若重拳吗? 苏辰并不是自大,而是信心十足,对于涌入身体的无穷力量,已经猜出几分所以然,自己虽然是个修道者,并不是剑修,也不是体修,但这一身力量却属最强,最主要的是仇苍在观星楼里说的一句话“听说你的剑很厉害。” 所以他说了“听说你的拳很厉害。” 仇苍笑了,笑的很残忍,这是他听到的最狂妄的一句话,他没忍住,所以,他出拳了。 若重拳-十重浪! 观星楼关闭,没有了八位殿主的星力,雪花又飘洒而下,可在仇苍的十重浪下天上地下再也不见丝毫白色。 绞兽狂吼一声,两只眼睛嗜血无比,头上双角化为巨刺,一头冲向苏辰,似要洞穿眼前的少年。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拳 雪花被气浪冲击着毫无目的乱舞,有人被迷住了眼,却来不及擦,深怕错过精彩的瞬间。 天上的拳,地下的兽,配合的天衣无缝,迎接哪一个都会受到另一个的攻击。 面对如此气势非凡的攻击,苏辰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脚踏大地,他伸出了双手,一手握拳顶天,一手成掌握下。 拳拳相撞,十层拳劲道道破灭,苏辰的拳停顿了一下,仅仅停顿了一下,从脚底涌上来的无穷力量爆发,一声声脆响,鲜血迸发,仇苍脸上瞬间毫无血色,他的拳上五指已经被苏辰砸的粉碎,整条手臂顿时骨折,接着苏辰毫不留情长拳直入,一拳砸在仇苍的胸口,一拳,只是一拳,一条人影瞬间飞出,摔倒在血地上,印红一片。 绞兽在苏辰手里哀嚎,却动弹不得,因为苏辰一手正握着它头上的一只角,苏辰翻身骑上,仅仅三拳就已经把这只南荒凶兽中的王族砸翻在地,那只坚硬无比的角也被掰断了,扔在雪地里,口中不住的吐着鲜血,眼见着就要被苏辰砸死。 仇苍红了眼,对于仇苍来说绞兽可不止是他的坐骑,更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他不能看着与他一同成长的绞兽死在苏辰手中,爬起来,提起仅剩的左拳,攻向苏辰的后背。 苏辰转身,伸出一只手就这样抓住了他的拳头,拉倒在地,不去管绞兽有没有被砸死,苏辰又翻身压在仇苍身上,仇苍的反抗是苍白的,提起拳头就往他头上招呼。 仇苍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拳落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苏辰的这一拳,因为仇苍会不会死就看这一拳能不能砸下。 苏辰的神色没有波动,拳头没有停顿,这一拳他是要砸下去的,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友停手如何。” 苏辰没有听进去,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杀了仇苍。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看在那一抹星光的份上。” 苏辰的拳头停住了,在仇苍的眼前停住了,其他人他可以不理睬,但是那道抹星光护住了他没有被七杀星吞噬,这才得了那么大机缘,有仇报仇,有恩更得报恩。 苏辰松开了拳头,提着仇苍站了起来,一把扔在绞兽身上,他们不是一体双魂吗,死一块去得了。 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苏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迎到苏辰目光的人群皆恐惧不已,急忙后退,苏辰可不是杀鸡儆猴,而是在找那个声音的出处。 不过声音的主人似乎有意隐藏,苏辰寻求最后还是无果,苏辰最后向着星辰殿走去。 苏辰所过之处,一路众人纷纷避让,人海中现出一条通道,只供他一个人行走,道旁人群鸦雀无声,害怕惊扰到这个人形凶兽。 刚才那一会会的血腥暴力画面深深刻在这群年轻人心中磨灭不去,绞兽的凶残在和这个少年比起来就如小孩子发脾气,这才是真正的凶兽。 苏辰其实没有其他想法,只想询问一下好人的去处,星辰殿山门前除了那一群人外,也没了那个星光好人的身影,自己包裹里还有两株山里挖出来的稀世奇药,希望能给那个神魂散开的好人服用,已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星辰殿山门前的气氛有点沉闷,此时没人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就这样沉闷也不是个事,所以作为东道主的段九千出声了,对着一个中年壮汉道:“赵门主还是先把仇苍接回疗伤才是。” 中年壮汉正是这次御兽门的领队者,御兽门的副门主赵阔。 赵阔脸上的沉怒任谁也能看出来,也可以说御兽门都这性情,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因为凶兽也是如此。 “同代争斗,生死有命,门下学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 赵阔的语气很是低沉,使得人也不好答话,随后他转头对着后面一个御兽门弟子模样的少年怒声道:“还不快去把那小子给我拖回来,别在那给我丢人现眼。” 少年应是后匆匆下山而去。 段九千收回俯视的目光转身开口道:“观星楼已关闭,诸位还请随老夫入殿休坐。” 一行人纷纷应诺,随其后进入星辰殿。 两个御兽门服饰的弟子匆匆穿过人群,跑到仇苍面前,却被他一把推开,努力着起身,独手架起地上想要起身但又再次跌倒的绞兽,就这样走远,反着星辰殿的方向走远。 兮兮风雪落,点点血梅开,他的身形再次酿跄了一下,在又浮了些积雪的地面上拖出一条血痕,越拖越长,随着他的脚步没有着尽头的消失在人们眼中。 御兽门的两个弟子没有上前拦下,他们知道此时对于仇苍来说,对于绞兽来说,伤口只能独自舔舐。 人群中没有嘲笑,没有感叹,只有沉默,此时只有沉默才是对那个男人最大的尊重。 一名星辰殿的弟子也沉默着,或者说是说不好话了,他双腿打着颤,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道袍少年,仿佛眼前的不是少年而是洪水猛兽一般。 “喂,我问你话呢,你有没有见到叶洛去哪了啊?”苏辰有些不耐烦,他已经问过好些星辰殿的人了,除了得知那个星光好人叫叶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消息了。 星辰殿的弟子有些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见……到过。” 苏辰一喜,一把拍这名弟子的肩膀,急忙问道:“快说在哪?” 不料这一下直接把这名倒霉的弟子拍坐在地上,苏辰脸色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又伸手一把把他提起来,脚都离地几尺高,苏辰嘴角抽了一下,慢慢的把他放了下来,扶正了。 其实苏辰真不是故意的,大地中涌入身体的力量如今还未完全散去,这个力道真不好控制,只是苦了这个星辰殿的弟子,吓得脸色铁青,还不敢有什么动作,脚步虚浮,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害怕苏辰再来几下把他拆了,急忙开口道:“一个时辰前,我见着他和傅临乘着法宝,往东边而去了,应该是去八卦宗了。” 星辰殿谁都知道叶洛与傅临之间的基情,看着他俩拍屁股跑了,就差不多知道去哪了,这一句话被他憋着一口气给说完了,随后就后悔了,谁知道这个凶兽一样的少年找叶洛干嘛,要知道自秦炙少殿主被逐出宗门后,殿主可一直把叶洛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如果他出了什么差池……想到这,额头瞬间惊出几滴冷汗,又鼓起胆子问道:“你找叶洛……有什么事?” 一个时辰……应该能赶上吧! 得了好人的消息,苏辰也显得很开心,嘴巴一咧,露出嘴角处锋利的牙齿,开口道:“我啊,找他报恩来了。” 报恩?我看是报仇来了吧! 如此想着越看苏辰的笑脸越觉得笑的残忍。 怎么办?等着被宗门五马分尸吧! 他却没想过跑路,星辰殿如果想找一个人,那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麻烦。 苏辰道了声谢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星辰殿的那个弟子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盯着眼前的地面。 随着苏辰离去,人海也渐渐散去,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注定散不去。 观星楼开,长庚与镇星临世,顶三层时隔数千年再次临世,年轻一代无冕之王仇苍一拳倒在无名少年手下。 至此,‘中州年轻一代真正的王者’,‘轮海境下无敌者’名号落于苏辰头上。 更有心细者从中看出了些别样腻味,不管这个无名少年如何妖孽,那些云颠势力都不管不问,连个招揽的声音都没有,一个个任门下天骄被打却默不作声,真的是不问同代纷争吗,数千年来的很多事例都表明,话都这样说,但事实与话语是出入的,如此,这个无名少年到底是谁?真的无名吗?正因此中水深似海,得以苏辰身怀重宝却无人敢窥视。 唯一两个敢窥视的,正在仓皇出逃。 出了朝陵星辰殿以北,天空中也不见了雪色,一个盘状法宝划过天空,却不复往日极速,因为这个飞行法宝的主人目前正一脸虚弱模样。 “叶洛,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傅临苍白着脸,有些心悸的说道。 叶洛有些可怜的看向他,这孩子怕是在观星楼里被吓傻了,于是出口安慰道:“没事了,别瞎想,就快到八卦宗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过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傅临嘀咕了一句,又转手从乾坤袋中掏出那个破罐子,掷了三枚铜钱进去,左右晃了晃嘀咕了几句咒语。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的肩膀拍了拍:“我说兄弟,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是第三次叶洛打断他的推演,并且说了同样的话,更相同是每次这句话之后他都会看到那个人。 傅临脸色变得有些惊恐,机械式的转过头,看到身后一个道袍少年一步数里的向着他们追来,身体一个晃荡,要不是叶洛手快拉住,怕是要一头栽下。 苏辰看到前方飞盘法宝上盘坐的两个身影,很是开心,大喊一声:“两位兄台,还请留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咫尺天涯 一步数十里远,仿佛跨越了空间的界限,两旁风景瞬间化云烟,只要踏在大地之上自己就能随意翱驰,只是自己身体能承受的大地力量有限,否则踏步咫尺便是天涯边,但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达到那种境界,所以对于大地赋予他的新神通,苏辰就称之为-咫尺天涯! 现在苏辰终于明白那颗阴阳双星之后那颗不起眼的水蓝色星辰是什么了,那就是自己脚下的这颗星辰,世人称之为-地星。 还有观星楼里额头上长出的那只竖眼,听那邋遢老头说是啥‘视天眼’,还是啥禹圣皇的血脉天赋神通,苏辰摸过了,已经消失了,现在自己身体也没有丝毫异样,难道还是一次性的? 如此大神通消失不见,苏辰着实心痛不已。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其实自己还得感谢仇苍,若不是他最后发疯,自己就融合了天府,天府远在天边呢,除了能借点星光修炼,还能干啥,至于防御和攻击,虽然也挺厉害,但是参照两个刺客就能把叶洛打到不能还手也知道所以然了。 想到这里苏辰反而觉得仇苍帮了自己大忙,自己却反而把他打到半死,好像有点不厚道了。 其实苏辰不知道的是,天玑乃是福禄之星,不擅攻伐,与攻伐之星荧惑或者长庚比起来差远了,但是每个古星都有其独特本源,若是没有天玑,叶洛还会如现在一般从乞丐之身一跃成为七宗之一星辰殿的接班人吗? 至于天府,乃是皇者之星,若是得其临身或许对于乱世来说将是天大的机缘,苏辰与皇者之星失之交臂但却得了整个大地,其中玄奥谁又能说的清呢。 …… 傅临被叶洛一把拉回,正了正神,看着将要赶上的苏辰,鼓起真元猛力催动飞盘,一个眨眼便划出一道残影消失在眼前。 看着将要跟上的飞盘跑的更快了,苏辰不解,但脚下却没停着,加快步伐连踏了几步。 傅临回过头没有看到人,终于大呼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小子丢了。” 叶洛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兄弟,别白费力气了。” 听到这句话傅临快要崩溃了,回过头看着前方微笑着正等着他们的苏辰,他最终死心了,停下飞盘,无奈道:“说吧,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苏辰看着他,眨巴眨眼,听不懂他说的是啥意思,只拱手道:“之前蒙两位兄台救命之恩苏辰没敢难忘,今日又再次连累傅兄在观星楼内舍身魂散,心中甚是不安,这次寻来乃是在下包裹有几味山中奇药,或许对傅兄的魂伤有些帮助。” 看着苏辰正要解开包裹掏东西,叶洛连忙出声道:“小子,哦…不…兄台,路见不平出力相助,乃是我辈习武之人本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感谢啥的就免了吧,如今我们还有要事赶路,就在这分别了吧,以后有缘再见。” “以后再也不见。”叶洛又撇着嘴嘀咕了一句。 苏辰听完感慨道:“兄台大义,在下佩服不已,奈何我修道之人讲求念头通达,否则心不顺,念不顺,不得成道。” 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两株焉了吧唧,还有些脏破的草药。 看着如此卖相的草药,叶洛眼中鄙夷不已,果然是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山里挖出来烂草都当宝贝了。 “这是在下从山里挖出来的两株‘静灵草’,寥寥心意还望两位兄台收下。” “静灵草!”傅临一下没忍住惊呼起来。 叶洛两眼一睁,瞬间放出星光,闪的苏辰眼睛都一眯。 叶洛好像也感觉到目前的状态有点不对,反正等下那也是自己的东西了,想到这眼中星光慢慢褪去,笑容渐渐布满脸庞。 不比糖人大叔一生艰苦卖糖人忽悠小孩子零花钱,叶洛和傅临可是云端势力的天之骄子,‘静灵草’的大名当然听说过,此药乃是稀有的绝世魂草,不问肉身,只管神魂,服之可使人壮大神魂,宁心静神,更可使人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神魂不比身体,不是外力可增强的,道门修神魂化元神,可遨游世界观天地大道,武者修肉体生神通,掌力可破天地规则,说不清上下,但神魂的确是武修的弱项,从苏辰丹胎初境神魂就可与先天大圆满的仇苍力拼就可见一斑。 神魂乃天生,神魂壮大亦可壮大五感,提高悟性,奈何壮大神魂之物皆数稀缺,乃是有价无市的奇珍,其中静灵草更是其中最为珍贵的魂草,因为其还可使人静心宁神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此境也就是世人所求之不得的机缘,顿悟! 一朝顿悟胜十年苦修,相当于省了十年之力,对于年轻一代的修炼黄金时段来说是何等珍贵,只是此草一生只能服用一次,但也因其巨大功效,若是现世,就是云端势力也得争个脸红脖子粗。 如此神物出现在叶洛与傅临眼前,而且就是要送给他们,没有欣喜若狂已经是七宗弟子的修养起了效果。 “咳咳……” 想起之前的反态叶洛轻咳了两声,正了正声道道:“苏兄这可严重了,且不说苏兄遇难,就是寻常百姓有难,我等习武之人见到也不能坐视不理,否则有违武道之心,至于此草……太为贵重了,苏兄还且收回,此话不可再提。” 傅临在一旁应承着:“是极是极,此物太贵重,苏兄还是收回吧。” 两人表情口吻竟然出奇的相似,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果然墨本是黑。 苏辰一摆手,沉声道:“两位兄台这是哪里的话,我等修士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两位对我有救命之恩岂有不报之理,这不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吗,再说我本一山野之人身无长物,唯有山中寻得几株草药,以表心中恩情,还望两位兄台莫言推辞。” “哎!既然如此…” 叶洛**了一声,作为难状道:“那好吧,既然苏兄如此坚持,那我兄弟二人也就不矫情了,这两株静灵草我俩就收下了,以后有事但说无妨,苏兄之事就是咱兄弟之事。”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苏辰手里的药草。 脸上隐晦的喜色差点显露出来,依着多年深厚的功底又给压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庄重,深沉,只是瞳孔之中已经全被静灵草所占据。 苏辰就要递过手里的药草,却忽然一把收回,口中惊呼一声:“兄台小心!” 看着将要到手的宝贝没了,叶洛一惊,还没出声就听到苏辰这一声大吼,抬起头,看着苏辰看向他身后带有惊恐的眼神,疑惑不已,转过头一个百丈骨棒已经临头砸下。 棒影慢慢充实在叶洛眼中,如此画面又是何曾相识,这个百丈骨棒叶洛认识,而且还被它砸过,如今悲剧再次重演,叶洛呆住了。 关键时刻总是傅临临危不乱,掏出搬砖架在身前,一把塞过闷棍给叶洛,不为御敌,只为能被砸的轻些,这个骨棒那是连武尊都敢抗衡的,岂是他俩能挡住的,一声闷响,两个人如流星坠落一般被瞬间砸落在地,摔出两口深坑。 不过苏辰却是躲了过去,现在他可是有咫尺天涯傍身,一步数十里,瞬间跑没影了。 不跑也没办法啊,再来十个百个自己也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对手,他的目标是自己,自己跑了,也就等于救了叶洛二人,所以自己必须跑。 一个身高四米多的壮汉从不远处走来,没有管叶洛二人死活,踏步向苏辰追去。 蛮拓在朝陵城外被武穆差点打死,千钧一发之际得巫族大祭祀所救,却没有回巫族,一直在中州某地疗伤,带不回人族圣剑巫族灭族之祸就在眼前,他自然不能回去,如今伤势复原,得战天画戟指引寻苏辰至星辰殿,这次他没有莽撞,星辰殿中有几缕恐怖的气息令他不敢轻举妄动,苦苦等候苏辰出了星辰殿才敢追踪而来。 苏辰真的能躲过巫族大能者的追踪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他拼了命狂奔数百里后被一棒撂倒,一只大手提起他就往北而逃,在中州的地界,蛮拓都不敢冒头,只能隐藏荒郊野岭之中,如今目标到手,蛮拓任何事情都不想,只想早点抵达北疆,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荒芜的平原上寒冷的北风没有任何阻挡,呼啸而过,枯草随风而动,吹过两口深坑发出“呼呼……”闷声。 一根闷棍探出地面,接着一个人头露出,头发披头散面还插着几棵杂草,脸上糊着的鲜血还掺和着泥土,凄惨至极,看不出原本样貌。 这人左右观察了一番,瞧着没有人影,爬了出来,坐在坑边大哭了起来:“我的静灵草啊~就这样没了,这个扫把星,这个该杀千刀的,我就知道碰到他准没好事,呜呜~”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死呢,瞧你这出息。” 傅临接着从另一个深坑中爬了出来,模样不比叶洛好些。 “兄弟啊~静灵草,那是静灵草啊!就这样没了,叫我怎么不痛心。”叶洛哭的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傅临一拍搬砖恶声道:“没人能从咱兄弟手中抢食,巫族大能也不行,我刚才推演了一番,他们向北而去,我们现在追去,此行虽有波折,但亦有大机缘等着咱们。” “那就干?” “干!” 当下两个人起身,顾不得身上的脏物,爬上飞盘就往北飞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身陷 北疆巫族今日不复往日欢闹景象,也可以说这番模样已经持续很多天了,愁云笼罩着整个巫族,人人哀伤写面。 圣巫殿是巫族议事大殿,一般只在巫族重事发生时才会开殿议事,近日里这个重殿却每日开启。 圣巫大殿异常宽阔高大,仅仅几根数人合抱的石柱顶立,支撑着这座空旷的大殿,殿前端坐着一个身高五米开外,若仔细瞧来,竟似六米的壮汉,一双虎目看着下方巫族众人,不怒自威。 殿外匆匆走进来一名巫族战士,这是巫族的传讯者,他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对着上方的壮汉悲声道:“族长,南夷部已经被人族攻陷,没有来得及转移的族人被屠杀一空。” 他的身体一震,神情又紧了几分,眼神飘忽,望向殿外,似要看到那惨死被大雪覆盖的族人。 下方一个身高四米开外的壮汉面色一怒,一掌拍在面前石桌上,震出几道裂缝,出声道:“族长,让我出战吧,徐威山那老匹夫欺人太甚,已经连攻我族数个部落,灭杀我族数万同胞,此仇怎可不报。” 巫族族长看向这个出声的壮汉,沉声道:“蛮跋稍安勿躁,我族血仇自要向人族讨来,只是人族圣剑出世,大祭祀又陷入休眠,大祭祀休眠之前交代过在蛮拓没有带回人族圣剑之前,我族中心力量不可出战,只可被防,也不知如今蛮拓怎样。” “大祭祀交代我自然遵守,只是如今难道就任由人族肆虐我北疆大地?” 蛮跋质问,无人应答,无人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中又一个巫族战士匆匆入殿,众人看到他时面色更沉重了,一个个背过头去,似这样就能听不到那前线连续传来的噩耗。 不过他这次却面带喜色,走到殿中连跪地禀报都已忘记,就开口高呼:“族长,蛮拓大人回来了!” 蛮拓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时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看向殿外,一个个身体魁梧的大汉似要把这座空旷的大殿填满。 这时一个背负长戟的巫族大汉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族少年。 “是蛮拓!” “真的是蛮拓回来了!” “巫皇显灵,天不亡我巫族!” 他们知道蛮拓既然活着回来了,那么任务肯定是完成了,人族圣剑定是带了回来,否则的话回来的只将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众顶天立地的巫族战巫此时竟然一个个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有的甚至虎目泛红,雾气遮眼。 蛮拓两三步走到殿前,跨入殿中,把生死不知的苏辰往地上一扔,单膝跪地口呼:“族长,蛮拓幸不辱命,把人族圣剑带了回来。” 巫族族长连忙上前扶起蛮拓,开口道:“蛮拓快快起来,你是我巫族英雄,以后不可如此。” 说完他看向苏辰问道:“这么说来人族圣剑是在这个少年身上了?” 苏辰被蛮拓那一棒给砸晕了过去,如今躺在巫族大殿之中,单薄的身体在这群巨人中毫不显眼,但此刻却聚集了整座大殿的目光。 蛮拓看向苏辰道:“巫皇战戟显示,人族圣剑的确在这个少年身上,应是在其体内沉睡,我怕惊醒它,只得把这个少年也一起带回。” “嗯,你的做法是对的,人族圣剑有灵,若是惊扰了它怕是会引起人族注意,如今大祭祀陷入休眠之中,此剑该如何取出还得等他老人家出面主持才行,且先把他关进渊狱之中,日夜看管,此剑关乎到我族存灭,丝毫不可马虎,大祭祀出关之日待近,倒时自有个着落。” 蛮拓上前一把提起苏辰,就要往外走。 “蛮拓,稍等一下。”巫族族长出声喊住蛮拓。 蛮拓疑惑问道:“族长还有何吩咐?” 巫族族长没有说话,走上前从苏辰背后取下长形布块问道:“这里是何兵器,为何锋芒之气如此之盛。” 墨痕在巫族族长手中摆动不已,它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巫族族长大手如山,没有主人操控的墨痕如何能逃脱。 “好一把神剑!”巫族族长拔出墨痕后一声惊叹。 三尺青锋在身高近六米如铁塔一般巫族族长手中就如一柄匕首,巨人与匕首注定不衬。 众人感受到墨痕锋芒后俱都赞叹不已,巫族上古之时败退于北疆之地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不擅炼器,同阶人族若是没有利器根本无法与天赋异禀的巫族争锋。 只是墨痕现世于涿鹿战后,巫族并没有此剑记载,就连巫族族长也不清楚墨痕由来。 “把此剑置于熔器炉。” 巫族族长把墨痕递于身后一个巫族侍者,又开口道:“看来我族又要多出一柄神兵。” 众人大喜,纷纷称赞。 “蛮跋。”巫族族长正声道。 蛮跋走上前单膝跪地道:“族长,蛮跋在此。” “命你带领九万战巫,一万萨巫给我把南夷夺回来。”巫族族长看着殿外的纷纷落雪,下了命令。 “蛮跋领命!”这个猛虎一般的壮汉,站起身走向殿外,身体散发的战意蒸灼着飘雪也不敢落下。 …… 北疆有雪,终年不断。 寒风萧瑟中一杆红底黑字的旗帜猎猎作响,旗上书写一个大字‘徐’。 人族营地前一名男子身着威风凛凛的将甲立于雪地之中,目光直视向前,身后上千士兵静立而侯,甲盔已经被白雪覆盖,蒸蒸白烟升起,那是从他们的嘴巴和鼻子里呼出的,不过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相反一个个激动异常,目光灼热的看着远方。 因为他们已经收到消息,巫族南夷部已经被徐家狼骑踏为平地。 远处扬起一阵阵洪流一般的雪雾,那是地面的积雪被大面积的腾起,如雪山崩塌滚滚逼近,势如急风。 他们脸上的喜色更盛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三阵是为大胜归来。 “迎……” 随着一声拖的很长的洪亮声音响起,数千士兵动了起来,一片片积雪震落而下,露出里面黝黑的甲胄,与手中冷光刺目的玄铁戈戟。 就连积雪被踩踏而发出的‘咯吱’声也是异常整齐,待到声响停止,士兵已分两侧站立,面向中间露出的宽阔大道。 雪白洪流滚至兵营前停下,待到雪雾落定,才能看出那是数万骑着赤血狼的人族铁骑兵,铁骑前方的一个将领坐下竟然是上古凶兽‘狰狞’! 狰狞形状像豹,长着五条尾巴和一只独角,其呼呼发出的喘息声,使得身后赤血狼颤抖不已,貌如其名,狰狞! 能降服上古百族林立时也是凶威滔天的狰狞,这名将领的武力可见一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兵营前的将领在笑,狼骑前的将领也在笑,瞧着两人还有三分相似,却是狼骑将领更为粗狂豪迈些。 “哈哈……大哥此行威武,一举攻下巫族大部南夷,完成人族数千年未完成的壮举,实乃我徐家之荣,人族之荣,爹在北陵城得知之后也是大为开心,还特地为咱前线送来了大量酒食,我已嘱咐下面备好了,这次一定要大醉三日方可休。”兵营前的将领迎上狼骑,大笑着说道。 说话的这位将领正是威武侯徐威山的第三子徐豹,而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是徐威的长子,大周皇朝东方陛下亲封‘震北大将军’徐龙,徐家三子个个武力超群,人中之龙,北疆百姓中有流传这样一句话,‘生子若如徐家麟,坐卧榻中取朝陵’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有些人认为现在的朝陵,若徐家能出北疆,取之并不难,只可惜的是徐威山第二子徐虎两年前因其生死兄弟秦炙身陷巫族脱困不得,而带兵深入北疆巫族,从那后却一去未归,徐家人落在巫族手中,结局可想而知,两方也因此大战到白热化阶段,以往数月一次的大战变成了现在数日一战,就连徐威山与巫族族长都对拼过好些次,双方却都奈何不得彼此,像今天这样的人族连攻巫族数个部落的大胜的确是数千年没有过了。 徐龙翻身下来,踏着积雪走上前笑道:“三弟莫要调笑于我,你又不是不知,若不是离愁兄弟出谋划策,别说南夷,就是咱们脚下云摇,守荆,苗黎三个巫族小部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攻下的。” 听到这话徐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一同向着兵营走去,狰狞低吼着摆了摆头上的落雪,也跟随其后,可没士兵敢来给他套绳拴柱。 他转言又道:“离愁老弟呢,这次我可得好好和他喝几坛,非把他灌趴下不可,老拿‘南夷不破不可沾酒’这些说辞来压我……” 话音未落就被兵营处一个声音接下:“徐龙大哥还是饶了小弟吧,南夷是破了,可巫族也未伤经动骨,徐龙大哥此番怕是连巫族大能之辈也未曾碰到吧!”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向着兵营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白衣袭人立于白雪之间,苍白的脸,纯白的衣衫,似要融入进这无尽的白色之中。 正文 第四十章 得他一人可取北疆 一名侍从模样的少年掀开营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貂皮大衣要给他披上,却被他推过,无奈道:“云溪,我说过多少遍了啊,我不冷,不用披这么厚的衣物。” “不行公子,您身体本就虚弱,老爷把你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可是嘱咐过我,要我照顾好你,这次你可得听我的。”云溪坚持着。 一向以离愁的话作为圣旨的云溪在这一点上却异常偏执。 徐龙走进营地大笑道:“哈哈哈哈,离愁老弟还是披上大衣吧,北疆可不比中州,天寒地冻的紧。” 最终离愁还是没有拗过云溪,被他强行披上了厚厚的貂皮大衣。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离愁老弟,此次出征的确没有遇到厉害些的巫蛮子,想必离愁老弟应该知晓所以然吧,说出来给老哥我解解惑,别弄的我胜都胜的有些稀里糊涂。”徐龙走近道。 “圣剑‘夏禹’老哥知晓吧?”离愁淡淡笑道。 “圣剑夏禹?”徐龙微微一怔,“我当然知晓,只是此事和圣剑有关吗?” “大雪还未休,两位老哥还请先营帐里坐。”离愁后退一步做了个请势转头道:“云溪,泡壶茶水。” “是,公子。”云溪应后进了营帐。 徐龙两道浓眉紧锁着,随后进了营帐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三人落座后,离愁分别斟了一杯茶水,袅袅热气升起,茶香四溢,不过两人的心思却不在茶上,唯有离愁端起杯子用杯盖赶了些浮在茶面的细小碎叶,吹了吹热气,小酌了一口。 倒是徐豹似乎猜到了一点,看向离愁问道:“难道圣剑已经认主了?” 离愁笑着摇了摇头道:“圣剑虽未认主,但巫族却不知晓。” 徐龙看着他俩似打哑谜一般,显得很着急:“你们倒是说出个缘由啊,这般藏掖着好不爽快。” 离愁知道面前的这位乃是个只管上阵杀敌却斗大字不识一个的混将,也不卖关子,笑道:“圣剑为何被造出,相信两位大哥都知道。” “这个我知道。”徐龙现在倒抢了离愁的话,“传言上古轩辕圣皇时期巫皇蚩尤战力滔天,更有上古第一凶器‘虎魄’在手,人族不敌,九战无胜,败退之际得九天之上玄女携天剑‘凌霄’来助,接而以九天神石凝炼为圣剑专破巫族肉身,由轩辕圣皇持圣剑于逐鹿大败巫族,斩杀巫皇蚩尤,剩下巫族众人逃至北疆苟延残喘,后来九天玄女与天剑‘凌霄’下落不明,圣剑沉睡,直到妖族乱世,圣剑再次出世认主禹圣皇,镇压妖族于南荒,北疆巫族恐圣剑降罚退居北海差点没被北海极寒给冻死光……” 说道此时徐龙忽然明白过来,狠拍一下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圣剑专破巫族巫元,那群巫蛮子除去巫元就如我人族没有了真元,啥也不剩了,凭那几个皮包骨头的萨巫也反不了天,如今圣剑出世自然要躲的远远的。” 徐豹听后端起杯子狠喝了一口茶水,杯中已见底,眼睛有些泛红,开口道:“大哥,不如咱趁此良机召集我徐家狼,虎,豹三骑杀上巫族老巢,灭他全族以慰二哥在天之灵。” “不可,不可。”离愁接过他的话,再次给他斟满茶水,“且不说圣剑尚未认主,巫族数千年不灭岂是好易于之辈,此事还需谨慎。” “想上古禹圣皇立夏时期,巫族躲避北海,从不现世,夏启皇即位后,巫族重回北疆仗着大巫出世,更欲侵犯中州大地,连拔我人族数座城池,若非上古大圣拳皇出手镇压,怕是中州都要生灵涂炭。” 徐龙喝了口茶,也见了底,叹了一口气又道:“想我徐家先祖征伐叛逆有扈氏有功,被启皇封为威武侯,曾在启皇面前立誓,此生巫族不灭,徐家世世代代不踏入中州一步,这一转眼数千年过去了,我徐家世代族人与这北雪相伴,与这兵盔相伴,不曾见过春为何样,中州为何样,如今啊~我这一辈子没多大愿望,只希望能够去中州走一走,去朝陵看一看。” 话语落,茶气腾,北风呼啸,无人答。 徐豹拿过盅杯又是一饮而尽。 离愁再次斟满,他没有嫌他们不懂品茶,他知道他们不会品茶,北疆军营也没有茶,有的只有……酒。 因为酒能驱寒,更能使人不知疼痛,不顾生死。 “徐龙老哥信任小弟吗?”离愁在斟满茶水后突然问道。 “离愁老弟这是哪里的话?”徐龙一瞪眼,佯怒道:“若不是老弟你,这些日的连胜根本就不可能,连南夷部的防御可能都破不开,老哥我是个粗人,不懂战术谋略,只懂迎头杀敌,幸得老弟不嫌弃以兄弟相称,得老弟相帮才能把那群巫蛮子杀的片甲不留,老哥我心底感激的紧,老弟如有啥事但说无妨,别的咱没有,这一身力气倒可以打死一头凶兽。” 离愁笑了笑道:“老哥严重了,老哥一身本领惊天地,离愁深为佩服,承老哥看中,离愁亦是感激,这次相询,是想向老哥借来三千徐家兵。” 听到离愁如此说不仅徐龙,就连徐豹也是疑惑,问道:“老弟身子骨憨弱,要这三千兵为何?” “夺取北疆!”离愁抬头看向徐龙,双目一开,精光乍现。 “夺取北疆?”徐龙大惊。 这是离愁口中所以他才大惊,若是别人口中,怕是要碎两口吐沫,还得骂上一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就凭这三千徐家兵?” “就凭这三千徐家兵!”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语气。 “好!”徐龙轻喝一声,“老哥我给你了,别说三千,老弟既然开口,三万,三十万我都给!” 离愁拱手道:“承蒙老哥信任,只需一千狼骑,一千**,一千豹骑,我要这北疆再不现巫族身影。” 此时的离愁脸上没有以往淡然的笑容,有的只有出窍的锋芒,令人心折的气度,这才让人想到他不仅是个体弱的书生,更是逸武侯府的小侯爷。 “报……” 一身急促的声音传来,徐龙两兄弟顿时一惊,这是战线传讯兵的声音,他们听了很多年,能分清。 只是此时的巫族不应该龟缩在老巢想着如何度过圣剑这一劫吗? 一名士兵进了营帐,单膝跪地口呼:“报告将军,巫族十万大军正快速逼近南夷部,来势汹汹,恐怕留守的一万狼骑防不住啊!” “什么?”徐龙一拍木桌,站立起来,“巫蛮子这是要决一死战吗?” 徐豹也站起来,面色阴沉道:“大哥,这次我陪你一起去,我徐家吃下嘴的肉我看谁能要咱吐出来。” “好!”徐龙一声大喝,“我兄弟二人就一起去会会他巫蛮子的十万草包。” 说着二人就要向外走,不料却被离愁拦住,“二位老哥暂勿动怒,听小弟一言。” “瞧我这性子!”徐龙一拍脑袋,“都忘了出征前询问老弟的意见,有老弟在,任他十万兵马又有何惧,老弟这次可有何良计,可以全歼敌众?” 离愁苦笑了一下道:“老哥太看得起小弟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无力的,拦下老哥不是有了良计,而是要老哥退兵,巫族不是要南夷部吗,给他就是。” “给他?”徐龙眉头一挑开口道:“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嗯,给他!”离愁缓缓开口,“如今巫族大举来兵,看其模样誓要夺回南夷部,巫族在人族的压迫下得以生存数千年,深懂谨慎之道,在得知圣剑出世后中心力量退居老巢,连南夷大部都可以舍弃,可以看出其忌惮之深,如今却大举来攻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已经了却后顾之忧。” “老弟你是说?”徐豹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的问道。 “嗯,不错。”离愁正色道:“不出意外,圣剑此时应该落与巫族之手!” “什么?”徐龙一声大呼,“这可如何是好?” “老哥勿急。”离愁摆手道:“如今巫族遭受失南夷之痛,痛可使人疯狂,使人无畏,如今巫族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我方若是迎战就算是胜,只怕也是惨胜,此时我方应该退居此地坚守,巫族得了南夷应该不会分散兵力攻打云摇,守荆,苗黎三部,如今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 “对,等一个人!” “谁?” “不好说,不过我们有了他,在北疆的现场上将会战无不胜,得他一人可取北疆!” “好,老哥信你。” 是日,战鼓擂天,巫族大能蛮跋带领九万战巫,一万萨巫直奔南夷,一路气势恢宏而来却发现南夷已经成了空壳子,偌大城池寥无一人,粮食物品凡是能带走的全都被劫掠,若是带不走的全都被砸毁,就连只鸡也没给巫族留下。 原本民生安乐的城池,现在却四处凋敝,一片破败之象,看着此景巫族战士怒火满腔。 愤而出拳却打了个空,可即使如此,蛮跋却也不敢贸然进攻,云摇,守荆,苗黎三部守望相助,都已经被人族占领,攻其一方必要遭受另外两方夹击,分化攻三的话,人族兵力乃是巫族数倍,且三部易守难攻,凭这十万兵力是妄谈收回三部,所以蛮跋十万大军只得据守南夷,如此人族要攻南夷也不是容易的事。 如此两族战前对垒竟然相安无事。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粗布少年 人族在北疆的依靠是一座上古流传下来的古城,名叫‘北陵’,取北疆朝陵的意思。 此城历经数千年,曾被巫族攻陷过,也曾扩建过,它接来一批又一批的人,也送走过无数人,有的人来过又走了,有的人来过,再也没有走出过…… 今天它又迎来了一个少年,一个看似很平凡的少年。 他身着普通但很干净的粗布衣服,本该残留青涩的年纪却有着久经世事的沉稳,粗布麻衣亦不能遮掩他骨子里的温润与高贵。 他进了这座古城,询问数人后向着城中威武侯府走去。 魏武侯府坐落在城中,就像一个城的定心骨,原本也是如此,侯府占地面积很大,却没有侯府应有的恢宏模样,与其说它是皇朝两大武侯府之一,不如说它是一处军营,因为建筑不见几个,练兵操场倒占了其中大半。 今日里威武侯府很是热闹,或者说是嘈杂,因为这里今日聚集的大多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没有穿甲胃的年轻人,而他们今日所求正是三座演武台上那杂乱堆积如小山一般的一套套黝黑冰冷的盔甲,以及被冠上一个很普通却令整座中州敬仰的名号‘徐家兵’! 中州的年轻人以及其祖祖辈辈,都在‘徐家兵’的传闻中长大,没有徐家兵世代镇守北疆,就没有中州百姓安定的生活,这里没有贫富贵贱,没有王侯凡民,也没人询问你的出生来历,这里有的只有一起厮杀的战友,一起征战的兄弟,他可能是一介平头百姓,可能是个王侯子弟,也可能是未来天下之主。 中州大地四面环敌,守卫中州大地的士兵是最为高尚的职业,每一个王侯将相都是由无数战功堆积起来,每一代皇朝之主俱是军旅出生,夏烈皇是,东方陛下也是。 世间都知夏烈皇与东方陛下曾是结拜兄弟,后来一个入军徐家兵,一个入镇东军,一个成了皇朝之主,一个成了三大武侯之一的东武侯,后来东方陛下伐夏立周,三大武侯才成了两个。 前些日子战线传来消息,需要三千年轻士兵,组建一支精英骑兵‘噬魂’!没有人强迫,没有人悬赏,甚至还需要选拔,淘汰,但依旧有中州大地各个地方赶过来的年轻俊杰,势要挤满整座操场。 操场被人群分成三块,每一处都有着一个演武台和聚集的数千人,过于庞大的基数让人群的分类更清晰了些。 第一座演武台上一杆旗帜飞扬,其上一个字‘虎’,台下的年轻人大多身体壮实,臂膀袒露与寒风之中显其强壮。 第二座演武台同样造型,不同的是旗帜上的字为‘狼’,台下年轻人体态虽没什么特征,但眼中那一缕缕精芒显示,这些年轻人并不简单。 第三座演武台上的字为‘豹’,其聚集的年轻人大多体型矫健,其中还有些儒家子弟模样的年轻人。 其中数第一座演武台吆喝声最为洪亮,都快要盖过其它两座,谁让是这一群肌肉暴力男聚集地呢。 “第两千四百三十二号,叶甲。”第一座演武台后方坐着一个中年将领,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名单簿,划去了一个名字,然后读着下面的那个名字。 “哎!来了!”下面一个少年的声音接道。 “让一让,来,都让一让……” 一个少年在人群中挤推着终于登上了演武台。 少年走上演武台看着四个大小不一的铜墩,左敲敲,右摸摸,来回踱步思考着。 这四个铜墩乃是军营中士兵练力气的把式,分别是五百斤,八百斤,一千二百斤与一千八百斤,今日这四种重量的铜墩正作为参军的考核,提起五百斤者可入军为兵,提起八百斤者可做十夫长,一千二百斤者可为百夫长,一千八百斤者为千夫长,如果人数超出的话就需要以拳头来说话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谁能服谁?虽然还有更重的铜墩,但谁也不指望这群年轻人可以提的起,因为两千斤以上那可就搭到先天圆满的边缘了。 “喂!那个小子,你行不行啊,不行赶紧下来,别浪费时间!” “就是,不行就下来吧,瞧那胳膊,都还没咱大腿粗呢。”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却没有嘲笑的味道,凡事来参军的都是真男人,没有力量还想参军的更是值得尊敬的英雄,因为参军不是玩闹,更多的力量代表着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反也就是死亡的几率就越大,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少年,他们拿什么去嘲笑。 少年没有搭理台下的哄叫,转头对着台后的中年将领道:“将军可以给个再大点的铜墩吗?” 话落,台下安静了…… 引得其它两座演武台众人纷纷侧目,疑惑不已。 再大点的铜墩?这小子是开玩笑还是脑子坏了? 又或者……众人看着台上那个身体单薄的少年,满脸的不可思议。 演武台后的将领也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确定?” “嗯嗯,这玩意太轻。”他指着一千八百斤的铜墩道:“举着没感觉。” 一千八百斤的铜墩举着没感觉? 怎么有点像北陵城中酒楼里说书人的腔调? 中年将领看着他,片刻后站起身,走向身后一营帐式的建筑,那是平日里士兵们操练结束后休息的地方。 接着他走出了,单手举起一个丈长铜墩,走上演武台。 “哐……” 青铜碰铁台,余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看着这个巨型铜墩,台下众人默然无语。 “两千六百斤,你若能举起,不必比武,你就是**的千夫长!” 中年将领的一句话把台下众人飞扬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过却没人有异议,谁敢异议?好啊!你去举啊。 “两千六百斤?”台上的少年笑了笑说道:“勉强能玩玩吧!” 两千六百斤,还勉强玩玩? 众人已经没有词可以形容台上这个少年了,是说他自信好呢?还是说他狂妄呢? 都不是! 因为台上的少年动了,周身星光大放,刺的台下众人不由侧着头眯着眼看向台上那个星光中的少年。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抓住铜墩的把手,把手非常粗,他的手却并不大,只握住了一半,可这一半就够了。 “起!” 一声大喝,铜墩离地,速度并不缓慢,直接被他举过头顶。 他果然只是玩玩。 众人惊呆的看着他,星光中的少年举着一个比自己都要大数倍的铜墩,虽然遮住了太阳光,但他的身上却并不见黑暗,反而星光熠熠,恍如战神。 这一幕现在台下众人眼中,印在心中,无法抹去,如果跟随着这个战神一般的少年驰聘沙场那将是何等荣光。 一声声吼叫声响起,这是他们的欢呼方式。 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响起:“叶甲,下来吃饭去。” 他转头看着台下对着他招手的少年,撇了撇嘴,这种荣耀的时候可不多见,也不给他多享受会。 又是“哐……”的一声,他放下铜墩对着中年将领道:“将军可以了吧?” “嗯,可以了,你下去吧,记得明日辰时这里集合,然后去前线,希望这一千**能在你的带领下取得赫赫战功。”中年将领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他也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出色的年轻人了。 少年道了声是就下了台,一把搭在台下喊他吃饭的那个少年肩膀,两人嘀咕着在众人的目送中走远。 “傅临,哦不,傅乙,你那边怎么样?” “能怎么样,凭我八卦宗天骄的名号还能在狼骑将领下撑不住十招吗?和他过了百招,要不是怕他没面子早就把他给干趴下了。” “吹牛皮,那将领应该也有轮海境的实力吧,那是你可以干趴下的?你真当你是仇苍了?” “还仇苍呢,没听传闻讲仇苍那畜生已经败在苏辰那扫把星手下了吗?听说手都被打断了一只,这小子可真狠,不过也够义气,听说就是为我在观星楼中散魂而报的仇。” “嗯,你确定此行能碰到那小子吗?咱俩的静灵草可还在他身上呢。”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技术吗?” “呃……不是,我就问问,就问问” “放心吧,算无遗漏。” “……” 在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出这两个少年正是追寻苏辰而来的叶洛和傅临,不过在算出苏辰身在北疆巫族的时候,两个人不淡定了,凭他俩可以深入巫族并且全身而退吗? 他们自己都不信,因为他们知道星辰殿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少殿主秦炙在两年前深入巫族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个荧惑临身可与南荒王一战的男人都走不出,何谈他俩? 正值威武侯府征兵填充前线,两人一合计,正好!有着徐家兵罩着自己做什么都方便,有什么茬子不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吗。 于是两人便化名叶甲,傅乙,化名好办事,捅了篓子也落不到师门头上。 一声声叫好声传来,他俩向着第三演武台上看去,只见一个粗布少年手持军弓立于台上,千米外一根箭矢正中靶心。 叶洛看着他双目星光一闪出口道:“他身上有重宝,我能感觉到浓浓的宝气。” “那就干?” “干!”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东方微凉 一道箭光划过,劈开靶心上的箭矢,再次射在靶心正点,接而又是一道箭光闪过,又一次劈开箭矢,并且洞穿靶心。 三箭一洞,不曾有丝毫偏差。 如此神乎其技使得台下众人呆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千米外那靶心上的箭洞。 直到粗布少年下了台,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惊叹不已。 谁敢与此少年比箭? 没人!所以这一千豹骑的千夫长非他莫属。 粗布少年面色平静的穿过人群,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从他们的眼神面色上可以看出,他们是来找他的,于是他停住脚步。 “兄台神技实乃令我兄弟二人佩服不已。”叶洛走上前微笑着拱手道:“如今大家同入伍为军,不知生死何期,多个朋友也就多个依靠,现已至晌午,兄台若是赏脸,我二人做东,还请移步城中酒楼吃些酒食如何?” 傅临也微笑着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绝世宝贝,眼中炽热一露无余。 粗布少年原本没想赴邀,不过却又被他俩眼中发自内心的真诚所打动。 如此真挚的眼神想必不是什么奸戾之辈,母亲也嘱咐自己多交些年轻俊杰,如此想到,于是便拱手道:“既然两位兄台不吝相邀,那在下就不矫情了,请。” “兄台请。”叶洛做了个请势道。 三人同行出了威武侯府,叶洛问道:“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姓方,名微凉。”粗布少年回道。 方微凉? 叶洛心里咀嚼了一番,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却又记不起了,侧头看向身边傅临,发现他也正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 方微凉见的两人如此表情,心里一突,却不显脸面,确定哪里没有露馅的地方开口问道:“请问兄台二人如何称呼?” “哦,我叫叶甲。”说着指向傅临道:“他叫傅乙,我二人父母早亡,孤儿出生,这些年幸得学了些本领,便寻思着入伍为军,不说保卫中州,也为这一身所学有得用武之地,他日若是有缘拜将封侯,也不枉人间走这一遭。” 叶洛说完话锋一转问道:“我看方兄一身箭艺超群,同代中也难以寻之匹敌,能培养出方兄这样英才,想必不是凡地,在下心中甚是疑惑,方兄可否方便告知师从何处?” 中州大地宗门是小家,皇朝是大家,宗门学院之人也可入皇朝为官,但也依旧可称宗门之人,在这片四面环敌的土地上,各大势力除了道不同,其他一切都是相同的。 叶洛先是表明自身出处再询问他人,这不,打劫也得看对象的不是?要是还像苏辰一样的硬骨头怎好下手? 这满口胡言说的却是正气凛然,其实也不算胡言,最起码对得上自身来历,可这就苦了傅临,一脸衰相却不知如何反驳,自家老爹还健在人世呢,不知听到这些话会不会活活被气死。 方微凉知晓其是来探底了,只是苦笑道:“叶兄严重了,不是在下不愿说,只是临行前家母嘱咐过,此行不做出些功绩来不许与人说身世,以免污了家人名声,这里对不住叶兄了。” 那就不能怪咱心狠手辣了! 叶洛这样想着,脸上却微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傅临接过话道:“听说北陵城烧刀子极其够劲,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品尝一番,前方正好有个酒楼,咱们就去那家吧。” 听到此话两人抬头,正前方一座酒楼映入眼帘,名字很另类叫做‘燃血楼’,酒楼高三层,流檐金壁,与周围商铺比起来更显气派,比之身后威武侯府虽然小了些,但豪华更甚,由此可见北疆酒楼业之兴盛。 燃血楼的小二很是专业,三人才踏步入内,就迎了上来。 “呦,三位客官里面请,请问点些什么?”小二笑眯着眼很是热情。 从业十来年,来来往往形形**的人他看过无数,做这行要维持生计就必须观察每一位客人的面色,做到利益最大化而又不惹恼客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面相的三人。 面容俊郎倒是次要,那种英气,威势,小二确定不是寻常少年所有,其中更令小二侧目的是三人中间那个身着粗布装扮普通的那个少年,他在三人中最显贫穷,不过其身透露而出的高贵,雍容,最是贵不可言,眼神中平静如水,毫无波动,好像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仿佛这间天地都是他的,还有什么可以打动他呢。 想到这里时小二自己心里都被吓了一跳,赶走心中那些无厘头的思绪,正了正面容的笑脸,管他是谁呢,和自己半毛钱关系啊!只是举动间不知何时更为恭敬了些。 “给我们来个雅间,顺便上些贵店招牌酒菜。”傅临开口道。 和叶洛在一起吃饭他已经习惯点菜买单,谁让八卦宗有钱呢,谁让他有个八卦宗宗主老爹呢,他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财。 叶洛自然也不在乎他人口袋里的银子。 “哎!三位客官请跟我来。” 小二说完带路上楼,三人依次随后进了一间名为‘观景’的雅房,靠窗面向楼下就可看遍北陵全貌,使人饮食对酒间心旷神怡,确实是个‘雅间’。 不知是燃血楼效率的确快,还是小二哥有心,三人还没唠嗑几句,酒菜就送了上来。 “来,方兄尝尝这北疆烧刀子的滋味。”叶洛拿过酒壶就为方微凉斟酒,那个热情劲就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叶兄无需如此。”方微凉微微起身接过叶洛递过的酒杯。 酒杯互换间几粒粉末落入杯中,因为有手的遮掩方微凉并没有看见,他此刻也没有在意杯中酒水,因为叶洛与傅临已经站起身提杯相敬。 “来,方兄,相逢就是有缘,我兄弟二人敬你一杯,饮了这杯酒大家就是兄弟,以后马踏沙场生死与共。” 听得叶洛如此豪迈之言,方微凉也有些感触,亦站起身举起杯道:“承二位兄弟看的起,我就干了这杯酒,以后马踏沙场生死与共,在下先干为敬。” 看着方微凉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叶洛和傅临笑了,笑的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相视一眼,举杯而尽。 一口浊气吐出,叶洛道:“果然不负烧刀子大名,感觉血液都在燃烧,一杯下去就有些晕乎了。” 方微凉也有这种感觉,在听得叶洛说完之后越发觉得这酒够烈,才一杯下肚这视线就不太清晰了。 “来,来,接着喝,明日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今日不醉不归”。傅临接着说道。 如此,方微凉就在他俩的轮番进攻中苦苦招架。 自古朋友出酒桌,三巡之后隔阂尽去,就连‘在下’也不称了。 “我说……方兄……你怎么还没倒啊。”叶洛端过酒杯站起身双眼迷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不倒……我怎么……会倒。”方微凉端起酒杯正要起身,却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眼睛睁了几下却没睁开,接着呼呼大睡起来。 叶洛摆了摆头,顿了片刻后眼神逐渐清明过来,碎骂道:“他仙人的,差点把老子都给干趴下。” 傅临在旁双手拍了拍脸,清了清神,呶着嘴道:“还不是怪你,弄得什么劣质**。” “劣质?”叶洛一脸不爽,“想当年爷我行乞那会靠着这个神物不知迷倒多少条恶犬,都被我宰吃了,如今想到狗肉我就想吐。” “不过今倒是又宰了条大鱼。”叶洛双眼放光,看着倒地的方微凉就如看着一盘美味大餐。 “也是这小子不厚道,分明身怀重宝还装得跟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一样,准不干好事,和苏辰那扫把星一个模样,苏辰大爷我吃不下,还吃不下你?”叶洛说着上前对着方微凉全身摸索着。 叶洛的恶人始终都是做的这么冠冕堂皇,傅临也见怪不怪,白着眼看着叶洛那一套熟练无比的动作。 这一套动作是他幼年时期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保管连一根汗毛都不放过。 而这个时候傅临一般就是……坐等分红! “傅临,你快看这是什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子有宝贝,这下发财了!”叶洛从方微凉腰间掏出一个袋子大笑道。 “乾坤袋!”傅临瞬间站起惊叫出声,“还是高级的!” 此袋正是和傅临的乾坤袋一样,但是做工更为精致些,傅临的乾坤袋只是低级的而已,也就三五个平米,而高级的却有将近二十个平米,基本吃穿用都绰绰有余了。 这就由不得傅临不惊讶了,乾坤袋可是由混沌遗石乾坤石所炼,流传至今已经见不到几个了,连有些云端势力也不见得就有,就说七宗四院天骄,也就只有傅临的身家才有如此奢侈的宝贝,如今随便坑了个穷小子竟然就搜出这么个东西。 宝贝就在眼前,傅临反而有些不安了。 金丝甲、无锋剑、水云罩……而随着叶洛从中掏出的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傅临更加坐不住了。 直到最后两件宝物的拿出来,傅临直接呆座在椅子上,叶洛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喜色,反而以最快的速度把掏出来的东西一个个的又塞了进去,然后又把乾坤袋原封不动的安好放在方微凉衣服腰间。 两人相视一眼,苦笑不已,因为叶洛最后掏出来的宝物竟然是兵谱排名第九位的震天弓与射日箭。 最主要的是他们知道这双弓箭的主人是谁,那就是大周皇朝唯一的皇太子-东方微凉!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莫问少年何日还 异日清晨,天微微亮,北陵城中却门户皆开,人来人往,以巫族为邻,北陵百姓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他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的生活习惯,甚至一言一行都在全天下人的关注之中,这令他的生活规律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可寻。 一座带着院落的客栈,他推开了门,迎着朝阳摆了摆依旧有些胀痛的头。 他第一次反常喝的这么醉,也可以说他之前就没喝醉过,身上东西一件不落,储物袋也完好放在腰间,他把这一切的缘由归于烧刀子头上。 前堂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英气勃发的少年,他认得,那是昨日与他酒楼大醉的两位。 “方兄歇息的可好。”叶洛一进来就笑着打招呼,“昨日喝的实在有些过了,我俩也是才醒来,今日就要出征了,就来与方兄一道。” 叶洛说的轻快,哪是才醒来,实则一夜无眠,任谁打劫了皇朝太子也得心惊胆颤,东方微凉可不比以往历代皇子,世人皆知当今东方陛下只有一子,那就是东方微凉,不出意外下一任天下之主就落到眼前这位粗布少年身上,意外也只有圣剑,圣剑认主,那就是天下共主,这是上古时期人族传承下来的祖训,但目前圣剑在哪还不知道呢,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周皇朝继承人。 想到自己竟然打劫了东方微凉,叶洛此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虚。 “劳烦叶兄,傅兄记挂,我已歇息好。”东方微凉笑着回道,“那咱们这就走吧,孑然一身也没啥好收拾的。” 叶洛和傅临纷纷嗤鼻,是没啥收拾的,要收拾起来这一间屋子都能给塞腰里去。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傅临接过话。 三人一同向着威武侯府走去,经过昨日一醉三人也亲近了许多,话语也多了许多,叶洛和傅临知晓这条大鱼不是他俩可以吃下的,看待他眼神也就正常了许多。 三人行至威武侯府,今日里安静了许多,但也是相对昨日来说,依旧有三千余年轻男子,在练兵操场上三三俩俩聚集在一起扯着皮,也有单身孤影伫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机灵的见到三人来到时立马上前打招呼,这三位昨日的表现,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也是将领亲定的千夫长,这可是以后的顶头上司,露个脸认识一下,以后也好说上话。 不一会三人就被团团围住,一人一嘴说个不停,东方微凉淡然处之,不失礼数,傅临有些不耐烦,倒是叶洛自来熟左右聊的挺欢,不一会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他们若是知道昨日东方微凉才与叶洛称兄道弟,下一刻就被按在地上搜身了,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这时正在说话的人也自觉降低声音,匆匆说完后看向演武台。 演武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三个中年将领,正是昨日虎,狼,豹三骑的考核者。 当台下声音渐息的时候,虎 骑将领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可以说话,可以喋喋不休,入我徐家兵,没人制止你,没人愿意制止你,徐家兵里是没有纪律的,但徐家兵是有纪律的。” 虎 骑将领巡视了一番台下众人再次开口:“因为没有纪律的早死在战场上了。”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朵,落在众人心里,他们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们都没有出声,一片寂静,因为每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沉默,都会想些什么,或者缅怀什么。 寒风吹过,呼呼啸啸扬起数片落叶,落在众人身上,也没有人抬手抚去,不知是怕发出声响,还是觉得自己也会如这落叶一般随风凋零。 “你们是英雄,你们的肩膀是宽阔的,你们肩负的是身后整个中州百姓安定的生活。”虎 骑将领说着竟然苦笑一句,“虽然我没见过中州是什么样。” 众人看向他,看向他身上那个不曾脱下的冰冷甲胄,现在众人才发现,原来他的甲胄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模样,左胸处数道缝隙都能看到其内白色衣物,看样是刀痕,右胸处凹陷一块,应该是重物砸击而致,腰部竟然少了一块,可以想到,他的腰上肯定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虎 骑将领似乎看出他们所想,出口道:“你们会每人拥有一套甲胄,**配战戟,狼骑配战刀,豹骑配弓箭与配刀,而它们将是你们最亲密的伙伴,它们在你们在,他们折你们……亡。” “徐家兵没有强迫。”虎 骑将领再次巡视了一番台下,开口道:“你们中若是有人后悔,现在就可退出,没人会怪你,因为你本就没有这个义务。” 顿了片刻台下无人反应,看着一个个坚定的眼神,虎 骑将领开口道:“你们都很好,都是我人族好儿郎,我希望看到你们能够再次回到这座城……再次回家。” 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的虎 骑将领说到此时竟然有些伤感起来,虎目微红,自知说不下去了,声音抬高道:“好,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每人依次过来领家伙,都是大老爷们,说多了都是屁,去干翻了巫蛮子才是条汉子。” 众人似乎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纷纷大笑着,大吼着要去干翻巫蛮子,台下又是吵闹一片,冲淡了那些此时不需要的感怀。 台上三个将领微笑着看着台下众人,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感慨一番也就得了,怕死的也不会大老远的往这跑。 虽然吵闹着,但是那一套套甲胄他们可眼热的紧,依次上台领过,然后迫不及待的穿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穿上这一套,此生的愿望也就达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衣锦还乡。 正午时分。 北陵城中百姓今日没有如往日一样劳作,人人把手中的活丢下,有人从锅里捞出了些鸡蛋,那是一早上就煮熟的,一些人把家里特地做的包子馒头带上,还有一些姑娘家带上自己早早秀好的平安符与锦帕出了平日里不怎么出的闺房,而他们都聚集在威武侯府出北城门这条道上,远处望去就如一条人龙,蜿蜒曲折的盘踞在这一条有些弯曲的道上。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威武侯府门前的一声大喊引动无数人的目光,人们看去,威武侯府红漆大门缓缓打开,现出三个中年将领的身影,一人骑着赤血狼,一人骑着雪山虎,还有一人骑着踏风豹,三骑踏步而出。 这是威武侯府饲养的三种战骑,城中百姓都识得,并不惊讶。 紧随三人后的是三支穿着统一盔甲的士兵,三支队伍领头的三个少年城中百姓并不认识,如果燃血楼的小二在此的话一定能认识,这三名少年正是昨日里在燃血楼里喝的烂醉的那几位。 叶洛三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更为惊讶的是看着他们走出,城中百姓纷纷迎了上来,把手中准备好的熟鸡蛋,肉包子一些吃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塞到他们手中。 一个个热腾腾的馒头,一句句祝福的话,一道道关怀的目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迷失了,就连幼年时就自认看透世间冷暖的叶洛也迷失了。 看着他们走远一些睹景思人的大爷大妈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场景看的多了,他们就如这座老城一般迎接过太多人,也目送过太多人,有些年轻的面孔他们依旧能记得清,有些却已经模糊了。 他们中就有人曾驰骋在北疆战场,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却无力救援。 有的自己儿孙就曾加入过这样的队伍,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数千年北疆人巫之战不断,他们不认为这三千年轻士兵前往战线会带来什么喜悦的战果。 大概还如往常一样时隔数年由着一些无力征战的残障士兵裹着白布拉着板车从前线运回那一个个分不清模样的尸体吧。 三支队伍在两旁人群中行走,每个士兵手里都被塞满东西,这是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却是一份份沉甸甸的关怀,连叶洛都想着如果为这群人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但是令他眼红的是,他的手里拿着两个已经凉透的馒头,可左右两边的傅临与东方微凉为什么身上挂着那么多平安符与锦帕,最气人的还是他竟然听到许多模样秀丽的姑娘娇羞着对他俩说,若有一日得胜归来就嫁给他俩。 走在中间也有错吗? 叶洛欲哭无泪,只恨为什么那个虎 骑将领为何要走在中间。 此时恐怕也只有叶洛才有这等闲心,而其他人的面色大多是沉重的,三支队伍的身后已经跟随着无数百姓,自发在为他们送行,他们知道没有没有这群前仆后继远赴战场的少年,就没有他们如今安定的生活。 望城门,泪语下,此去经年恋天涯。 泪水暖,北风寒,莫问少年何日还。 叹年华,裹金甲,十年折戟血沉沙。 是过客?是归人?却是坟头化凄魂!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我要走 你拦不住 北疆战线上巫族占据南夷部之后只是休养生息,没有嚎叫着要收复云摇,守荆,苗黎三部。 而人族分三部成犄角之势对峙南夷巫族十万大军也没有轻举妄动。 人们都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双方之间缺少一个导火索,而这个导火索只有一个。 幽深漆黑的牢狱中仅有两盆昏暗的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耀在苏辰脸上,暗黄而苍白,他垂着头,嘴唇已经干裂,微眯着眼咽了一口吐沫,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口中之渴。 冰冷的铁链套住他的手脚,锁在铜墙之上,全身真元被禁锢,连散落遮眼的发丝都没法撸向脑后。 他侧着头看着身边唯一一个陪伴着他的死人笑了笑,因为人都喜欢比较,有比自己更惨的总是件令人舒心的事。 之所以认为他自己死了是因为苏辰苏醒至现在已经十数日了,从没见他动弹过,也没有呼吸声传来,对苏辰的呼喊声也没有丝毫反应。 死尸耷拉着脑袋,看着侧脸貌似是个中年人,不过那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却让人分不清年纪了,两个琵琶骨和脚骨都被铁链贯穿锁住,干涸的血迹附在其上已经紫黑,比自己的模样惨多了,只是这个尸体也没腐烂却是件奇怪的事,不过也是好事,自己可以不用在那难闻的气味中死去。 苏辰长叹一声,任谁想着自己将要无声息的死去也会无法避免的惆怅,只是自己连为什么会死,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自从被那个大汉一棒砸晕了之后,睁开眼就是目前这番模样,已经十数日过去了,除了身旁的死尸外就再也没见到第二个人,也没有人来给自己一口饭吃,一口水喝,多年的苦修只换来现在能多撑一会,能晚一点死去。 对于人族来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就是孤独,苏辰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弃,遗弃在这孤独的角落,孤独的等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过问,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最后尘归于土。 又是数日过去,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连眼睛都已无力睁开。 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想要对着这个世界说上最后几句话,苏辰开口了,轻声嘀咕着:“师父,徒儿不孝,没能侍奉在您身边,连墨痕都被我丢了……娘……孩儿无能,没能找到你,没能见你一面……” 顿了片刻他又道:“雪岩,我对不起你,原谅我无法回去了,无法为你解开脸上的巫文……” “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互相碰击的声音传入耳朵,苏辰确定自己没有动过身,那这个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艰难的转过头,苏辰本能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见鬼了! 那个死尸竟然动了! 他竟然抬起了头,稻草一样的枯发垂在胸前,遮住半边脸,睁开了眼睛,看着苏辰。 那是双眼睛没有丝毫生气,灰蒙蒙一片就如他的头发一样灰白。 “雪岩……”他轻声呼喊着,声音沙哑无比,若不是苏辰熟悉这个名字,怕是都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说过这个名字后,他的眼睛跳动着星星点点的光彩,那是一团烈焰一样的光彩。 “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他艰难的出声,像是学习着怎样发声,长期的不说话导致他嗓子已经干哑,发出的声音也很沙哑低沉 “你是谁?”苏辰已经无力多说几个字,只能这样简单的问一句。 “我叫……秦炙,雪岩是我女儿,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的声音顺畅了许多,像是适应了发声。 苏辰突然觉得好笑,这样情况下都能遇见雪岩那两年前就失踪的老爹,不过脸上却没有表情,因为嘴角的弧度他已无力勾起。 “她现在很不好,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过得不好。”苏辰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他能听的到。 “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碰击的声音更密集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动,那是他身体的颤抖发出的。 “我是个罪人,师父为了我背上骂名,清儿为我而自杀,虎哥也为了救我死在我的面前……”他眼神茫然,自顾自的说着,也像是对着苏辰倾诉,好像这样自责自己身上的罪过就会减轻一点。 “你更对不起雪岩,把她一人丢在雪山脚下,承受无尽的孤独。”苏辰接过他的话,“我曾问过她,为何不搬到城里去住,她说……她怕她爹回去找不到她……会着急。” 他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身上堆积的灰尘一簇簇落下,苏辰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我送你出去,你帮我照顾她。”他眼中的烈焰更为炙热了。 苏辰忽然抬起了头,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 “如果你能送我出去,我此生必回来救你。”苏辰没有立下誓言,甚至没有保证。 但是他不在乎。 “不用。”他摇了摇头,“我是个罪人,我没有资格出去,我会在这里赎罪,在这里慢慢死去。” “不,你这是逃避,你这是不敢。”苏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敢面对你师父,不敢面对雪岩,不敢面对你所亏欠的人。” “你是一个懦夫,不折不扣的懦夫!” 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也没有回苏辰的话,像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如果有可能……我想再见雪岩一眼……” 他这样说着,眼睛却慢慢泛红,慢慢红出火焰,两团火焰在他的眼眶里炙热的燃烧着,慢慢离体,靠近苏辰,烧断了他手脚上的铁链。 禁锢的真元又再次回到了身体,双脚踏着大地,全身又逐渐恢复了力量,脸色渐渐红润,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两团火焰化为一个火球包裹住苏辰向着前方冲去,苏辰毫无反抗的被火焰包裹着掠走,回首间苏辰看到他的双眼已经没了,只剩下两个空荡的眼眶。 但他的目光依然在自己身上,苏辰能感觉到。 火焰照亮了幽暗的牢狱,一路向上,一些刻有符文的青铜牢门根本就禁不住这团火焰的燃烧,纷纷化为铁水,苏辰看着两旁的景象默默无语,那是一个个牢房,里面的人或是已经化为白骨,或是死亡不久,或是睁着眼看着这一团火焰,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人族,身上都披着战甲。 看着那一个个没有生气只求一死的目光,苏辰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再次来到这里,把这里毁了,填了这个无底的深渊。 一丝亮光映入眼帘,那不是火光,那是阳光! 有数个守门大汉发现了他,还未来得及呐喊,就被炙焰焚为乌有。 巫族深处,一座看似普通的小山处突然冲出一团烈焰,向着天外飞去。 圣巫殿中那个高坐的身影顿时一惊,瞬间冲出大殿,飞向高空。 殿中巫族众人此时也感觉到了那炙烈的气息,那个气息他们很熟悉,在两年前,他们中就有数人在那个气息下焚化成灰,整个巫族都被那个气息给闹的天翻地覆,若不是最后大祭祀与族长同时出手把他镇压,只怕巫族就被那一个人颠覆了。 时隔两年,如今那个气息又出现了,巫族众大汉脸上都出现了惊恐的模样,一个个随后冲出大殿。 烈焰的速度很快,就连巫族族长都追不上,于是他停了下来,五指向下,一道流光从九黎殿,巫皇像前射出,瞬间被他握在手中,光华散去,那正是巫皇遗器,方天战戟! 他一声大喝,弯腰,撒手! 方天战戟被他投掷而出,如一道流星划过天空,痕迹经久不散,那竟然是一道道黑色裂缝,空间都被他这一掷给划破了。 就如传说中上古大圣羿射日,流星撞上了烈焰,一声轰炸声传来,火花四散。 一个人影从四散的火花中跌落,胸口还插着一根战戟。 “还是没逃过吗?还是要死了吗?”苏辰自问着,如折断翅膀的雄鹰从高空跌落而下。 胸口金光大放,那是无名剑的光芒,有人打扰了它的沉睡,它很愤怒,又是这一根战戟,它熟悉这根战戟,很久很久以前见到过,那是在它斩杀的一个敌人手中,算是仇家见面,如今它还打扰了自己的沉睡,罪不可恕! 方天战戟慢慢没入苏辰的胸口,那是被金光拉了进入的,任凭它戟身幽光闪烁,却也无力回天,渐渐沉入,至消失不见。 苏辰瞪大了眼睛看着胸口那一道正在愈合的伤口,不知所以。 这时……他看到了另一个东西,那是挂在胸前的一个玉佩! 苏辰想起来了,那是离愁给他的,并且叮嘱他在北疆遇到危险时捏碎可以救他一命。 自己当时还想着,为什么会在北疆遇到危险,自己没事跑北疆来干哈,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是自己要来,而是被劫持而来。 苏辰现在深深的被离愁的才智所折服,,不过……这个玉佩真的能救自己一命吗? 看着像向自己大步掠来的巫族大汉,苏辰选择相信了这个玉佩,此刻已别无选择。 伸手拔下套在脖子上的玉佩,一把捏碎! 忽然眼前浮现一片光华,光华中显出一道人影,离愁? 不是!只是一个模样与离愁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儒雅男子,不过却不是真身,只是个虚影。 虚影男子出现后一把抓住苏辰落下的身形,笑道:“希望你不要令我儿失望。” 苏辰看着他的模样,听着他说的话,知道了他是谁,大周两大武侯之一,逸武侯离殇! 离殇单手画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周围空间如波浪一般层层荡开。 “给我留下!”巫族族长一声大喝,化为顶天巨人,一手遮天般拍下,如同末世。 离殇看着他,笑道:“我要走,你拦不住。” 离殇与苏辰在这个顶天巨人下就如一粒尘埃一般渺小,面对此景,离殇的话却依旧狂妄无比。 这句话彻底激怒的顶天巨人,遮天大手瞬间拍下,方圆数十里瞬间下沉,形成一个巨形巴掌印。 “吼…” 巨人愤怒的仰天长啸,因为在他拍下的时候,那两个尘埃一样的人类,已经消失无踪。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噬魂统领 北疆的风很是寒冷,冷到刺骨,不过是对普通人来说。 对于这一群热血的年轻人来说却不在乎,寒风萧瑟间三千名年轻士兵正在云摇部一个单独的练兵场上操练着,主要分为三块,练箭,练力,对战,有的甚至光着膀子挥舞,满头大汗。 他们正是前些日子从北陵城选拔而来的三千名‘噬魂’营年轻士兵,他们自从到了战线后,上面也没说上战场,也没提杀敌,就被下了一声令‘操练’! 如此,有些人烦躁了,这来参军不就是上战场杀敌的嘛,练这玩意有用吗?谁人手里没有两把刷子,没两把刷子也不敢来参军,也不会十中挑一的被选出来。现在倒好,整日里操练,狼骑的还好,还有架打的,**和豹骑就是练力,练箭,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动作。 不过看着柱子上那几个被离愁督军脱了上衣倒挂吊着的士兵,也就没人敢耍脾气了。 脾气还是有人敢耍的,就比如练兵场边缘角落里那两个头对头盘坐着不知道议论什么的士兵。 “兄弟,怎么样?”叶洛看着地上三枚古钱,皱着眉头问道。 傅临闭目思索了一番,睁开眼抓起地上的三枚古钱塞进铜罐里,有些意外道:“卦象上显示的竟然是‘算主临身’!” “算主临身?”叶洛眉头一挑。 “嗯!也就是我们不动,那个扫把星也会找上来!”傅临解释后又有些后怕道:“我们会不会又要替他挡枪啊?” “怕啥?”叶洛脸色一正道,“我乃天玑星主,鸿福滔天,这个天地除了一些超脱之物外,谁能克制我?当然……那个扫把星除外,其实……” 叶洛说着左右看了看,见着没人,低头轻声道:“其实我怀疑啊,那个小子身上有超脱之物!” “超脱之物?”傅临一脸疑惑,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 “嗯,就是超脱这间天地规则之外的东西!” “那会是?” “圣剑夏禹!” “圣剑夏禹!”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语气,一个是肯定,一个是惊讶。 “为什么这样说?”傅临还是有些不相信,毕竟圣剑对他们只存在于传说中,忽然对他说传说中最神圣的东西就在他身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叶洛轻声道“你想啊,传言圣剑来自九天之外的神石,巫族有着天地血脉,但是圣剑却是专破巫族肉身巫元,也就是破坏这间天地的规则,自然能够压住我的天玑福禄,巫族大能能够不顾生死前往人族腹地抓走扫把星,并且连巫族大祭祀都惊动了,很显然这小子对巫族来说至关重要,很可能他直接影响着巫族的生死存亡,而对巫族有如此大威胁的只有圣剑-夏禹!” 这一番话说得傅临一愣一愣,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既然能够压住你的天玑福禄,那我们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出事啊?”经过前几次挡枪事件后,傅临对于此事还是充满担忧。 “放心吧,我们不和他作对不就好了嘛,在说你命理多劫难,虽然有天玑压制,难保不会出事,或许可以借着他度过诸般劫难也有望修那圣贤果位。” 傅临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叶洛虽然说的很淡,却一直都是在为自己着想。 “走吧,咱们现在是士兵,样子得做足了。”叶洛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别看离愁那小子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要干起来咱俩还真不一定是他对手。” “也是,那小子从来都不显露水,他老爹还满世界为他寻药,感情境界比咱俩还要高,果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是人!”傅临也起了身呶嘴道:“我看以他的天赋就是比夜若寒也是不遑多让,也只有苏辰那小子才能稳压一头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妒英才,太出色也不是啥好事,低调才是王道,就像我一样,呵呵呵……” 这个时候傅临总是沉默的。 两人走到三千士兵中,混淆不见。 …… 云摇部是一座小城,原本不是城,但是有了战争也就有了城墙,有了城墙也就成了城。 巫族以高大为荣,地位越高,实力越强,住的地方也就越高大。 在云摇部一座最为高大的城首府中,离愁坐在临窗案牍前正在提笔书字,这是一封信,一封写给他爹的信,信中也无甚要事,也就一些吃喝琐事,但是他必须要写,因为出门前自家老爹叮嘱过每隔七天就得写上一封信,报个平安,十天没有收到他的信件,老爹就会亲自出马将他给拎回去,对此离愁也颇为无奈,不过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家老爹的话也不能不听。 微风浮过,吹起耳边几缕墨发,一只鸽子落于窗台上,抬头看了看离愁,又低下头啄着窗缘,这是逸武侯府养的专门送信的云鸽,体型虽小但速度奇快无比,逸武侯府网罗天下情报可都靠它。 离愁正写着信忽然停住,抬起头。 云溪在一旁看在眼里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离愁微微一笑道:“我感觉到我爹的气息了。” “老爷?”云溪问道。 “嗯,云溪,走,我们去接人。” 离愁拂袖将笔墨搭在砚台边,就要出门。 “公子!”云溪在后拖着尾音喊了一声。 离愁停住脚步,头也没回,无奈道:“好吧,好吧,你披。” 云溪拿过一个貂皮大衣上前从后披在他的身上,在胸口处打了个结。 “好了,走吧。”离愁嘴巴一撇说道,对于他的这个亦兄亦仆的侍从他也是无奈的,因为他有一招必杀技‘老爷交代过!’ 离愁摇了摇头,两人出门向外走去。 “离愁老弟这是要去哪啊!” 院落里的徐龙身穿龙鳞乌金甲,正耍着手中的八尺连环刀,徐家兵中无便衣,只有甲胄,看到离愁和云溪要出门,是以出声问道。 “有贵人临门,这是要去迎接。”离愁笑着回道。 徐龙来了兴趣,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 “‘噬魂统领!”离愁带着微笑轻吐出一个词。 “是他来了吗?”徐龙一惊,大呼出声。 “正是!”离愁回道。 “哈哈哈哈,左右无事,我便陪你去迎接,看看你所言‘得他一人可取北疆’的奇人是何方神圣。”徐龙大笑道。 “也好,老哥随我来。” 说罢三人结伴而行。 …… 云摇城门外百里外,一片荒郊,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少年,正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一头黑发杂乱无比的散在土地上,黏着泥巴和枯草,模样凄惨无比。 “打好了吗?打好了停下给我喘口气好不好?” 苏辰对着天空呆呆的自语着。 接着他的面色从呆滞变成惊恐,再变得痛苦起来…… “啊……”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叫起来,躺在地上打着滚。 片刻后,他不动了,看着胸口处慢慢透出的战戟嘀咕道:“看来你还是输了,明知道打不过它,还非跟它犟,现在好了吧,连灵性都被抹去了,真可惜!” 一根战戟透出苏辰的胸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被人打死了扔了出来一样,事实也是如此,它的灵性已经被无名剑抹去,没有灵性的兵器也就称不上神兵,只是一根坚硬的凡铁罢了。 苏辰杵着它站了起来,却比自己都要高出两尺长。 从地上扯了些枯藤编成了一个绳子,把战戟往身上一背,苏辰向着云摇部走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苏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那是离殇的虚影在躲过巫族族长的攻击,跨越了空间之后已经没有了多少真元,只带他到了云摇部百里前就散去了,苏辰知道那是大能者之上才有的神通,可以把自身的真元和神念截留一小部分存在玉石中,打碎玉石后就会出现,一般都是留给最亲近的人保命的,珍贵无比,因为真元没了还可以修炼,神念消散了一点那可就不是苦修就可以恢复的,那得经过岁月的沉淀,或者绝世圣药才能疗养的。 想到初次见面离愁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自己,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治好他的病,心里着实愧疚无比。 …… 云摇部的城门口出来了三个人,一个披着貂皮大衣,一个侍从模样,还有一个身穿甲胃的将军。 这三人正是出来迎接苏辰的离愁,云溪,徐龙三人。 半个时辰过去后…… “离愁老弟,你说接人,这人呢?”徐龙看着城门外空无一人的景象问道。 “老哥莫急。”离愁笑道,又指向前方道,“你看,那不是来了吗。” 徐龙顺着他的手指定睛看去,只见远处的确有一个黑点极速靠近,待离近时才能看清原来是一个乞丐模样的邋遢少年。 “老弟,你确定等的就是他?”徐龙指着苏辰,一脸茫然。 “嗯,正是!”离愁笑着回道。 徐龙睁大了眼睛看着直奔这里的苏辰,疑惑道:“你确定他就是那个可取北疆的奇人,而不是一个叫花子来讨饭的?” 离愁神秘一笑道:“自然不是。” 话音刚落,苏辰一步飞掠而来,一把抓住离愁的胳膊,激动道:“离兄啊,我可见着你了,有饭吃吗,饿死了都。” 离愁没有答话,笑容顿时僵硬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灭巫 云摇部城门外,四人相见,场面却安静的诡异。 苏辰抓着离愁的胳膊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愣住的三人不知道这是演哪一出,一时也不好开口,怕说错台词,闹出笑话。 他不知道,笑话已经闹出了。 徐龙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小子,你这是来干哈的啊?” “我……我是来……找饭吃的……”苏辰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想想还是实话实说吧,看着徐龙这身装扮,应该不差钱,填饱肚子要紧。 听到这句话徐龙转头看了看离愁,见他目光跳向远方,一脸不认识此人的模样,便开口道:“饭是有,不过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拳,管饱!” 苏辰疑惑为何要接他三拳才给饭吃,不过听到‘管饱’俩字,就再也想不下去了,立马退后两步,摆足架势道:“三拳就三拳,来吧!怕你不成!” 离愁看着如此,转身与云溪退开数米,他也想看看数月不见,这个前朝皇子成长到了哪一步,他知道徐龙自有分寸,不会真伤了苏辰。 徐龙眯着眼,周身气势慢慢升起,将袍无风自动,两双虎拳真元凝聚,压迫空间层层震动。 他是要来真的了,三千年轻儿郎将要交在面前这个讨饭少年手上,这容不得他不正式,这是对三千生命的负责,对整个中州的负责。 出于对离愁的信任他才会出手试探,否则像这种连饭都吃不上嘴的少年他只会不屑一顾。 阵阵威压扑面,苏辰的面色紧了下来,他知道这种威势只有大能之辈才有,看来要拼命了。 双脚踏着大地,苏辰就无所畏惧,哪怕是面对大能者。 一股股浑厚的力量从脚底传遍全身,苏辰脸色发红,道袍鼓起,那是被他的身体的肌肉给撑起的,握紧双拳,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看着眼前的少年在他的气势下不见丝毫畏惧,反而充满斗志,仿佛要把自己都干趴下,徐龙咧嘴一笑,这个笑容是欣赏,不过手底下可没落下,单脚一踏,城门口青石铺就的地面,瞬间震碎一片,提拳出击,就如猛虎出笼,刹那间扑向苏辰,硕大的拳头当头砸下。 “喝!” 苏辰一声沉喝,举拳相迎,拳拳相撞,气浪迸发,闷响声,碎石声,刹时尘烟四起。 一道人影从尘烟中退出,一步一个脚印,连续退了四五步远。 看着这个场景,离愁有些惊讶,数月前自己一招就可以逼退的苏辰现在接了大能者一拳竟然只退了四五步远,虽然知道徐龙不可能使出全力,但只是十中之一的力量也足以令人震惊。 惊讶的可不止离愁一个。 “好小子,够爷们,再来!” 尘烟散去,露出徐龙的身影,只是大吼一声,他又再次冲上,拳影摆动间轰声作响,震耳欲聋,这一拳他用上了真元, 苏辰脸色潮红,不是激动的,而是被之前那一拳打的周身血气翻涌,看着第二拳来临,苏辰毫无畏惧,因为他的脚下是大地, 苏辰没有等着徐龙攻来,而是迎了上去,因为身体都快要被大地涌入的力量给撑爆,他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而这个宣泄口,就是迎面的拳头。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都被掀起数丈高,四周一片狼藉,这一次苏辰退的更远了,直接被击出十丈开外。 这一次离愁眼中的惊讶更浓了,因为他分明看到尘烟中的徐龙身形一晃,后退半步,他竟然把一个大能者击退半步!离愁此时内心的震惊已经没有词语可以形容,也亏的他修养功力深厚,喜怒不显于面,若是叶洛在此肯定会大呼‘变态’! 徐龙此时亦是震惊的,眉头深锁着,因为他看不透,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的境界,刚见到时看着他明明仅仅只有先天境的修为,可第一拳时其迸发的力量却是货真价实轮海境才有的实力,第二拳已经达到轮海境后期的力量,就连自己一时大意都被击退半步,难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个上古凶兽幼崽所化?不过想想又被否决了,凶兽幼崽虽然天赋异禀但是智慧却欠缺,难道是古之圣贤血脉天赋觉醒?有如此厉害的天赋血脉吗? 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个少年竟然主动攻击了过来。 已经第三拳了,只要接下这一拳就可以吃饭了,想到这里苏辰一刻也不想等了,把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右拳向着徐龙砸了下去。 “好小子,老子不发威,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徐龙笑道,不过却打算给苏一个教训,教他勿要持力自傲,三千士兵的生命就要交到他手上,做事可不能自大。 想到这,徐龙运力于拳,拳威震荡,黑压压一片,那是周围元气都不敢近其身,提拳相迎,似乎带动一片天地。 “轰……” 第三次轰响,一条人影直接射出,砸在地上,在地面推出数丈远,一口鲜血喷出,苏辰踉跄着站起身,悲声道:“我其实……只想吃口饭……” 徐龙又走上前大笑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就可以接下我三拳,你这个兄弟老龙我认定了!哈哈哈哈……” 苏辰没有接他的话,一是没力气,二是谁不明缘由就被打到吐血,心里也老大不爽,只是看在离愁的面子上没有破口大骂而已。 离愁此时也走了过来拱手道:“苏兄见谅,我这老哥为人豪迈,出手有些失了分寸,我在这里向苏兄道歉。” 徐龙哈哈一笑,看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无妨,前辈这是在考量我的修为。”苏辰摆手道,“那个……离兄,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看着苏辰脸色苍白,嘴角满是鲜血,满怀期翼的看着自己,离愁能说半个‘不’字吗? …… 云摇首府中,离愁和徐龙看着桌上那整整一桌的空盘子和空碗,相视无语。 这是有多饿才能吃这样多啊! 终于在一声闷响中,苏辰放下了手中的饭桶,那是他觉着小碗吃着太麻烦,然后换的饭桶。 摸了摸圆滚的肚皮,苏辰心满意足的拱手道:“感谢离兄与徐龙老哥的招待,今日也打扰了,我这便告辞,日后有缘再见。” 在饭桌上苏辰得知徐龙‘震北大将军’的身份后肃然起敬,对于之前被打一事也是不在意了。 听道苏辰说要走,徐龙顿时不解了,侧头看向离愁,只见离愁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着急。 “苏兄这是要往哪里去?”离愁问到。 苏辰看着院落中无根飘落的落叶,沉默片刻后道:“本是浪人,四海为家,哪里都可去得。” 往哪里去?苏辰真没想过,只觉得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这里蹭吃蹭喝,自己去哪也不会被饿死。 “苏兄听我一言。”离愁笑着道:“且不说如今天下大乱,无处是良地,但说苏兄哪里也去不得。” “为何?”苏辰问道。 “因为巫族不允!”离愁回道。 巫族……苏辰想到反复要捉自己的那些大汉开口问道:“离兄如此说是知道巫族为何与我一小小修士过不去吗?” 离愁笑道:“因为你身上有巫族不可不讨的东西,那关乎到巫族的生死存亡。” 说道这里就连徐龙也听明白了,一双虎目盯着苏辰就如盯着一个稀世奇宝,生怕其飞了,那目光很像一个人,叶洛! 苏辰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往后挪了挪,想着离愁的话,巫族窥视自己,不出意外应该是体内的无名剑了,自己身上也只有它算个宝贝,至于墨痕,兵谱十四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惊动巫族这个庞然大物,也不知那没见过的老爹留给自己的这把无名剑到底是何方神物,连巫族都如此重视。 只是老道把无名剑交给他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此剑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其它苏辰一概不知,就连圣剑夏禹的事迹老道也未曾和苏辰说过,这导致了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苏辰竟然连人族圣剑都不曾知晓。 “离兄才智通天,想必一切安排妥当,我照做就是。”苏辰把这个烂摊子往离愁头上一扔,他知道此番相遇离愁肯定事先预料了,否则也不会在城外等他,也就不花那个心思去想东想西了。 离愁展颜一笑道:“承苏兄信任,我的确是有所安排,如今对苏兄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此地。” 离愁指了指脚下继续说道:“这里是人族对战巫族的营地,除非巫族举族而出否则连我们脚下这个小部,它也别想收回。” 说到这里,徐龙大感骄傲道:“离愁老弟此言甚得我心,说的一点都不含糊,我威武侯府徐家兵镇守北疆数千年,可没让他巫蛮子向中州进过一步,咱们吃下去的城也别想叫咱吐出来……” “好了,老哥先听我把话说完。”离愁止住徐龙的话,因为他知道如果让徐龙打开话夹子,这事也没法谈了,就听他一人侃侃而谈吧。 “得,你说,我听。”徐龙虎目一瞪,双手抱胸,作不满状道。 离愁自然知道他是佯怒,也不去管他,对着苏辰道:“巫族一日不除,苏兄一日不安,苏兄若想安稳,为今之计只有……灭巫!”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重力领域 “灭巫?” 苏辰眉头一挑,是被离愁此言惊到了,巫族在洪荒时期就是天地霸主之一,直至人族称霸天地的今日依旧占据北疆,岂是说灭就灭的,不过想着那个幽暗无底的深渊,那一双双渴望一死的眼神,以及燃烧自己双目为代价送自己逃离的雪岩父亲秦炙,还有师父留给自己的墨痕,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辰知道巫族与他之间必有一方死去才可以完结。 那么‘灭巫’?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什么事总要会去想,并且敢去做,才有可能实现。 苏辰没有问他怎么‘灭巫’,要做些什么,这些事就让他们聪明人烦恼去吧,要打架的时候吱一声就得了。 离愁笑道:“自然,此事我也抱有私心,只盼有朝一日苏兄功德临身能替我治好魂中隐疾,也可望那百年之老。” 说到这里苏辰和徐龙都面容担忧的向着他看去,他的笑容依旧没有变过,还是那样如沫春风,只是苏辰发现,他的脸色比昊阳城外时更苍白了些,令人睹之生怜。 “离兄哪里话,若不是离兄慷慨相助,我估计都活不过今日,这条命都是离兄给的,提这些作甚,这些躁人的话以后休提。”苏辰摆手道。 徐龙大笑道:“苏老弟此话甚好,咱徐家兵脑袋别在裤腰上,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就这脑袋一颗,只求图个无愧于心!” “如此,是我矫情了。”离愁莞尔一笑道,“苏兄近日受苦了,我已安排好房间,既然已吃好,这便带你休息去。” “嗯,也好。” 苏辰应后与徐龙告别,随着离愁走远,这些日子吊在巫族牢狱中确实不曾睡过好觉。 他俩走后徐龙独坐在桌旁待了半刻钟,不知在想些什么,蓦的一拍大腿,显得兴奋异常,随后前往兵营不知做些什么。 …… 翌日清晨,练兵场上披甲戴盔的三千士兵分三十排笔直的站着,场面颇为安静,因为他们被通知一个消息,今日他们噬魂营统领将要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被抓到小把柄杀鸡儆猴。 于是乎,各种小道消息传出,有人说即将上任的统领是皇朝某位侯爷的公子,是来积累军功好子承父业。 又有人道这位统领是个宗门诞生的大能者,如今入朝为将建立事业也好为宗门图那七宗四院之位。 还有人道这位统领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种说法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其中是最令众人信服的是即将上任的这位统领是一位威武高大的中年轮海境武者,因为有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看到过。 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中这位集万千谣言于一身的统领来了,因为他穿着的正是统领才可以穿的战甲-明光护心铠! 苏辰走到演武台上,目光淡然的向着台下看去,台下三千目光也在看着他,不见这位年轻到有些过分的统领眼中半点波动。 叶洛在看,傅临在看,东方微凉也在看。 一时间鸦雀无声,苏辰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只能先用目光装一装,想着该说些什么霸气的话震震场,好歹现在也是一军统领,气势可不能低咯。 叶洛和傅临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只曾算到苏辰近期会与他们相遇,没想到刚一见面就是他俩的顶头上司。 而东方微凉正在心里猜测着台上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统领究竟是哪方俊杰,思索片刻后还是是无果。 与东方微凉一般,台下三千士兵都在猜测着,却有数名士兵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很显然他们认出了台上的少年统领,正是他们在观星楼外被深深震撼的那个身影,那个一拳败仇苍的人形凶兽,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忘却。 他就是那个被冠为‘中州年轻一代真正的王者’,无名少年! 无名少年不是没有名,而是他也不需要名,无名少年就是他的名字,专属他的名字。 “咳咳……大家好。”苏辰开口了,本也应当他开口,只是想了半天大气豪迈的开场白落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句招呼。 “统领好!”这突如其来规划整齐的问候声在三千士兵刻意抬高下,倒是吓了苏辰一惊。 听到苏辰略带青涩的声音和看到他被吓到一震的身形,台下众人没觉得好笑,反而大多皱起了眉头,他们都是年轻一代的精英,他们可以接受他人指挥,可以接受他人命令,但那也是建立在他人比自己强大的基础上,如果他人是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实力弱的少年…… 那么……请恕自己的年轻气盛。 苏辰的年纪是比他们小,那么实力呢? 看着台下那一双双不友好的目光苏辰不禁想到早晨临行前离愁嘱咐的话,‘对付那群年轻气盛的士兵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压的住,苏兄自己看着行事吧!’ 苏辰环视了台下一番,缓缓开口道:“今日里临行前震北大将军交代,这个统领之位诸位谁都可坐。” 说着他停顿一番,台下三千众人有些细言细语,有些交头接耳,有些甚至已经故意抬高嗓调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过有些人却默不作声,甚至还带些嘲讽的意味,不是嘲讽台上的少年统领,而是嘲讽那些表示不满的士兵,他们正是登观星楼的几人,他们知道如果无名少年做不得统领,那么台下将无人能做得。 叶洛和傅临也沉默着,他们深知苏辰有多么变态。 东方微凉自然也是不语,他所处的位置不同,注定他不会与其他人同流,他也知道徐龙不可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做噬魂统领,更不用说那位才智无双的离小侯爷,这一切安排必有深意。 苏辰顿了片刻后又道:“统领之位有能力者居之,你们中若是有人可接的下我一拳,或者可令我后退半步者…这套明光护心铠,我双手奉上!” 这一刻,台下再也止不住的吼叫起来,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他们当然不信差距会有如此大。 “统领这话可算数?”有人大声问道。 “自然算数。”苏辰笑着回答,双手捧下头盔,左手托着,只露出右拳。 这个意味众人都能看明白,只要能接下他一拳,或者击退他半步,那个代表着统领位置的头盔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众人再也忍不住要上台大显身手,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壮汉率先登上演武台,他是**的一个百夫长甄壮,威武侯府选拔时曾提起过两千二百斤铜墩,在挑战叶甲的两千六百斤时失败,退居百夫长,在**中除了他们的老大叶甲外就数他最为厉害,众人都承认他的实力。 甄壮登上演武台向着苏辰一拱手道:“我乃**百夫长甄壮,今日冒犯统领了。” “无妨。”苏辰摆手道,“出手吧!” 看着眼前笑容拂面,毫不在意的少年,甄壮反而有些忐忑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试他一试了。 众人都知道这个少年统领不是托大就是真本领,现在甄壮知道了,并且很肯定,他是真本领! 因为甄壮每向着少年统领前每进一步就得承受更加巨大的压力,那个压力是重力,仿佛大地吸住了自己的脚,整片天地都在压迫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真元,才走三四步远,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充血通红的脸庞一滴滴滑落。 台下众人只感觉周身压力在逐渐大增,身上穿着的甲胄似有千斤重量,在拉着自己向下坠,渐渐有人身体发颤,摔倒在地,汗如雨下,脸色惊恐的看向演武台上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年统领,台下压力都以这样大,那台上呢? 终于在一声闷响声中,甄壮坚持不住,身形一矮,双膝跪倒在苏辰面前。 苏辰一笑,收回重力领域,这是他在北疆牢狱无聊时钻研出来的大地神通,是为控制大地的重力压在对手身上,苏辰称之为-重力领域! 没有了那个无处不在的压力,甄壮似乎丢掉了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地面上已经一摊水渍,那是从他脸上滴落的汗水。 苏辰上前扶起他道:“甄兄弟是条汉子,以后巫族战场上,还请兄弟多多照顾,现在还是下去歇息吧。” 能在自己的重力领域下坚持到最后一刻,苏辰对这个汉子也是非常欣赏。 甄壮被苏辰扶起,双腿依旧打着颤,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清澈明亮的目光,听着他口中真挚的话语,甄壮当下又是单膝跪地,行了个将礼,拱手道:“甄壮日后定随统领征战沙场,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苏辰赶紧扶起甄壮道:“甄兄弟不可如此,我本是一介俗人,承大将军看中,出任噬魂统领一位,以后大家不分高下,都是兄弟,战场上相互扶持,生死与共!” “互相扶持,生死与共!” 听得苏辰如此肺腑之言,台下三千众人齐呼,气势如虹,声音震天,传遍整座营地。 “徐龙老哥,你看我这位兄弟如何?”一座军营中离愁为徐龙斟满了茶水笑着问道。 “哈哈哈哈……”徐龙大笑道,“苏兄弟果真良人,还是老弟眼光毒辣。” 离愁微微一笑道:“他还年轻,做事全凭性情,也没有大将风范,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让人不知觉间信任他,亲近他,由他统领噬魂可以预料将会产生惊人的凝聚力,而我要的就是这股凝聚力,它就像一支锋利无比的箭,会冲破一切阻碍。” 徐龙听完此话已经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九天浮屠 练兵场上,凄冷的寒风与热闹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众士兵议论着,哄闹着……但随着甄壮的一句话流出,这一切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敢问统领,刚才忽然出现的那无穷重力是由何而来?为何让我寸步难行?” 这一个问题也是台下所有人的疑问,就连熟知中州百家功法的东方微凉也是摸不清来路。 “哦,这是我无聊时琢磨的一个……呃……算是神通吧!” 苏辰说的很随意,说的也是实话,虽然这是大地赋予他的神通,但是要怎么向众人解释呢,总不能说自己沟通了地星吧,一是解释起来麻烦,二是估计也没人相信,徒增口舌而已。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膛目结舌了,连东方微凉的脸上也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情。 神通?还无聊时琢磨的?这是哪个山沟沟里流出来的笑话? 世人皆知武者修体,练气达先天,真元聚而化海,于轮海练法,各修之法何止三千,修到极致俱可通达天地化为神通,此境为‘通神’,达者万中无一,世人尊称‘大能者’! 大能者才能修成的神通,一个轮海都没度过的先天武修说自己琢磨出一个神通来? 如果是道听途说那么众人只会嗤之以鼻,可众人刚才分明就亲身体验了一把,若不是神通何以引动天地之力? 据史料记载世来也有轮海境便领悟神通的武修,但那都是千载难遇有皇者之资的千古奇才,或者血脉觉醒的古之圣贤后裔也会继承先祖的神通,就如石鼓书院的天骄石头一般,在先天境便身具其先祖‘上古石圣’所悟大神通‘不动如山’! 在先天境就自己领悟神通者众人却是闻所未闻,正因如此台下众人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个……”苏辰迎着台下三千道惊奇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道,“还有人上台要取我这手上盔甲吗?” 谁上台?看着下台后双腿还在打颤的甄壮,谁还敢上台? 众人这次真猜错了…… “我来!” 一个声音从三千士兵中响起,众人不禁转过头去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士兵,是个胖子。 这个胖子众人印象也是深刻,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就因为他的胖,众人很自觉的忽略了他的名字,自然叫起了‘胖子’,众人疑惑的是这个胖子是怎么能被选拔进以身法,灵活,攻击,防御,各方面都要擅长的狼骑,并且还夺了百夫长之位。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胖子脸色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原本就营养过剩,头盔下两只都快要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又赶紧低下头去,踩着小碎步,扭捏的爬上了演武台。 “报告统领,我叫唐栓,是狼骑的百夫长。”唐栓上台后对着苏辰工整的行了个拱手礼,出口道。 “唐栓兄弟你好,既然上来了,那么来吧。”苏辰摆好站姿,向着唐栓一招手道。 “不不……不是……我是……接下一拳……”唐栓急忙摆手,因为紧张而口齿有些不清,又说的仓促了些,导致台下众人包括苏辰都不知道他在说啥。 不是上台挑战少年统领的,那他上去干嘛的?是来搞笑的吗? 台下顿时又哄笑了起来,唐栓的头垂的更低了…… 苏辰摆手示意安静,随后出口问道:“那个……胖兄弟,你别着急,慢点说,你上来做什么的?” 这一会会的时间苏辰也忘记的他叫什么名字了,似乎叫他胖子才是最合适。 唐栓咬咬牙,抬起头来,那一条缝的眼睛努力的睁大了些,缓了一会,一字一句开口道:“报告统领,我不是要上来与统领争夺统领之位,唐栓自认不是统领对手,只是统领不仅说过能令你退后半步者,还说过只要能接下你一拳者……当然我不是要与统领争位,只是唐栓修武二十载还未被同代破过自身防御……” 唐栓说到这里头微微抬高了些…… 说道这里苏辰大约知道了眼前这个胖士兵的意思,从而有些欣赏他。 做人可以自卑,可以没有信心,但是武道一途强身,强心,不服输,有我无敌才能走的更远。 “君子不放厥词,你若接得下我一拳,这个盔甲就是你的。”苏辰左手托着头盔,走上前道:“你准备好了吗?” “报告统领,我准备好了!”唐栓一声大喝,周身升起土黄色的光芒,结成一栋四层玲珑宝塔,宝象庄严,巍峨不动。 “唐家《九天浮屠决》!” 台下有人识得唐栓的功法,忍不住惊叫道。 “原来他是唐家之人,竟然把《九天浮屠决》修炼到了四层天,看来胖子的天赋就是比七宗四院的天骄亦是不遑多让!” “据说《九天浮屠决》是西域佛教镇教功法之一,上古唐家先祖本是佛教弃徒,因偷走了此功法逃到中州投靠夏皇朝,最后修至圣贤境,西域佛教亦奈何不得。” “一层一天地,一塔一浮屠,传言《九天浮屠决》修炼到九层塔时可演化一个浮屠世界,端的天下一等一的奇功。”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 “这次不知统领能否一拳破了他的防御。” 一些士兵的语气中竟然充满希望的意味,就在这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间,苏辰就已经靠着自己的魅力获得了这群年轻士兵的认可。 不过也只是希望而已,很多人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四层浮屠塔的防御那已经不是先天境界可以破开的了,就连轮海境高手来此也不敢说一拳破开,世人皆说同代中无人可破石鼓书院天骄石头的防御,看来所有人都遗弃了这个中州上古家族唐家的胖子-唐栓! 苏辰的嘴角慢慢勾勒了起来,这表示他很感兴趣。 苏辰的脚步很慢,很沉,这是大地的力量在涌入他的身体,大地的力量是无穷的,但是苏辰的承受却是有限的,走到唐栓面前苏辰停了下来,身体承受的力量亦饱和了。 苏辰抬起了右拳,一个相比大多士兵都算秀气的拳头。 所有人都在盯着苏辰的右拳,唐栓也在看着,不过四层浮屠里的他却是惊恐的看着,因为随着苏辰的每一步靠近,他感觉就像这个少年逐渐成长为一个通天巨人,散发着如山一样的威压,令他仰望。 苏辰的拳头落下了,轨迹很慢,却直接砸在了唐栓的四层浮屠之上。 这一拳直接突破了空间的束缚,无视了距离,砸了下去。 唐栓的脸色大变,刹那苍白,四层浮屠层层崩碎,一只秀气的拳头瞬间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他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抛飞了出去。 这一拳,苏辰没有留手,而是用了全力,这是对一个武者的尊重,更是给唐栓一个教训。 每个人都要受到教训,苏辰自从出山后就曾被多人教训过,黑衣女子,离愁,君千绝,仇苍……这是之前,以后可能还要被更多人所教训,但是苏辰没有怪他们,反而有些感谢他们,没有他们时刻的教训,就不会有他前进不止的步伐。 而今天他要给唐栓一个教训,因为他是他的属下,他不希望给他教训的是巫族,那种教训后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四层浮屠塔防御的唐栓被少年统领一拳击的粉碎,连一丝阻碍的作用都没有起到,干净利落的飞了出去,以至于众人觉得哪怕是自己上去也可以一拳破了他的四层浮屠。 当然,众人只是觉得,没人真的这样以为,《九天浮屠决》乃是佛教镇教功法,唐家数千年屹立不倒的依靠,没人认为真的是沽名钓誉。 真的事实是,少年统领太可怕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也包括叶洛,傅临,之前自己两人还在打他的注意,现在想来皆后怕不已。 东方微凉的瞳孔微微收缩,转念眉角伸开又欣慰起来,因为如此妖孽的少年是人族,并且还是大周皇朝的统领,如此就够了。 抛飞的唐栓此刻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只疑惑为何如此凶猛的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倒像是被人大力推了出去,推的力量再大也伤不到人,反而摔倒后就够受了。 自己会摔的很惨,唐栓这样想着……忽然眼前出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这只手不大,但是却温暖有力。 直到这只手把唐栓从抛飞的半空中拉回了演武台,众人才恍惚过来,原来不知何时少年统领已经离开原地又返了回来。 这速度? 众人震惊,你说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悟出了神通,攻击力超绝也就罢了,这速度也让人望尘莫及。 至此,所有人的心中对苏辰都充满了敬畏,这是对强者的敬畏与年龄和地位无关。 唐栓瘫坐在演武台上,渐渐缓过神来,抬头看着面带微笑看着他的少年统领,忽然翻身行了个将礼,看着笨拙的身体动作却异常灵活,出口道:“唐栓自不量力,多谢统领手下留情。” “胖兄弟此言差矣。”苏辰扶起唐栓道,“我辈修士突破自身极限妄求天地大道,本就是自不量力,如果量力不如回归山野做个农夫罢了,今日你四层浮屠被我所破,当要以此为诫,如若你的四层浮屠够坚固,或者再盖一层天,那就不是我所能破的了,好了,你下去吧。” 唐栓想着苏辰这番话,有些木纳的应是后,脚步蹒跚的退向台下。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又见昙花 台上他一人独演。 明光护心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他就像一个战神,傲立军前。 “可还有兄弟要我手上的盔甲?” 台下众人左右看看,无人应答。 无人敢应答,提起两千两百斤铜墩的甄壮连他的面前都走不到便跪倒在地,《九天浮屠决》练至四层天的唐栓连他的一拳都接不下就横飞当场,谁人还敢答话? “呵呵……”苏辰轻笑了一声道,“既然众兄弟承让,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苏辰双手笔直向前托住头盔,冠于头上,至此,他便是真正的噬魂统领。 按照惯例将领任命后总会说些振奋士气的话,苏辰也不例外。 “人巫之战数千年不休,北疆大地战火不断,没有谁对谁错,历史总会偏向胜利的一方,这些……都和我们无关。” 苏辰双手负于背后,接着道:“和我们有关的只有自己以及亲人,你们中有为了封侯拜将而来,有的为了家族宗门而来,有的单纯为了战斗而来,却没人为了战场上死去的人族前辈而来,也就是说你在战场上战死了,都不会有人来为你报仇。” “所以……”苏辰拖了个尾音道,“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连个尸骨可能都没人替你收回……” 台下众人沉默无言,因为他们知道少年统领说的是事实。 “你们怕吗?”苏辰话锋一转,向着台下问道。 “不怕!” 三千洪声,响彻云霄。 “你们不怕……”苏辰巡视了一番台下众人缓缓道,“可是我怕。” “我怕你们死去,我怕我保护不到你们,我怕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在我的面前。” 众人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真诚,却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你们跟着我,注定会与巫族拼个生死,因为巫族不允许我活在这个世上,这是我和巫族的私人恩怨,但却因为如此‘噬魂’成立了……” 台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忽然组建的噬魂,并且选拔严格,正是为了台上的这个少年。 “所以……我在此郑重的询问,你们可有退出者,如果退出,我不会怪他,并且会护送他回中州。” 苏辰的话音落下,看着台下,无人发声,唯有寒风中的战旗猎猎作响。 看着那一双双坚定的眼神,苏辰知道了他们的答案,或者说这个答案苏辰本就知晓,但是苏辰还是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苏辰从离愁口中得知‘噬魂’是为了他而成立,三千士兵因为他死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于心不安。 “既然你们无人退出,那么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苏辰的兄弟,生死兄弟,我会牢记你们每一个人的面孔,你们若是死去,我会为你们报仇,替你们收尸。” “你们若不死,不管未来如何,一日是兄弟,一生是兄弟!” 这一日,苏辰的话深深印在众人心中,挥抹不去,直到若干年后有人老去,看着那个整片天地都需要仰望的身影,依旧感慨不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你们只需要擦亮手中家伙,三日后,战!” “战……战……战……” 随着苏辰最后一句话的结束,众士兵震天高呼,终于可以出战了,众人都闷出鸟来了,谁大老远的跑来整天没头没尾的操练啊,等这一句话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听到了,怎能不欢呼。 看着台下欢呼不止的众人,苏辰笑着摇了摇头,走下演武台。 走到军营的转角处,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苏辰转过头来,进入眼中的是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兵,正笑着向他走来。 “叶兄,傅兄,怎么是你们二位?”苏辰惊喜的问道。 来人正是叶洛和傅临二人,因为三千士兵穿着同样的盔甲,头盔又防护的严实,另外加上苏辰本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每一个人,导致数个时辰竟然没有发现一直苦苦追寻的二人就在台下。 “苏兄刚才还在台上说着会深深牢记我们的面孔,怎么才一转身就忘了呢?”叶洛走上前打了个哈哈道。 “苏兄现在是统领了,贵人多忘事嘛,咱们应该体谅一下。”傅临与叶洛一唱一和,顺带搭了个怪腔,直把苏辰说的面红耳赤 “两位兄台莫要取笑我了。”苏辰一拱手,模样惭愧无比,接着又问道,“话说两位兄台不在中州宗门,为何跑到北疆这荒凉之地?” 叶洛作深沉状道:“观星楼关闭那时苏兄为了寻我二人赠送静灵草,特地赶至荒原,却被巫族大能抓到北疆,我二人深感愧疚,奈何那巫族大能速度非我二人能及,拼命追赶至北陵城亦是无用功,巫族之地也非我二人可闯,正巧当时徐家兵组建噬魂营,我二人寻思着巫族我俩虽然闯不了,但是徐家兵可以闯啊,哪怕就是救不出苏兄,有一线机会,也总得试上一试,于是我二人就加入了噬魂,没想到噬魂统领却是苏兄,这才真是令我二人始料未及。” 叶洛这一番话说的是真情流露,真挚无比,苏辰才出深山不久哪里是五岁为乞,看遍众生百态,尝尽人情冷暖的叶洛对手,听完叶洛这番话两只眼睛已是通红,泛起雾水,就差痛哭流涕了。 看苏辰这番傻样倒是急坏了叶洛二人,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话里已经很明确的点明了‘静灵草’三个字,他倒没在意,反而在意那些云雾里的东西。 现在叶洛反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小子傻到可以,就不说的那么深入了,现在倒好,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静灵草的下落了。 “为了赠送我俩‘静灵草’,而害的苏兄被抓,我俩着实愧疚无比,如今看着苏兄安然无恙,这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傅临面带感慨的深深一呼气,语气中更是加重了‘静灵草’三个字。 “两位兄台救命大恩,苏辰还未报答,如今却连累两位兄台来这荒凉之地受罪,加入噬魂更是九死一生,我心怎安,两位兄台其实现在大可退军,不必受这战火劳碌之苦。”苏辰摆手道。 若不是为了省去十年功力的静灵草,谁想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啊,这榆木小子……叶洛二人欲哭无泪,不过却不显于面。 “咦~苏兄这是什么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生为男儿,自当为国效力,如今天下大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二人自当要入军为中州稳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叶洛大义凛然的道。 “正是,正是!”傅临接着他的话道,“咱不谈什么‘静灵草’,不谈什么恩情私交,入伍为兵本就是我二人的打算,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苏兄不可再提退军这茬。” “那好,咱不提退军。”苏辰呵呵一笑道。 不提退军可以提点其它的啊,比如‘静灵草’,叶洛二人眼巴巴的看着他。 “哎,对了,静灵草!”苏辰忽然惊呼一声。 叶洛二人听的苏辰说到静灵草,两双眼睛一亮,这小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不负这一番苦口婆心。 “可惜,都被巫族夺了去,连我师父留给我的兵器也被巫族夺走了,唉~”想着自己的包裹连同墨痕全被巫族抢去,如今全身只剩下贴身存放由雪岩送自己的护身符还在,苏辰无奈的叹气道。 静灵草被巫族夺走了? 这道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叶洛二人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叶兄?傅兄?你二人怎么了?”看着有些发愣的二人,苏辰在他俩眼前晃了晃手问道。 “哦,没事,那些终究是身外之物,只要苏兄无事就是万幸。”傅临从小就在宝贝堆里长大,对这件事的打击承受能力也强些,先叶洛一步清醒过来回道。 这时叶洛也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道:“是极,巫族从苏兄这里拿走的,有朝一日叫它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看着现在还为自己着想的二人,苏辰又是感动不已,忙开口道:“那些扫兴的暂且不提,今日得见两位兄台,我心中甚是高兴,走,徐龙大哥给我那置了些好酒好肉,今儿我们三人不醉不归。” “那好,走!” 叶洛二人也迫切需要一场大醉来冲淡此时内心的痛苦。 三人结伴一路有说有笑的向着城首府走去,若是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笑的一直都是苏辰。 或许苏辰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此时的北陵城迎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他们正是在怀宁城中刺杀苏辰结果遇到叶洛二人拦路最终功亏一篑的血影卫四人。 昙花眼线遍布全天下,若想找一个人,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如今他们正是得到情报,苏辰出现在云摇部并且担任噬魂统领。 因为苏辰并没有踏入朝陵城而逃过杀身之祸的四人,这次誓要取苏辰的性命,因为这关乎到自身的生死,当然,十七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正文 第五十章 战巫护天大阵 蛮跋现在很不开心,他端坐在南夷部大殿之上,坐下赤铜铸就的宽阔大椅少了一个扶手,椅下那一滩粉末显示了他现在的情绪。 对巫族来说,任谁得知了人族圣剑被人族从自家老巢劫出也会烦躁无比,只是这件事注定只会在巫族上层之间流传。 万幸的是人族圣剑还未认主,也没有流落到人族皇朝,而是沉睡在一个无名小子体内,只要能再次抓住这个人族小子,这一切都不成烦恼,可是能够探查人族圣剑位置的方天战戟也遗失了,其上巫皇残留的圣灵在族族长的召唤下也没有丝毫回应,众人都知,战戟上的巫皇残灵只怕是已经被抹去了。 可是大祭祀还在闭关休眠,若是现在打扰可能会令他就此仙逝,不到生死存亡关头,巫族也不会行此法。 巫族高层一片愁云,不知如何是好,蛮跋镇守南夷也是进退两难。 南夷部大殿内众多巫族将领议论不休,蛮跋半靠在殿首赤铜大椅上,脸色阴沉看不出所想。 “报……”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接着一个巫族传讯兵匆匆进入大殿,当头拜倒,口呼道:“启禀蛮跋首领,西城口外五百里处发现五万人族大军,正向着西城而来。” 终于还是来了吗? 蛮跋眼睛一眯,大殿众将领脸色狠厉,但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肯定不算完结,五万人族士兵他们还不放在眼里,虽然他们只有十万大军,但是巫族得天独厚,天赋异禀,同等装备的情况下,一个巫族挑三四个人族不在话下,人族自然也知道。 “报……”又是一个传讯兵小步跑进大殿道,“启禀蛮跋首领,东城五百里处出现五万人族大军,正向着南夷而来……” “报……”上一个传讯兵话音未落,再次进来一个传讯兵单膝跪地道,“启禀蛮跋首领,南城外五百里处出现二十万人族大军,向着南夷开拔而来。” “人族这是又耍什么鬼花样?难道他们分散这十万兵力就想攻陷我南夷东,西两城?”殿下一个三米多高的壮汉看向殿前的蛮跋出口问道。 “自从数月前人族攻战云摇一役开始就诡计不断,我族因此连失数城,此番人族兵分三路必有阴谋,不得不防。”另一个壮汉接过他的话郑重的说道。 蛮跋闭目沉思,战巫肉身强大无比,可是这智商方面…… “首领可听我一言……”殿下一个脸上盘踞着数道黑色符文的瘦弱老者出口道。 蛮跋听到这个苍老的声音睁开眼看向他道:“风长老有何退敌妙计?” “妙计称不上,不过应可保南夷无忧。”风长老沉吟了一会道,“人族此举我虽看不出意图,不过我们也不需要看出。” “哦?风长老说来听听。”蛮跋眉头一挑不解问道。 风长老捋了捋颌下白须缓缓道:“南夷东西两城各有五万人族,而南部正面有二十万大军,我族只有十万大军,若是正面对抗,也不怕他三十万大军,只是人族此举定是要分散我军兵力,以南方二十万大军破城,我族若是分三方退敌定然兵力不足,唯今之计就是守东,西两方,攻南方。” “怎么个守攻法?”蛮跋问道。 “首领可分一万战巫守东城,一万战巫守西城,虽然一万对五万有些勉强,不过却也不是要出战,而是据守,我族护天大阵可牢牢把两方人族拒之门外。而我巫族剩下七万战巫,一万萨巫,击败南方人族二十万大军,也应是无碍,南方击退后,我方还可乘胜追击,人族兵力大多出战,云摇三部定是空虚,我方可一鼓作气收回三部!” “好!”风长老话语落定,蛮跋一声大喝道,“就按风长老所言,回力!” “回力在!”在下一个身高三米的大汉出列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应道。 “命你领一万战巫守东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定要给我把东城守牢了!”蛮跋大喝道。 “回力誓死守城!”回力领命后,大步出殿。 “苗木!”蛮跋目光一扫,看着殿下另一个大汉道。 “苗木在!”这个叫苗木的大汉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应道。 “命你领一万战巫守西城,不可贪功,死守西城。”蛮跋目放寒光,厉声道。 “苗木领命,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苗木大喝一声,走出殿外。 看着苗木走出,蛮跋大手一挥率先走出大殿道:“剩下诸位随我出战南门,此番定要人族有来无回!” 巫族众将应诺后随后走出大殿,宽阔的南夷大殿随着他们走后显得更加宽阔了些,今日过后谁又会是这里的主人呢? …… 南夷部以东五百里处原本是一处处巫族村落,现在也只剩下空屋孤巷,残垣断壁上仍残留着饱经风霜的干涸血迹。 一阵阵轰鸣声传来,不急促也不缓慢,在这孤寂的村落里声声回荡,村西方出现一条白色雪幕,渐渐靠近,近些时可以看到,这是数万骑着赤血狼,雪山虎,踏风豹的人族大军。 领头的是三名各骑将领,一个手持七尺长枪的骑豹威严中年人,一个骑狼背刀的英俊青年,最后一个是骑虎背负方天战戟的少年统领。 看着眼前的景象,骑虎的少年统领长叹一声,想到了栖霞山下住了八年的小林庄,不知庄中可有村民生还。 “苏统领这是妇人之仁吗?”狼骑青年统领看着苏辰唏嘘的模样转头问道,眼神中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苏辰也转头看向他,眼神中有些不解,也有些烦躁,出征前徐龙曾经介绍过,此人名为徐世皓,乃是徐龙的堂弟,只是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此人,出征一路上处处针对自己,虽然烦躁但是同行出征,团结为大,不理也是不好,于是干巴巴的开口回道:“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徐统领还是莫要见风是雨。” 骑豹的中年将领丝毫没有因为他俩的争锋相对而发过言论,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转动,始终盯着前方,他的身上穿着着代表将军之位的连环锁心铠,看来这五万大军还是以他为首。 徐世皓冷哼一声没有和他继续争论,他也清楚此行出征何为大,何为小。 此时大军前方出现一个豹骑士兵,向着他们奔驰而来,数里距离片刻即到。 中年豹骑将军单手一竖,五万大军瞬间停下,连一丝杂声都听不到,不是士兵的动作有多么整齐,而是威武侯府驯养的虎,狼,豹三骑训练有素。 “报告将军,此地距离南夷只剩五百里路途。”军前豹骑士兵翻身下来,单膝跪地禀报。 这是豹骑斥候,大军出动,斥候先行,是以随时探查敌方动向,以便大军行动。 “你下去吧。”豹骑将军出声,声音洪亮而威严。 “是!”豹骑斥候应是后,翻身上骑,加入身后豹骑大军。 “全速前进!”豹骑将军单手一挥率先冲出,五万大军随后浩浩荡荡,气势恢宏奔涌而出。 这是若是有人可以看遍南夷全部以及周围千里,就可发现,南夷东、西五百里处各有五万骑兵全速向着南夷奔去。 而南夷南方人族的二十万大军,不仅没有加速,反而步伐越来越慢,到最后已经是缓步而行。 五百里距离在三骑全速之下,只需一两个个时辰便赶到。 南夷东城已经印入眼眶,城墙上空中气流翻涌,空间不稳,那是‘禁空阵法’!一旦开启后就会引起天地元气混乱,强行御空的话,会引乱体内元气,爆体而亡,不管巫族还是人族,每个城池在建立初就被立下此阵法,平日里不开启,但是在战争时期却是必须开启,防止敌军强者从空中降入城内。 城墙之上一排排黝黑刺目的玄铁弓弩已经搭弦,仅凭一排城墙的防御根本就无法挡住人族武修大军,巫族当然知道,所以城前上万战巫正持阵以待。 这一万战巫成半圆形一层层累在城外,护住城墙,完全看不见人影,天上地下全是战戈与盾牌,巫力流转,光华大放。 这正是巫族传承洪荒的防御战阵‘战巫护天大阵’。 洪荒时期巫族双阵响彻天地,一为攻击战阵‘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为‘战巫护天大阵’,传言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在上古巫族败于人族时遗失,只剩下这个防御大阵,战巫护天大阵会随着施阵者的人数,修为而增加防御力。 这一万战巫士兵组成的护天大阵虽然防御力比之上古时期人巫之战天差地远,但也不是区区五万人族士兵可以完破的。 五万人族大军靠近后,随着豹骑将军的手势,扎根不动,这里是东城巫族弓弩射程的极限。 豹骑将军双目凝视前方巫族大阵,眼中精芒闪烁。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离小侯爷的预料,巫族果然只是一万战巫据守,没有丝毫迎战的意思。 自己这五万大军若是硬闯,只怕就算战胜也是百不存一的惨胜,随后也无力攻城,这个代价自己可付不起。 巫族也正是算准了这点,所以才敢以一万战巫对守自己的五万大军。 这点完全在离愁的预算之中,而他的下一步预算……豹骑将军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统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万敌军中他独舞的惊艳 南夷部城口两军对垒,却无以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来就刀兵相见的场景,相反却诡异的安静。 不过这种场景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大笑所打破。 “哈哈哈哈……”东城城楼之上回力大笑一声道“我当这次是谁来送死,原来是你这个杂碎,怎么样王桂小儿?你这五万杂鱼若能破了我族的护天大阵,南夷东城就让于你又何妨!” 巫族普通人的寿命是普通人族的数倍,同样貌显中年的回力只怕要比中年将军大上几轮,所以他可戏谑称‘王桂小儿’。 听到城楼之上的大喝声,苏辰这才得知一直在自己身边沉默无言的将军就是军中所传同境无敌,曾一枪刺死巫族一军之将的‘神枪王桂’! 王桂沉言道‘令弟当年也是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的,然后他死了。” 王桂的声音并未抬高,就像是平常开口,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并且听的清楚。 苏辰听完又是一惊,这应该是触及到大能者‘千里传音’的边缘了吧!看来这个将军只怕自己借用地星的力量全力出手,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哼!王桂小儿休要猖狂,若不是首领交代此番只防不战,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以告慰我弟弟的在天之灵。” 听完回力这番话,人族大军中有人窃笑,果然如传言所说巫族战巫‘身大无脑’,自家制定的战术都被他自己给说破了,这智商…… “话不与你多说,且看我今日如何破了你这个大阵。”王桂说完后看向苏辰、徐世皓二人道,“按离小侯爷吩咐的战术行事。” 王桂说完后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苏辰,他也疑惑为何离小侯爷与震北大将军如此信任这个少年统领,不过军令如山,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执行。 徐世皓也转头看向苏辰,威武侯府兵风严正,自己虽然是徐家嫡系子孙,但是若想统军拜将,也得从小兵做起一步步积累军功,想自己十五岁从军,至今征战沙场腥风血雨十数年,在无数次命悬一线中登上统领之位,为此徐世皓自豪无比,同代徐家子弟中在他这个年纪为一军统领的可不多。 可是忽然出现的这个小子,与自己入军时的年纪差不了多少,连一次战场都没上过,一个巫族之人都未杀过的毛头小子,竟然直接登临自己拼杀十几年才取得的统领之位,并且徐龙表哥还嘱咐自己说此次出征一切以掩护他为主,凭什么? 徐世皓不敢出言质问徐龙,也不敢违抗军令,但是他要看看这个可能姓苏的少年统领如何破了这巫族传承洪荒的无双防御大阵! 随后王桂手势一招,五万大军瞬间动了起来,向着巫族护天大阵冲去。 五万骑兵嘶吼着发起了冲锋,大地在震动着,东城上的灰尘碎石簌簌落下。 他真敢?他真的敢与我族护天大阵正面冲撞? 城楼上的回力瞳孔收缩,握紧了手中的五尺战锤,看向城下直冲而来的人族士兵,大手一摆,一声令下:“射!” “嗖……嗖……嗖……” 一支支精铜打造的黝黑弩箭携带着巫族加持过的萨巫咒术,如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 王桂大喝一声,从踏风豹上跃起,长枪一扫,一片弩箭断裂开来,在战争的面前,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那折断的一片弩箭,在广阔黑压压的箭雨中只是一小片而已。 箭雨落下,众兵举起手中的武器,迎向箭雨。 “乒乒……乓乓……”有的成功截拦住射向自己的弩箭,有的被射中四肢,当即挥刀砍下中箭部位,巫族弩箭上附有萨巫咒术,中者若不立即斩去中咒部位,当咒术扩散全身时除非服下圣药,否则天大本领亦是无力回天。 却还有一些士兵被弩箭射中要害,鲜血迸发,当头倒下,身体渐渐被巫符盘踞,地面瞬间被鲜血覆盖。 在人族大军没有抵达巫族大阵之前,箭雨是不会停下的,空中如蝗虫一样的箭雨,地面血流成河铺红眼前。 这就是战争…… 苏辰以及身后的三千噬魂随着大军身后红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被鲜血映红,而是眼球上布满血丝。 在离愁制定的战术中,五万人族大军作为先锋掩护,为噬魂营挡箭,而噬魂营就是人族的箭。 终于东城上的箭雨停下,因为人族大军已经冲到战巫护天大阵面前,如果此时放箭的话就会误伤己方,不过看着城下鲜血染红的地面,回力残忍一笑,如此已经够了。 只是一瞬,他的笑容停顿了,惊愕的看着城下,这是怎么回事? 城下人族大军并没有直接冲撞战巫护天大阵,回力料想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人族大军在冲到阵前时忽然兵分两路包裹住护天大阵,当人族大军分开之后,一个三千杂骑兵出现,**当前,狼骑随后,豹骑分两翼,组成一个箭形冲来,而那个箭尖却是一个人族少年! 五万人为弓,三千人为箭! 那个人族少年统领回力并不认识,因为圣巫殿会议,以他的身份还参加不了,此时出征南城的蛮跋如果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族少年正是蛮拓冒死深入人族,而大祭祀也因此休眠的罪魁祸首,也是如今整个巫都为之惊恐,身藏人族圣剑的少年! 东城之上的回力猛然瞳孔一缩,惊呼一声,虽然不认识苏辰,但是他认识苏辰手中的武器,那是巫皇圣像前的巫皇遗兵,方天战戟! 方天战戟的遗失他并不知道,巫族高层也不允许太多巫族族人知道,但是回力还是能一眼认出它,因为那是巫族日夜朝拜的神兵,其上有巫皇残灵,所有巫族之人都幻想着有朝一日巫皇能在巫族众人的召唤下苏醒过来,带领着巫族再次争霸天下。 方天战戟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人族少年手里?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苏辰手持方天战戟,坐下雪山虎狂啸一声,一绝冲出。 身后叶洛周身星光大放,闷棍提手引领**随后冲出。 傅临铜镜临头,宝甲璀璨手持板砖,竟然连坐下赤血狼都被他披上了一件大妖的蜕皮。 其后狼骑士兵双目泛红的盯着前方,不知是盯着战场还是盯着傅临。 东方微凉与豹骑提弓上弦,整箭待射,他手中的弓箭只是普通战弓,并不是排名第八的震天弓与射日箭,可见他是有心隐藏。 这时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这三千噬魂身上,以五万大军为弓,就为了射出这支箭,只要破了巫族护天大阵一切都是值得的,破不了,丢下千人尸体无功而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辰单人单骑,一骑当先奔至‘战巫护天大阵’之前纵身跃起,手中九尺战戟刹那间金光大放,就如半空中出现的一个小太阳,金光照耀着大地,他手持战戟力劈而下…… 战巫护天大阵上巫元流转,那是万名战巫的巫元结合,若非能一击攻破万巫巫元,否则根本就无法破开此阵。 若是武尊降临或许可以一击破开,五万人族大军,以人命填,或许也可以破开,但是……这个人族少年统领……他可以吗? 不仅城楼上的回力冷笑不已,就连五万人族大军也觉得此事太过荒唐,只是军令如山,哪怕是要众人立刻去死,众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他们是士兵,更是……徐家兵。 在所有期盼、不屑、嘲笑、坚定的目光中,苏辰手中的战戟劈了下去。 金色的剑元接触巫元的那一刻,瞬间光华大放沸腾蔓延了起来,顺着流转的巫力扩散覆盖整个护天大阵,巫元换金光笼罩着整座大阵,顺着巫元,无名剑元进入了一万战巫体内,接着他们嘲笑的目光还未褪去,惊恐就已充面,因为此时体内的巫元已经被那一丝金光镇压,没有了巫元……巫族众人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结果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金色的光芒充斥眼球,接着护天大阵碎裂,消散,城外大地之上出现一万巫族战巫,如落雨一般从半空中坠落。 苏辰转身回落在依旧向前奔驰的雪山虎身上,手持方天战戟,依旧引领着那支三千噬魂箭,向前方冲去…… 东方微凉引领豹骑架起战弓,一道道箭光散出,刚刚站起的巫族战巫,又如同割麦子一般一排排倒下,没有巫元护身,他们的肉身根本就承受不了豹骑的箭矢。 苏辰策虎前冲战戟舞动,一次挥舞就是一片战巫倒下,鲜血铺红了他的前进路。 叶洛星光护体,提着闷棍领着**冲撞,他们就像一群过江蛮牛,不同的是撞出的水是红色的。 傅临板砖回旋,他和带领的狼骑做着同样的工作……补刀,凡事还在抽搐的就是上前一刀了结。 这是战争,战争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自己饶过对方,下一秒可能他的刀就会划过自己的脖子,所有士兵都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的屠刀,收割一条条生命。 这也不是战争,战争是厮杀,这里没有厮杀,有的只有屠杀,毫无反抗的被屠杀,失去巫元的他们凭借着肉身的力量的确比普通人强壮一些,但是面对三千噬魂,他们的那点强壮毫无作用。 回力瞪目欲裂,仰天长啸一声,化为数十丈巨人,手持随之扩大的巨锤跳下城楼,直奔向噬魂的箭尖……苏辰!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长戟破城血染衣 天空是血色的,大地是血色的,眼睛是血色的…… 徐世皓呆呆的看着噬魂前方那一个持戟少年,他的盔甲已经被血染红,坐下原本雪白的雪山虎也变成了血虎,他的周身血色弥漫成雾,化为血雨随着他的步伐而落下,他已经进入敌军深处,万敌军中他独舞的惊艳。 随着回力的一声大吼惊醒了沉浸在漫天血色的人族大军,也惊醒了徐世皓。 “掩护!”看着回力大步踏向苏辰,徐世皓大喊一声,率先向着苏辰奔去。 这时他想起了徐龙临军前对他的私人嘱托‘此次出征可以失败,可以失城,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唯有他不能有恙,表弟需谨记’,他现在终于理解了徐龙这句话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少年统领身上的金色元气是什么,但是他现在知道他比任何人,或者说任何军队都要重要,这就够了。 “一个不留!”王桂大手一挥,包围着巫族战巫的人族大军迅速向前冲杀。 而他本人策着踏风豹也向着苏辰冲去,他知道那个少年若是死去,那他就算夺下东城也将万死莫辞。 此时的巫族大军就像是圈养的羔羊,被环伺的饿狼突破围圈的阻碍,冲入其中大肆撕咬,而羔羊只能哀嚎。 城墙上剩余的巫族弓弩手,扔下手中弓弩,拔出腰间战刀,红着眼嚎叫着跳下城去。 他们知道自己下去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罢了,但是他们更知道,东城若是失守,死去的巫族将会不止一具尸体,那会是万具…十万具…… 苏辰看着数十丈巨人向着自己奔来大喊一声:“来的好,正要寻你!” 说罢翻身下虎,若是骑虎对敌毫无疑问,坐下雪山虎将会被震成肉泥,还有就是……只有脚踏着大地,他的心才会安。 明光护心铠一阵晃动,那是身体的肌肉爆发后被撑起的,一股股力量涌入身体,自己的肉身在这一次次超负荷力量的淬炼中变得越来越强。 苏辰抬头看着与自身完全不成比例的巨人回力,脸上却毫无惧意,反而却有些见猎心喜的意味,自己自从地星临身之后就没有好好战斗一场,不是与仇苍那样已经拉大差距的完虐就是与徐龙那种被直接碾压的吊打,巫族三米多高的战巫虽然战力无双,直追人族通神境大能者,但自己的无名剑元也是巫元的克星,谁胜谁负还得打过再说。 回力跳下后只是十数步便跨到苏辰面前。 没跑?很好,那就去死吧! 回力手持巨锤向着苏辰当头砸下,硕大无比的巨锤遮掩了阳光,黑压一片,仿佛天也被压了下来。 糟糕!他为何不躲? 徐世皓看着自己已经营救不及的苏辰,不住开口大骂,一骂自己为何不早些赶上,虽然自己也不是回力对手,但凭自己已经跨入轮海的修为,挡下一两招等到王桂将军赶来还是无事的,二骂苏辰难道是被吓傻了吗?连回力冲向他也不知道逃跑,还傻傻的站在那等着被成肉饼吗? 苏辰是在站着,站的笔直,可是他不是被吓傻,也不想逃跑,而是选择……战! 他举起手中方天战戟,战戟很长,足足有九尺,比他还要长,原本他拿在手里很不协调,可是现在众人眼中的他和握在手中战戟仿佛原本就是一体,原本就很长的战戟更是吞吐出数丈金芒,金芒似乎要刺穿天空,原本被遮住阳光的阴暗瞬间散去。 在金芒的照耀下戟、锤终于相遇。 “轰……” 就如山体倒塌一般的轰鸣声炸响而出,巨锤砸落的轨迹停顿,一股气浪涌出,大地瞬间撕裂,周围巫族士兵被推出很远…… 尘埃落定后众人才看出,巨锤之所以会停顿那是锤下一杆九尺战戟由下而上,顶住了它…… 巨锤不仅停顿了,而且还在缓缓升高,因为手持战戟的那个少年统领,微曲的双腿正在慢慢站直。 堪比人族大能者的愤力一击被他挡住了…… 周围巫族士兵眼神中透着绝望,他们已经看不到一丝希望。 随着苏辰陷入敌军深处的三千噬魂看着那个巨锤下如战神一般的身影,发出震天吼声,这是他们的统领,无敌的少年统领! 徐世皓前冲的身体一顿,胸中元气差点暴乱,努力着压制下去,转身……与其冲过去拖后腿,不如多杀几个战巫泄泄气。 王桂大笑着也停下了前冲的身形,堪比大能者的一击就是自己也不敢硬接,而那个少年敢,并且接住了,如此……自己还过去作甚。 对于其它人来说回力这一锤确实堪比大能者的一击,但是对于苏辰来说却不是,因为回力锤中蕴含的滔天巫元在接触他体内的无名剑元时瞬间被镇压,连他体内的巫元都被镇压大半,剩下一小半还在无名剑元的侵蚀下苦苦挣扎。 而这看似凶猛无比的巨锤没有巫元,剩下的就只有单纯的蛮力,比蛮力?以整个大地为力量源泉的苏辰在力量比拼上还没怕过谁。 回力此时脸色大变,他终于知道为何一万战巫组成的护天大阵在这个少年的一戟下裂散开来,原本他还以为是方天战戟有什么变故,现在他知道了,是真元!这个人族少年体内的金色真元,那是巫元的克星,就像是天敌,被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凭借着深厚的巫元还能撑下一时三刻,但是注定其他战巫族人撑不住。 巫族战巫修的正是巫元,只有萨巫修的不是巫元而是精神力,但是萨巫需要的资质太过苛刻,导致巫族战、萨比例达到了十比一的程度,一个可以无视修为,克制全部巫族战巫的人族少年出现了…… 回力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必须要杀死锤下这个看似渺小的人族少年,不惜一切代价! 回力仰天长啸一声,身体燃烧出熊熊烈焰。 “回力大人……” 巫族士兵看到此情,俱都悲愤的叫出声叫道,他们认出回力身上的烈焰,那是战巫燃烧体内血脉,而获得的强大力量,与巫元无关,那是单纯而强大的肉身力量,在巫元不能动用的时候,原本他们体内蛰伏天地血脉中最原始的力量被燃烧而出,燃烧了血脉也就等于……死亡! 若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可以杀死眼前的少年,那么也值了! 回力大吼一声,轮起巨锤向着苏辰砸去,他誓要砸死这个少年,以生命去砸。 天空轰轰作响,那是空气都被回力这一锤挤压砸爆,可见这力量何等强大。 面对如此威力,苏辰没有躲,以整个大地为后盾的他在拼力量时都躲开了,那么他还修什么道?修什么心? 与其道心碎裂无脸去见一手把他抚养长大的师父,还不如就被这一锤砸死! 苏辰抬头看着那个黑压而下,但凭气流冲击就已使脚下大地沉陷的巨锤,眼中毫无惧意,一丝丝鲜血顺着手中的方天战戟流落,鲜血是温热的,因为那是苏辰自己的。 明光护心铠只要是边缘处俱都滑落着鲜血,甚至苏辰的脸上也出现血痕,渐渐爬满整个脸庞,那是身体超负荷引入大地力量导致全身皮肤都被撑挤而破裂,只是瞬间,他就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苏辰大吼一声,就像野兽一样的嘶吼,手持方天战戟一跃而起,由下而上迎上巨锤…… “轰……” 空气在轰鸣,大地在沉陷,城墙在倒塌,底下来不及逃跑的战巫士兵被气浪震飞,倒在地上时已经没有了呼吸,竟然生生被震死。 人族大军此时也顾不得屠杀了,被震倒后迅速爬上了各自的战骑就往后退,直退到他们一开始发起进攻的那里停住,转头一脸惊恐的看着东城前方,一次次发起碰撞的两个洪荒凶兽。 十数次碰撞之后那个身体瘦小的少年统领竟然渐渐占据上风,巫族巨人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小,被少年统领压着向城墙处一步步倒退…… 烈焰中回力的面容已经苍老,血脉的燃烧也就是生命的消逝,但他没有放下武器,因为那再一次冲过来的人族少年还没倒下去…… 即使他知道最终倒下去的应该是自己…… 苏辰也知道倒下去的只会是对方,因为他的身体正在缩小,他的巨锤已经无力,他已无路可退…… 最终在一次对攻中,他无力握住手中的巨锤,被苏辰一戟挑飞…… 巨锤没了,他还有拳头。 重力领域! 在他握起拳头的那一刻,苏辰使出重力领域,他的身体一晃,这一拳砸偏了,被苏辰一戟刺入前胸,推着他后退数步最终被长戟贯穿胸部钉在城墙之上…… 他身上的火焰散去,已经白发苍苍,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就快要突出,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滴落在他日夜朝拜的巫皇遗器-方天战戟之上…… “想要我的命,就得拿整个巫族来换!” 苏辰持着方天战戟,出声说着,声音很轻,像是自语,也像是说给他听。 不知有没有听到苏辰这句话,在苏辰说完之后他的头终于垂了下来,两只大眼依然睁着,没有守住东城,没有杀了这个人族少年,他死不瞑目……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人一戟破西城 血腥味随着寒风弥漫整片天地,东城外却不觉寒冷,因为剩余巫族士兵,一个个已经燃烧自身血脉,一簇簇烈焰向着人族大军冲去,没有冲向苏辰,而是冲向人族大军,因为他们知道那毫无意义,与其白白送死,不如杀死一个赚一个。 可惜的是人巫注定无法共存,他们也不需要俘虏。 “放箭!” 王桂大手一挥,道道箭光射出,随着最后一团烈焰倒下,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苏辰伸手摄来一杆徐家兵旗帜,顺着城墙几步踏上城楼,大旗一插,猎猎作响,旗上一个大字甚是显眼-徐! 苏辰独立于城楼之上看着脚下堆满尸体的大地,长叹一声,不是不忍,而是对生命的怜悯。 此刻人族大军震天欢呼,从攻城到现在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原本在他们眼中难于上青天的东城就被破了。 破的如此干净利落。 人族以不到千具尸体的代价下全歼巫族一万大军,夺下一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不可置信,可却真实的发生在众人眼前,众人不禁看向那个傲立城楼上的少年身影。 他的面目已经模糊,因为他的脸上浸着鲜血,但是他的身姿却深深印在众人心中。 叶洛与傅临二人也大笑着,东城已经破了,南夷就等于拿下了,巫族还会远吗? 敢从他兄弟俩口中抢食,就是巫族也得给他掀个底朝天。 东方微凉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也看着苏辰,北疆面积广阔,物产丰富,巫族若是灭了,对中州,对人族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中州,人族…… 徐世皓怔怔的看着城楼上的那个少年统领,自己与他都是统领,自己只杀了几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巫族士兵,而他却一手破了东城,那个凶威滔天巫族将军也被他一戟钉死在城墙上,这差距…… “哈哈哈哈……”一直板着个脸面目严肃的王桂此时也大笑起来,挥手道:“开城门!” 青铜铸造的厚厚城门被众兵缓缓推开,露出城内屋楼林立的城池街道。 “留下一对人马运送逝者回营,剩余者跟随着我,向西城出发!” 随着王桂将军一声令下,大军开拔入城,直奔西城而去…… 苏辰踏上雪山虎随军一同出征,暮然回首看去,战场上百余失去战力的残兵抱着已亡的人族士兵痛哭不已。 寒风萧瑟间血流成河,残旗飘动中人去不回。 转过头来坚定向前,因为他……别无选择。 对于久经战场的老兵来说,这是好事,因为他们胜了,他们的兄弟也有人收回……可以回家了。 …… 览视全局,东城已经停歇,唯有百名人族士兵搬运着人族亡者士兵尸体,西城两军对垒各自不动,各自都在等着,南城外巫族八万大军出城后迅速向南开拔,而徐龙统领的二十万大军竟然摆出防阵,原地不动,似乎等着巫族攻过来,两军尚未碰面。 “喂!朱榕老小子,你这五万杂军已经围我西城两个时辰了,若是无法,赶紧退去,别妨碍你苗爷我回城暖和!” 西城城楼之上一个身高三米多的大汉很是不耐的对着城下吼道。 人族五万大军前一个骑着变异雪山虎,已年过半百的将军皱着眉头看向城外那一万巫族摆成的战巫护天大阵,并没有理睬苗木。 旁边一个狼骑统领驱狼上前眉眼低沉道:“将军,不能再等了啊,瞧着时辰震北大将军应该与巫族八万大军相遇了,我们若不回头驰援的话,只怕……”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朱榕将军的手势止住:“在等一会看看。” “将军你看!”这时旁边一个豹骑统领惊呼道。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只听西城内部厮杀声响起,尘烟四起。 这时一个人族将军手持长枪从城中跃起,踏上城楼攻向苗木。 一个持刀统领带领着众多人族士兵攻上城楼,杀向巫族弓弩手。 “是王桂将军!”豹骑统领再次出声惊呼。 “哈哈哈哈……离小侯爷果然不欺我!”朱榕大手一挥道,“进攻!” 顿时五万大军浩荡向着巫族护天大阵冲去,就在这时西城城门也被从里打开,一个**统领从中飞奔而出,待出城门后以虎背为阶飞跃而起,手持一杆方天战戟向着巫族护天大阵力劈而下。 和东城如出一辙,西城这一万战巫组成的护天大阵也如鸡蛋般瞬间破碎,万名战巫脸色惊恐的摔下,体内巫元被镇压,表情不知所措。 没有给巫族士兵任何反击的机会,苏辰落于雪山虎之上带领三千噬魂率先冲出城门,如一支利箭迅速刺穿这一万巫族士兵。 朱榕与两个统领带领五万大军赶至城前时,眼睁睁看着那之前无可奈何的一万巫族士兵,变成满地尸体。 看着那仿佛从地狱走出鲜血满身的三千士兵,五万人族大军打心底里发寒。 一万战巫啊!只是片刻间就死的精光,一个不留。 城楼之上苗木与王桂战的难解难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苗木转头往下方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惊的他亡魂皆冒。 自己那一万战巫全死了,尸体遍布城下,鲜血汇聚成流。 死了……全死了…… 城上的弓弩手也全死了,整个西城只有他一个巫族人还活着。 这时他看到了苏辰,看到了那一万同族尸体中静立的三千人族士兵。 是他们! 是他们杀了自己的一万大军! 苗木在一声大吼中化为数十丈巨人,手持一把战刀跳下城楼,向着三千噬魂奔去。 苗木知道自己会死,但是死前也要为那一万同族报仇! 王桂看着他跳下的背影冷笑不已,早点下去,不过是早点送死罢了。 朱榕看着跳下的数十丈巨人大呼一声:“不好!” 说罢他向着苗木飞掠而去,只是为何王桂没有拦住他?那三千士兵为何不躲? 三千噬魂不仅没躲,而且就在原地抬头目光冷静的着看向那个向他们大步奔来的巫族巨人。 他们知道他们的统领不会看着他们被巨人杀死,而那个巫族巨人却要大祸临头了。 在他们的预料中,苏辰出手了,一人一戟脚踏大地迎向苗木。 重力领域! 苗木前进的步伐一个娘跄。 就在此时…… 流光! 苏辰以戟化剑,就如一道流星划过天空,苏辰也划过苗木…… 苏辰站起了身,背对着苗木摘出胸口别着的手巾,擦掉了手上的血迹,手巾是之前东方微凉给他的,因为手上有血,握着战戟有点黏,那种感觉很不好。 东城时第一次与巫族将军对战,苏辰承认自己是有点倔强,巫族将军巫元被无名剑元镇压只能使用力量,可自己却不是只能使用力量。 其实到现在,苏辰也给自己定位不好了,自己可是货真价实道门出生,然则道境才破丹胎,道术也没学会几个,而在无名剑的改造下修武破先天,又在大地原力的冲击下接连冲破先天中后两个小境跨入先天大圆满之境,可是自己连武技也没练成一个,只学成一个身法-流云步,空有一身犀利剑元运用却无比粗糙。 现在地星临身对敌时全靠蛮力,这倒像武修的一个分支-体修的攻击手段。 一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道门门徒对敌时却靠拳头力量,苏辰就头大无比,师父回来后这要怎么面对? 苏辰此时郁闷无比,而苗木此时却没有任何想法,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前冲的身体顿住,脖子处迸发出的鲜血溅出数丈之远,巫元散尽,身体缩小,随着一轰响,他迎面倒在地上,眼睛瞪的圆滚,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因为忽然出现的重力使自己身体一顿是没错,那个少年的身法很快也没错,可以在他攻来之前自己全身的巫元凝聚已经防御周身,苗木肯定除非人族武尊出手,否则没人能够一击破了自己的防御。 可是自己错了,错的很厉害,错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有如自己想象的一样,事实那个少年一戟就轻易划开了自己的巫元防御,并且镇压住,使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戟划过自己的脖子,没有巫元的防御仅凭肉身根本就挡不住方天战戟三尖两刃的锋利,所以他倒下了,连燃烧自身血脉的机会都没给他。 徐世皓转过头来整顿大军,没有继续看向楼下,他是怕苏辰的目光忽然转向他,那样他会无地自容。 王桂哈哈一笑跳下楼去,上了自己的战骑领着身后大军迎上了朱将军未伤一兵一卒的五万大军。 “朱老哥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城南两军此时可能已经相遇了。”王桂策豹上前拱手道。 朱榕目瞪口呆的指着城外场面怔怔道“这……这……” “走吧,老哥,莫问,以后你就见怪不怪了”王桂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朱榕也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指挥大军集合向着南城迅速开拔而去。 苏辰翻身上骑,路过三千噬魂开口道:“走。” “哈哈……走!”叶洛举起闷棍大笑一声,带着虎 骑跟随在苏辰身后。 傅临收回板砖,带领狼骑随着虎 骑之后。 东方微凉淡淡一笑,指挥豹骑分噬魂两侧。 三千噬魂随着那个少年统领加入十万大军之中奔向南城。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至此南夷归 北疆的风最是凛冽,却吹不散他们的热血。 南城是南夷部防守最严密的一座城,就连城墙都比东西二城要高厚一些,不过今日的人巫战场却不在南城口,而是在城外约莫五百里处的平原上。 就在前一刻两族大军相遇了,没有打招呼八万巫族大军立马发起了进攻。 人族虽有二十万大军,但奈何同级个人战力比之巫族要差上三倍左右。 战场上七万战巫皆使出天赋神通法相天地,正面冲撞巫族可没怕过谁,数万巨人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人族士兵凭借着精良的战刀以及盔甲才能勉强抗衡,边打边退,没有死战,就算如此战场上也丢下人族上千具尸体,并且还在逐渐增加。 战场上是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挥舞着,呐喊着…… 一名战巫士兵被数名人族士兵围攻最终不敌被砍下头颅…… 另一名人族士兵单独遭遇一名巫族战巫,力接数招后被一棍砸死…… 也有单刀单骑就可与同级战巫酣战的人族精英…… 战场上无数不同的场景同时上演,战争便会死人,死去更多的人族士兵大多被巫咒爬满整脸,乌黑一片,那是巫族一万萨巫士兵在战巫的掩护下施展的咒术,咒术无形无色无味,直入灵魂,令人防不慎防,中后不消一时三刻便会死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万萨巫不除,人族必输无疑。 而此刻人族大军根本无法深入敌军后方灭杀这一万萨巫。 天空之中风云涌动,雷霆乍响,天地忽暗忽明,那是大能者之间的交战,已经引动天地规则。 “哈哈哈哈……”云端之上一个百丈巨人挥舞着兽骨棒大声笑道,“徐龙小儿,你也有今天,看我今日如何把你这二十万大军灭的一干二净。” 徐龙脚踏百座大山,巍峨不动,举手之间山川迭起,四面镇向蛮跋,这是徐家立足于世的绝世功法《镇山典》中的摄山大法,是以抽拔山魂助己御敌,传言练至大成可摄天下群山,做那山川之主。 “哼!狂妄!”徐龙一声大喝,宛如晴天炸雷,“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今日定叫你巫族十万大军深埋南夷!” “我到要看看就凭你这点残兵败将如何埋我族十万大军。”蛮跋巨棒挥舞,数座大山崩裂开来,化为虚无。 “若是不信,你自可向下看去。”徐龙伸手一招又是数座大山凝聚成行,天上地下镇压而去,直把蛮跋困在群山之间进出不得。 蛮跋听得此言,透过群山向下看去,这一看直惊得他身形一怔。 大能过招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蛮跋愣神之间被徐龙招来一座大山瞬间撞在背上,后背顿时鲜血淋漓,也亏得他巫元深厚,防御惊人,才性命无碍,若是普通人族大能接下徐龙这一击只怕顷刻之间便会一命呜呼。 “无耻小儿,拿命来。”蛮跋怒吼一声,也不管背后袭来大山,再次硬抗了一记以后冲到徐龙身前,举棒下砸。 “以身化山!”徐龙大喝一声,身体瞬间归于脚下大山,以大山迎向蛮跋巨棒,两人再次酣战不休。 却说之前蛮跋为何看到下方会身体一怔,接着不顾受伤也要拼命进攻,盖因他看到巫族大军身后忽然涌来十万人族大军,与前方二十万大军成包围式围住巫族八万大军,或者说包围了七万大军,因为萨巫修神,身体憨弱无比,被人族十万大军从背后近身后那一万萨巫在没有战巫的掩护下,不消半刻就已经被屠戮而净。 地面上人族三十万士兵震天大吼,声音响彻云霄,没有了萨巫的威胁,人族士兵都放开了手脚,在包围式下任何大军都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败亡! 只是在人族三十万大军的包围中不仅有巫族大军,那有一支箭……一支血色的箭。 在箭尖那个少年统领的带领下,三千噬魂冲入巫族大军之中。 长戟横扫间洒下一片片金芒,被金芒击中的巫族士兵,或许当时没死,刹那之间又被一支支利箭贯体,仰面倒下。 箭首星光璀璨,照射一片大地,煞是好看,可那美丽的背后代表着死亡,星光过后尸体纵横。 箭中刀光闪烁,他们是一群刽子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收割着一条条毫无还手之力的生命。 东方微凉指挥着豹骑从侧入后,那些想要追上的战巫当面迎上的就是一排排箭雨。 巫族大军中一条鲜血铺红的道路越来越长,他们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吞噬着巫族人的灵魂…… 中有利箭穿梭,外有三十万大军不断压上,巫族大军无力而苍白,七万……三万……五万……一万…… 生命在此时不过是一个锐减的数字罢了。 王桂、朱榕,还有本来二十万大军中的四位将军,看着局势稳定后,极速踏空而上,他们都是最接近大能者的存在,故而他们有资格登上云端。 苏辰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天上的战斗谁爱去谁去,他可不参加,离开大地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先天境修士,去加入大能者的争斗?别闹了好不好,别说什么自己的剑元是巫元的克星,巫族大能者就是不用巫元单凭自身力量都能把自己给干趴下,从蛮拓一棒就把自己撂倒时苏辰就很清楚的明白这其中的差距,虽然他那时也没……反抗。 云端之上的战局依然胶着着,徐龙、蛮跋二人各有损伤,互相奈何不得。 地面上局势已经明朗,蛮跋的位置如果换个人族的话,肯定会趁着下方没来援手的时候逃之夭夭,继续争斗不休的话只会白白葬送自己性命。 但那只是如果,蛮跋不会逃,不是他傻,继续争斗下去的结局他也知道,但是他还是不会逃,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没脸回北疆,丢失南夷,损失十万巫族士兵,他没脸去圣巫殿面见族长,没脸面对那一双双痛楚的眼神。 也可以说他傻……傻到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他连生命都可以丢弃。 一个浑身浴血的百丈巨人在群山之中挥舞着巨棒,模样癫狂无比。 六位将军分居六方围住蛮拓,手中武器随着四方大山不住向着他身上照顾。 一座大山显化成徐龙,披头散发吐血不止,就连胸部战甲都碎裂一块,刚才那一棒有他受的。 现在六位将军上来助他对敌,他才空出闲来变回真身,‘以身化山’虽然攻防兼备,但是需要的法力也是莫大的。 自己所能摄来的山川也不足百座了,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巫族的徐龙知道,与巫族比拼法力,那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在徐龙七人的围攻下,蛮跋动作渐渐变得缓慢,跟不上五人攻击的频率,接了数下便会被一方偷袭得手。 他就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一般,全身鲜血淋漓,有些地方却见森森白骨,像是一头困兽被一群猎人围着牢笼抽打着…… 终于,在一座大山的当头压下后,困兽没有接住,仰头倒下…… “轰……” 如大山倒塌一般,他从天而落,摔在大地之上。 待尘烟散去时,众人看去,他的身体已经缩小至原本四米多模样,看着凄惨无比。 他的双目微张,嘴里不断涌出鲜血,看着向他走来的一个人族少年统领,视线渐渐模糊,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只是却发不出声音,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对,是我!我没有逃走,我回来了,我要巫族……灭族!”苏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面孔回答着他的话,虽然他没出声,但是苏辰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苏辰,似要把这个模样深深记在心里,似要带进轮回,带进传说中存在的下一世…… 他的双目渐渐失去色彩,只剩下死灰般的白。 徐龙七人从天而降,看着那个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沉默无语。 徐龙伸手发力,大地上出现一个深坑,挥手之间蛮跋的尸体落入其中,被泥土掩盖。 与立场无关,这是对他的尊敬,对一个强者的尊敬,如此人物不应暴尸荒野被野兽撕食。 “王桂!”徐龙转过身开口道。 “末将在!”王桂上前行了个将礼道。 “命你领五万大军前往南夷镇守,查探巫族风向,若遇巫族大军,不可抵挡时可退回云摇。” “末将领命!” “其余人随我回营。” 六将领命后指挥大军集合,一部分往北而去,但大部分军队向南开拔而去,那是人族的大本营。 三千噬魂没有动,他们是直属营,不受任何将领命令,能命令他们的只有一个人…… 苏辰转身走向战场,片刻后回来,手中抱着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噬魂都认识,那是他们一同操练,一同征战,生死与共的兄弟。 ‘既然你们无人退出,那么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苏辰的兄弟,生死兄弟,我会牢记你们每一个人的面孔,你们若是死去,我会为你们报仇,替你们收尸……’ 那日演武台上,统领上任,说下这番话,众人依旧清楚的记得…… “走……”苏辰经过噬魂只吐出一个字,看不出喜悲。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跟随。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少年拜将 朝陵今日下雪了,不是这年的第一场雪,但却是至今最大的一场雪。 家家升起了炉火,处处冒着白烟,街道上不见前些日子年祭时的热闹景象,玩闹声却不减往日,因为这里现在成了孩童们的天堂。 天地间浑然一色,那样纯洁的白。 站在朝陵的最高处周皇宫看向朝陵城才是最美的,‘政和殿’中的百官却没有那个心情观看雪景,因为这里是全天下最威严庄重的大殿,朝堂之上端坐着的正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周皇陛下。 他今日朝服加身,冕旒后的脸上无喜无悲,使得殿下众臣更加不敢妄言。 片刻后位列臣首的一个大臣目光迟疑了几下,最终下定决心手持笏板走到殿中,行了个稽首礼道:“陛下,臣斗胆以为南荒目前动不得。” 看着御史大夫走出,殿下诸臣目光交涉之间又收了回来,南荒一词太过敏感,此时的一丁点不妥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看着殿下之臣,淡淡道:“董卿有意,但说无妨。” “是,陛下。”董舒直起身收回笏板置于胸前,缓缓道,“如今我中州大地四面环敌,北疆如今依旧战乱不断,有威武侯府镇压暂时无碍。西域佛国邪教惑民,出兵犯我天朝威仪,但有逸武侯府出兵讨伐,离侯有通天才智对之应是不难。东土诸国不尊天朝,各自混战祸及百姓,我泱泱天朝代天行事,自要征讨,现东土战况胶着也无武侯威压,当首为重心出军增援,至于南荒……” 董舒顿了一下继续道:“虽前朝余孽与边城些许摩擦,但南荒王府并未参与,此事理因缓缓。” 话语落下,朝堂之上落针可闻,董舒额头渐渐生出些细汗,众臣没有一人接话,不知殿堂之上的君主是如何对待南荒,若是不取其意,只怕朝后就会打落到旧臣派系惶惶不可终日。 在众臣的不安中他开口了:“董卿之言颇为属实,就依你之言,拨军支援东土,吩咐南荒边城近日律己守城” “是,陛下。”董舒躬腰行礼,轻舒一口气,退回原本位置。 “诸卿可还有事启奏?”他巡视台下一番最后看向已经出列的太尉司均。 “启奏陛下,前线有战报传回。”司均高举笏板,行礼道,“东土捷报,赵国国主拒降,出兵与我朝对垒,却被我朝年轻统领澹台霄深入敌国深处割下头颅掷于两军之前,此战我朝不废一兵一卒拿下赵国,实乃大喜之讯。” 众臣听后皆惊叹不已,深入敌国取国主项上人头,不费兵力拿下一个附属国,这是何等伟绩,真乃神将。 众臣不禁向着百官之首,当朝丞相澹台卓看去,只见他微笑拂面,一副自豪模样,众人心中煞是羡慕,有子如此,此生何求。 “传朕旨意,澹台霄英勇无双,破敌有功,封英勇将军,赐东土前线将士黄金十万两,牛羊千头,以示嘉奖。”他缓缓开口,并无惊喜意味,就像是例行公事。 “司卿可还有事?”看着司均未躬身退列,他开口问道。 “启奏陛下,北疆有战报传来……”司均再次举笏行礼道。 北疆战报? 朝堂众城再次惊讶无比,北疆皆是前朝之将,隶属威武侯府统辖,虽称周臣,但从未行过臣事,大周立朝十五年来更是从未传过战报,完全自给自足,以导致众臣的潜意识认为北疆威武侯府已经独立出朝,自成一方势力,今日里突然传报过来,这也是变相承认大周皇朝的统领地位,使众臣有些看不清风向。 “报上来。”他的语气很依旧如常,并无惊讶意味,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这使得台下众臣更加敬畏不已。 “是,陛下!”司均站直身体缓缓道,“北疆传来捷报,三日前威武侯府震北大将军徐龙率领我人族三十万大军攻战北疆南夷大部,此战我军以五千损伤全歼敌方十万大军,夺下南夷,更斩杀巫族一方首领大能蛮跋,驰扬我人族威风。” 损伤五千歼灭巫族十万大军?连巫族大能者都陨落了一位? 巫族天赋异禀和人族同级对战一挑三都不在话下,战场上正面冲撞更是无敌种族,这是从上古时期就被人族承认的事实,忽然得知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导致殿中众臣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 没有给他们缓神的时间,司均接着道:“据战报详细,我朝少年统领苏辰率领噬魂营连破南夷东、西两城,单人单骑击杀巫族两员大将回力、苗木,以噬魂三千士兵歼灭敌军五万余众。” 少年统领连破两城……单人击杀回力和苗木……三千歼灭五万巫族余众…… 太尉大人是在开玩笑吗?怎么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 你说他连破两城也罢,三千歼五万也罢,可是回力和苗木那是谁? 殿中众臣都是权倾一方的皇朝重臣怎会不知这两员大名鼎鼎的巫族悍将,那是可以比拟人族大能者的存在,被一个少年统领单人单骑击杀? 若是闲暇之余众人酒楼小酌听说书老人说说那莫须有的故事,大家也就笑笑了得,可这里不是酒楼而是决议天下大事的政和殿,说话的也不是说书老人而是管理全国军事事务,权倾朝野的太尉大人司均。 众臣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有假,所以更加惊愕。 北疆巫族可不比东土附属国,东土那是人族的领土,附属国名义上也是大周皇朝管辖,东土乱战那就像大人家的几个孩子打架,打到不可调解的时候大人自然要干预,至于赵国投降,那也是带头闹事的被惩罚了,下面的人没有领头的也就消停了,所以听到澹台霄取赵国国主首级迫使赵国投降,众臣只是感叹或者赞扬一声。 可北疆巫族是什么?那是洪荒时期的天地霸主,上古人族崛起最强大的对手,虽最后被镇压北疆,但是直至今日北疆也未曾被人族攻陷过,双方战了数千年也互有胜负,双方之间已是死仇,战败就是身死,如此形式下取得这等战绩那是何其辉煌。 今日忽然听闻这等辉煌战绩出自一个少年之手,怎叫众人不膛目结舌。 殿中只有一人脸色阴沉,垂头之下目露厉色,不知何想,他就是百官之首的澹台卓。 “传朕旨意,南夷此战威武侯府居功甚伟,赐黄金三十万两,牛羊万头,酒十万坛以示嘉奖。封噬魂营三千战士官升一级,苏辰统领束发之龄武冠三军,封束冠将军。两方捷报昭告天下以抚民心。” “退朝。”看着他说完起身转向殿后,从旁公公赶紧高呼一声。 “恭送陛下……” 百官齐齐躬身高呼相送。 百官出殿各有心思,有三三两两低头细语者……有两袖清风孤身赏雪者……有独傲人前阔步向前者…… 也有别样心思者巡视了一番,走向澹台卓拱手道:“恭喜丞相大人,令郎弱冠拜将,果然虎父无犬子,他日封侯指日可待,下官在这里先向丞相大人拜喜了。” “周大人过誉了。”澹台卓拱手回礼笑道,“犬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封侯却是妄想了。” 这时另一个官员,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抢过那位周姓官员,拱手道:“丞相大人太过谦虚,令郎之出色这些年来下官可是看在眼里,我家闺女也常在老夫耳边碎叨,说望眼中州年轻才俊当属令郎为冠,不如……。” “曹大人言重了,只是家中还有急事,这便失陪了。”澹台卓忙抢过他的话道,他自然知道这位曹姓官员剩下的话是指哪些方面,心中冷笑不已。 看着快要把自己包围的百官,澹台卓告罪后匆匆出了周皇宫。 没有来得及与澹台卓打招呼的官员纷纷暗叹不已。 一顶华贵奢侈的轿子走在朝陵首府外停下,澹台卓匆忙下轿,连朝服也没有更换,直奔庭院最深处的那间阁楼,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退了出来,关好了门。 是日,从首府中走出一个独眼男子,背负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刀,仿佛尘封了好久。 另一只阴鸷般的眼睛眯着看了看天上的飘雪,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放在眼前看着它渐渐融化,似乎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雪景。 他眺望了一会,接着又低下头向北方走去,任由大雪把头发染白。 …… 随着今日朝会结束,两道消息一日之间传遍中州大街小巷。 东土捷报,应天书院原天骄澹台霄敌国深处取高丽国主首级,封英勇将军。 北疆大胜,攻战巫族南夷大部,以五千损伤灭敌十万,徐家兵噬魂营连破双城,少年统领苏辰独灭巫族两位大将,被封束冠将军。 年轻一代双人拜将! 澹台霄中州百姓俱都了解,前朝三公之一太保澹台雄之孙,当朝丞相澹台卓之子,当朝皇后的侄子,原应天书院天骄,在这种种光环笼罩之下拜得将位众人并不惊奇。 可是那个少年统领苏辰?众人确定之前未曾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之后甚至未来谁也不能盖过他的名字。 束发之年封将!莫说大周皇朝,就是前朝也未曾有过先例,此少年注定要名流千史。 更有小道消息传来这名被封束冠将军的少年正是之前观星楼时同代称尊的无名少年。 中州为之惊叹,有此少年盖压同代,又有何人能够破其锋芒? 被誉为“中州第一天才”的夜若寒?千古不遇的剑灵之体君千绝? 想来想去中州只能想到这两个绝世妖孽,两年后的中州武道会三人应该会相遇,究竟谁可冠绝中州年轻一代? 世人无不期待着……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大战将起 相比中州的沸腾,北疆巫族一片素缟。 圣巫殿中众巫沉默,看着单膝跪在殿中的蛮拓。 “蛮拓你先起来。”殿首巫族族长看着蛮拓无奈道。 “巫族不同意蛮拓的请求,蛮拓绝不起身。”蛮拓四米多高的身体跪在大殿之上就如一块顽固的巨石。 巫族族长叹息一声道:“人族如今士气高涨,我族损失惨重,无力迎其锋芒,此时应当休养生息以寻战机,不可莽撞行事啊!” “蛮拓愚钝,蛮拓不懂战机,蛮拓只知道我弟蛮跋死于人族之手,我族十万同胞死于人族之手,此仇不报蛮拓对不起自家已亡二老,对不起巫族百姓。”蛮拓跪于殿中,抬头直视巫族族长大呼,话语铿锵有力。 似被蛮拓感染,另一坐下大汉起身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口呼:“族长,让我与蛮拓一同出征吧!此时我族应化悲痛为力量给于人族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能挽回士气,如此低沉下去只怕会无再战之力了啊!” “是啊族长,南臻说的有道理啊,此时我族的确需要一场大胜才能振奋士气。” “族长让我与他们一同出征吧!” “胡扯,族长让我去才对!” “也罢!”看着殿中跪倒一片的众人,巫族族长叹息一声道:“蛮拓,南臻听命!” “蛮拓、南臻在!” “命你二人领十八万战巫,两万萨巫即刻前往前线,看准战机行事,此战可报我族数千年来与人族威武侯府的生死血仇,徐威山那那厮我会照看,此战关系到我族的生死存亡,你二人切不可莽撞。” “蛮拓、南臻领命!” 看着他俩已经走出大殿,巫族族长看向殿外北疆大地,眼中却是留恋。 …… 北疆今日也下雪了,比朝陵下的还要大,从空中看向大地,都不知云摇部躲在哪个角落。 距离南夷两族大战已过去数日,但是北疆人族营地依旧热情不减,更多者迎着大雪操练不止,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大战即将开启。 就像震北大将军在出征南夷时说的那句话‘你会死去,是因为你不够强,你们都不够强,那么人族会死去,我人族能从洪荒时期的末族成长未今日的天地霸主靠的就是自强不息,你们需谨记。’ 噬魂营中今日很热闹,看着人数可远远不止三千之数。 “叶统领,我叫赵柱,您还认识我吧,前些日子咱们还在一起喝过酒呢。”一名模样憨厚的士兵拉着叶洛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点头哈腰的献媚道。 那番表情与自身模样极其不搭,显得古怪无比。 “哦~原来是大柱兄弟啊!我当然认识。”叶洛恍然道,“怎么,大柱兄弟今日找我有事吗?” 自从昨日皇朝圣昭下达后像这样的情况叶洛已经遇到过无数次,每到这个时候叶洛都会半推半就着任由他人拉走,接着,就是施展他的拿手绝活,至于什么大柱小柱的,他叶大统领有那个闲心一个个去记脸吗? “那个……也没啥要紧事,就是想问问我能不能填补那空缺的三名噬魂?”赵柱期翼的看着他问道。 “这个嘛……啧啧……”叶洛迟疑了一会一脸为难的道,“大柱兄弟啊~不是做兄弟的不仗义,你也知道,我噬魂营南夷一战只亡了三个兄弟,而盯着三个位置的可不止你一个,而是成千上万的人,我真的很为难啊~” 说着两只手不住的搓着,仿佛被寒风吹的有些冻手。 一个先天境高手会被寒风吹的冻手? 赵柱当然不相信,于是他左右瞅着没人,咬了咬牙,从胸前迅速掏出了一个玉石,塞到叶洛手中,脸上挂着一副极不协调的笑脸道:“寥寥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叶统领笑纳。” “元石?”叶洛看到手中这个白色玉石,两眼瞬间放光,随后又迅速熄灭,佯怒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军中严令禁止将士行贿,违者开除军籍,卸甲逐营,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境吗?” 说着叶洛又把玉石塞回了赵柱手中,态度坚决无比。 这个白色玉石叶洛自然认识,那是天地元气经过无数年的沉淀固体化所形成的元石,在这个天地元气已经日渐稀薄的年代可是个稀有宝贝,里面蕴含的元气修士可以直接吸收炼化,要比自己苦修快的多,堪称顶级奢侈品。 叶洛一贯的想法就是‘如此宝贝如果白白任由它从眼前流失,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不不,叶统领言重了。”赵柱赶紧又把元石塞到叶洛手中,一脸真挚道,“什么行贿不行贿的,前些日子我与叶统领相见酒桌,叶统领的风采令我大为钦佩,心生仰慕,今日得见统领,我以家传玉石相赠那是宝石赠英雄,纯属兄弟相赠,与行贿无关,统领莫要误会了。” 赵柱那老实憨厚的脸配上这番真挚表情才是般配。 “这样啊~”叶洛感叹一声,随后正色道,“既然兄弟如此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至于空缺的三名噬魂之位嘛……” 叶洛拖了个鼻音,直把赵柱急的手心冒汗,这个玉石真是他老爹临终前托付给他的遗产,自己本以为凭借着一身不俗的功力可以在徐家兵中谋个大小将职,日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也对得起他那已故的老爹,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自己从军三年依旧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身周比自己资历深,功力强的比比皆是,现在才知道军海无涯不知何时是头。 可前些日子刚刚组建的噬魂营三千新兵,才上一次战场,就一个个官升一级,士兵升十夫长……千夫长升统领……这可令所有士兵红了眼,但却没人嫉妒,毕竟南夷战场上噬魂营的功绩有目共睹,连破两城不说,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屠有十数倍于自身的巫族士兵生命。 那血淋淋的画面现在想起还令众人胆寒。 画面中令人终身难忘的还有那个无敌的少年统领,现在应该说是少年将军,少年拜将,多少人一生的梦想,被一个束发之年的少年达成,而所有士兵却没有半点碎语,只想归于他的旗下,有朝一日也可以达成自己一丝半点的理想。 但是噬魂作为一支利箭,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它只会有三千人,虽然其内最低的十夫长也统领不到十人,但是将位在案,日后退伍也可在皇朝图个好差事,至于统领那就可以直接上任一城之主萌荫后世子孙。 看着赵柱那个似要把他融入眼中的神色,叶洛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开口道:“放心吧!大柱兄弟,我会力挺你的,但能不能填补空缺还得看你的本事能不能服众,只要你不掉链子,那三名空缺必有你一位!” 叶洛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令人回味,只是赵柱的憨厚似乎也不是装出来的。 “哎!那就多谢叶统领提携了,以后叶统领一句话,赵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赵柱一脸欣喜的应答下来,信誓旦旦的向着叶洛保证着,似乎那个空缺之位已经收入囊中了一般,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的话叶洛已经不知和多少士兵承诺过了。 随后赵柱向着叶洛道个别,摩拳擦掌的向着练兵场走去,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引的旁人纷纷侧目。 “呵呵……傻鸟。”叶洛邪笑着嘀咕一句,擦了擦手中的元石塞向胸口,吹着小哨在噬魂营附近转悠,脸抬得老高,连头盔都没有带,就像是怕别人认不出他来一般。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转悠了一会便会碰到与他同样姿势的傅临,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看到对方如此笑容,两人笑的更灿烂了。 大雪纷飞有的人也不忘了挣钱,而有的人却只顾着享乐。 “哎~对,就这里对,舒服~”云摇首府中苏辰穿着便装躺在睡椅上,云溪正在给他捏着背。 至于‘徐家兵无便衣’的不成文规定,让它见鬼去吧。 “我说离愁,你家云溪带不带转让的啊,我出高价收购,绝对不亏了你,好歹咱现在也是一军之将了,不差钱。”苏辰微眯着一只眼看着坐在临窗案牍前不知在写些什么的离愁道。 “啊~”话音刚落,苏辰又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声,“云溪你这是虐待病人你知道吗?” 云溪双手一摆不再给他捏背,白着眼道:“就你还是病人,瞧你这精神抖擞的模样,只怕一头雪山虎都能被你一拳给打死咯。” 看着云溪在他背后坐着气鼓鼓的模样,离愁笑了笑对着苏辰道:“如果你不怕每天烦你千百遍的话,这个真可以有。” 苏辰看到离愁身上那厚厚的貂皮大衣讪讪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公子!”云溪佯怒道,“那些都是老爷交代的。” “好好好,我的错,你家老爷为大。”离愁很无奈的认输了。 “哈哈……离愁老弟也有认错的时候啊!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笑,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龙鳞乌金甲的豪迈大将从门外走进来。” 龙鳞乌金甲那是大将军才可以穿戴的盔甲,而目前云摇军中只有一个大将军。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蚕食 “徐龙老哥可别调笑我了,快请坐。”离愁赶紧站起身做个请势道,“云溪,上茶。” 云溪正打算起身却被徐龙拦住道:“别,你那好茶还是留着给你家公子慢慢品尝吧,给我这粗人都喝糟蹋了。” 离愁也知道他嫌茶苦,苦笑一声道:“那好吧,不上茶,徐龙老哥身体可曾养好。” “你看他哪里像不好的样子?瞧他这精神抖擞的模样,只怕一头雪山虎都能被他一拳打死咯。”苏辰接过离愁的话笑道。 云溪在旁皱了皱眉,苏辰这句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徐龙提了把大椅坐下,看向苏辰横眉一竖怒道:“我还没找你这小子呢,我们在天上打死打活,你到好,也不上去帮忙,就在地上打秋风。” “我打秋风?”苏辰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道,“若不是我在地上浴血奋战你会以五千损伤灭敌十万?” “你看,你看……”苏辰当下把左手袖子一掀,只见整条胳膊上东一条,西一条,全是疤痕,“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瞅瞅啊,像这样的伤疤我身上不下于万条。”苏辰眉头一挑问向徐龙。 徐龙看着他一条胳膊的伤痕也是无言,毕竟伤痕可做不了假,但他要知道那是苏辰自己犯倔以力量撑裂自己的皮肤,也要硬抗回力的巨锤就不会无言了。 看着徐龙转过头不再顶撞他,苏辰把袖子一拂,继续躺在睡椅上眯着眼,招呼着云溪继续,一脸享受模样。 看着徐龙吃瘪离愁轻笑,军中只怕除了叶洛、傅临两兄弟可以在无赖上压的住苏辰,其他人估计都够呛。 想到他俩身为云端天骄却化名叶甲、傅乙投军做个小兵,离愁就想笑,当从苏辰口中得知他俩是来北疆救苏辰的就更想笑了。 当然还有一人也没有逃过离愁的眼睛,只是传言那位向来深居宫中,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问天下是非,除了偶尔前往应天书院清修外,就不见其身影。 世人只听过其名,真正见过其人的估计也没几个,这次忽然来到北疆参军,只怕背后离不开那个女人的身影。 离愁收回思绪问向徐龙道:“徐龙大哥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与苏辰争论天上地下的吧。” “哎,对了!”徐龙一拍大腿惊道,随后撇向苏辰“都怪这小子,差点把这次过来的正事给忘了。” “有屁快放。”苏辰翘着腿,翻了他一个白眼,不过这次却没有反驳他,他也猜到徐龙此刻过来可能是有事发生了。 徐龙皱了皱眉道:“南夷传来战报,巫族遣回南境珞巴、安塔、高山三部以及周围村镇所有巫族族人,驻扎二十万大军,与南夷隔着山相望,暂时并未有所举动。” 看着没人答话,徐龙又接着道:“本以为南夷一战可以把巫蛮子打怕了,接着龟缩老巢等着咱们上门抄家底,没想到这群蛮子还挺爷们,前头被打,后头就派大军和咱们杠上了,这二十万巫蛮子估计也是掏牙缝给掏出来的,只要咱们能把这二十万蛮子给吃了,想来巫族也无力回天了。” “关键是咱们能吃下巫族这二十万大军吗?”苏辰坐起身来问道。 “吃不下。”徐龙回答的很干脆,“不仅吃不下,如果蛮子这二十万大军一股脑全冲过来的话,我想咱们脚下这三部估计都得吐出来。” 苏辰听完沉默,之后又看向离愁,只见他似乎只顾欣赏向窗外雪景,对着徐龙此番话毫无感触。 “我徐家兵共多少兵力?”苏辰又转头问向徐龙。 “三十万。”徐龙老实回答,又改口道,“若是把北陵城守军也招来的话能凑够四十万。” “四十万……”苏辰思索着,又问道,“这形式看来我徐家兵本就不是巫族的对手啊。” “嗯,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确是这样没错,与其说我威武侯府镇压北疆数千年,不如说是北疆的第一条防线,防了巫族数千年,防着巫蛮子进攻中州,可是巫蛮子不敢攻,巫蛮子若是举族攻来,我徐家兵也防不住,威武侯府不过是中州一处武侯府,比之人族力量更是沧海一栗,可巫族这二十万大军应该就是家底了,所以他不敢攻,他不攻便是安全的,因为人族自私的劣根性,不触犯自身利益是不会白白出力的,可若是巫族攻入中州那将会引起我人族共愤,只怕巫族余孽顷刻之间便会被覆灭,就如上古时期巫族出了个绝世大巫脑袋发热连拔我人族数座城池,结果呢?还不是被我人族大圣生生打死在北海,只是不知巫族此举是何意思,咱们不攻过去他还不谢天谢地,还敢出军对峙,难道真想与我徐家兵决一死战吗?” 苏辰听后这番话陷入沉思,没有回答徐龙最后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所以他把眼光看向离愁,苏辰知道他肯定知道答案。 在苏辰的目光中,离愁转过头来,还是那般如沐春风的微笑,还是那般万事尽在掌中的镇定,还是那般缓缓的开口:“你说的没错,巫族是要与徐家兵决一死战了。” “为何?”徐龙听到离愁此言惊的顿时站起身来。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离愁迎着徐龙的眼神道。 离愁说的很慢,说的也很清楚,所以听到这话时徐龙又呆坐了下来,任他通天本领,当听到巫族真要与他决一死战的时候也得默然,这个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巫族,他深深的清楚他口中巫蛮子的厉害。 随即离愁又道:“此乃大治之世,注定此之后这个天下不再有纷争,至少今后千年内不会再有二话,就如禹圣皇立夏时天上地下唯夏皇朝独尊,巫族隐退北海不敢露面,妖族深居南荒从未出山,人族遍布天下独拜圣皇。” 说着离愁向苏辰看了几眼,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又道:“大治亦是大灾,在此等天地大势之下巫族若不退隐北海,那么就只有背水一战,若是巫族大祭祀还在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带领巫族退向北海,虽然北海极寒,空间乱流肆虐,但巫族天赋异禀也不至于灭族,可是如果继续待在北疆,除非他们可以把人族覆灭,巫族独大,否则到头来终逃不过天地大势的制裁。” “覆灭人族,那是天方夜谭,我人族现如今天地霸主的地位无可动摇,但是如果覆灭徐家兵的话,我想巫族一定会非常热衷。因为目前还未到巫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大可以覆灭威武侯府之后再退往北海,我想那群憎恶分明行事冲动的战巫应该是要行此法了。” 听完离愁这一番话,苏辰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龙握着拳头,眉头深锁,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时却显得有些急躁,因为这关系到南夷以及云摇三部的三十万大军。 “若要放弃南夷以及云摇三部退居北陵我想不仅我不会同意,我那三十万兄弟也不会同意”徐龙声音低沉,接着抬头问道,“离愁老弟可有何退敌之法?” “自然不会退居北陵,我与苏兄也不会同意的。”离愁笑了笑道,“但是硬拼也是不可取,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划整为零,慢慢蚕食巫族,比拼整体战力我方的确处于弱势,但是比拼灵活速度和智慧,巫族那些战巫可就差远了。如今我方应该扬长避短拉长战线,分军为营,再分成队,成包围之势深入北疆,战场在巫族腹地,如此一来北疆巫族定要被迫采取与我方相同的战术才能防住我方的三十万大军,而老哥与徐豹大哥只需身居南夷震住巫族高层战力无法出动即可,我方各小队应见机行事,观察敌情,若遇敌军小队或孤身者,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凭借这虎、狼、豹三骑的速度,注定北疆二十万巫族大军只能被动挨打,再者……” 离愁看向苏辰:“我们不是还有一支利箭嘛!” “好!”徐龙一把拍在坐下椅子上,乍声叫好,把正在沉思的苏辰都惊的一怔,“离愁老弟果然狡猾!” 场面忽然有些安静,徐龙看着三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脸色讪讪道:“果然……好计策。” “其实我比较赞同你的上一句话。”苏辰很认真的说道。 徐龙朝着苏辰一瞪眼,道:“你小子别在这给我装死,赶紧随我去军营,你那三千小崽子都快把军营给闹翻天了,限你一天之内给我整出个模样来。” 说完大手一抓提着苏辰的衣领就往外拖。 苏辰挣脱不开只得唉呼道:“大哥别动粗啊,我可是病人……” “就你还病人,雪山虎都吃不住你一拳……” “得,得……我去还不行吗?你先松手……” “我松手你可不能跑咯……” “不跑,不跑,保证不跑……” “喂,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离开了,离愁展颜一笑,执起砚中笔,滴滴墨梅开。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若年安好 夜晚的风最是寒冷,北疆的夜晚更是寒冷。 云摇部人族营地,束冠将军所居的那间屋子周围来回巡逻的士兵更多了些。 他们却不觉身体寒冷,只是心头有些发凉。 巡视间使得刺客混入,更明目张胆的走进屋子行刺将军,按照军规他们都是要被脱甲清查,有一丝不妥者都是要被处死的,就算丝毫没有嫌疑者也是要被剥夺军籍,逐出军营一辈子蒙受冤屈。 只是那位将军是自家老大,自然不会提论军规,只会一笑了之,也因如此他们更加警觉了些,如此将军得之其幸,就连那间屋子的门口都守卫着两个持刀士兵。 屋外两个士兵相视挤眉弄眼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时而侧耳倾听屋内动静,似乎里面正在发生些奇怪的事情。 若是有人可以靠近那间屋子就会听到些许碎语时不时从里面传出…… “不对……不是那里……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哎~对,就是那里,用点力,哎舒服……” “比起云溪来你还是差远了,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屋内苏辰趴在床上,侧着脸闭着眼,轻声道。 “云溪是谁?”十七坐在床边表情很不自然的给他按着背,手法间很是生疏,自己只是个杀手,何时做过这种技术活,只是手下这个流氓以十四三人的性命要挟,他们三人与自己幼时相伴,若不是承他们照顾十几年,可能早在很多年前自己就死去了,如此,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却说苏辰之前看到十七时忽然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军之将,连离愁那个病秧子都有云溪那么好的侍从照料生活,与他初见时武力比不过他,家世比不过他,才智也比不过他,怎么说也不能在生活质量方面被他给比下去了。 其实苏辰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是,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时至今日自己仍然忘不了那个墨痕剑下解脱的眼神,如果能每天都看见那个好看的眼睛,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吧,所以他留下了她,美其名曰‘偿还他们对他所犯下的罪孽’。 “云溪啊,他是离愁的仆从。”苏辰眯起眼看着她道,“你要是能学到他的一星半点就好了。” 逸武侯离殇的独子离愁,身为昙花的十七自然知道,并且知道的要比普通人多很多。 “我才不要和一个仆从学……”十七说道这里是双手不觉停顿了一下。 苏辰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 十七缓过神来道。 “没事别给我偷懒,力道……有点重。”苏辰回过头去埋在枕头中呜声道。 看着自己如今的状态十七有些迷茫,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自己? 是昙花里那个冷酷无情,不苟言笑,如冰山一般令人望而生寒的序列十七? 还是如今北疆军营里坐榻按背,会和一个仆从升起比较之心,会娇声憨语的羞涩少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喜欢后者的自己,那样自然的自己,与之比起来以往就仿佛是伪装,伪装着自己很坚强,而在这个三次掌控自己生命的少年面前,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他层层撕裂,露出心底最深处的脆弱,脆弱的想找个依靠,而这个在自己一次次想杀他,却被他一次次放过的少年却成了她最心底的依靠。 在他的身边自己仿佛丢掉了所有的包袱,这种感觉很轻松,轻松的好想睡一觉,无忧无虑的睡一觉,不用每天在噩梦中惊醒,在无助间瑟瑟发抖,不用每天在刀光剑影中度过,不用看到那一张张绝望的脸。 睁开眼,透过窗户的阳光有些刺眼,今日肯定没有下雪…… 等下……这个床是……她的表情有些凝固,掀开被子,看着身上完好的盔甲,又重重呼了一口气。 摇了摇还有些发懵的脑袋,今日怎会睡的如此之沉? 屋子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连环锁心铠的少年将军。 苏辰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一碗热粥走了进来,看着已经醒了的十七道: “看你睡得像头猪一样,我就没吵醒你。” 十七翻身坐在床边气极道:“你才像头猪一样。” 苏辰笑了笑,也没和她顶嘴,把手中馒头递给她道:“喏,军中伙食就是这个模样,你将就着吃点,听说女子喜甜,我特地去厨房往粥里加了些糖,不要感动,趁热喝了吧。” 十七也没客气,接过馒头和热粥眼神有些摆动,低语道:“谁感动了啊,馒头还都是凉的。” “因为馒头是军中兄弟留给我的,等到你醒来的时候自然就凉了。” 她抬起头看着苏辰如窗外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又分了一个馒头递给苏辰,不屑道:“谁稀罕你的凉馒头啊,喏,自己吃一个。” 苏辰呵呵一笑接过她的馒头,转身坐在她的身边咬下一口,含糊不清道:“是不能给你吃太多,都长肉了。” “你哪只眼看到我长肉了啊。”十七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就像是把这馒头当做苏辰一般。 似乎女人对‘长肉’这个词都比较在意,就连平日里冷酷无言的十七也不曾脱俗。 苏辰毫不掩饰的看着十七呼吸间胸口盔甲微颤的风景,煞有其事的道:“我不仅看到了,还摸到过,却实比昊阳城时要长肉了许多。” 十七突然一口馒头没咽下去,噎在喉咙,咳了两声,满脸通红,不知是被噎的还是被羞的。 “你……”十七盯着苏辰,半晌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我……吃完了。”苏辰一口咽下馒头,脸不红心不跳站起身道,“吃完把面具带上,随我出征。” “凭什么?”十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 “你没资格问凭什么,因为你是我的俘虏。”苏辰在踏出门槛时回头一笑道。 看着苏辰已经离去,十七恶狠狠的咬着馒头道:“臭流氓。” …… 是日,北疆营地三十万人族大军向北开拔,以营为单位,渐渐散开,互相皆不相望,成一个扇形向着北疆深处扩散。 巫族南境珞巴、安塔、高山三部极其广阔,其中大山林立,河流纵横,村镇不绝,只是不见巫人身影。 偶尔现些零碎孤屋,零碎巫族百姓,在徐家兵的铁骑下连一丝反抗也不曾起到就被杀死,他们或是没有得到通知,或是原本就不想逃走,不知是抱着侥幸心理还是舍不得离开住了大半辈子的居所。 战争是无情的,战争中没有无辜者,或许葬身家乡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蛮拓,南臻得到战报时顿时无措,虽然南境珞巴、安塔、高山三部及周围村镇巫人都被调离,但是身后还有更多部落和村镇,人族没有选择和他们光明正大硬拼,而是分散深入巫族,身后诸部防守大多调来前线,若是被人族三十万大军分散深入腹地直面巫族妇弱幼残百姓,只怕巫族大地将会血流成河。 如今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被迫分散二十万大军阻截人族大军的深入,只要能解决大半人族战力,剩余人族士兵将对腹地百姓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可人族大军目的是巫族腹地百姓吗?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正是分散阻截而来的巫族二十万大军。 于此,人族三十万,巫族二十万,合计五十大军就在珞巴三部广阔境内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场正面冲击没有任何种族是巫族的对手,他们会如一头头发疯的犀牛撞破任何防御。 可是分散开来呢,人族分为五人一队,巫族三至四人一队,狭路相逢就是大战相起。 可这里不是战场,战场上不允许后退,这里允许。 巫族不懂打不过就要跑,人族懂。 巫族不懂偷袭,人族懂。 巫族不懂借用地势,人族懂。 巫族不懂设陷阱,人族懂。 巫族不懂用脑子,人族懂。 更重要的是巫族没有人族跑的快…… …… “阳春三月,栖霞山最美,栖霞树会绽放新叶,迎着朝霞或者晚霞整个山头霞光一片,很是好看,等巫族覆灭后,我带你去看,好吗,十七?”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每天挂在嘴边的山沟沟到底有多深。” 溪边流水潺潺,岸边积雪有些低矮,没有寒冬时的深厚,也没有融化。 因为北疆有雪,终年不断。 溪边上一个身穿甲胄的清秀少女,卷起袖子,拿着棒槌一次次敲打着青石上的衣服,溅起一抹抹水花,那是苏辰的衣服,而她正在洗,宛如邻家少女一般。 她今日没有带那个男子面具,因为半个年头过去,营中将士都已知晓那个整天跟在老大身后,甚至同住一顶营帐的陌生士兵十七原来是个女子,营中众人看向苏辰的目光大多带着‘都是男人,我理解’的眼神。 苏辰也未反驳,而年纪比他们都要小很多的十七自然成了他们口中的‘嫂子’,谁让苏辰是他们老大呢。 苏辰躺在一个掸去落雪的青石上枕着胳膊,眯着眼享受着北疆难得一见的阳光。 也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侧着头看着溪水旁的女子,这样他会更享受。 “十七,你手臂上怎么会有一个‘昙花’图案?”他问道。 她急忙放下衣袖遮盖那朵昙花,眼神闪烁,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这是……胎记。” “胎记?”苏辰眉头一挑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过头来面相阳光闭着目喃喃道:“脸上的符文是胎记,手臂上的昙花也是胎记,你们姑凉的胎记还真奇葩。” 看着他没有追问下去,她像是放下了什么,轻呼了一口气。 噬魂营坐落在高山部两座无名大山的夹缝里,周围群山环绕,大树参天,藤根蔓叶漫山遍野,以至于许多外出小队归营时却摸不到营地在哪,还得发出虎、狼、豹三声吼叫,才有同伴出来迎接。 如此半年过去,也未有巫族发现已经吞灭他们数万士兵的噬魂营竟然扎根在此。 正文 第六十章 寒城 原本作为巫族大军驻扎要点的珞巴部已经不见多少巫族士兵,三三俩俩士兵相遇也是低头错开,连往日里的招呼都不曾对打,他们没那个心情。 巫族就是这般模样,开心时会大笑,悲伤时会低沉,情绪全写在脸上。 开战半年来己方已经损伤六七万大军,而据得知人族都不一定有己方一半的损伤,这是个令整个巫族都感到耻辱的战果。 在个人战力和整体战力上巫族从未把人族放在眼里,可就是这个自己都不不屑与之对比的种族,在上古时期把巫族镇压至北疆,今日更是以对半损伤的战绩压着巫族打。 巫族如今也知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那是被人族称之为‘智慧’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正是战巫所欠缺的。 萨巫或许不缺,但是萨巫资质百中无一,每一个萨巫都是巫族的娇子他们的精神力异常强大,可以沟通天地,以符文的形式驱动天地之力,有鬼神莫测之能,但是他们身体憨弱,寿命更是战巫的一半,这就导致了萨巫的稀缺。 更有一种巫人天生战、萨同体,既有强大的肉身也有强大的精神力,可是种巫人千年难得一见,每出现一个都是巫族的天骄,巫族认为他们都是巫皇的血脉,尊称之为圣子或者圣女。 巫族近百年来竟然诞生一名圣女与一名圣子,这本是一件振奋整个巫族的大喜事,他们若是能够觉醒巫皇血脉,更有可能带领巫族征战中州重新成为天地之主。 但事不从愿的是二十年前圣女与人族那个人有染,两年前更是为了那个人自裁在圣巫峰,巫族同悲,而那个人也被族长与大祭祀连手镇压至渊狱,至今未出。 于此同时巫族发现一个偏远深山村落中的一个少年竟然也是战、萨同体的巫皇血脉,全族震动,引的大祭祀亲自出马,一路接回圣巫峰,入峰苦修数年,其天赋之高,巫史罕见。 …… 洛巴部大殿之上蛮拓双手背后来回踱步,看的南臻都有些心烦,于是开口道:“蛮哥坐下歇歇可好,族长都说了寒城今日就到,族长的话你还不信吗?” “族长的话我自然信,可是我着急啊!”蛮拓走到南臻身边坐下,摇头道,“族长把二十万大军交到咱俩手里,如今已有半个年头了,可是这一点功绩没有做出来,反倒是损伤了六七万族人,这叫我如何向族长交代,如何向族人交代啊!” 南臻听后也是一声叹息道:“人族最是狡猾,我巫族远远比不过,尤其是高山部范围,我族的损失更是惨重,连一军之将都损失了数位,可见那里必有极其厉害的人族高手。” 蛮拓眉头紧皱,手指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檀木大椅的扶手,疑惑道:“徐龙两兄弟一直在南夷未曾动过身,王桂、朱榕等人族强大战力也有族人发现身影,并不在高山部范围,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杀的我族大将连丝毫敌军的信息也未传达回就遭遇毒手,只是高山部也未有大能者的威势传来,却令人不解。” 南臻看向他道:“有何不解,寒城也不是大能者,可他却有那个能力干净利落的打败我族一军之将。” “寒城可是我族圣子,岂是人族能比?”蛮拓不屑道。 南臻微微向他凑了凑,轻声道:“可那个人也是人族……” 蛮拓无言,两年前那个人孤身一人闯入巫族圣巫峰,迎战巫族众大能,就连蛮拓和南臻也加入其中围剿他,那一战整个圣巫峰化成一片火海,北疆大地没有史料可以记载到尽头的大雪融化成河,使得北疆巫族第一次见到真实色彩的大地,那一战巫族大能在火海中陨落数位,族长出手与之大战却压制不住,最后还是大祭祀施法与族长合力才把他镇压至渊狱之中。 每次想到那个仿佛火中帝王的身影,蛮拓都有些心悸的感觉,若是人族再次出了个那样的妖孽,那的确有可能在大能之前达到如此战力。 顿了片刻,蛮拓还是肯定道:“不管此人如何妖孽,寒城都可以压制他。” “这点倒是毋庸置疑,我族圣脉乃是这间天地最强血脉,上古之时若不是我族巫皇逆天而行,九天之上降下神罚,化为人族圣剑斩灭我皇真灵,今日又岂轮到人族猖狂。”南臻傲然道。 南臻话音刚落殿外士兵走进禀报:“启禀两位首领,圣子大人已经降临珞巴。” “哈哈哈哈……知道了,你下去吧”蛮拓一声大笑,转头对南臻道:“老弟走,咱俩去迎迎寒城。” “自当要去。”南臻回道。 两人才出殿就连府中大门处走来五位年轻巫族之人。 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站在四人中最显矮小,远看就如人族一般,但四人却自然后退半步显然以此人为尊。 战巫修体身体高大,萨巫修神身体瘦弱,而战萨同体的圣脉却如普通人族一番模样,若不是此年轻男子脸庞上有一印圣脉天生的巫族符文充斥,只怕就是巫族也会以为是人族冒充而来。 看到那个年轻男子,蛮拓又是一声大笑迎上去道:“哈哈……寒城啊,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哥俩好等。” 南臻在旁接道:“来了就好,你若再不来,就可以通知族内来替我俩收尸了。” 而此时这个年轻男子也率着四人来到殿前,离近些才能看出,此人不仅脸庞符文充面,就连一双瞳孔也是泛着妖异紫色,双眸开合间精光闪烁,似乎可以看透一切防护,探入他人灵魂,使人与之对视不自觉垂下眼帘,试图掩藏着一切。 若是苏辰在此肯定不会在意他的眼睛,只会惊讶的盯着他脸庞上的符文印记,因为那个印记和秦雪岩脸上的竟然一模一样,其实还有些许差别,因为他脸上的符文印记比秦雪岩脸上的要淡些。 “劳烦两位族叔等候,寒城愧疚,寒城昨日出关,得族长相招前来珞巴听候两位族叔调遣,两位族叔有事但且吩咐,寒城定当竭力而为。”寒城扶胸躬身行了一个巫族晚辈礼,声音抑扬顿挫仿佛要飘入他人的内心深处,使人不知觉间便会信服。 蛮拓赶紧上前扶起寒城,带着众人走向珞巴大殿,边走边道:“寒城啊,这次族叔是真有事要你帮忙了,走,咱们先进殿坐下,族叔和你好好唠叨唠叨。” 众人进殿后,蛮拓吩咐上了一些茶水,这是人族最喜欢喝的饮品,听说可以明目清神,巫族有传言说人族就是喝了这玩意智慧才那么高的,所以茶水就成了巫族最高待遇的饮品之一。 圣子那也就是巫族的少族长,若是不夭折,族长之位是铁板钉钉的事,圣子即位那是要比以往族长地位还要高些,虽然寒城对他执晚辈礼,但是蛮拓却不会真的倚老卖老。 并且随寒城一道而来的还有巫族四名年轻人,那也是整个巫族选拔而出的圣子守护者,乃是巫族新一任风、雨、雷、电四使,地位也就相同于人族的云端天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巫族各方首领必有他们几位,自然不能怠慢了。 众人落座后蛮拓率先开口了,声音很低沉:“珞巴三部境内的战况相信寒城都已知晓了吧。” “寒城确实听闻族长说过,只说珞巴形势不甚乐观具体详情需要询问两位族叔。”寒城放下手中玉杯,语气不卑不亢,连表情也未丝毫变动。 蛮拓与南臻看在眼里心中感叹,巫族有子如此乃是大幸,只恨其生不逢时,圣剑当头,不然何愁巫族不兴。 “如此,我来说吧。”南臻巡视了一番众人道:“这要自半年前南夷一战开始说了,那一战我族十万大军包括蛮跋首领全体阵亡……” “咔嚓……”忽然一声脆响,众人向着蛮拓看去。 “没事,你继续说。”蛮拓目光微凝,大手一挥,拂去台上杯屑道。 南臻收回目光继续说着,却有意避开一些词语:“南夷战后,我二人请命出征,族长应允拨二十万大军与驻扎珞巴三部与南夷隔山相对,人族与我方相比较弱,我二人便寻思着找准战机一举击溃敌军,攻入北陵城,覆灭人族威武侯府。不料人族竟然主动进攻,并且分散兵力深入我族领地,珞巴后方诸部守卫战力全都调至珞巴三部,只剩余些老弱幼残,若是人族士兵深入我族腹地后果将不堪设想,无法,我二人只得被迫拆散二十万大军阻截人族,就算比拼个人战力我族也可轻易胜之,奈何人族狡猾如狐,并不与我军直面战斗,而是尽使些卑鄙手段,并且人族骑兵速度极快,打不过就跑,使得我族有力而无处使,只能被动挨打,如此半个年头下来我族已损伤六七万将士,而人族约计只有我族一半损伤,这样下去兵力差距越大,我族也就越危啊!” 南臻一口气说完巫族目前困境,看向南臻,蛮拓亦抬头看向他。 看向这个由始至终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变过一丝脸色的妖异男子。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他们已经来了 杯中残有些许碎茶叶子,巫族在精细活上比之人族也差之甚远,寒城秀长的双眸看着杯中碧绿,看的极深。 甚至看到了两族根源,巫族享有天地血脉,得天独厚,天赋异禀,洪荒时期也只有集天下妖族才能与之一战。 人族出身卑微渺小,却凭借着那渺小的身躯渐渐成长为如今的天地霸主,寒城知晓原因,那是智慧。 他们有残缺,但他们会把自己的残缺一点点补上,补好,甚至补的强大,当一个人强大时,可能没有多少威力,但当一个族群人人强大时,那便可撼动天地。 片刻后,寒城依旧看着那杯茶水,看的还是那般出神,把杯中茶水也看出了些淡淡的紫。 南臻知道他在听着,所以收回目光继续说着:“威武侯府大能者并未出动,徐龙两兄弟也盘踞南夷,若是我方出动大能战力,人族必同出,那时将会引起两方全面大战,我族虽不惧人族威武侯府,但战况若是太过激烈恐会引起人族皇朝震动,历时恐怕……” 南臻没有说完,但是在坐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蛮拓接过他的话看向寒城急切道:“只要寒城出马,珞巴三部境内将无人可挡锋芒,只要把徐家兵覆灭,威武侯府也就等于一个空壳,那时我族大军压境可一举覆灭威武侯府,以告慰阵亡族人在天之灵。” 寒城收回杯中目光,杯中已经不见碧绿,反而碧紫盎然,一圈圈荡漾着,他抬头道:“两位族叔想必已经安排妥当,但且吩咐,寒城莫敢不从。” “寒城贵为圣子,吩咐却是当不得。”南臻大感安慰,接而又皱眉道:“不过这高山部境内却非寒城不可前往。” “族叔此话怎讲?”寒城虽然是问,但是眼神依旧漠然,没有丝毫情绪写脸。 南臻叹声道:“我族损伤六七万族人,其中高山尤为惨重,损伤占了其中大半,就连一军之将也损失数位,可是却连敌方将领的一丝信息也未曾递回,可见高山部必有一位人族大能之下无敌者的存在,寒城可前往高山部将他拿下,荡平高山部人族大军,只要高山部无碍,其他两部人族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寒城领命!”寒城起身作了个军礼,语气轻微道。 见着寒城起身而走,四人亦跟随其后。 此时杯中已不见那一汪嫣紫。 …… 两座无名大山的夹缝间驻扎着一座座营帐,那是噬魂营的据地。 有些士兵坐在石上擦拭着刀上干涸锈色的血迹……有些孤身独影盘坐修炼着……有些三三俩俩脱下甲胄对战着……他们都知道今日不努力增进修为,明日就可能被同伴背着尸体回来,每增加一丝战力,就多一丝存活下来的机会,强者都是在一次次对战中升华,一次次生死一线中蜕变,不过还有些……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八匹马啊……” “你输了,你输了,你喝……” “好好,你别催……我喝,我喝……” “再来……再来……” 一顶营帐中陆陆续续传来俩人的行酒声、吵骂声、杯子碰撞声…… 众人中有人苦笑着摇摇头,有人咽了咽口水,忍住不听,却没人前去制止,这半年来已经有好些人验证了一个事实,‘除非你能打的过他们,不然最好别出声,否则一顿胖揍是免不了了,尤其是在他俩……喝醉了以后。’ 只是今日却有人不开眼的打扰了他俩。 一个满身鲜血,甚至糊满整脸,使人看不清容貌的士兵跌跌撞撞的从两山缝间钻了进来,一路痛哭哀嚎着向着那顶营帐走去 众人起身看向他,表情沉重,哪怕是不问,众人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这种画面他们已经见的太多了。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七个巧啊……” 叶洛眼皮一翻,面色疾苦的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模样就恨不得把它剁了。 “哈哈哈……你又输了,我来给你……满上。”傅临大笑着一把拿过酒坛,抓着酒坛口双手摇晃着就往叶洛面前的大碗里倒,却有一半是洒在碗外的。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两人转头看向营帐帐门,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一头倒在帐内,又爬起来踉跄着向他俩跑来,到近时当膝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叶洛的大腿,痛哭道:“大哥你可要为咱兄弟报仇啊!” 这是演哪出戏,两人相视一眼,不知所谓。 忽然叶洛却感觉下身有些凉意,并且还在扩大。 “你在……干什么?”叶洛低下头后又抬了起来问向傅临。 傅临转头看向叶洛,看了看手中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坛,又看了看叶洛那下半身已经被酒水浸透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酒坛,放在案台上。 “你谁啊?”叶洛扶起抱在他大腿上痛哭不已的士兵,看着他血泪模糊的脸问道。 “大哥,我是大柱啊!”士兵抬起胳膊往脸上一擦,露出一张老实憨厚的脸。 原来此人正是那日以元石贿赂叶洛请求填补那三名噬魂空缺的士兵,赵柱。 话说那日,在叶洛收获大丰之后也不知与傅临跑哪喝酒庆祝去了,根本就记不起之前他一口一个的大柱兄弟是谁。而赵柱行贿成功得叶洛口头力保之后,自信满满登台夺位,那日审核将领正是东方微凉,看着赵柱此人底子扎实,憨厚老实,连战输也不放在心上反而依旧自信飞扬,在胜绩不怎么出色的情况下东方微凉还是指定赵柱填补噬魂。因为军队需要这样的士兵,皇朝也需要这样的将领。但赵柱一直以为是叶洛在其中起了作用,此人也重义气,从那之后认叶洛为大哥,对叶洛言听计从,马首是瞻,叶洛也觉此人挺上路,对他也是提携有佳,目前已升至千夫长,想必北疆战后最低一个统领之位是跑不了了,如此赵柱对叶洛更是感激涕零,就差认做干爹了。 “大柱,你这是怎么了?”叶洛看着赵柱的模样有些不安的问道。 “大哥……猴子、大头、泥鳅……他们三个……都死了啊!”赵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哽咽着。 “什么?”叶洛一惊,站起身来问道,“他们都死了?怎么弄的?” 他们几人跟随叶洛出生入死,早已建立起深厚的兄弟感情,忽然听闻如此噩耗叶洛也是怒上心头。 “别着急,慢慢说。”傅临拉着叶洛坐下,拿起案台上那一碗酒水递给赵柱道,“喝碗酒水压压惊,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赵柱接过,一口一碗,呛咳了两声终于稳下身来道:“今日早晨我们小队出动,寻找敌人踪迹,见到一个落单的巫族士兵,我们设计埋伏,不料却被他识出踪迹,转身就跑,随后我们就追,追到一个树林里却从四周围来大队巫族士兵,我们四人不敌最终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而他们三个却……” “大哥,你可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啊!”赵柱又是当头拜倒在叶洛脚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不已。 叶洛听完双目通红,站起身来抄起案上酒碗一把摔在地上,道:“哭什么哭,走,招集兄弟,今天大爷我要送那群巫蛮子上西天。” 当下三人出了营帐,招集数队人马,就要出发,却被东方微凉拦下。 “你们这是要去哪?”东方微凉问道。 噬魂营中东方微凉不仅是豹骑统领,并且还认命督军,这种相比一队五人而言的大规模出战他自然要过问。 “方大哥,你来的正好,就随我们一同出征,大柱他们小队遇到了一片不小规模的巫族据点,趁着他们还未来得及转移,咱们去一举歼灭。”叶洛看着东方微凉大手一挥,霸气凛然的说道。 其实东方微凉与叶洛、傅临同龄,谁大谁小还不好说,但是谁让东方微凉是皇子呢,这把攀个亲,认个大哥,日后也有个皇帝后台不是。 赵柱也随后哭喊道:“方统领,猴子他们仨全死了,咱们去灭了那群巫蛮子给兄弟报仇!” “给兄弟报仇……” 身后一众士兵义愤填膺的随后喊着。 东方微凉招手示意他们停下,皱着眉头问向赵柱:“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这本是一句责问的话,但东方微凉的话语里却没有责只是问,问的叶洛与傅临也是一怔,那被酒力催的发热的头脑也是有些发凉,被大群巫族士兵围住就是他们也得横死当场,那赵柱…… 两人瞬间瞪大眼睛转头看向他。 “我为什么还活着?”赵柱止住哭势,喃喃自问,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能从那群巫族士兵中突围而出,脑袋里关于那段记忆仿佛凭空消失,不管如何想都记不起一星半点,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就突出重围跑了回来。 忽然赵柱双目发愣,双手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打滚,痛苦嚎叫不已,众人看着他这幅反常的模样心彻底凉了下去。 身后脚步声传来,苏辰手持方天战戟带着十七走到人前看向山外道:“不用问了,他们已经来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重剑-无锋 寒风被两座无名山峰挤压着涌入山缝之间,呼啸而过,风哨子鼓鼓作响,吹动积雪阵阵飞扬洒落,吹动树梢随风摆动,却吹不动众人沉重的甲胄。 山缝中,两千余噬魂集结,还有一些散队今日里出征猎巫,还未回归。 虽然山缝之中被他们修有逃生通道,但是他们都没有选择逃,因为将军没有逃。 他们目光坚定看向军前持戟伫立的身影。 体内无名剑元蠢蠢而动的更加厉害了,这种状况苏辰知道代表什么,那是附近有巫族之人正在极速靠近,看剑元的反应,他知道只怕来的数量还不低。 每灭杀一个巫族之人无名剑元都会增长一丝,虽然之前苏辰并未察觉,但经过半年的沉淀苏辰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巫族战巫体内的巫元就似乎是无名剑元的养料,在吞噬了大量巫元后,无名剑元也渐渐达到先天至极的境界,隐约触碰到了轮海的边缘,不知何时也有了感应巫元的能力。 苏辰眉头微皱,这次只怕又是一场恶战,自己虽不惧,但是……身后的噬魂……在自己的竭力守护下,这半年来依旧有数百余兄弟阵亡,战争就不可避免牺牲的道理苏辰也懂,但是他还是不愿看到那番景象,如此,苏辰握紧了手中的方天战戟。 十七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与前三次不同的是,今日她的匕首不是对向他,而是与他并肩战斗。 一块碎石从山峰之上滑落下来,从如此之高的地方摔下来它的结局已经注定……粉身碎骨。 而在碎石原本的位置上出现了第一个巫族士兵的身影,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万个…… 两座山峰已经被巫族士兵占据,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一处空荡,也就是他们被……包围了。 噬魂没有动,因为苏辰还没有动。 巫族大军也没有动,他们是在等待命令。 近些日子北疆都不曾下过雪,以至于树梢之上已经不见雪色,一双将靴踏上,本是沉重异常的将靴,踏在树梢之上竟然只使它微微弯曲。 看到山峰之上这个穿着巫族将甲,却酷似人族模样的年轻男子,苏辰的瞳孔猛然一缩。 不同他人看向他那妖异的紫色眸子,苏辰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准确的说是看向他左脸之上的那一印黑色符文。 与雪岩脸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苏辰有些默然,本以为那雪岩脸上一印符文是巫咒,只要覆灭巫族自然可以寻到解决的方法,只是这个明显是巫族将领的男子为何脸上也有这一印符文? “巫族圣子!”东方微凉轻声道,也是提醒众人。 不同于他人对巫族不甚了解,作为大周皇朝的继承人,东方微凉对于这个人族数千年敌人巫族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原来他就是巫族圣子!”叶洛也是一声惊呼。 作为靠近北疆的人族云端宗门,星辰殿与巫族的瓜葛自然也是不浅,当然都是仇怨。 叶洛仔细瞧着这位北疆所传天赋之高古来罕见的巫族圣子,不由生出一丝忌惮。 叶洛因为星辰殿身份高贵对于巫族战萨同体的巫皇血脉也是颇多了解,可以说他还有个身为巫族圣女的师嫂呢。 秦炙作为星辰殿殿主段九千的亲传弟子,而他在天玑临身之后也被段九千收为弟子,秦炙自然算他的师兄。 虽然自己从未见过那个盛名天下的师兄,但不妨碍自己对他的崇拜,不是因为他的战力多高,事迹多传奇,而是因为他竟然敢违抗星辰殿的旨意没有迎娶泫月宫上一任月之传人,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巫族圣女搞一块去了。 想想同为少殿主,人家那是什么辉煌的过往,再想想那一直以武力压着自己稳稳抬不起头来的未婚妻月裳,叶洛最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苏辰转过头问向东方微凉:“方大哥了解此人?” 东方微凉为人成熟稳重,待人宽容,胸襟宽阔,通知天文地理,虽然年纪不大却如大哥一般照顾所有人,苏辰很自然的也随着叶洛、傅临二人称呼他为大哥,还引的叶洛与傅临一致鄙视他套近乎。 世人皆知的是当年夏烈与东方白乃是结拜兄弟,而夏烈称呼东方白是……二哥。 “我对此人不甚了解,不过对巫族圣子之位,我倒是略知一二。”东方微凉轻声道。 “那方大哥可知其脸上的那符文印记由何而来?”苏辰急切的问道。 东方微凉看了苏辰一眼,不知他为何在此时询问那符文印记,不过也没问原因,开口道:“那印符文是战萨同体巫皇血脉的标志,乃是天生,后天修炼巫族圣典《圣巫典》后可以慢慢炼化那一印符文入体,传言完全炼化后,会生成巫皇独霸天下的血脉天赋,历时将有通天彻地之能。” “圣巫典……圣巫典……”听完东方微凉所言,苏辰转过头来依旧喃喃着,似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底。 转眼又静下神来,抬头看向山峰之上的巫族圣子,他的身上可能就有《圣巫典》,如此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这个少年就是两位族叔口中大能之下无敌者的人族将领吗,好年轻。 看向峰下人族士兵之首的那个少年将领,寒城脸上没有波动,只是秀长的眼眸中紫气更为浓郁了些,这代表着他心里微微凝重了些。 他的凝重不是因为他年轻,而是因为他手上的那柄战戟。 方天战戟落在他手里了吗,竟然连巫皇残魂都炼化了。 “风雨雷电四使何在?”寒城淡淡开口道。 “属下在。”树下四人上前躬身应道。 寒城俯视了一番山下景象无喜无悲道:“四方包围……一个不留!” “是,圣子!” 四人领命后分散开来,统筹一万大军,渐渐包围两峰下两千余噬魂。 他们就如牢笼中的鸟,被众多猎人慢慢靠近,看着四方逼近的巫族士兵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并无惧意。 一万?八万巫族士兵他们依旧冲杀过,有老大在岂会怕这些杂碎,他们中可能会有人死去,但是这半年来死去的兄弟还少吗?这笔血帐正要向他们讨来。 没有等巫族包围而来,苏辰提起方天战戟向着山口冲了出去,破出一个缺口的话,噬魂就算不敌也好有个退路。 只是天不遂人愿,山口处的元气一阵翻涌勾勒成一个符文,接着又化成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寒城! 他看着瞬间抵达眼前的苏辰淡淡道:“你的对手是我。” 吐出的声音竟然化成此起彼伏的符文,形成一道道锁链捆向苏辰。 “哼!雕虫小技!”苏辰大喝一声,一脚踏地,战戟舞动,剑元吞吐,一根根铁链碎裂开来。 “此小道而。”苏辰一声暴喝,“吃我一戟。” 长戟破空,划开天地,也划开了他。 化开的也不是他,是一笔符文。 符文被苏辰乱戟搅碎,化为黑色碎片随风飘洒,飘洒在苏辰身周化为一个个他。 苏辰的身周竟然出现了数十个同样的寒城,同样的身体,同样嫣紫的眼睛,不同的动作,就仿佛每一个身体都是一个独立的人。 “符身术?”东方微凉看着寒城眼睛微眯,他认出了这个巫术。 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却是一个极不普通的术法,对寻常巫族萨巫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学会的深奥巫术。 传言此术所化每一个符身都可共通思想,却又有着自己的独立思想,每一个符身都可单独进攻,并且有着不下于原身的强大攻击力,而缺点就是存在的时间不长,防御为零,数十个相同原身的强大攻击力令它也不需要防御。 此术修习越是精深,所化符身数量就越多,看着被数十个符身包围着的苏辰,东方微凉不禁担忧起来。 可转瞬他就顾及不了担忧苏辰了,因为他对面山体之上下来一个巫族年轻男子,额头上一个闪电符文的印记正散发着幽弱的光芒。 这是一个被巫族大祭祀施展‘祭天术’而被天地赋予闪电之力的巫族新一任电使,他目光阴冷无情的看向东方微凉,就如同看待一个死人。 东方微凉也看着他,把手中的军式佩刀收回腰间刀鞘之中,翻手之间一把大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此乃仁义之剑,重剑-无锋! 对于巫族圣子守护者,风雨雷电四使者东方微凉自然也是知晓,所以他拿出了无锋。 传言此剑本是一块顽石,在应天书院中日夜听闻上古大圣教化之声,最终被点化成剑,此剑无锋无刃无杀气,只具剑形而无剑意,此剑据记载曾流落到数人手上,但相同的是它的每任主人都是大仁大义心怀天下之人。 如果杀死一些生命可以令天下太平,那么它将化为一柄屠戮之剑,现排剑谱第九,兵谱第二十。 在苏辰脱不开身的时候他也只能速战速决了。 看着面前这个人族年轻男子,以及他手中散发着沉重气息的巨剑,巫族电使的目光有些凝重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压力,沉重的压力,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在肩膀一般,使人闷不过气来。 最终他动手了,升向高空,另外三人也动手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盘古真身 风起,雨落,闪电乍现,雷声轰鸣,天也阴沉了下来。 黑压压一片,越压越低,仿佛触手可及。 但这一切只限于两峰之间,峰内电闪雷鸣,风起雨落,峰外晴天旭日,清风徐徐,就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四人竟然引动了天地之力,联合之下这一片空间都在四人的操控之下。 两千余噬魂有些惊恐的抬着头看着这仿佛被隔绝的世界,身体也有些弯曲,不是身体被天地压迫的,而是心里被压迫着。 兵器是冰凉的,手心却是湿热的。 他们不怕那一万巫族敌人,他们不怕会横尸当场,但是他们怕这天地之威,这是人族骨子里的惧怕,这是渺小对浩瀚的畏惧。 这样下去可能不用等到那一万巫族士兵进攻,这天地之威就已经攻破噬魂的心里防线。 就在此时! 一束星光穿透这间天地从天外照射了进来,就如那黑暗里的一束光亮,遣散了黑暗,照亮了众人,天玑的星光是温暖的,温暖了众人有些发凉的心。 众人的腰板渐渐挺直,眼神坚定,手心的湿润已经褪去,只余下温热。 众人看向那一束光的照射处,是叶甲! 而叶洛此时也相应做出了个表率,他身形拔高就像一个太阳冉冉升起,提起手中闷棍直奔巫族雷使而去,口中大喝:“兄弟们,抄家伙,战!” “战!”在星光的沐浴下众噬魂心中向阳,无所畏惧,一声震天高喝响彻云霄。 叶洛身后众噬魂随着他冲向一侧山口,迎上巫族士兵,双方才一接触就以鲜血染红地面。 “兄弟们,拼命了!”傅临一声大喝,手中法决一掐,一方大印迎风便长,化为房屋大小,其上‘翻天’两个大字散发着耀眼光芒,威势滔天,当头压向山口另一侧巫族风使。 巫族风使不敢触其威芒,靠着随风而动的身形与傅临缠斗着。 只是傅临周身宝光严密,就连咧嘴时都能看到其牙齿上一闪而逝的宝光,使得巫族风使天大的本领无处下手。 “翻天印!”东方微凉一阵失神,又清明过来,自嘲一笑,是那位在他的心里太过高大了吗?竟然连他手中翻天印的仿制品都没有分清。 定神看向山峰之侧高空中的巫族电使,敌强我弱,只有尽快解决此人才能稳定战局。 东方微凉手中无锋舞动,一道道剑光涌向高空中的身影。 空间一层层叠加,一层层镇封,就连一块碎石,一片被风扬起的雪花都在空中定住不动。 巫族电使只感觉身周空间愈加沉重,就如被天上地下无形的空气挤压着,心脏超负荷的跳动着,身体显出病态的潮红。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率先解除四人的联合,额头闪电绽放刺目的亮光,他竟然化成一道真实的闪电劈向东方微凉。 两人一攻一防也纠缠在一起。 三方噬魂随着各方统领与各方攻来的巫族士兵战在一起。 而山体的另一侧,众噬魂看向半空中那个操控云雨,恍如雨神的巫族雨使,看向山体上冲下来的三千多巫族士兵。 死志萌生。 只要以自己的生命可以挡下暴雨的冲击,自己的躯体挡下三千敌人的践踏,只要老大能够得胜归来,三位统领可以战胜敌手,噬魂就还有胜利的机会。 就在众噬魂怒吼着冲向暴风雨的时候,雨势一顿,高空中那个巫族雨使背后溅起一抹血花随着雨水一同飘洒落下。 “啊~”雨使吃痛大喊。 双手一挥,骤雨化箭撒向身后。 一道黑色的身影显现,如同雨中精灵般踏雨翻飞,起落间忽隐忽现寒光乍现。 “是嫂子!” 一名噬魂尖叫出声。 众人抬头看向那个在雨中飘忽与巫族雨使争斗的身影,那一束齐腰的墨发,偶尔一瞬忽现脸庞,使得众人认出她来。 众人惊讶,原来之前那个沉默孤独从不与他人交流陌生男子士兵十七,以及后来暴露女子之身的被众人调笑的嫂子十七,竟然如此厉害。 老大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她如今卸下了沉重的甲胄,只穿着着里面的紧身黑衣,飒爽身姿舞动着两柄匕首,与巫族雨使雨中激战。 正面争斗始终不是她的强项,除了第一次的偷袭得手后就一直处于下风,靠着精妙的身法虽不至于狼狈,但是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毕竟雨中是他的世界。 看着十七一个女子在前方为他们抵挡风雨,众噬魂都被激起来血性,嚎叫着迎上冲下山的巫族士兵,那种拼命的模样,把冲下来的巫族士兵都惊的脚步迟缓了一些,不过两方终究相遇,大战在一起。 凭借着两千余噬魂如何能抵挡住巫族一万大军? 挡不住! 尽管噬魂营的每一个士兵都是选拔严格,战力出众的精英,但还是挡不住。 众噬魂都懂这个道理,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老大身上。 苏辰也懂,可今日却令他们失望了,被数十个寒城包围着的苏辰也脱身不得。 数十个寒城嘴中吐文,双手刻画,一个个由符文组成的刀、枪、棍、剑,天上地下攻向他。 看着被巫族大军包围着不断倒在血泊中的噬魂兄弟,他震怒了。 苏辰大吼一声,手决一掐,顿时地动山摇,山石崩碎。 道术:石箭! 顿时一块块巨石脱离山体,化为道道箭光,射向四方,与攻来的符文兵器相撞,破碎。 石箭术只是道门五行术法中最普通的一种土属性道术。 但是在沟通大地,与之共鸣之的苏辰手中却发出莫大的威力。 大地可以给与他无穷的力量,也可以作为他手中的武器。 只是苏辰的实力不够,否则就是这两座大山,也能给它拔来做为武器。 漫天符文飞舞,巨石乱射,已经丝毫看不见苏辰身影。 四方包围着的数十个寒城防御确实为零,只是一个小小的碎石块撞在他身上就被击散,化为虚无,在这已经被漫天碎石雨覆盖的空间面前,防不慎防。 每一道身影都是寒城精神力所化,这样消耗下去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所以他收回了众多符身聚而入体,既然萨巫之术对付不了你,那么…! 他眼中的紫光更甚…… 甚至扩散全身…… 茵茵紫芒中他的身形渐渐拔高,外貌渐渐变得粗狂,皮肤也变成了古铜色,接着一个身高十丈的巨人出现在半空之中,手中持着一柄开天巨斧,仰天长啸,震的山体晃动,山缝之中战斗的双方士兵捂耳倒地,痛苦不已。 “盘古真身!” 东方微凉眼神瞥向这里,再也不复往日淡然模样惊呼出声。 “我族圣子大人,岂是你们这群低等血脉可以比拟的。”巫族电使操控闪电包围着东方微凉尖声冷笑道。 东方微凉没有理睬他的嘲讽,手中的剑舞的更加凌厉了些。 因为他知道盘古真身有多么恐怖,那是《圣巫典》中记载的密术,并且只有战萨同体才可修行,使出之后可以身化盘古,万法不侵,是集攻击与防御为一体的绝世密法。 世间所记载只有上古巫皇蚩尤练成,凭借此术无敌天下,最终由轩辕圣皇手持圣剑劈了九九八十一下破了盘古真身的防御,镇压巫皇巫元,才得以战胜。 可见此术是多么恐怖,如今时隔数千年此术再次出世,是祸非福啊! “呦……这大块头还挺吓唬人。”碎石落下现出苏辰身影,看到半空之出现的十丈铜身冷笑道,“不知道能不能吃住我的一戟。” 不是苏辰小看他,而是自己体内无名剑元乃是巫元克星,他若使用巫术自己还没法,要是比巫元,哼哼…… 可结果是这样吗…… 苏辰认为是这样的,所以他抡起方天战戟就往盘古真身头上招呼。 盘古真身没有表情,也可以说有表情,一脸漠然之色,千年……万年……亿万年也没有变过。 他动了动身体,就仿佛一个尘封万年的石像忽然动了起来,提起手中的巨斧劈向那迎头的战戟。 “咣……”一声震天巨响。 接着一道人形流光射出撞在无名山体之上,震碎一侧山石。 苏辰背靠在山体之上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目光如炬的看向手持巨斧随后劈向他的盘古真身,默然无语。 好家伙,真带劲! 苏辰一把拉下连环锁心铠,扔向山下,可以看到半空中坠落的铠甲后背已经完全碎裂。 手持方天战戟再次冲了上去,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天上苏辰与盘古真身一次次碰撞,一次次倒退,直被砸的披头散面,全身鲜血淋漓,模样狼狈无比。 地上噬魂已经丢下近千具尸体,四周突围没有成功,慢慢被巫族大军包围逼退在一团,覆灭之势近在眼前。 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一个个兄弟倒在眼前,看着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赵柱内心的愧疚,痛恨化为洪水冲破机智的防线。 “啊~”他大叫一声,在所有噬魂都在边战边退的时候,他迎着巫族大军冰冷而杂乱的铁制兵器,冲了过去。 “大柱,回来!”身边的噬魂兵对着他的背影呐喊着。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那一箭的辉煌 他不知有没有听到同伴的呐喊,或许听到了,但又怎样呢? 一个丑陋的铁棒已经砸碎他的半条臂膀,他也成功的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 一个细长的铁棍洞穿了他的胸膛,他依旧冲向前一刀划开对方的脖子。 他的身体插着一根铁棍,他的战刀被敌人砸飞,他最终扑向一个巫族士兵以牙齿咬破对方脖子处的大动脉。 终于他身上插入数把兵器,翻身倒下,看着天上那个星光璀璨的身影,嘴里不住的吐着血沫星子喃喃道:“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 一滴血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划过这个老实憨厚的脸庞,在鲜血中拖出一道泪痕流落。 “大柱~”叶洛痛苦的一声大喊。 “我不怪你,兄弟们都不怪你,我们都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似乎是听到了叶洛的这一声大喊,赵柱流着血泪的眼睛慢慢合起,再也没有睁开…… “啊~”叶洛大吼一声,天空极深处的天玑星光越来越明亮。 他恨!他恨自己为何这般没用,连追随自己的小弟都保护不了。 看着眼前在雷霆中起起落落仿佛雷中之神的巫族雷使,他的理智已经迷失…… 都是你,去死吧! 星辰化剑! 只见天玑星光瞬间大放,投射一束星光射向雷海。 那束星光汇聚成一把剑! 刹那之光,穿透雷海。 就如在炸药库中投了一根火柴,顿时爆发出最汹涌的雷爆…… 轰声不绝…… 尘烟散去,一个仿佛被雷劈发焦的木头从空中坠落,摔在大地之上。 “叶统领!”有噬魂上前查看结果却惊叫出声。 这个发焦的木头正是叶洛,看着他瞪着眼,张着嘴,口中时不时的冒出一缕青烟这名噬魂终于放下心来,这说明他还没死。 而天空中雷霆散去,已经不见巫族雷使的身影,只余一些黑色烟灰在随风飘扬。 雷爆正中心的他已经灰飞烟灭。 赵柱与叶洛这般同归于尽的行为点燃了众噬魂心底最深处的疯狂,哪怕是不敌也不再后退,疯狂的冲向敌人无情的兵刃。 他们是要以命搏命,老大在那个十丈巨人手下被砸的毫无还手之力,三名统领一位失去战力,两位胶着对战,十七嫂子已经被逼退至山体,身形已经不具之前的顺畅,点点鲜血渗透黑色紧身衣,黑的发紫。 此时胜利的曙光已经熄灭,他们会被全歼,既然注定都是要死,那还退什么?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只是在巨大的差距面前他们还是一个个倒下,山缝中鲜血化成流,融化积雪,淤积在一起,浸湿了他们居住的营帐。 这一切的一切东方微凉都看在眼里,巫族电使在他的手中虽然只能狼狈闪躲,苦苦坚持,但是凭借着那闪电般的速度,若想彻底击杀他还需要时间,只能以时间去磨死他。 可是噬魂营没有时间。 他也等不起…… “母后,孩子已经到生死存亡关头了,只能动用它了。” 他自语一声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剑逼退巫族电使之后,他落向大地。 看着这个稳压自己的人族统领退向地面,巫族电使仿佛丢下了背上压着的大山,也深呼一口浊气,转眼又大声冷笑起来:“ 怎么了,害怕了吗?哈哈……今天你们人族谁也别想逃掉!” 可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地面的那个人族统领拿出了一把弓,搭上了一支箭。 箭尖正是对向他! 山峰内忽然起了大风,原本也有大风。 可原本的大风是贯穿两山之间。 而现在的大风是四面八方涌入东方微凉手握的弓箭中。 或许说天地元气比大风更合适些。 天地元气汇聚成一股股白色洪流涌入他手中的弓箭,而那个弓箭似乎就如一个吞噬天地的无底洞,容纳着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 这般动静惊动了所有人,不管是巫族还是人族,不管是受伤倒地的,还是奄奄一息的,又或者是正想要进行攻击的…… 所有人都停下手看向他,或者说看向他手中的弓箭! 那个晶莹如碧玉般璀璨的弓,五黑幽深的箭。 震天弓!射日箭! 巫族的每一个人都识得这把弓箭,因为它正是人族在上古之时以巫族陨落的一位祖巫身骨锻造而出。 并且亡在这把弓箭下的巫族之人多不胜数。 这是整个巫族的耻辱,他们在幼年懂事起就被自家大人告知此事,他们不会掩盖,他们是骄傲的,他们每一代族人都会把这个耻辱铭记在心,直到有一天可以夺回这把弓箭,或者毁了它。 如今再见这把弓箭如何不红了眼。 而人族对于此把兵谱排名第九的传奇弓箭自然也不陌生,并且也是从小听着这把弓箭的传说长大。 传说这把弓箭上古之初为轩辕圣皇所有,后来赐与随他一同打天下的功臣电母满苍夷,再后来南荒九大金乌大妖出世,祸乱天地,化为十个太阳像十个火团,他们一起放出的热量烤焦了大地,河流干枯了,大海也干涸了。所有的鱼都死了,水中的怪物便爬上岸偷窃食物。许多人和动物渴死了,农作物和果园枯萎了,供给人和家畜的食物也断绝了。人们在火海里挣扎着生存。 于是满苍夷的后人,也就是上古大圣羿,手持震天弓,背负射日箭奔至十万里,站在东海之上的一座高山上,拉开了震天弓搭上了射日箭,九箭连发,九发九中,天地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一颗太阳照耀人间。 射日功绩耀千古,世人传颂,自然也少不了那把传奇色彩的绝世弓箭。 中间历经数千年后这把绝世弓箭也被夏皇朝收回,直到十五年前周皇朝取缔夏皇朝,此弓箭落到周皇朝中,接着周皇朝唯一的皇子东方微凉在十六岁破入先天之时被东方陛下赐予此弓箭作为奖励…… 如此,那么这个一直以来宽宏大量,待人和煦的方微凉方统领,竟然就是周皇朝唯一的皇子-东方微凉! 虽然众人有玩笑说过方微凉统领与东方微凉皇子只差一个字,该不会就是一个人吧! 众人说完一笑了之,谁也不会把这句玩笑话当真,谁也不曾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谁也不曾真的认为他们就是一个人。 可是如今…… 看着那个拉弓搭箭被天地元气包围而大放光明的身影,众人无不震惊…… “嗖……”一声刺破空气发出的尖锐声音响起,也惊醒了众人。 射日箭离开金色的弓弦,射向空中那乍亮乍暗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逃跑的闪电。 是闪电快?还是箭矢快? 若是平日里有人问起这个问题,众人只会莞尔一笑,或者会回答箭矢快,因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如今……这个玩笑……成真了! 那个闪电乍亮间暗了,没有在亮起来…… 射日箭回到了东方微凉手中,片刻后一具尸体从空中坠落,砸碎了一块巨石,不见了动静。 尸体的面容是巫族的那个年轻电使,他已经死了。 东方微凉手里拿着射日箭再次搭上了弓弦,身体微转,这次他的目标是-巫族雨使! …… “哈哈哈哈……”苏辰满脸是血,衣裳碎裂,连笑声都有些沙哑,可他还是对着盘古真身大笑着,“一群土鸡瓦狗,怎可奈何我众兄弟。” 盘古真身表情不变,只是手中的战斧挥舞的更加凶猛了些。 苏辰再一次被砸飞,撞在大地之上,可是他又杵着战戟爬了起来。 苏辰已经没有了力量,可是大地还有力量,如果不把他砸死的话,他会一次次的爬起来。 他还是大笑着,仿佛是嘲笑着盘古真身的无能,就站着给他砸,他都砸不死自己。 盘古真身舞着巨斧再一次砸向苏辰,一次比一次凶猛,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三次之后,盘古真身的身形渐渐模糊,紫色透出,化为寒城。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瞳孔还是紫色,只是已经不见明亮,他看向双腿颤巍,全身溢血,但终究还是站了起来的苏辰沉默着…… 他还是大笑着站了起来,可自己已经无力攻击。 盘古真身对自身的巫元消耗极大,并且……那个人族少年的金色真元竟然能够入侵自己的身体,吞噬自己的巫元,若不是盘古真身镇封自身,只怕寻常接触自己都不是他一戟之敌。 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在寒城的世界里,他第一次用可怕形容一个人,一个人族之人。 可怕的真元,可怕的资质,可怕的毅力…… 这样的敌人不除,巫族谈何再次争霸天下。 所以……只能如此了…… 寒城没有再次进攻,他已无力进攻,所以他盘坐了下来,就盘坐在雪地上,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要休息。 苏辰可不认为他真的是在休息,可自己也找不出任何异样。 苏辰停止了大笑,提起方天战戟拖着脚步走向寒城,直在雪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不管他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自己这一戟下去也得叫他见阎王。 忽然,苏辰停住了脚步,眼睛瞪直,连长戟从手中落下也没有察觉。 终于他仰面倒在了雪中……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血色落幕 苏辰倒下了,倒下的那么自然,连一丝他人所为的痕迹都找不到。 雪地之上寒城闭目盘坐着,不见丝毫动作。 苏辰躺在他的面前十步外,浸红了一片雪面。 他们就这样诡异的无声着…… 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是他俩的战场。 大雪吹着雪花纷纷扬扬,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相比这里的安静,战场之上却是打斗不断,众人的目光却大多聚集在那个弯弓拉弦的身影,那个明亮无比的箭尖。 终于那个箭矢离弓,看不见踪迹,只余尖啸历历。 他抛下对手,抛下大雨,抛下巫族士兵,只为躲开那一箭。 他不可能躲得过兵谱第八位神兵射日箭的攻击,那是连妖族大妖都可以一箭射落的存在,他这样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和所有人想的一样,在一声痛喊声中,他坠落了,落在了山峰之上,都没人去查看他,去关心他的生死。 巫族士兵和他不熟,巫族风使在傅临翻天大印下自顾不暇,至于巫族圣子寒城…… 他还是端坐在雪地中,已经被风雪覆盖仿佛陷入休眠之中…… 忽然他的眉头一皱,抖落眉梢粘着的几片雪花,表情变得痛苦至极。 这种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这说明他现在真的是非常痛苦。 苏辰的身体还是不曾动弹,不过额头处的皮肤却是动了动,眉心之上一道竖形裂缝隐隐出现,挣扎着数下还是没有睁开。 寒城脸上的痛苦更剧烈了,面容开始扭曲,连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苏辰额头的裂缝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些,而寒城的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他们两人身形依旧未动,但却又像是纠缠在一起搏斗着。 渐渐寒城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全都溢出鲜血,模样凄惨无比,不比苏辰好看。 而此时苏辰的额头也睁开了一道缝隙,终于……那道缝隙完全打开…… 那是一只眼! 一束耀眼的光芒从那只眼中射出,扩散天地,就如无上的君王巡视着他的天下。 一声脆响,寒城胸口的一块玉石碎裂,那是大祭祀给他的保命圣物。 玉石碎裂了,说明他已经死过了一次。 他睁开了眼睛,紫色已经褪去,鲜血布满瞳孔,盘坐的身形也已坚持不住,无力的晕倒在雪地之上。 在他所觉醒的巫皇血脉天赋‘灭魂’,与禹圣皇遗留的血脉天赋‘视天眼’的比拼中,他失败了…… 灵魂的失败,只有一个归途……死亡。 而他是幸运的,有着保命圣物代替他死亡。 而他也是不幸的,因为苏辰已经醒了,并且站了起来,他的身形依旧颤巍,但是杀他……足够了。 他额头的竖眼这次没有立即闭合,而是一眨一眨的看着这个世界,陌生的世界。 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完整的世界,他的瞳孔四处转了转,片刻之后又似乎是虚弱了,聋拉着眼皮,似要随时闭合。 看着眼前倒在雪地上的敌人,苏辰感慨无比,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自己在他的手中完全都只是被动挨打,要不是自己皮厚,耐打,恐怕早就已经直挺挺的躺下了。 想起之前发生在自己脑海里的战斗,苏辰还是惊恐不已,在自己毫无防备之下一道魂术直接攻入自己脑海的精神世界,那是直接的灵魂攻击,与身体无关,不管自己的身体如何强大,灵魂若是熄灭,生命也会随之熄灭。 脑海中那薄弱的防御在他的魂术进攻下没有起到丝毫阻挡作用,自己的精神世界一步步溃败,就在把自己的灵魂逼至角落的时候,不知触动了哪条神经,那个在观星楼中睁开的视天眼,在自己的神魂中再次睁开,投出一束目光与他的魂术争斗,最终还是视天眼棋高一筹消散了他的魂术,自己才得以苏醒过来。 真是个令人畏惧的敌人。 不过,谁让你是敌人呢,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苏辰手持长戟走到了他的面前,提起长戟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在开阳城郡首府外也曾发生过类似的场景,当时苏辰留手了,因为那时躺在地上等待死神降临的是易天扬。 易天扬也是敌人,不同的是他是人族,与他的战斗那是同代中论高下,虽然那小子有些偏激,但是自己与他也没有深仇大恨,打败他一次不行那就打败他两次……三次……总会把他打怕咯。 可戟下的这个巫族男子不同,他是巫族,虽然苏辰很欣赏他的战力,甚至有些忌惮,但他若不死,就会有更多的兄弟,更多的人族死去,这是血仇,必须以血来报。 所以他必须死! 忽然一股狂风出现,吹起阵阵风雪,迷住了苏辰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视觉。 有人来救! 苏辰加快了手中长戟的速度,刺了下去,没有丝毫阻碍,咯吱声发出…… 这种声音不是利器刺入胸膛的声音,而是……刺入雪中的声音。 他被人救走了…… 风雪落下,苏辰手持长戟插在了面前被雪浸红的雪地上。 救走就救走吧,下次在遇见大不了再拼一次命,拼命硬苏辰可没怕过谁。 苏辰知道救走寒城的是巫族风使,这位年轻的使者在雨使陨落之后,看着地上那个人族统领架起震天弓,搭上射日箭正要转向他的时候,惊的亡魂直冒,拼了老命从傅临的翻天印下脱离,直奔苏辰与寒城战斗的这里而来,看着那个额头开眼,眼神直射入他心底的人族少年,他心底发寒,御使狂风架起寒城就跑,都没想到苏辰那番模样可能再给他一下就可以了结了。 人族的年轻人都是这般可怕吗?巫族还会有出头之日吗? 今日里这两个疑问深深的印在这个巫族的天之骄子心里,直到死去…… 视天眼似乎是疲倦了,两边眼皮一搭,再也没有睁开,苏辰摸了摸额头,又是一无所获。 知道它始终存在就好。 苏辰拖着长戟走到了战场之上,没有了巫族圣子以及四使的统领,又被东方微凉与苏辰震慑了心神,剩余数千巫族士兵不消一会便被屠戮殆尽。 …… 有山,有风,有雪,有血……还有人。 只是没人说话,任由寒风呼啸着吹动他们的战甲,吹动着散落在头盔外的髻发…… 隐隐有抽泣声传来,不知是谁没有忍住率先哭了出来,接着这群如虎如狼的铁血战士竟一个个哭的像个孩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辰也好想哭,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是他们的老大,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不能有丝毫的脆弱。 看着曾经跟随在他屁股后面献媚的喊着老大讨要军功的……脱下上衣赤身与他在雪地里摔跤的……酒桌上誓要把他喝趴下的……一起嘶吼着征战的……他们的面容还在眼前……却都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声响…… 苏辰微微抬起头,眯了几下眼,似乎是被雪花迷住了眼睛…… 他把手中的长戟插在了雪地中,走向了那倒在雪地里那一具具熟悉的面孔。 因为他曾说过,如果他们死了,他会为他们……收尸。 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做着与苏辰相同的事…… 偶尔有外出狩巫的小队返回,看着眼前的一切,瘫坐在地,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营地中两千余噬魂战死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七百人…… 陆陆续续全部的出战小队都已返回,苏辰看着已经不到千人的噬魂营,没有说话,沉默着返回了营帐提了两坛酒,登上了山峰之巅。 身后脚步声响起,十七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提起了另一坛酒。 不能分担你的难过,那么我可以陪着你醉…… 夜色渐晚,山峰之上更冷了些,石上坐着两个人的身影,把这个潇肃冷清的地方衬出了一丝人情味来。 “十七,你信轮回吗?”他问道。 “我不信,我只信今世。”她摇了摇头。 “原本我也不信,可是现在,我信。” 她转头看向他,看着他的侧脸。 他继续道:“我看到他们去了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那里我看不清楚……” 这本是一句互相矛盾又无法解释的话,但是她却听的很认真。 “你相信我的话吗?”苏辰侧过头看着十七。 “我信。”她没有犹豫。 “为什么?” “因为是你说的。” 苏辰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却无笑声,似乎是在笑她的傻。 看着她寒风中单薄的身体,苏辰站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也伸出了手,他拉住了她,两人向着山下缓步走去…… …… 山下营帐少了一些,灯光暗了一些,因为人……少了一些。 今夜没有以往的吵闹,没有聚众赌博、酗酒等无法制止的恶劣现象。 似乎他们都早早睡了。 一座营帐内依旧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营帐内东方微凉坐在一侧巡视了一番众人缓声道。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大周的皇子,苏辰让他坐居高位,他不肯。 他说,他现在只是个士兵。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百族战场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如今这个据点已经被敌人探查,难保不会第二次派兵攻打,如今的噬魂营可禁不起再一次战力悬殊的碰撞。 十七看着他的身影低着头沉默无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她属于昙花,昙花属于皇朝,皇朝属于东方家,以后会属于他。 可幸东方微凉这么大就没出过皇朝和应天书院以外的地方,他见过,以及见过他的人都寥寥无几,以至于昙花影卫序列十七与他相处半年双方都不曾得知彼此身份。 “依我看啊,如今高山部巫族已经不剩多少兵力了,不如我们集结高山境内我人族大军趁热把它干下来。”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向一侧那个唯一一个不是坐着而是躺着,身体缠着红色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的叶洛。 绷带其实原本是白色的,不过他的身上被雷轰的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就被血浸成了红色。 “我同意叶洛的看法。”傅临附和叶洛的话道,“如今高山部没有强力守卫,凭借着剩余两三万游杂士兵根本就挡不了我方大军,等把高山部屠戮一空,咱们就支援安塔部,慢慢蚕食它。” 东方微凉闭目思索一番转头看向正中高座的身影道:“苏辰你看呢?” 众军面前,他们都是将军、统领。可私底下谁也没那么矫情,都是各呼各名,或者大哥兄弟。 “高山部是要攻,不过却不急。”苏辰缓缓开口道,“叫兄弟们准备一下,休息一晚,明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东方微凉问道。 众人都看向他,因为这也是众人的疑问。 “那里是……一个世界。” …… 第二日,距离昨日已经过去了一天。 休息了一夜的众噬魂眼眶还是红的,可见这一夜没人真正睡去。 今日就要走了,众人沉默着收拾东西,原本他们也没带什么东西,不过今日却收拾了很多,有的竟然挂在身上一大串。 那不是他们的,是已经走远了的他们的。 他们有说过,如果他死了而他没死,那么拜托将他最珍贵的东西带回中州交给他最珍贵的人。 作为士兵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会死去的觉悟。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半个年头的山缝,看了一眼那个高高的小土堆。 老大说了,等巫族覆灭后就来接你们回家,相信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他们上了各自的战骑随着前方骑着雪山虎背负方天战戟的身影向着某处走去。 他们不知道要去哪,将要做什么事,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因为老大领着路。 他们翻过了几坐山……跨过了几条河……经过了几座巫族的村庄…… 期间也遇到过巫族小队士兵,毫无疑问,被红了眼了噬魂给轰的连渣都不剩。 遇到的更多的是还是同族士兵,高山部境内已经完全被人族给控制,只差最后一步占领主城了。 他们虽然看到了噬魂,却没人敢上前打招呼,他们都已经得到一个消息,在一个无名山缝里噬魂凭借着两千余士兵全歼巫族一万大军,连巫族四使都陨落三位,被誉为巫族千古第一圣子生死不知。 这是一个怎样的辉煌战绩? 这是一个怎样震撼的画面? 他们想象不出,所以他们不敢上前打招呼,他们怕噬魂真的可以吞噬他人的灵魂。 他们只剩下了千余人,但是身上的气势,血煞气,却超万人,就如南荒十万大山中走出的千头凶兽,横行无忌,无人敢挡。 他们走到了一群山脉之中,这里没有村落……没有水源……没有人烟……甚至没有花草树木,一眼望去高矮宽瘦全是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峦,荒辽枯寂。 他们走到了其中最为巍峨的高山面前停下了步伐。 这是北疆大地最为广阔的连云山脉,这座高山是连云山脉中最为高耸的山峰,通天峰。 “是这里?”东方微凉侧目问向身边的苏辰。 “是此山之巅。”苏辰回道。 “原来它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怪不得数千年来无人寻得。”经过一夜修养后又变得生龙活虎的叶洛轻笑一声,随后向后招呼道,“兄弟们放好战骑,物件,准备登山!” “傅统领,你和兄弟们说说这山上有什么呗。”半山腰之上一个士兵没有忍住,疾奔两三步跑到傅临身边问道。 旁边一些士兵听到这个问题,赶紧凑身过来,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昨日叶洛与傅临大发神威众人可都看在眼里,这世间能引起天玑星光临体的是哪位?和他焦不离孟并且能把宝贝武装到牙齿的年轻人又是哪位? 众人心照不宣,只是一想到自己营中的三位统领一个是八卦宗少宗主,一个是星辰殿少殿主,还有一个更是离谱,竟然是大周皇朝唯一的皇子殿下,未来的皇朝之主! 地位如此之高的三人的竟然都蜗居在徐家兵中一个小小的噬魂营,众人一开始是震惊,后来变成欣喜,因为如此三人与他们兄弟相称,凭借着这一层关系以后何愁荣华富贵。 更令他们折服的还是众人之首那个少年将军的身影。 云端天骄如何?皇朝皇子又如何?还不得通通拜倒在老大的将位下安静的做个统领。 傅临回过头来神秘一笑道:“这山上啊,有一个世界。” 一个世界? 众人听后摸不着头脑。 “傅统领您这句话是在考验兄弟们的智商吗?”另一个士兵上前打笑道。 “就是啊,什么叫有一个世界?咱们所在的空间不就是世界吗?” 众兵围着傅临,纷纷疑问道,不过却依旧踏步向上,没有影响到登山的速度。 傅临为人随和并且大方多金,与众兵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他们都纷纷向他提问,或者打笑。 苏辰虽然待人也是很亲切而且没有架子,但毕竟是将军,战力强大堪比大能者,所以偶尔打闹众人对他心底还是敬畏为多。 东方微凉为人大度宽容,待人也和蔼可亲,可却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对其恭敬有加,没有刻意疏远,却又有一道无形的沟壑。在众人得知其身份之后,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有何而来,那是堪比云泥一般的地位差距,不可度量,不可对比。所以有距离,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至于叶洛,他的话有几句能信?如果不想被坑的连自个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最好离他远点。 这是众人在无数次教训之后得出的真理,只可惜傅统领那么好的一个人,都生生被他带坏了许多。 “百族战场你们有谁听过?”傅临笑着问道。 百族战场? 众人眉头深锁,显然对这个词很是陌生。 “我,我,我听过!”一个士兵赶紧凑上前走到傅临身边昂头道。 “哦?小六子你知道?”傅临看着他笑道,“那你给兄弟们说说。” 被众人包围簇拥着的小六子显得很兴奋,随后故作深沉道:“传言洪荒时期啊,天地间百族林立,而我人族在那会也只是个无名小族而已……” “哎,我说兄弟,能不能直接**啊?这些段段,俺们都从小听到大的了,不差你这一遍。”一个士兵不恰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哄笑一片。 被人打断自己深沉的演讲,小六子很是恼怒,看向那个打断他话的士兵比划道:“你有本事你说啊,来来,你给兄弟们说说百族战场是什么。” “得,你厉害,你说,我听着。”听到‘百族战场’四个字那个打断他话的士兵又焉了,做服气状道。 “这还差不多,咳咳……”小六子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也剪了些桥段,继续说道:“传言那时大圣满街走,武尊多如狗,连个孩童都有着先天境的实力。可是一山还不容二虎呢,何况是洪荒百族,终于有一天百族大战爆发了,那一战直打的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整个天地都在颤抖,结果你猜怎滴?” 小六子说的是眉飞色舞吐沫横飞,还手脚并用比划着那时的场景,好像当时他就在当场观看那场百族大战一般,并且还懂得设悬念,可见儿时受到酒肆说书老头茶毒不浅。 只是他这个悬念设的还是不合格,众人都知道答案,一名士兵故意配合着他的腔调道:“是不是把天柱不周山也给打碎了啊?” “哎,对了,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就是把天柱都给打碎了!”小六子吐沫四溅,一拍大手继续道,“天柱倒塌,天地元气流失,修士修行也就越来越困难,当时百族也终于意识到这轮番大战后对自己居住的这间天地的伤害是有多大,再这样征战不休,可能会打碎这间天地,到时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啊!” 他故作神秘的拖了一个尾音,又接着问道:“可是百族当时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没有一方愿意就此了结,怎么办呢?”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不灭战魂 傅临侧目看着自己身旁手舞足蹈的描绘着洪荒时期场景的小六子觉得好笑,又觉得此人倒是个说书人才,说的是有声有色连自己这样的知情者还不免想要再听一遍。 “对啊,怎么办呢?你倒是快说啊!”一名士兵急切的问道。 “对啊,你倒是快说啊!”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小六子心满意足的缓声道:“于是百族圣者想出了一个既能解决百族仇恨,又不用破坏这间天地的办法……” “什么办法?”一人问道 “嘿嘿……”他嘿嘿一笑道:“那就是百族战场!” 看着众人又嘈杂起来,他嘚瑟的笑着,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道:“那时啊百族的强者们联合起来以大法力竟然生生开辟了一个世界,除了不能诞生生命外其它和咱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没什么两样,而且更为坚固!后人称那个世界为百族战场!” 开辟了一个世界? 众人听后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多大的法力,多大的神通,简直难以想象。 小六子顿了片刻两眼放光又道:“所以之后百族之间若有仇怨全都进入百族战场解决,在那里死去的百族强者不计其数,更有举族全灭在百族战场的,而他们的遗物大多流落在那里……” “那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战场呢,消息是被封闭了吗?”一个士兵疑问问道。 “消息不是被封闭了。”小六子摇摇头可惜道,“而是百族战场自洪荒时期结束也自行关闭了入口。上古时期仅仅偶然出现三次次而已,但入口都不固定,有两次出现在东土,一次出现在南荒,可距第三次开启至今已经有数千年历史了,百族战场就再也出现过踪迹了,所以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也就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我也是偶然在一个古籍中看到关于百族战场的描述才知道的。古籍中记载百族战场出现的三次,被整个天下无数大势力探入其中,大多挖掘出无上强者的尸骨炼制成了绝世神兵,其中兵谱前百都有好几个神兵是出自百族战场。也有的获得了惊世传承,那是传承洪荒的功法有惊天彻地之能,天武圣地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天武圣地传承上古,正是上古武皇年少时进入百族战场获得了洪荒强者的传承,后来修炼有成,武学冠绝天下立下天武宗,被世人称之为‘武皇’。也有好些人在里面发现了洪荒遗留下来的圣药,服用后法力大增,称霸一方……” 小六子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可以说百族战场里遍地是宝,到处是机缘,虽然被搜刮了三次,但是记载百族战场每次开启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之后入口就会再次关闭,所以啊就算宝贝摆在面前给他们抢又能抢多少,那可是整整一个世界,而且这数千年过去了,就算是里面的一颗小草,如今也应长成绝世奇药了,所以如今那里面啊……啧啧……” 小六子的话音已经落下,可众人还沉浸在那种种画面中不可自拔。 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波澜壮阔的世界,那种种逆天的机缘,而那机缘的获得者正是……自己。 一个士兵颤抖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幻想中的众人:“傅统领,你刚才突然说这山上有一个世界……难道就是……百族战场?” 众人皆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傅临的脸,脸色苍白。 他们是害怕,害怕傅临只是开了个玩笑。 就连侃侃而谈老半天的小六子此刻也惊住了,差点没被脚前的石块绊倒,他只沉浸在自己绘声绘色的演讲之中,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傅临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微笑着一摊手道:“你们可别看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老大说的。他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看到了百族战场。叶统领已经和我商量好了,如果是他扯皮的话就一起把他从通天峰上扔下去,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哦。” 开玩笑!把老大扔下去?你们云端天骄有那个胆子,咱们可不敢。 不过在得知是苏辰说的后众人却是相信了,没理由,就是单纯的相信。 于是众人攀登的更有劲了,那个急促的脚步直把前方的苏辰都催快了些。 通天峰高不知多少,因为它本身就在山脉之上,只是才过半山腰就已触及云雾,众人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胸口就似被压着一块大石,不过却没人有丝毫怨言,连脚步都不曾放慢半分。 终于……随着苏辰一步登上通天之巅,身后众兵也爬了上来,一个个用手抵着膝盖,弯腰低着头大口喘着粗气。 站在通天之巅看向山下,一片蜿蜒起伏的群山尽收眼底,顿生壮志豪情之心。 可以众人却没人有那个闲工夫看山下美景,而是左右环顾寻找那传说中的世界,百族战场的入口。 在这一眼看遍全景的山顶哪来的啥世界入口啊! 可能是山顶风大的原因吧,众人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众人看向苏辰,只见他正在闭目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走到山顶的一处,指着天空某处对着东方微凉道:“方大哥这次要麻烦你了,这里的空间最为薄弱,也只有你的神箭以点破面才能破开它。”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向着天空看去,只见晴天碧云,空无一物。 “好,那我来。”东方微凉应了一声,取出震天弓与射日箭,走到苏辰身边,弯弓搭箭,对准天空某处。 天地元气汇聚,山顶之上狂风猛烈的吹着,有些士兵坚持不住,蹲在地上,抱着大石头,被风迷的都睁不开眼,依旧勉强着睁开看向东方微凉的身影。 一道强光闪过,射日箭划过天空,拉出一道黑色纹路,那是空间都被这一箭给划破出一道裂缝。 苏辰拔出背后方天战戟大喝一声,跃向天空,长戟挥动,把那道空间裂缝劈的更大了些,隐约间可以看到裂缝的对面也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景象。 “兄弟们,上!”叶洛大喊一声带头跃进了空间裂缝之中。 顾不得它想,众人一个个跃向半空,这点高度对于他们这些摆在世俗都是一流高手的存在来说,根本不是一回事,其中更有大多已经跨入先天,可以御空飞行,毕竟弱者早已被巫族残忍的淘汰。 随着最后十七看了他一眼也跃入空间裂缝,苏辰也翻身踏了进去。 如果此时还有人在通天之巅看向那道裂缝就会发现它正在慢慢闭合,直到恢复原本样貌。 通天之巅上再也不见人影,寒风呼啸,冷冷清清。 …… 才刚站稳,一股浓烈到实质的天地元气扑面而来,苏辰深吸了一口,轮海壁障都隐隐松动,如此只要待在这里《紫府秘笈》运转几个周天,相信就可安稳抵达轮海境。 并且经过如此之多的征战厮杀,生离死别,命悬一线后,苏辰的道心已经极其坚固,道心稳则道境升,只要在此地潜心修炼个十天半月,相信自己也可丹胎孕丹,进入修道下一个境界-金丹! 丹同天地,历时举手投足之间引动天地之威,师门所传四十九秘术也可修习其它威力莫大的几种,厉害非凡。 可是此时苏辰却没有那个心思安心修炼,反而面色惊恐的看着前方,一头洪荒凶兽正捶胸嚎叫向他们大步冲来。 此兽高何止万丈,貌似猿猴,头生一角,面白脚红,两只臂膀却比大腿还要粗壮,众人有听过此兽的传说,竟是一头洪荒凶兽-朱厌! 如此凶兽就是武尊在此也禁不住它的一脚吧。 众人心底发凉,跑不了了,等死吧! 只是不甘心啊,这间天地元气精纯而充沛,何止是众人所在世界的百倍千倍…… 而且遍地是宝,就在众人的不远处的溪流边还有一颗散发着沁人幽香的稀世宝药,在随风摇弋着。 最后留恋的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众人闭上了眼睛。 朱厌狂暴的奔至众人面前,那股凶威压的众人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心里,甚至动弹不得。 朱厌赤红色的大脚如一个遮天巨幕,一脚踏下,没有理会脚下的一群蝼蚁,就如没看见一般,嚎叫着拍打着胸脯,抬起脚大步跑远。 空气……有些凉,没有北疆的寒冷,反倒是和中州的天气一样温和…… 死了后会魂归故乡吗? “喂!别装死了,醒醒。”傅临在背后拍了拍叶洛的肩膀道。 嗯?叶洛睁开眼,看着眼前与之前一般的景象,看着与之前一般的众人,转过头来看着还是熟悉的傅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朱厌的不灭战魂,并不是实体。”东方微凉走到人前缓缓说道,“它们在洪荒时期就已经战死,可是战魂依旧不灭,游荡在天地之间追寻着死前的执着,若是获得它们认可将有机会获得它们的传承。” 洪荒凶兽的传承! 众人有些发懵,那是何等强大?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聚气化海 这里的山是外面的十倍高大,这里的河是外面的十倍宽阔,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这里的花草沁人幽香…… 但是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生灵气息,空中白茫茫一片,这里就如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一个凡烟红尘触没不到的桃园。 “百族战场与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的两个空间,并且缓慢移动,这里的空间与我们世界接壤最为薄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不一定了,若是过时咱们还没出去的话,可能就得永久就呆在这个世界,直至死去。所以你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各凭机缘提升实力。”东方微凉一指身后的大山对着众人说道,“记住这个大山,三个月后在这里集合,历时不到者我们也不会等他。” 众人应是后纷纷跑远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三个月?上古时期每次开启三天都不知造就了多少强者,凭借这里的充沛元气,就哪怕不去寻找机缘,单单盘坐修炼,三个月提升一个小境界都不是问题。 这对众人来说,甚至对天下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古往今来最逆天的大机缘。 苏辰看着众人那猴急的模样笑了笑,转身走到小溪边盘腿坐下。 溪中绿意盎然,清澈见底,只是不见游鱼。 听东方微凉说过,这里的山水和天地元气都是洪荒强者直接从外面世界截取而来,保存了最完整的洪荒样貌。 因为没有日月精气,这里的诞生不了生命,也延续不了生命,但是花草树木却可以吸收着天地元气继续生存着。 溪中倒映一抹倩影,她挑起耳边的髻发背向耳后,蹲下身来,双手捧起一汪清水仔细的瞧着,脸色明媚,可以看出她很开心,女生总是向往着美丽的事物。 “如果可以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度过余生该多好。”她轻声说着。 可是令她失望了,他似乎不懂风情:“不可能,在这里待久了会死人的。” 他说的是真话,这只是个简陋的世界,这里天地法则不全,规则不完整,没有日月精气,连食物都没有…… 溪水中摆动的秀手停顿,她转头看向他,恶狠狠的看着。 他看着她的脸,不知所谓。 既然不懂,就不去懂,也不要问,徒遭烦恼。 苏辰耸了耸肩闭上眼睛,运转功法,聚气化海。 就如气体浓郁到极致会化为液体一般,苏辰体内的剑元已经达到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再也增长不了分毫,若想继续有所提升,只能使其化为轮海。 就如水到渠成,聚气化海这对别人来说异常困难的关卡,对有着雄厚积累的苏辰来说却非常简单。 一滴剑元所化元液滴落在丹田之中,没有丝毫反响,可是第二滴……第三滴……直至化为一个元液的海洋。 使用真元时这个海洋会提供足够的真元供主人挥霍,修炼功法时会炼化天地精气化为真元滴落,形成一个轮回源源不绝,是为-轮海。 看着苏辰闭目修炼,十七板起的恶容消退,看着这个比自己都要小一岁的脸,不禁看的怔入了神。 比昊阳城时少了一抹青涩,多了一缕沧桑。 那年见时他还是个懵懂少年,如今已经是一军之将,他还是那时的他,而她已不是那时的她。 不知还能这样多久,昙花还能允许她这样多久…… 血随影动,昙花一现…… ……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峡谷中…… 如果看向地面的话却不觉秀丽,那两堆数人高的土堆简单直接的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并且土堆还在不断增高着…… “我说兄弟,这已经是第几个了啊?”傅临灰头土脸的从土坑里爬出来,站在土堆之上,也不管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坐倒,气喘吁吁道。 这时土坑里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大家伙身体中绝对有宝贝,我能感觉到浓浓的宝气,而且还在不断的接近,我就快要挖出来了。” “这已经是你第几次说这些话了?结果呢?”傅临翻了一个白眼自嘲道:“这次我要是再信你,我……” “啊!兄弟你快来看,我挖出宝贝了!”底下传来叶洛一声惊呼。 傅临眼睛一瞪直接翻身跳下。 只见这个被他们挖出的一个大坑中,有着一具看不出是何生灵的尸骸。 尸骸的半个身子已经被他们挖出,还有半个身子淹没在泥土中,已经没有了血肉,只余一个偌大骨架附着着泥土空荡荡的横卧着。 今日却是算重见了天日。 傅临灵活的穿梭在骨架之中,跑到叶洛身旁和他一同看着那个镶嵌在泥土里的珠子。 泥土污秽亦不能遮掩它悠久恐怖的气息,它就这样安静的镶在泥土里,却使人不敢去触碰它,亵渎它。 妖丹! 叶洛与傅临相视一眼,同时吐出一个词。 妖丹乃是大妖体内一身精华所化,是大妖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一般大妖在灭亡之前都会自爆妖丹,为了伤敌或者不让自己辛苦修来的精华成为敌人增强修为的丹药。 只有在大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就被击杀的情况下妖丹才会遗留下来。 能秒杀大妖的强者那是何等的存在,自然不屑于取出这一枚妖丹。 道途同归,对于先天境的小修士来说这一枚妖丹的价值不下于一枚绝世圣丹,服用入体,直接炼化大妖数千年修来的精华,可谓一步登天。 虽然直接炼化会浪费许多妖丹精华,配合诸多药草炼成丹药才能使其效果最大化,但是此时对叶洛与傅临来说可没有那个时间,与巫族的大战近在眼前,提升实力迫在眉睫,虽然直接炼化有些浪费,但是凭借着大妖精华破开一个大境界却不成问题。 武修不同于道修,不需要修心境,若是外力足够,而身体又能撑的住,那便可以无限提升修为。 如今这一枚妖丹两人还是能吃的下的。 “怎么样?”叶洛眉头一挑,得意道,“有没有骗你,有我天玑福禄之气,任何宝贝都无法逃离我的感应。” 傅临这次没有反驳他,而是咧嘴笑道:“我就知道与你在一起好运不断,走,下一个?” “当然!” 叶洛一把摘下妖丹,塞向胸口,两人爬出了土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着峡谷外走去。 残留身后一个土坑也没要把它填埋的意思。 对那个大妖尸骸来说,重见天日变成了暴尸荒野。 …… 东方微凉不会挖坑,不是不会,而是……下不去那个手。 他就像一个旅行者行走在这个钟灵毓秀的世界,偶尔会停下脚步拨弄一些奇花异草,不过却没有拔出占为己有的意思,这些直接提升修为的宝药对他来说并不需要。 他有时会驻足在一些不灭战魂前说着一些其他人听不懂的话,而那些不灭战魂有些竟然还会对着他吼叫几声,就像是回话。 有时他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有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一般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古兽语,他以前有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自然能够与洪荒古**流。 至于他得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千余噬魂有三三俩俩结伴寻找机缘的,有单身独影跋山涉水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收获颇丰,因为这里没有其他生灵,就算偶遇不灭战魂间的战斗,那也触及不到他们。 因为它们早已经死了,它们只是一种执念,只是死后不甘的精神力所化,只是虚影而已。 也不似前三次百族战场的开启,来自整个天下的大势力,大人物,遇到好东西还会有人抢夺,甚至杀人越货。 这里的人全是噬魂,全是兄弟,是自家人。 若是有人寻得绝世圣药,众人只会上前道个喜,脸皮厚的或者求点残留,却没人为了宝物翻脸过,因为这是百族战场,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宝物。 这是老大带领他们千辛万苦才登临的圣地,这是老大送给他们的造化,所以要懂得知足。 至于他们的老大…… 苏辰背上负着一个藤蔓编制的背篓,里面鼓囊着塞的满满的,全身散发着幽香。 “我说十七,够了吧?咱回去吧!”苏辰背负背篓登在一座洪荒巨山之上,看着前面穿梭在丛林中的黑精灵叹声道。 黑影飘忽间来到苏辰面前,手里捧着十来朵不知各种名字的药草。 说是药草不如说是鲜花。 久居深山的苏辰基本能分辨出她手中以及自己背后背篓里大多都是只有光鲜亮丽外表和清香怡人的鲜花。 而不是拥有药力能治病疗伤或者提升修为的药草。 很显然她意识不到这一点。 十七把手中鲜花小心翼翼的摆放在苏辰背后的背篓里,不满的努嘴道:“不是说好要翻过这座大山的嘛,这才半山腰而已。” “可是背篓已经装满了啊!”苏辰无力的争辩着。 苏辰是真的无力了,不知为何。 想自己打起架来浑身是劲,打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现在也不用出啥力,就陪她登个山而已,凭着自己已经跨入轮海境的实力竟然会感觉到累,只想寻个干净点的巨石躺上面睡一会,休息一会,真是奇怪至极。 “这个简单。”十七打了个响指道,“一个装满了,那就再编一个!” 苏辰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屁股坐山石上。 苏辰张口还想争辩什么,却忽然止住,脸色一正道:“哪位前辈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逆天机缘 百族战场不比外面世界,这里法则不全,没有风雨雷电这些自然现象。 但是洪荒大山之上却有些清风徐来,花草轻摆,树上枝叶毫无规则的拍打着,发出啪啪声响。 微微凉意吹来,十七心里有些发寒,不自觉的靠近苏辰,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手中的温度传来,她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百族战场没有生灵,就像苏辰说的一样,在这里待久了会死人的。 噬魂中没人有那个本事靠近苏辰而不被发觉。 那这个异象是…… 苏辰没有出声,反握住十七的手把她拉向身后,眼神专注看向某处。 在这里修炼数天后修道境虽然没有丹胎孕丹,但是亦达到丹胎大圆满之境,神魂壮大无比。 面前虽然空无一物,但空气中那异常的波动却是逃不过苏辰的神魂探查, 清风流动在苏辰的注视处盘踞,旋绕,清晰,渐渐化为人形,不过却只有十几公分高。 山神爷爷?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公分高,黄衣黄帽,面红多须,身上多处长出绿叶,手持一根发芽树枝的小黄人老爷爷形象,苏辰愕然了。 这不是和栖霞山下小林庄村民搭建的简陋山神庙中年年祭拜的山神爷爷一个模样嘛! 苏辰幼时还经常和虎子、多多等玩伴偷偷躲在山神庙中山神像的后面,等祭拜的村民走后就出来拿走祭拜山神爷爷的祭品大家分了吃。 这也是苏辰儿时最美好的一个回忆。 这是来报夺饭之仇了吗? 十七当然也听过山神的传说,目光惊奇的看着他。 “小友安好。”对面的‘山神爷爷’微笑着对苏辰作了个稽首道,“小老儿是此山泽精,小友莫惊。” 泽精? 苏辰恍然,泽精不就是大山成精了嘛!果然传说是真,洪荒时期就是一座山也能修炼成精。 泽精也就是此山之神,后人尊称为山神也不为过。 他不是在此诞生的生命,而是在此延续着生命,因为他就是这座山。 “山神爷爷安好。”苏辰亦打了个稽首道,“今日我与同伴游走百族战场,无意踏入贵地,若是惊扰山神爷爷,我二人就此告罪下山。” “不不,小友言重了。”泽精笑着抚了抚面上白须道:“相见便是有缘,山中无岁月,小老儿自被移入这战场之中已不知世外过去多少岁月,无数年来小友是第一个踏入此山之人,也为我这枯燥之地添了一丝生气,如今出来见小友是因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小友,对小友来说亦是一场大造化。” “造化不谈,山神爷爷若是有事,但且吩咐,小子定当竭力所为。”苏辰窃喜,能被洪荒山神称为大造化的那是何等机缘,不过却不显于面,脸色真诚道。 不知是与叶洛两人待的久了学了一点,还是这本就是人族的天赋,这一番话说的是真诚无比,令泽精大为感动,拈着胡须感叹道:“小友乃真人也,这里也不是说话地,两位小友还请随我入府休坐,我给两位好好说道,说道。” 苏辰感觉到手中一紧,这是她在提醒他。 不过苏辰却笑着回道:“那好,那就打扰山神爷爷了。” 十七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苏辰不着痕迹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晓得。 如此,十七的手才松了下来。 苏辰其实也没想太多,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泽精神魂强大无比,若是他要对自己二人不利的话,凭借二人的实力也逃脱不得,毕竟整座山都是他的身体,也没有必要与自己二人虚与委蛇。 而且他也说了等了无数年才能等到自己二人,别看大家表面客客气气,若是自己二人不答应它的要求,转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还不好说。 再说除了人族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其他生灵可没这个天赋,对于他口中所说的大造化苏辰还是眼热的紧。 泽精笑着掐了个手决,面前山石一阵涌动,化为一圈水状汪着,一道黄光袭来苏辰正要用手抵挡,不料却化为一个护罩笼罩两人。 “这只是一个护罩,两位小友请跟我来。”泽精说道,带头下了那一圈水汪。 苏辰拉着十七也随后下了去,身形渐渐下沉,两边山石随着眼角余光流过,苏辰心里大呼惊奇,同时也更肯定了,如果这个小老头要对自己二人不利的话根本就逃不掉。 洪荒时期就存在的大山果然不能以凡俗的眼光待之。 片刻后一个山底洞府呈现眼前,面积颇为庞大,不符他那矮小的身体,不过想想也是,他本就是这座大山,要洞府估计也只是待客之用,洪荒时期的客人那可基本都是大块头。 “两位小友稍坐,容小老儿上些水果。”泽精领着二人行至大殿,躬身请道。 “山神爷爷客气了。”苏辰二人亦躬身还礼。 待泽精走后,苏辰坐在两侧石椅上仔细观察了下这个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洞府。 没有豪华的装饰,只是简单的山体掏空,四壁刻画着山水图案,其中还有一颗不知几何高宽的撑天山柱,苏辰知道那肯定是泽精的老祖宗,不周山! 那是洪荒时期的天地,到处都是浩瀚荒凉的气息,使人敬畏。 四周规整的镶嵌着十数枚夜明珠,照亮了整座洞府。 这珠子现在拿外面卖,只怕能值不少钱吧!苏辰感叹着。 听着脚步声传来,苏辰收回了目光看向泽精。 泽精手中托着一个石盘,盘中立着两个葫芦模样的果子,淡淡清香传来,只是一闻苏辰就有一种得道升天的玄奥感觉,以往一些功法道术上不明的瓶颈立马消失,继而神清目明。 苏辰大骇,这是什么果子?单单一闻便有这等功效,如果吃下呢…… 苏辰此时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直到背后被人戳了一下,这才摆正了目光,转头看向十七咧嘴一笑。 十七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泽精说话了:“这两枚果子名叫‘长生果’,本是我山上一颗长生果树所结,虽有些名不副实,但增长个数百年寿命却不成问题,也有提高悟性提升修为等一些寻常作用,并且有永葆容颜,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十七听完此言再也不镇定了,眼睛失神的看着那两枚长生果。 恐怕任何女人在听到‘永葆容颜’四个字的时候也不会淡然处之吧。 这次倒是苏辰涨了点志气,呼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山神爷爷这是作甚,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神果,您还是收回吧。” 长生果苏辰只在传说中听过,一直认为这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扯出了这么一个神果,还可以永葆容颜,简直无稽之谈。 可当这枚神果真实出现在苏辰面前时,他怔住了,承认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十七抬起头看着他真诚的侧脸依旧没有说话。 “不不,小友且听我说完。”泽精摇了摇头回忆道,“我本是龙谷的一座大山,百族大战后天柱不周山倒塌,天地元气流失严重,如此下去只怕洪荒大地再不复以往模样,所以当时百族强者便决定截取洪荒大地山水元气再造一个世界,一个更为坚固的世界,为众族栖息之所,那时龙族族长也把我摄入这个新生世界,为龙族的栖息地。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新生世界改造的还不完整,日月星辰不现无法诞生生灵,天地法则不完整无法长久生存。于是这里也就成了众族解决仇怨的战场。我被移到这里后因为没有日月精华,我背上的长生果树也无法结果,最终大限来临化为养料归去。” 泽精感叹一声道:“这两枚长生果也是剩下的最后两枚,虽被我以大山精华滋养,但是经过无数年的流逝,其内精华也流失了许多,若是二位小友推辞的话,只怕是要暴殄天物了。” 苏辰听完此言恍然,原来百族战场原本是洪荒强者开辟后为了栖息的,最终没有达成设想而变成战场的。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苏辰躬身接过那两枚长生果递给十七一枚,另一枚被他郑重的放在胸口。 他没有当即吃下,因为师父本正值壮年却遭受毒害日见衰老,如今也不知师父去了哪里,身体是否有恙,这枚长生果既然可以延年益寿,生死人肉白骨,那么对师父的毒症也应该有效。 看到苏辰的动作,泽精开口道:“失去了我大山精华的滋养只怕这两枚果子不消数日精华便会流尽,二位小友当尽快服用才好。” 苏辰看着泽精那不是开玩笑的脸,默然无言,随即正色道:“山神爷爷之前有说过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小子,不知是何事?” 连长生果都舍得送出来了,只怕事情不好办呐! “其实对于小友来说这件事也不难,并且还是一次大造化。”泽精笑道,“小友还请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大造化不是长生果吗? 苏辰疑惑,随即心里又狂喜起来,长生果这等神物都不能被称之为大造化,那他口中的大造化又是何等逆天机缘? 正文 第七十章 你的对手是我 叶洛与傅临二人满世界挖坑,翻弄洪荒生灵遗骸搜索宝物。 东方微凉日夜行走,寻找不灭战魂,探寻洪荒真理。 而苏辰呢……只是与十七游山玩水,这逆天机缘却主动寻他而来。 真可谓造化弄人。 苏辰摆正了身体,端坐在石椅之上,尽量使自己表现的沉稳一点。 若是被这小老头看出什么急切,克扣了造化的分量可就没地哭了。 可这终究是他的小人之心罢了。 泽精伸手破开一面墙体露出其中一颗光华四耀的珠子。 珠子就仿佛一片天地,其中洪荒万凶嘶吼,真龙盘踞,真凰啸天,万丈大巫林立,百族强者争霸…… 这个珠子就仿佛是洪荒世界的缩影,也仿佛它就是洪荒世界…… “这是?”苏辰被深深的震撼到了,说这个珠子不是洪荒重宝,打死他都不信。 “这是龙珠。”泽精伸手将龙珠缓慢招来悬浮与手心正上方道,“洪荒龙族的传承之物。” 龙族苏辰自然知道,那是洪荒时期的神兽种族,是洪荒百族中最顶尖的种族。 也有传言说在洪荒时期龙族便是人族的守护种族。 现在还有许多地方的人族朝拜神龙,祈求庇护。 据史料记载上古时期也现过几次龙族身影,每一个龙族神龙出世都是呼风唤雨,震动上古的存在。 “可是龙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苏辰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泽精腾空坐上一个石椅感慨道,“那时龙族族长把我移到这个世界之后,这里爆发了一场场大战,龙族得天独厚,战力强大,最终遭受百族围攻使这个世界的龙族被全灭,龙族族长不忍龙珠流失,落入敌手,把龙珠交托给我之后与诸多百族强者同归于尽,他临终前嘱咐我若是遇到可信之人可把龙珠托与他带往外界寻找剩余龙族交付,使之龙族传承不至于断绝。” “洪荒时期龙族与人族乃是同盟族”泽精说着转头看向苏辰道,“小老儿观小友身有神圣气息想必不是奸厉之辈,还望小友可以完成巫族族长临终之愿。龙珠中不仅有龙族传承,更有龙族收集的百族功法,天地至理,大道法则,这些对于小友来说都是莫大造化。” 百族功法!天地至理!大道法则! 听着着三个词语,苏辰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对泽精深深行了一礼道:“承山神爷爷厚爱,苏辰此身此世必不忘今日所托,一定寻到龙族交托龙珠。” 泽精微微一笑双手拂出一道黄光托起苏辰道:“小友不必如此,无数年的荒寂迎得小友今日来此,便是与我有缘,与龙珠有缘,如此传承若是断绝便是天地间的一大损失。也当小友福缘深厚。” 泽精说着一指龙珠,化为一道黄光缓缓进入苏辰身体,与无名剑各占一半丹田。 这次无名剑没有闹腾,而是让出一半空间腾给龙珠,似乎承认了它的地位,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 只是苏辰心里更为震惊,龙珠那是什么,那是洪荒第一大族龙族的传承之宝,威震洪荒,如此神物竟然只能与无名剑平起平坐。 父亲留给自己的这把剑到底是何来历? 容不得震惊,龙珠进入自己身体之后似乎待的很不舒服,左右旋转了一圈,透出茵茵金色气息。 十七看着苏辰怔住的面容忽然变得痛苦起来,身体颤抖,汗如雨下。 冷眉一竖,上前一步抽出腰间匕首道:“老头,你把他怎么了?” “小友莫慌。”泽精笑着摇头道,“这是这位小友的造化,龙族天生肉体强大无比,气血旺盛,龙珠为龙族之物对于其他生灵的身体有些不适应,这是它在帮这位小友改造身体,你且耐心等待一会便可见分晓。” 十七虽然着急但也无法,对于泽精说的话也信了八分,只能焦急等待。 还好苏辰被无名剑和大地的改造之后,肉身已经足够强大,这点痛苦他还是可以承受的住,片刻后他的身体停止颤动,平稳下来。 睁开眼,双目精光一现,隐有龙影闪过,拉过十七示意自己无事,躬身道:“多谢山神爷爷成全。” 十七看向他,只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了,如何个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只是感觉。 泽精笑道:“小友无事就好。” “山神爷爷的嘱托苏辰会放在心上,今日也打扰不短时间,如此我二人便告辞而去。”苏辰说道。 “也好,长生果不可存放时间过长。”泽精下了石椅道,“我送二位小友出去吧。” 说罢泽精一掐手决,与之前相同的黄色护罩出现笼罩苏辰两人,缓缓上升。 苏辰在护罩中再次对着底下那个小黄人老头,对着这座雄伟的洪荒大山,躬身行了一礼。 这是为自己之前的所有虚伪道歉,为自己的质疑道歉。 他是大山,是一座真正的大山。 泽精看着他微微一笑,面上白须无风自动,渐渐化为清风消失在这宽阔的大殿之中。 …… 一万大军全灭…… 巫族四使战死三位,圣子寒城生死不知…… 这两则消息像洪水猛兽一般冲破高山部巫族的防线,冲破蛮拓的心里防线。 他沉默的坐在珞巴部大殿中,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过话了。 至于吃饭,他不需要,也没心情…… 对于高山部,他真的是没办法了。 就连南臻也去了高山部坐镇,但是自从南臻去过高山部之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那里就再也没有恶况传来,两方虽有交战但都是小队间的拼杀,没有大规模的战斗,也都互有损伤。 那个歼灭己方一万大军,把寒城都打到生死不知的人族噬魂营似乎人间蒸发,毫无踪迹,连南臻探查过几次都没有丝毫讯息,除了得知那群人族士兵叫噬魂营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消息。 他抬起头沉默的看着殿外,殿外又开始下雪了,近些日子隔三差五就会落些雪,用来抹去那染红的雪面。 雪景是美丽的,但他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张粗狂的脸已经多出了几道褶皱,毫无规则的刻下深深的痕迹。 他拿过腰间别着同样不成形状的骨棒,走出大殿,迎向飞雪,迎向那已经到来的……战斗! 一个巫族传讯兵慌忙的向着珞巴大殿跑来,迎向他的身影。 他摆手止住了传讯兵所要说的话,从他的身边走过开口道:“通知下去,全面迎敌。” 他刚踏上城楼就听到城外一声大笑道:“哈哈,蛮拓老小子,你终于肯出来受死了,今日送你去下面与你弟弟团聚。” “徐龙小儿休要猖狂。”蛮拓一声怒喝道,“我没去寻你取项上人头,你到好,敢来我城前撒野,难道你以为凭借你兄弟二人就能取我珞巴不成?” 城外人族数公里处近五万人族大军严阵以待,为了打巫族一个出其不意并没有集齐散落在珞巴的人族军队,不过五万对珞巴仅仅两万余巫族防守也差不多,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军前两员身着龙鳞乌金甲的人族大将骑着各自战骑,其中一头竟然是上古凶兽狰狞,五条尾巴拍打着雪地,拍起的雪花四处纷,迷住背后数头赤血狼的眼睛却不敢发出一丝低吼。 这两员人族大将正是徐龙、徐豹两兄弟。 “取下,取不下,不是靠一张大嘴巴胡说,今日珞巴注定难逃覆灭,你若是有胆且出来与我兄弟上去走上两招。”徐豹大喝道。 “怕你二人不成。”蛮拓冷哼一身跳下城楼化为百丈巨人,两三步踏天而去。 蛮拓身为巫族大能巅峰者,战力更超其弟蛮跋,虽然自认不敌徐龙两兄弟,但大家都是老对手,互相知根知底,虽然不敌但撑个数千招应该不成问题。 别说数千招,珞巴与高山相近相邻,大能者之间只要对敌两三招,威势传达,高山部的南臻便会感应到,历时快步赶来凭借两人联手,徐龙两兄弟也只能铩羽而归。 所以蛮拓并不怕他二人。 蛮拓的想法是没错,难道徐龙二人又岂会劳军伤兵做这无用功? 两兄弟相视一笑,身形拔高,轰轰作响,地动山摇,那是方圆千里的大山山魂被二人抽出,随着二人的身形跌宕起伏。 天空中三人的身形碰撞,雷声轰鸣,风云狂乱,天渐渐阴沉下来,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些…… 地上两族士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举兵相迎,刹时乱战在一起,势均力敌看不出战况。 …… 高山部大殿中端坐的身影一怔。 “终究还是来了吗?”他喃喃自语。 他走出大殿,看向珞巴部的方向,那里阴沉一片。 可是他并没有赶去,而是转头正视前方。 雪下的更大了些,寒风卷着雪花拍打着大殿的木门啪啪作响。 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白色,雪花在靠近他周身一米外的时候自动融化成虚无,不敢落下。 院外踩踏积雪的脚步声传来,并没有隐藏足迹,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只有人族才能留下的八寸脚印。 院子的青铜大门缓缓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人族少年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他抬起头,缓缓开口:“你的对手是我!”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独战大能者 他的瞳孔收缩,这个少年的面容他熟悉,是那日像只死狗一般被蛮拓扔在圣巫殿中的人族少年。 当时谁也不曾在意他的面容,因为他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个盛装人族圣剑的皮囊而已。 只是一个殿中众人随脚便可以踏死的蝼蚁罢了。 “很意外?” 苏辰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走到院中停下,任由大雪白头。 他是一个修道者,修道讲究天地人心,万物自然是为道,大雪飘落亦为道,既然为道,为何阻挡。 “确实意外,若能想到,那时就应该一脚把你踩死。” 南臻在巫族众人中算是长相秀气的另类,若是缩小个两米多的话和人族中年男子便没有了区别,就连声音也不算粗狂。 苏辰微微摆了摆头,抖落已经快要把他整个面容淹没的雪花。 “可惜时间是天地间最玄奥的法则,无人可触及。”苏辰说道。 南臻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区别吗?” “有!”苏辰很肯定,“如果时间回流那日死的是我,然而今日死的只会……是你!” “哈哈哈……”南臻大笑了起来。 他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也可以看出他不是真的想笑,因为周身的气势蔓延着,使得数丈外都没有了雪色。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南臻停下笑声道。 “可以这样说。”苏辰满不在意道,“我想让你晚点死去,多感受一会空气中你同族的气息。” 南臻没有答话,而是拔出了背后的长刀。 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寒风渗进这座院落,血脉的触动让他知道,这是自己同族的气息,殿外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人族全面进攻,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等不及了。 “既然你等不及了,那我也只好送你去死了。”苏辰轻笑一声,拔出了背后的九尺长戟。 方天战戟! 果然在这小子身上! “我觉得你此时最正确的做法应该燃烧血脉,否则你将毫无抵抗力。” 苏辰很善意的给了他一个提醒,身形眼见的扩大了一圈,双目渐渐化为淡金色,就连皮肤也呈淡金色,一股滔天凶焰随之而发。 南臻不敢大意,因为此时在他的感觉中,眼前的少年似乎根本不是人族,而仿佛是一头……上古凶兽! 法相天地! 一个百丈巨人出现在了院落之中,巫族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完美的展现自己的血脉之力。 整片天地的雪停了,就连苏辰身上落下的也被融化了。 这是苏辰第一次与巫族大能者之间正面战斗,但是却信心十足,因为他不能动用巫元,凭借肉身的力量是打不死自己的,既然他打不死自己,那么最后死的肯定是他,这点苏辰非得肯定。 刀气破空,啸彻天地,轰声作响,空间一片片震动…… “无用功罢了!”苏辰低喝一声架起长戟,金芒冲天。 冲破天际……冲破刀气……冲破他的防御……撒下一片血雨。 “吼……”南臻吃痛,倒退数步,把高山部大殿都踩的稀巴烂。 南臻捂着胸口,血脉之力蔓延,伤口蠕动数下便恢复原状。 巫族天地血脉得天独厚,爆发力逆天,恢复力逆天,力量逆天,被称为天下最可怕的血脉。 洪荒之时就是百族中最顶尖的种族,上古之初更是曾与百族对峙,独霸半边天下。 奈何逆天之物必有致命缺陷。 这个致命缺陷便是人族圣剑。 难道是? 不是!若是圣剑只怕自己都接不下一击,这是他的真元带有圣剑的气息! 南臻回过神来,这一击他本就有所准备,因为他知道人族圣剑是在其体内,这一击只是试探而已。 如今试探出结果了,那么便可以放开手脚。 仅仅是圣剑气息还破不开他的肉身,舍去巫元,仅凭肉身,自己也能把这个乳臭未干的人族小子踩死。 巨刀之上幽光散去,仅仅是一把粗糙不堪凹凸不平骨刀罢了。 “长这么高只用来吓唬人的吗?”苏辰抬起头看着这个百丈巨人,身体也渐渐拔高,不过却是脚下大地升起所至。 一座百丈山峰出现在院落之中,撑破围墙,掀起院落,而苏辰正站在山之巅嘲笑着看向南臻。 此时的他们是平行的。 南臻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 持刀立劈而下。 天空中撕裂出一道黑色轨迹,拉长…… “哐……” 一声巨响,轨迹停止,百丈山体崩塌,迸发的碎石撞破围墙……房屋……高山首府轰塌一片,掀起数丈雪花…… 巨刀震返,百丈巨人后退数步,在地面上踏出数个大脚印。 尘烟散去,半空之中一个少年将军踏空而立。 南臻脸色惊恐的看向他。双手颤抖不已。 聚气化海后并且在长生果的药力冲击下苏辰修武境已经达到了轮海后期的境界。 承受大地的力量更是先天境的数十倍以上,并且在龙珠的改造下自己肉身强大到已经脱离了人族的范畴,小小身体里就似容纳了一头上古凶兽,狂暴而霸道。 封闭巫元的巫族大能者单凭肉身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不燃烧血脉?” “好,今天我就打到你燃烧!” 长戟横空,苏辰轮起方天战戟就如挥动着木棍,没有招式,他也不会什么招式,就这样简单直接的往巨人头上砸去。 南臻大吼一声,提起骨刀与长戟碰撞。 在又一声的轰响中,他应声后退。 他艰难的接着苏辰如雷霆般的攻势,边打边退,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高山城中房屋被两人的震塌一半,地面被他的大脚踩踏的坑坑洼洼,城中的积雪在两人狂暴的气势下融化成水,淹没他踩塌的凹陷。 一个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古城在两人的对战中将要毁去。 城外近六七万的人族大军聚集,在如狼似虎般的千余噬魂带领下对着仅仅两三万守军的巫族展开了压倒式的厮杀。 高山部的人族大军在近半年的游战中原本就占据了优势,但是高山部境内的总指挥是束冠将军苏辰,在没有他的指令下没人敢对高山城发起总攻。 在所有士兵都等着束冠将军一声令下,大军集结攻下高山城,拿下高山部的时候他失踪了……噬魂也失踪了。 这一失踪就是三个月。 在军中大多都相信一个谣言,那就是噬魂已经被巫族大能者偷偷潜入隐身据点屠杀殆尽,就在这个谣言在众人口中越来越真实化的时候……他们出现了。 没人知道束冠将军带领噬魂这三个月究竟去了哪里。 只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出现后都是功力大增,最低修为的竟然都是先天境高手,出手之间威势凛然,招法犀利,显然不是普通的先天境修士,这若是退伍的话也是世俗中的一方豪杰,受人敬仰。 而噬魂的三位统领包括另外数位士兵竟然都已经是轮海境的高手。 战场上不管是巫族士兵还是巫族将领无人是噬魂三名统领一合之敌,他们就像三尊战神,分三方稳稳挺近高山城。 而他们的将军……众兵看向独闯高山城中把那个百丈巨身的巫族大能者都打到连连倒退无法还手的身影默然无语。 无人知道他们这三个月去了哪里,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个人都遇到了逆天机缘。 这让其他人族士兵们眼红不已,另外都在摩拳擦掌,上次噬魂空缺三名士兵的时候他们没有报名,也认为没那个必要,这次空缺了两千余,就是用牙咬,用脑袋撞也得抢一个名额来。 在这股强大战力面前巫族大军被打的溃不成军,全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种景象百丈高的南臻当然也能看到,看到目瞪欲裂。 此时的他已全身染血,胸骨断了数根,就连骨刀也被劈碎了一半。 可空中舞戟的少年依旧如样,不见半点疲劳。 这样下去自己会被生生磨死的。 想到这里时,南臻大吼一声周身燃起熊熊烈焰,整片天地都被染的通红。 火光照映在城外巫族士兵脸上,他们回过头来看到城中那个百丈烈焰痛呼一声:“首领……” 燃烧血脉就等于燃烧生命,就算最后灭敌自己也会慢慢死亡,这是巫族之人都知晓的道理。 蛮拓自然也知道。 感受到高山部传来的气息,看着那一方红透的天空他终究落下了虎泪。 “南臻……”他低声喃喃。 他一次次想要奔向高山部方向救援南臻,却一次次被大山压回。 天上地下的大山把他困在中间,脱困不得。 “哈哈哈哈……”徐龙一声大笑道,“别急,等下送你下去与他团聚。” …… “终于燃烧血脉了吗?”苏辰傲立于半空之中看向他冷笑道,“这样才有点意思。” 南臻燃烧血脉,燃烧了生命,也燃烧了机智,在嘶吼声中提起半柄骨刀劈向半空中那个渺小的身影。 “来的好!”苏辰爆喝一声架起长戟迎上了骨刀。 两声轰响接连发出…… 一声是武器碰撞之声,一声是重物砸向地面之声。 在大地的一块凹陷之中,苏辰杵着长戟战起身来。 连环锁心铠已经碎裂成块挂在身上,头盔已不知散落在哪,如此模样却不见鲜血溢出,他只是怪笑着看向迎头而下的半柄巨刀。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铁剑 萧长辞 半柄骨刀划破长空,携着滔天烈焰撼地而下。 苏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 提起长戟就砸。 “轰……” 半柄骨刀当空碎裂开来,一杆长戟也被震飞插在百米外的地面青石之上。 地面的凹陷更深了些,苏辰从中爬了出来,身上的战甲已经碎开,上身衣服也已被碎石划破,露出有些爆炸性的淡金色肌肉,有些被划出血痕的伤口只在眨眼睛便愈合完好,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南臻丢下手中的骨刀把,轮起拳头向苏辰砸去。 没有了方天战戟的他还如何能抵挡自己的拳头。 “比拳头?”苏辰低笑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个缺月似的弧度,“如你所愿!” 苏辰抬起头看向那个轰然而下的巨拳,一双瞳孔渐渐化为金色,双拳紧握,拳上金光慢慢化为实质,形成一枚枚鳞片镶嵌在双臂之上。 金光还在蔓延,渐渐身体……脸上……全部都被金色鳞片覆盖。 “我也不想的……这样我会很不习惯……是你逼我的……” 苏辰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南臻的耳边,烈焰中的双瞳猛然收缩。 这是人族? 不!这分明就是一头人形凶兽! 在南臻惊恐的眼中,那头人形凶兽动了,双脚踏地,大地轰然震动,高山城中所有建筑崩溃倒塌,此时城中再不见高物,这座古城瞬间……毁于一旦。 在阵阵轰鸣声中他如炮弹一般冲上了天空,举起相比自己来说瘦弱无比的拳头,一拳击中了自己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拳。 就如一座上古神山,撞在了自己的拳头之上。 鲜血迸发,整条手臂骨折,聋拉了下来,反撞之力震的他后退十数步,一个不稳半跪在地,鲜血模糊了整个右臂,滴落在地,顺着被烈焰融化的雪水流淌。 南臻知道,它已经废了…… 苏辰没有可怜他,甚至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双脚踏地,握掌成拳,如离弦之箭冲向南臻。 拳头对向他的脑袋。 这一拳下去苏辰很肯定,他会终结一个巫族大能者的生命。 南臻正视着他,眼中毫无畏惧。 周身烈焰隐隐衰退,透过烈焰的面容已经沟壑横生,丝丝花白在发丝中显现,尤为沧桑。 他也知道这一拳自己不一定能接下,不过又能如何。 大雪疾驰而落,漫天雪白隐隐要盖住那一片通红,似乎寓意着一位大能者将要陨落。 拳风破空,身形疾驰,卷起风雪化成风暴即将淹没巨人头颅…… 忽然,苏辰的身形停顿,金色的瞳孔闪现一抹黑丝。 拳风散去,苏辰摔倒在地,他双手抱着头痛呼起来。 一道道黑丝构成符文在他的金色鳞甲上若隐若现,慢慢缠绕全身,甚至攀爬至脸上。 苏辰抱着头站起身大声吼叫,面容之上金黑相触相消,模样狰狞无比。 黑色符文攀爬的更迅速些了,渐渐占据大半个身子。 疼……撕心裂肺的疼……疼到灵魂最深处…… 苏辰开始用自己手指延伸而出的利爪抓破皮肤,想要把那些黑色符文抓出。 抓出一丝符文另外一丝又延伸而上,似乎无穷无尽。 直抓到全身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于是,苏辰开始奔跑,看着耸立之物就一头撞上去。 他路过之后形成一条尘烟废墟。 这样疾驰奔不休终于好过了许多,皮肉伤痛终究冲淡了一些深入灵魂的疼痛。 可这只是感觉,实则黑色符文已经爬满全身。 他就如一个刚从墨水里被打捞出来一般,全身乌黑。 仔细看来,还有一片金色鳞甲没有被黑色占据,那是眉心灵台处。 灵台亦是神魂居所,若是被黑色符文占据只怕此生再也不见清明。 在一丝符文将要攀爬上的眉心的时候……甚至一根黑丝触须已经触碰到眉心…… 苏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抬起头看向天空。 不是用那一双眼睛,因为那一双眼睛已经被黑色符文占满,眼前漆黑一片。 看向天空的是眉心上的视天眼,原本大雪漫天,空无一人的天空在他眼中显出一个老者。 一个满脸符文,皮包骨头的瘦弱巫族老者正盘腿隐在空中,闭着眼睛口中叨念着神秘的咒语。 一丝丝无形符文从其口中吐出,似蝌蚪般隐藏在雪花中,看似随风飘动,实则最终落在自己身上。 就是他! 去死吧! 苏辰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黑色流光划过天空,直奔巫族老者。 血煞之气袭来,巫族老者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目绽放出摄人的幽光。 萨巫的实力与身体之上符文成正比,而这个满脸符文的老者毫无疑问,是巫族的一位萨巫大能者。 视天眼巡视天下,目光聚集在这名巫族老者身上。 在视天眼的注视下,他像从身体到灵魂深处被看了个透。 就像是一个剥开了皮的橘子被暴晒在阳光下,毫无掩藏。 身体被一种无形的规则束缚,他挣脱了数下终究是无用功,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何种神通? 巫族老者心中大骇。 风雪被下方迅猛的气浪吹回,拍打在他的脸上,颌下白须被迫贴面向后,丝丝如针。 他眯起眼看向下方已经冲到半空的人族少年。 他冲不到自己身边,巫族老者坚信。 因为…… 空间连连跌宕,云层深处一只遮天巨掌破空而来,一把抓向苏辰。 自己会冲到那个巫族老者身边,苏辰坚信。 因为他看到了…… 空间深处探出一座大山,堪比洪荒巨山一般的大山横空而至,撞向遮天巨掌。 两两相撞,空间层层碎裂,露出黝深的裂缝,风暴卷起大地之上的积雪化成一片雪白的世界。 黑色的裂缝,白色的世界,那么显眼。 苏辰没有管云层深处的碰撞,那是武尊级的战斗,他插手不上,也不想插手。 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打死眼前这个令他身不如死老头。 在巫族老者惊恐的目光下苏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和他废话,苏辰举拳砸下…… 巫族老者眼睛中瞬间充满了血丝,瞳孔欲裂。 没有战巫的肉身,强大的精神力与强大的巫术没有建功,他便与普通人族老者没有了区别。 松手…… 一个苍老的身影伴着风雪悠然而落,像是没有没有力量的白纸从空而落。 “二叔!”南臻大喊着奔上前,熄灭了身体的烈焰以仅剩的左手接住巫族老者的尸体。 鲜血流淌,整个手掌鲜红一片。 “啊~”南臻仰天长啸一声,身体却逐渐变小,收回了血脉燃烧的他再也无力维持法相天地这等神通。 似乎是回光返照,巫族老者最后睁开了眼,虚弱的看着与他同样苍老的南臻,喃喃着:“臻儿……二叔……对不起你……二叔曾在你爹坟前立誓,要……照顾好你……是二叔没……本事……” 看着巫族老者嘴中鲜血顺着话语流出,南臻心里的一座大山似乎倒塌了,顿时手足无措,口齿不清的急促道:“二叔,没事的……你别说话,还有族长,还有大祭祀……对!还有大祭祀!我带你去找大祭祀,他一定能够救回你的!” “没用的……没用的……”巫族老者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没有了身息…… “不会有事的……”南臻眼神茫然的抱着巫族老者踉跄着向北方跑去…… 苏辰收回目光,他知道巫族老者已经死了。 因为他身上的黑色符文正在慢慢隐去,最终消失不见。 至于那个巫族大能者南臻……他若能活下去,就算是老天让他命不该绝吧! 一阵阵震动天地的威势传来,云层深处的战斗还在继续。 高山部的战斗已经熄灭,剩余两三万巫族士兵在千余噬魂带领六七万人族大军的围剿下,全灭! 苏辰恢复原本模样,拔出方天战戟负在背后,云层深处的战斗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就是攻城。 人族大军已经集结,苏辰走到军前骑上雪山虎。 下一站,珞巴! 就在此时,云层之中瞬间大放光明,照耀天地。 一道宏伟的声音想起:“蚩森老儿,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听到这个声音叶洛脑袋不由一缩,摸了摸头上完好的头盔又放心下来。 苏辰听到这个声音也是一怔,因为他听过这个声音。 蚩森这个名字苏辰当然知道,那是他在北疆最强大的敌人,巫族族长! 苏辰转念一想,也对!也该他来了,不管秦炙有没有被他逐出师门,之前总是他的亲传弟子,若不有所动作,徒遭天下人笑话。 “段九千!哈哈……凭你二人难道就想留下我了吗?”蚩森大笑着,声音威震天上地下。 “凭他们俩若是不行,那么在加上我呢?”一道锋利的声音似乎要刺破天地,贯穿云霄而来。 苏辰抬头看向云层,却不见身影,只见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从东方划破天际而来,不带丝毫威势,就如农夫劈柴一般,斩向遮天巨掌。 “萧长辞!”蚩森的语气很生冷,随即冷笑道,“哼,你虽为四方云动,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罢了,赶紧离去莫要耽搁了性命。” 既然如此不屑,又为何劝退? 可以看出其话语中忌惮颇深。 萧长辞? 苏辰惊愕,怎么是他? 不比之前久居深山不知世事,自从出山以来苏辰可是听到了许许多多当代威慑中州大地的强者。 其中最如雷贯耳的当然是上一代中州王者,世称‘四方云动’ 既南荒王夏问,荧惑星主秦炙,逸武侯离殇,还有铁剑-萧长辞!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一战定北疆 传言萧长辞本是一名打铁童,跟随其父经营一家铁匠铺,并且有一个绝丽姿色的母亲,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过的有些拮据,但也算安定。 可就因为有一个绝丽姿色的母亲给这个以打铁为生的拮据家庭带来了灭门之祸。 在偶然的一日,一个大型宗门的少宗主路过他家打铁铺时被其母姿色惊艳,惊为天人。 在钱财买卖,利益诱惑无用后便派人抢夺其母,其父持剑反抗,却被那个大宗门之人生生打死在他的眼前。 最终在其母以屈服为代价的条件下,萧长辞没有被打死,而是被打到半死后扔在长街上,眼睁睁的看着其母被劫走。 周围百姓没人上前制止,没人说一句公道话,甚至在大宗门之人走后也没人敢去扶起那个瘦弱的孩童。 那日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而是把其父安葬好之后,捡起了其父最后用来抗争的那一柄铁剑……此后终日练剑。 他没有天赋,没有功法,没有剑决,他只会劈,只会刺,只会砍…… 但是却在没有任何功力的情况下,达到剑修极难达成的境界……人剑合一。 最终惊动了剑阁之主,亲自下了剑峰寻到了他,并且收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 那个杀他父亲抢他母亲的大型宗门始终没人去动,甚至剑阁之人都没人上门讨伐。 就这样安稳的过去了二十年,甚至在天下人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忘了那个打铁铺前被鲜血染红的青石路,忘了那个终日抱着一柄铁剑的孩童…… 那日,一名青年抱着一柄已经锈迹斑斑的铁剑走下了剑峰…… 他走到了原来的打铁铺,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有人看到了他,却认不出他,只看见他独自一人上了那个大型宗门…… 那一日鲜血染红了东方的日出,染红了那个宗门的山川,树木花朵摇曳的鲜艳…… 直到红色的河水顺着沟渠流入山下城中,所有百姓才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被扔在长街之上孤苦无依的孩童,那个抱着其父生前所留的铁剑四处乞讨的孩童。 那日,那个大型宗门从大能者到杂役上下数千余人无人幸免,全部死亡。 而那个已经即位宗主的少宗主被他废了功法,斩断了四肢挂在宗门山门之上生生流血暴晒而死。 至于他的母亲,那个因为庭院争宠而被陷害关在黑屋子里,并且被宗主小妾挖出双目的老妇人,在摸到他的脸后也咬舌自尽而死。 那日他抱着他的母亲下山,与他父亲葬在了一起。 从此之后中州多出了个亦正亦邪,行事不问是非只凭心性的酒鬼。 也多了个四方云动之一的铁剑-萧长辞。 …… 苏辰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为何这个仗剑天涯不受约束的萧长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愣!是萧长辞!”叶洛指着云层之上的铁剑激动的大声喊道:“我偶像来了!你们谁都别拉我,我要上去和偶像打招呼。” 众人看着他,他指着天,表情有些僵硬,沉默片刻后又道:“得,珞巴走起。” “你可知萧长辞为何会出现在北疆战场?”苏辰问道。 众人看向叶洛,毕竟对这种传奇人物,众人还是颇为好奇他的事迹。 众人目光注视下叶洛故作深沉道:“世人皆认为萧长辞孤傲独行,一生无友,其实不然,他有一个莫逆之交,就是我那个师兄。” 秦炙? 众人默然。 一个是酒鬼,一个是疯子,还真是有够般配。 既然他与秦炙是莫逆之交那就是了,秦炙两年前独闯巫族老巢很多人还是知道的,然则之后却没有出现过。 于是很多人认为这个四方云动之一的荧惑星主已经陨落在了巫族老巢。 萧长辞也是这般认为。 他虽是酒鬼,但并不糊涂,巫族老巢他一个人闯不了。 所以今日他来了。 一个人一柄铁剑。 那柄铁剑的轨迹苏辰看不透,就像朝陵城外他看不出君千绝的赤焰轨迹一般。 分明很缓慢,缓慢到五六万大军中任何一个士兵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柄铁剑。 甚至可以看到铁剑上的斑斑锈迹。 巫族族长蚩森当然也可以看到,在接下巨山与星光的联合攻击之后遮天巨掌仓促迎向那柄铁剑。 他握掌成爪想要抓住那柄缓慢的铁剑。 忽然,一抹血色闪出…… 巨掌的小指连根断裂,砸碎一座大山,巫力流失,缩小不见。 “吼……” 十指连心,被斩落小指的蚩森痛呼一声,“勿那小儿,可敢于我独战?” “两年前秦炙拜巫,可曾独战?”萧长辞出声问道。 蚩森没有答话。 因为两年前秦炙在巫族众大能的围攻下不见败相反而灭杀了两名巫族大能者。 最终自己出手亦只能压制,不能镇压,引得大祭祀与自己联手才得以降服。 如今萧长辞问道,他如何答。 “哼,巫族不尊天地,引得天怒人怨,天降圣剑伐之,今日任你口若悬河也逃不了灭族之祸。”徐威山开口,洪荒大山轰然压下。 “我徒纵然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北疆孽族出手,今日既然出了你那老窝就留下来吧。”万千星光随着段九千的话语化成一柄巨大星剑劈碎天地而来。 三方威压使得蚩森开不得口,遮天巨掌被压的连连倒退。 这一方空间摇摇欲坠,数下之后崩碎开来。 空间断层之中显出一个千丈巨人,正是蚩森。 在三位绝世强者联手之下,蚩森被生生从空间断层之中逼了出来。 蓦然,北疆深处传来一声声怒吼,震天动地。 “你们给我回去!”蚩森大吼。 奈何此时不比往日,看着族长在人族三名强者联合下被打的连连倒退,巫族剩余大能者亦按耐不住纷纷出了老巢,奔向战场。 看着北疆深处奔出六个百丈巨人,苏辰大惊,原来这才是巫族的真正实力,自己原本以为凭借三十万人族大军变可以慢慢蚕食巫族,如今看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愣个屁啊,还不快跑!”叶洛一声大喊惊醒了身边众人。 “全速前进!”苏辰喊完口令,骑着雪山虎带头跑了起来。 众兵大惊,甚至连军形都摆不出来,只恨坐下战骑为何只生了四条腿。 这是两方顶层之间的战斗,他们若是继续留在此地,只怕被会被战斗波及的尸骨无存。 坐下战骑向前狂奔,众兵却忍不住频频回头,能见得如此惊世大战,也不枉此生了。 众兵只听蚩森一声大吼:“我叫你们回去听见了没有!” “族长!让我们与你并肩作战吧!” “族长,我们来助你脱困!” 六名巫族大能者跨越空间赶来纷纷吼道。 “愚蠢!”蚩森大骂一声。 “哈哈……来不及了!”段九千狂笑道,“八极星耀阵!” 话音刚落,天地之上,星辰之下,汇聚八方星光,组成八角星芒从天外星辰而落,笼罩那六名百丈战巫。 八方星光之中有老人,有中年人,还有女子,赫然正是星辰殿威震天下的八位副殿主! 这还没完,八角星芒之中凝聚四名星光战将。 徐家兵四大将军! 有士兵惊叫出声。 徐家兵四大将军,与徐家三子那是徐家兵的荣耀,作为徐家兵的一员谁人不识。 这一战星辰殿副殿主与威武侯府大将军全部出动,誓要一战定北疆! 八芒星光中的六名巫族大能者,像是掉进了沼泽之中,四面八方星光束缚,一举一动都要耗费巨大力量,动作缓慢无比。 而四名星光战将如有神助,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莫大威能。 这是一场不平等的战斗,而战斗的结局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片刻之后一名巫族大能者的头颅被一名大将军持星光巨剑横切而落。 滚落大地之上被纷飞的风雪掩埋。 断头处鲜血喷涌数十丈之高,随后倒地不起。 在其剩余四名巫族大能者没能赶到救援的时候,一名百丈巨人在两名大将军前后夹击之下仰面倒下。 而巫族族长在三名绝世强者的攻击下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一只手臂已经被段九千星辰化剑斩落。 …… 巫族完了! 这是所有士兵的想法。 也是苏辰的想法。 当这个生死之敌的庞然大物真的要倒塌在眼前的时候,苏辰却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开心。 北疆的雪只怕再也不是白色了吧…… 收回感叹,苏辰不在回头看,珞巴还有一个老熟人在等着自己。 …… 高山部的惊世大战身在邻城珞巴的蛮拓自然能感应到。 南臻的烈焰熄灭,族长狂暴的怒吼声,一个个熟悉的气息到来后又消失……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能感应到。 只是他不相信。 他要亲眼目睹,他要赶去,他们需要自己的力量…… 他就如一个发了狂的野兽,在群山的牢笼里四处冲撞着。 徐龙两兄弟面上充血通红,青筋暴起,翻手之间数座大山镇压而下,欲要把这头野兽生生砸死。 地面之上人巫两方却是两败俱伤之局,举目望去,横尸片野,雪红的妖艳。 剩余的他们依旧没有丢下手中的武器,拼命搏杀。 巫族士兵感应不到高山部的战斗,他们只知道只要杀光了这里的敌人,他们就胜利了! 而人族士兵正在苦苦等着大将军临行前所言的援军,只要援军一到,他们就胜利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三大妖孽 落雪遮了眼帘,阻了视线,不过依旧能看到远处地面上那一条升起的雪幕。 那个方向是高山部。 珞巴战场之上的巫族士兵眼中希望之火湮灭,燃出死志。 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是人族士兵,他们挥舞着,大笑着,嘲讽着…… 因为他们都看出,那一条升起的雪幕正是由人族铁骑奔跑时践踏起的雪花所形成的风景线。 没有意外,在那条雪幕淹没战场之后这一切都结束了…… 苏辰抬起头看向天空,看向那个在重重大山包围中舞动巨棒的百丈巨人。 那个身影他很熟悉,毕竟他们曾一起从中州走到北疆深处。 如今这笔账该算算了。 那个身影叶洛与傅临也很熟悉。 “苏辰,留一口气给咱兄弟,两棍之仇不得不报。”叶洛掂了掂手中的闷棍,恶狠狠的说道。 傅临招出翻天板砖,提在手里,长这么大除了自家老爹外还没人敢敲他脑袋,却被上面的那个巫族巨人大棒棍子拍了两下,这叫他如何不怒。 “你俩若有意,我自然会为你俩讨来。”苏辰拔出了背后长戟,淡淡道,“这是我欠你们俩的。” 说罢苏辰踏空而去,身形落于上空一座山魂之上。 “哈哈……老弟你可来了,这蛮子发疯了,你若再不来我俩可不一定能困住他了,咱们三人合力,送他上西天。”徐龙看到苏辰大笑一声道。 “两位老哥暂且歇息,他就交给我吧,容我与他了结一番私人恩怨。”苏辰说道。 “也好。”徐龙沉思片刻道,“那我二人给你掠阵,他也逃不掉。” 徐龙二人双手翻动,群山浮退,包围天上地下,而中间留出一个空间。 空间里只有蛮拓与苏辰二人,连一丝雪花也落不进来。 “好久不见。”看着这个那时只能仰望的面孔,苏辰淡淡道。 他还是那时巍峨大山一样的巨人,可自己却不是那时被随意拎在手中的死狗。 “你把南臻怎么了?”蛮拓大口喘着粗气吼道。 苏辰的气息他是熟悉的。毕竟他曾苦苦追寻这个气息数月,而南臻就是在这个气息的压迫下消失无踪。 “我把他放了。”苏辰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早知如此,那时我就该一脚把你踩死!” “南臻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后来他死了。” 苏辰的身体慢慢变色,淡淡的金。 蛮拓被誉为巫族第一战将,战力只在巫族族长蚩森之下,就连徐龙与徐豹两位大将军联手也差点压制不住,苏辰可不敢托大。 “哈哈哈哈……” 蛮拓放声大笑,似乎是在笑他的狂妄,也似万千话语都在这一声大笑中了结。 “你们巫族之人总喜欢在临死之前大笑一声,南臻是……你也是……” 话音未落,长戟破空之声响起。 苏辰已然出手。 蛮拓目光微凝,周身幽光入体,骨棒惨白。 如果说整个巫族最熟悉苏辰的人是谁? 那么一定是蛮拓。 他曾寻着他的气息跨过了百万里路,他曾注视着他的身影蛰伏了数月,他曾拎着他一路返回了北疆深处…… 而就这个原本在他手上连一丝浪花也翻不起的少年,今日与他戟棒相向。 蛮拓没有把握,他知道他是修道者,知道他的真元乃是圣剑元,并且知道他可以借用大地的力量。 他知道很多,但这些都不足以打败寒城与南臻,说明他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就比如他那双摄人的淡金色眼瞳。 不知道的总令人畏惧。 不过若是注定死亡,那便无所畏惧。 握紧了手中白骨巨棒,戟棒相遇,双双后退。 再战! 群山环绕之间两人憨战不休,就如斗兽场中的两头凶兽彼此厮杀,直至其中一方倒下。 两人的身形天差地远,战力却旗鼓相当。 也不算旗鼓相当,因为蛮拓舍去了那一身惊天动地的巫元,仅凭着肉身的力量在与苏辰硬拼。 大能者真元通彻天地,可借用天地之力御敌,巫元自然亦是如此。 可肉身力量有限,会枯竭,会越来越无力。 这个无力从百招之后蛮拓渐渐被压制在群山战场的边缘可以看出。 若不燃烧血脉,或者不出意外的话再过百招他将再也无力战斗。 可是这个意外……出现了。 忽然间群山颤抖,空间震动。 徐龙兄弟二人脸色大变,沉喝一声,使出全力稳住群山,镇住空间,只要再坚持一会蛮拓就会被苏辰打死。 可惜来者太过强大,任他二人拼尽全力亦镇压不住。 群山之中空间一阵波动,化为一口黑洞,一道黑色洪流从中涌出。 苏辰瞬间龙化,鳞甲覆身,身形变化之时长戟刺破时空抵达蛮拓面前。 那个黑洞以及那道黑色洪流苏辰见过,那是由一个个黑色符文组成。 他知道是谁来了,在朝陵城外他就见到过。 所以这一戟苏辰必须要终结蛮拓,否则将再无机会。 蛮拓脸色大喜,那道黑色洪流的气息他自然熟悉无比,自己只要接下这一戟,就可以得救了,于是他架起白骨棒挡在胸前。 骨棒招架,长戟破空,洪流横挂…… 三者相遇,光华漫天…… 那是骨棒的碎片,其上沾着点点血迹飘洒在空中。 苏辰面无表情持戟而立,面前已经没有了蛮拓的身影。 他被救走了…… 自己伤到了他,却没有杀死他。 黑色洪流卷起蛮拓再次遁入空间,消失不见。 原本被黑色洪流破开的黑洞却没有闭合,而且片片碎裂,一座洪荒大山从中冲出。 “爹!” 徐龙,徐豹二人惊叫出声,他们认出了大山的主人。 可是洪荒大山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追寻黑色洪流而去。 三人眼前一片星光刺目,一柄星辰巨剑再次出现。 其后毫不显眼的地方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缓慢的从碎裂的空间中探出,看似缓慢,实则紧随洪荒大山与星辰巨剑之后。 双剑没有停留依旧追寻着黑色洪流而去。 虽然它们都没有停留,但是苏辰却感觉到不管是最先出现的黑色洪流还是最后出现的铁剑,每一个都在他身上投了一缕目光。 难道是自己的模样太吓人了? 这也没办法。 自从被龙珠改造后每当自己使用龙元时身上就会呈现淡金色,若是用些力皮肤就会变化,化成鱼鳞一样的金色鳞片。 无名剑改造的真元是剑元,那么龙珠改造的自然叫龙元。 同样都是金色元气,不过两两结合颜色却变淡了一些,既有剑元的锋利,神圣。又有龙元的狂躁,霸道。威力自然更上一层。 苏辰抬起双手看了看,好像的确有点吓人,还是收回吧。 金色鳞甲片片隐退,苏辰又如先前一般。 徐龙二人虽然惊奇,不过却也知道探寻他人功法乃是修武大忌,所以并未出口询问。 苏辰转身看向徐龙二人,两手一摆无赖道:“这事可不赖我。” “怎么不赖你!”徐龙破口大骂道,“若不是你逞强咱们三人合力要把那蛮子干趴下了!” 可以看出徐龙虽然说话声音放大了些,但并没有怒容。 “好了大哥,若不是苏辰来此,咱们二人也困不住他,巫族今日遭受此劫只怕覆灭之祸在所难免,如今咱们应该合计着怎么攻入巫族老巢。”徐豹在旁说道。 “就是,就是。”苏辰急忙道,“跑了一个蛮拓巫族也翻不了天,下次再见到他也逃不了身死。” 徐龙横眉一竖道:“那蛮子我可交给你了,出了什么岔子我为你是问!” 苏辰嘿嘿一笑,看样子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三人说话间下了高空,整兵出征,兵贵神速,半日间又拿下安塔一部。 至此,安塔、珞巴、高山三部已经完全被人族占领,剩余零散巫族士兵也在人族大军地毯式搜寻间被斩杀殆尽。 …… 是日,捷报张贴天下:北疆大胜,全歼北疆孽族二十万大军,斩杀八位孽族大能者,孽族族长与孽族大祭祀双双重伤垂死。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多少年了?自从禹圣皇即位后就再也不曾在北疆战场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了吧! 多少年轻儿郎入得徐家兵,多少儿郎命丧北疆被大雪深埋,终于换来了如今的大胜。 其中捷报中更令天下震惊的是:束冠将军苏辰独闯高山部主城,斩杀两位孽族大能者!封大将军。噬魂营千余将士战果累累,全员将升一级。 束冠将军是谁?若是以前天下百姓可能不知,但是现在却无人不识,便是那个与白鹿夜若寒、剑阁君千绝同称中州三大绝世妖孽的无名少年! 在同代还在苦苦争渡轮海之时,无名少年已经独自斩杀两名巫族大能者…… 而与他同称绝世妖孽的其他两位呢? 南荒边境传来可靠消息说君千绝前些日子单人独剑深入南荒十万大山,如今已经过去数月,也不见其身影出来,有人在十万大山中发现数头大妖,都是被赤焰的剑气烧死,那可是堪比人族大能者的凶兽,而赤焰的主人正是……君千绝。 而夜若寒,这个不用传,很多人都知道,他早已离开白鹿书院,入世在中州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上做一个教书先生,也如普通人一般朝起晚归,曾有许多人,甚至包括一些武修大家前去拜会,无一例外,俱都败退而归。 也许明年的中州武道会,三人会相遇……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天下大势 周历一十六年。 时隔北疆大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年头,按理说北疆高层基本全灭,剩下些残兵败将也撑不了多长时日便会被人族大军踏平。 可是与中州百姓想的不一样,自去年大胜之后,北疆战场慢火细燃,不温不火的挺进北疆深处,但幸在稳胜。 他们没有盼来北疆大胜回归,却连连迎来东土喜讯,东土二十一个附属国其中已被皇朝收回六国,重新化为大周皇朝领土。 而其中东土人族大军中功绩最耀眼的一名将军便是英勇将军澹台霄,已被皇朝册封大将军,与束冠大将军苏辰并称皇朝两大新星。 同时南荒边境摩擦没有止住,而是有些升温,皇朝与南荒王府的士兵隔三差五便起些小规模争斗,其中死伤暂时还在控制范围之内,毕竟本是同根,也都努力克制着血性。 但世人皆知这只不过是爆发前的忍让罢了,大周皇朝与南荒王府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解,这是灭门之仇,必须以一方彻底倒下才能完结。 只是却苦了中州百姓,一个是继禹圣皇后最贤明的大周天子,一个是守护南荒数千年的南荒王府。 不管最终是谁走向灭亡留给天下百姓的都只有惋惜。 这一年中却还有一件事令中州百姓痛惜,西域战报:西域佛国出兵侵犯大周皇朝领土,逸武侯府出兵征讨,却连连战败,如今已丢失皇朝极西云中郡数城。 战况一出,天下哗然。 西域虽然地域宽阔但多是沙漠地区,荒芜枯寂,上古之时被佛教占据美其名极乐世界,而后宣扬教法,不尊天朝,被中州儒家学士称之为邪教。 皇朝并不会劳兵伤财去占据西域荒地,数千年来也是任其发展。 西域佛国与中州皇朝自上古以来也是一直相安无事,并且互有通商。 只是皇朝对宗教信仰这方面管理颇为严厉,中州地区并无佛寺庙庵,也法令禁止中州百姓参禅拜佛,导致中州百姓对西域的认知仅限于偶尔寻来化缘……也就是要饭的和尚。 去年得到那群要饭的和尚不再安分想要入侵大周皇朝领地的消息,中州百姓只是笑笑,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来乐乐,没人真把西域和尚当回事。 因为大周皇族有两大武侯之一的逸武侯,也就是四方云动之一的离殇镇压西域,并且出兵征讨。 中州百姓都认为这出闹剧可以收场了,那群和尚该老实爬回去安稳拜佛念经了,可事实却令所有人不可置信…… 西域战场之上逸武侯府连连败退,西域佛国侵战云中郡数座城池! 这是为什么? 无人知道。 就连朝堂百官也没有答案。 逸武侯离殇武学修为惊天,与南荒王夏问,荧惑星主秦炙,铁剑萧长辞同列四方云动之位。 那可是敢与武尊拔剑论高下的存在。 若论武力离殇可能称不上冠绝天下,但是若论智谋,离殇若称第二,中州将无人敢称第一。 这是中州公认的说法。 可就这样集武力与智谋为一体的绝世人物在对西域佛国的战场上连连败退…… 或许有人能知道答案。 知父莫若子。 …… “我说离愁,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该和我说说原因了吧?” 巫族雪鹰部中,苏辰穿着龙鳞乌金甲在院子里的雪棠树下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模样颇为悠闲。 北疆的阳光可很少有这么暖和过,而苏辰一般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记得师父那时就经常在栖霞山的道一观中面向阳光盘腿打坐。 而离愁被他与云溪硬生生从屋子里的案台后抢了纸笔,拉了出来,坐在雪棠树下的石凳上陪他晒着太阳。 美其名曰道经有言‘阳星之光可以消除世间所有污秽毒素’,多晒晒太阳或许就可以把先天业力净化了呢。 云溪一听,有理!便把那件厚厚的貂皮大衣往离愁身上一挂,与苏辰同流合污起来。 至于离愁与云溪主仆二人为何会在雪鹰部,这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雪鹰部是巫族南方最为庞大的一个部族,部中数十万巫族百姓,巫族高手无数,并且地居要势,易守难攻。 但这都是以前。 自珞巴三部大战之后,其中百姓大多退走,但仅有的防卫将士,以及未入军却自愿留下来抗敌的巫族高手还是让苏辰统领的二十万人族大军无从下手。 于是苏辰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自认非常智慧的计谋。派人快马加鞭的回到了云摇部,把离愁给‘请’了过来。 果然,离愁来到后这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花费月余时间后,这个耸立在北疆南部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了。 离愁笑了笑,苍白的脸在暖阳的照耀下仍旧没有一丝血色,就似雪棠树飘落在地已经枯萎的叶子,也似屋檐背阳处那还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 不过却依旧灿烂。 “是徐龙老哥在我来时叮嘱千万不能和你说的,而我已经答应他了。”离愁摇了摇头笑道。 “那如果我用幽魂草来换呢?”苏辰也笑了笑,没有看向他,也没有睁眼。 “什么!你有幽魂草!” 离愁没有开口,只是眼中精光一闪,这句话是云溪说的,并且在说的过程中两步上前激动的抓住了苏辰肩膀。 由不得云溪不激动,因为他与离愁二人在没有遇到苏辰之前就是要前往北疆寻找幽魂草的下落。 幽魂草可重造魂魄,而离愁被先天业力融入魂魄之中,若是散魄后得绝世强者炼化先天业力,再以幽魂草重聚魂魄可彻底消除先天业力。 绝世强者不缺,他父亲离殇便是,只是这幽魂草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草一列,就是离殇奔波十几载也未曾得到一株半点。 而离愁与云溪此行虽说是寻找幽魂草的踪迹,归根结底还是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毕竟离愁十几年被他爹放在府内藏着掖着生怕受了一丁点伤害,任谁也忍受不了,离愁当然也是。 还有一点心照不宣的事实是,若是三五年后还是没有希望,那么出来走走也好。 可自从遇见苏辰后离愁便断了寻找幽魂草的念头,毕竟那可不比大海捞针简单。而身具大功德的修士现在是没有,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那个希望便是苏辰! 并且以功德之力驱除先天业力重塑魂魄,对魂魄而言好处可不是幽魂草可以比拟的。 可功德之力还遥遥无期,而且期间变数极多,任自己与父亲智谋通天,也不敢妄言断定必能达成目的。 如今苏辰却说他有幽魂草,便是离愁此时也不禁心中沸腾。 苏辰拿下了抓得他肩膀都有些微疼的手,淡淡道:“现在没有,不过……我想快了。” “你快说在哪啊?”看着苏辰不急不慢的模样直把云溪急的直跺脚。 “不急。”苏辰把眉头一挑道,“看你家公子怎么说。” 离愁看着苏辰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却是微笑着。 他知道苏辰为二十万大军的统帅,并且还有北疆巫族这个担子全压在他的肩膀上,军务繁忙都已经形容不了他的生活。 可就算如此还能得知幽魂草这等稀世奇草的踪迹,可见他必是在打听上花费了莫大功夫,能有这么一个为自己着想的兄弟,离愁还能说些什么呢。 离愁没有怀疑他的话,能在如此繁忙之下跑到自己的小院中晒着太阳,离愁不会真的认为是专门晒太阳来了。 不过却拿着幽魂草这件事来要挟自己……还真是无耻。 “好了,你赢了。”离愁故作屈服道,“我还是如实招了罢。”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徐龙大哥只是怕你得知真相后心中畏惧,误了战机,其实他也只是玩笑话罢了。”离愁话锋一转问道,“你认为巫族凭着族长蚩森与大祭祀两人就能保得巫族在人族众强者的虎视眈眈之下安然无恙吗?” “难道不是吗?”苏辰反问道。 “自然不是。”离愁缓缓道,“北疆巫族传承久远,底蕴雄厚,巫族老巢中更有令武尊强者都深为忌惮之物,以至于在去年高山一战时巫族大祭祀从休眠之中苏醒出身把蚩森与蛮拓救回巫族老巢,人族三大强者追至圣巫峰前最后又不甘退走。” 苏辰听后眉头深锁,又问道:“你可知其中有何物。” “据我所知巫皇残灵算作其一,传言巫族可召唤出巫皇残灵临世,若是附身与巫族强者之上,世间将无人是其敌手,只是此术好似有某种缺陷,导致巫族不在生死存亡之际不会轻易动用,至于其它应该还有,只是我就不曾得知了。” 离愁话语落下,苏辰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又道:“既然巫族老巢连武尊强者都为之忌惮,为何又让我一个小将统领二十万大军攻战北疆呢?” “他们这是在逼迫巫族!”离愁掸去一片落于身上的雪棠枯叶正色道,“若是逼急了巫族只怕玉石俱焚之下谁也讨不了好,如今让你领军攻战巫族虽然行军缓慢了些,但也是给巫族一个后退的时间,在没有把握能一举拿下巫族而不受到伤害的时候,最好的结局便是把他们赶出北疆,就如上古禹圣皇时期一般把他们赶至北海,让他们自生自灭。北海极寒下注定巫族能活下去之人不过半数,这样就算之后巫族能再次返回北疆也会战力锐减,数量有时也是强者的保证。” “那我如今所要做的是……”苏辰问道。 “温水煮青蛙!”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幽云斗凶 翌日清晨,雪鹰部,人族军营。 一名士兵匆匆进入一间营帐,营帐帐帘中间一个红圈中写着一个篆字‘苏’! 片刻后,这名士兵又匆匆出了营帐。 一会后一名身穿龙鳞乌金甲的少年大将军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今日里依旧高照的晨光叹了一口气。 如此太阳却晒不到,真是可惜了。 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东西遗漏了,苏辰无奈的拍了拍脑袋,转身返回营帐,再出来时背后却多了一杆方天战戟。 没有知会其他人,苏辰独身一人连战骑都没有乘,而是走出军营后咫尺天涯而去,奔向某个地方。 连日里的高阳让北疆的雪色都少了一些,树上与面向阳的山面已经没有了白,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就如苏辰面前的这一群重峦起伏,耸立入云的山川。 应该就是这里了,幽云山脉! 苏辰降下身形顺着一条群山之间的沟壑一直往下走,往深处走。 沟壑越来越陡,就如斜下去的悬崖,一眼望下去漆黑一片,仿佛无底深渊,令人恐惧。 两岸山体终年没有阳光照射,又因崖底潮湿落雪不积,而长满了幽深稠密的青苔。 说青苔可能也不合适,因为哪有青苔有一米深的? 苏辰越往下走越觉得浑身发凉,直感觉丝丝冷意从脚底涌入心底,全身毛孔收缩,根根汗毛乍立。 苏辰后悔了。 不是后悔来此,而是后悔一个人来这个鬼地方。 这股凉意是真实的,随着苏辰越来越向下这股凉意甚至化成了凉风,从崖下涌来丝丝凉风拂面,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使人毛骨悚然。 这是来自地狱的阴风吗? 苏辰不禁自问,不过还是得向下走。 直到走入悬崖深处。 这里是阳光探索不到之地,地气蔓延,茵茵缭绕,入眼灰蒙蒙一片。 山体之上的些许植物,没有阳光的照射,毫无规则的长着,张牙舞爪的四处延伸着,似要找寻那一缕微光。 苏辰折断了一根拦路树枝,扔向道边,看了看下方的幽深,继续走着。 “咔嚓……” 一声清响,苏辰瞬间汗毛倒立,站立不动,他确定刚才自己没有折断树枝,那这个声响是……他猛然回头。 一块碎石块咕噜噜滚落至苏辰脚下,停住不动。 苏辰长呼一口气,原来是山顶的碎石落下。 摇了摇头,自嘲自己的大惊小怪。 苏辰回过身来,抬起头,突然眼睛一睁,瞳孔瞬间放大。 瞳孔之中倒映着一个黑衣女子,双手僵直垂下,她低着头可是却看不见脸,被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脸前遮挡,她孤零零的站在悬崖道前,阻住了苏辰前进的路。 苏辰看向她,面容渐渐板起,慢慢伸出右手向前开口道:“十七,你吓到我了,赔钱!” “咯咯咯……”对面的黑衣女子发出清澈的笑声,双手分开脸前墨发,露出一张不倾世不倾城但却倾人心的清丽面容来。 “没想到咱们二十万大军的统帅苏大将军也有被吓到的时候啊!” 十七打趣着,双手搀起齐腰墨发高翘束起,额前薄薄一片刘丝自然斜向耳后,看着还是伸着手板着脸佯怒的苏辰,又低下头小声道:“我没钱。” “没钱回去领板子,胆子不小,大将军你都敢吓唬。”苏辰一脸正经的道。 苏辰看着十七低着头摆弄着衣角一副委屈模样又面容一变嬉笑道:“话说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你一大清早就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跑了出来,就猜到你准不干好事,轮追踪的本事军营里谁能比的上我?哼,随后我就跟了上来。果然!一个人跑到这深山悬崖里来了。”十七看着他声声质问道,“说!来这干什么坏事的?” “来这鬼地方你说我能干什么坏事?”苏辰白了她一眼道,“这不是有兄弟打探到消息说这下面出现过幽魂草的踪迹嘛!” 说着语气却低了下来:“离愁那脸色你又不是没看到,再活个三年五载估计都得烧高香了,既然说此地有幽魂草自然要给他取来。”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来这个地方啊,瞧这下面黑不隆冬的,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啊!”十七转头看向悬崖深处道。 苏辰走上前道:“这不是听说这悬崖深处有大凶盘踞嘛!” “那你就一个人来了啊?”十七看着他问道 “拖油瓶太多我怕我会放不开手脚。”苏辰毫不犹豫打击道,“那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一道下去吧。” “什么‘你们’?”十七闻言一惊,出口问道。 “还敢和我装?”苏辰嘴角一挑大声道,“我都发现你们了!出来吧我的叶甲,傅乙两位车前将军。” “我是一个人……来的。”十七的脸色变的有些不自然,怔怔道。 “你是一个人来的……那这个声音是……”苏辰也怔住了,低声呢喃。 “沙沙……沙沙……” 就似秋风扫动落叶的声音…… 可是这里没有风,也没有落叶…… 静下心来,并且还能听到一丝丝低沉的呼吸声…… 苏辰现在也相信了十七的话‘她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小心!”忽然苏辰大喊一声,纵身向前一把抱住十七,几个点石之间掠身十几丈远。 回头看去原本十七站立的山石上附着一滩紫色液体。 只是刹时,山石便被腐蚀,化为了脓水顺着陡坡流落,在山体之上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十七脸色惊恐,若是之前被液体溅到一丝……后果不堪想象! 有些碎石滑落,苏辰向着悬崖上方看去,只见一个硕大的蛇头悄无声息的从一个巨石后探出,腥红的信子吞吐,嘴角流落的滴滴紫色毒液已经把巨石洞穿出一口数寸宽阔的石洞。 三角瞳孔中印着苏辰二人的身影,幽深漆黑,就如这个无底深渊一般。 苏辰看着它额头上的鼓包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还未化成的角,这是一头即将化蛟的大凶! 师父说过,每一头蛟都有着不下于他的实力,而师父的实力是……道尊! 这是一头堪比道尊的大凶! 苏辰看着这头大蛇,得出的结论却令自己心底发凉。 苏辰现在心底只想劈死那个传报消息的小兵崽子,说有大凶盘踞,也不说是堪比道尊的大凶,这不是要本将军老命吗! “你退一边去。”苏辰目不转睛的盯着大蛇,从背后拔出了方天战戟。 十七嗯了一声,拔出腰间匕首向着崖底退去,没有逞强。 她知道,面对如此凶兽自己只能算一个拖油瓶。 不过却没有退远,不知何想。 大蛇的瞳孔渐渐发黄,不是它的瞳孔变了色,而是被苏辰身上附着的金色鳞甲映衬的。 面对如此大凶,苏辰可不敢掉以轻心,一上来就使出了全力,如此一个不甚还是脱不了身死当场的结局。 随着苏辰的气势越来越强,大蛇信子吐的越是频繁,甚至瞳孔之中还出现了一抹神色,先是疑惑,后来逐渐变成了惊恐。 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后滑退了一步远。 苏辰也观察到了这一点,不过却不知为何。 片刻后大蛇身体动了,没有攻向苏辰,确是向着一旁退去,盘踞在一边,石灰色的蛇身仿佛化成一块巨石。 它抬着头看着苏辰,空出上山出口的路。 让我走? 难道是我这幅模样吓到它了? 苏辰疑惑,又忽然明了起来,不是这幅模样吓到它了,而是自己身上的气势吓到它了! 妖族等级分明,下阶凶兽天生受着上阶凶兽的威压。 与实力无关,这是血脉等级。 而这头连蛟都没有化成的大蛇,在面对自己身上的真龙气势怎敢出手。 苏辰盯着它慢慢向着悬崖下退着,想要自己退去,那是不可能的,幽魂草不到手自己是不会后退的。 自己可以等到实力强大时再来闯悬崖之底,可离愁等不了。 如今只能盼着这头大蛇能看在自己身上的真龙气息份上让给自己一株幽魂草。 可是天不从人愿。 看着苏辰依旧向着崖底走去,大蛇发怒了,像是别人要抢自己的禁脔一般,突破了它畏惧的底线。 人若是无所畏惧便会疯狂,凶兽更是如此。 大蛇甩动蛇尾劈向苏辰,极如闪电,如一根撑天巨柱倒塌而下。 苏辰面色一紧,持戟迎上。 两两相撞,没有声响,苏辰大骇! 长戟的确是劈到了它,不过却在触碰的那一刻……滑了! 长戟在它身体上滑了下去,蛇尾却依旧击向苏辰。 轰的一声巨响,苏辰像是射出的炮弹一般砸在山体之上,途中草木折断,震碎数块零散巨石。 “苏辰!”十七对着他一声大喊,掠身上前。 “别过来!快去找幽魂草!”碎石掩埋间传来苏辰一声大吼。 十七身形一怔,看着那个破石而出战甲褴褛的身影,向着崖底掠去。 忽然她又停下,对着苏辰大声喊道:“可是我不知道幽魂草长什么样啊!” 苏辰闻言差点没被脚下巨石绊倒,又正住了身形迎上大蛇,在空中大吼道:“只要是模样奇怪的草你都给我拔咯!” 十七咬了咬牙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奔向崖底。 大蛇看到十七向着崖底而去,也变得狂躁无比,看着空中那道金色的身影,眼中畏惧依然,三角瞳孔幽光跳动,却努力克制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来。 苏辰迎上,长戟抵着它的巨齿直被推着撞碎了数块巨石,山石都被犁出了一条十丈长的沟壑。 大蛇口中涌出阵阵腥风,令人作呕。 苏辰终究还是以他那强大的力量抵住了它的大口,可一道闪电鞭影袭来,那是他的尾巴。 此时苏辰已无力抵挡……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没了你 便没了世界 轰的一声巨响。 没有意外,苏辰再次被蛇尾抽飞,撞碎漫天碎石。 这次大蛇没有理会被抽飞的苏辰,而是蛇尾一摆,向着崖底冲去。 “想跑?” 蓦地传来一声大吼,苏辰一掐手决,地动山摇! 大蛇前方刹时出现一堵堵坚硬的山石墙。 大蛇一往无前,在撞碎第十块石墙时被苏辰赶上。 结局又是一场完虐…… 熟悉苏辰的人都知道一个粗俗的真理,‘若不能一下把他打爬下,只要他还能站起来,那么最后死的必然是对方’。 以苏辰那强悍的体质以及那变态的恢复力,曾以数次事例证明,就像这样的完虐,他也能把虐他的人生生耗死,哪怕对方是大凶之兽。 就这样,一人一蛇两头‘凶兽’厮杀着渐渐沉向崖底。 苏辰身上的战甲已经碎裂的不成形状,披头散发全身溢血,模样看着凄惨无比。 但也是看着,实际依旧生龙活虎,出手之间不减半点威势。 可大蛇却不见完好,身体之上多处破裂,原本石灰色蛇身也变成一条红蛇。 无名剑元乃是同级中最锋利之物,就是堪比道尊的大凶之身也禁不住苏辰这般劈砍。 可大凶之兽妖力无穷,这般伤口对它那庞大的身躯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大蛇依旧凶威滔天。 照这个情势来看,就是打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分出个结果来。 就在此时,十七抱着几十株沁人清香的草药出了崖底,甚至有几株还散发着幽若光华,一看就是神草一列。 闪神之间苏辰被大蛇一尾拍飞,不过坠落之时在却看到了她手上的一株无干仅七片叶子合成花朵一样草药。 苏辰惊喜万分,那就是他苦苦追寻的神草,幽魂草! 可是瞬间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惊恐。 大蛇在看见十七的时候,准确的说是看到了她手中的一株药草的时候,瞬间变得狂躁暴虐起来。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三角瞳孔幽光大放,张开血盆大口吞向十七。 就如一个黑洞吞噬而来,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不是世界停止了,而是十七的感官停止了,面对堪比道尊的大蛇狂暴汹涌的攻击,她体内的血液,真元以及身体都被镇住,无法动弹。 她的眼前渐渐黑暗,中间有一点红,那是大蛇的信子。 大蛇的巨口已经吞噬到她的面前…… 忽然间,她飞了…… 她的身体动不了,所以……她是被人推飞的…… 她回过头,看到他正在对着她笑…… 虽然他的脸早已被鲜血覆盖,但是她还是能认出他的笑容,那个每日里都会对着她咧嘴嬉笑的脸。 他的笑容已经消失,因为大蛇的巨口已经合起。 这一刻她的世界倒塌了,万物失去了颜色,整个世界漆黑一片。 手里的十几株药草不知何时已经飘飞,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只余两行清泪随风飘落…… 随后她的身体摔落在山石之上,震出一片尘烟。 大蛇的巨口合实,已经没有了苏辰的身影,他的身体相对于大蛇数丈宽的蛇躯显得微不足道,甚至都看不出有一丝鼓起。 他就像一片云烟,被风轻轻一吹,消散的彻底,不留一丝痕迹。 大蛇的蛇身蠕动,三角瞳孔翻转像是在碎石中寻找什么。 忽然它又抬起头盯着那一片尘烟。 一个黑衣女子从尘烟中走出,一步步坚定的走向大蛇。 她修长的双眸泛着妖异的红,无情而嗜血,她的面容冷冽,如万年不化的冰山。 她周身血煞翻涌,蔓延而出,所有被血煞气触及的植物,瞬间失色,枯萎断裂,就像是被人折断扔在太阳下蒸灼百年一般。 她就像一只从地狱中归来的嗜血魔兽,她脸上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有的只有杀戮,只有鲜血才能填补她的空缺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十七。 没了他,便没了世界。 这一刻她变回了十七,昙花影卫序列十七! 大蛇嘴巴微张,无声的嘶吼着,它认出了这个人类,就是她把自己赖以化蛟的宝贝毁了。 大蛇狂躁的摆动着身体,它身周所有巨石在一瞬间爆开碎裂,化成尘埃。 它再次张开了大口,它要把这个人类一口吞下,化为乌有。 十七抬起了头,双眸中的鲜红快要化为实质,这是昙花血煞洞中的血煞之气。 血煞气是天地间最凶猛的元气,也可以称为怨气,那是无数冤魂经过岁月的洗涤化为的气体。 昙花的功法可以把血煞气融入体内作为攻击手段,也可以散发出来侵蚀万物。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禁得住血煞气的侵蚀。 昙花在任务失败,或者根本无法完成时便会释放体内的血煞气,侵蚀了他人……也侵蚀了自己。 面对这个堪比道尊境的大蛇,十七不是对手,她知道,所以她选择和他共同死去。 至于这条大蛇,吞了血煞气之后自然也会随着她死去。 大蛇不懂什么血煞气,它只知道吞噬,它要报仇,它要吞噬一切。 十七看着它的巨口,毫无畏惧,因为她本就是寻死…… 忽然,大蛇的巨口在半空之中停顿,身体在地面上扭动。 它的瞳孔之中出现一抹惊吓,疼痛,恐惧,最后失去色彩…… 它的身体鼓起,接着破开,一束突破天际的光芒从它的体内透出,射向天空,巡视天地。 十七的双眸血色停顿,脸上似冰雪融化,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血紫色人影从大蛇的肚中破开而出。 血紫色人影在半空中无力坚持,最后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摔落…… 十七散去身周血煞气,快速上前接住了他,把他安放在地上,托着他的上身。 “你没死……真好。”十七看着他的脸喜极而泣,喃喃道。 “傻瓜……我苏大将军岂会被一条蛇吞了,那岂不是死的太憋屈了。”苏辰微微睁开双眼,抬起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却又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苏辰被自己愚蠢的行为给逗笑了。 笑容还是熟悉的笑容,不过笑脸却是紫色的。 他中蛇毒了。 毒的很深,全身发紫,发黑,浮肿。 十七血红的瞳孔中出现一抹惊慌,她不知怎么解毒,她怕再次失去他。 “没事的,这条小蛇的毒还毒不死它的老祖宗。” 苏辰知道她想什么,不过这句话却不是安慰,他而是说的实话,因为他体内有龙珠,而龙珠中包含了天下所有龙气,包括万毒之祖-蟠龙! 体内的蛇毒,正在龙元的攻势下慢慢化解,只是自己中毒太深,需要些时间罢了。 只是模样看起来太过吓人。 她知道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十七……”苏辰轻声呼唤。 “嗯……”她轻声应答。 “你这个样子不好看,我不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变回你喜欢的样子……” 十七的瞳孔血红渐渐收敛,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看到那双令自己一直认为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眼睛时,苏辰笑的更灿烂了。 可是瞬间他的笑容又停顿了。 “十七,幽魂草呢?” “哎呀!被我给丢了!”十七惊叫一声,双手猛然一松,起身去寻找自己丢掉的十几株药草。 苏辰无言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后脑勺下还垫着一块碎石。 片刻后十七归来,拿着几株找到的药草递到苏辰眼前道:“你看看,有没有幽魂草,没有我可以再下崖去找。” “不用了,这个就是幽魂草。”苏辰指着其中一颗七叶草欣喜道。 “不过……” “不过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那条大蛇要和你拼命吗?”苏辰话锋一转问道。 “不是因为幽魂草?”十七问道。 “不是!” “那是?” “这一株。”苏辰指着其中一株四叶包裹着一颗火红果子的药草吐出了一个名字,“升灵草!” 随后苏辰又解释道:“这种神草对人族无用,不过对妖族来说却是圣药,它可以提升妖族的血脉,更有可能会产生返祖的变化,这头大蛇若是在化蛟的时候服用,那可能就是化龙了,那将是何等逆天的机缘,大蛇甚至可以为了它拼掉性命!” “功亏一篑啊!”苏辰是在为大蛇感到可惜。 毕竟大蛇并不想伤他,更曾要放了他们,最后若是十七没有拔了这株升灵草,相信双方还会化干戈为玉帛的。 因为苏辰可以感觉到,大蛇在对战自己时也是千万个不愿,甚至可能都没使出全力。 自己体内有真龙的气息,也就是它老祖宗的气息,若不是自己动了它的逆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是它命中该有这一劫吧。 而且化形草自己也有用,苏辰想到了身在中州的碧眼金雕。 它遇到了自己也该命中有这个逆天机缘。 ‘天道运转一饮一啄皆有定律’,苏辰不禁想起了道经中的这句真理。 “走吧。”苏辰最后叹了一口气道。 不过他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大蛇的毒素太过凶猛,到现在自己还是全身麻痹呢。 十七默默的抓住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向着山口登去。 苏辰趴在她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闻着她墨发淡淡的清香,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随后竟昏昏沉睡了过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赌命送江山 离愁今日很忧愁。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因为他知道只有彻底丢掉忧愁,才能活的更久。 不过今日他却再次拾起这种久违的滋味。 他一口茶一口茶的喝着,云溪在旁一杯一杯的斟着,似乎这样就能使他静下心来。 “我说离愁,你也别急,苏辰那家伙是踏不死的青虫,而且逃命速度一流,依我看啊,他就是跑到巫族老巢,也会安然无恙的出来,还能给巫蛮子掀翻天咯。”叶洛在一旁安慰道。 “就是,就是!”傅临在一旁附和道,“巫族族长与大祭祀去年双双重伤垂死,如今就算没死也不可能留的住苏辰,他只是出去寻幽魂草了,又不是打架去了,而且还有十七在呢。” 他们二人的想法一直是一致的,这次连东方微凉也是如此想法,他缓缓开口道:“再等等吧,一个时辰后如果苏辰还没回来,我出去寻他。” 他们三人如此想法,可离愁不是,自从昨日苏辰对他说了会帮他寻来幽魂草,但并没说怎么寻,去哪里寻时离愁就有些心绪不宁。 今日一早离愁与云溪便来到了军营,果然,苏辰不见了,十七也不见了。 离愁询问了叶洛他们几个,竟然没有一人知晓苏辰去了哪里。 只有守门士兵说看见大将军独自一人背负方天战戟走出了军营便消失无踪,十七嫂子随后也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知道,但凡神药所在之处必有大凶之物守护,而苏辰从清晨出发,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日竟然还未归来,以他那咫尺天涯的步伐如今未归,只有一个解释,他遇到麻烦了! 并且还是大麻烦! 苏辰是为了自己的病这才涉险的,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自己怎么面对他。 如此想着,离愁的脸色更加苍白。 看着离愁愈加难看的脸色,东方微凉也知道事情可能有点严重,站起身道:“我出去寻他吧!” “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 叶洛与傅临双双站起身道。 这时他们的目光却忽然同时转向帐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帐帘掀起,匆匆走进来一个士兵,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躬身开口道“启禀诸位将军,斥候传来消息,大将军与十七嫂子回来了。” 军中只有十七这一个女子,而且不在军籍,没有军职,众兵也就随着噬魂喊‘十七嫂子’。 “看吧!我就说嘛,在北疆谁能留住苏辰那小子。”叶洛一声大笑道,“走,咱们去迎迎。” 众人脸上顿时笑颜逐开,离愁也丢掉了忧愁,微笑着带头出了营帐。 众人走到军营外时脸上却都没了喜色。 入眼的远处两个血人走来。 准确的说一个人走来,而另一个人却是被背着的。 近些才能看出,走来的是十七,而背着的却是苏辰。 众人表情凝重,赶紧飞掠上前,自有士兵取出担架跟随。 离愁率先落地,看着苏辰全身浴血,身体发紫浮肿,不过还有呼吸,惊问道:“十七,这是怎么回事。” 十七一路背负苏辰回来,任她已经渡过轮海,额头依旧细汗淋漓,弯着腰,喘着粗气道:“他中毒了。” 众人到来后,赶紧把苏辰架下,抬到担架上。 这一番动作也惊醒了苏辰,只见他幽幽睁开眼睛看到了众人,也看到了离愁。 苏辰微微一笑,脸上的浮肿使他的笑容有些难看,他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手中有一株被他握的很紧的七叶小草,连昏睡时也不曾落下。 七叶小草的叶子紧凑着,一片贴着一片组成了一朵黑色的花朵,花面蜿蜒着数条血痕,散发着幽若光华,看起来鲜艳而妖异。 他艰难而沙哑的开口:“离愁……你的幽魂草。” 离愁看着他的笑脸,看着那个难看的笑脸,心中颤动,却连伸手去接幽魂草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刻无人出声。 最后还是云溪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株艳丽的神草交到离愁手里。 “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叶洛看着苏辰这幅模样,两步上前趴在他身上哭道。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死了嘛。”苏辰无力的训声道。 叶洛看着他那副模样大哭道:“你都这样了,还能活几天啊!” 苏辰看着天空,无语了。 就连十七也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他和即将化蛟的大凶打了一架,为了救我被大凶吞了下去,破开大凶肚子出来后他就这样了,不过有龙珠在,蛇毒还毒不死他。” 叶洛的哭声顿时止住,惊愕的看着身下这个肿到连眼睛都看不到的黑紫色面孔,像是忽然间不认识了一样。 蛟是何物? 任何一头蛟那都是武尊级盖世强者,即将化蛟的大凶那也是半步武尊级强者。 一个轮海境武修把半步武尊级强者都给拼死了…… 就连熟读天上地下,通晓古往今来的东方微凉也觉得此事天方夜谭。 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苏辰,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的理顺当然。 “离愁!你在干什么!” 苏辰一声沙哑的大喊惊醒了众人。 “公子!”云溪惊呼一声,随后赶紧蹲下身来要接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接住。 只见七叶幽魂草在离愁手里被他真元震荡化为了灰烬,从手指间流落。 众人愕然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无声而苍白。 “记得碧天湖上我和你说的两种法门吗?”离愁问道。 “记得!”苏辰回道。 “那么我选第二种。”他说完后笑了笑。 苏辰也笑了。 既然你敢以命相赌,那么我便以命相拼又何妨。 “好好养伤……我等你。”离愁说完转身而走,云溪赶紧跟上。 众人看着二人像打哑谜一样默契的笑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云溪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离愁痛心道:“公子,您这般是为何啊!” 离愁脚步未停笑着反问道:“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要做些冲动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曾年轻过,不是吗?” “可是……” “他能对我舍命相救,那我便送他一个江山又何妨……三五年而已,我还是可以等的起……” …… 苏辰虽然病倒了,但是人族攻占北疆的步伐却没有就此停止。 在离愁的指挥,以及三大将军的统领下人族的大军每日都向着北疆深处递进。 北疆巫族的防护渐渐失力,每日都有新的城池失守,每日都有许许多多巫族热血战士被屠。 北疆近些日子都没有落雪,大地之上的雪白也渐渐被血红取代。 又是一日,雄狮部。 雄狮部是巫族老巢九黎部前最大的一个部落,也是九黎部的城墙,防卫着来自南方人族的威胁。 可是今日这座数千年屹立不倒如雄狮一般的重城下却迎来了人族的十八万大军。 只要攻下了这座巨城,巫族老巢将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人族大军面前。 天空之上神箭耀空,星光璀璨,大印遮天,巨人林立…… 整片天空都在颤抖着…… 大地之上十八万人族大军整齐而肃然的开向雄狮城。 巍峨雄伟的城楼之上一排一排累着数层黝黑冰冷的弩箭,正对着城外那黑压压一望无边的人族大军,只要人族大军进入射程区,就将会迎来城楼之上排山倒海般的箭矢。 人族军前立着十八位统领,随着中间那个胖统领手势令下,大军戛然而停。 众兵看着他,看着前方的十八位统领,眼中充满了敬畏。 因为他们不仅是一军统领,更有一个威震北疆,甚至响彻中州的名字-噬魂! 他们是最早跟随束冠大将军苏辰征战北疆的士兵。 他们原本只是三千新兵崽子,在跟随苏大将军一路腥风血雨而来后只剩下了八百余众,其余全部阵亡。 而噬魂营自无名山缝之后也未填充空缺,一直是千余人,在经过长达一年的征战后也陆陆续续战死二百余人。 可剩下来的最低都是百夫长一职,大多都是千夫长,还有这十八位统领,更有天上那三位将军。 而这个胖统领名字叫-唐栓! 噬魂众人还依旧称呼他为胖子,在他们眼中他还是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上台与老大争统领之位的胖子。 可众兵可不敢这么称呼他,因为他正是十八万大军此行的总统领。 唐栓的额头抬的很高,似要把二十来年低下去的全给抬起来。 他的眼睛依旧是一条缝,眼中狂暴霸气却一览无余。 他依旧很胖,甚至比北陵城入军时还要胖。 可时间流逝,他再也不是那个不敢与人对视,与人讲话就会结巴,被人注视脸就会红的胖子。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无视,被人嘲笑而不敢还口的懦夫。 再也不是那个唐家之中卑贱丫鬟所生的唐家主第不知多少位的私生子。 如今的他是十八万大军的统领,是名传天下束冠大将军旗下最得力的悍将, 他的家族因为他的战绩被皇朝奖励一座城,他的母亲在也不是那个唐家最卑贱的丫鬟,而是大周天子陛下亲口册封五品贵夫人,成为唐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给与他的,他曾发誓此生此世誓死追随他的脚步。 直到生命的尽头……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遥望九黎 北疆虽然近些日子都没有下雪,不过风却依旧寒冷。 吹动着树梢轻摆,却吹不动十八万大军的战意。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唐栓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而洪亮的传入众兵耳中:“大将军病倒,可是咱们还没倒下,咱们要不要做出些功绩给大将军看!” “要!”十八万大军发出震天呐喊,气势冲天,拨开云雾。 “雄狮城为孽族要塞,拿下了它咱们就可以攻入九黎部,到时终结北疆战场。咱们都能够衣锦还乡!都能够名扬万里!”唐栓大吼一声道,“咱们要不要把它打下来。” “要!”十八万大军齐呼。 “要就随我冲!” 唐栓手中长刀一扬,率先冲了出去。 顿时十八万骑兵踏着大地,犹如雷鸣,整座雄狮城都在颤抖着。 城墙之上巫族士兵连身体被震的不稳,但是目光却坚定不移,双手持着弩箭只等着人族大军攻到城下。 或许不应该称他们为士兵,称之为战士更合适。 他们中大多都是没有军装,并且老少不齐的巫族族人。 他们或是无家可归,或是亲人被人族屠杀,或是单纯就想来与人族拼命的。 不过他们都知道,今日过后,他们都会随着这座雄城一起倒下。 他们无力阻挡人族的十八万大军。 不过,那又如何,性命一条罢了,他们巫族什么时候出过怕死的孬种。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弩箭。 因为人族大军已经冲至城下。 没有口令,随着第一支反射着阳光刺目的弩箭射出,随后密密麻麻的弩箭如暴雨一般倾盆而下。 人族大军之前唐栓一骑当先冲至城下跳跃而起。 肥胖的身体此时竟灵活无比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随后轰然落地。 忽然间他的身体扩大,膨胀。 准确来说是肚子扩大,甚至撑破了身上的明光护心铠,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吞噬天地! 他长大了嘴巴,化出一个洪荒凶兽虚影,与他摆出同样的动作,无声的狂吸着。 凶兽大口之中显出一口黑洞,仿佛无底深渊,吞噬着一切。 天空之中狂风怒号,气流旋转,天地元气素乱。 城墙之上射下的弩箭俱都脱离原本轨道,随着气流翻涌着,旋转着,最后汇聚在一起被凶兽吞入口中黑洞之中。 天地间黑压压一片,仿佛它要把这间天地都给吞入口中。 城楼之上的巫族战士一个个立身不稳,脸色惊恐,甚至还有几个巫族之人被城下凶兽给吸了下去,落入凶兽口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凶兽似乎是吃饱了,大嘴一合消失不见。 而此时人族大军已经冲至城下。 唐栓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了拍明显又肥了一圈的肚子。 这是他在百族战场之中获得的逆天机缘,洪荒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所遗留的传承。 这是饕餮的天赋神通-吞噬天地!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洪荒凶兽传承,而且还是四凶之一的饕餮。 就连叶将军与傅将军这样的云端天骄都羡慕万分的机缘,当时两人听说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把唐栓给活活掐死。 而获得了洪荒凶兽传承的可不止唐栓一人,还有一人,同为十八统领之一的-甄壮! 甄壮策骑长驱,经过唐栓身边大笑一声道:“胖子好样的,接下来看你壮哥哥我的!” 甄壮一骑冲至城门外狂吼一声,身体肌肉翻涌,身形瞬间成几倍扩大,面容变化,化成一个兽首,头有四角,嘴中伸出两根锋利长牙,身体顿时黑色毛发暴涨,尖锐而刚硬的竖起。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一头上古凶兽-凿齿! 凿齿踏着大脚板极速冲向城门,在冲到城门后怒吼一声,一头撞了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青铜铸就的坚硬城门竟然生生被他给撞碎了一大块。 而他本人也被撞的七荤八素,倒在城门边两眼冒着金星。 不过,这样就够了。 当十八万人族大军冲入城中的时候,这座上古流传下来的数千年古城,彻底易主。 地面上的战斗结束了,天上的战斗也结束了。 在叶洛和傅临的超强防御,以及东方微凉射日神箭的惊天攻击下,巫族众将一个个陨落。 没有大能者镇压,他们根本就无法匹敌人族这三位年轻一代已经崛起的王者。 至此,雄狮城战役结束,人族大胜。 站在雄狮城北方的城楼上可以遥遥在望巫族的圣山-圣巫峰 以及巫族第一大部,巫皇遗留下来的部落-九黎部。 …… 已是数日过去。 苏辰站在雄狮部北城楼上遥遥望向九黎部,面无表情,不知何想。 “毒伤好了吗?”东方微凉从一边走向城楼问向苏辰。 “哦,方大哥。”苏辰转身看向他笑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劳方大哥挂念。” 东方微凉乃是大周皇子的身份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苏辰已经叫习惯了‘方大哥’,改口的话有些别嘴。 而东方微凉也表示大家都是兄弟,不必以‘殿下’称呼,免得生分了,众人都不是矫情之人,也就都照旧称呼。 东方微凉走到苏辰身边转身双手负于背后,看向九黎部的方向道:“好了就好,大家可都等着你好了之后一鼓作气拿下九黎呢,据斥候禀报,蛮拓凑集了数万巫族之人在九黎部前要和咱们决一死战呢,而他也只有你能对付。” 苏辰也转身看向了九黎部眯着眼道:“蛮拓自然要死在我的手中,这是我与他的宿怨。” 东方微凉收回远处的目光,看向苏辰道:“北疆战后,你哪里去?” 在一起相处了近两个年头,东方微凉自然知晓了苏辰的身世。 但也是苏辰所知晓的身世。 苏辰知晓的身世自然是自幼父亲病亡,母亲下落不明,自己由师父一手拉扯长大。而最后师父遭仇人追杀,独自离去,不知所踪,自己也就孤身一人了。 “哪里去……”苏辰已经看着远方,沉默了一会道:“自然要去朝陵,因为我师父说我的家原本是在朝陵。” 顿了顿又道:“师父原本说我父母在我幼年时双双患病身亡。现在想来应该是师父那时嫌我实力弱小,若是告知仇家名姓的话怕我会做傻事。现在的话,就算仇家强大无比,若不是武尊出手,保住性命应是无碍,所以我想去朝陵探寻我苏家灭门真相,并且寻找我那下落不明的母亲。” 苏辰现在也基本猜出老道在他幼年时对他的说法只是编造了。 父母双双病亡,为何师父会带着他躲到中州极西,甚至连自己父母名姓都不曾告知。 师父本是道尊之躯,又是何人能把他伤到那番模样,并且在十四年后依旧能追杀上门。 自己若是出身平凡的话父亲又如何会留给他无名剑这柄神剑,母亲又为何会在自己强大到天下人都要仰望时才能见到。 如此的一切使得苏辰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而这一切都需要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探寻。 苏辰在说这番话时情绪毫无波动,连语气都异常平淡,就像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苏辰越是如此,东方微凉就越是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隐藏的悲伤。 因为此事本就不是微不足道。 十七年前朝陵苏家的灭门之祸? 东方微凉微微皱眉,十七年前那会他也只是个一两岁的孩子,自然不清楚此事,而且他这些年来身在周皇宫,偶尔的出门也是前往应天书院,就连学院的学生也不认识几个,哪里知道朝陵十七年前的往事。 只是十七年前正是父皇推翻前朝暴政的时候,那一年朝陵死去的人太多了,只怕其中可能与苏家灭门之祸会有些瓜葛。 如此想着,东方微凉看向苏辰的时候目光有些不自然,若是大周与苏家真有些瓜葛的话,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位兄弟。 场面变得有些沉寂。 苏辰望向九黎,不知是在看着九黎,还是在想着朝陵。 东方微凉看着他,不知是在看着他,还是在想着十七年前。 “北疆战后,你应会被皇朝封侯,历时会有封地赏赐,那时候娶了十七弟妹,再生几个侄儿侄女,也乐得逍遥。” 想来想去东方微凉也只吐出了这般俗气的一番话来,也是想要他忘却仇恨,看向未来的美好。 他的话虽然俗气不过却很有效用。 因为苏辰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其实你还有个弟妹,到时介绍给你认识。”苏辰对着东方微凉笑道。 想到大雪山下那个温柔恬静的身影,苏辰就像漂泊的心找到了彼岸,有了依靠。 是她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那自己便给她一个家。 “还有一个?”东方微凉愕然。 苏辰今年才十七岁,而自己却认识他两年了,也就是说在两年前…… “你这小子!”东方微凉顿了片刻后笑骂道,“那么小就知道祸害人家小姑凉。” “什么叫祸害啊,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纯情小生。”苏辰白了他一眼道,“倒是你,我尊贵的皇子殿下,以后祸害的姑凉可不要太多。” “呵呵呵呵……” 两人相视一眼,竟像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章 花落少年 翌日,寒风又起,雄狮部前,所有人族士兵集结,包括守城军,斥候,后勤,甚至是从不参加攻城战役的十七。 因为今日后,这一切都将完结。 巫族族长,大祭祀双双重伤垂死,巫族大军兵力基本伤亡殆尽,仅凭巫族大能者蛮拓带领着数万老弱幼残根本就不是人族近二十万大军的对手。 这一点人族明白,巫族更明白。 此时九黎部更北方有一数千人的队伍,俱都背着包袱,杵着棍,低着头向着北方走着。 地面之上大雪甚至漫过膝盖,他们先得用树棍插一下地面才知能走不能走,因为他们脚下的不是土地,而是冰面。 而雪地下面有一些水下动物需要爬上来呼吸空气而打的冰洞,如果他们不用树棍先试探一下的话可能会掉下去,而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掉入水中的话,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是在逃难,从他们偶尔回过头来缅怀北疆大地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们大多都是巫族的年轻人,还有很多都是孩子。 他们是巫族的希望,只要他们不死,巫族便没有灭亡。 巫族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降临北疆大地,再次带领巫族称霸天下。 而队伍之首是四个中年壮汉抬着一顶简陋轿子,轿子里盘腿坐着一名巫族老者。 老者头发基本脱落,稀稀疏疏数根白丝垂在耳边,瞳孔斑白,面色如土,眼眶与脸颊已经凹陷,看不出一丝血迹。 若不是他那时不时抬起形如枯木的手指指着方向,任谁也看不出他还活着。 他就是巫族的精神支柱-大祭祀。 如今他……已经倒塌。 队伍之中还有一个身体颇为矮小,并且脸色苍白,瞳孔之中紫光幽弱的巫族少年眼神坚定的随着队伍走向北方。 他连一次头都没回过,一眼都没看向北疆, 因为他坚信,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回来夺回北疆的一切,属于巫族的一切…… 夺走属于那个人族少年的一切。 蚩森并没有随之一起逃难,因为他是巫族族长,他会守着巫族最后一寸土地,为巫族流干最后一滴血液。 如今他独坐在圣巫大殿之中,眼神却看向殿外。 震天的喊杀声已经传来,他知道,人族大军已经攻至圣巫峰下。 可是他却没有出手,因为他已经无力出手。 高山部一战最后他虽被大祭祀出手救回,但已被三大人族强者震碎心脉,能坚持又活了一个年头,那也是靠深厚的巫元支撑。 如今他不能帮助巫族度过难关,但却能与巫族共存亡。 大殿外的石阶上渐渐出现一个人族少年的脸。 透过鲜血的面容依旧显得很年轻,也很清秀。 但就是这张清秀的脸上覆着鲜血,看着很不协调。 那个鲜血的气息蚩森很熟悉,那是蛮拓的。 他和自己一样,不愿北上逃亡。 所以他死了,而自己也将走上他的老路。 人族少年的身形渐渐升高,最终一双将靴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他完全登上了这座北疆大地之上最高的建筑。 也终于看到了那个北疆巫族最为高大的人影。 他也完整的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看着他手中的长戟,默不作声。 那根长戟正是那日他投出去的,没有射死他,却送给了他。 “其实我本是山野之中一个平凡的人族少年。” 苏辰开口,是想让他后悔。 不过让他失望了,蚩森摇摇头道:“从它出世的那一刻起,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你不过是推快了一些罢了。” 苏辰沉默不语,承认了这个事实。 片刻后苏辰说道:“或许你现在该说一下葬身之所。” 蚩森看着他很认真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圣巫峰下的紫竹林中,那里……有我的女儿。” “可以。” “谢谢。” 他说完后坐在大殿之首的檀木大椅上闭上了眼睛。 接着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生机泯灭。 他终究是不想死在巫皇遗器之下,所以自绝了生机。 至此,这位巫族族长,威震天下的北疆之主,终于陨落。 …… 殿外的天空渐渐泛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落雪的北疆大地再次簌簌飘扬了大雪。 掩盖了地面上的红,冲淡了空气中的腥。 北疆大地又变的和原来一样,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是少了许多雪中走动的人影。 圣巫峰下的紫竹林中却多出了个新坟,与旁边那个落叶堆积的老坟立在了一起。 苏辰看着旁边老坟前墓碑上所刻‘爱女蚩清儿之墓’七个字默然无语。 原来上代巫族圣女蚩清儿是蚩森的女儿,这么说来,蚩森却是秦炙的岳父,是雪岩的外公? 幸好他是自裁,若是死在自己手里,到时怎么面对雪岩。 苏辰长叹一声,对着蚩清儿的坟墓也行了一礼。 怎么说这也算自己未来的岳母不是。 接着苏辰向着一座圣巫峰上的一座造型古朴的大殿走去。 苏辰并不知道那座大殿叫什么,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是那里有着一个熟悉的气息在召唤着自己。 那个气息苏辰很熟悉,因为它整整陪伴了自己十五年。 想到即将可以接它回来,苏辰展颜一笑,终于不用担心师父回来后挨骂了。 只是看着大殿里的那一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熔炉,苏辰却笑不出来了。 方天战戟之上瞬间金光吞耀,把赤铜大殿都给戳个对穿。 苏辰举戟立劈,精铜熔炉顿时两分,烈焰四溅。 尘埃落定后苏辰傻眼了。 “完蛋了……完蛋了……”苏辰呆滞的看着半空中悬浮的一汪墨水喃喃道:“墨痕变墨水了,师父回来铁定要把我打残咯。” 墨痕自两年前被巫族丢入熔炉之中日夜冶炼,如今已经化为墨水一般的溶液,若不是料子不够,只怕又出来一杆大棒或者巨斧了。 那一汪墨水看到苏辰之后迅速化作一道黑芒融入方天战戟之中。 已经是溶液的它若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就会依照墨水模样定型了。 苏辰只感觉手中长戟忽然间变得滚烫无比,灼的手心都有点痛。 渐渐方天战戟变了模样,戟杆足足又长了一尺,戟首三尖两刃寒光隐退变得漆黑如墨。 长戟整个就如刚从墨水里捞出来一般,并且气息大变,想来就是那上古巫皇再世也认不出这杆亲手锻造的方天战戟吧! 十尺长戟,苏辰拿在手里足足比自己长了小半个身子。 凑合着用吧,总归有墨痕的灵性,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了些。 苏辰把加长版方天战戟负在背后向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丘走去。 他要去完成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 还是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山,还是那个非常隐蔽的入口。 上次自己是如何进去的苏辰并不清楚,但是如何出来的,却牢记在心。 守门的巫族士兵已经不在,巫族都没有了,守着这一个渊狱又能如何? 苏辰毫无阻碍的走了下去,两边牢房人族俘虏都已死去。 看着模样应该才被杀死不久。 苏辰长叹一声,忽然身体一怔! 他们都死了,那么秦炙呢? 苏辰一个箭步向着狱底掠去,光线越来越暗,两边火盆显现,交叉分两排一路到底。 已至渊狱最深处,苏辰站定,看着那个被铁链锁住身体,聋拉着脑袋灰白头发散落的秦炙,苏辰轻声喊道:“秦叔,我来救你了。” “哗啦啦……” 铁链互相撞击的声音响起,苏辰长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秦炙缓慢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眶,沙哑的开口:“你……来了啊……” 看着那一双空洞的眼眶,苏辰心中久久不宁。 “嗯,我来了,我来救你出去。”苏辰接道。 “出去吗?”秦炙叨念了一句,片刻后道:“好……” 得到秦炙的答案,苏辰拔出背后长戟,若是不用眼睛看,光凭感觉的话,手中的兵器便是墨痕,是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再次回到主人手中,墨痕墨光大放,这座渊狱仿佛化成了真正的深渊。 墨光闪烁,锁住秦炙手脚的铁链齐齐断裂。 忽然间没有了铁链的拉扯,秦炙一时间重心难以掌控,站立不稳,差点倒下,却被苏辰迅速扶住。 看着这个曾经名震天下,叱咤风云,位列四方云动的男人如今却连站立站都不稳,苏辰感叹不已。 “没事,我站的住。” 秦炙推开苏辰,晃了几下最终稳住了身形。 他抬起脚步,颤巍的向着出口走去。 苏辰知道,他只是真元被铁链上的巫术锁住了而已,如今解开铁链,真元还会逐渐恢复,毕竟自己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 就算没了眼睛,凭借着武修的感知力,走个路却没有问题。 如此想着,苏辰放下心来,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 如此想着,苏辰放下心来,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 出了渊口后他停住了脚步,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依旧抬头看着天空,任由雪花飘落在他身上,顿了片刻后他提步走向某处。 最终他走到了圣巫峰下的紫竹林中停下,在那个落满竹叶的老坟前站着不动。 苏辰站在他身后沉默无言。 这一站就是数个时辰。 终于,他动了,走到了旁边的新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忽然间苏辰像是懂了些什么。 “谢谢。” 苏辰知道他不是为自己救他而道谢,而是为了这座新坟而道谢。 “不用,应该的。” 秦炙并不知道他为何说是‘应该的’,不过他也不会问。 “可以带我回去吗?”秦炙问道。 “可以。”苏辰知道他要回哪。 他不是修道者,没有神识。 虽然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力,但是前往中州,前往大雪山下的茅草屋对他而言还是非常有难度。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了紫竹林,不同的是这次是苏辰在前,而秦炙在后。 …… 异日,皇朝昭告天下:北疆大捷,孽族全灭,束冠大将军苏辰立不世之功。 赐:南溪郡。 封:少武侯。 正文 第一章 大胜归来 北陵这座数千年古城在今日里重新焕发了活力。 古朴的青铜大门被重新刷上了大红漆,年久失修处的城墙也被添上了新砖,城楼之上一排几十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城门外是一望无边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还是贫富贵贱,甚至连燃血楼的店老板,与店小二今日都关了店门在城外人海中挤着。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等待的不耐,反而洋溢的喜悦的表情,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聚在一起就是大笑着侃侃而谈。 而他们讨论话题总的也就那几个,北疆战场大胜、巫族全灭、少武侯…… “快看!他们回来了!” 人海中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顿时人潮涌动。 有的老者,或者带着孩子不方便的也缓步走上前。 而年轻一点的,或者半大的孩子都已经奔跑着迎了上去。 远处黑压压一片看不出多少的骑兵大军向着北陵城开拔而来,只是速度并不快。 大军前方一排竖着几十面旗帜,原本只有一个字‘徐’,而现在却多出了一个字,与徐字交错立起,那是城中百姓都能识得的一个字‘苏’。 徐龙两兄弟以及其余诸将在高山战后就已经领着数万残军以及逝者退回,而如今这黑压压的一片大军正是由束冠大将军苏辰带领歼灭北疆巫族的人族大军。 或许现在应该改口称之为少武侯。 大军之前正是一个头戴束发紫金冠,体挂云锦大红袍,身穿赤金龙鳞甲,脚蹬祥云军履,坐下雪山虎之王,背负十丈战戟的少年武侯。 其后紧随着三名身穿连环锁心铠的少年将军,这一次叶洛学聪明了,与傅临身居两旁,中间一骑正是东方微凉。 随着大军逐渐靠近北陵城,城中之人已经可以看到全军。 “快看啊,那就是少武侯苏辰!” “哇塞,好年轻,好帅!” “哇!我偶像,我终于看到我偶像了!” 几名跑的快的孩子已经跑到了大军前方,两眼冒金星的望着雪山虎之上的少年武侯。 孩童时期的他们没有那么复杂,没有那么心计,他们只是单纯的崇拜英雄。 至于像前朝三公,或者各云端之主那样武尊强者,离他们太远,远到已经听不到他们大多的传奇事迹。 又或者像上代各大天骄,四方云动等一些已经君临天下的强者威严正盛,盛到使人不敢去议论,不敢评判,只能仰望。 而与他们最近,甚至年纪都相差不了多少年轻一代,正是他们学习崇拜的对象。 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在相同的年龄写出相同的传奇篇章。 军前一群欢呼跳跃的孩子似乎惹恼了雪山虎之王,它低吼一声,吓的几个孩子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苏辰笑了笑拍了拍它的头颅,雪山虎之王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敢吱声。 它是虎中之王,虽然被威武侯府驯服,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骑在它的背上。 不过对于背上这个曾一拳就把它干趴下的少年,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 大军变换阵型,变成十人一排的窄队,因为他们已经快要行至城门外,而城门最多只能容纳十人并行。 城外迎接的人海自觉分至两边让出道来,看着中间这十几万大军整齐而肃然的行军。 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吹着口哨,有的老者甚至偷偷的抹了几把眼泪。 他们以各自的方式迎接着这支人族前线最英勇的将士回归。 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人群中有眼尖的认出大军前方的三位将军以前方十八位统领正是两年前特招的三千名年轻精英士兵。 那日正是他们为他们送行,而今日又迎接他们回归。 而那日征召的士兵正是如今名震天下的噬魂营。 “他们是噬魂!” 自人群中一声大吼响起后,就再也止不住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看到那三名将军其中的那个眉目清顺的少年没?” “看到了啊!” 嘈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 “传言那位就是当今周天子陛下唯一的亲子,东方微凉殿下!听说东方殿下在战场上手持震天弓与射日箭曾一箭诛杀数位巫族将军,当真神勇无敌!” “而旁边两位将军正是星辰殿与八卦宗的云端天骄,叶洛与傅临,听说叶傅二人组合甚至能硬抗巫族大能者的攻击,端的是异常恐怖的两位云端天骄。” 然而燃血楼的小二在看到大军前三位将军,并且听到周边百姓的议论后,顿时蒙了。 这三位年轻将军不就是两年前在他的接待下喝的烂醉的那三位吗,并且中间那位皇子殿下还是自己给背入客房的。 自己背过未来的大周天子! 小二被自己的壮举给震惊到了,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周围的百姓依旧没有停止高谈阔论。 “看!军前十八统领中的那个胖子,听说他就是那个能一口吞下数万弩箭的洪荒凶兽饕餮传承者,上古家族唐家的子弟唐栓。” “还有那个壮汉,对就是他,他的名字叫甄壮,据说传承洪荒凶兽凿齿,曾撞破北疆巫族数座城池的城门,他与唐栓合力可以说是无城不破” “传言噬魂十八统领各具奇功,不输于各大云端宗门第一天骄。真是可怕的一群年轻人。” 人群之中议论的话题最多的还是那个大军之首的少年武侯。 关于他的事迹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甚至五岁孩童都能倒背如流,但还是忍不住逢人便重复唠叨。 所说的莫过于如今天下酒楼说书老者盛传的那一套:传言这位少年武侯出身平凡,乃是中州极西的深山之中一座破旧道观中的小道士。 十四岁出山之后路过开阳城中得沐城主爱女沐大小姐赏识,留宿城主府数日,期间为了沐家小少爷与傀儡派的纠纷,出手打了几名傀儡派弟子,最后引得傀儡派大师兄易天扬堵上城主大门,与之大战了一场,最后不敌,只是少武侯宅心仁厚放了他一马。 随后开阳书院天骄叶知秋为客讨公道,约战少武侯与洛山之巅,最后依旧拜倒在其剑下,连兵谱排名第十六的神器弄月琴都被斩断了一根弦。 接着在临朝城时应天书院天骄项天南小侯爷以凶器犴魂弓射下少武侯坐下大雕,结果提到了铁板,被少武侯跳下来暴打了一顿。 接连三位云端天骄败在少武侯手上,那时还无人知晓少武侯名姓,只称之为‘无名少年’。 直到观星楼开启时少武侯登上了自上古星皇与月皇之后无人登上的观星楼十八层,并且一拳打败上届中州武道会的魁首仇苍后而名扬天下。 与白鹿夜若寒,剑阁君千绝同称中州三大绝世妖孽。 而后的两年里少武侯入徐家兵为将,在一次次拼杀,一次次攻城,一次次大胜之后少年拜将。 更是在最后一年里统领二十万大军一路深入北疆,最后踏上巫族老巢,攻下了圣巫峰。 据说死在他手上的巫族将领不胜其数,就连巫族大能者首领都被斩杀了数位,更有传言巫族族长与大祭祀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全歼北疆巫族,完成人族数千年没有完成的惊天大业,立下不世奇功。 大周天子陛下亲口册封‘少武侯’,位列皇朝三大武侯之一。 而如今他,年方十七! 人们念着他的事迹,看着他那还显清秀的脸庞,愈加震惊到无以复加。 神一样的少年,神一样的少武侯。 有着这样一个盖世少年镇压同代,又有谁能在他的威压下显露锋芒。 人们不禁讨论到三个月后的中州武道大会,以少武侯的威名还会在意那年轻一代魁首的虚名吗,毕竟上一届年轻魁首在他手中也接不下一拳。 他们不了解苏辰心中的想法,但是苏辰自己了解。 至于三个月后的中州武道大会他是一定会去的。 因为那个两年之约。 那是他第一次,在同代之中败的那么彻底。 直到如今,如果回到当初,回到朝陵城外的那两座青山之巅,自己会使他的那一剑使不出,但如果使出,自己还是没有把握接下。 如今想来那一剑的轨迹应该触摸到天地规则的边缘了吧。 两年前的他就那样可怕,两年后的他呢?自己的剑输给了他,那自己的戟呢? 苏辰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人手里输上第二次。 所以三个月后的武道大会,自己会前往,而苏辰知道,他……一定也会前往。 在人群的欢呼议论下,苏辰一骑率先入了这座千年古城。 大军渐渐涌入北陵,结尾的是数辆马车,马车上有物资,有战争设备。 还有数个带有车棚的马车,不知里面是否有坐人。 是的话,坐的又是何人。 …… 大军一路行至威武侯府,自有将士上前安排住处。 徐龙等人早已在府前等候迎接。 不过今日他却没有大呼小叫着上前打招呼,拍肩膀,甚至连笑都没敢笑一声。 因为在他前面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如山一样的背影。 同为武侯,他自要出来迎接。 正文 第二章 终有离散时 没有等苏辰众人下了战骑,他率先走上前去,对着正在骑上的东方微凉行了一个将礼道:“恭迎皇子殿下,皇子殿下一路奔波,还请入府休坐。” 不管他是否诚心,这个天下是大周的,他一日未举反旗,一日便是周臣。 东方微凉赶紧翻身下了战骑两三步上前扶起徐威山道:“威武侯不必如此,如今我身在徐家兵便是一名士兵,当不得威武侯此礼。” 徐威山没有坚持,也并没有说些场面话,而是转头看向已经下了战骑的苏辰。 苏辰也看向这个威震天下的北疆威武侯,只见他并无什么多余的动作,脸上不见老态也无表情,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慑人气势。 对面着他,就如站立在一座洪荒大山之下,令人顿生高山仰止之心。 同为武侯,这个差距…… 苏辰暗自比较了一下,又瞬间焉了下来,上前行了一个江湖礼道:“久仰徐前辈大名,晚辈心中甚是钦佩,今日得见真容,果真盖世英雄。” 徐威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同朝为侯却以武林前辈晚辈之称,话语之间不着痕迹的拉进了关系,这小子却和其父年轻时一样讨喜,只是可惜…… 徐威山甩走那些不必要的感触也拱手道:“苏少侠年轻有为,少年封侯,老夫也大为佩服。” 说着又对着众人道:“府中早已备好酒食,就等诸位落座,老夫为诸位功臣接风洗尘。” 众人一一道谢,在这位大周武侯面前谁也不敢失了礼数。 唯有一人不曾拱手道谢。 他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徐威山的面前倒头跪下,先是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双手递上了一把战刀。 众人看着他那一双空荡的眼眶,默默转过头去。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一场缘由。 徐威山曾有三子,长子徐龙,二子徐虎,幼子徐豹。 其中数二子徐虎习武天赋最高,北疆同代之中罕有敌手,更是曾与中州数个云端天骄争雄而双拳败敌, 曾有言称,徐虎若是可以出得北疆,便是在中州同代中也难寻敌手。 而秦炙当年亦是同代之中当之无愧的王者,其性格使然,便不服徐虎同代无敌之名,于是入得北疆,与徐虎约战。 奈何两人战力相当,约战数次皆以平手相论。 终究是不打不相识,而且两人性情相投,便结拜为兄弟,一起闯荡北疆,便是巫族当时都被两人闹了个底朝天。 并且在徐虎的掩护下,秦炙竟然生生把当时的巫族圣女都给降住了。 具体事宜众人不清楚,但是最终巫族圣女与秦炙私定终身的结局大家都知道。 这一段生死恋情,在人巫两族的仇恨下,注定是以悲剧收场。 秦炙因为不听师门劝诫而被逐出师门,巫族圣女也被巫族捉回了圣巫峰。 之后的十六年里就再也没了两人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一段可歌可泣的事故也就被许多人遗忘在了往事云烟里。 可就在十六年后的一天,一个引动荧惑天灾的男子踏入了北疆深处,踏上了圣巫峰,那一日北疆天地都被烧的通红。 而当时已是北疆大将军的徐虎在感觉到自己结拜兄弟的气息出现在巫族老巢时,顿时坐不住了,急忙领着数万士兵杀向北疆深处。 终于在数万士兵死伤一空之后他踏上了圣巫峰。 看到了火海之中被巫族众强者围攻到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毅然踏进火海,以身化山挡住了巫族众强者的攻击。 秦炙得救了,但是大山最终却碎裂了,化为了粉末撒在火海之中。 秦炙也因此变得疯狂,在引爆荧惑星力烧死了几名巫族大能者之后,被巫族族长与大祭祀联手镇压。 之后的事情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是苏辰却能猜到几分。 最后应该是巫族圣女以自裁为代价保住了秦炙一命吧,而巫族族长为了女儿的心愿连巫族灭族之时也没有杀了秦炙。 秦炙与徐虎乃是结拜兄弟,不能为父养老送终是为不孝,秦炙代兄对徐威山磕了这三个不孝响头也是应该,这一把战刀…… 徐龙与徐豹二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要是两年前怕是两人会毫不犹豫的挥刀斩下,若不是眼前跪着的这个人意气用事,一意孤行,老二也不会死。 如今两年过去,巫族已亡,尘埃落定后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头发灰白,面容沧桑,并且瞎了两只眼的男人,谁又能下的去手。 徐威山自然也下不去手,他闭着眼仰头叹息一声道:“罢了,虎儿当年的心愿也是为了救你,如今你已经得救,也算了却了他的在天之灵。” 徐威山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与众人打招呼,挥袖转身进入了威武侯府。 秦炙放下战刀,对着他的背影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的磕着,直磕额头之上鲜血流落。 这或许是他能为徐虎做的唯一也是最后的一件事吧。 叶洛赶紧走上前扶起秦炙道:“师兄莫要自责了,如今你平安无事徐虎将军在天之灵也会欣慰,还要好好生活下去才能对得起为你付出的人。” 众人闻言不免感怀,连接下来的庆功宴都显得有些失色。 庆功宴也是离别宴。 如今北疆无战事,皇朝下达圣旨:东方微凉完成军营试炼被诏回皇宫,叶洛与傅临各赐一座城辖为封地,少武侯与噬魂十八统领即刻前往南溪郡镇守。 世人皆知南溪郡乃是皇朝赏赐与少武侯苏辰的封地。 世人还知的是南溪郡地处中州极南,与南荒王府隔城相望。 而如今与南荒王府发生摩擦的边城正是南溪郡辖内的城池。 世人猜想着皇朝此举是要以少武侯镇压南荒叛乱。 只是,少武侯虽以大功绩拜得武侯之位,但毕竟是个少年,与南荒王府这座人族数千年经营的天下一大势力比起来根本不足以论道。 皇朝难道不怕此举激起了南荒前朝旧部的强烈反弹吗? 百姓猜不出,但是处于云端的一些人倒是可以猜出,皇朝此举的确不怕。 南溪郡既然是少武侯的封地,那么南荒王府便会停手。 因为哪有叔叔向亲侄子出手抢地盘的道理? 夏问自然不会。 所以南荒叛乱只会消停。 …… 明日一早大家就要离别,这一场庆功宴足足到了深夜才渐渐撤去。 众人都说了很多话,也喝了许多酒。 就连一直被云溪克扣分量的离愁今日里也喝了许多。 月上枝头,乌云过隙,这一夜注定多人无眠。 当然那些已经醉倒的士兵除外。 苏辰没有喝醉,自从自身体质被一次次改造后,像这些烈酒他也能当白开水喝。 十七也没有喝醉,也没人会和一个女人拼酒量。 “十七。”庭院中,苏辰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月光轻声喊道。 “嗯。”十七坐在他身旁轻轻的应着。 月下树影摇曳在十七的脸上,宁静而安心。 “皇朝给了我一个郡,听说连武侯府都给我修建好了,咱俩明天过去看看,可以的话就在那住下,也算有个家。”苏辰说着目光从月亮上移下,移在十七的脸上。 “有个家……”十七喃喃着,转头看着苏辰的脸。 他嘴角的弧度和月亮的一样,那样温暖,那样明亮,可惜总是不完整。 苏辰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疑惑道“怎么了,不好吗?” “好……”她下意识的回答。 她底下头来,眼中血色一闪而过,苏辰却未察觉到。 得到十七的答案,苏辰很开心,自顾自的说着以后会怎样,将来会怎样,说到某些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呵呵一笑。 而十七就这样看着他的脸,静静的听着他说着,似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尽管此时正值深夏,但北疆的夜晚还是很寒冷,苏辰起身把十七送入房间,转身离去。 背着身还不忘摆手嘱咐一句:“早点睡,明日记得早点喊我起床,事多着呢。” 十七靠着门栏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眼中的血色不加掩饰的更深了些。 …… 第二日,苏辰早早的便起了床,这个点是每天十七喊他起床的点。 今日里十七没来喊他,他便自己起了床,摆出一番恶狠狠的模样,走向十七的房间,要去看看她今日还能睡到什么时候。 必要时候也只能掀被子了。 苏辰恶意的想着,脸上露出笑容,又觉得此时恶狠狠的模样才合适,到了十七房门前苏辰又整了整恶脸,摆足了气势。 敲了敲门,苏辰提高了声音喊道:“十七,太阳晒屁股了你知道吗?延误了军情可是要挨板子的!” 片刻后里面没有答话,连起床的声响都没有传来。 难道是出去了? 苏辰想着,轻轻的推了推门。 开门的吱吱声响起。 苏辰愕然,看来真的是出去了,门都没销,白费了自己摆弄了一会的表情。 苏辰走进房间,瞅了瞅床面。 没人,连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此时,桌子上被杯子压着一角的白纸显露在苏辰瞳孔之中。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苏辰还是走了过去,拿过杯子,执起白纸。 纸上一串娟字显在苏辰眼中,印在心中。 ‘我走了,不要找我。’ 白纸从苏辰手中滑落,擦过桌角,飘落在地上,没有激起一片灰尘。 这个字迹他认识,是十七的。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整个世界都变得空空荡荡。 她走了,也似乎带走了自己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苏辰站在桌前,依然摆着拿纸的姿势,眼神空洞,瞳孔分散,脑子中一直回荡着那简简单单的七个字。 我走了,不要找我…… 正文 第三章 断刀 今日里太阳出的很高,很灿烂。 昨夜大醉之后士兵们仿佛丢掉了烦恼,开始迎接全新而美好的生活。 作为北疆战场的一员,他们的一生都会伴随着荣光。 继续军旅的将士将会享受着皇朝更好的待遇,厌倦了打打杀杀日子的也都可以退伍,持着军籍在各地方某个好差事。 东方微凉受了皇召一早便回朝陵去了。 离愁与云溪作伴说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说完也走了。 叶洛与傅临乃是云端天骄,虽然位列将军之位,但皇朝却不会加以束缚,两人因在百族战场之中吞下太多妖丹而一直消化不良,如今便各回宗门潜修,以准备着三个月后的中州武道大会。 十八统领在昨日得了苏辰的招呼率先前往了南溪郡。 所有人都走了。 苏辰也走了。 他今日里穿了个青衣道袍,盘了个道髻,除了背后的墨痕变成了长戟,面容成熟了些,其它与他刚出山时没什么两样。 吞下了沉重的战甲,穿回原来的装扮,感觉一身轻松。 不过今日他却没有笑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仿佛丢失了灵魂一般一步步的走着。 没有御空,也没有咫尺天涯,就这样迈着普通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南方走着。 他的背后跟着一个中年瞎子,似乎今日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今日很认真的洗漱一番,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披在肩上,随风飘扬。 就这样走了很久,也不知走了多久。 苏辰没有注意到时间。 秦炙的世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黑夜白天,也没有时间。 隐隐前方出现了坐大山,这个季节它没有雪,但是它的名字依然是大雪山。 可能觉得这样的状态被她看见了不好,苏辰抬起头,迎着阳光,面容动了动,整出了一副自认为灿烂的面容。 摸了摸胸口,苏辰定下心来,幸好作日便把它收好了,不然今日可能会忘记带着。 胸口存放的是一本典籍,对于人族来说毫无用处的一本典籍,对于巫族人来说却是圣典,因为它是《圣巫典》。 《圣巫典》虽然是逆天功法,但是只有巫族战萨同体的圣皇血脉才能修炼,凭着这一条沟壑,注定巫族不会多么珍贵保存,所以苏辰在巫族老巢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本已经堆满灰尘的典籍。 只要雪岩修炼了这本功法之后,脸上的符文印记就会逐渐消失,而且还会强大无比,想到这里时,苏辰终于很自然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大雪山下的茅草屋已经遥遥在望,苏辰不由加快了些步伐。 秦炙似乎也感知到了那一间当年自己一手搭建并且居住了十六年的家,脸上激动无比,接着又有些惶恐。 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她还能认出自己吗?会吓到她吗? 秦炙内心踌躇,得到的答案却使得自己的脚步都变慢了些。 随着咯吱一声响,苏辰推开了茅草屋的木门。 只是瞬间,脸上的欣喜凝固,惊愕充面。 “你是谁?”苏辰开口问道。 “我是来杀你的人。” 苏辰闻言目光一凝,看着屋内背对着他慢慢转过身的男子。 苏辰确定之前没有见过此人,因为他的那一只阴鸷般的独眼使人很容易记忆深刻。 他也没有听过有貌似此人的传闻。 但是苏辰可以肯定此人不简单,因为他的身上有那种气势,那是强者的气势。 那也是一种自信,自信于不屑偷袭,不屑出其不意,就算表明了是来杀人,也不怕猎物逃脱。 “我们有过节?”苏辰问道。 “没有。”独眼男子摇了摇头,拔出了背后的一柄断刀。 他要准备出手了。 看着他手中的那柄断刀,苏辰瞳孔更加收缩了些。 那柄断刀苏辰不认识,但是苏辰见过一柄铁剑。 它们都是同样的凡铁,同样的锈迹斑斑。 敢以这样的断刀作为兵器,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如萧长辞手中的铁剑一般,凡铁生灵,已经与主人心意相通。 在别人手里是凡铁,但是在它主人的手里却是一柄得心应手的神器。 敢在这里等候自己,并且敢向大周武侯之尊动手的,自然是后者。 苏辰显然还是不死心,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独眼男子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与人聊天了,并没有着急着出手,而是缓缓回答道:“因为一个你需要仰望的人,不想看到你活着。” 苏辰知道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这个问题了,转话问道:“这里原本住着一个姑娘,你有没有看到?” 苏辰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间茅草房里已经积满了灰尘,看着模样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他再次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在军营中我没办法杀你,却有一个人找上我,他说来此等候的话可以等到你。” 苏辰没有继续问下去,也选择相信了他,一个可以把断刀化为神器的男人,毫无疑问必是信念异常强大的人。 如此人物不会说谎,也不可能说谎。 “没有问题了吗?”他用手擦了擦断刀上的锈斑抬头问道。 “我们可以出去吗,我不想毁了这间屋子。”苏辰也拔出了背后长戟。 虽然是个可怕的敌人,但他苏大侯爷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可以!” 得到了独眼男子的回复,苏辰后退,两步之遥已经踏上雪山之巅。 才一抬头,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刀已经临至头顶。 好快的刀! 苏辰来不及还手,只能举戟招架。 哐的一声闷响,前方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 没有声响,因为刀速已经超越了声响。 “刺啦……” 苏辰两步踏过,回过头看向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他持着一柄断刀站在那里,断刀锈斑之上印着血迹。 血迹是苏辰的。 仅仅两刀,苏辰就伤在了他的手上。 那把断刀是苏辰见过最快的一把刀,快到苏辰无法察觉。 要拼命了。 金色鳞甲覆盖全身,瞳孔之中金芒闪烁。 背后的刀伤在一瞬间复原,看不出丝毫痕迹。 前方的断刀消失。 重力领域! 断刀忽然出现在苏辰眼前。 不是它故意出现,而是忽然出现的重力使它无法保持着之前的速度。 出现了吗? 长戟探出,如蛟龙出海,瞬间击中断刀。 强大无比的力量使得独眼男子无法招架,倒退回去。 不过戟上的力量也被其极速旋转的刀面散出。 在倒退十几步后他安然的停下,没有踏碎一块石头。 苏辰震惊,终于明白为何人族单人的高层战力与巫族对比起来相差不多了。 巫族战巫没有招式,没有技巧,有的只是蛮力。 蛮力在低阶修士对战中还占据着绝对的地位,但是在大能之上的对战中作用已经不在是主导。 而自己在与巫族征战的这两年明显与巫族同流了。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甚至连道术都没学会几个,以为只要靠着蛮力就可以砸碎一切障碍。 以为凭借着大地与龙化后的力量自己可以与天下至强者一比高下。 眼前的这把断刀却狠狠的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它只是把铁刀,不管其上有什么意志,有什么灵性,都改变不了它只是把铁刀的事实。 可就一把铁刀,在与兵谱十三的方天战戟和兵谱十五的墨痕合体后的十丈长戟碰撞下竟然只掉了两块锈斑。 不是铁刀强,而是使用它的人把它耍出了神器的光彩。 也不是十丈长戟弱,而是使用它的人只把它当成了一根木棍。 苏辰终于看清了这个事实。 独眼男子没有给他反思的时间,断刀依旧悄无声息的消失。 苏辰知道,在它消失的那一瞬间,自己没有动作的话身上便会多出一道伤口。 重力领域开启! 如此苏辰才能勉强以目光看到断刀斩过的痕迹,才能勉强招架。 秦炙没有管雪山之巅的战斗,而是有些颤巍的抬起脚步走向茅草屋。 他的感知中里面这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她的气息。 她去了哪里,秦炙不知道。 走进了屋子,闻着那积尘的霉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轻轻的走在这间茅草屋里,摸着自己当年打造的畸形家具,又走到了秦雪岩的床边坐下,闻着她残留下来的气息。 周围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连一桌一椅都没有改变过位置,只是没有了她。 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手掌之中,鲜血滴落,他却犹如未知。 自己的妻子为了他而自裁,结拜兄弟为了他死,现在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下落不明。 自己苟延残喘,只为能回来再见她一眼,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没人能为他回答,上天似乎都已遗弃了这个原本的天之骄子。 门前轰的一声巨响。 接着传来一句虚弱的呼喊:“秦叔,救我。” 独眼男子从天空落下,没有一丝大战后的疲惫,甚至连衣服都不曾褶皱。 他走向茅草屋前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眼中毫无波动。 苏辰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就如一头空有蛮力的蛮牛,对着空中时不时下来叮上一口的蚊子毫无办法,只能被动挨叮。 终于,这头蛮牛的鲜血被蚊子给吸光了,倒了下去。 而这只蚊子却变成了一个猎人,拿着一把屠刀,走上前要杀死这头毫无反抗之力的蛮牛。 “咯吱……” 茅草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双目已瞎,空留一双眼眶的男人对着他说了一个字。 “滚。” 正文 第四章 我允许你走了吗 按理说独眼男子在听到这个字后,会变得非常愤怒,会持刀相向…… 不过他没有。 而是用独眼的目光汇聚在秦炙的面容上,似乎要寻找着什么答案。 最后思索无果后,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秦炙冷笑了一声答道:“看来独眼要之也是无用,当年老萧就应该把你另一只眼也给刺瞎。” 秦炙话音未落,面前已经不见独眼男子身影,只见他瞬间出现在十丈开外。 这个距离,他认为尚且是安全的。 他的脸色有些忌惮,因为他认出了茅草屋里的男子。 听着他口中的‘老萧’,使他不禁回忆起了当年往事。 十六年前他铁刀初成,同代之中罕逢敌手,号称同代之中最快的刀。 因为与剑阁萧长辞同使凡铁,所以被世人并称‘刀剑双绝’。 他铁刀为锋,一生孤傲,不服天下人,自然不允许有人与他并列同称。 于是他找上了萧长辞,约战荒郊。 结果那一战之后,他的铁刀断了,左眼瞎了,心神碎了。 若不是最后得到贵人相救,这一条性命也断送了。 从此之后,他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化名断刀,为那位救他的贵人扫平一切障碍。 而那个少年武侯,也是贵人眼中的障碍。 但是今日,这个障碍怕是扫不掉了。 因为他与萧长辞的大战,只有一个观战着,那就是萧长辞唯一的好友……荧惑星主秦炙! 知晓他的左眼伤在萧长辞之手的也只有他一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断刀眼拙,就如今秦炙这番模样,只怕他师父段九千前来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何况与秦炙只有一面之缘的断刀。 “在你退后这十丈远后,就永远不可能踏足武道巅峰,永远没有资格站在老萧面前对他举刀。” 秦炙开口,字字诛心。 断刀脸色苍白,踏足武道巅峰曾是他多年的梦想。 他说的没错,自刀断之后,自服从了贵人之后,自己已经没有再向萧长辞举刀的资格了。 曾经的‘刀剑双绝’在如今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今日再见秦炙,再闻萧长辞,断刀的神色终于不再冷静,连话语都不那么自然。 “既然你执意要护,那么今日我便放过他。” 断刀说完横刀置胸,两步退后,瞬间飞跃而起,破空而去。 “我允许你走了吗?” 秦炙抬头,沧桑的声音回荡天地,霸气之意一露无余。 一双空荡的眼眶中跳动着星星之火,化作星火眼球看向天外。 天外之天荧惑星光刹那大放,化为星光之火,火中蜕剑。 星辰殿绝术,星辰化剑! 星辰殿中所有大能者都感觉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星辰波动。 是他回来了! 段九千静坐的身形忽然一怔,不知觉站起身来,又再次怒哼了一声,拂袖坐了下去。 从他偶尔颤动的睫毛,以及毫无规律的呼吸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真的静下心来。 断刀的刀很快,飞行速度也很快,只是一眨眼之间便化成了一个黑点。 但是它有光的速度快吗? 显然没有。 荧惑星光所化之剑穿越了天地,也洞穿了他。 他就如一个断了线的纸鸢,坠向大地。 苏辰终于爬起身来,提着长戟着向着他坠落的地方走去。 “你要去干嘛?”秦炙在他背后问道。 “我去杀了他!”苏辰回答道。 如此敌人不除,苏辰寝食难安,不是他乘人之危,而是这场战斗本就是不公平。 苏辰虽然位居武侯,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个年轻人,而断刀是与秦炙那一代争锋的天骄,而如今断刀不顾修武界规矩以大欺小,也别怪他苏大侯爷心狠手辣了。 “他已经走了,那一剑还不足以杀死他。”秦炙如此说着,嘴角却溢出了一丝鲜血,连身体都有些摇晃,扶着木门才能勉强站立。 苏辰转过身看到他的模样,赶紧上前扶着他问道:“秦叔,您怎么了?” “我没事。”秦炙摇了摇头道,“只是体内真元没有恢复而强行动用了禁忌之术导致的反噬罢了,一会就好。” 他说的轻松,可苏辰神识强大,明显感觉道他的气息虚弱了很多。 秦炙继续说道:“中了我的荧惑星剑,若是没有圣药治疗的话,这两三年内他都会消停,你还有时间成长,若是两三年后你再次败倒在他的刀下,那么我也不会管你。” 如此说来苏辰终于知道为何断刀已经退走,而秦炙还要受着反噬之力也要发出那禁忌一剑了,原来都是为了他在两三年之内可以安全成长。 秦炙拿开了他的手,向着门外走去,道:“你的生死只有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令天下人都仰望,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就此别过吧。” 苏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秦叔你要去哪里。” “雪岩已经离开很久了,她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我要去寻她……” 秦炙的余音回荡,人却不见了踪影。 秦叔的双目已瞎,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寻到雪岩…… 苏辰叹息一声,转身把这间茅草屋关好,锁好,这里的主人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原本以为自己如今有了追寻身世的力量,现在看来,也只有力量,其它……一无是处。 苏辰自嘲的笑了一声,收起了那点如今看来幼稚至极的自傲。 所有的人都走了,连秦叔也走了,苏辰抬头认了认方向,向着南方走去。 …… 末岚城原本只是中州千城中毫不知名的一座城。 但是如今却闻名中州。 不是它出了什么名动中州的人,也不是发生了什么震惊中州的事。 而是有一座牵动中州百姓思绪的府邸坐落在了这座城。 少武侯府! 府前来来回回的百姓总会不期然的抬头望一眼这座城中最为巍峨的府邸。 有的甚至大老远的赶过来就为了看那大红新漆刷就的铜门之上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少武侯府’。 这座府邸原本是城中首富李家的,奈何李家不尊王法,恶行累累,最终被皇朝查处,全族发配北疆开荒去了。 而这座府邸也被皇朝查封充公,最近扩建重修,当‘李府’门匾换成‘少武侯府’的时候,全城轰动了。 原本听说皇朝赐南溪郡为少武侯封地时,末岚城中百姓有些期待,但更多的也就是说来乐乐,南溪二十六城,就算轮着排也轮不到末岚城。 不过有个武侯统辖总归算是神明坐高堂,像那些李家之类欺男霸女,恶贯满盈的恶势力也会收敛一点。 但没想到这个中州传奇武侯的府邸最终却落在末岚城,这令城中百姓始料未及,却又惊喜万分。 末岚城地居中州极南,所谓天高皇帝远,治安极乱,最近又与南荒势力发生许多摩擦,闹得人心惶惶,许多黑帮恶派,大宗小门,强人土匪,甚至是城中高官富甲,趁乱敛财,鱼肉百姓。 百姓怨声哀悼,却又敢怒不敢言,鸡蛋与石头碰终归是头破血流收场。 可当朝廷下达皇诏赐南溪郡为少武侯封地之时,就如拨开乌云见到了日月,末岚的天空瞬间清明,风儿似乎都变得和煦了些。 谁都没与这位新上任的武侯接触过,谁也不曾熟悉他的脾性,只听传言说这位少年武侯为人随和,待人亲切,与帐下将士也是兄弟相称,每次战争过后更是亲自为阵亡士兵收敛尸身,重情重义之名传彻中州大地。 如此,谁也不敢在新武侯上任期间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 近些日子末岚百姓家家户户把自家屋里屋外,大门墙面,甚至是街道都自发打扫的干干净净。 因为得到消息称少武侯近些日子就会降临末岚,就连少武侯帐下十八统领在前日已经带领数万士兵抵达末岚,城中百姓都看到末岚城城主带着城中高官亲自出城迎接,那个献媚态度就差跪下舔将靴了。 城中百姓自然要把末岚污尘打扫干净,给少武侯留下一个好印象。 城中百姓要给少武侯留个好印象,城中高官对此更是热衷。 他们眼中的污尘可不止是污尘。 城西永安巷更是他们清除‘污尘’的重中之重。 “还不给我赶紧滚出末岚城!” 巷内一声暴喝声响起,随后就是一道鞭声呼啸着响起,啪的一声抽在某个物体之上,接着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哭声。 有百姓伸过头看去,看到数名城中守军围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妇人抽打着,妇人貌约三十多岁模样,衣衫褴褛,有的是原来就破了的,从破裂处印着的血迹可以看出,还有的是被守军的鞭子抽破的。 乞丐妇人撕声痛哭,双手扒在地面,向着巷口爬去,身后拖出一道血迹。 从她爬行的身体可以看到,她只有一只腿,另外一只在大腿处就消失不见,故而行动不便。 可守军可不管她行动便不便,上面发下话来了,如果今日后,城中还有一个乞丐的话就拿他们的脑袋是问。 想到上面震怒的后果,守军又是一个鞭子抽下,大喝一声:“给我爬快点!” 鞭子落下,妇人又是痛呼一声,努力着爬向前并痛哭道:“军爷行行好,再给我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我家小儿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后我娘俩立马出城。” “什么小儿不小儿的,我给你时间,上面不给我时间,若是明日还有一个乞丐,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交代上去。” 说完守军又是一鞭子抽下。 正文 第五章 安乐巷中的安乐 天穷今年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那一双单薄的肩膀却承受着绝大孩子所承受不了的重担。 他需要吃饭,这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异常困难, 更困难的是,他不仅需要吃饭,他的母亲也需要靠他吃饭。 而他没有能力劳作,也没有哪家店铺会收他这个年纪的工力,所以他只能靠行乞为生。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上衣都拖在了地上,拖的满是污垢,应该是哪家好心的大人施舍给他的。 他站在一条臭水沟旁,对面三条野狗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低声嘶吼着,似乎是在警告。 天穷也不怕它们,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他双手握着木棍,小小的身体有些颤抖,不过眼神却坚定无比。 终于,旁边包子铺的窗户打开,扔下来数个包子,那是昨日里没有卖完的包子,隔了一夜有了些味道,不能卖,也只能扔了。 三只野狗瞬间跳起接住半空中的包子,而天穷没有那个本事,他急忙提棍上前,甩了两个棍花,吓退三只野狗,抢了两个包子拔腿就跑。 三只野狗吞了口中的包子,吠叫着对着天穷追了上去。 忽然三只野狗速度却明显变慢了很多,虽然依然向着天穷追着,但片刻后却丢失了他的身影。 没了人影,野狗自然不会追下去,他们也不会思考刚才为什么会忽然变慢了许多。 天穷拼命跑着,三步一回头,转了几个巷子,看着身后没了野狗的身影,才停下身来心有余悸的呼了一口气,苍白的小脸上显出一抹不自然的姹红,显然刚才那一会会受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看着手里的两个包子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包子上沾满了灰尘,天穷小心翼翼的把它门放在嘴边吹干净,用衣服干净的一面仔细擦了擦,然后向着城西最偏僻的一个小巷走去。 他走后,一双道履落下,踏着他的足迹走去。 永安巷外围着许多百姓,观望着巷内的景象啧啧叹息不已。 天穷疑惑,难道是巷内发生了什么事吗,直到离近些,巷内熟悉的哭喊声传入耳朵,天穷的脸色大变,赶紧跑去。 拨开人群站在巷口看着里面的情况,天穷顿时目瞪欲裂。 数名守城军拿着鞭子驱赶着一个在地面上爬行的妇女。 妇女的身体上满是血痕,哭喊着向这巷口的另一端爬去。 “娘亲!”天穷大喊一声,红着眼跑了过去,身后咕噜噜滚落两个僵硬的包子。 看着天穷瘦弱的身体,城中百姓都有些不忍,却无人上前阻拦,也无人上前呵斥,末岚城中的他们已经被荒乱的岁月洗涤了血性。 “你们干什么打我娘!” 天穷红着眼,一把推向手持鞭子的守军,守军身强力壮哪里是天穷一个孩子可以推动的。 守城军看着腿边的这个孩子,冷哼一声道:“原来还有个小叫花子,和你这个叫花子老娘一起给老子滚远点!” 守军抬起腿,一腿踹向天穷,直把他踢出数米外,摔倒在妇人身边。 “不要打我孩子!”妇人撕心裂肺的喊着,爬起上前一把抱住了想要站起来,找守军拼命的天穷。 “穷儿,不要,我们走……我们出城。”妇人抱着天穷,哭求道。 天穷眼睛直直的盯着守城军,眼中赤红,就如一头即将发狂野兽,咬着牙道:“娘亲,不行,你行动不便,出城后我们能去哪?不过是寻死罢了。” “死,你母子俩也给我死在城外。”守军恶狠狠的道。 迎着天穷那一双嗜血的眼睛,守军也不由得有些心悸,举起鞭子就是一鞭子抽下,似乎要用这残酷的惩罚令那个难看的眼神消失。 啪的一声响,天穷的小脸上刹那出现一道血痕,献血顿时从血痕处涌出,顺着下巴滴落。 妇人抱着天穷转身,把背部对着守军,哭喊道:“不要打我孩子,你们要打就打我,打我吧,放过他,放过我的孩子。” 天穷依旧倔强的抬着头死死盯着持鞭守军的脸,他没有哭,没有呐喊,只想把这个守军的脸记住,深深的记住。 倘若今日不死,他日自己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旁边另一个守军似乎有些心软,开口道:“你们母子俩还是出城吧,上面发话了,少武侯即将莅临末岚,城中不允许有一丝不干净的东西影响末岚城的形象,而你们……如果不走,那么今晚……” 这名守军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是想要他们自行出城,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少武侯’……天穷心底默念一句,他自然听说过如今末岚城即将压下的天。 那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是比城中高官还要高的贵人。 既然是贵人,那就是坏人! 他不懂什么道理,这个道理是他自懂事起就深深印在心底里的真理。 天穷不屈的抬着头,依旧无动于衷,他知道,出了城,荒郊之外的他与娘亲只有死路一条,不走也是死,那就让自己死的有骨气一点。 持鞭守军看着天穷血红的眼睛心底愈加生出寒意,下定决心今日要把这个孩子抽死,不然恐怕日后会有麻烦。 持鞭守军握紧了手中长鞭,暗自运用了真元。 他是一个守军队长,虽然没有进入先天,但也是后天巅峰之境,这一鞭子下去他很肯定,眼前这个少年的脑袋会瞬间开花。 死了一个叫花子,在末岚城中不比死了只老鼠难看。 他目光一狠,提鞭抽下,鞭声啸空…… 就在巷口百姓背后头去不忍看那残忍的一面的时候…… 忽然一只不大却异常有力的手抓住了鞭首,使得鞭子没有落下。 持鞭守卫向着他看去,天穷也抬头看着他,百姓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鞭响,以及惨叫,也转过头看向他。 他一袭破烂道袍,那是与断刀争斗时弄破的,青衣道袍上还有些斑斑血迹,脸上的血倒是被自己找了个小溪洗了,面容依旧清秀。 只是背后的十丈长戟有些惹眼,连城中守军都盯着看。 “你是谁?”持鞭守军警惕的问道。 自己的长鞭有多大的力道守军自己知道,最起码不是先天高手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住,这么年轻的先天高手,说没有后台守军自然不会相信。 三名守军成包围式围着苏辰,另外两名守军已经半抽出腰间的佩刀。 虽然这个道袍少年有可能是先天高手,但是在末岚城中就是大能者造次也不一定能逃脱。 毕竟此刻还有噬魂十八统领坐镇末岚,只要有一丝打斗他们都能感应到,而他们每一个都是轮海境强者,并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大能者也不可能从他们十八人手中讨得了好。 “我是谁?” 苏辰放下了手中长鞭,轻笑一声道,“我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持鞭守卫收回长鞭拱手道:“不管阁下是谁,今日这件事还是莫管为好,免得徒遭灾难,我三人也不打扰阁下过路。” “天下路天下人走,天下事天下人管,今日这件事我看着很不爽。”苏辰说完横眉一竖道,“你们三人向这母子二人赔罪,若是得其原谅,这件事也就算了。” 很显然,苏辰有士兵情结,在他眼中,穿着兵甲的男人都是英雄,虽然今日这件事他很看不惯,但是还想给这几名守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奈何持鞭守军并不领情,冷声道:“既然阁下硬要下这趟浑水,那也别怪我三人无情了。” 持鞭守军说完拔出腰间的信号弹发出刺耳的啸声冲向高空。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也抽出腰间佩刀,与其他二人把苏辰围在中间。 虽然先天高手不是他三人可以匹敌,但是他相信阻拦个一时半会还是可以做到。 只要片刻,附近巡逻守军便会赶到,到时重重围剿下就是先天高手也得饮恨。 但令他诧异的是眼前的这名道袍少年并未对他三人出手,脸上也并无惧意,就像是当他三人不存在一般的与那个小叫花子聊起天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辰蹲下身问向天穷。 “我叫天穷。” 天穷显然没有与人交流的天分,又或者从不与人交流,在答了苏辰的问题后就沉默无言,只是看着苏辰。 他知道苏辰不是坏人,因为坏人的眼神他见的多了,没有一个是这种的。 “你今年多大了?”苏辰又问道 “八岁。”他依旧回答的简单。 苏辰看着他脸上那一道狰狞的鞭伤,有些不忍。 对于今日这件事,苏辰却不是碰巧遇上,而是他已经跟踪这个叫天穷的小叫花子很久了。 苏辰今日入得末岚城,对于这个以后居住的城池自然要观察一番,于是散开神识看向城中,在神识从天穷这个孩子身上掠过的时候竟然感应到了一丝道意。 这令苏辰大吃一惊,这里不是东土,没人修道,而这个小叫花子显然也不可能修习过道法,没有修习过道法的孩子身上存有道意那只有一个解释…… 先天道意-道灵之体! 正文 第六章 道灵之体 得到这个结论时苏辰顿时惊喜无比,中州所知千年不遇的剑灵之体君千绝只是世间绝世体质之一。 而与剑灵之体媲美的还有数种,而其中一种就是道灵之体! 这种绝世体质若是不修道法的话与一般普通人无二,可若是修习的道法那就如考试作弊一般,无论多么困难的道法在其手上就如很早之前就修成过一样信手拈来。 这种绝世体质注定为同代之中的无冕之王,而自己也被这样的绝世体质完虐过。 只要天穷不中途夭折的话未来天下又将出现个威压天地的盖世强者。 若是被东土道门那些修道者知晓中州境内出现了道灵之体的话,只怕会不吃不喝连夜赶过来抢人。 而天穷今年正好八岁,八岁为修道的最佳年纪,自己当年也是八岁修道,只要自己悉心教导不怕继承不了师父的衣钵。 想到这里苏辰就有些愧疚,别看自己一副道门装扮,若是不用大地之力,不用剑元与龙元的话,恐怕任何一个同境修道者都可以吊打自己。 而自己明显是愧对师父多年的教导,苏辰一直想着若是师父回来后考验自己的道术会怎么样。 得到了结论只有两个,好一点的是被骂,差一点的是被打。 而如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只要自己能够把师父所传道一宗道法传授给他,凭他的体质不怕不逆天。 当师父回来后,就让他考较这个徒孙,一定会让他老人家老怀安慰,他老人家一开心,这不啥事都没有了嘛! 而修道不是修武需要的不仅是资质,还有心性。 修道一途上体天道,下悟红尘,心境不达而强行提升法力的话只有走火入魔一个下场。 若是没有坚韧心性相伴,修道之路或是碌碌无为或是为天下多添个魔头罢了。 所以东土道门子弟比之中州全民皆武来说少之又少,而道门在开山收徒的时候都会设下一道又一道的考核,心性,资质,悟性缺一不可。 所谓道不可轻传。 对于亲传弟子更是需要日夜观察,方可传下衣钵。 若是不出了安乐巷这档子事,苏辰定是要在天穷身后跟踪个几天在说。 倘若他空有绝世体质而心性不佳的话,苏辰也不会选他传道,只会废了他的体质以免日后为祸苍生。 但是看着天穷那刚毅而坚韧的小脸,苏辰很是满意。 包子店门前新鲜出笼的包子在无人看管的时候他没有去偷,而是躲在墙角默默的等着店家扔出昨日变质的包子。 遇到三条野狗恐吓时,他没有退让,而且捡起了木棍以单薄的身体与三条野狗抢食。 与城守军的云泥差距没有让他惧怕,没有让他退让,而是坚定的站在鞭下,以生命做抗争。 其实出城的话,他那行动不便的母亲是必死无疑,而他却不一定会死,但是他却没有丢下母亲独自逃亡,其孝可嘉。 天可穷,人可穷,但志不穷。 苏辰这样想着越看天穷就越是喜欢,抬起袖子就要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去。 天穷身体一怔,惯性警惕的躲开。 这些年来除了他的母亲没人对他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苏辰微微一笑,伸手继续向前,这次天穷没有躲,而是眼睛微颤的接受了苏辰的擦拭。 鲜血擦去,鞭伤已经结痂,在不知觉间苏辰为他渡了一丝龙元。 以龙元强大的恢复力,治疗这点小伤就如喝水一样简单。 天穷怔怔的看着他,在他的手接触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在自己脸庞上围绕,当温暖散去时,脸上的疼痛已经消失。 天穷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结痂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他的母亲,那位乞丐妇人抽泣着道:“这位少侠,您是好人,您对我母子二人的恩德我们无以为报,但是还请您赶紧走吧,为我母子二人葬送少侠性命却属不值啊。” “不关值不值。”苏辰开口笑道,“我辈修士逆天改命,行事当无愧于心,今日这件事我看到了,不顺心意,那我自要把它顺直,天可逆,人为何不可逆,逆得人,方有逆天的资格。也不过是诚于心,诚于剑罢了。” 苏辰说这番话自然是给天穷听的,这是老道当年教导于他的道理,他也一直奉行着。 天穷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一把遨游世间,不尊天地的绝世神剑,这番话也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此后一生为之奉行。 天穷没有回话,却有人回答。 巷口啪啪数声掌声响起,接着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好,妙,好一个无愧于心,好一句天可逆,人也可逆。” 巷口百姓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散开,就如遭受上古凶兽肆虐城池一般惊恐。 人群散开,巷口露出一大队守城军的身影,而军前立着一个穿着华贵锦衣的年轻人。 年轻男子轻摇着一把折扇,扇动额前两缕刘丝,举步向着苏辰走来。 端得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可苏辰却没由得一阵厌恶,见惯了战场上铁与血的战士,再见如此骄作的白面小生只觉无比碍眼。 天气并无多热,但是他的折扇却轻摆不停。 离愁也有把扇子,不过那确是兵谱排二十一的绝世神器乾坤扇,而且离愁的扇子在不出手的情况下始终挂在腰间,却不似他这般故作风雅。 持鞭三名守军在看到锦衣男子带着守城军来此,暗呼了一口气,先天高手可不是他们三人可以对付的。 三人持刀退开,锦衣男子走上前对着苏辰温文儒雅的拱手笑道:“阁下当真好言论,在下柳清风,还未请教阁下名姓?” 柳清风是末岚城城主柳擎之子,在末岚境内可谓是霸中之王,横行末岚无人敢言。 但他也不是傻子,听手下禀报面前的道袍少年是个先天境修士,如此年纪便修至先天,就算不是大宗门弟子,那也是世家子弟。 如此人物能不得罪,柳清风自然不会得罪。 他虽然纨绔,但也知末岚城放在中州不过是个弹丸之地,放在天下那更如灰尘一般渺小,天下之大,能翻手间覆灭他末岚柳家的势力也是多不胜数。 柳擎能从当年末岚城一个小小狱卒爬到今日的城主之位,精通做人生存之道。 他的儿子自然也深得其父教诲。 今日这件事不过是件小事,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疑似背景深厚的少年。 只是奈何他碰到的是苏辰,他越是故作儒雅苏辰就越看他不爽,而苏辰不爽的时候,自然不会在意他是山野穷鬼还是天王老子。 在苏辰眼里那三名守军也比他高贵的多,所以他站起身来对着三名守军问道:“考虑好了吗?向这母子赔罪,只要得其原谅,这件事就算了。” 柳清风摇着折扇的手刹时顿住,而三名守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所有人,包括巷口百姓以及天穷母子都知道巷内守军之中是谁做主,可唯独这个道袍少年像是不知道,或是当他不存在一般,没有搭理他的询问,而是问向三名守军。 “阁下也未免太猖狂了些吧!”柳清风撕破脸上儒雅的面具,恶语相指。 不管此人有何来历背景,柳清风也只是有些猜测,并不是忌惮,更不是害怕。 不管此人如何来历,都不能抹去他只是个少年的事实。 而他只是个少年,那在末岚城中就翻不了天,自己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去。 苏辰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如果你早些这样说,我可能还会正眼看你。” 柳清风长呼一口气,似乎要吐出心底的愤怒,伸手一招,冷声道:“不留活口。” 他最终选择了杀,只要把这个少年杀了,事情处理干净了,哪怕少年的背后势力找来,到时死无对证,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他末岚柳家过不去。 持鞭三名守军,包括柳清风带来的一队二十三守军在听到柳清风命令后瞬间抽刀包围了苏辰三人。 “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少年。” “可不是嘛,还有个小娃娃,就要这样死了。” “低个头不就好了吗,非要和他们强,这把还得把性命断送了。” 巷口百姓纷纷叹息道。 众守军围着苏辰三人持刀缓慢上前,他们是要保持阵型,对付先天强者若是杂乱出手的话只会被逐个击破。 乞丐妇女没有在意周围逼近的守军,一死而已,她若不是放心不下天穷早就死去了,她只是觉得愧对这个仗义出手的少年。 苏辰也没有在意周围的守军,而且低头问向天穷:“害怕吗?” “不怕!”天穷握紧了拳头,盯着围上来的守城军咬着牙回道。 苏辰看着他那颤抖的小身躯笑了笑,又问道:“如果你有绝对的力量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他们都杀死!”天穷毫不犹豫的回道。 苏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苏辰看着已经逼近到身周的守军,一步踏前。 随着他这一步踏前,四周轰然作响,尘烟四起。 正文 第七章 道号 晓牧 尘烟散去,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巷口百姓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巷内的场景,惊愕的看着那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守城军。 他们还可以发出声音,他们还可以摆出惊恐的表情,这说明他们没死,但是他们却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丝毫。 柳清风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苏辰,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绝对不是先天境,哪怕是轮海境强者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势。 他是大能者?有这么年轻的大能者吗?他真当自己是少武侯了吗? 少武侯…… 柳清风瞬间呆滞,嘴里喃喃着,身体却不住颤抖起来。 传言少武侯今年才十七岁……传言少武侯用的一杆十丈长戟……传言少武侯本是道门出身…… 终于,柳清风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嘴中口齿不清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 末岚城主府外红灯笼高挂,府中客厅酒杯转换之际,柳擎亲自端了一盘散发着诱人食香,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香烤乳猪走到桌旁放在了唐栓面前笑道:“我听说唐统领钟爱烤乳猪,特地请了方圆千里之内做这盘菜最拿手的师傅过来下厨,不知味道如何,还亲唐统领品尝一番。” 军中统领之位与中州一城之主地位相等,奈何南溪郡现在归少武侯苏辰管辖,而这噬魂十八统领又是少武侯帐下最得力悍将,这就由不得柳擎不巴结了。 少武侯不管神通多么广大,他始终都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少年,这南溪一郡还不得交给桌上的十八个统领镇压,只要把他们打理好了,以后有什么明的暗的也好办事。 为此,柳擎特地把噬魂十八统领的出身家世,爱好性格打探的一清二楚,就差扒了祖坟上探祖宗八辈了。 效果是显著的,噬魂十八统领基本出生平凡,哪里禁得住这山珍海味,绝色佳丽的连番轰炸,才仅仅两日就已经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有他一日荣华就保柳擎一日富贵。 十八人团坐在桌前,桌上数十道中州名菜摆上,就连皇朝特供的女儿红,柳擎都给拿出几坛来招待十八人。 唐栓眼睛发光的看着眼前的烤乳猪,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线,连道谢都忘记对柳擎说,拿起筷子就要插上去。 忽然,他的肥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不仅是他,连其他十七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柳擎疑惑问道:“诸位是怎么了,是菜味不合口吗?” 唐栓放下筷子,站起身正色道:“柳城主准备一下,咱们出去迎接,侯爷已经来到了末岚城。” 在一起相处了两年多,苏辰的气息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当苏辰使出重力领域的那一刻,众人都感应到了那一个熟悉的气息。 “少武侯已经莅临末岚了?”柳擎惊问道。 “嗯,桌子收拾收拾,侯爷不喜欢奢侈。”唐栓说着不舍的看向烤乳猪,又狠下心来转过头,走向殿外。 十七位统领也都随后跟上。 柳擎在得到唐栓的肯定后立马吩咐下人收拾桌椅,检查了一番仪表,确定没问题后,在招呼了一声左右后,也出殿跟了上去。 …… 安乐巷中苏辰走到一个倒地守军面前拿起一把佩刀,转身走到天穷面前递给了他道:“做出你的选择。” 天穷抬起头看着他,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不可置信,但是他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接过苏辰手里的佩刀。 他持着刀就如一头野兽巡视着周围倒地的猎物,最后确定了一个方位,抬起脚走去。 守城军惊恐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就如看着一个地狱归来的恶魔。 其他守城军可能还会抱有侥幸心理,但是之前那个持鞭守军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那个孩子前进的方向正是他这里,而他的目光也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自己会死,会被之前自己一鞭就能抽死的孩子杀死。 他知道,但是他却动不了,唯一能表达他现在心情的动作就是眼神。 充满恐惧而绝望的眼神。 就如死神降临一般,天穷走到了他的面前,眼神毒怨的看着脚下的持鞭守军,就是他把自己母亲抽的满身伤痕,就是他要逼死他们母子,更要杀了自己。 自己之前暗自发誓如果今日不死,他日定要他血债血偿! 现在自己就有这个机会,可以轻易的杀死他,只要自己把手中的刀狠狠的斩下…… 天穷举起了手中的佩刀,看着脚下无力反抗已经闭上眼睛的持鞭守军……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二三十守城军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中,就看他这一刀能不能斩下去。 苏辰也在看着他,他的命运能不能改变就看他这把刀能不能斩下。 终于,苏辰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铛的一声响,天穷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他还是下不去手。 持鞭守军被这声刀响惊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孩子,眼中无比复杂。 天穷低着头转过身来,声色有些颤抖道:“我下不去手。” 苏辰欣慰道:“道法自然,自然是仁,仁亦为道,你做的很不错。” 修道一途首重心境,万物自然,随心随性才能体悟到天地大道,若是轻易就被仇恨主宰思想行动,那么这修的道也只会是邪道。 大道三千,只取其一。 如果一个八岁小儿都敢持刀杀人,苏辰也不敢想他如果修道的话,修的是哪条道? 邪道?魔道?杀道?修罗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是正道。 道一宗执东土道门人宗流派之牛耳,若是被自己教出了个邪道修士,那师父回来不把自己清理门户了才怪。 虽然天穷乃是道灵之体,但是刚才他如果真的斩了下去的话,苏辰还是会收留他,但最多只是个扫地童子罢了,可他没有斩下去…… 苏辰正了正脸色问道:“天穷,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那天地大道?探那天地至理?道成之日一念间神游万里,伸手间捉星拿月。” 天穷闻言身体忽然怔住。 神游万里?捉星拿月? 那些词语天穷只曾偷偷的贴在酒楼后窗边听说书老者说过,自己也曾梦到过,但是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烂长褂,看着手中变质发硬的馒头,天穷又甩走了那些天方夜谭的痴梦。 但是如今面前的这个仿佛神仙下凡的仙人说要收自己为徒,传自己大道,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化为神仙,有天大神通…… “痴儿还不赶紧拜见你的师父。”乞丐妇女急促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天穷。 看着眼前正微笑着看着他的道袍年轻人,天穷瞬间回过神来,立马上前拜倒在苏辰脚下口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巷口百姓看到这番场景纷纷感叹天意弄人,乞儿跃过龙门化真龙。 天穷这一声师父叫下,直把苏辰喊的飘飘欲仙。 自己也有当师父的一天,虽然凭那半吊子道法也教不了他多少,但也总不能埋没了人才。 苏辰这样想着,其实他是怕老道回来考验道法的时候挨打罢了。 “好好好。”苏辰笑着把天穷扶起身道:“既然你拜我为师,那也应当知晓为师名号。” 苏辰顿了顿道:“为师乃是东土道门人宗流派道一宗第三十二代弟子,道号‘晓牧’。俗名姓苏,名辰。” 姓苏,名辰…… 当苏辰说完这个名字时,所有人都怔住了,二三十名守城军依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但是眼神却变得呆滞,巷口百姓也刹时停止了议论声,看向巷中的道袍少年。 直到巷外传来大拨行兵的声音才惊醒众人。 “让开,让开。” 巷外有士兵高喊,城中百姓分散两边。 只见巷口出现十八名威武不凡的军中将领,带着大批将士到来安乐巷。 有百姓认识,这十八名将领正是前日莅临末岚城由城主亲自出城迎接的噬魂十八统领! 而十八统领身后正是百姓们无比熟悉,又无比痛恨而又无可奈何的末岚城城主柳擎! 柳擎在接近这个安乐巷时就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这个安乐巷是城中乞丐的聚集地,而这两日,这里的乞丐基本已经被驱除干净,难保还剩一俩个漏网之鱼。 少武侯怎么会在安乐巷内出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看到巷口聚集一群百姓的时候,柳擎的脸色有些发白,心脏跳动的声音就是他自己都能听到。 在拨开人群看到巷内的情况时,看到他的儿子与一队守城军瘫倒在地上时,柳擎的心彻底凉了下去,身体不住颤抖着,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十八统领走到那个道袍少年前单膝跪地齐呼:“恭迎侯爷莅临末岚!” “起来吧。”苏辰微笑着开口。 虽然苏辰要求他们不用这么生分,但是苏辰的身份却由不得他们不生分。 他不再是当年可以和他们划拳拼酒,可以和他们脱衣打闹的小统领。 他现在是大周皇朝三大武侯之一的少武侯,乃是中州一方之主。 不管他怎样随和,下面的人还会依旧维护他的威严。 那是武侯之威,不容亵渎。 正文 第八章 妖孽弟子 这一声‘侯爷’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惊醒了倒地的守城军,惊醒了巷口百姓,也惊醒了天穷母子。 少武侯……贵人……坏人……师父…… 这几个词回荡在天穷幼小的心灵中,久久不能平息。 他抬头出神的看着苏辰,他就是那个城中百姓天天讨论的少武侯,是末岚的天,如今也是自己的师父,他是坏人吗? 他摇摇头,甩掉了自己自懂事起便立起的‘贵人就是坏人’的固执己念。 天穷母亲赶紧爬过身来,对着苏辰单膝跪拜道:“民女叩见武侯大人,武侯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民女甘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武侯大恩。” 苏辰赶紧弯腰双手扶住了天穷母亲,急切道:“大姐这是为何,天穷既然拜我为师,那咱们就是姐弟,大姐这般作为实在折煞于我。” 唐栓听到苏辰这般说急忙招呼身后士兵备轿去,随后看向苏辰身边的那个小乞丐儿。 随苏辰征战数年,他们深知自家侯爷是有多么妖孽。 道武同修,自创神通,化身战体,最恐怖的是打不死! 眼前的少年只要能继承一星半点武侯的本事,那也是天骄一列。 从乞儿瞬间变武侯传人,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此时周围躺在地上的守军感觉周身压力一松,可以动弹了,不过却没人敢站起身,而是一手撑地,单膝跪倒在苏辰面前,不敢出声。 他们在出手冒犯武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犯下了诛灭九族的重罪。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真的如传言一般,少武侯为人亲和,心胸宽阔,能够放了他们一马。 而事实也如他们想的一样,苏辰看向他们缓缓开口:“不知者不罪,对本侯出手一事就此揭过。” 听得苏辰此言众守城军暗自呼了一口气,只是苏辰又道:“不过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是为大罪,就罚你们……” 说到这里苏辰略微停顿一下,而这一停顿三十名守城军背上的冷汗又浸湿一层内衣。 苏辰稍做片刻后继续说道:“暂脱军务,每人为末岚城做一万件好事来弥补,期限为三年,每一件好事必须记录在案并且有百姓做证明才算,三年后交由刑司审查,如有一件不属实……” 没等苏辰说完三十名守城军赶紧当头拜倒口呼:“多谢侯爷不杀之恩,如有一件不属实,愿以性命相抵。” 做做好事就能免去杀身之祸,众守城兵当然万分愿意。 但是他们小瞧了这一万件好事,一万件好事分三年来做每天也要做约十件好事,每一件都需要记录在案并且有人证证明,那需要的精力何其庞大。 此后末岚城中就出现了二三十个壮汉,日夜奔波帮着城中百姓做好事,白天没有凑够次数,夜晚都缩着身子蹲在街头寻找目标,有些好事三两壮汉碰到一起还得争个面红耳赤,做完好事还得献媚着求被帮助的人签字画押做证明,以至于日后城中百姓只要出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要大喊一声‘好事’就立马从街头蹿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抢着要帮忙。 一些抢盗偷摸再或者一些城中无业的小混混在二三十个‘好事者’手下彻底消失无踪,末岚城中有些家户甚至夜不上锁,整片城池一片祥和安宁。 其治安之好中州闻名。 皇朝从未有以做好事来弥补过错的律法,却在少武侯随意一口中道出,百姓无不拍手称妙。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苏辰处罚过二三十个守城军之后把目光转向柳清风。 这时巷口的柳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拜倒在苏辰脚下痛哭道:“小儿无知冒犯了侯爷,还请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儿一马吧,小儿日后一定痛改前非帮助城中多做好事,将功抵过。” 柳擎说完转头对着柳清风痛骂一声:“孽畜还不快来给侯爷请罪。” 柳清风听得他老爹大骂,赶紧跪爬了过来。 却不料苏辰把手一摆道:“不用了,末岚柳家的大名今日里本侯可是听城中百姓说了无数次,北疆虽被兄弟们打了下来,可是还缺些志愿者帮着开荒,柳家神通广大,我想这件光荣而又艰苦的任务是非柳家莫属了。” 苏辰说完柳擎彻底呆住了,所有人都知道北疆那是什么环境,天气寒冷,大雪终年不断,更是多山川,狼虫虎豹满山,甚至还有大凶出没,如此环境下开荒那还有活头吗? 碰的一声,柳擎一头磕在地上,一丝血迹顺着脸庞流下,模样看着好是凄惨。 “武侯大人开恩,武侯大人开恩啊,您要我柳家做多少件好事都行,但是千万不要发配北疆啊……” 柳擎不住的磕着头,直到鲜血糊住满脸,瞧着无动于衷的苏辰,柳擎又把目光看向十八统领,跪爬到唐栓面前抱着他的大粗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声音嘶哑的喊着:“唐统领啊,您给说说好话,我一家老小发配北疆那根本没有活路啊!” “我人族数十万大军在北疆数千年下来不还是好好的嘛!”唐栓似乎觉得这样说有点忘恩负义,又语重心长的道:“柳兄弟领着家人在北疆好好表现,不见得没有回来的一天。” 柳擎见着唐栓翻脸不认人又爬到甄壮面前跪哭道:“甄统领我求求您劝劝侯爷收回成命吧,求求您了!” 奈何甄壮更直接了当的啥也没说,招呼身后士兵以大麻绳子给父子二人捆了起来,连侯爷那么好的一个人都断定他有罪,那还说屁啊! 至于这两日的热情款待就让它见鬼去吧! 我等兄弟岂是贪图口舌之辈? 这天下就是天王老子得罪了自家侯爷也得给它捅出个窟窿来。 片刻后有士兵抬了一顶轿子过来,直接大轿一起把天穷母亲抬往了少武侯府。 母凭子贵,少武侯徒弟的娘亲那也是贵人一列。 “天穷,我们走吧。”苏辰招呼一声。 “哦。” 天穷跟在苏辰背后,脑海还上演着刚刚的一幕一幕,有些回不过神。 苏辰领着天穷向着少武侯府而去,十八统领随后而行。 看着少年武侯已经走远,柳家父子也被押向了邢司,巷口百姓再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柳家完了!被少武侯全族发配北疆开荒去了! 这些年来受着柳家压迫的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任何敢反抗柳家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死去,就是柳家的一个下人那在末岚城中也是自命高人一等,狗眼看人。 奈何柳擎深通人情世故之道,上面各方打点的稳妥,末岚百姓是有冤没处申,而像李家一样的富贵人家,不管好的坏的全被柳家以各种方法吞没,柳家在末岚城中独大,没人敢说二话。 但是少武侯才莅临末岚第一天就把柳家这颗毒牙给拔了,城中百姓可以想象日后末岚的天空一定是晴的湛蓝。 这是末岚,放大些看,整个南溪郡二十六城在得知末岚柳家的惨状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南溪各城高官一个个风声鹤唳,誓要做出些功绩,赚点好名声,以防南溪的这片天忽然压下。压的永无翻身之日。 这是南溪,在放大些看,整个南荒自少武侯统辖南溪之后,鸣金收兵,两方各自安好,竟然连一丝摩擦都没有。 世人无不感叹少武侯威名镇世,连南荒前朝旧臣也不敢造次。 连四方云动之一,甚至之首的南荒王夏问也要卖其一个面子。 而一切的缔造者呢?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少武侯府后院庭院之中传来一声声清脆明亮的童声。 苏辰看着盘坐在假山碧水之间身穿道袍的天穷欣慰一笑,他比自己当年用功多了,这样想着越发觉得愧对师父当年的悉心教导。 就这样,苏辰每日里与天穷二人盘坐于**院中整日与大道相伴,也觉得心胸间一片开朗。 在北疆征战的热血也好,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的伤感也罢,都在这道经的真义中化为过眼云烟。 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本是要教导天穷道一宗道法,两个多月过后自己的心境却提升到丹胎境圆满之境,也修成了道门人宗流四十九秘书之中颇为厉害的几种。 如此也算勉强凑合着对得起自己道尊弟子的身份了,只是看着天穷那变态的道法进展又无情的打碎了他的那点小自得。 才仅仅两个多月,天穷竟然已经练精化气通达体内百关,跨入练气初期。 想到自己当年跨入练气初期时可是整整用了将近一个年头啊! 虽然有自己偷懒的成份在内,那自己也算修道界不可多得的天纵之才啊! 可天穷这算什么? 妖孽! 苏辰狠狠的暗骂了一句,不过却很开心,毕竟自己也是妖孽的师父? 每当天穷询问他自己的修道速度比起东土道门弟子如何时就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你这劣徒,好生懒惰,熟不知,道无止尽,穷极一生也只能窥的一斑俩点,你才初窥门径勿要自满,需知修道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天穷没有顶嘴,而是点着头受教,而后更加努力修炼。 这样搞的苏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教徒弟不都这样嘛!苏辰呵呵一笑。 给天穷安排了一些任务后,苏辰离开了这个待了两个多月的后院。 因为中州武道大会将在三日后……如期展开。 正文 第九章 会见老友 就在整个中州的期待以及整个天下的观望下,中州武道大会于三日后在云端七宗四院之一的御兽门展开。 中州大地武风极重,大宗小派更是数之不尽。 侠以武犯禁,为了天下太平,武者能够修身养性,不起争端,禹圣皇立夏之时,就曾立下文书要求天下武者当首重仁、义、德、理、信。 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这一群修得莫大神通不服天下人的武者来说更是需要比较个高下。 于是,中州武道大会应时而出。 这本是整个中州武者的论武台,任何武者都可登之以武论英雄。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道大会的规则也就越来越完善。 规则越是完善,规矩就越多,这使得许多武者都放不开手脚,一些绝世强者之流就逐渐退出武道大会的舞台。 剩下一些强者没了竞争力,出手对付一下年轻低阶武者又觉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输了却身败名裂,也渐渐离开武道大会。 可是如何论高下呢? 这好办!自己出不了手就让自己门下代替自己出手,既可以为自己以及宗门论个高下,也可以以此来鞭策中州武道年轻一代。 于是,中州武道大会彻底成了年轻一代争王的舞台。 既然是年轻一代,年龄肯定有个限制,这就出现了二十五岁之上修士不许登台的规定。 每届武道大会诸大门派都会派天骄弟子登台论武,若是历届大会自家弟子都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那么就会很自然的被中州百姓很高看一眼。 有了名气还怕没有弟子吗?弟子一多总归能挑出来几个好苗子。 而这样继续下去还怕登不上云端令天下敬仰吗? 中州武道大会为中州七宗轮着举办,这一届轮在了御兽门。 四院乃是儒家圣地,儒门清净自然不会在自家门墙里接纳很多人。 每一届中州武道大会都会吸引整个中州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前来登台论武。 历时天骄泛滥,黑马横出,妖孽争霸,乃是中州最为举世的一场盛会。 当然其中最为瞩目的当然还是七宗四院的天骄。 每当天下大乱之时总会应运而生诸多天之骄子为之平息天下祸乱。 这一世是乱世,也是盛世。 各大天骄横空出世,逆天妖孽相继现形,除去中州最为显眼的三大妖孽之外。 西域佛教与东土道门隐隐有未来盖世人物初露锋芒,就连南荒十万大山之中都传闻有上古大凶出世。 只有北疆应世而生一位圣女自裁而亡,一位圣子被大周少武侯战败逃亡,最后更连老巢都被少武侯带领大军踏平。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走在这个乱世最前列的年轻王者,更有隐隐被指中州年轻一代第一王者。 而这次的中州武道会他会把这个隐隐变成绝对吗? 当传言出南荒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头已经出世的上古大凶被神剑赤焰力毙剑下的时候,这个隐隐更深了些。 当传言出某个偏僻小镇上的一个年轻教书先生言出法随,引动天下水元气臣服的时候这个隐隐……隐隐要隐没不见。 苏辰不会在意什么隐隐,他只记挂着那个两年之约。 它就像一堵墙,严严实实的堵在心口之中,苏辰知道,这堵墙不塌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别想踏入修道化神之境了。 这是自己的一个心结,那么就让这个心结在三日后解开吧! 苏辰今日身穿武侯尊位的紫金祥云蟒服,踏出少武侯府,因为在公众场合,他还是大周武侯,代表着大周皇朝的威仪。 不过今日他背后没有背负长戟。 但是他腰间却多出了个古朴钱袋。 苏辰摸了摸那个钱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柳家果真神通广大,连乾坤袋这种极致奢侈品都搜刮到一只。 虽然只是个低级的,但是用来存储一些随身小东西却是无碍。 只可惜便宜了自己。 苏辰四处看了一眼认准了方向,凑巧的是御兽门正处于南溪郡境内,只是还要再南些,坐落南荒边界的神兽山之上。 苏辰举步向南,并不急切,距离武道大会还有三日时间,这个时间正好游历一下南溪,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封地,封地之上有着几条臭虫总归很不爽。 只可惜事与愿违。 一名士兵匆匆前往少武侯府迎面撞上苏辰,赶紧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侯爷,西域有战报传来。” “西域?”苏辰眉头一皱,说道,“报上来。” 收到西域的战报苏辰并不惊奇,因为这本就是自己吩咐下去的。 离殇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离愁又和自己为生死兄弟,如今逸武侯府与西域佛国开战,自己也得看着风向。 皱眉头是因为西域战场皇朝与佛国的小打小闹,下面是不会传报上来的,如此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却在武道大会这个节骨眼上…… “是。”士兵应了一声道:“西域战场我朝前线已被攻溃,如今佛国已经挺进我朝腹地,云中郡二十一城已经被占领大半。” “什么!”苏辰一声惊呼道,“那你可知昊阳城如今如何?” “回禀侯爷,目前佛国大军分出一部分兵力正往昊阳城进攻。” 士兵不急不慢的说着,因为这件事与他无甚关系。 一阵微风拂面,士兵微微抬头,接着又忽然抬头。 只是面前却没有少武侯的身影。 这件事与他没关系,但是却与苏辰有很大关系。 因为糖人大叔一家正在昊阳城。 希望还能赶得上。 只是从南荒到西域这个路程可是够自己跑的了,就是不眠不休咫尺天涯也得跑上个好几天,这点苏辰当然知晓。 不过想着自己若是迟了一步,害得糖人大叔一家遭难,那自己一辈子都得活在内疚之中。 咫尺天涯,一步便是数十里,赶路速度的确是非常快,但是苏辰眉头却紧皱了起来,因为如此长途奔波,体力却是有点不支。 渐渐的一步仅能跨出数里之远,这样下去就是十来日自己也不一定能抵达云中郡,到时就是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办? 苏辰焦急的飞掠着,忽然,他的身形改变的行迹,折向西北而去。 此行已过半日,苏辰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因为他奔行的方向没错,那一处郁郁苍苍,氤氲山气升腾的无名峡谷已经遥遥在望。 苏辰加快脚步,只是数步便踏上了无名峡谷之巅。 “雕兄,你在吗?”苏辰站在山巅对着谷内大喊。 接着一声尖锐而霸道的雕鸣响起,一只碧眼金雕展翅从谷内升起。 时隔两年之久,它比那时更加凌厉了些,根根羽毛如金叶绽放出慑人光芒。 碧眼金雕也看到了苏辰,碧目之中光彩夺目,双翅一收降落在苏辰身边亲昵的用额头蹭着苏辰。 苏辰呵呵一笑,抚了抚它的额头道:“今天来是又要麻烦雕兄了,我要赶去西域奈何体力不支,雕兄可以载我一道吗?” 金雕看着他点了点头,双翅一展飞旋在半空之中,背对着苏辰。 它不聪明,但是它有灵性,它知道这个世界上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 峡谷对面的那只暴猿对它不好,经常与它对战,争抢地盘。峡谷之地的那条大蛇对它不好,一直巴着它死去,因为自己也想吃了它。 但是山巅的这个人族是真心对自己好,他可以为自己与别人拼命。 妖兽不会衡量他对自己一点好,自己该用几点来报答,它们只知道他对自己好,那就够了。 苏辰笑了笑道:“雕兄莫急,我从北疆给你带回了一个礼物,我想你肯定会喜欢的。” 金雕轻扇着翅膀转过身来,下一刻它的雕目中瞬间碧光大放,璀璨的就如两个宝珠。 它双翅收缩来到苏辰身边,雕首凑到苏辰手中握的一株药草前。 这一株药草,已经有些干枯,不过其上结着一个火红色果子却是依旧鲜红欲滴。 苏辰把升灵草递到它的喙前道:“虽然升灵草等你渡劫之时服用会起到更大的作用,不过它可能等不到那时就枯萎了,你还是现在把它吞了吧。” 金雕听懂了他的话雕喙轻张叼住升灵草,雕首轻提升灵草便下了肚中去。 它雕目轻合,周身金光闪烁,却隐隐更盛了些。 苏辰退后两步,坐在一块石头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金雕。 他也想看看传言妖族神草的升灵草会给金雕带来怎样的升华。 随着金雕身上的金芒越来越盛,气势越来越强,峡谷四周忽然躁动起来。 峡谷的另一边传来一声震天兽吼,峡谷深处一丝嘶鸣摄人心神,四周此起彼伏的吼叫声逐渐靠近。 随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跳上山巅之后,各种妖兽纷纷登顶。 这处峡谷是碧眼金雕的地盘,它们平时躲避都来不及,今日却一涌而上,因为它们感受到了血脉深处一种迫切的悸动。 升灵草已经在金雕体内化开,那种散发而出的气息却被峡谷周围所有妖兽感应到了。 它们知道那是一种可以改变自身血脉的神物,一个个都红了眼。 这时苏辰与金雕已经被各种妖兽所包围了。 正文 第十章 一念轮回 峡谷一侧,一头暴猿吼叫着拍着胸脯登上了山巅,双拳轮起,拍飞了身周数头妖兽,独自上前。 另一边一条蛇尾横扫,数头妖兽跌下山去,空荡之处探出一个蛇首来。 至此,这处峡谷的三大妖兽汇聚一巅。 苏辰若无其事的看着身周各类妖兽。 那个目光是……欣赏? 没错,的确是欣赏,就像看到漂亮的事物,看到美丽的花草一般欣赏。 有很多妖兽苏辰还是第一次见过呢,真多。 暴猿首先没有忍住,一个弹跳冲向了已经陷入沉睡的碧眼金雕。 只要能把它撕裂,吞了,它的造化都是自己的。 随着暴猿率先冲出,其余妖兽也纷纷忍不住冒犯它们平日里恐惧敬畏的碧眼金雕。 苏辰咧嘴一笑,笑容很残忍。 都把自己当石头了吗? 苏辰双手上下浮动,食指向天,周身蟒服无风自动,双目一闪,道决口出。 一念风云起! 忽然之间山巅之上狂风大作,大部分妖兽瞬间被吹向半空掉下峡谷,仅有数个强大的妖兽还在苦苦支撑。 暴猿以及大蛇顶着狂风无法动弹,因为它们动弹丝毫就会被这无源狂风给瞬间吹翻。 这时它们也注意到了碧眼金雕旁的人族小子。 也可以说它们早就看到了苏辰,但是作为这处山群霸主的他们是不会把一个人族少年放在心上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件关乎于自身命运的大事。 但是他们错了,那个被他们无视的人族少年才是这里的霸王,无可撼动的霸王。 “威力勉强凑合吧……”苏辰喃喃自语。 幸好它们听不懂苏辰此话什么意思,不然必须吐血,如此猛烈的狂风竟然只是勉强凑合? 此时苏辰手决一动,二指伸出,天地之间忽然阴沉了起来,逐渐低沉,仿佛举手可及,恍如末世。 二念雷霆动! 随着苏辰嘴中吐露最后一个字,天空之中雷声轰鸣,一道道白线乍亮乍暗,仿佛下了一场白色的电雨。 最后随着苏辰单手一挥,乌云散去,日光探入,天空晴朗的湛蓝。 若不是山巅之上横列的数具妖兽尸身,之前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威力尚可。”苏辰言不由衷的轻笑一声。 其实苏辰一开始并不想杀生,只想试探一下自己才修成的道门人宗流四十九秘术之一‘轮回念’的威力如何。 却没有料想到仅仅二念雷霆动威力就如此迅猛,连收回道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如此的话,那三念……四念以及最后的十念术威力又将是何其惊人! 来不及多想,耀眼的金芒已经刺入眼眸,苏辰向着碧眼金雕看去。 只见金芒之中的金雕渐渐展开了翅膀,它伸展着脖子抬首鸣叫了一声,周身仿佛黄金被浇灌一般璀璨夺目,就连碧眼也变成了金瞳,犀利目光似乎要刺破这苍穹,仿佛鸟中之王一般霸气凛然。 这才苏醒了其祖金翅大鹏的一丝血脉就有如此威势,那如果蜕变成金翅大鹏又如何逆天? 苏辰也就想想,天地至宝有缘者得之,无缘亦无法强求。 金芒退去,金雕拍动金翅浮空盘旋,轻鸣一声。 “来了!”苏辰应了一声,掠上金雕背上,指了一个方向。 金雕一声鸣叫之后双翅一拍,忽然苏辰一个晃悠差点从雕背上跌落摔下。 待稳定身形之后身下哪里还有无名峡谷的影子? 苏辰给自己加了一层护体真气,这才可以睁目观看,这一看直吓的他又差点跌落。 两边风景,或者说根本没有风景,因为在雕身之后空间都扭曲了,混乱一片。 地面也不见任何景象,就只剩下大地的苍茫之色。 金雕双翅一摆就是百里云烟。 苏辰呆滞着喃喃道:“雕兄,这样真的好吗?” 金雕也鸣叫了一声,苏辰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苏辰能听出它很……畅快! 希望西域那群秃驴能够真的慈悲为怀,希望自己能赶在昊阳开战之前。 …… 可惜苏辰的希望只是希望,事实西域佛国数万大军在此时已经对昊阳城发起了总攻。 “将军,挡不住啊!”昊阳城楼之上一名士兵大吼道。 可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脖子已经显出一道血线。 他倒下的同时露出另一个身着西域风格战甲的佛兵。 “阿弥陀佛,施主得前往极乐世界,善哉。”这名佛兵的脸上坠着鲜血,嘴中却高呼佛号,当真讽刺至极。 佛门修愿力,而愿力的强大于否取决于信徒的多少,西域地域广阔,奈何多是沙漠,人烟稀少。 中州乃是大地中心,地大物博,人口更是十倍,百倍……于西域。 数千年来西域佛教一直没有放过传教中州的执念,奈何上古禹圣皇曾立下文书,要求天下人族当自强,自立,当唯我无敌,当人人如龙。 既然自强自立又何须信仰他人,所以中州自皇朝而下人人排斥西域佛教教义,儒家至圣更曾口声痛斥佛教为蛊惑世人的邪教。 数千年的如天庭一般统治中州的夏皇朝倒了,西域佛教认为机会来了。 趁着大周皇朝还未稳定天下局势的时候大举进攻。 这个谋划从十七年前夏皇朝倒塌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奈何中州四方云动之一的逸武侯离殇如一座巍峨大山一般镇压中州极西,使得中州西部十七年内滴水不进。 直到两年前佛教数位尊者联手使出大因果术困住了逸武侯,西域佛国这才倾巢而出连连攻下中州云中郡十数座城池。 而今日里他们又可以拿下一座城池,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丝毫意外,因为城墙之上已经不见任何一名皇朝士兵,全换成了西域佛兵,而那个坚如磐石的赤铜城门也已大开着。 数万佛兵井然有序列队缓缓进入昊阳城。 而面对佛兵的却是手持各式兵器的城中百姓,他们战战兢兢的对峙着缓慢涌入城中的佛兵。 昊阳城是他们的家园,他们誓要坚守到底,也是被逼无奈。 一些富贵人家早已准备好了后路,早早便离开了昊阳城,而他们普通人家百姓却走不了,云中郡多山川河流,离开昊阳城无家可归的他们也只有慢慢死去一途。 可他们终究是毫无武道修为的普通百姓,在面对如狼似虎的佛兵时无人敢真正上前拼命。 可以看出他们的脚步在随着佛兵的侵入而缓慢后退着。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下手中兵刃皈依我佛可享极乐……”很显然是佛门强者的一名年轻和尚立于昊阳城楼之上,声音如洪,滚滚流入城中,字字珠玑化为梵文涌入城中百姓耳朵。 很显然这是佛门的一门大神通,只是百姓之中无人识得,也无法破解。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响起,一些强行抵抗梵文的百姓手中兵器跌落,抱头痛呼着。 而一些意志不坚定者已经放下手中兵器,双手合十,口呼佛号走向佛兵。 还有些热血壮士已经提刀上前要与佛兵拼命,从他们踏出那一步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们被屠杀了……站在佛兵的角度或者可以说他们是被超度了…… 更有一些百姓抱着侥幸心理已经跑着躲远。 城中百姓乱成一团。 “秀萍回来!”无数嘈杂吵闹声中淹没了这么一句呐喊。 “娘你回来啊!”随着呐喊结束又响起了一声小女孩的呼喊。 糖人大叔拨开数名挡在他面前的百姓终于拉到了秀萍大婶衣服。 “秀萍,你醒醒,快醒醒啊!”糖人大叔拉过了秀萍大婶站在她的眼前,痛声道。 这时锦璃也在乱成一团的百姓碰碰撞撞中跑到了糖人大叔身边对着秀萍大婶呼喊着。 奈何秀萍大婶仿佛是丢了魂一样,双目空洞双手合十,口中叨念着‘阿弥陀佛’,不顾糖人大叔的阻拦依旧向着佛兵走去。 糖人大叔拦着她的去路,苦苦喊着:“秀萍你快醒醒啊,咱们带着锦璃离开昊阳,宁愿被饿死也不能被邪教迷惑了心智啊。!” 听到锦璃这个名字时秀萍大婶的目光一闪,口中的佛号一顿,接着又沉寂了下去,再次空洞了起来。 糖人大叔苦喊后无果,丢下了从家中拿来要和佛兵拼命的劈叉斧子,抱住了秀萍大婶的腰,打算把她扛走。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背后已经出现了一名佛兵。 糖人大叔没有看到,可是他身边的锦璃却看到了。 “爹!快跑!”锦璃惊恐的大喊着。 糖人大叔闻言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把钢刀当头劈下…… 光华闪过,钢刀之上鲜血滑落…… 糖人大叔没有躲开,他也不可能躲的开…… “阿弥陀佛,施主万万不该阻止女施主诚心向佛,徒害了性命。”这名佛兵单手作揖对着糖人大叔鞠了一躬很真诚的道。 他们需要的是信徒,不需要这样不听话的人,这座城的人只要能剩余一半,那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产出另一半,而且在佛光之中产出的,那只会是最虔诚的信徒。 糖人大叔的面容怔住,脸上露出一道垂直的血线,没有理睬佛兵的话,而且用尽全身余力转过身来,看着秀萍大婶的脸努力着说出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秀萍……带着锦璃……好好的……活下去……” 正文 第十一章 金蝉子 “爹!” 一声刺耳尖锐并且伴有稚嫩的呼声响起,这一次嘈杂的场面没有压住这个叫声,很多人都能听到。 有些人没有顾及到这里,而有些人回过头看到了这里,接着又摇摇头跑开。 那位中年男子的下场不见得不是自己的下场。 他们跑开的全都是抵抗住佛音侵袭,守住本心的人,这类人在佛兵看来是不听话的,也就是不需要的人。 除非他们可以跑出昊阳城,否则结局已经注定。 就和糖人大叔一般。 而糖人大叔……死了。 他倒在了秀萍大婶面前,身体里的血在转身的那瞬间溅在了她的脸上。 浓浓的血腥味袭来,她眼神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陌生的男子倒下。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她口中的佛号彻底停住,因为她的世界也随着他的倒下而倒塌了。 她的眼神渐渐清明,低下头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了生息的男子,又再次呆滞了。 他死了……自己一辈子的依靠没了…… 他曾给过自己承诺要照顾自己一辈子…… 为了这个承诺他每日起早贪黑在外面卖了半辈子的糖人,只为了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他曾说自己没本事,只能靠着骗小孩子的零花钱来养活妻儿。 自己说过不怪他,只要一家人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自从苏辰给了自家两株药草并且被煲汤喝了后自己的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原本以为平平安安会更简单一些。 如今…… “爹……你起来啊……爹你起来啊……不要吓锦璃……”锦璃跑了过来趴在糖人大叔身上痛哭不已。 佛兵收回了自己的钢刀,这个女人已经向佛,他不会杀。这个孩子他也不会杀,因为她还小,在佛光的笼罩下终有一日可以化为最虔诚的信徒。 他虽不杀,奈何有人总想要寻死。 秀萍大婶捡起糖人大叔之前丢在她身边的劈柴斧子,冲向佛兵。 冷光一闪,佛兵收回钢刀单手作揖道:“施主心中有魔,还望奈何桥上走一遭洗去心中魔念,愿来世可以修得佛果,善哉。” 随着佛兵话语完结秀萍大婶亦倒在了糖人大叔身边。 她看着他的脸,一直没有闭上…… “娘!”锦璃爬了过去,趴在秀萍大婶身上哭喊道,“爹,娘,你们醒醒啊……你们醒醒啊……锦璃害怕……” “阿弥陀佛,小施主还请勿要悲伤,你父母不过是踏上了轮回路罢了,有我佛地藏菩萨坐镇地狱护住真灵,来世定然修得真果。”佛兵高呼佛号,面无表情的说道。 “苏辰哥哥……回来后……不会放过你的……”锦璃抹着眼泪,呜咽着说道。 她没有力量杀了这名佛兵,甚至连伤他的资格都没有。 在她的心目中,这个世间最厉害的人莫过于一招就把昊阳城里几个人人都怕的小混混打倒的苏辰。 佛兵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道:“我就在昊阳城等你那什么苏辰哥哥回来把他也一道超度了。” “苏辰?”佛兵顿时一惊,又嘲笑道,“名字取的倒是挺吓人。” 忽然,一声嘹亮而霸道的雕鸣响彻昊阳城上空。 这名佛兵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之上一只金雕盘旋,其身金芒熠熠生辉,染遍半边天空,仿佛鸟中之王。 “好一只凶禽!”佛兵感叹道。 佛兵又看到雕上跳下来一个黑点,待目能视的时候方才能看出那是一个人。 “能以如此凶禽做为坐骑的想必定是绝世强者!” 佛兵感叹道,不过一会他的脸上就变了色,因为那个绝世强者跳下的目标正是他这里。 不管他是友是敌,如此强者绝对不会是来找他喝茶聊天。 那既然不是好事……剩下的就不会有多好。 轰的一声响,那名绝世强者刹那间落地,震起一片尘烟。 周围百姓早已死的死,逃的逃,更多的已经跪倒在城门楼下,对着城楼之上的佛教强者叩首不已。 而那名城楼之上的年轻和尚双目一凝,停下口中佛念,看向那一片尘烟。 苏辰看着双双了无生息的糖人大叔和秀萍大婶悲从心来,双目通红。 那是他出山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糖人大叔的嘴硬心软以及秀萍大婶的亲切热情依旧流淌在心中,可是现在已经化为两具冰冷的尸体。 苏辰双目狠厉。双手握拳咯吱作响,他要西域秃驴血债血偿。 “苏辰哥哥……”锦璃看到尘烟里露出的面容时,扑倒苏辰的怀中痛哭道,“哥哥,爹娘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啊……” 苏辰摸着锦璃的头,仰面道:“锦璃别怕,有我在,我会为大叔大婶报仇的。” 锦璃听到报仇两个字身体一怔,抬起头指着那名佛兵道:“是他,哥哥就是他!就是他把爹娘都杀了。” 那名佛兵手中的钢刀掉落,双手合十嘴里不住的念着佛经,身体却不住的颤抖着。 代表着大周皇朝武侯尊位的紫金祥云蟒服,如今这个世上只有三个人可以穿。 一个已是老者的威武侯徐威山,可他远在北疆。 一个正值壮年的逸武侯离殇也被佛门尊者联手困住。 还有一个少年武侯……苏辰! 他瑟瑟发抖着不过却没有逃,因为他知道,逃的越快只会死的越快,只要等到佛子前来,自己就还有救。 不过那只是他的奢望罢了,因为苏辰已经转过身来,而目光正凝视在他的身上。 他甚至感觉到,他的目光化为了一枚枚利剑正刺在他的身上,刺在他的灵魂上,虽然没有血,但那痛苦却是真实存在。 “佛教常说人死可以超生,信佛者哪怕是死了灵魂亦可以前往极乐世界,看来你是属于后者了?” 苏辰一步步逼近这名佛兵,声音缓慢而没有丝毫感情,仿佛是地狱的召唤 佛兵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却有人替他回答。 “苏施主所言不假,入我佛门当享极乐。”那名城楼之上的年轻和尚不知何时已经下楼,缓缓从佛兵身后走来。 “阿弥陀佛。”他走过佛兵之前停住,念了一句佛号道,“我佛尊者曾使以因果缘由大术道出苏施主与我佛有缘,如今苏施主前来也是应了这件因果,苏施主当入我佛门享那世间香火,修那无边佛法。” 那名佛兵抬头看着身前的身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仿佛只要有眼前的这名和尚在,就是名传天下的少武侯苏辰也拿他没法。 苏辰也没有在意他,因为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苏辰看着眼前的年轻和尚缓缓道:“可笑,本侯乃堂堂大周武侯岂会与你邪教瓜葛,就算有缘那也是仇怨。” “苏施主此言差矣。”年轻和尚摇了摇头道:“苏施主与我佛门本是一路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当同仇敌忾一同对付大周皇朝,而不是互相残杀,徒遭敌人笑话。” 苏辰冷笑一声道:“世间传言佛门口若悬河,黑的能说成白的,就是死人也能给说活了,如今来看果真不虚。” 没有等年轻和尚回话,苏辰继续道:“本侯听说西域出了个佛祖转世之身,名为金蝉子,想必就是你吧。” “正是贫僧。”金蝉子微微低头道。 苏辰单手背后傲然道:“世人常说你可与本侯比肩,如今既然相遇那便做过一场如何?” “贫僧正有此意。”金蝉子抬头,眼中战意昂然。 他为佛祖转世,尊贵无比,西域除了大能之上,无人敢不拜,无人敢不尊。 在整个天下年轻一代他只被一个人的名头稳稳压住,那就是大周少武侯……苏辰! 或者说整个天下年轻一代在没有真正对战之前都被他稳压一头。 所有年轻一代若要做到真正有我无敌,那么就必须打败一个人,那就是苏辰。 如今他就在眼前,金蝉子自要与他做过一场。 苏辰轻笑一声,转身抱过锦璃,踏步而上。 金雕鸣叫一声瞬间来到苏辰身边。 “雕兄帮我看好我妹妹。”苏辰把锦璃放在了金雕身上嘱咐道。 金雕轻鸣一声表示知道。 只是吓的锦璃紧紧的抓住金雕背上的羽毛,望着苏辰离去的背影轻念道:“哥哥小心。” 金蝉子一拂僧袍道:“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说罢佛光一闪,也消失无踪。 独余那名佛兵大口喘息粗气,还好有佛子出手,不然今日自己难逃一死。 只是……大地为何有点倾斜? 接着他惊恐无比的趴在地上,因为大地已经掀起,他站立不住。 在一声惊恐的大叫声中他被掀起的大地压在地下。 他被活埋了…… 随之一起陷入大地淹没的还有城中死亡的百姓,也有糖人大叔夫妇。 他们被大地埋葬了。 地面数万佛兵肆虐着昊阳城,拜佛者投降者还有孩子不杀,其他者……杀无赦。 苏辰独自一人可没那个本事对敌数万佛兵。 苏辰看向面前的这个年轻和尚,只要把他们这个佛子打死了,他们群龙无首之下照旧要被皇朝大军前来碾灭。 正文 第十二章 佛道对决 “传闻佛教更有七十二绝技,个个堪比我道门人宗四十九密术,不知是否真假?” 苏辰伸出右手天地元气极速汇聚化为一掌元气大手印,仿佛要把这天地也给收在手中。 “阿弥陀佛。”金蝉子双手合十高呼一声,字字震天,化为四枚卍字佛印散发着炽烈金光,照耀天地。 “佛海无边,贫僧不敢妄加言论,苏施主还请接我这招卍字佛印。”金蝉子伸出单手向着苏辰隔空印了一掌。 四枚卍字佛印渐渐叠加化为一个巨大印记,仿佛泰山压顶向着苏辰镇压而下。 “且看你佛教卍字佛印厉害,还是我道门元气大手印技高一筹。” 苏辰翻手一握,元气大手印随着翻转仿佛把这天也给压下,一把握住了卍字佛印。 两两相遇,无声无息的争斗着,挣扎着。 两印看似棋逢对手,纠缠不休,实则苏辰知道,他落于了下风,原因很简单,元气大手印不持久。 苏辰分出神念控制元气大手印,手决一掐,顿时天空风起云涌化作九天罡风奔涌而至。 一念风云起! 苏辰闭目念决,二指骤然而出。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乌云覆盖了天空,也笼罩了苏辰与金蝉子二人。 二念雷霆动! 随着苏辰道决一停,双目骤亮,九天罡风携着灭世雷霆轰向金蝉子。 昊阳城中无论百姓还是佛兵此时都站立不稳,有些百姓甚至被余风吹翻在地,皆抬头惊恐看着天空。 此时的天空早已不见阳光,乌云隔绝了阳光,隔绝了一切,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昊阳城仿佛另成一片天地,恍如末世降临。 而这末世的终点,金蝉子又会如何抵挡? “天威无限,人力有限,苏施主这招不过徒具其行罢了。” “天威煌煌,我佛无畏。”金蝉子口决而出,大喝一声。 末世之中露出一点金光,化为一头金光凛凛的狮子,金狮仰天长啸,声浪化作一圈圈金浪,驱散漫天乌云,震散雷电,还天空一片清明。 “苏施主还请接我这招无畏狮子印!” 随着金蝉子口语结束,金狮大吼一声,身随啸行,扑向苏辰。 苏辰冷笑一声:“不过破了我的两念而已,轮回念术,念念不绝” 三念神化魔! 忽然之间苏辰背后升起一尊魔神,散发盖世魔威,它着发出一声震天吼叫,双手各持一柄巨斧迎向无畏金狮,双双大战于晴空一方,隐隐可以看出魔神盖世无双,双斧翻轮把金狮压制的连连后退。 没有留给金蝉子还招的时间,苏辰手决变动,第四指缓缓向天,从其手指的颤动可以看出,使出第四指已经是苏辰的极限了。 四念……掌天翻! 苏辰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道决。 忽然之间天空之中万物聚集,凝聚,化为无形的壁障,携着天威,向着金蝉子镇压而下。 “红尘凡烟,宝瓶不染。” 金蝉子端坐与虚空之中,双手合十,口颂佛经,周身化为一个不染尘世的琉璃宝瓶。 身在三界内,超脱凡尘外。 琉璃净世宝瓶印! 奈何镇压而下的不是凡尘,而是这片天! 琉璃宝瓶可以超脱凡尘,却仍旧在这片天空之下。 天空之中的琉璃宝瓶在接触那片天的时候骤然落下,砸向大地。 轰的一声巨响,昊阳城中直接被砸出一个深坑,周围房屋接连坍塌。 漫天尘烟内金蝉子踏步走出,僧袍之上一尘不染,竟然都没有被伤到一丝一毫。 “阿弥陀佛,苏施主只有这点道行的话,今日怕是走不出这昊阳城了。”金蝉子双手合十很认真的道。 “惭愧,本侯虽出身道门,这一身道行却是有辱师门。” “世间皆知本侯道武同修,这武道修为却是更甚一筹,今日看来若不把你打服了,这天下任它阿猫阿狗都敢挑战本侯地位了。” 苏辰傲立空中,蟒服随风猎猎作响,这一番话说的是霸道无比,连佛门佛祖转世之身也被其称之为阿猫阿狗。 苏辰传承道门思想,清静无为,并无如此咄咄逼人,奈何今日糖人大叔与秀萍大婶双双归天,怒从心来,苏辰不仅要把金蝉子身体打残,也要把他的心里打残! 听完苏辰这一番话,任他金蝉子修养深厚也不由面露怒容,沉声道:“苏施主勿要大放诳语,还请接我一招大明咒再说!” 金蝉子闭目念咒,手随口动,天地之间忽然充斥着浓烈的金光,最后化为六个梵文响彻天地。 嗡!嘛!呢!呗!美!吽! 六字真言? 西域传言金蝉子为佛祖转世,如今看来此言却不一定虚假,世间都知大明咒六字真言涵摄佛法八万四千种精义,任他金蝉子打娘胎里开始修习佛法也不可能在弱冠之年修成大明咒吧? 苏辰心中惊讶,表面却不为所动,瞳孔之中金芒弥漫,金色鳞甲覆盖全身。 要拼命了! 六字真言囊括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散发着耀眼金芒,向着苏辰合压而去。 戟来! 腰间乾坤袋光芒一闪,一杆十丈长戟已经出现在苏辰手中。 苏辰手持长戟率先迎上了对面压来的‘嗡’字。 大明咒六字真言代表着天地六种极致法门,若是六字连体化为牢狱,怕是自己化身战体也破不开。 反之若是自己能打破一字真言,那剩下的五字真言无法交相呼应也奈何不得自己。 ‘嗡’乃是佛部心,代表法、报、化三身,也可以说成是所有诸佛菩萨的智慧身、语、意三相结合。 苏辰面对着‘嗡’字就像是面对上古佛教诸天佛陀菩萨齐齐施展佛法镇压一般。 心境不坚者只怕凭其威势就可震慑跪拜。 奈何苏辰乃是修道者,心境极其坚固。凭其一字真言还无法使其动摇本心。 苏辰顶着万千佛法,一戟砸在‘嗡’字之上,凭着苏辰如今战体之威就是一座大山,也能一戟砸碎,可就如此威力也只能把‘嗡’字击退十丈远。 接着它又再次压了上来,与其它五字真言渐渐合拢。 苏辰大喝一声,速度全开,六方攻击,每一个想要压上的真言都会被他一戟震退。 在苏辰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每一个真言被他震退之时,地面之上念动咒语的金蝉子身体都会不由一颤。 渐渐的金蝉子有些不支,连口中咒语都有些停顿。 而天空之上的苏辰依旧如一头上古凶兽一般不知疲倦,所有敢靠近他周身十丈的真言都会被他一戟震开,看似危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 终于,在一次‘呢’字被击退之后没有来得及镇压而上,被苏辰寻到破绽,三戟连攻,打飞出去。 苏辰掠出六字真言的包围圈,手决一掐,消失不见。 这是道门人宗最简单也是最深奥的道术之一,隐身术! 简单在于浅薄之时可以从气息,风声,光线……任何方面都可以看出施法者的身形。 深奥在于大成之后身化虚空,虚空既我我既虚空,无色无相,杀人于无形,世间能破之法少之又少,端得天下一等一奇术。 此术苏辰虽然没有大成,但是也不是太烂,只要能隐住身形使六字真言无法及时追寻包围,只要自己近身金蝉子,这场决斗自己就赢定了! 近身之后,大能之下恐怕还无人能吃的住自己一戟。 就在此时,那个被打飞的‘呢’字真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苏辰面前,化为万千佛法困住了苏辰。 而身后五字真言合一,化为一个‘佛’字向着苏辰头顶镇压而下。 怎么回事? 苏辰大惊,自己的隐身术为何会被六字真言识破? 若是被‘佛’字击中,哪怕自己战体无双也得脱掉一层皮吧! 苏辰向着地面看去,只见金蝉子额头之上显化出第三目来,目中佛光大放。 佛门六神通之天眼通! 苏辰认出了这个佛门盛名天下的神通之一。 传言此术破尽天下一切虚妄,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一切事物在此目之下全都无所遁形,自己那连小成都没达成的隐身术自然逃不过他的天眼通。 不过苏辰嘴角却上扬了起来,连背后即将镇压而下的‘佛字’也没有在意,因为传言此术乃是上古之时佛教的一尊古佛观想禹圣皇血脉神通‘视天眼’而创出的冒牌神通。 “区区冒牌神通也敢在本侯面前猖狂。”苏辰冷笑一声。 忽然金蝉子面容露出惊恐之色,额头第三目挣扎数下之后突然爆裂,鲜血淋淋。 他抱着额头一下跪倒在地,沙哑的痛吼着,遭受如此重创他连佛门最基本的清心静身都做不到,只能通过呐喊来减轻痛苦。 苏辰眉心的视天眼悄然隐退,无奈道:“这可不赖我,它可不受我控制,谁让你去触它霉头的呢?” “不过,也是你命途到此该绝了!” 六字真言在没了主人维持之后各自散去。 苏辰手持长戟看着着地面之上的金蝉子,目光闪烁,身形一动…… 向着金雕所在的方向逃去…… 正文 第十三章 邪佛亦正 “施主既然来了,不妨留下一叙。” 不知从何方传出的声音,扩散天空,苏辰飞掠的身形止住,因为他知道这间天地已经不是原来的天地了。 这里的天,已经被换了,如今这里佛光弥漫,梵文忽现忽隐,传出阵阵佛经吟唱之声,空中天花随之盛开,处处透露出祥和安宁的气息。 这片世界已经和外界隔绝,不见了晴空日光,不见了昊阳城,也不见了原本在远处盘旋的金雕。 这个世界只有苏辰与老僧二人。 这就是佛教七十二绝技之中大名鼎鼎的‘婆娑世界’? 出其不意之下还是没有逃脱。 却说之前苏辰隐没虚空却被金蝉子使出天眼通瞧出踪迹,天眼通之下世间万物无所遁形,只是金蝉子不仅看到了苏辰的身形,更是看到了苏辰眉心那沉睡的竖眼,如此却惊醒了它,被它放出一道目光摧毁了天眼通。 视天眼之下,不仅世间万物,就连天地规则都可以窥个遍,在看到虚空断层之中端坐着一位佛教尊者之时苏辰愣住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这个阴谋的目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自己! 为了对付自己竟然出动了一位尊者隐身虚空之中,想必金蝉子落败之后这名佛教尊者就会出手,那可是武尊之辈的绝世强者,怎么打?当然是赶紧跑路,奈何还是被其看出了行踪,圈在了婆娑世界之中。 臭不要脸! 当然,这句话苏辰只能在心里骂骂,却不敢当面说出来,苏辰正了正神色,刚想说两句场面上的话来镇镇场子,不料对方却率先开口了,一语道出苏辰内心的想法。 “阿弥陀佛,不是贫僧不讲究面皮,乃是苏施主确实与我佛门有缘,此次贫僧前来是想来与苏施主冰释前嫌,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大周皇朝!” 只见虚空之中走出一名老僧,佛光熠熠,宝相庄严,随着他的步伐整片天空都随之附和着。 唬人倒是一副好模样。 苏辰忽然又收起了心里的小九九,他知道他的任何思想只怕都逃不过眼前的这名老僧,因为这名老僧恐怕精通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 能够知晓他人心中所想的神通,试想一下若是与之对敌连自己如何出招都在敌人的探查之下,这还怎么打?端的是可怕至极的神通。 没有打哈哈,苏辰简单而直接的道:“尊者此言差矣,我若是与佛教有缘自会登临大雷音寺,本侯更乃位列大周皇朝武侯尊位,何来敌人一说,简直无稽之谈。” “道不同不相为谋,尊者此来若要以大欺小,那本侯也接下了。” “阿弥陀佛,既然苏施主不明事理,那贫僧也只好拿施主回寺再与施主分说了。” 老僧说罢伸出单手,手心向天,不见丝毫动作,天空之中佛光,梵文如万流归海一般流入老僧手中消失不见。 这间天地正在逐渐收缩,变小,苏辰手持长戟四处轰击,奈何整片天地坚固无比,连一丝缺口都没有打破。 这把栽了!被这老秃驴收到大雷音寺去还不得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就在此时正在收缩的婆娑世界忽然停顿。 “世间皆邪,唯我独正。” 一道放荡不羁的声音响彻天地,就连婆娑世界都隔绝不了,苏辰自然听的清楚。 这是? 老僧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也是一变,身形隐退,出了娑婆世界。 “还真师侄,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否则别怪做师叔的不念旧情连你一道拿下。” 这是老僧的声音,那么他口中的‘还真师侄’? 还真……那不就是邪佛? 应该是他不假了,邪佛本是佛教大统大雷音寺上代佛子,更是大雷音寺下任主持,却不知为何所修佛意与大雷音寺相驳,与西域所有僧侣相驳,最后更是反出佛教,行事处处与佛教作对,被西域以及天下称之为邪佛。 既然是他来了,那么今日可能就有救了。 “阿弥那个陀佛,无照师叔原来还记挂师侄呢,可真令师侄我受宠若惊,不过今日师侄来此也不是和师叔谈旧情来的,实乃师叔所作所为令我这个做师侄的脸上蒙羞,人家年轻一代的争斗师叔跟着瞎参合什么,难道师叔就不怕南荒联手大周共讨西域,使我佛教上古传承毁于一旦吗?” “还真师侄此言差矣,师叔此举并不是要插手年轻人的争斗,只是苏施主年少气盛,听不得真言,此番只为请他前往大雷音寺休坐数日共商伐周一事。” 苏辰侧耳听着婆娑世界之外的对话,却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只要老僧松懈对婆娑世界的控制,自己便能打破而出。 “这请人的方法普天下可真师叔独一家了,这件事既然被我给遇到了,那自然要阻止师叔败坏我佛门名声。” “师侄这是要与师叔动手了吗?” “是要看看师叔这数年来图谋中州土地,可曾怠慢了佛法修为。” 苏辰听到界外两僧慢条斯理的对话心中甚至着急,默念着赶紧打起来。 忽然婆娑世界一个晃荡,苏辰脸色大喜,知道外面已经打起来了,连婆娑世界都有些淡化。 面对邪佛这等绝世强者,无照尊者也是需要全力出手才能镇压,自然无法顾及到婆娑世界的稳定。 苏辰碎了一口吐沫,提起长戟一戟砸下,这次婆娑世界没有承受住这劈山裂地的一戟,显出一道缝隙来。 苏辰赶紧纵身而出,迎面而来的是万道佛光,刺的人眼都睁不开。 苏辰举目望去,上方两团金光之中各自端坐着一尊大佛,出手之间天地轰鸣,化作佛光风暴肆虐天空。 糟糕,邪佛不敌那老秃驴! 只见一团金光之中的中年僧人在老僧的连连攻势下处于弱势,被渐渐压制而下。 佛光风暴虽然凛冽,但苏辰化身战体倒是不怕,提戟进入佛光风暴之中,想要助邪佛一臂之力,却不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小子,还不赶紧跑路,等这老秃驴发疯咱俩都得玩完,别在意我,凭这老秃驴一人还困不住我。” 老秃驴?难道你自己就不是秃驴了? 苏辰心底嘀咕一句,不过却是无比佩服他,孤战佛尊也丝毫不惧,这等战力只怕与中州四方云动相比也是不分上下吧。 苏辰也知晓自己就算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碍事,故而听了邪佛的话,转身逃跑。 “想跑?”无照尊者大喝一声,举掌伸握之间苏辰背后化为一个无形的大手一把抓住苏辰,就要拉回。 苏辰使出全力却无法挣脱大手,急的脸色通红。 “师叔看来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邪佛口吐金光,声声震天。 无照尊者亦回道:“师侄若是度过那三灾九难之劫师叔我或许不敌,但是如今师侄还是乖乖随我回大雷音寺在佛祖像前忏悔十年,方可还你自由。” 无照尊者双手大开大合,万道佛印充斥天上地下,整片天地都被他操控在手中,如今就是邪佛也如陷入泥潭,脱身不得。 “师叔妄图天下人的愿力修那佛果,实则自己陷入邪道,我佛修自身,度世人,成就无量功德,化为佛陀果位,该去佛祖像前忏悔的应该是师叔自己,若是师叔还不悔过,莫要怪师侄无情了。” 邪佛虽然在无照尊者佛法之中只能被动招架,却不露愁色,反而气势渐盛。 “还问师侄如何个无情法?” 无照尊者虽然话语之中不显在意,面容却露谨慎,他深知自己这个师侄天赋惊人,未曾度过三灾九难之劫就可与自己力拼,难保没有修成佛门惊世绝招。 “既然如此,师叔还请接我一招大愿望术!” “大愿望术!” “大愿望术!” 同样的话,同样震惊的语气,不一样的是前者是无照尊者所说,后者乃是苏辰所言。 就连苏辰都知道大愿望术乃是佛教七十二绝技之中最顶尖的一门绝技,乃是上古佛教立教佛祖赖以成道而创出的佛法,威力冠绝天下,却不知为何佛教数千年来竟无人能修成此术的一星半点,世人叹息此术被遗忘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忽然今日听得邪佛所言修成了这门惊世佛法,怎叫人不震惊。 没有容人细想,邪佛双手佛印离手逼退无照尊者万般佛法,端坐虚空,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口中佛音抑扬顿挫着飘扬天地间。 “我作佛时。我刹中无地狱饿鬼禽畜。以至蜎飞蠕动之类。不得是愿终不作佛。” “我作佛时。我刹中无妇女。无央数世界诸天人民。以至蜎飞蠕动之类。来生我刹者。皆于七宝水池莲花中化生。不得是愿终不作佛。” “我作佛时。我刹中人欲食时。七宝钵中百味饮食化现在前。食已。器用自然化去。不得是愿终不作佛。” “我作佛时。我刹中人所欲衣服。随念即至。不假裁缝捣染浣濯。不得是愿终不作佛。” “我作佛时……” 正文 第十四章 他没有来吗 天空之中邪佛每吐出一个字,就似一朵金色的雪花飘落。 看似无害,可无照尊者所施佛法与之对抗就如春风拂过雪面一般融化,消退,不见丝毫痕迹。 实则却也无害,城中百姓也好,佛兵也好,在迎接到这金色雪花之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反而一个个如沐浴在暖阳之中般温暖。 之前被金蝉子佛音迷惑了心智的百姓眼神渐渐清明,心中宁静,并没有哭也并没有喊,而是心平气和的看待昊阳城中的一切。 城中肆虐的佛兵也停下脚步,放下了手中的屠刀,双手合十口呼佛号跪拜在地。 城中的尘烟也逐渐散去,花草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枝芽,空气中芳香宜人,天地间清澈爽朗。 “这就是佛?”苏辰喃喃自语。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苏辰对‘佛’的定义,或许该说是如今的佛教颠覆了‘佛’的定义。 “世间皆邪,唯我独正……”苏辰轻笑一声,“好一个邪佛。” 忽然苏辰的笑容又停止了,因为他看到邪佛虽然依旧念着大愿望术但是嘴角已经露出一丝血迹,这说明他也是在强撑着。 无照尊者此时万般佛法在遇到大愿望术化为的金色雪花之时都会融化殆尽,而如今自己所做的就是…… “邪佛前辈今日之恩,晚辈没齿难忘,日后再见定会报答……” 随着苏辰的话语越来越远,当最后一个字结束之时已经看不见身影。 “阿弥陀佛,功亏一篑。”无照尊者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苏辰念了一句佛号,也隐退虚空。 邪佛停下口中佛法,吐了一口鲜血,大愿望术固然厉害,却不是他可以完全驾驭的。 他望着苏辰消失的方向,轻笑一声,也随之遁空。 金蝉子看着天空之中的三人俱都离开,低下头,单手一划,僧袍一角顿时分离,他接过那一角僧袍包住了额头之上的伤口,面色沉静,看不出喜乐。 今日,他败了,若不是无照尊者出手他可能就死了。 他第一次在同代对敌之中败了,既然败了,那说明自己还不够强大。 那么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才能不会面对下一次的失败。 他走出了昊阳城,放弃了这个繁华的中州城池,放弃了这数万佛兵,放弃了对大周的征战,放弃了那触手可得的庞大愿力。 他扪心自问,何为佛? 然后他笑了笑。 他参了二十年的禅,念了二十年的经,到头来竟然不知何为佛? 没有愿力也可以强大到令世人敬仰,从邪佛那里,他看到了许多,也感受到了许多,似乎唤醒了某些尘封的记忆。 佛是什么?乃心中一片净土。不染纤尘。天地万物皆为佛,皆有佛性,只要自己能够感受到它们,领悟它们,那自己便是佛! 他向着邪佛离去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他脱下了鞋子,赤着脚,没有走向西域,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佛。 他由西而来,那便向东而去…… …… 他败了,苏辰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视天眼没有出现,自己受了他那一印最多身受重伤,对自己来说身受重伤与输赢并没有直接关系。 而那时的金蝉子已经是强弓之末,他无力抵挡自己的再次攻击,所以结局已经很明了。 但无法否定的是,金蝉子很强大,至少年轻一代可触其锋芒的并不多。 准确的来说他们这一次并没有明确的分出胜负,苏辰目光坚定,下一次相遇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金雕鸣叫一声随着苏辰手指的方向向着南溪郡而去。 尊者之战它根本无法靠近,只能载着锦璃远远的盘旋着,在苏辰出现的那一刻立马展翅一拍没了踪迹。 锦璃紧紧的抱着苏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不仅是她害怕高空,更是因为温暖,在失去了双亲之后,这是她唯一的温暖,她害怕再次失去这种温暖。 苏辰摸着锦璃的头,微微笑了笑,小丫头在之前抽泣了一会后已经在自己怀中睡去。 这是他的妹妹,他会用一生去守护。 苏辰抬起头看向御兽山的方向,希望还来得及…… …… 御兽山地处中州边界,与南荒并没有划清多少界限,哪怕就说御兽山为南荒十万大山之一也不为过。 与十万大山为伍,御兽山的弟子与妖兽打的交道都比人族的多。 不过近段时日却是例外,早些日子的时候御兽山附近人族的身影就已经多过妖兽的踪迹了。 因为中州武道大会就要在御兽门展开,御兽山五峰之中方圆数里的广场为大会赛场,其中更有一个精铜打造的巨大擂台。 作为东道主的御兽门没有怠慢任何一个观赛者,广场之中摆了无数把椅子,四周被分成了十一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数十个大宗小派的参赛或者观赛人员。 区域之后没有编划的地方更有无数散修,他们没有好功法,没有修炼资源,也没有洞天福地,除非逆天机缘上门,否则一辈子也只能庸庸碌碌在世俗武林中某个好出路,但不妨他们对强大的向往,对强者的敬仰,所以今日他们来了。 距离大会开始已经过去了两日,武道大会如火如荼的展开着,今日是武道大会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期间不管是大宗小派的天才弟子,还是自认可与天下年轻强者同台论武的年轻散修,只要你是年轻人,只要你有一颗武道强者之心就可登台论武。 这一届武道大会也被称之为千年内最巅峰的一次武道大会,往届若是有媲美轮海境强者战力的年轻修士就可问鼎前十,甚至前三之位。 可这届哪怕就是货真价实的轮海境修士若没有强大的战力也得靠边站。先天境修士更是入了百名之内就算是先天境内首屈一指的存在。 这令许多意气风发想要大展手脚的年轻人一蹶不振,也令许多意志坚定者更加努力修炼,这是一个大世,不合格的终将会被淘汰,而耀眼的会更加耀眼。 就如如今剩下争夺前十之位的那二十个中州年轻一代各方之王,其中除了七宗四院中那公认的年轻王者之外竟然还有几匹之前毫无名气的黑马。 自‘无名少年’少武侯苏辰崛起之后谁也不敢小看这类没有强大后台的‘无名者’,难保这不是下一个苏辰。 只可惜在中州百姓左顾右盼之中少武侯还是未来御兽门参加这中州武道大会。 也是!他贵为大周皇朝武侯,封疆一郡,日理万机,更要镇压南荒旧臣叛乱,虽然还属年轻一代,但早已声威震天,隐为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参与这年轻一代争霸不免有些有失身份。 他没有来吗? 剑阁所在的区域,君千绝背负赤焰收回远处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是失望还是叹息。 叶知秋低头抚着弄月之上那一根明显与其它琴弦不同色彩的琴弦,这根琴弦是后来加上的,而原本的那根在那年的洛山之巅断了,被他斩断的。 易天扬如今没有盯着叶知秋不放,因为他脸上原本的那一条刀疤已经不见,是的。他成功打败了叶知秋,那一条刀疤自然就消散了,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更多细小的剑痕没有消散,因为那是他留下的。 仇苍如今更加沧桑了些,明明还二十五不到的年纪,却似中年人一般模样,他右臂的伤已经无碍了,但是心底的伤却始终抹却不去。只剩一只独角的绞兽看着他的主人呜咽了一声,这个世界只有它能懂他的内心。 “他还会来吗?”叶洛跑到八卦宗的区域凑到傅临身边问道。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是他俩知道那年青山之巅的战斗,也知道那个两年之约,自然也是知道苏辰一直想报当年那一剑之仇,可是到了现在武道大会就快结束了,为什么还不见他的身影? 傅临面容也有些疑惑,不过却点了点头道:“应该会来的,我算过了,会在御兽山遇到他。” “可是现在……”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技术吗?” “没没……” “下一场,星辰殿叶洛对决泫月宫月裳!”一名御兽门的老者站在擂台前郎声说道,声音很洪亮,五峰之内所有人都能听到。 不过可笑的是沉寂了片刻后却没人登台。 御兽门的老者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泫月宫的区域走出了一名身着红裳,靓丽脱俗的年轻女子。 月裳脚踏莲步,如一只蝴蝶一般翩翩而落在擂台之上,不过表情却不似蝴蝶,更像猛虎。 月裳目中藏火,环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这五峰之中人山人海,要找一个有心躲藏的人何其艰难。 傅临拍了拍额头伸出手从椅子后拉出一个人来,无奈道:“我说兄弟,再不登台那老头可就判你输了。” “输就输呗,输给自己媳妇大家都知道那是我让着她。”叶洛双手抱头,以袖子遮着脸闷声道。 “大家都知道上届武道会上你就是被你的那个媳妇打得下不了床。”傅临无情而又直接的说道,“很多兄弟们可是大老远的跑来给咱们撑场子呢,这次你可不能掉链子了。” “什么?”叶洛把头一抬问道,“有兄弟来御兽山了?” 傅临把手一指道:“你瞅瞅。” 正文 第十五章 星海升明月 叶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广场边缘有着一群熟悉的面孔正在高声呐喊着,仔细听着那处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一些话语。 “叶老大加油,把那小娘皮给干趴下……” “洛哥赶紧出来,别被女人抢了风头……” 类似这样的呐喊声还有很多,叶洛却听不下去了,脸色一狠,化作一道星光,背后挥洒出一道璀璨而美丽的弧度,最后立于台上。 立在她的面前。 “你终于敢出现在我面前了!”月裳一字一句的说着,叶洛甚至都能听到她牙齿碰撞的声音。 “为什么不敢?”叶洛把头一抬,恶语数落道:“姑娘家的不给我在家缝衣刺绣,整日与一群大老爷们动手动脚的打杀成何体统。” 很显然,叶洛出身底层,有一些小百姓思想,总认为女人老在外抛头露面的不好,更别说与别人动手打架了,总归是自己的未婚妻,叶洛虽然怕她,但把心一横,这话还是能说出口的。 月裳有些惊愕,不敢相信叶洛能对自己说出这番硬气的话。 场面有些安静,一滴水珠滴落在胸前衣襟,接着第二滴…… 月裳越是沉默,叶洛的胸襟就湿的越快。 “说吧,你想怎么死?” 月裳终于开口,语气不狠厉,却幽幽的令人心中发毛。 月裳是泫月宫这一代的月之传人,在上届武道大会结束之后为年轻一代前三甲,中州以北更是毫无争议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中州年轻女子中的第一豪杰。 种种光环的她高傲无比,可就是如此高傲的她被师门通知与一个乞儿出生的叶洛定亲,日后成婚。 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她的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每一个女生都会幻想这自己以后的另一半有多么的强大,完美。月裳也不例外,而且还要更甚,作为泫月宫的月之传人,她的婚姻早已注定,那只会是星辰殿少殿主。 星辰殿与泫月宫本就是星皇与月皇夫妻留下来的传承,两宗功法也是相哺相补,结合起来更是无比强大,星辰殿与泫月宫占据中州北部数千年无任何势力敢触犯,就是因为两宗一直保持着联姻,一荣共荣,一毁共毁。 虽然知道自己的婚姻早就已经注定,但月裳并无抵触心里,因为星辰殿历代少殿主那都是睥睨同代的存在,如四方云动的秦炙,还如云端之主的段九千…… 可当那一日泫月宫宫主带她前往星辰殿定亲,她看到那个躲在门缝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见她的叶洛时……她崩溃了。 现实是残酷的,她未来的夫君不是睥睨同代的强者,也不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是个乞丐出生的穷小子,并且修为低的惨不忍睹。 她曾苦苦哀求师父收回那桩残忍的婚姻,泫月宫主没有同意她的请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裳儿,你不要在意他现在的这番模样,天玑终有一天会绽放出它的光辉,璀耀当世”。 月裳听了泫月宫主的话,不过却没有信,但是她身为月之传人,别无选择。 此后没隔一段时日月裳就会来星辰殿考验她未来夫君的武道修为,每次她走了之后叶洛都会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月。 故而叶洛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是畏惧万分,那是在无数次被暴打后无处申冤的畏惧,哪怕如今已经贵为一军之将还是挥之不去。 不过想着还有自己的大群小弟在背后观望着呢,叶洛就胆由心生,大不了再躺上了十天半月,又不是第一次。 于是叶洛开口了,声音傲然无比:“天下人皆知你月裳是我叶洛的女人,国无法不立,家无规不成,今日我就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月裳听到这个词时微微怔了怔,贤妻良母与她有关系吗?自己也从未想过当什么贤妻良母,自己不靠任何人,自有一双拳头碾灭一切阻碍。 叶洛这番话倒是令月裳对他的感观改变了不少,说话是像个男人了,不过没有实力还敢大放厥词那也纯属找打罢了。 月裳冷哼一声,腰间光华一闪,一丈红绫已经出现在手中。 看到这条红绫叶洛眼皮一跳,连混天绫都拿出来了,这把死惨了! 不仅叶洛能认出这一丈红绫,五峰之内很少有人不认识它,因为兵谱之上都有它的介绍。位列兵谱第二十三,刀剑不断,水火不侵,能捆世间万物,被混天绫捆上之后除非境界远高于使用者,否则外物再锋利也破不开。具体来历以及使用者已经没法精确,不过是上古神器毋庸置疑。 叶洛目光凝重,踏步而上,单手向天,那个方向是天玑星。 一束天外星光瞬间划过天际,穿过云层,照耀在叶洛身上。 星光化铠,守护吾身,天玑成剑,助吾御敌! 叶洛身着星光战甲,手持天玑星剑,沐浴在星光之中,恍如一尊战神。 就连月裳看的都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她定了定神道:“卖相倒还不错,不知能不能躲的过我的混天绫。” 说罢手中长绫化为吞天巨蛇携着滔天凶威向着叶洛吞噬而去。 “何须要躲!”叶洛一声大喝,天玑星光絮絮飞扬笼罩整座擂台,化为天玑领域。 天玑领域中的敌人会处处受制,修为低者更是寸步难行,相反的是叶洛就如鱼归大海,不管是速度还是攻击力亦或是反应都会大大提高。 凭借天玑领域的叶洛曾与巫族大能者都有过对招,如今看着曾经惧怕无比的混天巨蛇,只觉不过如此。 叶洛天玑星剑大放光明,数招落下,吞天巨蛇被斩得连连后退,最后化为红绫被月裳招回手中。 月裳承认自己小看了两年不见的叶洛,不过她也不是只靠混天绫御敌,不过是试探罢了。 看着叶洛得理不饶,天玑临头,月裳娇喝一声,泫月宫密法使出,天玑领域之中顿时升起一轮圆月,月华之力刺的场外之人心底生寒。 天玑星力与月华之力触碰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反而相互融合,衬映出一副星海升明月的壮丽景色,使得观战之人都没人去看他俩对战如何,而只顾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至于他俩对战的结果如何?那还用问?自然是月裳技高一筹,一个上届武道会排名第四,一个排名第十,结局不言而喻。 叶洛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几十招过后时他改变想法了,因为自己竟然在压着月裳打! 当百招过后,叶洛彻底占据了主导地位一招一式都使得月裳拼尽全力才能招架,如此叶洛跟打了鸡血一样全身热血沸腾,数年的欺压都化作了一声发狂的吼叫,全力数招同发,月裳招架不住坠向擂台。 不知为何,看着月裳快要摔在擂台之上就如看着心爱的瓷器快要摔碎在地上一般,叶洛浑身一个机灵,迅速闪过身影,一把接过月裳的纤腰,贴在怀中,在星海明月画面中缓慢下沉。 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忽然搂过自己,被温暖如春风般令人心醉的星力暖暖的包围着,月裳转头看着叶洛那双柔情的双眸忽然觉得师父说的话是正确的,他已经绽放出自己的光辉,璀耀当世。 “你没事吧?” 落地后不知为何叶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接着又回过神来,自己把她打的坠落,现在又来问人家有没有事,这不是猫哭耗子嘛!最低一顿臭骂是少不了了。 “我没事。”月裳低着头轻轻的回了一句。 接着,场面又安静了下来,月裳抬起头,迎着那双像看到上古凶兽一样的目光正惊愕的看着自己,忽然也回过神来,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月裳掐着腰脸色一板道:“好你个叶洛,两年不见胆子肥了是吧!连本姑娘都敢打了。” 看着叶洛缩着头一副惧怕的模样月裳一甩衣袖转身道:“回头本姑娘再找你算账。” “好险。”叶洛拍着胸口喃喃道,“还以为这婆娘被我打了一次就变性了呢,呵……真是异想天开。” “这一场星辰殿叶洛胜……” 御兽门的老者走上擂台喊出结局。 结局还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却又在有些人的意料之内,就比如场外欢呼的大周将士们。 在他们心中那个头顶星光,曾为他们驱逐黑暗带来无尽光明的叶甲将军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娘皮。 他们是有些盲目的相信,但叶洛却知道,若不是这两年里随着苏辰征战北疆,承受战火洗礼,吞过数枚洪荒凶兽的妖丹,这一次对决,失败的还会是他,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失败,就如以前无数次被暴打一样。 月裳回到了泫月宫所在的区域,对着泫月宫主说了几句话,泫月宫主微笑着答应,接着大会通知,泫月宫月裳放弃接下来的排位战,退出武道大会。 她虽然退出了武道大会,但是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原位,眼神却不知觉间看着某人。 这婆娘真的转性了? 叶洛带着浓浓的疑惑退出了擂台。 御兽门老者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下一场,开阳书院叶知秋对决剑阁君千绝……” 正文 第十六章 妖孽横出 战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一场老牌王者与新生妖孽的对决,不比叶洛与月裳,那是小两口之间打架,输赢又能如何。 若是在观星楼开启之前人们肯定认为叶知秋还会技高一筹,可当上届大会魁首仇苍在苏辰手中都接不下一拳之时,人们的观念彻底改变。 什么是妖孽?就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人。 上届叶知秋凭借着深厚的修为,弄月的幻灭夺下前五之位,而君千绝初出茅庐抱着一柄赤焰一路横扫最终止于第九位, 如今三年过去了,对于年轻一代来说,三年……已经很久了。 对于妖孽来说,三年……更久。 这场对决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没有悬念了,俩年前叶知秋就曾败于苏辰之手,而这两年来于苏辰齐头并进的君千绝呢? “你为何不出剑?”叶知秋一手托着弄月问道。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黑衣黑发,黑色布块包裹着一柄大剑背负身后的年轻男子。 “该出剑的时候自然会出剑。”绝千绝淡淡的回答。 面对如此狂妄的话语叶知秋并未动怒,他不仅是一个武者,更是一名儒家学士,他只微微一笑道:“如此也罢,请。” 随着叶知秋口中最后一个字结束,天空骤然雪白,纷纷下起了大雪,雪色笼罩着擂台,看似毫无规则的落着。 场外没有一丝雪迹,没人认为这是真的雪,不仅是因为如今不是落雪的季节,更是因为台上的雪要更加白些,反射着凛凛寒光。 君千绝没有看向天空中即将落下的雪,一柄剑从他身体里透出,那不是真的剑,因为它没有实体,只是个剑的虚影。 意念化剑! 这是剑阁闻名天下的御剑之法‘化剑术’! 此术境无止境,练至极深之时天下万物皆可化剑,不管是一粒石又或是一颗草,亦或是无形之物皆可化剑。 五峰之内众人惊叹,他还未满双十竟然已经达到一些剑道修士穷极一生也无法触及的无形化剑之境,当真恐怖至极的剑灵之体。 接着众人的惊叹声戛然而止,因为随着第一柄意念之剑离体之后,他的身体又透出一个剑尖,第二柄意念之剑再次离体,接着……第三柄……第四柄……直到他的周身已经被意念之剑包围…… 数量是说明意念强大与否,但并不是数量多就代表攻击力强大。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给你一把刀你能很完美的操控它,给你两把刀或许你也能一心二用的勉强操控着,但是第三把甚至上百把呢? 得出的结论是操控不了的话一百把刀也不如一把刀攻击力强大。 但是对于君千绝周身包围着那至少一百柄意念之剑呢? 忽然之间那一百意念之剑动了,化为漫天剑光,大雪没有停,不过一片也没有落下。 没有落下的雪,注定只是单纯的白色风景。 天空之中的雪花无止境的落着,半空之中剑气化成的剑幕组成了一片横置的遮雪帘,地面之上一丝雪迹也不曾看到。 君千绝缓步走向那独自而忘我的弹琴书生。 脚步停止,天空中的剑幕也随之一顿,丝丝雪花飘洒而下。 在雪花即将落在绝千绝肩膀之上的时候,他背后已经及膝的三千墨发飞扬,恍如三千柄利剑朝天舞动,数片雪花瞬间化为虚无。 君千绝目光一闪,停下的脚步又再次向前走去,半空之中的百柄意念之剑也随之焕发出强烈的剑气,隔绝了那片片争抢着想要钻过剑隙落向大地的雪花。 连弄月的幻灭也无法停下他前进的脚步吗? 五峰之中的观战者不禁自问着。 君千绝的脚步再次停顿,因为他已经走到那名忘我弹琴书生面前。 “你输了。”他缓缓开口。 是的,叶知秋输了,被剑客近身的他将没有还手之力。 他看着眼前的君千绝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结局,因为他努力并且争取了。 “恭喜。”他吐出一个词后翻过弄月背在身后,向着开阳书院所在的区域走去。 半空之中的百柄意念之剑化为流光道道涌入君千绝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空中的大雪在琴声止后并没有消失,没有了剑幕的阻挡后纷纷扬扬洒落大地,有些飘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肩上,竟然是真的雪花! 叶知秋的琴音竟然拨动了天地规则的变化! 那可是大能之辈才能探索的天地规则。 更令人震惊的是天地规则所化的雪花竟然都没能破开他的意念化剑。 人们这才想起他从登台到下台好像都没有拔出背后的剑,不是没有拔剑而是根本连手都没动过。 好可怕的一个年轻人,恐怕他真的能与少武侯苏辰一较高下。 御兽门老者登上了擂台高呼:“这一场,剑阁君千绝胜。” “下一场御兽门仇苍对决天武圣地林虎。” 五峰之中众人对‘林虎’这个名字原本陌生无比,可两天论武下来之后却谁人不晓。 他是这一届武道大会蹦出来的最大一匹黑马,就如上届的君千绝一般,原本籍籍无名,甚至都无人听说过,可登了武道大会的擂台之后便一飞冲天,一路横扫中州各地天骄登上前二十之内,如今更要与诸多老牌王者,新生妖孽争夺前十之位。 有人打探过他的来历,当听到他是三年前天武圣地宗主也就是当今大周天子的师父风清子捡回来的孤儿,在天武圣地之中仅仅修炼三个多年头之时众人再次被惊住了。 三个多年头算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算些时日,但是对修武者来说不过是闭眼睁眼闭关修炼了一次罢了。 可就是这寥寥三年多的时间,又一个逆天妖孽崛起了。 他虽然妖孽,但却无人看好他与仇苍之间的论武,仇苍虽然被苏辰一拳击败,但毕竟是上届大会的魁首,底蕴之深厚不是他人可比拟的。 也有些人抱着相反的看法,仇苍这两年来为了治疗右臂的伤势很明显落下了不少武道修炼,在这个武道大世落后一步就意味着掉落悬崖,将会被无数人当作踏脚石踩踏着肩膀前进。 而作为古之圣贤后裔返祖血脉,甚至有人猜测是皇者后裔的林虎就是那个将他作为踏脚石登顶的同代王者。 结局真是这样吗? “小师弟,量力而为。” 说这句话的是萧逸风,他乃是上届武道大会的魁首,但是大会结束后他也过了二十五之龄,年轻一代的魁首之名也就落在了仇苍身上。 他曾与仇苍同台争霸过,深知他的野性,发起狂来六亲不认,若是小师弟在他手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回去怎么面对师父。 如今三年过去,原本的虎头虎脑的少年已经长成颇为壮硕的汉子,可是脑袋却好似依旧不太灵光,他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萧逸风很认真的道:“放心吧师兄,我不会打死他的。” 萧逸风顿时头大无比,但也知道林虎并不是猖狂,而是真的有点憨,没有理解自己话语的意思。不过,也正是这片赤子之心才能在武道之途没有阻碍的一飞冲天。 绞兽看着擂台另一头登上的林虎低吼了一声,独角随之化为巨刺,它会刺破眼前的一切阻碍。 林虎看着有些惊奇,这三年来他埋头苦修,连天武山都没有下过,除了师父与师兄之外基本没有与其他人打过多少交道,他不知外界的风貌,也没见过如此凶兽,他只记得那年清晨的小林庄,那些惨死乡亲的面容,那拼死保护他最终无力倒下的父母。 还有那个……昙花。 “听说你的拳很厉害。”林虎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开心的道:“正好我也是用拳的,咱俩比划比划。” 听说你的拳很厉害…… 仇苍身体一怔,好熟悉的话……他当年也是这样对自己说过,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如此狂妄的话。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愤怒,但依旧没有搭话,只是伸出了拳头。 若重拳-十重浪! 仇苍没有试探,也没有留手,上来就是拳皇传承……若重拳! “好家伙,来的好!” 看着滔天猛浪般的拳风袭向自己林虎猛踏大地,背后空间层层跌宕化为实质,接着他大喝一声:“看我霸王拳!” 霸王拳?天武圣地有这套拳法吗?怎地名号如此响亮? 全场愕然,接着俱都看向天武圣地所在的区域,只见天天武圣地之人或是低下头找蚂蚁,或是抬头数星星,或是三三俩俩随意交谈,仿佛……台上的那个人与他们无关一般。 萧逸风额上黑线林立,关于那个‘霸王拳’的由来他最清楚不过……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师弟与他切磋对战之时突然昏厥,醒来之后说脑子里多出几门武技,可惜被他做了几个梦给忘了差不多了,唯一一个拳法还算完整,只是却忘记了拳名。这时他这个做师兄的自然要提点他几下,说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不必那么在意,大不了重新取一个,只要够响亮,够霸气,不至于辱没了先祖血脉传承下来的功法便是。于是……‘霸王拳’应运而出。 对于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林虎来说‘霸王’这个词就是最响亮,最霸气的名号。 只是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啊,干嘛喊出来啊? 萧逸风背过头去,不忍面对五峰之内无数观战者眼神的疑问。 林虎拳出如龙,携着身后层层空间之力与仇苍的若重拳相遇。 正文 第十七章 万古战皇 林虎拳出如龙,携着身后层层空间之力与仇苍的若重拳相遇。 就如海浪翻天,层层冲撞,终于在第十波猛浪之时拍翻了那一方凝固的天地。 一条人影倒飞出去,随着人影飞出之时,一只凶兽化为闪电瞬间扑在他的身上,额上尖角寒光大放,压着他的身形摔倒在地。 萧逸风的身形猛然站起,双目紧紧盯着擂台,气势不自觉放出,狂风忽起,天上云朵瞬间崩散,空气沉闷的令五峰之内人人心惊。 这就是上届武道大会曾力压年轻一代所有人冠为魁首的威势吗?果真可怕!看来三年的沉寂使得所有人都差不多忘记了当年睥睨论武台无人敢争锋的年轻一代第一人。 萧逸风没有动作,却以气势警告五峰之内所有人,也警告台上的仇苍。谁胆敢伤害林虎就将迎接他无尽的怒火。 自从师父把小师弟带回天武圣地之后不知为何曾嘱咐他尽量不要让林虎接触太多人,并且把他交托给自己教导,这三年来自己与林虎朝夕相处,并且把自己所有的功法心得全部倾诉在他身上,与其说他是自己师弟不如说是自己一手培养起的亲传弟子,他就是自己的逆鳞,谁敢触碰还要先问自己同不同意。 擂台之上的仇苍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气势,转头望了一眼萧逸风,看着那个三年前把他镇压手下的身影,眼中毫无波动,两年前的自己不会理睬他的威胁,如今……依旧。 御兽门所在的区域,高台之上御兽门主眼眸微开,不见丝毫动作,五峰之内狂风散去,风和日丽,温暖如春。 萧逸风转身向着御兽门主微微一拜,然后坐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不知所以然,但是萧逸风知道,因为刚才御兽门主向他传音承诺任何一个参赛者在五峰之内都不会有性命之危。 御兽门主亲口承诺萧逸风自然放心,因为在十七年前的天武圣地还不叫圣地,而是名为天武宗,但是东方师兄推翻了大夏皇朝立大周之后亲口御笔册封天武宗为天下武道圣地,即天武圣地,只要大周皇朝不倒,在这个天下还没有人敢与天武圣地过不去。 萧逸风转头看向擂台,只见狡兽额上的角尖抵着近虎的胸口,却没有刺进去,剩下最后三寸。 但并不是狡兽留手,而是一双如同钢筋般的铁臂正抵着它的额头。 林虎面色充血,凶兽的力量何其强大,何况是南荒凶兽之中的王者。 三寸的距离渐渐递进……只剩下两寸……最后只剩下一寸…… 林虎的脸上血红的妖艳,毛孔之中慢慢渗出滴滴点点血珠,若有人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血珠可以发现其内还有一丝淡淡的金色。 ……他的双手渐渐无力,意志慢慢模糊……他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 狡兽的尖角已经刺在他的胸口,丝丝血迹流出…… 而此时林虎脸上的血红却渐渐淡化……并不是淡化,而是转化为了淡淡的金,变得有些不显眼而已。 狡兽嘶吼一声,声色有些沙哑,仇苍瞬间掠去,因为他能听出它吼声中的信息,那是是疼痛以及……惊恐。 狡兽的尖角渐渐从林虎胸前拔起,一寸……两寸……三寸…… 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林虎的胸膛,鲜血是红色的,没有淡淡的金,也就是说鲜血不是林虎的。 鲜血是狡兽的,因为林虎的双手正抵在它的额头上,鲜血从十指尖处流落,林虎已经抓破它那坚如钢铁的额头。 看着仇苍已经赶到,林虎掀起狡兽一手抓住它的独角,以掌化刀,光华闪过,独角齐根而断。 林虎一脚踢起狡兽,抓着它的独角放声大笑,笑声狂傲霸道至极,震慑全场。 看着林虎如此,萧逸风眉头微皱,因为他对这一刻的林虎竟然生出一丝陌生感,平日里的小师弟就算是笑那也是憨笑,从未见过他如此狂笑过。 仇苍纵身而起接过半空之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狡兽,面无表情的把它轻轻的放在地上。 狡兽看着主人的脸呜咽的低吼着,自从两年前观星楼结束之后它已经没有从仇苍脸上看见过丝毫表情了。 它打小伴着仇苍一起长大,一体双魂,仇苍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世界上没人比它更清楚。 身为云端天骄的他天生独傲,不屑于他人为伍,二十多年来同境之中未尝一败,甚至诸多地方名宿都曾败在他的手上,他同代为王,创出赫赫威名。 两年前他败了,败在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手里,而且只有一拳,是他最擅长并且以此名扬天下的拳。 他的右手废了,这两年来他治好了右手的伤势,接着没日没夜的修炼,因为他知道,他如果想要再次崛起那么只有在武道大会之上捡回那两年前丢下的孤傲。 这次如果再次失败的话,狡兽不敢想他能否还能站起来。 仇苍放下狡兽面无表情的走向林虎。 狡兽躺在他的背后嘶吼着,那不是痛吼,而是请求,请求他能够认输,能够走下擂台。 它清楚的知道仇苍的实力,也感受到了那个憨厚男子的实力,所以它请求仇苍能够认输…… 它能感受到的实力,仇苍自然就能感受到,既然清楚的知道,他还依旧坚定的走向敌人,所以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它也知道…… 他的身形渐渐拔高,胳膊大腿以及胸膛缓慢隆起,粗硬浓密的黑色毛发生长,牙齿变长,额头生角,面容变化…… 御兽门禁术-兽化! 看着擂台之上已经化为兽体的仇苍五峰之内所有人都沉默着,有些人看向御兽门主,只见他双目闭合,仿佛入定,不知所想。 这个御兽门大名鼎鼎的禁术众人自然知晓,不过这大名却是恶名。 众所周知兽化之后的修士虽然攻击力会成倍增长,但却丢失了人类最基本的东西……思想。 兽化后的修士凭着自己兽化前的执念疯狂行事,除非完成执念,否则……要么死去,要么就一直保持着兽化后的形态……直到化成一个彻彻底底迷失本性一味疯狂嗜杀的凶兽。 中州史上就有不少次御兽门修士化成凶兽残杀百姓的事例,此术也因此恶名远扬被中州一致声讨,御兽门也将此术设为禁术之一,擅用此术者将会受到严厉处罚。 如今武道大会出现此术身影,御兽门主却恍若未知,不过众人也不担心兽化后的仇苍会翻出什么浪花,毕竟这里是武道大会会场,云端之主都有好几个在座。 仇苍一步步走向林虎,瞳孔中人类该有的神色渐渐褪去,狂暴嗜血接着涌入,他发出一声凶兽般的吼叫,迅速冲向林虎。 林虎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个冲向他的凶兽,就像看着一具尸体,胆敢冒犯他者都将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林虎露出了拳头,身周整片空间凝固,连一丝灰尘都落之不下。 霸王拳! 天地间轰轰作响,他带动着他所能凝固的空间砸了出去,仿佛把一片天地都压向敌人。 若重拳-山崩! 兽化后的仇苍出拳发出了自己原本无法发出的强大一击,虽然失去了人类的思想,但是本能还在,若重拳的传承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底,拳出法随。 拳若重,则山崩,则地裂,则天翻地覆。 就如万丈高山坍塌,倒向了那一片凝固的天地…… 两拳相击,空间震荡,五峰晃动,精铜打造的巨大擂台发出咔咔声响,在两人的脚下裂出数道裂缝。 五峰之中的众人脸色惊骇的看着场中两头如同上古凶兽对撞一样身影,这种威势怕是已经堪比大能者之间的战斗了吧! 场中的两人这一拳没有定下输赢,双双击退之后再次冲撞在一起。 仇苍化为凶兽了没错,可是林虎他……怎么也如凶兽一般? 天地是我之拳,万物为我之兵,且待我掌那一方苍穹战向九天之上…… 这是一句民谣,流唱千古不朽,用来歌颂上古战皇不屈的战魂。 史料记载战皇乃是禹圣皇的结拜兄弟,更有野史称禹圣皇虽然一统天下人族部落,但是这个天下却是战皇打下来的,战皇一生为战,对于治理天下这样的事丝毫不感兴趣,于是便扶持兄弟登临圣皇之位,任何胆敢触犯大夏皇朝者都将迎来他无情的铁拳碾压。 后人估称战皇战力之强大就是在这万古皇者之中都是顶尖之列。 不知为何,看着林虎此时的模样,众人不禁想起了这句传唱千古的民间歌谣。 难道是? 众人不禁猜想出一个答案,不过却没人肯定,毕竟战皇的存在的年代太遥远了,如今还有后人血脉返祖的几率太过渺小。 擂台上两人浴血对战,似乎不知疲倦,此时的擂台已经不具之前模样,到处都是裂缝,坑坑洼洼。 众人已经麻木,就当看斗兽了。 终于……在不知两人碰撞过次多少次之后,一道人影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擂台之上,无力起身。 正文 第十八章 武林浪子 倒下的是林虎,他毕竟还是太年轻,虽然觉醒了皇者血脉,但是修为不足,底蕴太浅,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骨子里的战意在支撑。 仇苍所化的凶兽看着面前的人影已经倒下,眼中嗜血也渐渐褪去,身体缓缓缩小化为人形,他的执念就是打倒那个人影,如今执念达成,兽化术自然解除。 他留恋的看了一眼御兽五峰,最后看向始终闭目不语的御兽门主双膝一曲,猛然跪下。 磕了三个响头后他起身走向了低咽的狡兽,它的额头已经无角,若不是还剩个狮首看起来还像头凶兽,否则就如一条略显强壮的土狗。 他抱起了狡兽就像两年前一样,在众人的唏嘘感叹目送下缓慢、并且有些微跛的走出御兽五峰,越走越远,背后依旧是同样的血痕,不同样的是现在没有雪,而且这次……他胜了。 御兽门第二十八条门规:擅自使出本门禁术兽化者将逐出师门,终身不得靠近御兽门千里之内。 …… 萧逸风走出天武圣地所在的区域,走上擂台,看着已经在擂台之上呼呼大睡的林虎微微一笑,接着,他向着四周拱手拜罪之后抱起林虎脚底生风向着天武圣地所在的方向飞去。 御兽门老者走上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残破擂台已经高呼:“这一场仇苍胜……” 众人沉默,因为他这一声呼喊并没有加上‘御兽门’三个字。 此后仇苍将与御兽门再无任何关系。 “下一场应天书院项天南对决江七浪!” 两日过去之后众人对江七浪这个名字也不陌生,他与林虎被称为这一届武道大会两大黑马。 与林虎不同的是此人无门无派,乃是一个武林浪子,也不算无名,近些日子在中州东部靠东土一代也有些事迹传闻,算得上一方年轻俊杰。 众人不知的是原来这个传言有些放荡不羁的游侠浪子江七浪竟然如此厉害,在整个中州三十六郡年轻一代都可以登临前二十之位,如今更要与云端天骄争前十王者之位。 武林浪子与云端天骄。这本是天上地下云泥差别,如今却同台争霸,这个江七浪不简单。 五峰之内众人得出结论后,笑看场中风云。 项天南一手背后,一手握拳置与胸前缓步走上擂台,身体修长而笔直,脸上微微带笑。 似乎儒家修士在面见他人之时都是这一副做派,并不代表真的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项天南会开心吗?答案是否定的。 作为云端天骄的他与武林浪子比武,胜了那是理所应当,输了那是贻笑大方,从哪里看他也不会开心。 而擂台另一边的年轻男子似乎是真的开心,他两步踏过留下一个微笑着的身影,接着前方却又出来个大笑着的身影……在他登上擂台之后身后出现了十数个表情各异的他,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笑着。 一叶踏虚! 五峰之内名宿众多,一叶踏虚虽然失传已久但还是有人能认出来的。 一叶踏虚可不单纯是步法,更是集幻术、攻伐与一体,名传千古的奇术。 原本还有许多人感叹如此奇术断绝传承真乃天地间一大憾事,不料却在江七浪身上看到了这门失传已久的奇术,众人只得再次肯定此子不简单。 “江兄,久仰。”项天南拱手道。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儒家那一套套客气话在此时只简单的化为了四个字。 江七浪一声轻笑,嘴边四周没有来得及理的胡茬微动:“项兄贵为云端天骄,恐怕之前都不知在下名号,‘久仰’俩字如何当得?” 项天南顿时无言,因为他说是实话,在武道大会开始之前,他的确不知道年轻一代佼佼者中有江七浪这号人物。 项天南腰间储物袋闪过,一柄薄如蝉翼,剑身透明却寒光刺目的三尺神剑出现在手中。 至于犴魂弓,因为缺失了追魄箭,不过空有威名而已,但在这样的同代争霸中根本无用,所以他取出了这把师门暂授之剑。 “剑名同光,挚谊之剑,剑谱第十,兵谱第三十二,师门所授,江兄小心。” 项天南双手捧剑,寥寥几句就把这剑谱第十的神剑给草草合适了结。 其实就算他不介绍同光,五峰之内也大多了解,此剑产于近代,乃是中州一个仅次于七宗四院的大宗门器宗开宗祖师欧阳子耗费毕生心血为应天书院的一名挚友所炼,在圣贤不出,资源紧缺的近代能诞生一柄兵谱三十二的神器,不得不说同光是一个奇迹。 器宗也因为同光的诞生一跃成为天下炼器圣地,虽然器宗战力不强但却无人敢惹,不仅是因为应天书院的存在,更是因为兵谱百兵有好几把神器都是出于器宗,被天下拥颂。 不过江七浪却没有盯着同光,而是看着项天南腰间的乾坤袋两眼发光。 “听说应天书院乃是王侯子孙聚集地,大周皇朝的后花园,乃是天下最富有的势力,与天下商会都有一腿,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不知应天书院可招乡下来的穷小子,项兄你改天帮我问问,事成之后咱俩也算师兄弟一场,我请你去我们那最豪华的青楼,给你点最头牌的姑娘……” 看着江七浪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项天南额生黑线,再给他说下去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好名声都要给他败坏了,于是加重语气开口道:“江兄还是莫要说笑,论武台上只论武,不话外,还请出剑。” “谁和你开玩笑了啊?我说真的!”看着脸色阴沉就要暴走的项天南,江七浪又一声叹息道,“也罢,也罢,咱们打完再说。” “巧了,我也是用剑的。”江七浪取出背后三尺青锋道,“不过我这把剑可不是什么剑谱兵谱上的神器,而是我看着挺锋利,花了三两银子从一个邋遢老头手里买来切西瓜的。” “要说这名字嘛……”江七浪思索了一会,接着眼睛一亮道,“就叫他‘破瓜’吧!嗯嗯,不错,不错。” 看着那柄毫无特征,做工粗糙简陋,手柄出还脏兮兮的‘破瓜’剑,以及不知为何仍旧自我陶醉江七浪,项天南实在没有忍住,率先出手了。 项天南手中剑花一摆,一出手就有名宿认出他的剑招,应天书院镇院剑法之一-天时二十四剑! 烟柳化春冰雪融! 剑光无形,空中微风荡漾,点点冰雪显露层层袭向江七浪。 江七浪嘴角露笑,没有闪躲,被冰雪无情穿过,笑容依旧,竟是虚影! 劈柴式! 江七浪不知何时出现在项天南头上,举剑就如农夫砍柴一般劈下。 柳絮纷飞惊蛰雷! 剑光临头,项天南不为所动,同光闪动,空中惊雷炸响,劈向头上的江七浪。 是他的剑快?还是惊雷快? 当然是惊雷快。 惊雷划过江七浪的身形,却没有痛呼声,也没有血流出,他看着剑下的项天南微微一笑,又是一个虚影! 项天南面无表情,剑光漫天。 清明时分雨最苦! 剑光隐退,化为细雨绵绵,纷纷洒洒漫天飞舞。 “看你往哪躲!” 空中瞬间出现数十个同样咧嘴微笑的江七浪。 “何须要躲?” 数十个江七浪同时出声,竟不知哪个是真身。 “天地原始,乾坤无极,九宫无极阵-开!” 随着江七浪这一句道决,擂台地面之上刹那现出九宫星芒,直耀天上。 九宫阵内万法尽失,空中的细雨瞬间化为乌有,同光剑身寒芒隐没,项天南身形束缚,寸步难行。 东土道门地宗流阵法之一,九宫无极阵? 五峰之内众人面露惊色,原来这个武林浪子江七浪竟然道武同修,而且看起来道法修为还要更甚一筹,竟然在众多名宿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奇阵。 道武同修者古来并不少见,奈何以之登顶的却空无一人,大道三千,小道万千,浩瀚无边,条条可通圣贤。道法无限,人的精力却是有限。 古来圣贤几多人,何人可称皇? 万古皇者无一不是穷极一生追寻一条道者,并且在那条道上走的最远。 武者修体,道者修神,这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虽然殊途同归,但一个人两只腿各走一条路终究是走不通。 所修道路驳杂始终是修士大忌,更何况是道武同修。 除非是无门无派无师教导的修士才会如此,而当代年轻一代天骄之中竟然有两人俱是道武同修。 一人是台上的江七浪,还有一人就是那年轻一代望而生畏的大周武侯苏辰! 这样的年纪能在两条不同的领域内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除了妖孽,又有何词能形容? 他们还年轻,当知道道武同修的前路走不通的话还来得及改正,所以也没人指责他们什么。 空中数十个江七浪聚而成一,踏空而下笑嘻嘻的道:“江兄看我这九宫无极阵威力如何?陷入此阵之中,一切法力只要露空,都会烟消云散,没有法力可使江兄如何是我对手,还是认输了吧。” “我看也未必吧。” 项天南站立未动,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一支白毛笔,而他正要动笔对空书写…… “别,别。”江七浪连忙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随后耸肩无奈道,“我认输还不行吗?” 正文 第十九章 双星争霸 五峰之内些许名宿瞬间站起死死盯着项天南手中的那支白毛笔。 笔杆乌黑,没有刻画,仔细盯着却如陷入无尽深渊,其中万鬼盘旋不见尽头。笔头万魂盘踞丝丝垂立并拢化为笔尖。 春秋笔,就是它的名字。 当然,是上古之后落于儒家手中流传下来的名字,它并不是上古诞生的神器,而是洪荒时期的重宝,至于出处……最令人信服的是有人说它的前身是洪荒百族之一鬼族的族器……判官笔! 一言定生死,一笔勾魂魄,书写芸芸众生。 如果真是判官笔的话,那么与它一灵双体的地书-生死簿又在哪里? 可能是缺失了生死簿的原因,春秋笔在如今的兵谱只上排名第八,否则纸笔合一的话就是在洪荒百族之中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器。 虽然缺失了生死簿,凭借单笔的威力那也不是江七浪可以莽撞抵挡的,所以他很爽快的认输了。 可项天南并不这么想,春秋笔的威力的确是强大无比,但也要看在谁的手里,在他手里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个放浪不羁神秘至极的武林浪子,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江七浪在对敌自己时并没有使出全力,中州武道大会对他来说就像是路过之余图个玩乐,自然不会真正拿出真正实力与春秋笔硬拼。 “江兄,多谢承让。” 项天南也是被逼无奈,应天书院为七宗四院之一,如果在中州武道大会失利甚至连前二十都没有夺下一个位置的话如何面对天下人的质疑。 可是澹台霄身在东土军营,东方微凉乃是万金之躯,这个保全七宗四院头衔的重任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人族能够在上古之时称霸大地,武器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武道大会并没有对武器这方面有什么规定,能有一把称手的神器那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反之若是自身实力不够,就是给你一把绝世神器也使不出多大威力来。 话虽这样说,但是拿出兵谱第八的存在来论武实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毕竟又不是生死相搏,这场胜了后前十应是无碍了,项天南收回春秋笔,打定主意不再动用它了。 只是可惜了五峰之内的观客匆匆瞥了一眼这个洪荒时期名震天下的神器,还没有出招就没了踪迹。 江七浪一摆手道:“让屁啊,谁知道给这玩意写一笔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不敢以身试法,不过能亲眼看到春秋笔的身影这次论武也值了。” “应天书院可真财大气粗,这玩意都能弄到。”江七浪转脸笑嘻嘻的道,“我与项兄弟一见如故,你看之前我和你谈的事情怎么样……” “告辞!”项天南一拱手,转身就走。 笑话!应天书院乃是儒家子弟通读圣贤,修身养性的圣地,谁知道这小子入了应天书院会不会把书院的天都给掀翻了,再说这小子身份来历神秘,功法驳杂,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应天书院如今作为大周皇朝的直属势力,怎会容纳这种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所以项天南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趣。”江七浪嘀咕了一句,也转身入了人群之中,饶有兴致的看着下一次论武。 “这一场应天书院项天南胜……下一次石鼓书院石头对决傀儡派易天扬……” 随着御兽门老者的话语落下,擂台之上金芒闪过一个黑衣男子出现。 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剑痕,狰狞而恐怖,但是他不在意,因为他坚信总有一天它们都会消失,就如之前的那道刀疤一样。 他的右臂依旧如两年前一样,因为它只是一个物件,坏了还可以修好。但是他的气势却不是两年前可比,因为如今的他不仅是傀儡派天骄,更是……长庚星主! 石头虽然也同为五行古星之一的镇星主,但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 其实变化是有的,那就是衣服要比以往干净整齐了些,头发也盘的像模像样了,看着不像刚从农田里爬出来的了。 石头匆忙的从擂台的另一边跑了上来,跑到易天扬面前认真的作了一礼道:“易兄,久违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个从来都不苟言笑,冷血无情如野兽一般的易天扬竟然也躬身还礼道:“石兄安好。” 五峰之内众人惊愕,像是第一次见到易天扬一般。 傀儡派所在的区域一名傀儡门弟子看着易天扬的模样,用手指戳了戳他身边的弟子问道:“他还是咱们的大师兄吗” “不知道。”他身边的傀儡派弟子怔怔的回答。 谁也不知道为何易天扬忽然之间变了性,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然。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憨子身上有一种令人亲近的气息,这是他父母双亡之后,除师父之外第二个感觉到亲近气息的人。 应该是五行古星的问题了,因为在观星楼之前他对这个憨子并没有什么好的或者不好的感观。 五行之中……土生金。 他明白了,自己乃是长庚星主,而长庚属金,镇星属土,长庚依靠镇星才能生长强大,自己对身为镇星主的石头自然会感觉到亲近。 感觉到易天扬的真诚和亲近之意后石头也有些兴奋,不过接着又聋拉下脸道:“师父让我打败你。” “我也不会留手的。”易天扬回道。 当世两大年轻星主的碰撞,众人早已期待已久。 上古以来古星临世从来都是孤身单影,毫无疑问每一个古星之主都是当代名震天下的人物,更有几位圣贤级别的存在,别说如今四大古星同临于世了。 长庚与镇星的碰撞那一定惊天动地……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天外两颗古星大放光明,星光耀世同时降临在五峰之内,笼罩着两人的身影。 大战一触即发…… 一会之后…… 这是怎么回事?易天扬的狠劲哪里去了?石头不是要听他师父的话吗? 众人不解的看着擂台之上的两人,只见易天扬右臂化为惊天巨刃,石头周身结为百丈高山。 势头都挺足,只是一个有一下没一下的砍着,一个来一下防一下的挡着,就这样已经持续了半个钟头了。 疯子与傻子这是约好一起来作秀的吗? 众人不禁自问。 一个钟头过去…… 在众人就要打瞌睡睡去的时候,御兽门老者不耐声音响起。 “这一场平局,还请两位速速下台……” 星光褪去,两人对了一礼各自相安无事的转身退下了擂台。 这就是当世两大星主的碰撞?有这个观战的时间还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来的爽快。 其实易天扬也不想的,只是面对镇星临身的石头,他就是一点战意都提不起来。 而石头想的很简单,他不想打自己,那自己也不打他好了。 于是……这一场众人期待已久的大战就这样草草了之。 …… 已经出场对战了五对天骄,还有五对天骄的对决未展开,剩下的十人中除了夜若寒与傅临两位云端天骄早已响彻中州南北之外,剩下的八位年轻高手有四名是云端宗门之中的核心弟子,有三名是大宗门之中的天骄,还有一名是小宗门举宗培养而出的希望。 虽然大会开始之前他们的名气并不高,但能在整个中州年轻一代之中一路过关斩将登临前二十之位,谁也不敢小瞧他们。 林虎之前也无名,却拼的仇苍被逐出师门以兽化术对敌。 江七浪之前也无名,却把应天书院的天骄项天南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若不是春秋笔现出踪迹,众人皆知战果怎样。 有前两个例子摆在眼前,还有谁敢小看这群默默无名的年轻人。 “下一场天武圣地宋末对决朝阳宗袁霸……” 随着御兽门老者的一声高喊结束,台上出现两名相对都比较壮硕的年轻男子。 宋末众人都比较熟悉,因为在萧逸风之后天武圣地的年轻一代隐隐以他为首,战力颇为强大。 朝阳宗乃是中州南部也算一个霸主级的大宗门,御兽门远在十万大山之边,石鼓书院乃是最古老的一座书院,都是一群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家学士,所以朝阳宗在中州南部有时威名还要更盛这两个云端势力。 至于袁霸,其他地方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在中州南部却是家喻户晓,名气直奔仇苍与石头。 两人上台拱手见过之后没有废话立即火爆对战在了一起。 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名招齐出,憨战百招之后却仍旧势均力敌。 只是些许名宿已经看出两人之间的细微差距,袁霸虽然大开大合攻击狂暴,但是却有些后继不力,相反宋末稳打稳扎渐渐占据上风。 最终在两百招开外之时,袁霸出招之间稍有阻塞,被宋末寻到破绽,数招连攻之下败敌。 两人在年轻一代之中固然强大无比,就算放在前几届武道大会都也是夺魁的热门人选,但是放在天骄遍地,妖孽横出的这届来看却失色不少。 正文 第二十章 雷灵之体 下一场乃是石鼓书院余琼与另一个大型门派天骄之间的对决。 结局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云端势力的强大,余琼在数十招之后逼的对手认输。 石鼓书院是儒家最古老的学院,乃是上古之时儒家数位圣贤祖师一起立下的儒门圣地,底蕴之深厚,功法之博大根本就不是它宗可比。 这一场论武的结局可以说早就在众人的意料之内。 下一场的结局也有许多人早早理所应当的定下结论。 因为这不是云端与山巅之间的距离,而是天与地的鸿沟。 奔雷山庄! 众人表示没人听说过,中州大地之广阔何止万万里,大宗小派更是数之不尽。 但如今这个奔雷山庄出名了,响彻中州,因为它出了个年轻一代前二十之位的天骄-许白烟! 听起来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实际不是,他是男子,只是看起来的确有些瘦弱白皙,就如柔弱小女子一样。 但是他的对手是上届武道大会争夺前十失利一个以暴虐残忍出名的御兽门核心弟子-洪坤 不过不管长得他如何惹人怜,这场论武结束后他也将止步十名后,无缘前十争霸,这就是众人定下的结论。 “小子,赶紧认输下台,别浪费老子时间。” 洪坤看着对面慢腾腾走上台的柔弱男子显得很不耐烦。 “请不要抢我的台词好吗?”许白烟抬起头看他很认真的道。 那像是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体对比魁梧强壮如凶兽一般的洪坤,就显得有些无力。 “好,你很好。” 洪坤的语气很重,身边那只似豹又似虎的凶兽感觉到了主人话语里的愤怒对着许白烟作足架势低吼起来。 许白烟接着低头看向那头凶兽思索一会低语道:“看起来很鲜美的样子,就怕收不住力道给劈焦了。” 他虽然是低语,但五峰之内俱是武修,但凡先天之上都是可以听到的,众人只得感叹此子年少无畏。 五峰之内都可以听到,就更别说于他对面站立的洪坤了。 “小子休要猖狂!” 洪坤身随音动,瞬间冲向许白烟,随着音动的还有他的那头通魂凶兽。 世人皆知御兽门近身战力同阶为王,只要被近身后就得承受他们如狂风暴雨般凶猛攻击,另外还有他们那丝毫不弱于本体的通魂凶兽从旁侧击,可以说近身后的御兽门修士将是任何同阶修士的噩梦。 有人说那么不让他们近身不就行了? 这个说法是成立的,前提是你得有非常快的速度可以躲的过他们那一刹那凶猛而迅捷的爆发力。 躲的过,还可以与之周旋。躲不过,那么被两头凶兽近身的后果大家都懂。 许白烟能躲过吗? 在开战之前众人的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此时众人的答案却是肯定的,异常的肯定,因为他们亲眼见到那个柔弱男子化为一道雷霆顷刻之间便躲过洪坤与凶兽的同时进攻闪上高空。 “以我之名,九天雷霆速速降临助我御敌!” 随着许白烟一声沉喝天空之中顿时风起云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阴沉之中刹那划过两道粗如木桶的雷霆。 因为是阴暗里的两道光,所以异常的明亮。以至于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两道明亮的末端是洪坤和他的通魂凶兽。也能看到他那惊恐而痛苦的脸。 许白烟可以躲过洪坤的攻击,但是洪坤却躲不过雷霆的刹那光辉。 明亮骤间熄灭,空中乌云散去,阳光撒下来照耀在许白烟柔弱的脸上也显出一丝苍白。 可以看出召唤九天雷霆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 苍白的可不止他一个,五峰之内的众人大多脸色也不好看,被他们信誓旦旦认为输定了的许白烟竟然刹那间结束了战局。 而洪坤与他的凶兽……众人看向擂台之上那两具冒着丝丝白烟的焦糊物体。 从那两具焦糊物体偶尔的抽动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全身麻痹了而已。 这不是幻化的雷霆,而是真正的九天雷霆,否则不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若是大能之辈引动雷霆的话众人倒不觉惊叹,可这只是一个年愈二十年轻人引动的那就耐人寻味了。 若不是身体上有雷霆重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雷灵之体!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且不说雷霆重宝众人听说过的大多早已遗失,剩下的也没有如此大威力,再说若不是绝世体质何以成长如此之快,要知道奔雷山庄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宗门势力。 得出这个结论时众人惊叹,奔雷山庄真的是八辈子行善积德终于在这世得来个宝。 雷灵之体众人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如果据史料记载的话要追溯到轩辕圣皇年代的雷皇了吧! 真的是很遥远了,遥远到众人已经不知雷皇的生平事迹,只记得史料是这样说的……雷灵之体同境无敌。 许白烟走下半空,没有管洪坤而是走到凶兽面前懊恼道:“又劈焦了,焦了就不好吃了,看来还得多练练力道。” 说着他摇了摇头背着擂台走了下去。 又是一个逆天妖孽!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暗道。 “如今天下妖孽横出,看来咱们要更加努力才不会被他们给挤下去。”傅临看着许白烟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叶洛在他的身边也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问向傅临道:“我说兄弟,你还没登台呢吧?” “是啊,怎么了?”傅临转头迎着他那惊异的目光问道。 “还剩几人未登台?”叶洛再问。 “四个啊!” “那四个中有谁?” “有我,有夜若寒……” 忽然,傅临浑身一怔,眼神瞬间凝固。 “这一场,奔雷山庄许白烟胜……”御兽门老者惯例登台高呼道,“下一场八卦宗傅临对决……” 叶洛忽然感觉大腿一痛,低下头看着一只手紧紧掐着他的大腿,那个手不是他的,他抬起头看向傅临那忽然紧绷的脸,那只手是他的…… 终于,那只手松了下去,因为老者的话喊完了。 八卦宗傅临对决百花谷陆知瑶! 叶洛执起袖子为傅临擦去了额头上的细汗道:“兄弟,百花谷那群小娘皮功法诡异,且一个个心狠手辣,陆知瑶这娘们我也听说过,乃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货,兄弟切勿着了道。” “放心吧,手到擒来。” 傅临说了这句话站起身踏了一个漂亮的身法,八卦大袍旋转翩翩飘落台上,接着他恭谨的行了一礼,声音平稳而优雅道:“在下傅临,见过陆姑娘。” 陆知瑶罗群轻摆走上前婀娜的还了个福,吐气如幽兰,声音娇羞道:“早就听闻傅大哥玉树凌风,一表人才,更为皇朝一军之将,驰骋北疆战场未尝一败,乃是天下少有的年轻英雄,小女子早就心生仰慕,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英伟。” 空幽轻灵的声音回荡在脑海,再配合陆知瑶那魅惑众生的脸以及小女人般娇羞的神态,直把傅临迷惑的飘飘然不知南北。 傅临一脸享受模样,眼神渐渐沉陷,似忘记了五峰,忘记了擂台,眼中只余世间佳人立眼中,轻声道:“世人谬赞,傅临当不得,陆姑娘倾城倾国,在下能一睹容颜已不枉此生。” “真的吗?” 陆知瑶睫毛轻颤,两腮微红,一双眸子柔情似潺潺流动的溪水流淌入傅临眼中,慢慢淹没心神。 不只觉间两人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这个距离对于轮海境的强者来说形同虚设。 糟糕!只怕傅临着了百花谷的魅术。 观赛台上的叶洛心中着急,却也没法提醒傅临,论武台上各凭本领,外人不许干涉。输了那也是技不如人。 旁观者清,当局者呢? “当然是真的!” 傅临眼神已经空洞,沉浸在那个莫须有的世界中,回答着青山绿水环绕的桃花树下那个世上最美丽女子的话。 桃花树下的女子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缓缓贴入他的怀中。 擂台之上陆知瑶已经走入那一米之内,锦袖之中一点寒芒乍现,她微笑着递出手中的寒芒…… 完了!叶洛暗叹一声。 铛…… 利物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一点寒芒之尖隐隐透出一丝宝光。 “你在干什么?”傅临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匕首,接着微微抬起看着她那惊愕的眼神笑道,眼神中哪有半丝空洞。 糟糕!他是装的! 陆知瑶心底惊呼一声,刹那退后。 世间所知傅临不仅宝物众多,并且还能完美的操控每一件宝物,若是被他那众多宝物包围乱砸一通,只怕大能之辈都得手忙脚乱,陆知瑶当然自知不敌。 但是她料想中的宝物群攻并没有出现。 难道他是怜香惜玉? 陆知瑶这样想着,一路退后,直到觉得距离已经安全了停下。 这时一个板砖浮现在她的脑后,并没有出招轨迹,就如原本就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 板砖没有怜香惜玉,对着她的后脑勺当头拍下……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大妖孽间的对决 陆知瑶的身体怔住,瞳孔放大,接着应声倒地。 直到倒地之后她都不知砸中她后脑的是什么?是谁砸的? “傅爷我征战沙场数载,腥风血雨中杀敌无数,岂是你这等小娘皮可以魅惑的?” 傅临伸手招回板砖,轻蔑一笑道:“乾坤万物,世间凡俗,尽在我掐指一算中……” 八卦袍甩动,傅临已离开擂台,回到了原位。 五峰之内众人看着台上晕倒的陆知瑶震惊无比。 不是震惊为何傅临可以破了百花谷的魅惑之术,也不是震惊傅临竟然能够算出陆知瑶退后的方位早早设下埋伏,而是震惊他的……演技! 他的演技瞒过了五峰之内所有名宿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人看出他之前的神态是装的,简直装的天衣无缝。 真是个可怕的年轻人! “兄弟,你厉害。”叶洛怔怔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傅临半晌吐出了几个字。 “过奖,过奖。”傅临对他拱手道,“要超越叶兄我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不不,傅兄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叶洛谦虚道。 两人互相打着哈哈,论武还得继续,剩下的两名出场人员已经不用御兽门老者高喊,战局已经揭晓。 白鹿书院夜若寒对决剑阁顾寻风! 夜若寒是这届武道大会在少武侯苏辰未参赛后夺魁呼声最高者。 在苏辰未出山之前,他是当世千年内修炼速度最快者。 世人无法判断他的体质,只知不管任何功法、武技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可以学会。 只知他在先天之时就已曾引动过天地间最玄奥的规则。 只知年轻一代无人破过他的剑,哪怕上届武道大会也是他中途突破境界然后放弃论武回白鹿书院稳固境界,否则凭借他三年前的表现未必不能拿下魁首。 甚至一些默默观察他的人一直认为他是这一世当之无愧的第一王者。 他今日依旧是白鹿书院统一的蓝白相间儒衫,俩髻墨发随着他的缓步走动而随风飘扬。 他有着一副令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倾世容貌,嘴角的微微上扬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弧度。 他像一汪清水,虽然柔和,却不温暖。因为不真实,就如那镜中月,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 他的微笑很真诚,却像是寒冰上的人皮面具,是真的微笑,却又不是微笑。 他也像是一团迷雾,就站在眼前,却永远看不透。 看不透的才是最可怕的。 顾寻风手中剑微颤,因为他出不了剑,剑阁的剑是天下最锋利的剑,剑出必见血,可是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目光轻柔看着他的身影,他始终寻不到一丝出剑的契机。 他就简单的站在那里,每个角度似乎都可以出剑,每个角度又都不合适。 顾寻风知道不能等下去了,剑阁的剑是一往无前的,这样等下去会磨耗他的剑芒。 剑出,风起,人无踪。 风是无迹可寻的,是范围广大的,是无缝不钻的…… 既然你浑身上下俱无破绽,那么就让风来寻找那一丝缝隙。 夜若寒并未拔出背后秋水,就这么伸手握空,空气之中肉眼可见碧色汇聚,化为水幕阻绝四周。 不管顾寻风的剑风会不会伤害到他,但最起码会扰乱自己的发型,而这无疑也是件麻烦的事。 风可以可以穿过许多东西,但是穿不透水幕,因为它没有缝隙。 风虽然穿不透,但是剑能。 一缕剑芒穿过水幕,没有溅起一丝水花,悄无声息的刺向他的背后。 却不知何时两根透明到晶莹的手指出现在背后夹住了他的剑,剑芒瞬间凝固,剑身也变得透明并且晶莹。 晶莹的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化为无数细小的冰屑在阳光下闪耀着漂亮的色彩,接着散落一地…… 风停,人现。 顾寻风看着手中已经光秃秃的剑柄沉默不语。 之前那一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袭来,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凝固,思维迟钝,最终在那寒意快要抵达他身上的时候停住,消失,他又活了过来。 地面上碎散的冰晶证实着刚才的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这柄剑并不是无名剑,而是剑阁上古传承下来的神剑之一,名为承风,虽然剑谱无名,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器,可就这样一柄神器,如今只剩下三寸剑柄还余手中。 他不是他那妖孽师弟君千绝,他不会意念化剑,失去剑的他已无力出手。 “我输了。”他低语道。 “承让。” 夜若寒施礼后转身而走,与之前上台之时的差别,只是方向的不同而已。 他的论武只是上台,然后下台如此简单而已。 是对手太弱吗? 对他来说或许是的,但是对天下年轻一代,甚至许多名宿来说俱是强大无比的存在。 就连剑阁的剑都挡不下他的一指之力,谁还能阻挡他的夺魁之路。 没有中场休息,第二轮论武接着开始,当御兽门老者喊出下一场对决名单时五峰之内沸腾了。 “下一场,剑阁君千绝对决白鹿书院夜若寒!” 谁都没有料算到本届武道大会夺魁呼声最高的两大妖孽,在第二轮开始就正式碰撞。 谁胜谁负? 众说纷纭,有人说君千绝曾手持赤焰搏杀过堪比大能者的凶兽,应该胜。 有人反驳说凶兽并没有多少智慧杀之不难,而夜若寒秋水一出就是大能者也只能无功而返,应该胜。 还有人说君千绝这近年来曾多次前往白鹿寻夜若寒论剑,始终都是平手结束,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他没有来,也只有你能让我提起一丝战意了。”君千绝冰冷的说道。 他知道他不是狂傲,而是本就如此直接,就如剑一般笔直。 “你小看了他们。”夜若寒微微一笑摇头道,“那个江七浪就不是简单可以对付的人。” “哦?” 君千绝闻言向着江七浪那边看了一眼,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夜若寒,可能就是他了,而夜若寒那如明镜一般的洞察力他也是深信不疑。 江七浪迎着君千绝的目光咧嘴还给了他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只是那不知多久没有刷过的牙齿上还衔着一丝菜叶,使得君千绝瞬间又把目光转回。 夜若寒继续道:“林虎与许白烟潜力巨大,日后未必不能与你争锋。” “易天扬与石头若是能领悟五星古星的真谛只怕你也会感到棘手。” 夜若寒轻笑一声接着又道:“叶洛与傅临二人福缘深厚,也未必不能逆天崛起。” 夜若寒寥寥几句把诸人的实力以及未来走向说的透彻。 他就像一面镜子,每一个人在面对他时都会把自己的全貌展现在他的面前,毫无隐藏。 “你想说什么?” 君千绝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理,但至少目前他们还无法与自己争锋。 “我想说……”夜若寒顿了一会接着道,“我还要教书,你有事可以找他们,少去几次东林镇。” “不行。” 君千绝一口回绝,也并没有说理由。 东林镇乃是夜若寒教书的镇子,近年来,君千绝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他比剑,而夜若寒每次都需要和他的学生告假去陪他打架,对此夜若寒也有隐晦的提起过这个请求,但每次都是被他一口回绝,这次依然如旧。 “出剑吧。” 君千绝伸手拔向背后赤焰,也只有他才能够资格使自己动用赤焰。 “有必要吗?”夜若寒问道。 “没有。”君千绝回答的依旧干脆。 众人不知的是在武道大会开启的前日,君千绝从南荒十万大山中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东林镇去找夜若寒比试去了,结局还是如这些年的结局一样……他破不开秋水的防御,夜若寒也无法伤害到他。 “没有还需要出剑吗?” “那我走了。” 拔出一半的赤焰又收了回去,君千绝转身即走。 既然没有出剑的必要,那为何要出剑?,他的论武并不是要给别人观赏。 夜若寒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转身走向原位。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俩上台,然后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转身走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是两大妖孽的对决? 众人所期待的两大星主对决就如双簧戏一般敷衍了事,接着两大妖孽的对决更是爽快,两人上台剑都没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走了,连个敷衍都没留下,空留众人憾。 妖孽下台了,论武还得继续,前十之位还得论个高下出来。 仇苍与林虎二人重创退场,月裳放弃了武道大会的争霸安静的做了个看客走了三个有着前十实力的强者,争霸赛依旧不减色彩。 暮色渐沉,在持续一整日的激烈竞逐论武后,大会前十之位已经确定下来。 结局在一些人的意料之内,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外。 江七浪游戏擂台,在把每一个对手弄到灰头土脸,即将爆走之时认输下台。 他虽然不在前十之内,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道武同修虽然路走不通,但谁都不能否认他那道武配合下那超强的实力。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力破万法 顾寻风在夜若寒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并不代表他的剑弱,相反,在换了一柄剑之后连破宋末与余琼二人的绝招坠在第十位。 项天南手中的春秋笔只在对敌江七浪之时匆匆现过一眼,自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本人在剑术不敌顾寻风之后,拉开距离,最终凭借着绝世箭术险胜了这一场,保在了第九之位,也算对得起应天书院七宗四院之名。 而许白烟雷灵之体超负荷爆发在逼得项天南认输之后后继无力,止于第八位,至此奔雷山庄天下闻名,引来许多慕名求武的少年,在以后短短数十年之内化为方圆万里之内最大的宗门。 叶知秋中规中矩,弄月琴音飘扬之间轻松夺得第七位,他可能是这次论武最轻松的一位了,破了他的幻灭就是他输了,破不了就是他胜了,众人感觉他不过是时不时上来弹奏一曲罢了。 傅临也算翻身逆袭,在经历战与火的洗礼之后在面对叶知秋的幻灭也能轻松自如面对,拿下第六之位,也算是大大为八卦宗涨了一次脸,也算为他那宗主老爹争了一口气,要知道八卦宗能一直立于云端可不是靠着战力争取来的,而是天下尊崇伏羲圣皇的功绩,以及八卦宗万古以来为人族占卜祸福旦夕所做出的牺牲这才一直永垂不朽,单凭战力的话恐怕连一些大型宗门都比不上。 第五之位被叶洛夺下,他与傅临的对决更是胜的轻松无比,因为傅临每一个法宝的操控之法他都熟知于心,没了法宝之力傅临也只能翻白眼了。 易天扬凭借长庚星力一路横扫,所有阻碍都在那一往无前的不屈下倒塌,可惜最终在夜若寒的天地化海前停下。抽刀断水水更流,面对那无尽的海洋就是长庚星力也被淹没了,只能居于第四位。 石头甚至沟通镇星在五峰之内立下第六峰,可惜在君千绝的惊天九剑之下化为漫天碎石,位居第三。 排名第二的是夜若寒,他没破开石头的防御,只能算平局,他只是防御无敌,但是在攻击方面比之剑灵之体的君千绝还有所欠缺。 但是这届武道大会魁首的君千绝并没有这样想,世人总认为他是水,但只有君千绝认为他……是冰!土能掩水,但绝对掩不了冰。他或许只是不想与自己争斗不休吧。 三年一期的中州武道大会正式落下帷幕,御兽门与天武圣地这两个老牌宗门与前十之位失之交臂,剑阁成为最大的赢家,君千绝成功登顶中州年轻一代王者之位。 至于他……还是没有来。 武道大会前十奖励是由七宗四院共同拿出的十件重宝。 第一名的奖励更是前所未有能够提升一个大境界法力的绝世圣丹。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吞了这颗丹药的话都会立刻登临先天之境,对于年轻一代的他们来说虽然不能直接破开灵台的屏障进入大能者之列,但省去数年的苦修毋庸置疑。 对于寸阴寸金的年轻一代来说省去数载的苦修无疑能够令所有人为之倾囊。甚至可以为之拼命,就如身为云端天骄的叶洛与傅临为了功效远远不及圣丹的静灵草就敢深入北疆去与巫族拼命,其价值可想而出。 所有人都眼热无比的看着擂台前摆上的那一枚散发着琉璃光华的圣丹。 若不是云端之主坐镇五峰只怕峰内众人就要开抢了。 君千绝也看着它,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已暮的天色,踏步,转身,向着峰外而去。 提升修为?他不需要。 他只是在等一个人,如今那个人没来,他继续停留在此也没了意义。 他下了擂台,人群自然分开,看着他那孤傲的背影默然无言,他是一柄剑,他只为战而生。就连无比贵重的绝世圣丹在他眼里都如浮云一般。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面容无喜无悲,却残留着一丝失望。 忽然,他的脚步停顿,人们竟然从他那如万年冰山一般的嘴角看到了一丝微笑。 一声响彻云霄的雕鸣声接着响起…… 他拔出了背后背负的赤焰…… 一道金黄色光芒划过天际,瞬间而至。 金芒之中忽然跳下一道人影,他最终立于御兽门五峰之一的朱雀峰上。紫金色的武侯蟒袍猎猎作响,十丈长戟墨色幽然。 是他! 少武侯,苏辰! 五峰之内众人惊呼。 他这时来做什么?武道大会已经结束了啊。 在众人的疑惑中一道火红色的剑芒冲天而起,那个方向正是朱雀之巅,准确的说是苏辰。 是君千绝!他为何要对苏辰出手? 他们不懂,但是叶洛与傅临二人懂。 “叶洛,你说他俩谁会胜?” “那还用说?当然是苏小子。” “为什么?” “这几年你见过谁能打过他?” “……” 他们可能都已经忘记了,两年前的时候他们同样有着这一番对话,而那时叶洛的答案与此时恰恰相反,最后结局也证实了他的答案。 “道武同修?苏辰?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江七浪看着朱雀峰之巅的身影喃喃自语。 “少武侯苏辰?”许白烟看着苏辰的身影也低语着。 同为无名,同样妖孽,同样刹那崛起,五峰之内的众人称他为苏辰第二。 “苏辰第二……” 他念着这四个字,瞳孔之中不知觉间现出丝丝雷霆,身周凌厉之意弥漫。 易天扬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微微闭目静心,天外长庚星光渐渐收回,此时的他还是没有把握战胜他。 夜若寒看到苏辰时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的在笑,因为他的剑终于不再老是对着自己了。 五峰之内所有人都看向朱雀峰之巅的那个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动了…… 他的身体在刹那间金色璀璨,这是体内龙元化身,也算一个神通,苏辰称之为……不灭战体! 朱雀峰在苏辰脚下震动,颤抖,这是苏辰在吸取大地的力量。 那道火红色的剑芒划破天空,瞬间来到了他面前,赤焰锋芒闪露从中探出,对着苏辰劈下。 没有丝毫留情,就如当年一般,如果接不下,那就没有丝毫价值,杀了杀了。 苏辰看着他那无情的目光,看着那熟悉的刀芒,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自他化身不灭战体之后,敢与他面对面硬拼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苏辰横戟而出,剑戟相迎…… 一声响彻云霄的碰撞声响起,空间在动荡,山峰在震动,碎石漫天纷飞…… 一道黑色的人影瞬间从中倒射而出,顺着来时的痕迹,以更快的速度砸向大地…… 轰…… 众人看向应声四裂的精铜擂台,尘烟弥漫,一个长发及膝的黑衣男子从中走出。 是君千绝,他的嘴角溢血,受了不轻的伤。 众人抬首看着朱雀峰巅那个一席祥云蟒袍未曾动过半步的金色身影,惊骇到无以复加。 世间所传少武侯苏辰有一种化身战体的神通,其力撼天,就是以力量称霸洪荒大地的巫族大能者在力量之上都被其压制,只是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这届武道大会的魁首就在其手上一招受创。 世间有人说大周少武侯为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王者,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并不算夸大其词。 叶洛与傅临二人坐在一起谈笑着,偶尔对着君千绝翻翻白眼,在君千绝直冲向苏辰的时候二人就断定过他的结局,现在这番模样正在两人的预料之中。 江七浪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却无人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许白烟瞳孔之中的雷霆隐没。 苏辰第二…… 至少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在众人都惊骇的时候易天扬的神色却平静了下来,因为他明确的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果然没令我失望。”君千绝走出尘烟,缓缓道。 “你还是如两年前一样臭屁。”苏辰轻笑一声道。 众人听到他俩的对话才知,原来这两大妖孽在两年前就见过面,只怕还打了起来。听这个语气貌似两年前的时候是君千绝占了上风。 两年后的今天呢? “结局还会如两年前一样。” 随着君千绝的话语而落,一百柄意念之剑离体而出,发出啸天剑鸣化为剑雨逆天而上,落向朱雀之巅。 “势头倒是挺足。”苏辰莫不在乎的道。手上道决却没有落下。 四念掌天翻! 一片天空直接凝固镇压而下,百柄意念之剑犹如困兽,四处冲撞,却破不开那道煌煌天威。 苏辰踏步,瞬间出现于擂台之上,举戟力劈。 经过金蝉子一战苏辰也想明白了,道法不成熟可以慢慢修炼,武技不强大可以弃之不用,何必拘泥于技巧。若是自己一开始便近身金蝉子,他还能否接得住自己两戟? 至于断刀,他的刀的确非常快,快到不可思议,他的技巧非常完美,完美到自己全力一戟下去他也能轻松化去,但是他是什么人? 他是二十多年前就扬名天下的强者,如今更是大能之中的佼佼者。自己拿他的武技来比拟自己,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再说了,他的刀不管多快,技巧多高超,最后还不是接不下秦炙的一招星辰化剑。 任他万般招式,我自一力破万法。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借朱雀峰一用 同代之中无人能与苏辰面对面硬扛,这点五峰之内的众人知晓,君千绝自刚才那一剑后也是清楚的明白。 所以这一戟,他不会硬扛。 惊天九剑-离间! 一剑横出破开空间,隔绝阴阳,本处于长戟之下君千绝瞬间模糊,再出现时已经在百丈开外。 惊天九剑乃是规则之剑,这一招离间式更是触碰到空间规则的领域,练至大成一剑出可使敌人放逐与空间乱流之中,他虽然没有练至大成但是隔绝空间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他第一次被同代之人逼得使出离间式,不过也到此为止吧! 君千绝手持赤焰,缓慢置平于心前…… 惊天九剑-唯心! 看到他这番动作,苏辰瞬间暴退,他认出了这个剑招,当年他就是伤在这一剑之下,这两年之内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再次面对这一剑自己该怎么挡? 结果……直至现在还是没有想出此剑该如何才能挡住,但是却理解了此剑的轨迹。 这一剑已经触摸到世间最玄奥的时间规则,不管是自己身体的动作还是心里的思维在此剑之下都会缓慢无比。 并不是自己变慢了,而是……自己身周的时间变慢了,若自己防御超强,那么即便时间变慢了那也无碍,可是自己的防御除了肉体扛打性惊人,其余防御基本为零。 既然防不住,那么为何要防? “御兽门,借朱雀峰一用!”苏辰大喝一声,身形退到朱雀峰下。 什么?借朱雀峰? 众人诧异,朱雀峰怎么借? “朱雀峰,起!” 一身震天呼声后,苏辰伸手拔向那个高不知何丈,宽不能衡量的巨峰。 他要干什么? 接着,众人呆滞了…… 大地在震动,空间在轰鸣,巨峰在滚滚轰声中被那个相对朱雀峰来说就如尘埃一般渺小的身影拔起…… 他还是人吗? “畜生啊!”叶洛怔怔的感叹。 苏辰想的其实很简单,既然防不住,那我就以攻为防! 既然你要刺我的胸口,那我便以山挡胸,若是你能刺破朱雀峰,那我也就只能再次认栽了。 这就是苏辰的想法,很简单的想法。 但是做法却惊天动地,朱雀峰可不比普通山峰,或者是石头以镇星力化做的巨峰,它是数千年传承的御兽门山门之一,作为云端宗门的象征之一,它的坚固更是堪比青铜精铁,这就这样一个巨峰被他当成武器借来用用…… 他单手托着朱雀峰掷向胸前。 君千绝此时已经出剑,在出剑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缓慢了,只余那一柄剑保持着原本的速度。 只是他能控制时间影响他人的身体动作,思维运转,却没法控制整座朱雀峰的冲撞,那已经超出他的修为,超出了很多…… 那是移山的本领,除了武尊之外,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地星临身之后的苏辰才有这个本事了。 君千绝有心收回唯心剑式,哪怕受到反噬也愿意,但朱雀峰收不回,他也躲不开如此巨峰的冲撞。 一声相对于巨峰行动的轰轰声来说非常轻微的碰撞声响起,接着一柄火红色的巨剑首先倒飞出去,随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也被巨峰撞飞…… 唯心剑式破除,时间又回到了规则的长河里流淌,朱雀峰也轰然落地,把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被震起后摔落…… 忽然……众人惊恐的看着巨峰被再次拔起,露出峰下那个紫金蟒袍的身影。 苏辰不想做什么,只想物归原位。 朱雀峰被他安稳的放回原位,至于峰上损失的一些建筑……少武侯府不差钱。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苏辰一步踏上朱雀峰之巅再步踏上一直在天空中盘旋的金雕背上……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依旧停留在深深的震撼之中,他就那样绝尘踏雕而来,数招打败一路横扫中州年轻一代的武道大会魁首,接着踏雕而去…… 御兽门,借朱雀峰一用…… 这一句话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 赤焰孤零零的插在擂台之上,一个黑衣男子走来拔出了它,负在背后,遮住了大半及膝的墨发。 丝丝缕缕墨发之上沾着丝丝缕缕血迹,显的有些发紫,他没有回头,化为一束黑色剑芒,破空而去。 两位主角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众人也在御兽门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离开五峰之内。 只是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还有一人早已在不知觉中离去。 “道友的隐身术比之在下也尚有不及。” 苏辰踏上金雕背上后并没有着急着离去,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天空缓缓开口。 晴天白云之中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轻笑声:“贫道乃是地宗流修者,这人宗隐身之术只是略有涉及,比之苏道友自然不如,苏道友不请我上雕坐坐?” “那得看我雕兄同不同意了。” 随着苏辰的话语结束金雕厉啸一声,它乃是一片山脉之王,在觉醒了一丝先祖金翅大鹏的血脉之后更有鸟中之王的气势,岂会随便允许他人登背。 苏辰摇头道:“雕兄看来很不待见你。” “呵呵,无妨。” 虚空之中的男子轻笑一声,一枚火红色丹药出现在空中,移到金雕之前。 金雕看到这枚丹药颇为急切的凑首上前,眼中迟疑了一下接着一口吞下。 “现在我可以登背了吗?”虚空中的男声问道。 金雕随后畅快的鸣叫一声,答应了他。 苏辰虽然不知道那枚火红色丹药是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金雕在吞下丹药之后雕身气息明显壮大了些。 在如今天地元气稀薄,奇花异草缺失的时代,丹药已经算是稀有之宝,天下丹药大多出东土道门,能随手拿出珍贵丹药送金雕的人物只怕在东土道门的地位也是不低。 “道友请。”苏辰让了些空隙作礼道。 苏辰感觉到虚空中的男子已经落在金雕背上之后指引金雕前往少武侯府。 金雕轻鸣一声展翅而去,瞬间便没了踪迹…… “好快!”隐身的男子惊声道,“道友有此禽代步天下哪里去不得。” “它只是我的朋友而已,这次也是事情有些着急这才麻烦它载一道。”苏辰解释后转头面对身边虚空道,“如今御兽门已经过去,道友也该露出真容了吧。” “呵呵,好。” 男子声音落下后,显出身形来,只见此人还算年轻,只是穿着有些不讲规则,乱搭一通。面容也有些不修边幅,胡茬根根立起,笑起来还可以看见一丝菜叶衔在牙缝内。 “贫道归元道宗江七浪,见过苏道友。”江七浪作揖道。 归元道宗苏辰知晓,乃是道门地宗流首宗,以阵法和符箓之术闻名天下,丹药之术在道门也是数一数二,此人能随手拿出宝丹也不奇怪。 不过江七浪? 苏辰确定没有见过此人也没有听过其名号后,不忍继续观察下去,转过头来问道:“江道友不在东土山水之间养性修道,却跑到这中州红尘俗地来为何?” “红尘俗地没有战火纷扰也是静乡,山水之间若有马踏戈斗也非良地。”江七浪收起那副不羁的笑脸,微微感叹道。 “江道友这番说法是为何?”苏辰问道。 道门一向清静无为,超脱世外,不理世间纷争,一心修道,怎会有马踏戈斗? “此事说来的话可能要追溯到十七年前了。”江七浪面露缅怀之色缓缓道,“那时我还小,不记事,只是后来听师父说的,师父说大周天子东方陛下原本乃是前朝三大武侯之一的东武侯,坐镇东土数十载,东土诸国之间的任何纷争都被其一手镇压,道门之间的利益纠纷也在其手中化解干戈,其在东土威势遮天,万众敬仰,百姓无不歌颂拥戴。” “陛下乃是千古明君,这点自然。”苏辰接过一句话,话语尊敬无比。 “我师父说一日里东方陛下忽然登临我宗,畅言前朝夏烈陛下暴施政行,劳民伤财,百姓哀悼,需要借助我宗力量推翻前朝暴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那时中州的乱相天下皆知,前朝还欲要建那一万殿‘凌霄’冒犯上天,师父不忍天下百姓水深火热也基于对东方陛下的信任,便答应了他讨伐前朝,那时不仅我地宗流出战更有天宗流的大批高手以及东土诸国联合而起的雄厚兵力连合攻向中州朝陵大夏皇宫。” 江七浪说着又疑惑道:“只是我却不知为何人宗流没有参与到此次争斗中来,我师父好像也不太清楚。” “人宗流吗……”苏辰低首呢喃。 道一宗为道门人宗流首宗,人宗流十七年前未出战,想必其中必有道一宗的原因。 “道友忽然说起十七年前旧事,难道与此时有关系?”苏辰问道。 “没有直接关系,却因此而起。”江七浪面容未动继续道,“十七年面东方陛下借用东土诸国力量的代价便是承诺大周立朝后还诸国自由,不再束缚诸国行事,也不用年年上供,任由诸国自行发展。” “还有这等隐秘?我却不知。”苏辰眉头微皱道,“不过此举陛下的做法却是过了,只怕日后东土诸国的乱战也是因此承诺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道门之危 空中一道金芒极速划过长空,使人看不出那是一只金雕,更看不出雕背上还站着两位年轻一代的王者。 江七浪点头肯定了苏辰的话,眼眸微闭道:“事后东方陛下也是应了承诺,撤除了大夏皇朝数千年镇压东土的东武侯府,不再过问东土诸国事宜。东土二十一国没了顶上悬梁,一个个撑破了天,连年征战厮杀,百姓家破人亡,人们流离失所,许多地方化为人间地狱。” “可能是上天不忍百姓继续煎熬的生存,三年前世间传言圣剑出世,天下大治,大周皇朝的铁骑也踏临东土大地……” “听说东土二十一国已经被皇朝平定了半许之多,如此看来离东土大定也不远了啊。”苏辰说着这番战况,却也是在询问。 “大周此番不需要附属国,不需要年年上供,只需要领土,刻上大周名号的领土,并且……” 江七浪顿了一下转首看向苏辰,声色有些生硬道:“大周需要东土的绝对臣服,包括……道门。” “不可能。”苏辰一口回绝,“陛下不需要道门,更不会贪图道门。” 道门本就是一群隐退世外一心修道的人群,或许有纷争,那也是各宗之间的资源纠纷,与百姓无关,更与皇朝无关。他们清静无为,心系大道,身居山水之间不染红尘,世间颂扬他们为仙人,若是要束缚他们臣服皇朝,为皇朝效力那是万万不行的。 苏辰乃是道门出身,对此番缘由清楚无比,同时也位列大周武侯,虽然至今没有面见过大周天子,但是对其行事做法也有几分了解,哪怕是对中州各大宗门,皇朝也不曾干涉,并且鼓励各宗发展,强调人人自强,像这样逼迫道门归顺,强行霸占的事情苏辰相信不是出于大周天子之意。 “三个月前大周皇朝英勇大将军澹台霄统领百万大军围堵天宗流首天道宗山门外,逼迫天道宗宣誓臣服大周皇朝,宗门日后由大周管理,人员由大周调遣。天道宗不从,誓死反抗,最终被大周百万铁骑踏平天道峰,天道宗全宗上下皆亡……” 听着江七浪像是解释又像是质问的话语,苏辰脸色时青时白,眼神飘忽不定,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江七浪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继续道:“大周这是杀鸡儆猴,天道宗没有臣服更合他们的意,这样做的效果是明显的,随着天道宗倒下,天宗流其余宗门皆递出降帖,被大周东土军方派出将领接手,天宗流已经名存实亡。” “而大周下一个目标是……人宗流。” 苏辰听完此话后眉头瞬间立起,萧杀之意透体而出,声音冰冷道:“我陪你走一趟。” 不管苏辰如今如何身份地位,他始终都是一名修道者,只要他一日是观致老道的弟子,一日便是道一宗的门徒,道门的一份子。 如今老道不知去了哪里,他又贵为大周武侯,当老道回来听说自家宗门被大周皇朝夷为平地,而自己这个在大周为将的徒弟会不会被清理门户还真难讲。 大周要动道门,要动他的宗门,首先得问他同不同意。 “我这趟十万里跋涉果然没有徒劳。”江七浪笑了笑看向他问道,“我看苏道友一身人宗道术,却不知苏道友师从何门?” “在下师从道一宗,道号晓沐。” 苏辰虽是道门出身却在修武界浪迹,这‘在下’自称说的比‘贫道’更顺溜。 “道一宗,晓字辈?”江七浪的模样显得有些惊讶。 “有何不妥吗?”苏辰瞧着他这番模样问道。 “道一宗晓字辈之上应该是观字辈,道一宗的观字辈前辈据我所知只余两人,一是道一宗太上长老观景道尊,另一个就是道门所传千年内最有希望踏足圣贤境的第一奇才,也就是观景道尊的师弟……观致道尊!” 江七浪从上倒下仔仔细细的盯着苏辰瞅着,只把苏辰看的脸皮发麻,他接着道:“观景道尊始终坐镇道一宗未曾远出,而观致道尊……说实话我只听说其名,却未见过其人,只是听说观致前辈天赋极高,修为惊天,却不知为何常年游历天下连道一宗都不曾回过几次,而如今更是有近二十多年未回过道一宗,东土谣言称观致前辈早已埋骨他乡。” “胡说!”苏辰瞬间暴跳如雷厉声道,“家师修为通天,抚育在下十四载,于三年前云游天下,探寻大道真理,待我师回归时这天下谁人可敌?” 苏辰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老道虽然病危离去,但苏辰始终不曾认为他已仙去,苏辰只肯承认一个理由,也是他认为唯一的事实……老道只是离去探寻大道真理,暂时还未回来罢了。 江七浪亦点头道:“谣言害人,我还曾可惜此生未曾见到道门第一奇才的风采,如今得到苏道友肯定,这心也安了下来,想必令师归来时应会踏足圣贤领域,坐那天下诸宗百家第一人之位。” “这是自然。”苏辰有些傲然,随即又有些不自然道,“在下虽师从道门,却从未去过东土,也未曾去过道一宗,这番前往本宗还需劳烦江道友带路。” 江七浪忽然展颜大笑道:“这个自然,只是想到道一宗的弟子见到你时是什么表情我就想笑。” “这是为何?”苏辰问道。 “你是道一宗晓字辈弟子,是如今道一宗除去太上长老外最高辈分,哪怕是道一宗现任宗主晓峰真人也只与你是同辈师兄弟罢了,而那群与你差不多大的弟子只怕都得喊你师叔祖了……就算是你们道一宗现任道子,我那个无非道兄也得称呼你师叔才对。”江七浪说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想到一群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围着自己喊师叔,师叔祖……苏辰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无非?”苏辰似乎听到他话中有这么一个人。 道子乃是一宗道之传人,也就是下任宗主继承人,这个苏辰知晓,却没有听过无非这个人。 “嗯,无非。”江七浪解释道,“他是晓峰真人的亲传弟子,道一宗的道子,一个一条筋的人。” “很厉害?” “嗯,很厉害……”江七浪看着苏辰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改了口风道,“也就一般般吧!” 两人谈说之时金雕也轻鸣一声,苏辰往下看去原来已经到了末岚城,从昊阳回来路过末岚时他曾把锦璃安放在少武侯府,故而金雕能认识路,一个俯冲向着城中落去。 城中百姓抬头看着那道金芒划过暮色中的末岚最终落于少武侯府。 “少武侯回来了!”有人说道。 哪怕不用他多这一句城中百姓也都知道那是少武侯的金雕坐骑,因为今日它已经有过一个来回了,懂行的人估算照那个速度一日可行十万里。 日行十万里……别说看到,哪怕是听,城中百姓也未曾听说过,只是传言上古之时有如此速度的猛禽,但那毕竟是传言,是不是真也没法考证,可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浮现,使得百姓不禁感叹少武侯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出现在他身边的事物也不能以寻常眼光来度之。 城中百姓都能看到金雕,更别说少武侯府众多将士了。 两名府中护卫匆匆上前迎上落地的金雕,双双单膝跪地道:“恭迎侯爷回府。” “嗯,起来吧,”苏辰踏下身来抚了抚金雕颈部的羽毛对着护卫道,“给雕兄安排个住处,再吩咐后厨给雕兄准备些吃食,要熟的。” 苏辰是打定主意留住金雕了,如此速度的一个代步神物不留可惜了,好吃好住的给它伺候着,不信它还能飞了。 金雕可没那么多心眼,苏辰给它安排吃住那是对它好,并且它能感觉到,只有在苏辰身边它才能迅速成长,如此它也是不想走的。 看着护卫与金雕离开,苏辰转身对江七浪道:“天色已晚,江道友且在府上暂住一日,明日一早我陪你往东土走上一遭。” “多谢苏道友款待。”江七浪作了一个道稽道。 苏辰安排好江七浪之后匆匆进入书房,这间屋子他平日里很少进入,他毕竟不是儒家之人,也不是离愁那样的爱墨之人。 这间屋子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是书房,书架上摆了很多名人著作,甚至还有一些古圣贤的手札,书架表面一尘不染,却在一些书籍缝隙处露出一些尘埃,可以看出这里经常有人打扫,却没人真正拿出书来看。 这些书现在属于苏辰,平日里他不会看,今日自然也不会来看书了。 苏辰走到桌前执起毛笔才发现砚台中的墨色早已干涸,苦笑的摇了摇头,生疏的研了一圈墨,接着他蘸墨纸上…… 片刻后苏辰卷好写满字的纸张以小红绳系好,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暮色衬映着有些泛黄的窗前扑闪着翅膀飞来一只麻雀,却又比普通的麻雀要更为瘦小精壮些。 这是云雀,大周高层官员才能配置的信雀,速度极快,苏辰也是第一次用到它,不知能不能来得及。 江七浪的话苏辰会听,却不全信,就算他说的全是真,这其中也难保没有什么隐秘,希望这只云雀可以带给自己答案。 云雀脚上脚上系着一根小红绳带着一小卷纸条出了少武侯府,向着北方飞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东土求道 已至深夜,一些小村庄或者一些半大的城镇早已被黑暗笼罩。 一些繁华的城池在夜晚依旧灯火通明,没有日光也丝毫不能影响一些喜欢夜晚出行的人们。 而作为这个天下最繁华的城池,朝陵的夜晚与白日除了可见度降低了一些之外,其它并没什么区别。 可见度降低就代表他们会比白天看到更少的景色,就比如无人看到朝陵上空忽然划过的一只小麻雀。 它飞过外城的喧嚣,飞过内城的热闹,飞进皇宫的宁静中…… 有人发现了它,随着它的深入发现它的人更多了,在这座天下最为庞大宏伟的建筑群里就是一只苍蝇飞入也会被无数只眼睛看到,盯着。 却没人拦下它,因为他们都能认识它的身份,它渐渐深入,经过几座它的同伴经常落下的地方,盯着它的无数只眼睛也充满了疑惑,它这是要落向哪里? 接着无数只眼睛得到了答案,眼神却变得更为惊异了。 因为它落下的地方竟然是东宫! 那是太子殿下的居所,也是云雀从未落下过的地方。 太子殿下尚未涉足朝政,常年深居简出,或是前往朝陵内城的应天书院修习儒家教义,与配有云雀的皇朝大臣应该无甚联系才对。 他们想到了前两年太子殿下的从军之旅,或许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某位大臣,也或许是与殿下一同征战北疆的大将,比如那位年轻的武侯! 东宫之前自有公公招下云雀,取下它脚上系着的那一卷小纸条,走到一栋精致的阁楼之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道:“殿下睡了吗,有加急信件送达。” “进来吧。” 听到里面的声音响起,公公缓缓推开阁楼的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殿下,您的信件。”公公走到东方微凉的床前恭敬的递上小纸条。 东方微凉起身披上一件外套,有些疑惑的接过小纸条,他也不知谁会在深夜送加急信件给他,也可以说他在东宫之中从未收过宫外的信件。 当他拆开纸条看到那个有些潦草,还有些不规范的字迹时,他笑了。 他认识那个字迹,从军那会他经常会收到这个字迹主人的战略信件。 已经数月未曾收到他的信件了,这个时候来信肯定不是嘘寒问暖来着,东方微凉顺行看去。 ‘数月不见方大哥可曾安好?小弟心中甚是挂念,此处省略一千字……’东方微凉看到这里时微微一笑,字迹是他本人,风格也是他本人,摇了摇头他接着看了下去。 ‘今日去信是因有一事不解,望兄长及时解惑,小弟今日得到消息称我朝东土军方聚集百万大军踏平了道门天宗流首宗天道宗的山门,逼得天宗流余下宗门递上降帖,归于我朝管理,消息还称接下来东土军方的目标是人宗流,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兄长也知小弟乃是道门出身,此事若真小弟不得不管。道门乃是一群脱离俗尘凡事,深居山水之间的潜心修者,我朝此举小弟觉得有欠妥当,小弟深知兄长为人,还望兄长代为上达天听……’ 东方微凉看完苏辰来信也微微皱眉,随后他走到案前提笔回信‘为兄安好,劳辰弟挂心,此处省略一千字,关于东土战事为兄也曾听闻半点,对道门的霸占与皇朝无关,将在外可自行视况行事,此事东土军方的说法仅是借用道门的力量对付东土诸国,皇朝并没有占据道门的意思,辰弟若前往东土可放手行事,皇朝这方交于为兄解决,勿挂。’ 东方微凉停笔束纸交与案前静立的公公手里,嘱咐了一句之后,起身走向玉床。 公公躬身后退,轻轻带上门,一只麻雀随后冲出周皇宫,在夜色的遮掩下一路极速向南…… 第二日,天微微亮,末岚城已经运转起来,鸟儿也早起觅食,一只精瘦的麻雀在群鸟中毫不起眼落于少武侯府中…… 苏辰推开门,对着东方的晨光,心情大好的伸个懒腰。 江七浪早已在前院等候,看到苏辰走出,他走上前问道:“苏道兄可准备妥当?” 苏辰微微一笑道:“也无甚需要准备的,等一个人来后,咱们三人一道前往东土。” “等谁?” “我徒弟!” “你徒弟?”江七浪有些愕然,他能看出,苏辰的道法修为就算比他还有些不足,道不可轻传,没有深厚的道法如何教导徒弟?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师父,您唤我?” 一声青雉的童声响起,江七浪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岁模样的小道童由后院走来,忽然他的目光带些惊色,因为他以神念探查时发现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竟然有了练气中期的修为。 “你修炼道法多长时日了?”江七浪问向天穷。 天穷看了他一眼随后有转眼看向苏辰。 苏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嘴角不知觉间上扬对着天穷道:“这是你江师叔,快见礼。” “江师叔好。”天穷向着江七浪行了一礼道,“回师叔的话,天穷修炼道法已经有三个月余。” 三个月踏足练气中期…… 江七浪愣了愣神,想到自己当年一年多破入先天中期之境被归元道宗称为天纵之才接着被作为道子培养,日后纵横东土年轻一代与其余数人被称为年轻一代的王者。 江七浪是极为骄傲的,可令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当看到苏辰力拔朱雀峰的时候,他的骄傲第一次被同代中人打击到了,当看到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踏足了自己用了一年多才踏足的先天中期时候,他的骄傲彻底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江道兄?”苏辰轻呼。 “哦。”江七浪忽然回神看着天穷道,“师侄天赋之高古来罕见,他日定会威震人间,问鼎天下,承你这一句‘师叔’,贫道也不能吝啬了。” 江七浪伸手招出一枚丹药道:“这是一枚筑基丹,有稳固基础,提纯真元的效果,便作为贫道的见面礼赠与师侄罢。” 筑基丹乃是上古传承下来的丹药,对于先天境修士可以起到最佳的固本培元效用,只有基础打牢了才能踏上更高的境界,苏辰当年也被老道赏过一枚,对其功效深有体会,本想日后为天穷寻来一枚筑基丹,没想到江七浪身上就有,于是脸上堆满笑意道:“天穷,还不快谢谢你师叔。” 天穷收下丹药躬身道:“谢谢江师叔。” 江七浪点头称好,接着问向苏辰:“苏道兄,咱们去东土是有要事,你为何要带上天穷?” “不满道兄,我一身道法修为还未踏足金丹之境,并且俗世缠身,对于教徒修道的确有心无力,天穷天资出众若是继续跟我修道,只怕是要埋没英才了……” “师父,您说什么?您不要天穷了吗?”天穷双目瞬间通红,怔怔的看着苏辰。 “傻徒儿,瞎说什么,别插为师的话。”苏辰洋怒的呵斥了天穷一句,接着对江七浪道,“中州纷扰太多,不适合静心修道,我打算带他去东土求道,把他托付道一宗教导,这样也不会浪费了他的资质。” 江七浪沉思了片刻说道:“苏道兄说的极是,道一宗乃是修道界圣地,在那里修道的确会比在中州要好上许多,天穷可能是我道门继令师之后破除圣贤境诅咒的希望,万万不能埋没了。” 苏辰底下身子摸着天穷的头道:“天穷乖,不是师父不要你了,而是带你去道一宗求道,想我师徒二人虽然挂着道一宗的名号,却从见过道一宗的山门长什么样,这样岂不是徒遭他人笑话,你去与你母亲道个别,然后随我前往东土,以后还会回来的,乖。” “嗯嗯。”天穷听了苏辰的话转身去往他母亲的住所。 两人站在前院之中等了一会才等到天穷通红着眼杉杉而来。 “走吧。” 苏辰转身手搭嘴边吹了一声响哨,一道金芒从后院出升起盘旋于少武侯府之上。 苏辰抱起天穷与江七浪踏空而上。 这时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跑来,对着苏辰的身影喊道:“哥哥你要去哪?” 苏辰身形未停低下头看着她道:“锦璃帮哥哥看家,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城里玩,末岚没有坏人,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锦璃一屁股坐在地上出神的看着三人登上了金雕化为一道金芒瞬间消失在空中。 少武侯府虽然大,人也又许多,但没有了他怎么能算做家……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这个摆了许多装饰物的空旷院子里呆了很久…… 末岚城中有百姓指向空中,引的多人驻足观望。 “少武侯又走了!”有人感叹道。 他昨日的出行的结果传来,不仅末岚震惊,更引动整个天下风向,不说四方大域,单以中州来论年轻一代无人可与之比肩,哪怕是许多中州知名大能之辈在看着那欲与天比高的朱雀峰,也只能掩面而去。 而今日他又走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无非之道 东土多名山胜地,气候宜人,风景优美,自上古以来就是人族的聚集地,也是道门修士远离是非凡俗,潜心修道的圣地。 道一宗位于东土中部的燕国境内,而燕国在月前被大周皇朝百万铁骑攻陷,燕国改名为燕郡,化为大周领土。 燕国没了,道一宗就如一颗煮熟的鸡蛋,但是却没有了壳,要不要吃?什么时候吃?只是取决于那百万铁骑中领头的数人。 而那数人最近决定要吃了它! “宗主不好了!澹台霄带领大周百万铁骑已经出现在启灵山外百里处,如今正向我宗缓慢行进!”一名道一宗装扮的少年弟子慌忙跑入启灵山九峰之一的寻道峰大殿内大声喊道。 “慌慌张张,临危乱阵,成何体统!”大殿内分坐两排道人,其中一名威面虎目的中年道人对着这名弟子大声呵斥。 “晓阳师弟。”殿首端坐的那名道人对着虎目道人轻斥一声,随后对着大殿之内瑟瑟发抖的那名弟子缓声道,“清然,你先下去吧。” 清然低着头小心的抬目看了一眼晓阳真人,见他的目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松了一口气,躬身后退。 随着清然出殿后大殿之内无人出声,落针可闻。 片刻后晓阳真人没有忍住,首先出声,对着殿首道人焦急道:“师兄,此事如何是好?您倒是出个声啊!” 晓峰真人眼眸微开,看着他,随后目光又转向大殿另一侧站起的一名道姑。 “掌宗师兄,不管宗门如何行事,我落月峰誓不屈降!” 道姑貌似中年妇人,又似二八豆蔻,仔细看来又看不出年纪,只能凭其声色判断年纪应当不小。 此时又一名气势凌厉的道人站起身道:“晓竹师妹此话甚合我意,我凌天峰当誓死力战!” 晓峰真人摆手示意他俩落座,随后看向左侧首座的另一名道姑,问道:“晓卿师姐意决如何?” 此时殿内七位道人眼光俱都投到这名道姑身上,征询她的意见。 晓卿真人乃是道一宗晓字辈大师姐,执掌九峰之一的缥缈峰,剩下的六位峰主以及掌宗晓峰真人当年都是跟在她的身后修的道法,对这个大师姐众人也都恭敬无比,只因缥缈峰道法自然出尘,故这一宗俗事就落在了二弟子晓峰真人身上。 晓卿真人微微靠后似乎想用椅子的力量撑住疲劳的身体,她闭目缓缓道:“战或是降,这间天地都将再无我道一……” 场面又再次沉寂。 众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若是战,百万大军的力量不是道一宗数千人可以匹敌的,启灵山九峰只会在片刻之间化为废墟,哪怕人宗流派集结也不可能是对手,若是道门三宗流派集齐或许可以与大周东土大军拼个你死我活,但那样又如何,大周皇朝不过是东土军方而已,中州兵力若是大举来攻,只怕整个道门都会毁于一旦。 若是降,且不说违了道心之后众人道法此生再无寸进,就说道一归了皇朝,落了凡尘,那还是道一吗? “若是小师叔还在道一的话,与师伯两人合力就是大周皇朝要动道一也要掂量掂量。”晓阳真人一把捏碎手中扶手恨恨的道。 “只可惜观致师叔他二十多年前离宗远去,久不回道一,就是我师也寻不到他。”晓峰真人叹息道。 这时晓竹真人好似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三年前小师叔不是传来信件说又收了一个亲传弟子,授号‘晓牧’吗?咱们能不能找到这个晓牧师弟,从他身上得出小师叔踪迹?” “没用的。”晓峰真人摇头道,“我已于月前派出弟子四处打听晓牧师弟的踪迹,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这时另一个身形微胖的道人双目微红,忍不住开口道:“不管如何,皇朝大军缓慢逼近我宗就是求个说法,掌宗师兄您开个话,若是战,老六我就是凭着这一身肥肉不要,也给他大周拔掉几根毛来,若是降,我带着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就此远走东土,此生与道一无关。” 晓峰真人看着殿中七人模样心中不忍,他微微闭目后睁开,同时也说出了道一命运的决断。 “此战全凭每人心中之道……” サ牢天地大道,亦为心中之道,每一个修道者心中都有一条自己的道,一心向道方能一路向前,心中之道扭曲了,道之途也就断了,此生再无寸进。 而他们的道毫无疑问是属于道一的,道一没了,他们的道也就断了,要么与道一一同毁去,要么把属于道一的那条道心甘情愿的彻底隔开,此生再不触碰才能继续前进。 他们俱是化神境大能之辈,心中之道早已明确,并且在那条道上走了很远,他们回不了头。 而先天或是丹胎境的修道者心中的道尚未明确,他们会在一次次的经历,一次次感触中明确自己的道。 而这次就是上天在强行逼迫他们明确自己的道。 清然垂着头走下了寻道峰大殿,而殿下的广场上早已聚集近万名道一门弟子正在等着他。 “清然下来了!”一名弟子喊道。 数名急切的弟子早已冲上去迎上了他。 “怎么样啊清然,宗主他说了怎么办吗?”一名弟子凑到他身边问道。 清然抬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垂下头低声道:“我不知道,还被掌邢师叔祖骂了一句,差点没吓死我。” “啊?你不知道?”一名弟子瞬间没了激情,踏了两步后坐在了台阶上,垂着头叹气。 可想而知此时他的心里一定是万千思绪,而他却没有理出一条接下来要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的那条思绪来。 与他同样的还有广场上的近万名道一宗的弟子,他们或是自己理出一条思绪来,或是被动着等待强大的人帮他们理出思绪。 而一些道心强大的人本就没有万千思绪,他们始终只用一条思绪应对万千事物。 “无非师叔来了!”一名眼尖的弟子叫道。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道袍年轻人双脚踏剑掠于半空,百丈距离瞬息而过。 御剑术乃是道门人宗流四十九秘术之一,以神御剑可飞行,可攻敌,修至大成可穿越时空百里之外取人首级,乃是道门人宗一等一绝学,但此术有个前提,必须化神期修士才能修炼。 可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超乎寻常,不能以常理来度之,就比如仅凭金丹期修为便练成御剑术的无非。 宝剑离脚化为一道流光插入背后剑鞘,无非双脚踏地,面向广场之上数千名弟子。 “无非师叔……”广场之上多人喊道。 “大周皇朝的百万铁骑已经逼近我宗五十里处。” 无非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也没有带来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实话。 广场之上顿时无声,有人惶恐,有人焦急,有人坚定,有人狠厉,还有人悄悄后退…… 无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却无喜无悲,过了一会后他才缓缓开口:“大周百万大军不是道一宗能抵抗的,启灵山会被踏平,道一九峰会在瞬间倒塌,而反抗者毫无疑问将会与道一宗一同走向毁灭。” 无非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读书,或像是在叙述一件道听来的故事。 场面有些嘈乱,因为有那个人在场前所以每个人都克制着情绪。 接下来他真的是在叙述故事,叙述着自己的故事:“你们可能都知道我的事迹,没错,我就是那个十几年前爬了三天三夜最终爬上了启灵山晕倒在寻道峰前的孩子,是掌教师尊把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传我道法教我道术,这些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我在入道一之前的故事。” “可能今日也可能是我在阳光下的最后一日了,我便把我儿时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也算再这个世上留下点踪迹。” 场上众人听着他像是交代遗言一般的语气俱都沉默不已。 “我小的时候家境颇为富有,家里在燕国开了一个钱庄,我是家中独子,那时候的我父疼母爱,衣食无忧,在城中也是孩子霸,连城中百姓看到我都得绕着路走,深怕我看着不爽,指使家中奴仆殴打一通。” 无非说道这里时轻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自己儿时的霸道。 可场中弟子没人笑出声,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是悲剧掩藏下的喜剧罢了,因为无非现在是……孤儿。 “不知是恶有恶报还是家财遭人眼红,在我九岁那年我全家上下被一群蒙面人杀光,而我庆幸被掌宗师尊救下。” 无非说到这里时声色有些抖动,不再平稳,他缓了缓接着道:“我求掌宗师尊收我为徒,教我本事,师尊当时没有同意,只是对我说万里之外有一座山名为启灵山,若要学本事需要到那里去,接着我沦为了乞丐,四处乞讨向着启灵山而来,期间我尝到了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也对自己以往的恶行霸道深深内疚,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终于有一日我寻到了启灵山,也爬了上来,在我晕过去迷糊之时看到从我背后走上来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掌宗师尊,原来他一直就在我身后……” “等我醒来后,师尊收了我为徒,传我道法,教我道术,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没有家,道一就是我的家,十几年前我没有实力反抗那群蒙面人,现在我同样没有实力反抗大周皇朝,但是我一直都会做同样的选择,谁要想动我的家,动我的道一宗,那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无非转身指向后方道,“掌宗师尊已经打开了后山的通道,那里很隐蔽,大周发现不了,想走的趁早些吧……” 正文 第二十七章三千与十万的对峙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面对不可战胜的大周百万铁骑,道一还是选择了战,不过却没有强迫,愿意为道一而战的可以留下来,不愿与道一共存亡的可以自行离去,就连退路道一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万千思绪到了最后还是得自己理出一条来,自己的道还是得自己走。 大周在逼迫他们,道一也在逼迫他们,逼迫他们明确自己的道。 广场周边有人眼神游离,最终还是垂下了头脚步轻挪,接着消失在广场上……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选择了逃,在他们的万千思绪中有一条最为重要,那就是生命。 无非看到了他们,却没露出一丝情绪,那是他们的道,他无法干涉。 他们在选择自己的道,一步下去就无法回头,最主要的是他们走了那条道,只要发现走的是对的,那就走对了。接着他们会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然后升华,最后掌控那条道,直到有一天成为一道之主。 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走的道是错的,那么他们的道就此而止,此生再无寸进。 广场上越来越多的弟子选择了自己的道,原本拥挤的广场渐渐稀疏。 无非看着原本道一九峰近万名弟子如今走了大半,忽然笑了笑。 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不是嘲笑那些弃道一而走的弟子,他们有着大好年华原本就不应该随着道一一同灭亡,无非不怪他们。 无非笑的是场中竟然还有三千余名弟子愿与道一共存亡。 “大周的百万大军距离我宗还剩下二十里!”无非再次重调这个残酷的事实。 说了这句话之后场中又有数人头冒冷汗,双腿发抖,最终没能承受住这个残酷事实退出广场。 “你们为何不走?” 片刻后无非看着广场内剩下的三千名弟子,出声问道。 “师叔何问?道一是师叔的家,也是我们的家,任何人想要触碰都得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一名弟子坚定不移的回答他的话。 “对!道一是我们的家,谁敢触犯就要踏过我们的尸体……”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声响起,震动九峰。 一些正在收拾包袱准备跑路的弟子在听到这些呼声后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咬了咬牙摔下手里的包袱,夺门而出跑向广场。 他们还年少,容易冲动,容易做事不靠大脑,全凭一腔热血,但这也是这一腔热血他们才能在有限的年华里绽放出最美的色彩。 “既然你们不愿离开,愿与道一共存亡,那么就随我走,守护我们的家!” 无非走下广场,走到众人前,带领着众人走向山门。 “无非师弟,风头都让你一个人抢了,把咱们这群师兄往哪摆啊!” 一声大笑传来,众人停下脚步,只见九峰之中瞬间飞出百余道身影,道道身影如流星坠落般降与广场之前。 众人认出了他们,他们都是道一无字辈修士,他们或是道一宗护法,或是长老,或是执事,有些更是广场上众弟子的师父,他们俱是道一宗金丹期以上的高手。 他们有烦恼,但不需要纠结,因为他们的道已经很明确,他们只是可惜,可惜了自己,可惜了道一。 “无念师兄,无玄师兄,无叶师姐……”无尘躬身见礼。 无非乃是道一无字辈中最晚入门的弟子,也是其中天赋最高者,同为金丹境,有些已经白发苍苍,有些正值壮年,修道者随着修为的提升,寿命也会随之提升,从面容判断年龄有些失准,但面容也无法还童,也就是说年轻的是真的年轻,就比如无非。 被无非称为无念师兄的是一名风姿飒爽的青年,也是众人中修为最高者,隐隐要触碰到化神的境界。 无念让开身形道:“无非师弟身为我道一宗道子当带领我宗迎战来敌。” 众人随后附和。 道子也就是道家宗门下任宗主,数千人行动自然要选出一名指挥者,九峰之主不在之时,道子自然要站出来。 无非没有礼让,此时也不是礼让的时候,他走到众人之前带领着众人向着山门走去。 他们都是修道者,就算是无法飞行的练气期修士那也会御风术,但是他们的却缓慢的步行着,就如普通人一样的向着山门处走着。 并且如一群不懂规矩的孩子一样,东张西望,左右环顾着,看着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他们都知道,今日后他们将再也看不到这个熟悉到闭着眼都能在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或许一会后他们就看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可以听到一丝丝轰鸣声。 随着他们走向前,这个轰鸣声也越来越强烈,那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他们却没有露出惧怕的神色,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地狱。 无非的脚步停止,他背后的三千多道一宗弟子也随之停下,他们身后正是道一宗的山门,道一九峰,任谁想要进入九峰,都得先踏过他们的尸体,哪怕是启灵山前那已经可以目视的一片黑色海洋。 黑色海洋起伏着黑色波浪,向着启灵山奔涌而来。 这不是他们的全速,他们这是在给道一宗时间,不管是战还是降亦或是逃都给他们时间,因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道一宗今日过后将不复存在的结局。 道一宗只是一个鸡,降了也好,不用动刀,不降更好,这样人宗流其他宗门就会明确与大周皇朝作对的后果,接着就会乖乖的毫无阻挠的归附大周,或许该说归附大周东土军方。 黑色海洋终于奔涌到了岸边,黑色波浪拍打在在启灵山前停止。 如果是普通人在启灵山上往下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黑色海洋的边在哪,入眼处全身身穿黑色盔甲,手持铜戈的大周将士。 一名士兵走出黑色海洋抬起头对着启灵山上站立的那三千多名道人大喊道:“大周天朝有令,东土诸国战乱不断,祸及无辜百姓,命东土道门配合天朝大军平定东土祸乱!” “笑话,大周百万大军逼迫我启灵山前,居然还口口声声说配合?”道一宗一名金丹期高手出声喝问。 那名士兵接着道:“我朝英勇大将军有言,道门只需暂时交出控制权供我朝调遣,待天下太平后依旧还道门自由,并且还可得我朝大量奖赏。” “大量奖赏我道一不需要,天下祸乱道一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要我道一受制于人做不到!”另外一名道一宗强者出声道。 那名士兵转头看向黑色海洋之前的一名年轻大将军,见他无甚动作后退回大军之中。 澹台霄策马缓步上前,微微仰首巡视了一番,最终定在无非身上,他缓缓开口道:“道一宗只需要借给我十年,十年后道一还是道一。” “借给你的道一再不是道一。”无非摇了摇头道,“东土剩余诸国哪怕现在已经联合起来,依旧不是大周的对手。我不知道你需要道门做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好事,道一可以毁灭,可以消失,但绝对不能给后人留下骂名,绝对不能对不起道一的列祖列宗。” “道门的人都是一条筋,与你说不通道理。”澹台霄冷笑一声问道,“这么说来道一宗是选择站在大周的对立面了?” “不是我宗选择站在大周的对立面,而是大周根本不给道一选择。” 得到答案的澹台霄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么……” 话语未落他的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利剑在他脖子前停止。 剑的剑身倒映着他的脸,剑身上也只有他的脸,却没映出眼睛。 它虽然架在他的脖子前,但是他连看都不曾看它一眼。 百万大军前列有着一名普通士兵装扮的中年人,无人观察到他的手指在之前曾瞬间动了一下。 “这就是道门人宗御剑术?”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轻吐出一个字:“碎!” 澹台霄脖子前的利剑发出一声似乎哀鸣的脆响,接着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在利剑化为碎片的同时,在启灵山的半空之中空间一阵波动,一个中年道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露出身形来。 “晓凌师弟!”晓峰真人自虚空之中露出身形来上前扶住晓凌真人。 接着其余六位峰主也现出身形来,于启灵山之上对峙大周百万大军。 晓凌真人擦去嘴角鲜血,看着启灵山下百万大军道:“他们中有武尊级强者。” 此话一出,众人心凉。 本想以众人中御剑术最为高深的晓凌真人对大周将领来一次袭杀,只要领将死了,道一可能还会有一丝生机,没想到大周竟然有武尊强者出动…… “天要亡我道一宗!”晓峰真人最终长叹一声。 三千余弟子收回天上的目光决然的看向大周百万大军,既然要亡,那么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了! 这时大军前列的另一名普通士兵嘴巴微微动了几下,随后澹台霄抬头,看向天空某处道:“观景道尊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武侯之怒 虚空之中蓦然传出一声苍老的叹息。 从这声叹息中众人可以听出很多信息,他很苍老,他很可惜,他也很决然…… 叹息过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从虚空中显出身形。 “师父……师伯……师祖……” 道一宗修士在见到这个苍老的身影后每个人都恭敬的行礼称呼,虽然他们的称呼都不一样,但是不同的称呼都是称他一个人-观景道尊。 观景道尊看了他们一眼,接着看向了道一宗,他知道今日过后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这个地方他看了很久,久到不知道年头,因为他活了很久,久到眼睁睁同辈师兄弟们一个个或是陨落在三灾六难之中,或是在天人五衰之中老去,若不是师叔大限归去之时带回来一个小师弟,道一观字辈修士之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今日过后观字辈也只剩下一个了,不过却不是他。 “道尊不应该发个话吗?道一是存是亡只在你一念之间。”澹台霄看着观景道尊说道。 观景道尊收回看着道一宗的目光,转眼看向他,接着又看向了他背后那俩名相貌普通的大周士兵说道:“老道活了很久,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这眼力劲却很好使,道亦或魔还是能看得出。” 听到观景道尊这句话那俩名普通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抬头看向空中的他,打定主意今日定要他陨落当场。 道一八位峰主也惊异的看向那俩名普通士兵,他们知道大周军中有武尊存在,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自那里! 观致道尊接着道:“若要道一与魔为伍,与世留下骂名,请恕道一不从。” 澹台霄轻笑一声摇头道:“道尊的回答太令我失望了,道一宗能够存留如此长的时间,我百万大军在行军途中也给够你们考虑的时间,甚至我军都没有包围道一宗,也给你们逃跑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事先与我说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希望道尊不要令他失望。”澹台霄再次强调了‘他’。 他? 启灵山上三千余弟子,包括无非在内疑惑之色充目,只有些年长的无字辈修士思索片刻后露出惆怅之意,很显然他们想到了谁。 七位峰主以及晓峰真人眼中更是复杂无比,有思念,有可惜,也有恨意…… 若不是因为他,观致小师叔又为何二十多年都未曾踏入道一宗一步。 “他与道一在二十多年前便没了丝毫关系,道一是存是亡也与他无丝毫关系。”观景道尊顿了片刻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其实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既然道一不念旧情,那么……” 澹台霄缓缓抬起了右手。 道一宗修士盯着他的右手,百万大军也在盯着他的右手,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右手。 黑色海洋能不能淹没启灵山就看他的那只右手会不会发出进攻的指示。 他的右手抬直,百万大军的铜戈也随之提起,戈首向前,发出沉闷而一致的声响,做出随时发起冲锋的姿势。 启灵山上三千余弟子眼神依然坚定,但是手脚却不知觉哆嗦,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虽然他们已经决定与道一共存亡,但当死亡真的要降临之时,恐惧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们的心里防线,冲击着他们心中之道。 只要他们防住了死亡的恐惧,并且幸存了下来,那么他们的道心将极其巩固,将在日后的道途之中一路高歌向前。 他们会幸存下来迎接未来的道途吗? 终于,他的那只右手动了,他们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奢望而已。 就在此时一声高亢而嘹亮的雕鸣自远方而起,雕鸣未断之时愈加嘹亮,这说明它正在极速靠近。 他的那只右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没有挥下去,而是收了回来。 在百万大军的气势压迫下哪怕一只麻雀都能感受到而不敢停留,何况一只有灵智的妖兽? 这说明它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澹台霄有百万大军作为后盾,有两位武尊坐镇,他倒要看看是谁敢来干扰他的行动,除非他是大周皇朝高堂之上的那几位,不然谁来都只是在启灵山上多添一具尸体。 一道金芒瞬间划过天际来到黑色海洋之上。 在场都是修士,都能看出那是一只金雕。 一块金色的令牌从金雕之上降落而下,在空中倒映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字‘武’! 大周武侯的身份令牌! 百万大军瞬间识出了那个整个天下仅有三枚的武侯令牌。 在大周天子陛下取缔三公之一的太保之位后,武侯尊位就是大周军方最高的统帅,可调令天下各方军力。 道一宗众人苦笑一声,为了除去道一宗,大周不仅出动了百万大军,竟然还引动了一位武侯,道一这次还真是死得够值了。 澹台霄以及百万大军之中的一些将领却不这样想,针对道门的行动乃是东土军方高层的私自行动,怎么会引动远在中州的武侯? 这位武侯此次前来不知为何,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两方各持异想的时候金雕之上传出一个年轻而威严的声音。 “澹台霄,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资格动东土道门?” 道一宗所有人都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那只已经飞到启灵山之上的金雕。 他们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不知为何大周百万大军与大周武侯竟然不是同路,不过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他们就像将要溺亡的时候抓住了岸上的一株小草,死死的盯着那个将要降临的金雕。 大周百万大军也是愕然,他们不懂什么战略,也不需要懂,他们只懂服从命令,只知道听从高层的安排,所以他们今日来了。 但是这位武侯的意思好像是英勇大将军自作主张,皇朝并没有如此安排。 他们一致看向澹台霄。 而澹台霄此时眼睛微眯,精光四溢的看向那只金雕,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众人一致注视之中,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道童从雕背之上踏空而下,落在启灵山之上向着道一宗众人走去。 “江七浪?怎么是你?”无非怔怔的盯着他的面容,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问道。 对于这个一直以来的老对手,他自然熟悉无比。 “怎么不是我?”江七浪把头发一把甩向身后,潇洒一笑回问道。 “怎么是你?”无非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好了,好了,我不是我,是他!”江七浪无奈的指着搂在臂间的道童道,“来来,天穷,这是你无非师兄。” 天穷看着眼前数千个与他身穿同样青色道袍的修士,显的有些局促,不过想到师父带他来求道,入道一宗修行,这些人以后都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又鼓起了勇气走了两步对着无非行了一礼道:“无非师兄好。” “这……这……”无非指着天穷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任他道心极稳,也无法即使接受这一系列有些离奇的场面。 先是大周武侯到来喝骂大周将军,接着却从金雕上跳下来自己的老对手,竟然还带了个孩子说是自己师弟…… 无非稳定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思绪,这些事先放一边,因为从金雕上又踏空而下一人。 此人颇为年轻,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一席紫金蟒袍,头束脚蹬云履从空中缓步而下,最终踏在启灵山一侧之巅,面向十万大军。 澹台霄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澹台霄。 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齐名,并列皇朝两大新星的束冠将军,澹台霄怎会不知。只是大周官阶森严,地位之差决定一切。 最终澹台霄低下眉去,下了战马,行了一个将礼道:“末将恭迎少武侯驾临东土。” “恭迎少武侯驾临东土……”随着澹台霄之后百万大军震天齐呼,声浪滚滚,响彻天地之间。 对于带领人族大军两年之间推平北疆大地,平定北疆巫族,拿下北疆一域的少年武侯,天下谁人不晓? “澹台霄,本侯问你,皇朝可有皇诏下达收服东土道门?”苏辰口口声声质问着。 “回武侯的话,不曾!”澹台霄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这番擅自主张,仗着皇朝军力欺压东土道门,引起天下口舌,置皇朝于不仁之地,你可知罪!” 苏辰此番质问动了真怒,引动大地共鸣,群山共和,大地随着他的话语震动,连百万大军都站立不稳,人人惊骇不已,这番威势就是武尊强者也无法做到吧! 武侯一怒,恐怖如斯。 澹台霄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清楚苏辰的实力,他知道苏辰虽然厉害,但也只是年轻一代冠王,或许可于灵台大能之辈争锋,但这番威势? 整个天下知道苏辰获地星临身的恐怕也就只有星辰殿那几位殿主了,其他人却无从得知,更是想都不曾想到观星楼顶三层除了阴阳双星外还有地星沉眠。 澹台霄稳了稳身心后,努力着控制自己声色平稳道:“回武侯的话,将在外可自行视况行事,东土剩余十国无法抵御我大周雄威,联合而起组建百万大军与我军对峙,我军久拿不下,这才想要借助道门之力平定东土动乱,并非欺压,待东土动乱结束后道门依旧如是……” “末将何罪之有!”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兴亡之间的师徒 他这句是问,语气却很坚决,坚决是肯定自己无罪。 苏辰知晓他会有这番说辞,并不愤怒,此事定不了他的罪也在预料之中,如何处理这件事苏辰也早有打算。 “此事到此为止吧,本侯也不与你计较。”苏辰挥袖下令道,“针对道门的一切行动立刻终止,撤出我朝驻道门天宗流所有将士,归还天宗流宗门自由,专心平定东土之乱,若英勇大将军觉着难以平定东土动乱可以让出兵权,本侯会指派他人领兵平此战乱。” 此话一出无人不惊,东土道门的命运,整个东土的走向都在他寥寥数句话之中定下形状。 澹台霄脸色阴晴不定,眼角余光中两名普通士兵做了一个细微的举动。 那个举动是赶尽杀绝,澹台霄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后行将礼道:“谨遵武侯指令!” 作为皇朝军方权利最大的尊位,武侯有调动天下兵权的权利,这百万大军可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腹,不说杀了苏辰,就是不尊武侯指令的话风传到朝堂之上他这个将位也没法坐了。 功亏一篑! 澹台霄转身,面色铁青道:“撤!” 百万大军应声而动,黑色海洋开始回流,顺着来时的轨迹浩浩荡荡回淌而去。 死亡的阴影如乌云般散去,将要溺亡的人抓住稻草成功的上了岸,一些道一宗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才发现青色的道袍已经湿透贴在背上,还有一些弟子已经欢呼起来,为自己与道一能继续生存在阳光下而欢呼。 “现在你该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无非走到江七浪面前面色不太友善的问道。 “怎么?”江七浪眼睛一白反问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道一宗的救命恩人,你无非的救命恩人?” 无非顿时语塞,江七浪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他带来大周武侯,此番道一是在劫难逃了。 “喏,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去。”江七浪把眼光一转,看向踏空而来的苏辰。 无非亦转头看向那个紫金蟒袍加身的大周武侯。 观景道尊带领八峰之主落下身影躬身作揖道:“道一宗全宗恭迎大周武侯驾临道一,谢武侯对道一宗上下救命之恩。” 苏辰赶紧上前扶起观景道尊,说道:“师伯不必如此,太过折煞弟子。” 师伯? 八峰之主以及观景道尊抬目询问。 “不瞒师伯,家师观致,授弟子道号‘晓牧’,家师临行前曾嘱咐弟子日后当要归来道一认祖归宗,奈何俗世缠身,今日才赶来,望师伯勿要怪罪。”苏辰躬身行礼道。 观景道尊听完苏辰这番话才明白事情始末,原来师弟三年前传回信件交代的亲传弟子‘晓牧’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周武侯,传言这位武侯乃是道门出生,道武同修,只是没想到他修的道却是道一的道。 “哈哈,晓牧,你就是师叔信中所言的晓牧师弟?”八位峰主之中脾气最为火爆的晓竹真人一个蹦跳出来抓住苏辰的胳膊一个劲的猛盯。 修道不知年月,晓竹真人真实年纪恐怕不比观致道尊低,但却驻颜有道,看似也不比苏辰大多少。 被晓竹真人盯着猛看,饶是苏大武侯自认脸皮过人,也不禁有些微红。 “晓竹。” 晓竹真人回头看着观景道尊的脸色,又低下头应了一声退后下去。 “晓牧师侄,你可知我那师弟身在何处?”观景道尊颇为急切的问向苏辰。 周围数人也都急切的看向苏辰。 “回师伯的话,师尊他三年前在丢下墨痕交与弟子后不告而别,弟子也不曾得知音讯。”苏辰恭谨的回答道。 得到苏辰口中的答案众人又失望的低下眉去。 观景道尊长叹一声道:“二十多年了,你师父还是不愿回道一吗?” “师伯为何这么说?”苏辰目光一闪抓住了观景道尊话语中的它意。 这些年来老道只是对苏辰说他是道一宗的修士,却从未带苏辰回过道一宗,苏辰原本以为是老道的身体原因,现在听观景道尊的意思是另有隐情,这叫苏辰如何不惊奇。 “你师父未曾和你说过吗?” “不曾!” “也罢。”观景道尊叹声道,“既然你已经回归宗门,这件事也瞒不了你,那我便和你说了吧,你随我来。” “师伯等等。”苏辰看着观景道尊就要转身而走,急忙说道。 “师侄还有何事?”观景道尊问道。 “天穷过来。”苏辰对着天穷招手,接着道,“天穷是我在中州收下的亲传弟子,这次带他来道一宗归宗,请师伯赐号。” 在众人眼中天穷小心翼翼走到苏辰面前对着观景道尊躬身行了一礼道:“师祖好。” 观景道尊这才注意到这个一开始就在启灵山上的小道童,观致道尊本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顿住,接着双目之中露出震惊之色。 众人看着观景道尊这番模样都有些不解,观景道尊修得道尊之位,修为惊天,修养深厚,很少有事情能引起他道心波动,为何在看到这个孩子后露出震惊模样。 这时他们的目光汇聚在天穷身上寻找答案,在发现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先天中期的时候都有些惊色,这无疑又是一个与观致师叔一般的天纵之才,观景道尊震惊也在常理,只是接下来观景道尊的一句话彻底颠覆了他们的理解。 “这孩子……是道灵之体?” “回师伯,正是!” “什么!道灵之体?”晓竹真人一个没忍住惊呼起来,启灵山上数千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她的身上。 接着看向那个众峰主中的那个小道童。 天穷从小孤身单影,哪有过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候,他有些不适应的靠近了苏辰抓住他的衣襟。 苏辰微微一笑伸手把他往身边搂了搂。 “好!好!好!天要大兴我道一!”观景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大笑着感叹一声。 有人回想到半个时辰之前晓峰真人才长叹一声‘天要亡我道一宗’。 这半个时辰之间道一从濒临灭亡到焕然新生都只在那一对师徒身上。 所有人都振奋不已,唯有一个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早若知道这孩子是道灵之体我就给偷走了,苏辰那小子连东土都没来过,也找不到我……” 江七浪在一边碎碎叨叨说个不停,无非不着痕迹的挪在他的身前,阻在了他与天穷之间,这小子不仅说话神神叨叨,做事也没头没脑,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不仅江七浪事先没有发现天穷是道灵之体,就是八位峰主也没发现,苏辰之所以一眼就看出,那是因为天穷在没有修道的时候身上就残留一丝道意,这在没有修道者活动的中州就如一盏黑夜里的照明灯一般瞬间就被苏辰感知到,而修道之后的天穷身上的先天道意被道法修为遮挡,若不是观景道尊眼力劲好使只怕依旧无人知晓。 观景道尊看着天穷就如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略微思索片刻后他说道:“你随你师由东土俗尘而来,入了我道一之后当挥去身上尘意潜心修道,便号‘无尘’吧!” “无尘多谢师祖赐号。”天穷再次躬身行礼。 “嗯,好!”观景道尊微笑点头后转身踏空而去说道,“晓牧随我来。” “诸位师兄师姐,天穷就交给你们了。”苏辰招呼一声随着观景道尊身后而去。 “恭送师祖…”三千弟子躬身齐呼。 观景道尊走后自然有晓峰真人主持大局,他转过身面向众人道,“天道运转,因果循环,没有长生不死的人,也没有与世长存的宗门,便是禹圣皇所立的大夏皇朝也有改朝换代的一日,道一宗今日得以幸存,我们当更加勉励避免灭宗之祸再次发生。” “你们在道一存亡关头没有丢弃宗门而去,这很好,我不是站在宗门的角度,而是站在你们的角度说这句话,经此一劫过后相信你们都会寻到心中之道,只要你们坚持不懈的走下去大道可期。” 晓峰真人话锋一转道:“那些在道一临危关头弃宗门而去的人,我不会怪他们,却也有些失望,天道运转尚有一线生机,我道一追寻的便是那大道五十遁入的一,弃宗门而去的弟子若想再次进入道一的门墙之内,需为宗门劈柴挑水十年,方可重入我门。” “谨遵掌宗指令……”众人齐呼。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大家回九峰吧。” 晓峰真人说完带领七位峰主与天穷向寻道峰而去。 “恭送掌宗……”众人再次躬身行礼。 晓峰真人与众峰主走后众人没了拘束哄闹在一起,三三俩俩结伴向着依旧熟悉的九峰走去。 “怎么?无非道兄不请我进去坐坐,喝口小茶?”江七浪拦在无非之前无赖道。 无非这次没有横眉相对,而是颇为无奈的做了个请势道:“江道兄光临道一,我宗深感荣幸,还请宗内小坐。” “呵呵,这还差不多,走。” 江七浪没等无非带路,自己当先走了进去,就当进了自家后院一般。 无非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 正文 第三十章 往事如潮 这一日,道一宗汇聚了整个东土的目光,它的存亡决定了东土接下来的走向。 在今日之前所有人都不认为它会存,以至于一些势力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就比如人宗流与地宗流的一些道门,他们或是准备好了降帖,期待东土大定之后回归山门。或是准备举宗遁世,消失于世人眼中。 道一宗周围众多眼探会为他们打探一切动向,收到道一的噩耗后他们就会走向已经安排好的后路。 暮色渐沉,他们在等待到焦虑不安时终于收到了来自道一宗周围眼探的消息:大周百万大军逼近启灵山,道一宗誓死不降,观景道尊出关带领道一八峰主与众弟子对峙大周百万大军。在道一将亡之时有大周少武侯苏辰脚踏金雕由西而来,踏足启灵山之时一言喝退大周百万大军,归还天宗流所有宗门自由,自此道一绝境逢生。据详情所言大周少武侯苏辰乃是道一观致道尊在中州所收的亲传弟子‘晓牧’,并且苏辰还带来一个亲传弟子,观景道尊亲口认定乃是道门数千年未出的逆天体质‘道灵之体’。道一宗今日后前有大周武侯照拂,后有道灵之体崛起,道门冠首之意势不可挡,后世当东土称尊,望宗门斟酌后续……’ 此消息一出震惊整个东土,在大周东土军方归还天宗流众宗门自由之后,再也无人质疑此消息的真否,道一宗也在这个乱世之逆世崛起,为道门修士心中的清净超脱圣地。 而那些原本弃道一宗而去的弟子得知宗门逃过此劫并且崛起之后,有些羞愧难当远离道一宗万里之外,无颜面对昔日的师兄弟们。还有一些重新拜入道一门墙整日行那劈柴挑水之事以期十年之后可以重新以道一弟子自居,若能十年做那人下人修养心性,有朝一日未必不能寻回那日所迷失的道。 …… 道一九峰,青山绿水之间有一小峡谷,峡谷中有一片小药田,药草种类不多,却都属珍惜一类,因为那是道尊所种。 药田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无比,还有些异常珍惜以至于世人认为灭绝的鱼种在溪水中游荡。 溪水连着一片池塘,池塘上搭建着一座木屋,木屋上刻有三个字‘等风居’。 峡谷四面环山这里连一丝风都进不来,‘等风’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居中有声音传出,仔细听来可以判断出里面有俩人,一个老者与一个年轻人。 “师伯,您说的二十多年我师父不愿回道一是什么意思?”苏辰跑腿坐在蒲团之上为观景道尊斟了一杯茶水后问道。 观景道尊露出回忆之色,没有直接回答苏辰的话,而是反问苏辰:“你今日可曾观察到大周军前有两名样貌普通的士兵?” 苏辰疑惑不已,普通士兵多了去了他怎会一个个注意,于是开口道:“师伯提起那两名士兵有何不妥吗?” “何止不妥,他们俩个正是道尊修为。”观景道尊缓缓道。 “什么?”苏辰一惊,接着问道,“我没听说澹台霄账下有道尊强者啊?” 在圣贤不出的近代,度过三灾九难之劫褪去凡体的道尊或者武尊就是世间最强者一列,怎会甘心居于大军之中做一个普通士兵,此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他们不是大周的人。”观景道尊说道。 “那他们是何方势力的人?竟然出动了两位尊位强者参与了大周战事。” 若说此事没有猫腻打死苏辰也不信了。 观景道尊抬起头看向某处道:“他们来自堕仙城!” “魔城的人?”苏辰再次面露惊色。 天下无人不知堕仙魔城之名,他们是一群修道者组成的势力,不过却与道门三宗流为生死之敌。在道门三宗流派眼中他们是一群没有心中之道的魔。 道门修道,外为天地大道,内为心中之道,而一些心中之道崩溃,却依旧修行天地大道的人即为魔。 苏辰为了收录天穷为徒跟随其后观察心性就是为了确保他的心性是否适合修道,若是他的心性不佳,哪怕他是道灵之体苏辰也不会收录门下,就是因为心性不佳之人心中之道亦是不稳,就算修道也会走上邪道,也就是走上堕仙城那群魔的道路。 他们都是一群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人,他们没有心中之道,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天下苍生的命运与他们无关,只要能够强大自身哪怕流血三万里也在所不惜。 而大周东土军方联合堕仙城的人,还试图吞并道门三宗,这番作为只怕所图极大。 “虽然他们极力掩藏,甚至伪装面容,但老朽与堕仙城因果极深,任何一名堕仙城之人在老朽眼中都无所遁形。” “而你师父他离开道一二十多年,缘由也是出在堕仙城身上。”观景道尊收回目光微微一叹道。 “还请师伯解惑。”苏辰说道。 观景道尊目光微沉道:“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师父他虽未度过三灾九难之劫踏上道尊之位,但却凭借着惊人天赋把人宗四十九秘术全部练至大成之境,道尊之下无敌手,甚至中州以至西域都有许多名动天下的强者败在你师父的手上。” “师弟他被称为道门第一奇才,有望修成那人宗四十九秘术之外的一绝杀‘道一’,更有人称师弟他能打破近代无人成圣的诅咒,成为天下第一人……” 苏辰听着观景道尊的话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似乎看到了老道年轻之时睥睨天下,无人敢与之争锋的伟岸身影。 “师弟他人中之龙,倾慕他的女子能从等风居排到启灵山外……” 观景道尊说到这里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可惜师弟他一心向道,对儿女情长看之如浮云,一直未曾对哪位女子动过道心,多少女子为之心碎。奈何情之一字乃是世间最玄奥的东西,就是师弟也逃脱不了,在一次偶然的时候师弟与天道宗那时的宗主千金叶青儿结下情结,两人也在整个东土道门的祝福中结为道侣。” 听到观景道尊说到这里时苏辰心头微酸,因为老道抚育他十几年从未说过他还有一个师娘,只怕亦是喜中生悲。 苏辰没有打断观景道尊的话,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两人结为道侣的第二年,你师娘喜有生孕,老朽还能记得你师父当年得到这个喜讯之时早上起来连道袍都没有披,穿着便衣大笑着跑了三千里,吓的山下一些百姓误以为是什么大妖出世,集体拜在启灵山下求上仙下山除妖……” 观景道尊笑着笑着却忽然面露悲色,苏辰心头一凉,虽然木已成舟,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苏辰还是不希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十个月后你师娘成功生下了一名男孩,现在老朽还能清楚的记得师弟他抱着孩子畅快大笑着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孩子出生,母子平安,师弟丢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吧,在此关头上师弟道心突破,三灾九难之劫蓦然降临,而此时师弟却毫无准备……” 苏辰心头一紧,观景道尊话语未停继续说道:“若是寻常修士的天劫灾,按照师弟的修为完全不惧,可惜师弟他太过强大,天劫也会随着修士的强大而变得强大,落在师弟身上的是数千年不遇的九重天劫,而师弟并未准备好渡劫,以至于第八重天劫之时师弟就已经奄奄一息,渡劫之时不能有他人想帮否则将会受到天劫的一同降罚,可是看到师弟即将陨落在第九重天劫之下你师娘终究还是未忍住,冲入了天劫区为你师父挡下了最后一重劫,可是她生孕刚结,身体虚弱无比怎能抵挡天劫之威,最终……她在天劫中陨落了……” 苏辰双拳吱吱作响,恨意如翻天之海,汹涌滔天,恨那天劫,恨那上天。 “师弟他眼睁睁的看着你师娘在天劫之中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 观景道尊摇了摇头,转过这个片段继续道:“师弟为孩子取名为白念青,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念青身上,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是念青想要的,师弟都会为他取来,而念青也继承了师弟的绝世修道天赋,年方双十便踏足金丹之境,同代称尊。” 苏辰面色不定,老道俗家姓白,他自然知晓,只是老道从未与自己说过他还有个儿子,只怕这二十年未归道一的缘由是出现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 没有看向苏辰,观景老道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可能是一直生活在师弟的羽翼下有些烦闷,念青便对师弟说要下山闯荡一番,师弟虽然不舍,但也同意了,因为师弟以往就是天下各地无处不去,也是因为如此师弟才能奇遇不绝,一路高歌吧。” “念青下山之后,早些时候还会往道一寄回些书件,可后来书件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整整一年都未递过一封书信,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遇到了什么,师弟思子心切便下山寻找,这一找就是整整三年,三年后师弟憔悴无比的回山时依旧没有念青的音讯……” “直到有一日一个叫残夜的年轻人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中……”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魔主残夜 “残夜出现在世人眼中是在二十多年前……” 观景道尊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飘到了二十多年前,飘在了那名叫‘残夜’的男子身上。 “那时我道门三宗流数名一宗之主败倒在他的手上,他也因此扬名东土。” “他有一个令整个东土厌恶憎恨并且畏惧的身份-堕仙城四大魔帅之一……” “他还有一个外人不知道,但是我道一却熟悉无比的名字-白念青!” 观景道尊微微闭目,似是不忍,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对此事依旧不能忘怀。 “我想师父应是下不去手。” 苏辰在老道身前长大,老道是何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观星道尊颔首道:“师弟他自然是气愤无比,也是无比自责,然后他丢下一句‘不把念青亲手捉回祖师爷像前清理门户,此生不回道一宗’的话就走了,接着便传回师弟独闯堕仙城,大战魔主的消息,那一战的胜负无人知晓,但自那以后师弟就再也没有回过道一宗……” “和你想的一样,我也知道师弟他是下不去手而已,却又无颜面对道一宗,只能远走他乡,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里东土发生了很多事情,堕仙城也换了新主人,新任魔主正是我那侄儿白念青,也就是残夜,而这次堕仙城与大周东土军方暗下结成同盟,想必定有大图谋,只怕胃口不局限于东土……” 观景道尊话语结束,苏辰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大周皇朝东土军方平定诸国内乱之后就相当于雄霸一域,再者与堕仙城联合吞并道门三宗,如此看来势力将会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是比之十七年前东方陛下颠覆大夏皇朝所借用的势力也是不遑多让。 澹台霄父亲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爷爷为前朝太保,天下将领大多出其门下,只怕就是在中州亦有诸多安排。 如今大周在西域战场上连连告败,北疆徐老爷子不知心在不在大周,南荒就更不要说了,本身就是反周复夏的基地,如果澹台家蓦然谋反的话……苏辰想不出大周拿什么来抵挡澹台家。 目前东土战乱未平,澹台家还不会与大周彻底翻脸,也给了自己这个大周武侯的面子,若是东土没有了牵绊澹台家后腿的十国联盟,只怕今日自己也得血溅当场了。 这么想来原本东土祸乱的源头如今还成了天下太平的基石,若是这个基石碎了,只怕天下立刻便会战火连天,中州都无法避免。 苏辰虽然有些焦虑,但也知凭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在天下大局上荡起一丝波纹,只能期望大周龙位上的那个圣贤的君主能够压稳整个棋局。 观景道尊看着苏辰道:“道门如今不过是虎口旁的肉食罢了,只要猛虎不死,这块肉早些吃,迟些吃,始终都要被吃掉。师侄你亦是猛虎脚下的一块绊脚石,东土不是你久待之地。” “师伯的话,弟子晓得,弟子近日金丹之壁隐隐松动,中州俗地不利于突破,我在道一宗待些时日,待丹胎成丹后弟子便回中州找寻解道门之危的法门。” 金丹境乃是修道境一个非常大的跨越,丹同天地,丹成之后体内金丹沟通体外天地,一举一动皆会引动天威,有莫大威能,如今苏辰好不容易来东土一趟,不成丹岂会走。 观景老道听得苏辰此话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师侄年纪轻轻便要踏足金丹之境,修道天赋之高就是比之你师父当年也是毫不逊色,只是师侄乃是道武同修,难道你师父他未曾告知你道武同修的路走不通吗?” “回师伯的话,弟子修习武道乃是机缘所致,当时我师父已经云游而去,并不知晓。”苏辰接着以很淡然的语气说道,“至于道武同修之路弟子也有详细了解过,对于他人来说是条绝路,对于弟子来说却也未必。” 大道浩瀚,条条可通圣贤,大道无边,人的精力却有穷尽,终其一生不知可否领悟一道,怎可同踏俩只船。 这些道理苏辰也懂,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颗地星,也只有一个地星之主苏辰,对于其他人来说武道之途需要耗费毕生精力,但对于苏辰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大地精力无时不刻不在淬炼他的身体,只要身体变得强大,就能容纳更多的力量,当力量强大到极致时就会打破一切阻碍。 这就是苏辰的武道之途,只有他一个人的武道之途,没人学的来,所以武道对他来说根本不用费心,水到自然成渠。 苏辰的一心还是在道法之上,一直以来的时间也是用来修炼道法,凝练道心,只是一直更不上武道修为的进度,但不可否认的是武主身,道主神,相辅相成,相互配合才更加强大。 这条路万古以来只有苏辰一个人走,最终能走向何方苏辰也不知道。 但是苏辰知道,在这个妖孽横出,天骄纷飞的时代,他不走这条路就将会被无数同代踏着肩膀走过。 而他是最终要被天下人仰望的人。所以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观致道尊古波不惊的眼中多了几缕诧异的神色,道武同修的路不仅是他认为走不通,全天下的修士,以及万古的岁月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淡然的一句话,就要打破这万古岁月以来亘古不变的定律,看着苏辰随意中透露出的自信,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话:“师侄既然如此坚决,那我也不做多话了,道武同修万古以来无人走的通,并不代表那条路就不通,师侄若有志做那道武同修第一人,师伯也不会反对,前人开道后人走,后人亦可以开前人未开之道,只是师侄日后若是察觉此路不通,还需尽早丢弃一条道,勿要耽搁了年华。” “师伯今日这番教诲,弟子定当谨记于心。” 苏辰作揖行礼,随后又问了观景道尊许多修道之时遇到的疑问,没有师父指导的道途就如一只扬帆驾风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遇到了些许阻碍都不知如何流过。而有前人指导的话则会顺风顺水,一路通畅无阻通行。 在解去许多疑惑的同时,苏辰体内的丹胎更是蠢蠢欲动,欲要化丹而出。 夜色已晚时苏辰告退而去,自有道童为苏辰指引住所,并且告知明日入宗仪式以及接任道一九峰之朝阳峰峰主之位等诸多事宜。 道一九峰,现在只有八峰有主,第九朝阳峰原本是观致道尊执掌之峰,如今观致道尊离去,应由其亲传弟子代为执掌,这个活苏辰是跑不了了,观景道尊也是明明细细的与他交代的一清二楚,不过是挂个名号罢了,等天穷长大,这个活自然是落到他头上,苏辰也不介意为老道挑一段时间丢下的担子。 翌日清晨,道一九峰众弟子早早就忙碌了起来,今日是道一宗新生的第一天,也是晓牧师叔祖与无尘师叔的入宗仪式以及接任峰主仪式连起而办的大典,这师徒二人一个是现如今道一宗的保护伞,一个是道一未来崛起的希望,谁也不敢懈怠了。 在广场上数千弟子的等待中,苏辰与天穷一席青衣道袍,面容肃穆的走高台,在晓峰真人的指引下拜认道一诸多列祖列宗,接着接任朝阳峰峰主一位。 无论道一宗弟子如何看中这两场仪式,它也只是道一宗内部的仪式,与外人无关,更不会请他宗之人前来观礼祝贺。 但本家无意,外人有心,在仪式进行之时,有归元道宗前来拜贺,拜贺的理由很是牵强:贺晓牧道友接任朝阳峰主。 别说九峰之一的朝阳峰主,就是晓峰真人当年接任道一掌宗之位,也没见他宗前来道贺啊! 但归元道宗毕竟是地宗流首宗,并且还带了厚重的贺礼,道一也不能怠慢了,便挪出广场一块给归元道宗来人观礼。 可随着归元道宗之人拜入道一山门之后,其余宗门地宗流也好,人宗流也罢,就连刚获得自由的天宗流只要称得上名号的宗门就如约好一般皆送来重礼祝贺苏辰接任朝阳峰主,使得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却无一个道一宗弟子。 自家仪式最终变成了道门大会了,道一宗弟子苦笑不已,也知他宗来贺,祝贺是假,送礼是真。 如今在东土地界大周军方就是王,原本附属国虽然多,但任何一国都无法与道门一宗流派争斗,可以说道门就是东土的主人,但是现在大周入军东土,以摧枯拉朽之意三年荡平东土十一国,剩余诸国虽然结成联盟,但也不过只是困兽犹斗罢了,在大周皇朝的铁骑下十国联盟也是摇摇欲坠。 道门虽然单人战力强大,但是在那无尽的大军面前个人的战力再强大也是无用,而大周若想图谋道门,谁也阻拦不了,天宗流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道门人人自危之时,这个保护伞来了,那就是位列大周三大武侯之一的苏辰,也是道一宗现任朝阳峰峰主晓峰,有大周武侯照应,东土大周军方谁敢动道门? 他们正愁无法攀上苏辰这颗大树寻求庇护的时候……机会来了,苏辰接任朝阳峰之主!虽然有点勉强,但总归是个理由,所以今日他们来了,带上了自家宗门能拿出的最重之礼来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结因还果 他们送礼来了,不管真不真心,也是人情,也是因果。 他们来求个庇护,不管以后大周会如何动他们的念头,最起码苏辰会出手相帮,因为这个礼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收下了! 收下了礼就是收下了因,他日若有事宜便要还果,道门行事莫过求一个无愧于道心。 苏辰看着那一个个捧着重礼高声祝贺自己接任朝阳峰主的笑脸,心中无语至极,若早知是个这般场景,说什么也得让晓峰师兄取消这个入门仪式。 如今东土大周军方基本被澹台家统领,而自己这个大周武侯在东土行事都得掂量掂量,一个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他们倒好,一个礼送出去自己就得照看着点,照看也得看时机,十国联盟平定之后,自己这个武侯也得跑路。 苏辰回过头来,眼不见为净。 而此时场外一声高呼却又使得苏辰转过头来。 “天道宗谢晓牧道友出手相助。” 不仅苏辰回过头在看,场内所有人都回过了头看去。 苏辰回头看是因为这一声高呼中没有‘贺’而是谢’。 这代表着来人不是要与苏辰结因,而是还果来了,这在今天可是头一遭,苏辰自然好奇出自谁口。 而众人回过头去看,是因为那一声高呼中有一个如今本不该回响在东土的宗门名字‘天道宗’。 数月之前天道宗就已经被大周东土军方百万大军踏平了天道峰,据传举宗上下全灭,如今又为何会出现在道一宗? 众人眼中出现数位穿着天道宗白色道袍的年轻人,领首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相貌异常俊郎的年轻人,他行走之间目不斜视,气势凛然,眼眸深处却似有着一团终日化不开的哀伤,使人睹之生叹。 “是宁笙!” “他为何生还于世?” “应是天道宗自知毫无生路所留下的希望种子!” “宁笙?他还活着!”场外的无非看到那个白衣道袍男子时,先是疑惑,再有些惊愕,惊愕中却隐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那丝莫名意味别人理解不出,或许也感知不到,却瞒不过一直在他身边蹭吃蹭喝的江七浪,因为他们是同类人。 江七浪转头看向无非,调笑道:“上次那一掌看来是轻了,无非道兄莫非还想吃上他的一招无量掌?” “哼,这次再来比过谁胜谁负现在定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无非明显不服,目光凝结,道袍微微起伏,那个神色似想现在就出手与之大战一场。 “你还是歇歇吧,这次你若动手保证被打成死狗!”江七浪毫不犹豫的打击,接着问道,“天道宗基本都死绝了,为什么还剩下他们几个?” “凭借天道宗几位前辈的修为送走几个希望种子还是可以做到的。”无非在看到宁笙的时候便有了这个想法,如今说起来也不需要考虑。 “亏你也知道。”江七浪白了他一句。 “那你的意思是?”无非转过头问向他。 江七浪轻笑一声反问道:“天道宗那几个老家伙有本事能把宁笙他们几个送走,就没本事送走太极图?” “太极图……”无非轻念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出声,身上战意也随之消散,对于那个道门第一重宝,兵谱第六的存在,任他不服天下同代也得低下头去。 在众人轻声议论之中宁笙与他的数位同门走过广场,在台前驻足,自有道一弟子接过其手中谢礼,宁笙对着苏辰行了一礼道:“感谢晓牧道友驱逐大周军方,使我宗得以重立东土,现于世间,大恩无以为谢,日后道友旦有事宜,天道宗愿尽微薄之力。” “宁道友言重了。”苏辰脱身仪式,走上台前工谨的还了一礼道,“道途波澜,前路寂寞,同为道门修士,我辈当共相扶持,互勉互进,晓牧此举不过是顺力而为罢了,天道宗重回世间可喜可贺,我道一宗将全力助天道宗重建,与天道宗攻守同盟,望天道宗有朝一日可重恢复往日风采。” 苏辰此话一出下方立刻有些碎碎私语,天道宗宗门已经完全被百万大军毁坏,但是天道峰可是道门一等一的修行圣地,自天道宗上下皆亡的消息传出后,觊觎天道峰山门的可不止一俩双眼睛,若不是大周东土军方这悬梁之刃高架,只怕天道峰上纷争已起。 如今宁笙与数位同门站出声告天道宗重临世间,但觊觎者并不会因为这数个年轻人的存在就放弃了对天道峰眼热,相反一些有心者不仅对天道峰抱有想法,就连这几位天道宗仅存于世希望种子也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就如江七浪说的一般,天道宗既然能把活生生的数个弟子送出百万大军的包围之中,那么天道宗的一些上古传承,以及一些镇宗之宝没道理不与之一起送出,其中可是有道门立世之宝太极图这等洪荒时期就威名镇世的重宝。 利益可使人眼红,使人疯狂,更何况是上古传承不朽的天道宗许多重宝,那些宝物众人所知就有许多可以逆天改命的神物。 至于宁笙等人,借用天道宗重宝或许可与大能者争锋,但又能如何,只是几个年轻人罢了,对于一些有意争抢天道峰的宗门来说根本不难对付。 觊觎不等于逆了道心,因为此时他们的道心就是夺宝,若是因为一丝仁慈导致重宝花落别人家,那才是真正逆了道心。 在宁笙现出身形之时他的一举一动就在一些人的眼角之中浮现。 宁笙当然也知晓此次在东土露出身形来危险至极,但是他没办法,若是他不表露天道宗尚在世间,只怕天道峰今日后就会易主,失去天道峰的天道宗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还有何面对以牺牲为代价送他们几个逃走的师门长辈。 而如果表露行迹的话,虽然危险,但是只要他们几个不死,天道峰就还是天道宗的,谁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明抢他宗山门。毕竟他们还是修道者,而不是堕仙城的魔。 至于他们,会死吗? 在来道一宗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确保在退离道一宗之后可以安然逃脱觊觎者的目光,但是万全准备在众多虎狼面前也只不过是一线生机罢了。 但是随着苏辰这一句话,虎狼退却了,他们若是虎狼,那道一宗就是凶兽。凶兽要护住的肉食,普通虎狼怎敢抢夺?更何况如今的东土,大周军方便是主宰,只要台上这位大周武侯轻轻的说上一句话,百万铁骑围堵山门,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天道宗山门也好,传承重宝也好,失去了生命那将什么也不是。 他们可不知如今的大周东土军方已经与大周皇朝之间有了异心。而苏辰这个大周武侯也只是名号上的威风罢了。 不知道便会安稳,便会看着苏辰脸色。 至于苏辰,他想的很简单,只是因为宁笙此次前来是‘谢’,而不是‘贺’,这便是真诚。 谢苏辰出手相助,并且送了谢礼,至此俩清,若有事宜还可相帮,这便是仁义。 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站出声告天道峰所属,为师门护住残存的山门,这便是忠情。 如此真诚、仁义、忠情之人,苏辰很乐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今日拉他一把,明日自己落难相信他也不会弃自己不顾。 听了苏辰这番话,宁笙几人也是大为意外,更有几分惊喜,就连宁笙眸中那挥之不去的哀伤都冲淡了几分。 “多谢!” 顿了片刻后宁笙几人躬身行礼,也只吐出这俩个字而已。 “无需如此,还道门一片清净罢了。”苏辰摆手后回过身继续完成归宗仪式。 “又被晓牧这小子装了一次好人。”江七浪摇头轻笑道。 “小师叔乃是真性情之人。”无非接过他的话说道。 江七浪转头看着他打趣道:“昨日不知谁一口一个‘他’称呼着,今日变成‘小师叔’了。” 无非这次很明智没有接他的话,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江七浪自讨没趣,也不与他分说,道袍一转悠哉的逛着道一九峰,背对着他的无非最终暗叹一声,转身跟随在他的身后,说是跟着,不如说是看着。 归宗仪式与接任仪式完结之后道一为来客准备了招待宴,而此时的正主苏辰,却失去了身影。 朝阳峰为道一九峰之一,位列正东方,峰巅有一处洞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它接收,故名曰映阳洞。 道一九峰为天然阵法,在上古道门圣贤加以雕琢之后可聚天地元气,化为道门圣地,而映阳洞更可以收拢每日清晨那由东而来的第一缕紫气,天地元气,紫气为贵,用来冲击瓶颈更有妙用。 映阳洞外一双道靴踏足,这是一名年轻道人,在道人手决掐起之时洞府石门随之而开。 在道人踏入洞府之后,石门再次关闭,朝阳峰巅又再次回归原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天罚降临 山中岁月,不知何年。 大周东土军方撤出对天宗流的管理之后,全力进攻东土十国联盟,数月之后十国联盟第一条防线被大周攻破,在丢失魏、韩、齐三国地界之后,联军孤注一掷举国军力出动于秦国地界成功防住大周铁骑,剩余七国在大周的逼迫下岌岌可危。 相对于东土诸国来说,道门却难得迎来了很长一段时日的清静日子,自少武侯苏辰一声喝退百万大军后大周军方再也不曾干涉道门一星半点,诸国联盟更不敢在危急关头招惹道门这一大强敌。 唯一在此次东土动乱中损失惨重的天道宗,也在道一宗的全力相助下重建山门,宁笙为新生天道宗掌宗。 天道宗开宗第一天便迎来许多前来拜宗的弟子,天道宗修士基本死光,山门尽毁,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传承未绝。 道门人宗修道术。地宗修阵法,符箓。天宗修道法,天道宗无量量法更是堪称道门第一道法,其演化而来的万千小法亦是道门一等一攻杀之法。 只要天道宗传承未绝,又有道一宗护道,日后未必不能再次领首天宗流。 毕竟太极图还是天道宗镇宗之宝。 而在此动乱之中道一宗涅槃重生,褪去糟粕,精华再次升华,数位金丹境巅峰强者生死一线之间窥得天地大道,晋升化神级大能强者,更多丹胎境修士身同天地,胎碎成丹,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金丹境强者。 这一日,道一九峰之上天色微微泛金,天空中元气涌动,这是一个丹胎境强者胎碎成丹的异像,道一宗哪怕是新入门的弟子都能很明确的分辨这类异像的由来。 “小师叔,您看!”清然指着朝阳峰巅的方向回过头来对天穷道,“应该是小师叔祖。” “应该是师父不假了。”天穷看着漫天金华汇聚于朝阳峰巅肯定了他的说法,接着又很不适宜的嘀咕了一句,“师父他终于成丹了。” 苏辰贵为道一九峰朝阳峰峰主,本身道法修为却不及金丹境,连宗内很多护法、执事都比不上,这让天穷也不禁由衷发些感慨。 “今天的风怎么忽然变大了?” 一名宗内弟子随意问了一句,直到入眼之中峰上一颗参天大树被狂风吹断之后,他变了脸色。 大地渐渐变黑,那是因为天空的颜色映在了大地。 这名弟子抬头看向天空,原本碧空万里的长空已被乌云占据,朝阳峰巅就如一颗落在凡尘的金色太阳在乌云之中大放光明。 这是晋升金丹境该有异像? 蓦然间天空轰轰阴沉,雷光闪烁,欲要压下那黑暗中的一点金芒。 九峰内所有弟子都抬头看向天空,一些长者各自走出居所,八位峰主升向高空,等风居中观景道尊神出游天。 阴云触及九峰之巅,树木被狂风扯断,峰间楼阁摇摇欲坠,天地间被阴暗笼罩,如同末日降临,道一弟子皆惶恐不已。 “这是雷劫?”一名峰主问道。 “不,这不是雷劫,小师弟他修为未及化神怎会引动雷劫。” “掌宗师兄的意思是?” “这是天罚!” 晓峰真人抬着头面色沉重,连语气都沉重的压的众峰主喘不过气来。 天罚之下谁能逃脱…… “小师弟他做了什么?竟然会引下天罚?”一名峰主惊愕中带着恐惧的问道。 无人回答他的话,因为无人知道。 只有冒犯上天才会引起天罚,古来引起天罚者也有数人,但无不是逆天强者,天罚的形式也有多种,如上古巫皇,后人虽不知他做了什么冒犯上天的事,但九天玄女携圣剑落尘就被后人认为是天罚。又如二十年前夏烈修建一万殿凌霄未成,最终国破人亡,也被称之为天罚。 可苏辰一无绝世战力,二无天下大权如何能引起天罚? “不管如何,启动道一九峰大阵,哪怕赔上九峰也在所不惜!” 晓峰真人凝重的话语落下,七名峰主应声而动,道一九峰刹那亮起九道通天光柱,组成遮天光幕,为九峰之内众弟子祛除心中乌云,照亮眼前场景。 雷声愈近,一道道闪电漫无目的落向道一九峰,九道白色光幕承接所有雷霆,无一丝遗漏。 众峰主却变了脸色,这只是天罚的先头兵而已,就已使众人使了全力才能接下,但天罚岂会如此简单便会停止。 乌云低沉至九峰上,两道天光从乌云之中探出,似要探寻光幕之中触犯天威的蝼蚁在何方? 而这一切的祸源-苏辰…… 映阳洞石门开启,一个年轻道人从中走出,黑丝与青衣道袍之上均有落些灰尘,就如常年端坐高堂之上的圣贤塑像。面上却毫无污垢,肤色晶莹,宛如新生,眉心之间道竖眼缓缓闭合,掩盖瞳孔之中的异色,只是胸口依旧微微起伏,显示着之前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惊骇。 乌云中的两道天光汇聚在朝阳峰上,显然是探查到了苏辰的存在。 “小师弟,赶快躲起来!”空中蓦然传来一声大喝。 “诸位师兄还请退避,它是来找我的,就让我独自面对吧,且看它能奈我何?” 空中轰声滚滚,威压而下,似乎被苏辰的狂妄所激怒。 “师弟说什么话,赶紧躲开,天罚之力岂是你一人能挡,本宗倒要看看老天能否撼动我道一九峰大阵!” 天罚不是苏辰能挡,又岂是道一宗能挡? 天罚之下无人逃脱…… 苏辰舌结,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说,最终长叹一声。 漫天雷霆如白色光雨,倾盆而下,似要灭世,九道白色光幕如大海中的碧浪沉浮,容纳无数光雨。 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灭世雷霆降临众人头顶,一些道一弟子瘫坐在地,面容痴呆,原本以为道一宗避过道门灾祸后可以扶摇直上,道门称尊,东土为圣,如今天罚之下如何抵挡…… 在面对百万大军之时他们敢拔剑相向,但是在天罚之下,众人却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勇气,这是天威,非人力能挡。 就连道一宗立世大阵也无能为力,支持了片刻后九道光柱消散,九峰之内光明退去,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八名峰主吐血倒退,九峰之内人人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意味。 瞳孔之中映出道道白线,那是雷霆再次降临…… 九峰之中响起一声苍老的长叹,接着雷霆扭曲,乌云分崩离析,虚空蓦然碎裂,露出一片片黑洞。 轮回念术,念念不绝,六念虚空碎! “师伯……”苏辰默念一声。 虚空碎了,乌云亦消散了,雷霆也消失无踪了,天罚没了吗? 道一众弟子心中伏落又起。 九天之上一只雷霆组成的大手携带着滚滚天威,向着地面之上的道一九峰拍下。 胆敢冒犯天威者将会迎来宿命的惩罚,亵渎上天者都将烟消云散。 轮回念术,念念不绝,七念岁月枯! 沉重的沧桑感弥漫,就如度过千年万年一般漫长,雷霆大手在岁月的侵蚀中,脱落边壳,渐渐缩小,就如过了无数年,雷霆大手成为一掌手印,落与道一九峰之上与观景道尊一记元气大手印对拼。 两印相接,各自溃散,等风居中的老道人嘴角溢血,面容更加苍老。 两印余波化为风暴肆虐九峰,没了大阵的防护九峰之内山石碎裂,建筑倒塌,树木连根折断,一众弟子在师门长辈的庇护下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并不代表逃过劫难,九天之上雷声愈加震耳轰鸣,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亵渎者。 苏辰看着原本山清水秀,绿色盎然的九峰如今犹如废墟,满山狼藉,而这一切的造成者就是自己。 微微闭目之后他一跃而上,踏在朝阳峰巅,仰天长啸:“苏某在此,尔等勿要伤及无辜,有什么雷冲着我劈,莫要劈斜了,今日若苏某不死,他日定当踏上九天屠尽尔等!” 两道天光投射在苏辰身上,随之而落的是一闪而过的灭世雷霆,这次没人拦下,直接劈在苏辰头顶,雷声落下,不见人影,只余一摊冒着丝丝青烟的灰烬。 砰的一声,天穷跪倒在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朝阳峰巅脑中空空荡荡,似丢了魂一般叨念着一些旁人听不清的话语。 九峰众弟子也彻底愣神,晓牧师叔祖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在天罚之下也只能化成一摊灰烬,令人不可置信。 两道天光下已经没有人影,天罚似乎探查到亵渎之人已经伏诛,天光隐退,乌云散去,天空又恢复清明,就如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些弟子站起身看着陌生了很多的九峰,黯然伤神,有人开始回想之前的一切,也想到苏辰陨落之前的那一段话,那可能就是天罚降落的原因。 而苏辰口中的‘尔等’究竟是谁? 苏辰死后也没人替他们回答,天罚之谜再次沦入历史的长流中。 天穷起身,向着朝阳峰巅奔跑而去,众人不忍见他痛哭流泪的模样转过头去,众峰主长叹,观景道尊闭目沉神。 “师父……你死的好惨啊……”天穷跪倒在那一摊灰烬前痛哭不止。 清风徐来,吹散那一摊灰烬,朝阳山巅天穷的哭声更大了些…… “哭屁啊,赶紧给你师父我找一件道袍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黑白之道 这是苏辰的声音,天穷能听的出来,只是……人呢? 天穷停止痛哭,抹了俩把眼泪,四处看了看,除了碎石就是断木,哪来的人影? 悲伤过度都出现幻觉了,天穷自我解释后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臭小子哭上瘾了是不是?赶紧给我找一件道袍送到映阳洞里来。” 苏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穷这次听的很清楚,确定不是幻觉后,激动的问道:“师父您没死啊?” “忘记你师父我最强的本领了吗?”苏辰的声音回荡在天穷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腔调,天穷破涕为笑,答道:“知道,知道,师父最强本领就是‘打不死’嘛!” “知道还不赶紧给我送衣服来,想让你师父裸奔呢啊?” “唉,好,师父您等着。” 天穷应了一声后,大笑着跑向山下,一些道一宗弟子看着他欢快的模样摇头长叹道:“一日间我道一前有晓牧师叔祖陨落,后有宗门崛起希望发疯,我道一为何这般坎坷……” 清然拦下天穷抓着他的肩膀大喊道:“小师叔你怎么了,师叔祖虽然陨落,但是你还有我们啊,还有我全宗的师兄弟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天穷被他抖了俩下笑脸也凝固了,说道“你干嘛,我师父他没死,你别拦着我,我得给我师父拿衣服去。” 清然听他这样说抓的更紧了些,一脸悲苦道“小师叔,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师叔祖他冠绝天下新生代,风华绝代,只可惜年纪轻轻就陨落天罚之下,这应该就是天妒英才了吧!” 清然说着竟然还挤出了俩滴眼泪,使得天穷都不忍打断他的桥段,破坏他的内心氛围。 “但是小师叔你是师叔祖唯一的亲传弟子,就是师叔祖在世上的延续,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的活下去,再续师叔祖的传奇,不然师叔祖在天上也会不安的啊!” “说完了没?”天穷看着他很认真的问道。 “说完了。”清然惯性的回答道。 “说完了就让开。” “哦。” 清然看着天穷跑走的身影莫名不已。 直到天穷拿了一件道袍跑到朝阳峰巅,接着出现一大一小俩个身影的时候,清然终于清醒了,师叔祖他没死! 这一结果也震惊了整个道一宗,万古以来天罚之下无人逃脱的定言甚至已经成为真理的说法被打破了,苏辰在天罚之下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道一九峰内所有人的眼中,出现在天下人的传闻中。 至于他如何引起天罚,并且如何逃过天罚的缘由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他也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起。 …… “师伯,弟子今日来辞行。” 等风居外苏辰躬身静立,还是那件青衣道袍。 “嗯,你自离去,切记不可莽撞,这是乱世,道门注定无法独善,若东土实非良地,我会带着他们远走。” 等风居中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只是要更为苍老了些。 “师伯既然这样说,那弟子就放心了。”苏辰站在居外想了想又道,“道门始终都是弟子的根,我会尽力。” 说完这句话后苏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小山谷,观景道尊没有现身相送,天罚虽祸不及无辜,但冒犯天威者亦当同罚。 天穷早已在谷外等候,看着苏辰出现,默默的跟随身后,师徒二人并未言语,只是一前一后走过道一九峰,在山门前停下。 “回去吧。” “师父……” 苏辰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天穷的头,一会后低声道:“道门会有一段时日的清静日子,你趁这段时日努力修行,男儿于乱世之中当有自保之力,保得自己才能保得他人。” “如今这天下便是一潭浊水,世间大多人都在这潭水里污浊的流动,一些人潭边观望潭水,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其中,一些人呢站在源头决定着这潭水是浊是清,还有一些人呢……”苏辰顿了片刻后说道,“决定着这潭是存在还是毁灭。” 苏辰低头看着天穷道:“而你师父我,正在挣扎着爬向潭边。” 天穷怔怔的看着苏辰,渐渐松开手中属于苏辰的衣角,“师父我懂了。” “懂了就回去吧,天下大乱之时就是你我师徒相见之时,那时候我希望天穷能帮到我。”苏辰转向天空,那里有一道金芒沉浮。 “嗯,师父,徒儿一定会努力修炼,帮上您的忙。”天穷怔怔的看着天空,轻声的呢喃,身前已经失去了那道青衣身影。 道一九峰许多目光离开那道金芒,苏辰的目光也离开了道一九峰,他如果继续待在道一宗始终都不可能走出浊潭,强如观景道尊,在面对大周百万铁骑时也只能长叹一声,中州虽乱,但毕竟是他的主场,只有手上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顺着浊潭逆流而上。 金雕在道一九峰被道一宗弟子当成圣兽一般供着,数月之后雕身都明显大了一圈,不是肥了,而是更强大了,随之而来的是速度更快了些。 苏辰闭目静坐,不知路过多少里之后他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雕首,金雕鸣叫一声停止前进,翅膀急促而短小的拍打着,雕目四周警惕的巡视着,可以看出它心中的紧张还有一丝恐惧。 “前辈还请现身一见。”苏辰对着空旷的天空作揖道。 虚空荡起一片波纹,一个中年男子从中走出,竟然与苏辰一般青衣。 苏辰看到他时瞳孔微缩,有一丝惊讶也有一丝愤怒。 不是因为身融虚空乃是道尊的手段,也不是因为对方太强大而胆怯,而是眼前这个中年与观致老道竟然有着五分相似。 半路现形者自然不是道门之人,道意盎然亦不会是武修者,那么只有堕仙城中的他了。 “我没有恶意。”中年男子开口,虽然解释,但声音平稳并无多余的情绪。 “我知道。”苏辰看着他道,“你如是有恶意我也发现不了。” 在没有开启视天眼时,苏辰还没有那个本事发现道尊之体,但苏辰也不怕他,毕竟万古以来天罚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能够逃脱。 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少武侯移步一叙如何。” “晴天碧日,暗者自然退避。”苏辰说道。 中年男子并未生气,淡淡道:“是明是暗自在人心,自己心中之明他人目中亦或是暗,吾只求心中之道,不问天下黑白。” “好一个只求心中之道,不问天下黑白,甚至可以不问至亲师门死活。”苏辰冷笑不止,横眉一动道,“我该叫你‘魔主’好呢,还是‘师兄’好呢?” “我比较偏向于‘师兄’,‘师弟’以为呢?”残夜认真的回答了他的话。 “真是个可笑的称呼。”苏辰冷笑一声道,“师兄今日截住我是有什么话需要嘱咐的吗?” “你我师兄弟一场,今日首次见面,自要请师弟寒舍一座,唠唠家长,话话苦短。” “师兄既然有此雅致,那我也推之不去,师兄请带路。” 残夜微微一笑,欣慰意味显然,竟自在前走去。 苏辰并未逃跑,给了金雕一个指示向着残夜追去,金丹之后他再不惧任何人。 那个方向是东南方,东土之人口中一般会说是魔城方向…… 堕仙城远离东土腹地,位居东海之上,据说上古之时道魔大战失败后魔者被赶出东土大地,浪迹荒岛时所建造的居所。 路途虽远,但对道尊与金雕来说,距离只是数字而已,不消一会,俩人一雕已经出现在堕仙城的城楼之上。 “恭迎魔主回城……”浩大广阔的城楼之上不知何几的魔城守军一致齐呼,气势凶猛,声浪震天。 “师弟,你看我这魔城如何?”残夜并未允许他们起身,黑浪浪一片臣服,威慑人心。 苏辰着眼看着这片黑域心中亦是震撼不已,它或许没有朝陵的雄伟庞大,但绝对比之霸道无双。 “师兄手握魔城,麾下强者如林,为天下一等一大势力,自然是极好。” “师弟若觉得好,那我送你如何?” 苏辰转身看向残夜,若不是脚踏魔城苏辰甚至不会认为眼前的这位青衣男子就是威震天下的一代魔主,也不会以为他送的是天下第一魔城,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 “师兄当真?” “自无虚假。” “为何?”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师弟。” “我觉得现在若是眼角多出一丝泪痕会更符合这番场景。”苏辰轻笑一声转过头去,“可惜它没有。” “我的道不是这座城,它只是我的一个工具,给了师弟也不算落在外人手里。”残夜清淡的说道。 “在师兄的道面前,魔城是工具,道一是工具,师父与我……也是工具吧……” 残夜微微闭目,睁眼之后道:“天下谁也不知我为何魔,但是师弟应当知道。” 苏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解释。 “天下,天下……”片刻后残夜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一个牢笼罢了,而我们不过是被圈养的家畜罢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我愿为魔 苏辰的瞳孔猛然收缩,原本以为这个秘密整个天下仅有自己一人知晓,因为太过骇人听闻自己也只打算把它烂在心底,不与任何人说,忽闻残夜一口道出,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堕仙城楼上两决青衣静立,四周护卫隐退,入眼之中不见一个人影。对于这个话题,残夜也不想让他人知晓。 “师兄为何这般说?”片刻后苏辰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今日苏某若不死,他日定当踏上九天屠尽尔等……” “师弟当日在天罚之下说的这句话已经成为了天下不解之谜。” 残夜看向苏辰嘴角一弯道:“不过我却能理解。” 经过刚才的惊异之后苏辰也镇定了下来,自然回道:“哦?那师兄说来听听。” 残夜仰面向天,回忆了片刻道:“古来圣贤几多人,万古皇者也可数上名号,可是……” 残夜接着看向苏辰问道“他们都去哪了?” 他们都去哪了?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苏辰原本也不知道,现在似乎猜到了一点点。 世人皆知圣寿无疆,传言洪荒时期的盖世强者皆可万载无恙,可是洪荒之后世间强者凋零,难道都大限归去了吗? 上古之时人族百花齐放,在没有百族威胁之时涌现出大批圣者,更有数位称皇者,然而他们最后都去了哪里? 有人说天地元气流失,圣寿不再无疆,大限提前。有人说他们掠夺了天地元气,破坏了天地平衡,亡在天罚之下。也有人说他们功参造化,这间天地已容身不下,故破开天地壁障飞升到另一个更加坚固庞大的世界…… 上古之后世间再无圣贤,关于这些强者的终老隐秘也成了不可考较的传言。 苏辰没有出声,一个万古隐秘在脑海中显现出了一角轮廓,在残夜淡然的声音中,这个轮廓越来越清晰。 “史料记载洪荒百族强者在打碎不周山,天地元气流失之后,截取洪荒大地精华再造世界,最终失败化为百族战场。” “史料记载失败了,但是我却知道,他们……成功了!” 残夜看着苏辰的脸色,入眼的面色始终平静,甚至连眼角都不曾动过。 苏辰的平静似乎早就在残夜的预料之中,他也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百族战场不过是一个深渊罢了,只为了葬下巫族与妖族这两个天地霸主。” “他们成功了,巫妖大战,双双陨落在百族战场,俩族剩余幼弱族人在天地间已经对他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洪荒大地的精气被他们掠夺,于九天之上建立另一个世界,至此洪荒彻底堕落,开启上古时代。” “上古之时人族登上天地霸主宝座,驱逐妖族,灭杀巫族,主宰着整个世界,其实呢?不过是被九天之上的大手操控着一切罢了,当操控的傀儡将要突破手掌之时,就是傀儡们的生命尽头。” 微风吹着城楼的旗帜呼呼作响,絮叶落下无人打扫,两个人的城楼寂静无声,萧萧瑟瑟。 沉默片刻后蓦地传出一声轻笑,接着是一句嘲讽:“可笑着人族却不自知,一个个狂妄自大要统霸天下。” “师兄是从何得知呢?”苏辰开口问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残夜用着之前从未有过的语色叙述着,“那时我很年轻,也很自大狂妄,道一九峰同辈无敌的我不再甘于生活在那一个小小的囚笼。于是在父亲……的同意下,我走了……” 苏辰听出残夜的话语在说道‘父亲’之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打断他。 “我走了,走了很远,我去过中州很多古城,会过很多武道名宿,我去过南荒十万大山,与大凶搏斗过,也去过北疆和西域,都发生过许多事情,在广阔的天地中,我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在一次偶然的时候我莫名进入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字‘踏天路’!” “踏天路?”苏辰看向他。 “没错,是踏天路!”残夜回忆了一会接着说道,“那是禹圣皇留下的石碑,上面刻着许多名字有战皇、兽皇、佛祖、也有我们道门祖师,更有许多大圣贤之辈……” “他们都踏上了那条路,然而他们都没有回来过……” 残夜从袖中拿出一本手札递到苏辰的面前道:“可能是禹圣皇知道踏天之后再无归路,所以他留下了一本手札。” 苏辰接过,入眼是一排排熟悉的字迹,字体工整严谨一丝不苟,皇者之气弥漫,贵不可言。 苏辰没见过这样的字迹,这个熟悉的意味是来自体内的无名剑,苏辰被无名剑改造之后也可与它共震,感受它的情绪。 没有深思无名剑与禹圣皇的关系,苏辰看着手札内心读了下去:吾名夏禹,人族圣皇,吾主宰天下,掌天下人族兴衰。吾有一神通,名为‘视天眼’,上地下皆在吾眼中无所遁形。 关于禹圣皇的神通视天眼以及观星楼中的那枚黑色丹药只能在那个邋遢老者身上搜寻答案了。 苏辰沉思了片刻继续往下看去:吾神通大成之时观九天之上,洪荒百族现于眼中,至此方明我人族不过是囚笼里的家畜罢了。九天不亡,人族不兴,吾恐天下恐慌并没告知天下,他们是诅咒,诅咒不允许地上出现皇者之上的修士,他们是天罚,任何威胁九天之上的存在都将在天罚之下毁灭…… 皇者之上?苏辰忽然感觉到好笑,如今天下就连圣贤之境都不曾见到,何谈皇者之上? 苏辰轻笑一声继续看下去:吾观无数前辈尊长在天罚之下陨落,下一个可能就是吾辈,吾不忍天下人族苦苦寻求的大道到头来一场空,故开辟踏天路,召集天下强者同登九天之上,此战若胜,我人族天上地下独尊,若败……踏天路毁,世间再无吾辈,后世子孙当自强! 看到这里时苏辰已经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一战踏天之战……失败了。禹圣皇与许多前辈陨落在了九天之上,而九天之上的洪荒百族再次加重对地面的诅咒天罚,从那之后世间再无圣贤。 看着苏辰已经看完,残夜说道:“那日师弟引下天罚,并且躲过天罚说下那番话,为兄便知师弟定当知晓了此事,我辈修士追寻天地大道,岂容他人当头降罚,师弟有惊天之姿,只要我师兄弟二人合力未必不能再开踏天路,再战九天!” “这就是师兄的道?”苏辰没有接下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对,没错,这就是我的道。”残夜肯定了他的话,“他们不懂我的道,天下人不懂,父亲他也不懂,但是师弟你懂。” “不,我不懂。”苏辰摇了摇头道,“为此你就入了魔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置道一全宗性命于无顾?就可以掀起天下大乱?就可以让师父他无家可归?” “这是一条能让我最快到达巅峰的路。”面对苏辰一连串的质问,残夜毫不犹豫的答出了了自己的话,因为这是他的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答案。 “以整个天下为资源供应一人达到巅峰的确很容易,但这……不是我的道。”苏辰的道虽然还未清晰,但它始终都有着一个轮廓,指引着前方的路。 残夜轻笑一声,笑声很柔和,显然并未动怒:“师弟你还年轻,你不能理解,我不怪你,但这是一个天下大势,我拥有着天下最强大的兵力,最多的财富,最多的强者,所以这个天下迟早会落入我的手中。” “而师弟你什么事也不用做,你只需要与我同心,我便可以塑造你成为天下最强大的人,令整个天下都仰望着你。待整个天下都在我师兄弟二人手中的时候,我便有把握打破九天壁障,登临九天之上屠尽洪荒百族。让我人族天上地下为尊。” 残夜说完看着苏辰,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苏辰还是无动于衷。 苏辰脸上无动于衷,实则心中思绪万千,不是在想他如何使自己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人,也不是在想他有何把握登临九天屠尽洪荒百族,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走的路。 苏辰只是在想残夜哪来的最强兵力?哪来的最多财富与最多强者?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老爹和宗门都可以放弃,毫无疑问,残夜是个真正的魔,而这些称霸天下的东西掌握在他手中,对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不管残夜说的有多么完美都无法否定他与苏辰是两类人。 残夜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放弃所有人。而苏辰是为了一些人可以放弃所有。 “天上也好,地下也罢,但师兄对道一出手此事恕我不敢苟同。” “我不是要毁灭道一,而是道一对我的成见太深,我只能通过绝对的力量来掌控它。” “所以注定你为魔。” “若可以完成我所想完成的愿望,那么……我愿为魔!”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黑袍笼江山 “呵呵……” 说到此时苏辰竟然无言以对,只能干笑一声。 “师兄的愿望太过宏大,而我只不过是个山野小子,我不求修为通天,也不求什么天上地下为尊,我只想我和我身边的人能够安好,至于那日天罚之下所说的话,师兄也不要当真,那只是我被打之后说的场面话而已。” 笑话,连禹圣皇与数位万古皇者带着大批圣者踏天之后都再不见尸骨,苏辰可不认为他一个小小金丹期修士能做些什么,若是日后有一天他能够站的很高,那么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人族未来,至于现在……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残夜得了苏辰的答案,面容有些不自然,问道:“难道师弟就不想通达大道,令天下人仰望?” “想,毕竟这是我的愿望,也是师父对我的期望。但师父说过只有自己修来的修为才是真正的修为,一切它力,终是浮云。” 苏辰从来都不想借用外力提高道法修为,武道或许可以,肉身也可以,但修道一途只有道心通达,道境提升才可提高修为,修为若是高于道境,便会道心不稳化为魔。 残夜明显不死心继续问道:“师弟难道不想君临天下,世间称尊?” 苏辰思索了一会,认真的回答道:“回师兄的话,这个真不想。一个南溪郡我都已经够头大的了,整个天下都要过问的话,想想就害怕。” 残夜气结,挥袖道:“师弟既然无此雄心,我也无法干涉,师弟可自离去,日后勿要阻碍为兄大计便是。” “师兄若想吞并道门,引起天下大乱,那么请恕我这个做师弟的不听话。” 苏辰的语气忽然硬了起来,道魔之间哪怕关系多亲,道不同终将不相为谋。 城楼之上空气忽然变得有些阴冷,两席青衣道袍也被不知名的气流吹动起来,一道仿若深渊中荡出的低沉声响起:“师弟难道就不怕困在这魔城之底,永世见不到晴空。” “怕?” “怕师兄没那个本事……” “好,好……今日师兄便教你知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残夜吐字之间,天地忽暗,方圆数里之内空间凝固,这是道尊的控虚之术,观致道尊在对敌血影卫之时也曾施展过,此术一出施术者将成为这间虚空的唯一主宰,修为低下者将会寸步不能移,就如此时僵立的苏辰一般。 苏辰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却能说话:“天有多高我不知道,但是地有多厚,我绝对此师兄清楚。” 苏辰看着那虚空成型一把抓下的大手掌咧嘴一笑,轻吐两字“遁地!” 城楼之上两席青衣忽然只剩下了一席,虚空手掌抓下之时已经失去了掌下那道青衣身影。 虚空手掌散去,空间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流动规则,剩下的那道青衣身影亦拂袖而去。 …… 秦正是幸运的,他出生在帝王之家,作为秦国六王子,他身份尊贵,一世荣华。 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出生帝王之家,他的前半生都生活在手足相残,勾心斗角之中,而他的后半生会走向如何谁也不知道。 是像他的那个三哥一样入山狩猎却被一个心腹护卫不小心失手射死?还是像他那个五哥一样夜宿青楼,结果一觉不醒?又或是像他那个七弟一样,还未长大成人便在一次孩子们的玩闹中变得痴痴傻傻,连自己的爹妈都不认识? 秦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长叹一声,不是没有婢女在旁扇风敲背,而是秦正不习惯自己放松警惕休息的时候有他人在旁,也不是秦正不相信她们,而是连秦正自己都有办法让她们做她们本不愿做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父王日渐衰老,现在连起床就寝都算是一件异常麻烦的事,秦正再次长叹一声。 父王大限之日应该就是自己的长眠之时吧…… “谁?”秦正突然轻喝一声。 长久以来保持的高度警惕令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到任何一丝不妥的地方,而现在书房之中那多出的一缕陌生的气息令他知道,有人潜入了! “你倒是挺精敏的嘛!” 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响起,书房之中显出一个黑袍人的身影,他的头完全被黑袍的帽子遮住,使人看不见相貌,只能从声音来判定大约年纪。 秦正看见黑袍人的时候苦笑一声道:“还是来了吗,原本我会以为会在父王大限之后,没想到你们会如此着急,是怕父王的遗嘱,以及旧臣的反响吗?我早该想到的,呵呵……” 秦正的话语中充满着绝望的意味,他知道一个能突破王府层层防护,站在他面前的人物绝对不是他能反抗的存在,亦不是门外那一排排腰间插着钢刀仰着头颅巡逻的护卫可以对付的。 而在此时此刻出现于他面前的黑袍人,秦正甚至不用仔细考虑,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反正绝对不是来找他喝茶聊天的。 “怎么?”黑袍人年轻的声音响起,“有客远来不应该请我坐下喝杯茶聊聊吗?” 秦正苦笑着的面容僵住,不管此人究竟何意但终究是一线生机。 “先生请坐。” 秦正终究是一国王子,片刻惊愕之后便现出王子之风,镇定自如。 黑袍人没有客气,走向秦正侧边的椅子上坐下,似乎真的是来喝茶聊天的。 秦正眼神忽闪之后起身斟茶,手指不着痕迹的缩回袖间,接着又伸展出来,为苏辰斟满了茶道:“这是道门圣地道一九峰之一的朝阳峰上所产的映阳茶,饮之神清气爽,有凝神锻魂之效,属灵茶一类。我国花费偌大手段,每年也只能弄来数两而已,还请先生品尝。” 秦正递过茶水放在苏辰身边的几台上,收回身子,为自己也斟了一杯。 “先生请。”秦正举杯示意,看着黑袍人只是看着杯中茶,却没有执杯喝的意思,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一抹干笑,自饮一口。 黑袍人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片刻后忽然轻笑一声。 秦正听到这轻笑手中的茶水不禁荡出一圈圈波纹,他努力的克制自己身体的平稳,放下杯子问道:“不知先生在笑什么?” 黑袍人答道:“我是在笑这杯茶水。” “先生……为何这般说……” 秦正的话语终于有些失稳,勉强的问了一句。 “这茶色泽绿中显出一丝淡黄,应是映阳茶树自然枯落后的茶叶所泡,茶味定然不鲜,并且淡黄中还有些微白,只怕这茶水……” 黑袍人拖了一个尾音后冷笑一声,身侧的秦正早已坐立不稳,额头隐有细汗渗出。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秦正现在终于清楚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无所遁形,你的生死掌握在对方手里,连一丝反抗也做不到,这样的人最可怕! 咕咚…… 这是有人喝水的声音,秦正抬起头惊愕的看着黑袍人一口喝下杯中茶水,接着放下杯子。 “秦六王子,我想我们该谈些正事了。” “秦六王子?” “哦,哦……”秦正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接道“先生您说。”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就在刚才秦正颠覆了自己才定下的结论,最可怕的不是看透你的一切行迹,而是你的所有算计,一切自己认为完美的所作所为,在对方的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而秦正觉得自己在黑袍人面前只是一个笑话,那杯茶水也是一个笑话,更可笑的是自己还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笑话身上。 如今的黑袍人在秦正的心目中无限放大,放大到已经起不了一丝反抗的心里,此时的秦正丢弃了自己秦国六王子的身份,以一个最卑微的态度接下黑袍人的话语。 黑袍人很显年轻手指毫无规则的在几台上划着,声音很慢的问道:“听说六王子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是吧?” 秦正疑惑黑袍人的问题,也疑惑他的来意,不过却毫不推塞,也没有一丝隐瞒,直白道:“不瞒先生,家父大限将至,众兄整装待战,秦正势单力薄,如今更是众叛亲离,只怕亡魂之日已不远。最近秦正日不能食,夜不能眠,日日伴随恐慌,岂是不好过了得。” “我可以给你秦国,给你七国联盟。” 黑袍人声音虽轻,但落在秦正心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久久不能平息。 “先生……您说什么?” 秦正虽然听的很清楚,但不知为何又不知觉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秦国我可以送给你,七国联盟我也可以帮你取下。” 黑袍人的手指一直随意的划着几台,姿态很是散漫,声音也很散漫,使人难以真正信服。 不过秦正却信服了,只因为这是黑袍人所说,如此一个天人在这个时候找上他,并且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秦正不认为这是玩笑话。 秦正迅速起身,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当头拜倒在黑袍人面前:“先生若能助我夺取秦国,我定当举国供奉先生,堂中设立先生牌位,日日叩拜。”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吧。”黑袍人漫不经心的道,“就算给你秦国王位,你又能做多久?” “大周皇朝会允许你做多久?”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三宗齐聚 大周皇朝…… 秦正不由默念这几个字,随后又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 对于这个遮天蔽日般倒压而下的巨山,谁也不能顶住,二十一国不行,十国联盟也不行,七国联盟还能撑多久? “先生此次的来意是?”沉默片刻后秦正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黑袍人手指停止划动,微微叹息一声后以深沉而又沧桑的语气道:“为了天下苍生……” 为了天下苍生? 秦正再次愕然,他虽为一国王子,地位尊贵,但也是在秦国来说,但放在天下来说屁都不算一个,天下苍生与他有关系吗? 秦正疑惑道:“秦正愚钝,先生可否说得明白些?” “据我所知,大周东土军方已经牢牢被澹台家所掌控,并且与堕仙城勾结想要吞并东土道门,同时我还可以肯定他们的势力不止表面显露的这些……” 秦正听得黑袍人如此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先生如此说来,秦正这才想起我联盟之中有诸多大将莫名其妙的死亡,其手法的确像是魔城的手段。” 黑袍人道:“大周皇朝绝对不会与堕仙城的魔有什么瓜葛,而且也并没有吞并道门的意思,而澹台家此举怕是早有谋反之心。” “当七国联盟瓦解毁灭之后,道门亦不长存,到时东土一域彻底落入他们手中,只怕就是天下大战之时……” 秦正脸色青白不定,七国联盟原本在天下人眼中完全是一个阻碍天下太平的蛀虫,但现在却在黑袍人口中变成了维持天下太平的天平。 不过秦正却完全相信黑袍人,身居东土,他太了解堕仙城那群魔的作风,若说他们与大周东土军方勾结没有什么企图,打死秦正也不会相信。 “先生心系天下苍生乃是大仁义,秦正深感佩服。”秦正说着脸色黯然下来,“不过秦正只是一个王位更迭的祭品,不知能为先生做些什么?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准备一个月后继位秦国新王,然后凝聚七国联盟死死抗住东土大周军方便是,只要能够拖住他们就好……” 秦正怔怔的听着,还想问些什么,忽见身侧椅子之上已经失去了黑袍人的身影,只余一道声音传来:“其余一切事宜我已为你安排好……” 秦正看着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人的书房沉默了很久,他就是那样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一人,只喝了自己的一杯毒茶,说了一些震撼人心的话。 这一切是真的吗? 秦正看着那杯已经没有茶水的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砰砰砰……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沉思之中的秦正。 秦正正了正身子道:“进来。” 名贵的檀木门被迅速推开,一名护卫慌忙走到秦正面前拜倒道:“启禀……六王子,门外……门外……”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秦正出声呵斥,心里却沉了下去,没想到先生刚刚才许诺自己秦国国主之位,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打上门来了,只怕自己连今日都活不下去了,何谈秦国?何谈七国联盟? 护卫咽了一口吐沫,沉了一口气道:“启禀六王子,门外有天道宗宁笙宗主带着天道宗门人前来投靠!” “什么!”秦正一声喝问,“你确定是天道宗来投靠?” 护卫原本异常肯定,但听到秦正如此质问,仔细想想也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是自己犯浑了?这样想着,护卫的口齿都有些不清:“回禀……六王子,是……宁笙宗主亲口说的……” 护卫说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秦正,只见他一脸呆滞,忽而又惊醒过来道:“快快,随我一道出门迎接天道宗来客!” 秦正说完迅速整理一下着装,大步走出书房,向着门外而去。 护卫此时忽然觉得秦正比自己这个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还要肯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天道宗投靠难道就是先生所说的安排好的其余一切事宜? 纷乱的思绪丝毫没有影响秦正的步伐,他带着大批护卫迅速向着府门而去,当看到门外一名白衣道袍的年轻道人带着一群同样装扮的道人时,秦正的眼眶都有些微红。 天道宗虽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天宗流首,但底蕴之深厚也不是寻常宗门可比,并且前段时间有可靠消息传来,有化神境大能者觊觎天道宗传承,结果被宁笙手持兵谱重宝太极图镇压而亡,这是一个虽没有道尊坐镇却无人敢惹的宗门。 如今天道宗由宁笙宗主领头,上下强者皆投靠而来,秦正岂会还怕他那数位如狼似虎的兄长,岂会还过那种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日子。 虽然仅有天道宗一宗势力相助,但秦正对秦国国主之位也有了三分信心。 “秦正恭迎天道宗来客,恭迎宁宗主。”秦正大老远之外一声肺腑高呼,引得身后护卫齐呼,真诚之意,无以言表。 宁笙带着天道众人作了个稽首道:“六王子有礼了,贫道带着师门众人前来叨扰,还望六王子不吝接纳。” “宁宗主客气了,快请进,快请进。”秦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道,接着又回过头对着护卫道,“还不快安排厨房准备酒食,我要为天道宗来客接风洗尘。” “有劳六王子。”宁笙作揖后带着天道宗门人随着秦正进入王府,才走数步宁笙与天道宗门人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宁宗主?”秦正转首问道。 宁笙微微一笑道:“他们也来了。” “谁来……”秦正话语未落之时便有一声浑厚道音自云外落下。 “归元道宗携地宗流众宗前来投靠,望六王府接纳。” 道音未绝之时道道光华散落王府之前,其中更有数道引动天地共震,道华缭绕使人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化神期大能者! 六王府众人,包括秦正本人都震惊不已,化神期修士那可是一方无敌,成宗做祖的世间顶尖强者,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一位,就这一下小小的王府之前竟然落下数尊。 咣当一声,一名护卫手中的钢刀拿捏不住掉落在地,秦正忽然惊醒,赶紧躬身行礼一路躬身走到府前道:“秦正扫榻相迎诸位真人,还请诸位真人勿要嫌弃鄙府简陋。” “哈哈,六王子无需如此,我道门中人吃喝拉睡从不讲究,有个遮风挡雨的就行。”江七浪率先走上前替众人还礼,作为归元道宗的道子,地宗流事宜理当由他出面代表。 秦正抬头看着这个走到他身边,并且已经伸手搭在他肩膀之上的年轻道人,有些无语。 最无语的还是自己祥云锦袍在他的勾搭之下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五爪印记。 只怕吃喝拉睡从不讲究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当然,这句话秦正可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位有些邋遢的年轻道人正是与天道宗宁笙和道一宗无非齐名的道门三杰,年轻一代的王者-江七浪! “呦呦,宁笙道兄原来早就来了啊,亏我还想着上天道峰与你结伴一道呢。” 看着江七浪成功把目光转移到宁笙身上,并且已经走去打招呼,秦正暗舒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肩膀的污迹,在如此之多的道门强者之前,可不能丢了形象。 “江道兄安好。”宁笙行了一礼,不动声色间与江七浪拉开了一些距离。 只是江七浪像是没察觉一般纠缠着宁笙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秦正恭敬的把地宗流来人请入王府,垂首之下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他在惊骇着黑袍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之大的能耐,他口中随意一提的‘其余事宜’竟然会是隐世清修的道门天宗以及地宗流高手。 秦正缺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势力,是强者,只要他的背后站立着许多世间顶尖强者,他还会怕谁,仅仅靠这一个院子里的人,秦正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把秦国掌握手中,并且在七国联盟之中也能占据绝大话语权,时间长久下去,只要自己谨慎行事不怕拿不下七国联盟。 先生所说送给自己秦国,并且帮自己取下七国联盟果真不欺我。 秦正忽然想到,既然道门天宗与地宗都已到场,那么人宗呢? 就在此时天空一片翻涌,一片五彩祥云破空而至,最终落于王府前,祥云散去现出一个个道装身影。 “道一宗、问道宗、清心宗、流云谷……前来投靠六王府。” 秦正站在府内看着门外那一道道气息悠长,道韵盎然的身影有些楞神,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经过天宗与地宗之后,秦正的承受能力也大大提高了,只是瞬间,他便回过神来,恭敬的把道门人宗流强者一个个请入府内。 人宗流这才入府便被一个人盯上了。 “呦呦,无非道兄,你可来迟了,我还本想去启灵山与你一道呢。”江七浪说着就要搂向无非。 无非对他无言,身体燃出火焰,江七浪还未搂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袖子瞬间就被烧为灰烬。 江七浪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胳膊又看着丝毫没有停步意思目不斜视走向府内的无非,摇了摇头后也随之步入王府大殿。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道门大会 王府大殿之内,秦正看着满殿落座的那一个个威势滔天令人高山仰止的身影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就在前一刻自己还独自一人躲在书房里战战兢兢的等死,可是下一刻自己便拥有着秦国甚至七国联盟都无法反抗的势力,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先生的一句话。 秦正已经不再考虑先生是谁,因为蝼蚁不懂巨人的世界,也没有需要懂。 “诸位前辈、道兄相信已经交代好诸宗事宜,我们的敌人可能不止大周东土军方以及堕仙城,至于他们背后还有哪些神秘势力我也无从得知,还请诸位做好大战甚至陨落的准备。” 说话的不是东道主秦正,而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无非,至于为什么满殿强者却由他来说话,秦正也不明白。 无非继续道:“经过天宗流一事相信诸位已经知道,我们与他们已经无法共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需要等到中州来援,那么成功将属于我们。” 无非把目光落在不敢上座,搬了个椅子坐殿门边安静听讲的秦正道:“六王子,你是他选择的主帅,从今以后我们都会听你的调遣,七国联盟其实并不弱,并且在兵力上还占据着优势,连连失利不仅是因为高层战力欠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团结,各自为战。” “秦国和其余六国一切阻碍你执掌大权的障碍我们都会为你扫清,而你需要做的便是持着你所掌握的战力与大周东土军方周旋到底。” 无非话语刚落秦正立马站立起来情绪高昂的道:“诸位还请放心,只要有诸位的帮助,秦正一定牢牢把七国联盟掌握在手中,与大周死战到底。” 听到这里秦正基本了解这是个什么情况了,大周东土军方的胃口不止是七国联盟,还有道门,而现在七国联盟正是道门的保护伞,当七国联盟瓦解的那一刻就是道门的覆灭之时,所以道门三宗不再龟缩山门,而是主动前往战线联合七国联盟与大周死战。 只是道门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应该是先生的指引,至于先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这就无从得知了。 不管如何,只要有了整个道门的帮助,秦正便有把握牢牢掌控七国联盟,坐那七国第一人。 得到了秦正的肯定,无非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我们……” “报……” 一声急促而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无非的后话,接着一个护卫气喘吁吁的跑上王府大殿禀报道;“王子殿下,大事不好了,二王子他带着大批强者直奔王府而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他只是一个护门卫,在他眼中世上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大周皇朝,其次就是王国,而在王国之中有着绝对力量的二王子无疑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一类人,当面对最强大的那一类人打上门来,护卫的心中焦急而恐惧。 但是……当看着满殿面无表情,毫无波动的面孔,护卫没由来了一阵安心,安心不仅来意他们无惧的面孔,还来自他们身上那一股股不同,但同样清心宁神的道韵。 “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正在一开始身体的莫名颤抖之后,涌出的完全是嘲讽与不屑。 对于那个从小到大都站在他头顶之上的二王子,秦正有种骨子里的惧怕,所以当他听到二王子打上门的消息之后会有一刻恐惧,但是在看到满殿的道门强者之后,他忽然有了一种天下无敌的高傲,在这种高傲面前,曾经不可战胜的二哥也只是个可笑的笑话。 “诸位还请稍坐,秦正去去就回。”秦正向着殿中告了一个罪之后带着护卫走出大殿。 这才走出大殿,便可以听到前院混乱的吼叫声,秦正加快了脚步,走过中堂,来到前院,入目之中一片狼藉,自己高薪雇佣的一流护卫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还有数人口吐鲜血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能够公然在秦国六王子府中行凶的人可不多,而面前这位与秦正有着两分相似的锦衣华贵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这名华贵青年正是秦国国主的第二子秦桓。 秦桓的骄横跋扈,放荡纨绔之名秦国家喻户晓,奈何其母乃是秦国主最宠爱的嫔妃,母家又是秦国最强大的修道家族周家。秦桓在秦国可谓是只手遮天,若不是一干老臣对秦桓颇有意见,只怕秦国下一任国主都不用争抢,必是其囊中之物。 “住手。”秦正一声呵斥,两方正在厮打的护卫闻声停手。 说是厮打不如说是殴打,秦桓身后还有一群明显是强者的修道者没有出手,仅仅是带来的一批世俗高手便把六王府的护卫打的苟延残喘。 剩余十来个依旧还能走动的王府护卫连滚带爬的躲到秦正身后,这样的确安全了些,那些世俗高手可不敢对王子动手。 “老六,你来了啊?”秦桓目光落在秦正身上轻笑道,“我只是想考教考教你花大价钱雇佣的这些护卫到底值不值那个钱,别被一些市井刁民钻了空子。如今看来倒真是被我猜中了,哈哈……” “不知二王兄今日驾临鄙府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还请回吧,府中还有贵客要招待,我就不留二王兄了。”秦正气正字刚,这一番话说的是底气十足。 “呦呦……”秦桓像是第一次认识秦正一般,上前左右仔细盯着秦正看了看,最后又回头对着一名中年道人道,“周叔,您有没有听到?老六他要赶我们走?” “哈哈哈哈……” 秦桓说后忽然大笑一声,他身后带来的大批世俗高手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跟着大笑了起来。 秦正把目光转向秦桓口中的周叔身上,也认出了他。 周昆,周家俩个金丹期强者之一,修道世家之中能有一个金丹期强者坐镇那就已经是最巅峰的世家了,更何况是俩个金丹期强者。 而这次秦桓登门竟然连周昆这样的强者都带了来,目的不言而喻。 周昆没有随着秦桓一起笑,不仅是因为他乃是金丹期强者,需要保持强者风范,更是心头道意微乱,惶惶之意充斥,冥冥之中似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修道者上体天道,下悟红尘,道行深厚者更可算出自身旦夕祸福,周昆虽然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但祸福来临之时心头还是有预兆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祸意更浓了些。 “二王子,既然六王子有客要招待,那咱们还是走吧,下次再来打搅。” 周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心头的预兆,这些年来也有多次因为相信了心头预兆而躲过了一些灾难。 “什么?”秦桓不可置信的问道,“周叔您在说什么?” 秦桓继续问道:“您也相信他那狗屁贵客?” 周昆没有回答他,心头预兆这东西怎好与人详说,不是修道者就算说了也无法体会那种道意。 没有回答有时也代表着默认。 “好好,走,我倒要看看老六家中的客人到底有多贵,可以把我这秦国即日上任的国主和金丹境强者都给赶走。” 秦桓带着大批高手一路直上王府大殿。周昆无奈的随后跟上,不管秦桓怎样纨绔,周昆都得保护得当,只要秦桓能够坐上秦国国主的位子,不怕周家不随着飞黄腾达。至于心头预警……只要自己不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祸事降临。 秦正看着这一群人直奔大殿而去,心中冷笑不已,秦桓这一群人他惹不起,但有人可以惹得起,府中贵客也是他点名提要的指出,只为刺激秦桓,而冲动有时也是需要死人的。 砰…… 王府大殿的殿门被狠狠的一脚踹开,在秦国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秦桓还从未怕过谁。 满殿的目光汇聚到秦桓身上,使得他微微失神,失神只是惊讶人数还不少,并不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纨绔本色,看着满殿的道人秦桓大声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老六这是在做什么呢?开道门大会呢啊?哈哈哈……” 秦桓回过头来看向周昆笑道:“周叔你给认认脸,这些都是那些‘道门强者’啊?” “哈哈哈哈……” 满是身影的大殿之中却只有这一个笑声回荡,场面诡异的安静。 秦桓似乎也感觉到了此刻诡异的氛围,停下笑声看着从入殿之后就如泥塑雕像一般的周昆道:“周叔?” 周昆被这一声呼唤惊醒,急忙作揖道:“贫道周昆见过诸位前辈,道友,秦桓年轻气盛不懂事,打扰了诸位前辈的议事,还请诸位前辈勿要怪罪。” “周叔,他们都是什么人?” 看着周昆此时的模样,秦桓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没刻意的连声音都轻了许多。 “这是道门大会,先别问那么多。”周昆对他叮嘱了一声随后行礼道:“诸位前辈还请继续,晚辈这就不打扰了。” “走。”周昆不由分说拉着秦桓就要往殿外走。 “慢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留客暗香听雨声 蓦地传来的一声轻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周昆耳中,使得他的脚步停住在大殿台阶之上,始终没有踏下去。 虽然周昆听不出这声轻喝属于在座的哪位道人,但不妨碍周昆判别这道声音属于化神期大能者。 而他的脚步也不是自己停住,而是根本踏不下去,此时的大殿已经不是往日的大殿,而是属于某个大能者的领域。 这是人宗流的控虚术,虽然没有达到道尊操控万物的境界,但也不是金丹境的周昆所能抵挡的。 天下道门归三宗,周家也不例外,周家祖上乃是人宗流道一宗弟子,道一宗除了一些秘法之外其余道法并不隐藏,有道缘者皆可习之,上古下来也就有了一些修道世家的存在,周家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周家也一直以道一宗外门弟子自居,年年供奉,寻求庇护。 对于道一宗的外门家族自然由道一宗出手。 周昆缓缓转过身来,同时殿中一尊大能者也收回体外氤氲道韵,慢慢显出样貌。 看着那一位相貌刚坚,棱角分明威严无比的中年道人,周昆蓦然跪倒在地,口呼:“弟子不知师尊降临,望师尊责罚。” 这一幕彻底惊呆秦桓与一众周家修道者,在他们心中金丹境的周昆乃是周家二祖之一,地位尊贵,神通广大,而这次随着秦桓来到六王子府也只是坐镇大局,以防未然。 可就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丝毫不顾颜面跪倒在地,对着那名中年道人称呼师尊。 没听过周昆有过什么师尊啊? 他们不知道,但是有人清楚这一番缘由,周家因为自称道一宗外门家族,并且年年上供,故而每年都被道一宗允许数个名额前往道一九峰聆听化神期大能讲解大道,而在多年前周昆还是个练气期少年之时就曾在道一宗晓凌真人坐下听道。 晓凌真人也发现周昆的修道天赋,便收为记名弟子,悉心教导了一段时日,因为周昆乃是周家的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也就在不久后退出道一宗,全力助家族发展。 可以说周昆能够结丹成功与当年在晓凌真人坐下的教导有最直接的关系,周昆也一直把晓凌真人当成此生唯一的师尊,故而在见到殿中这个凌厉的中年道人,也就是晓凌真人后不假思索的跪拜行师徒礼。 “见了师祖还不行礼!”周昆对着身后周家修道者一声大喝。 接着大殿之外跪了一地的周家修士。 秦桓看着自己带来认为可以瞬间荡平六王府的战力却在六王府内跪了一地,只剩自己一人站在他们之中特别的显眼,忽然觉得特别滑稽。 “好了,起来吧。” “是,师尊。”得了晓凌真人首肯后,周昆与一众周家弟子这才敢起身,不过却不敢走,低头垂目听候吩咐。 晓凌真人看着周昆道:“周昆你来的正好,也就不用事后通知周家了,此次道门三宗流欲与七国联盟合力对抗大周皇朝,而秦正六王子正是道门选出来的共同统帅,道门会助他凝聚七国对战大周,你可回去准备一番,出兵助战。” 晓凌真人语气微微加重道:“这是东土道门的共同选择,你应该知道轻重。” “回师尊,弟子晓得,弟子这就返回准备一切事宜助战六王子。” 周昆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背着身缓缓后退,走到愣住不动的秦桓身边一把把他夹在腰间与周家修士退出大殿,退出六王府。 秦桓被周昆夹在腰间双目无神的看着快速移动的地面,忽然眼角余光之中出现一个与他两分相似的青年身影,他抬起头看到了那青年嘴角上扬的高度,与他以前一样,那样的相似。 在这场夺位战中他失败了,不管周家怎样不留余力的支持他,都改变不了他们始终都是道门一份子的事实,而道门所决定的事情自然就是他们遵从的事情,不说小小的一件秦国夺位,哪怕就是覆灭秦国,秦桓相信周家也会不加思考的遵从。 失去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周家势力,秦桓在这场夺位战之中彻底失败了,同时秦桓也知道自己那个在朝堂之上经营数十年甚至已经获得大半老臣支持的大哥,以及聪明才智皆在众兄弟之上,深得父王喜爱的四弟全都失败了,都被那个老实懦弱一直唯唯诺诺不敢与众兄弟抢风头的老六打败了。 秦桓只是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什么道门会看上秦正,看上那个不管各方面都算不上出色的老六? 关于这个问题就是秦正本人也不知道。 而唯一知道这个问题的人…… …… 地域的不同带来的是天气也跟着不同,相比东土的风和日丽,中州绝大部分地域正处于狂风暴雨,雷电轰鸣之中。 雷雨天气是许多行业的休眠期,唯一在雷雨天气下生意还要更加火爆的是客栈。 暗香客栈是奔雷城中一条毫不起眼的街道中的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暗香也是暗自幽香的意思。 天空之中的暴雨没有尽头的落,偶尔勾勒出的一道道闪电,照亮昏暗的街道,也照亮幽暗的客栈。 客栈的一楼是一些闲民散客趁着雷雨天气不好工作,忙里偷闲相约落座伴着花生牛肉喝点小酒谈些自认知识广泛的事情。 小二守着一边时不时的为人添菜倒水,时不时望着门边,他得在第一时间迎接来客。 天色已晚,这个点基本也是停止来客的点,小二这样想着,目光刚才转过便又移了回去,入目之中是一席黑袍,黑袍的帽沿很低,遮住了来客的整个脸庞。 小二看着已经进门的黑袍人,脸色有些震惊,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深入骨髓的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名黑袍人的不俗,不是因为他的装扮比较奇特,而是他的黑袍竟然没有一点湿潮,要知道他既没穿蓑衣也执油伞,而外面正是暴雨倾盆…… “呦~大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卑躬屈膝,三俩步小跑到黑袍人面前恭敬的问道。 这个世间有许多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本领,他们统有一个词叫做‘强者’,而这个黑袍人不由分说定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都是高傲并且出手大方的,只要自己能把他们服侍好了,随手扔些打赏可能自己一辈子也吃不掉用不完,小二行业内可不是没有类似的鸿运发生,想到这里小二的态度越发恭敬了许多。 黑袍人看着面前的小二磨蹭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银子了,打扰了。” 黑袍人说完就要转身出店,小二亦膛目结舌的看着他,想起了一些强者经常口之于众的台词‘钱财乃身外之物……’ “兄台若是不嫌弃,便与在下同饮一壶酒如何?” 这时一楼内的角落处,一名斗笠遮面的年轻人举杯相邀,只是看不见相貌,声色柔弱也分不出男女,只能听出年纪应当不大。 “既然……兄台相邀,那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黑袍人没有推辞,只是在称呼上停顿片刻,因为他也未曾分清这个柔弱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最终还是觉得此时此刻此景对方应当是男人才对。 “兄台怎么称呼?”蓑衣人为黑袍人斟满酒水之后首先问道。 “在下姓苏。”黑袍人只是回答了一个姓氏,便转而问道,“兄台呢?” “在下姓许。” 两人各自报了姓氏之后便知皆有心隐瞒,也就不好开了下文,吃菜饮酒倒是没有停下,有着满堂散客推杯换盏,说南道北,倒也不尴尬。 “听说奔雷山庄上下全亡了,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一名酒客喝了些酒,有些口齿不清的问向旁边的同伴,蓑衣人夹菜的筷子在此刻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黑袍人帽沿底下的眼眸也随着他的停顿而微动了一下。 “不知道,说都是这样说,但谁敢登上奔雷山庄去亲眼目睹?” 旁边的酒客回了他的话,继续道:“那都是强者的世界,离我们太遥远,不过确实可惜了,原本我们奔雷城出了个许白烟,奔雷山庄中州闻名,连带着咱们奔雷城的名号响亮了些,如今可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了总招风,奔雷山庄还未借此扩展势力呢,就被附近几个大势力给连根铲除了。” 那名酒客可能真的是有些喝多了,听了旁边同伴这番话,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气愤道:“谁不知道他们是怕许白烟成长起来后,吞并他们的地盘,这才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嘛!真是造孽啊,只是可惜了我奔雷城无数年来只出了许白烟这么个绝世强者的坯子,就这样生生的被他们毁了。” 这时旁边桌子上的一名酒客听到他们的话题似乎也来了兴趣,凑过头来道:“这可不一定,我听说许白烟他没死,躲过了几大势力的血洗,不过好像也正在被追杀逃亡,至于逃到了哪里,也就无人得知了。” 黑袍人为蓑衣人也斟了一杯酒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兄觉得呢?” 正文 第四十章 近身之下我为无敌 “猎人与猎物所扮演的角色往往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样,苏兄认为呢?”蓑衣人执杯一饮而尽,没有回答黑袍人的话,而是反问道。 黑袍人轻笑一声道:“可是在我看到的景象中,猎人的确就是猎人,而猎物已经快要被猎杀……” 咔的一声炸响,闪电那一瞬间的明亮映在蓑衣人仅露的下巴上有些苍白。 店外的雨声更加密集了些,黑袍人完全没有被雷电暴雨侵蚀了吃饭饮酒的心情,依旧自顾自的狼吞虎咽,就如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一般。 而此时的蓑衣人却没有动碗筷的意思,因为此时的暗香客栈竟然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是一名中年人,穿着并不华贵却透露出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与霸道。 小二眼急脚快的迅速跑过招呼,不过中年人并没有理睬小二,他的脚步亦没有停止过,缓慢而稳重的走向客栈的一处角落。 此时的暗香客栈显得有些安静而沉闷,满堂酒客面色骇然的看着这名中年人,空气也随着他的脚步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何谈对酒聊天? 众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过身边走向角落,视线随着他的脚步看去,那里坐着俩个酒客,一个蓑衣人,一个黑袍人,同样的是都看不到他们的脸。 他是奔着他俩而来的! 众人得知原因,也知这里可能即将会爆发一场强者间的大战。 他们想离开,想逃离这即将化为人间地狱的地方,但是……他们动不了,他们的魂魄以及肉身都被中年人那无所不在的气势压迫着,压迫在座椅上动弹不得,只能惊恐的看着,祈祷着…… “跟我走吧。”中年人出声,是对蓑衣人说话,简单明了,霸道无比,配合上他身上的气势,就如圣旨一般不容反抗。 “为了对付我一个小小轮海境修士,竟然劳驾俞门主亲自出手,许某也算死而无憾了。” 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柔弱白皙就似姑娘的脸。 许白烟! 众人心中震惊,原来许白烟真的没死,而且就在暗香客栈中与他们同饮,这时有人想到许白烟口中的‘俞门主’…… 难道就是方圆万里之内数个霸主级势力之一的玄门门主俞正阳? 众人都知俞正阳数十年之前便已渡过轮海登至灵台境成为中州数的上号的大能者之一,功参造化,如今数十年过去恐怕武道修为更加恐怖,就算没有踏入武尊之境也应摸到其边缘。 如此强大的一尊大能者亲自出手擒杀许白烟,他如何能逃脱,许白烟不管如何妖孽,也不过只是个年轻人罢了,并且在武道大会上也仅排第八位,若是前几位或是少武侯苏辰在此的话或许还能和俞正阳拼个高下,至于许白烟……众人纷纷暗自叹息,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 “可以给个理由吗?”许白烟问道。 “你是奔雷山庄崛起的希望,我是玄门门主,我们同处一郡,奔雷山庄的崛起就代表着玄门的衰落,这就是理由。” 俞正阳回答了他的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本应当遮住蒙住难以启齿的羞耻。 本是难以启齿的羞耻,但在俞正阳口中却变成了理所应当的理由,闻者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说辞。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好好,这个理由我给九分,还有一分没给,是怕你骄傲。” 这个声音是? 众人最后看向那个一直没有停下饮酒吃饭的黑袍人,哪怕就是面对俞正阳这样的大能者威压,他依旧自顾自的吃着,如今停了下了,放下了筷子,看着他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意思是吃饱了? “你是谁?”俞正阳依旧如上位者一样的语气问着黑袍人,但是从其凝缩的瞳孔中可以看出他对于这个黑袍人保持着高度警惕。 “我只是个酒客。”黑袍人回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还是勿要涉足的好。”俞正阳威胁道。 黑袍人轻笑一声道:“原本是无关,但是现在有关了。” “为何?” “因为这顿饭是他请的!” “这就是你的理由?”俞正阳再次问道。 “怎么样,十分跑不掉了吧?” 面对黑袍人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俞正阳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果真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什么是轮海,什么是灵台,什么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吗?” “不好意思,我师父走的早,没有告诉我这些。”黑袍人起身摘下帽子道,“但是我知道近身之下……我为无敌!” 幽深的黑帽掀起,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脸,嘴角的弧度却又把清秀变得有些放荡不羁了些。 苏辰! 有人惊呼,在场众人俱都识得这张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王者脸庞。 没错,黑袍人正是苏辰,金丹之后苏辰神魂大增直接沟通大地领悟又一个逆天神通-遁地! 这个天下最坚实的防护就是大地,堕入大地之中,以大地掩盖自己的所有气息就是天罚也发现不了,何况是残夜? 所以苏辰成功从堕仙城逃脱,本想直接返回中州却又被残夜那句‘最多财富与最多强者’所惊醒。 苏辰不认为这是残夜在与他夸海口,若没有他所言的这些最多,怎敢染指天下? 所以苏辰半途返回道一宗,以道一宗如今的声势召集道门三宗同开道门大会,最终确定与七国联盟联合共同对抗大周东土军方,而苏辰将会返回中州召集兵力杀回东土,与七国联盟两面夹击大周东土军方,这样而来或许会有胜利的希望。 七国虽然在面对大周皇朝这个不可抗拒的敌人时选择了暂时联盟,但多年的乱战使得七国之间仇怨极深,矛盾重重,如此状态面对大周东土军方只会被逐一击破,道门与其联合就必须确定七国之间只有一个声音,如果没有,那么就扶持一个出来。 秦国在七国之间战力最为强大,隐隐为七国之首,但秦老国主日渐年迈,在大周的威胁下最终支撑不住垮下台去,秦国面临着国权交替之际苏辰找上门来。 至于为何苏辰会在数个秦国王子之间选择秦正作为道门扶持的对象,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秦正比其他王子更加需要道门的支持,有需要才会有依靠,依靠才会听话,仅此而已。 很显然,苏辰只是需要一个傀儡,而秦正正是做傀儡的最好人选,他没有自己的势力,他只能依靠道门。 当然,做一个傀儡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苏辰不需要七国联盟,道门更加不需要。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苏辰乘坐在遇到残夜之时就退避的金雕返回中州,在路过青州郡之时却遇如此暴烈的雷雨天气,苏辰并不喜欢在雷雨天赶路,那时不时劈下的雷霆让人打心底里烦躁,所以他看着一个城池落了下来,看到一个客栈便走了进去,至于这里是什么城,这间是什么客栈,客栈里是什么人,他一概不知,既然都不知为何要掀起帽子徒惹人议,毕竟他只是一个过客。 可如今既然要动手了,身份也就无法隐瞒,帽子自然也不需要戴了。 咔嚓嚓数声在苏辰掀开帽子时响起,那是周围的桌子被俞正阳爆发的气浪冲破,碎裂。一些酒客被震飞而起撞在墙上。 “想跑?”苏辰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俞正阳爆发全身真元并不是要进攻,而是在暴退,他也不是要逃跑,而是拉开距离,苏辰近身无敌的传闻世人无不知晓,谁若不服,那好,朱雀峰就在那好好的没动,谁能把它拔出来再说不服吧。 世人所知苏辰力量惊天,至于他那逆天神通咫尺天涯知晓的人却并不多,俞正阳便是其中不知晓的一个。 拉开的这个距离是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只要不让苏辰近身,那么他那如上古凶兽一般的肉身力量将是无用功,而自己凭借着如渊似海一般的真元将会牢牢的把他控制在手掌之中。 在俞正阳觉得胜券在握之时,面前出现的一张年轻的笑脸,使他的脸色彻底苍白,如雪如纸。 他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当俞正阳想到这个问题时,竟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面前年轻人已经握拳砸下。 俞正阳被动抬手相挡,咔嚓一声,就如之前被他爆发的真元崩碎桌椅一般,他的胳膊瞬间断裂。 俞正阳嘶吼一声左手积蓄的真元倾囊而出,就如怒蛟出海一般向着眼前的年轻人奔涌而出。 损失一条胳膊能把这个年轻人毙于掌下也算值得,毕竟他不是普通的年轻人,而是年轻一代的王,只要杀了他接着再杀了这暗香客栈的所有人,也就无人得知苏辰死在自己手里,大周皇朝也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这招怒蛟掌,俞正阳甚至都没想过苏辰可以接下,就算灵台境大能者能实实在在接下自己一掌的也不多,何况轮海境修士。 这招怒蛟掌苏辰接不下,这个答案不仅俞正阳肯定,连苏辰也知晓,只是……为何要接? 怒蛟出海,啸傲向天,整个客栈瞬间分崩离析,众酒客被余波不知冲至何方,原本客栈所在的地方出现一个数丈宽的深坑,大能者的应急随手一击恐怖如斯。 只是……苏辰呢?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血雨落道别离 料想之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苏辰在蛟龙出海的那一瞬间消失了,毫无预兆的消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 没有了客栈的遮盖暴雨无所顾忌的落下,并不惧怕雨下的那一位失去右臂正处于暴怒之中的大能者。 毫不起眼街道之中在暗香客栈摧毁的那一刻多出数十道身影,他们丝毫不怕暴雨的侵袭,衣衫没有一点湿意,很显然……他们都是强者。 他们是来自青州郡各大宗门的强者,最低者都有着轮海境巅峰的战力,更有数位大能者存在。 在这个天下,宝物是属于强者的,同样的,没有相应的实力还妄想拥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走向毁灭一途。 奔雷山庄只是一个没有大能者坐镇的小门派,或许连门派都算不上,可就这样一个小势力出了一个千年不遇的惊世奇才雷灵之体许白烟。 这本是一件喜事,但发生在奔雷山庄便成了一件丧事。 武道大会之时许白烟一跃冲天,一路破关斩将夺下整个中州年轻一代的第八位,把七宗四院数位天骄都给挤了下去,可谓是一鸣惊天。 奔雷山庄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借着许白烟闯下的名气大肆收徒,扩展山门,这样一来就侵犯了同郡其他宗门的利益,如今许白烟只是在年轻一代称雄而已,奔雷山庄就如此做作,他日若许白烟问鼎天下,青州郡还有他宗的生存之地吗? 众宗相聚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奔雷山庄还未成长之前给一锅端了,省的日后提心吊胆。 没有大能者坐镇的奔雷山庄根本无法抵抗青州郡其他大宗门的进攻,短短一日之间奔雷山庄上下皆亡,就连山门都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只是恰逢雷雨天气,许白烟身为雷灵之体,在雷雨之中游鱼得水,借着雷霆的掩护逃出众宗的包围。 众宗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许白烟,若是被他逃出生天,日后问鼎之后回来寻仇谁人可挡?于是众宗轮海境之上皆动,就连一宗之主也无法在宗门之中坐立安稳,现身追杀。 许白烟并没有逃出青州郡,也没想逃,他想复仇,现在就想,老天爷似乎都在帮他,这样的雷雨天气已经持续了好些天,每日都有数位众宗之中的轮海境修士陨落在九天雷霆之下,被暴雨无情的冲刷所有血迹。 数日的被追杀与反杀使他早已精疲力竭,他已无力再战,想坐下歇息一下,于是他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客栈,暗香客栈。 他的无力使得无法完美的隐匿自己所有的行迹,众宗寻着蛛丝马迹寻到这条毫不起眼的街道,而俞正阳也来到了暗香客栈。 俞正阳发现了他,结局就已经注定,故事本应该就这样落幕,只是故事的结局多出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一个人,一个如今满中州都在找寻却始终没有踪迹的一个人……那一席如墨的黑袍。 俞正阳扶着断臂怒吼,许白烟在暗香客栈崩碎的那一刻融入雷雨之中消失无踪。 忽然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音,俞正阳浑身一震,狞笑一声迅速赶去,街道上的数十位身影也随着纵身掠去。 入眼之中是一名蓑衣人与一名老者之间的战斗,可以看出蓑衣人虽然操控雷霆霸气无双,但在老者的掌下却渐渐败退,岌岌可危。 “哈哈……陈前辈别让那小子逃了,我们来了。” 断了一臂之后的俞正阳连最基本的强者气度也丢了,癫狂的大笑着,连群殴一个年轻人这样的话都可以没有顾忌的呐喊出来。 许白烟双手之间雷霆涌动,脸色苍白无比,连日的战斗使得他面对大能者的强势镇压根本无力逃跑,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与他对战的老者他没见过,但是他听过,乃是青州郡另一大宗门青云门的太上长老-陈万霆! 这是一个携带着浓浓岁月意味的名字,他代表着青州郡的一个时代,一个很久远的时代。 那个时候的陈万霆就如如今的许白烟一般,背负着整个青州郡的荣耀与七宗四院的天骄争雄,那是与木易,段九千等这样的云端之主都有过同台争雄的人物。 只是传言陈万霆早年闭死关,不问鼎武尊誓不出关,如今出现在世人眼中,只怕是闭关失败,无望问鼎之境。 陈万霆虽然日暮西山,没有度过三灾九难登上武尊之境,但也是大能之辈的巅峰存在,就连玄门门主都得称呼一声前辈。 陈万霆显然并不想亲自下杀手,只是把许白烟困于手掌之中,怎么说他也是武道前辈,只是为了宗门的未来才出面截住即将逃跑的许白烟,至于杀手还是交给那数十个即将到来的众宗修士吧。 看着即将包围而上的数十个众宗修士,许白烟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这番场面他根本逃不掉。 他不是叹息自己将亡,而是叹息无望师门之仇,回想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许白烟微微闭目后划开自己的血脉,在血脉划开的那一刻,天外最深处的九天雷霆忽然狂暴起来,那样的雷霆就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陈万霆也感觉到了天外那一阵阵惶惶的灭世之威,微微退后,以备随时逃脱。 “怎么?许兄就这样放弃了吗?” 蓦地一道轻笑声在许白烟耳边响起,接着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他的身边,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那一顿饭你已经还了。”许白烟看着他道。 “可是又被你浪费了。”苏辰回道。 “那是我的事。” “但是我很不爽。” “好吧,那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带你杀出去,谁敢阻挡谁第一个死。” 陈万霆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侃侃而谈,并且还大言不惭,也有些恼怒,挥袖道:“若是你俩个年轻人可以在老夫手上逃脱,老夫这就转回宗门不再过问此事。” 很显然,因为长年的闭关,他根本不认识苏辰。 而此时的众宗强者就要到达,被数位大能者包围苏辰不怕,但许白烟注定要惨死当场。 “这老头有病,就是他了,许兄跟紧了,我带你冲出去。” 苏辰交代一声手中出现一杆十丈长戟,黝黑如墨,长戟划破夜空,穿过雨幕,出现在老者眼前。 陈万霆目不斜视,长戟虽快但还威胁不到他,他单手成握,空间塌陷化为黑洞,即将吞噬那已经抵达眼前的长戟,以及手握长戟的年轻人。 只是忽然之间,黑洞碎了,那是他的主人手松了…… 长戟毫无阻碍的从陈万霆的胸间穿过,带出一抹血雨随着暴雨一同落下,随暴雨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具不能瞑目的老者尸体。 许白烟跟在苏辰身后看着那一具落下的尸体,一时间愣神不动。 前面的年轻人回过头来对他大吼:“还不快跑,发什么愣?” 许白烟看到苏辰额头之上那尚未闭合的第三目似乎懂得了什么,没有询问,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紧跟着苏辰身后消失于夜雨之中。 众宗强者追了上来,一名大能者接住了陈万霆的尸体痛呼不已。 俞正阳与其他强者无声的站在雨中,连真元都无心运出,任凭大雨淋头,他们没有追上去,因为不敢。 没有得出陈万霆为何会在一个照面就被杀死的原因,他们不敢追上去与苏辰交手,因为陈万霆是他们中的最强者。 “陈前辈应该在陨落之前身体和神智被定住了片刻。” 一名大能者在检查陈万霆尸体之后得出了这句结论。 “苏辰应该有什么法宝或者神通可以定住他人片刻。” 片刻后这名大能者继续分析道:“应该是某种神通,若是法宝他不会逃跑,只有神通才会力竭而逃。” 这名大能者话音结束,还是没人接下他的话。 力竭而逃? 若是还有一丝力气使出那样可以定住人思维身体片刻的神通,谁能以肉身抵挡苏辰的一击? 一种惶恐的意味袭击着在场的每个强者,许白烟逃了,以他的天赋只要不陨落,日后天下强者之中必有他的一席之位,那么他日许白烟问鼎之日…或许不用问鼎,只要登上灵台,在场众人谁可是他的对手? “继续追杀!” 雨夜中的众宗强者最终只得出这一条出路,许白烟不死就是他们死,只能趁着他还没有强大之时扼杀,否则就只有躲在宗门中等死。 …… 在他们的千里之外,有两名年轻人静立树梢之上。 暴雨拍打着树林发出密集的啪啪声,一道不同于雨声的声音响起:“为何停下?” “我不会逃走,每当我闭目之时师门之人惨死的神态就会浮现在我的脑中,他们是因我而死,我无法独自逃生。” “你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才有压力,不是吗?” “呵呵……” 蓑衣人转身道:“你也要小心,有一个陌生但是很强大的年轻人在等着你,也只有你能对付他。” “这样才有压力,不是吗?”黑袍人同样回了他这一句话。 “呵呵……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投靠你,保重……” 黑袍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也轻声道:“保重……”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现身末岚 苏辰现身了,时隔数月出现在中州东域的青州郡,一招断玄门门主俞正阳一臂,众大能围堵之下出杀手,一戟灭杀青云门太上长老陈万霆后安然无恙离去。 这则消息青州郡众宗根本无法隐瞒,毕竟奔雷城的雨夜之中有太多双眼睛。 仅仅过了一个雨夜这则消息就出现在中州无数大小势力的耳中,相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中州大街小巷。 苏辰还是个年轻人,但所有人都已经不把他当成年轻人来看待。 首先,他是大周三大武侯之一,大周军方最高统帅。 再者,代表着如今这个天地最高战力的大能者,在他手中却接不下一招。 这是一个脱离年轻人范畴的年轻人。 而摆在所以人面前的却是另一个关系到整个中州名誉的严肃问题,苏辰会是那个如同洪荒凶兽一般的年轻人对手吗? …… 少武侯回来了! 一名路人忽然在大街之上喊了这么一句话,瞬间……不知谁家的鸡飞了,哪家的狗被人踩断了腿在大街上狂吠,又是谁的地摊被撞飞,散落一地的物件…… 整个末岚城乱成一团仅仅是一句‘少武侯回来了……’ 而那名喊话的路人已经被送往医馆治疗,原因是因为他的内脏被人群挤出了血。 “他终于回来了……”一名狂热的爱国青年跪地痛哭。 “他是怎么了?”一名青衣道袍的年轻人指着那个爱国青年问向坐在路边一位大爷。 大爷吧嗒了两口旱烟,敲了敲烟杆抖去烟灰,抬头看着这名青衣道人,眼中并没有惊讶,因为现在这身装扮太大众化,大街上也不晓得多少年轻人都是青衣道袍装扮,大爷早已见怪不怪。 “你问他怎么了?少武侯回来了他激动的呗!”大爷随意的回答道。 青衣道人再次疑惑问道:“这苏辰回不回来与他有什么关系?” 大爷这次认真的注视了一会青衣道人,随后问道:“小伙子,你是刚从深山里出来吧?” 青衣道人想到了启灵山,想到了道一九峰,然后回答道:“我的确是前日刚从深山里出来。” “这就难怪了。”大爷显然是来了兴趣,丝毫没有顾忌的以衣袖擦了擦地面对着青衣道人道:“来来,小伙子坐下我与你说道说道。” 青衣道人看着依旧有些脏的地面,吹了吹灰尘就靠在大爷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要从数月之前说起了。”大爷看着青衣道人坐了下来便打开了话夹子,“那时武道大会刚刚结束,剑阁的君千绝得了魁首,却被少武侯破空而来数招打败,少武侯也就坐实了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 青衣道人坐在他的旁边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大爷吸了两口旱烟继续道:“只是这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位子岂是那么好坐的,就是上一代强如四方云动又或者诸位云端之主当年也没有谁敢这样称呼。” “这不,引出事来了。”大爷拍了一下大腿声色俱下的道,“南荒来人了,具体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来的一群年轻人,扬言要会会年轻一代第一人。” “少武侯这个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呼是整个中州承认的,南荒要打破自然有人不愿意,于是我中州许多榜上有名的年轻强者纷纷出山要把南荒猖獗者败与手下……” “可结果却令中州汗颜,南荒那群年轻人中随意出来一位都可以把我中州众多年轻强者横扫。” 这时就连青衣道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有那么厉害吗?” 大爷眉头一挑对青衣道人正色道:“小伙子,这个质疑可不能有,多少年轻人就因为质疑这个事实而不信邪的去找南荒那群年轻人比武结果被打到头破血流灰头丧脸的回来。” “难道我中州年轻一代就没人赢过他们任何一人吗?”青衣道人再次问道。 “那倒不是。”大爷继续道,“他们是来找少武侯比武论高下的,可结果少武侯自武道大会结束之后人也失踪了,那日从侯府乘圣雕飞走后就没回来过,整个中州都没有他的踪迹。” 青衣道人听到这里是嘴角抽了抽结果还是没出声。 “南荒的人来到了末岚结果扑了一场空,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少武侯虽然不在,但是我中州还是有许多年轻强者的,他们把目标放在了七宗四院的云端天骄身上。” “他们最先去了最近的御兽门,失去仇苍的御兽门靠着洪坤带领的年轻一代根本不是对手,他们中只出了一个年轻人就把洪坤和一众御兽门弟子全都撂倒了,简直不堪一击。” 大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抽了俩口旱烟继续道:“之后他们又去了石鼓书院,石头还是挺争气的,最起码打败了几个,最后还是败在一个他们中一个叫龙傲的年轻人手上。” “连石头都没有防住吗?”这时候的青衣道人终于有些微微变了颜色。 “这还不止呢。”大爷看了一眼青衣道人说道,“这个龙傲胜了石头之后,还接连胜了叶洛与傅临二位天骄。” “就是这个龙傲要与苏辰对决?”青衣道人问道。 “不不。”大爷摇头道,“不是他,龙傲虽然厉害,但是最终还是败倒在君千绝的剑下。” “这么说来?” “嗯,龙傲败了,并不代表南荒败了。”大爷接住了他的话道,“还有一个从未出手的年轻人,他叫龙战,而君千绝在他的手上只撑住了两招,连第三招都没有接下。” “他连三招都没接下吗?”青衣道人不禁喃喃自语。 “对,三招都没接下,而武道大会之时少武侯四招才打败君千绝。”大爷接着道,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他们接着又去了夜若寒的教书镇子,那一战的结果无人得知,因为无人在场,不过结局应该很明显,连武道大会的魁首在他手里都撑不下三招,结局不言而喻。” “那一战之后南荒那群年轻人也就没有继续挑战,我中州也没年轻一代敢去与他们比武。” “如今我中州年轻一代是彻底被南荒那群年轻人稳稳的压住,就连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也要被龙战夺了去。” 大爷说完堪忧的叹息一声,这是地域之争,荣誉之争,牵连着生存在中州的每一位百姓。 “还真是一群可怕的年轻人,只是不知是何方势力所属。”青衣道人也有些皱眉道。 “可不是嘛!”大爷脸色堪忧道,“如今我中州也只能依靠少武侯来夺回荣耀了,可这都数月过去了,少武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大爷说着四周瞧了瞧,低下头凑到青衣道人耳边小声道:“有人说啊,这少武侯是得知了南荒一群年轻人的强大怕输了丢面子,就没敢露面。” “依我说啊,少武侯这样做是对的,只要他不出面,这个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就还是他的,以少武侯的绝世天赋,再修炼个一两年哪个年轻人还是他一招之敌?” “可年轻人啊,就是冲动,受不得刺激,南荒那群年轻人还没说什么狠话呢,这少武侯自个就跑出来了。” 大爷说完自傲的轻笑一声,显然觉得自己早已看透事情的前因结果。 “或许吧。”青衣道人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也随着干笑一声。 这时拥挤的街道上挤出两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一个星光熠熠,一个八卦法袍披身。 这两套装扮太显眼了,让人想不认出他俩都不行。 看着他俩直挺挺的往这来,大爷的旱烟也抽不好了,赶紧站起来让步。 云端天骄往这里来肯定不会来找他闲聊,唯一的可能就是……路过!而自己坐在大街上,很显然是挡路了。 大爷看着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身意思的青衣道人赶紧道:“小伙子赶紧起来,那俩位你得罪不起。” 青衣道人抬头对着大爷和蔼一笑道:“没事,他俩我认识,人挺好的。” 你认识?我还认识呢! 大爷正准备说什么,叶洛已经走到跟前对着青衣道人道:“我说苏辰,全中州的人都在找你,你到好,跑大街上和大爷闲聊呢?” 什么?苏辰? 大爷拿着旱烟的手变得有些颤抖,眼睛瞪的圆滚,他在想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他竟然对着少武侯说他躲战?冲动?甚至话语里还有觉得他不是龙战对手的意思? “哦,大爷阅历丰富,我这不是取点经来了吗?”苏辰起身拍拍身上灰尘道,“走,回去和我说说那些人怎么个厉害法。” “大爷,要不要去府上喝杯茶?”苏辰回头问道。 “不用……不用……”大爷此刻也想不起什么基本礼仪,也想不到什么客气的话,只能仓促着干巴巴的答道。 “那好,我们走了。”苏辰回过身走远。 “苏辰你可一定要为兄弟我报仇,那个臭小子一拳打断了我俩根肋骨,到现在还没恢复好呢……” “就是,我那水云罩都被他打破了,奶奶的不赔偿就算了,还说我的宝贝全是次品的,不能忍……” 看着渐渐走远的三人连话语都模糊不清,大爷颤抖的提起旱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正文 明日补上 嗨,这里设置本书的自动订阅状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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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补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侯府惊魂 “他们真的很强大,尤其那个龙战,简直不是人!” 三人进入少武侯府落座后,叶洛摸了摸胸前的肋骨狠狠的碎了一口吐沫。 “难道连你们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势力?”苏辰问道,随后看向傅临。 这忽然出现在中州的一群强到离谱的年轻人没道理连八卦宗都不知来历。 傅临双手一摊道:“你别看我,连我爹都推演不出。” “连傅宗主都推演不出吗?” 苏辰再次陷入沉思,这群年轻人出现之后指名道姓是来找他的,至于是不是真正比武还难说,毕竟他们太神秘,神秘到使人无法以单纯的目光来看待他们。 看着苏辰的模样傅临接着道:“还是一样,若不是有大法力之人为他们搅乱天机,逆转阴阳,那就是身上有超脱之物,这一群人不可能人人皆有重宝,那么一定有法力盖世之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我爹还说了,卦相虽然推不出他们是何人来自哪里,但隐隐指向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的来客吗? 傅临话语落下,苏辰抬起头看向南方,那个方向是十万大山。 “侯爷,您回来了啊。”屋外走进来一个朴素老者,打断了苏辰的思绪。 苏辰目光转到老者的身上问道:“吴伯,有什么事吗?” 吴伯是少武侯府的管家,也是给与天穷母子俩最多帮助的一个老人,老人家境贫寒,年轻时也娶过一个媳妇,可最后嫌跟着吴伯穷苦,又跟别人跑了。老人自那之后也未娶过妻,半老之时捡了一个闺女名字叫小慧,父女俩也心灵手巧,平日编些手工品艰苦度日。 这些都是从天穷口中得知的,苏辰寻思着府里也缺了一个老实本分能理理大小家务的管家,也就把吴伯父女俩接了过来。 吴伯爷俩对苏辰也是感恩戴德,平日里府上的事宜根本不用苏辰操心,全都给打理的井然有序,这些苏辰都看在眼里,对老人也颇为尊敬。 吴伯走到苏辰身侧从胸前拿出一封书信微微躬身递过道:“前些日子有离小侯爷的书信传来,侯爷请过目。” 离愁与苏辰的兄弟关系无人不知,更是一直充当苏辰智囊的角色,离愁传来的书信吴伯什么地方都不敢放,一直贴身保管,唯恐被他人看到书信内容,对苏辰不利。 苏辰微微一笑接过书信,倒是叶洛率先感叹道:“离愁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这次给你送来信件只怕又有许多人要跟着遭殃了。” “我猜这次倒霉的可能是那群秃驴,凭离愁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自个家都被抄了而无动于衷呢。”傅临肯定道。 苏辰停下拆封的手抬头看向傅临惊问道:“什么?逸武侯府被拆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难道真的躲深山里数月未出吗?”傅临反问道。 “是的。”苏辰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你赢了。”傅临翻了一个白眼道,“不仅逸武侯府给拆了,就连傀儡派和开阳书院都被西域那群秃驴占领了。” 苏辰有些怔怔的没回过神来,片刻后问道:“西域佛教有那么厉害吗?” “何止厉害。”叶洛接口道,“简直不是人,拼杀起来连命都不要,我朝若是有他们一半的牺牲精神也不至于败退到奉天境内。” “战场已经推到奉天郡了吗?”苏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先看看离愁给你写的什么,那小子可能早就安排好了。”傅临说道。 苏辰闻言打开信件看了下去,眉头也随之陷了下去,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被信件中的内容给震惊到了,再接着舒了一口气,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也渐渐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我说苏小子,离愁写了什么你倒是说啊,我滴个小心脏。”叶洛摸着右胸,看情形显然被急的不轻。 苏辰收起信件攥成一团握在手里笑道:“你们说的没错,离愁的确要对西域开刀了,怎么样两位兄弟,要不要随哥们把大雷音寺也给抄了?” “干?”叶洛看向傅临。 “那就干!”傅临一拍椅子狠声道。 三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一丝丝粉末从苏辰手中流落,被不知从哪而来的一缕微风卷起飘向屋外。 吹起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兵发髻,士兵只是微微侧目便继续向前走进屋内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一封诏书道:“启禀侯爷,朝陵发来十万里急诏,陛下亲谕。” “果真来了。”苏辰笑道,“你给念念。” “是。”士兵翻过诏书念道,“西域佛教不守西地,妄图中州,挑起人族内战,致我人族伤亡惨重,其教可诛,命少武侯苏辰整顿兵力,即日出兵征讨,扬我朝圣威。” 士兵读完郑重合起诏书,等待命令。 苏辰对着士兵道:“传令十八统领执我兵符调遣南部九郡兵力即刻前往奉天郡。” “属下领命。” 士兵走后,苏辰说道:“两位兄弟在这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启程。” 二人点头后离开,苏辰亦前往后院,少武侯府本就无多少家丁,没有守卫士兵的后院更显安静,苏辰在栖霞山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安静的后院中安静的站着一个少女,她静立在一间厢房之前,好似就这样已经站了很久。 这间厢房是苏辰的卧房,而她是在等待着这间卧房的主人。 苏辰踏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了她,无奈的笑了笑道:“小慧啊,锦璃呢?这小丫头跑哪去了,怎么没看到她?” 小慧轻轻的道了个万福道:“回侯爷,小姐她学武去了。” “学武?”苏辰走过她的身边停下,眉头一挑道。 “嗯,侯爷走后府上来了一个老者,说是您的二爷爷,他说小姐有很好的修武天赋,就问小姐愿不愿意跟他走,小姐不知为何特别的相信他,留下一句叫您勿挂,日后一定会……帮到您……” 后院之中渐渐蔓延起森森寒意,小慧说到最后时不住的打着冷颤,如今正值初夏,虽称不上酷暑但也算微热,那这忽来的寒意…… 小慧脸色泛青,紧了紧单薄的衣衫微微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这位位高权重的青衣道人。 “我的二爷爷……”苏辰瞳孔没有焦距的看着地面,面色阴沉,就如后院那面始终照不到阳光的暗墙。 小慧颤巍的递过一个锦盒道:“那个老者说侯爷您……看了这个东西就……明白了。” 苏辰接过锦盒,没有犹豫的打开了它,忽然……苏辰的身形怔住,后院的寒意瞬间褪去,不留一点痕迹。 小慧也停住了颤抖,只是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她闻到了一种说不好的难闻异味,就像……就像是以前随父亲艰苦度日时经常接触的安乐巷中那些老乞丐身上的味道。 苏辰合上锦盒,那种难闻的异味也随着消失无踪。 “没事了,天色不早了,小慧你也回去歇息吧!”苏辰收起锦盒,走进厢房,又回过头看着依旧停在原地扭捏的小慧道,“怎么了小慧,还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小慧低着头小声道,“屋内有烧好的热水,侯爷您还是洗过再歇息吧。” 苏辰微微带笑,修道者吐纳天地精气,身心清透,也没汗水污垢之说,不过泡个热水澡去去晦气也神清气爽些。 “小慧真是个好女孩,以后谁娶到都是谁的福气。”苏辰随意笑道。 小慧呶嘴道:“侯爷也只比我大俩岁而已,却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来看。” 苏辰顿时语结,看着亭亭玉立各方面都已算是个大人的小慧后发现的确是这样,她只比自己小俩岁,可自己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就连说话都是大人和孩子说话的语气。 不是别人还小,是自己老了。 “而且侍女注定一辈子都是主人的人,怎么嫁人。”小慧碎碎念的嘀咕一句,看着苏辰疑问的目光,赶紧低下头羞红着脸快步进入屋内道,“水可能有些凉了,我给侯爷加些热水。” 苏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后走进屋内,而小慧已经准备好一切侍候在一边。 苏辰解开青衣道袍,走到浴桶边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蓦然回头发现身后还有一个姑娘家。 “小慧,好了,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这是我的工作。”小慧咬了咬牙,红着脸走上来为苏辰解下青衣道袍担在屏风上。 看着小慧还要过来解自己的亵衣,苏辰急忙后退,靠在浴桶边惊恐道:“你别过来,我……我会喊人的。” 看着名震天下的少武侯如今就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柔弱,小慧也来了恶趣,缓步上前邪笑道:“侯爷,您忘了您自己下的命令,后院不允许其他人涉足的吗?” “有吗?”苏辰此刻脑袋中一片混乱,又回到了那个山沟沟里长大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伸出魔爪的小慧,苏辰终于止不住了。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只惊飞了屋顶几只暂落的麻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方助战 吱呀一声,苏辰卧房的门被从内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虽称不算绝丽,但清新就如邻家小妹一般的二八少女。 少女踏出门槛转身带上门,掩面笑着跑远。 屋内隐有奸笑传来,苏辰和衣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锦盒,嘴巴从小慧走后就一直没合上过。 锦盒内安稳的放着一枚不规则的乌黑丹药,面对那刺鼻的恶臭,苏辰只是微微皱了皱鼻子,丝毫没有压下眼中的喜色。 这枚丹药正是那年星辰殿前神秘老者的作品,绝世圣丹! 同样的色泽同样的气味,苏辰确定自己不可能认错。 那么当年的那枚丹药给了自己禹圣皇的血脉神通视天眼,并且窥得地星临身,那么……这枚呢? 想到这里,苏辰忍不住再次咧嘴奸笑起来。 锦璃既然是被他带走了,那么应该没问题,观星楼事后苏辰也仔细想了想,那个老头应该是返璞归真游戏风尘的强者,而锦璃被他带走修武也是一场大机缘吧。 至于‘二爷爷’……那老头还是没有改掉满口胡说的坏毛病,不过他都送了自己那么大一个造化,并且又再次给了自己一枚‘绝世圣丹’,就给他占点便宜又如何。 苏辰大度的想着,拿过床边小慧熬好的甜汤,另外一只手拿起绝世圣丹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吞下,那一瞬的白眼之后苏辰赶紧几口喝下整碗甜汤。 苏辰放回汤碗,运功压回即将蔓延而出的呕吐物,默念道经强制着自己镇定下来,消化着绝世圣丹,逆天神通即将出现,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一刻钟过去后……苏辰面容平静下来,显然是道经起了效果。 半个时辰过去后……苏辰眉头微皱,脸色有些不自然。 一个时辰过去后……苏辰的脸色渐渐铁青,一团莫名之火出现在胸腔,就要爆发而出燃天焚地。 三个时辰过去后……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由后院传来,震动整个武侯府。 夜晚之中的武侯府刹那灯火通明,所有士兵抽出了自己的战刀,围住后院,整装待战。 “苏小子你怎么了?”叶洛与傅临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后院之中问道。 “我没事,你们回去吧……”屋内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来。 “他怎么了?”傅临问道。 “生无可恋了吧!”叶洛从苏辰的声音中只得到了这一个信息。 “都散了吧,散了吧……” 叶洛挥手把一众士兵又赶了回去。 …… 翌日清晨,少武侯府一千亲兵早已在校场集合,就连叶洛和傅临都披上了那脱下已久的将铠位列阵前。 军后走来一名头戴束发紫金冠,体挂云锦大红袍,身穿赤金龙鳞甲,脚蹬祥云军履的年轻武侯。 侯爷这是怎么了? 这个疑问在每一个看到苏辰脸色的人心中浮起,他们想到了昨夜的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却没人敢问原因。 “随我出城迎客。” 苏辰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句话后自行向前走去,叶洛与傅临分两边紧随其后,一千亲兵跟后而行。 叶洛凑上前问道:“兄弟,怎么了?今日出征,给个笑脸缓和一下气氛。” “被一个老头坑了。” 苏辰想到昨夜自己生生吃了一个黑泥疙瘩,还满怀期待的等着奇迹发生的场景就不禁恼羞成怒。 “哪个老头这么有本事……额……这么大胆能把你都给坑了,咱兄弟一起会会他去。” 傅临显然也来了兴趣,要知道他与叶洛当年无时不刻不想坑苏辰,结果却总是被反坑,如今有人做了他与叶洛都没做成的事情,当然对那个素未蒙面的老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辰看着他认真的道:“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我们三加起来估计都是他一巴掌的事。” “这么厉害?” 看着苏辰郑重的点头,傅临也不吱声了。 千名士兵整齐的踏出少武侯府,向着城外行军,引城中百姓共侧目。 “少武侯这是要出征了吗?” “嗯,听说是要征讨西域邪教。” “有少武侯亲征应该可以把邪教诛灭吧?” “那是自然,就连北疆巫族都被少武侯平定了,还用说西域那群僧人?” “祝愿少武侯能够旗开得胜,还天下一个太平吧!” …… 无数议论祝福声中苏辰领着千名士兵出了末岚城,静侯在城外。 “兄弟,能不能透露一下谁这么大牌,需要咱三兄弟出城迎接。”叶洛问向苏辰道。 苏辰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道:“不是迎,而是等,离愁信上说有人要与咱们一同出征西域对付佛教,至于具体有哪些人我也不太清楚。” “你看,那不是来了。”苏辰说着指向远方天空。 叶洛顺着苏辰的手指看去天空之中现出三个黑点,并且渐渐变大,说明正在快速接近末岚城。 一道金色光华划过天空,出现在末岚城外。 光华隐退,露出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形。 “好久不见。”苏辰看着这个黑衣男子率先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黑衣男子也冷冷的开口,引动脸上无数的伤疤,看起来无比狰狞。 天空之中的阳光被遮掩,城外被阴影笼罩,三个庞然大物飞至末岚城外缓缓降落。 “易天扬,这是?”叶洛指着这三个船形庞然大物问道向黑衣男子。 “这是战船,不受禁空大阵的约束,自带媲美武尊的攻击。”易天扬依旧冷冷的说道,“这是我傀儡派送给佛教的礼物。” 不受禁空大阵约束!媲美武尊的攻击! 众人被这两项能力给镇住了,不禁想到如果战场之上出现无数这种能无视城池防护直接降临敌方老巢攻击的东西…… 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后续还有许多小型战船会送往战场。” “我要天下无佛!” 众人看着这三架百丈长短精铜打造的巨型战船再听着易天扬的话忽然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自古就有流传傀儡派与八卦宗是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俩个宗门,八卦宗不能得罪的理由太多,而傀儡派……在场众人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个人战力并不算强的傀儡派属于最不能得罪的一列,因为……他们全是疯子! 苏辰也被傀儡派的大手笔给镇住了,军旅出身的他深知这种名为‘战船’的东西如果放在战场是多么可怕。 “有傀儡宗的支持,剿灭邪教指日可待。”顿了片刻苏辰也只说了这一句场面话来。 “那这人都来了,咱们出发吧!”叶洛道。 苏辰看向他道:“人虽然来了,可是还没到齐呢。” “还有?” “你看。”苏辰又指着一边道,“那不就是。” 叶洛再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数百位白衣儒士踏风而来,天地间正气凛然,风清日明。 傅临看着那群白衣儒士道:“佛儒教义不同,自古不两立,此次佛教东征,受创最大的就是开阳书院,听说就连付旭老先生都在佛教数位尊者的算计中陨落。” 叶洛接着笑道:“不然你以为向来反对战争的儒家修士会舞刀弄棒的上战场拼杀?” 苏辰踏前俩步朗声道:“苏辰为天下百姓谢开阳书院诸位先生心怀大义伸以援手。” 数百儒士落地,叶知秋代表走出道:“苏兄言重了,是我开阳书院希望借助大周皇朝的力量能够为我书院夺回生存之地,为此我院上下愿尽微薄之力。” “有开阳书院诸位先生相助,剿灭西域邪教指日可待。”苏辰琢磨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同样一番话来。 “现在应该无人来了吧?”叶洛问道。 苏辰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没有了。” “什么叫好像?” “就是除了你身后那位。”苏辰有些不忍的指向身后。 叶洛莫名的转身向后,只是一瞬浑身汗毛乍立,头冒冷汗,瞳孔之中无比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一般。 “好你个死叶洛,你又想把老娘丢下然后消失无踪,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众人听到这个犹如晴天炸雷一般的娇喝声皆不忍的转过头去,害怕看到那种对男人来说异常残忍的画面。 俩决彩衣御空而至,叶洛未动,傅临倒上前拉过月裳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子道:“知瑶,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我们这是要上战场,又不是游山玩水,快点回去,别胡闹了。” “傅临哥哥你不要赶我走好吗?”陆知瑶拉着傅临的手祈求道,“知道你要去战场我好担心的,你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苏辰看着一边月裳指着叶洛鼻子就骂,一边一个自己没见过的貌美女子拉着傅临的手苦苦哀求,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奇怪,什么样的事都能发生。 “苏辰,现在应该没人来了吧,咱们快走吧!”叶洛在众多男性同胞面前被月裳骂的差点没抬起头来,就差跪地请求苏辰赶紧走了。 “好了,这就走。”苏辰轻笑一声后高声道,“还请诸位登战船,即刻……” “怎么了?”看着苏辰忽然停话,抬头向天,叶洛疑惑问道。 “又有人来了,不知是友是敌。” “这个气息是……” 苏辰思索之时天外八道身影极速而来,如天外陨石一般砸向大地,砸在众人面前震起漫天灰尘。 灰尘被风吹过现出八名犹如钢筋铁骨塑造般的年轻男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龙族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八名男子身上,奇怪的是却没人说话,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城外无人说话,城内却炸锅了,当得知这八人出现在末岚城外与少武侯对峙时所有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活拼命的挤出城。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八名年轻男子是哪些人。 至于来自哪里,没有人知道,但当苏辰看到他们时,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 “你是?”八名男子之首的一人看着苏辰问道。 按理说他应该一眼就认出苏辰,毕竟只有苏辰一人身穿武侯将甲,也只有苏辰一人在众军之首,无人敢超越半步。 可就这么明显的答案男子似乎真的不知,眼睛在苏辰身上停滞了好一会,似乎也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才问出来这个在场众人谁都能回答的问题。 “嗯,我是。”苏辰亦简单的回道。 众人看着他俩干巴巴的一问一答,总觉得有些深意,却无人能解释。 “不管你是不是,今日一战。”男子不再思考,出口道。 “我今日还有事。”苏辰道。 “你是怕了?”男子上前一步气势如虹。 “你不是我对手,我不想浪费时间,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去寻你家大人。” 苏辰话落全场皆惊,所有人都知道这群人是谁,也知道为首的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不可能苏辰不知道,那么既然知道,苏辰此话……是自信?还是猖狂?竟然要找他家大人,难道苏辰只把他们当小孩子来看待吗? 叶洛上前轻声对苏辰道:“兄弟,别大意,这个人就是三招打败君千绝的龙战。” “我知道,没事的。” 得了苏辰的肯定,叶洛想了想又退了回去,苏辰的性格没有比他们同生共死的兄弟更了解的了。 龙战看着苏辰,没有说话,似乎真的在思索苏辰这句话的意思。 身后另外一名年轻人站了出来对苏辰道:“你很狂妄,但却很无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记住,我叫龙傲……” 龙傲话语未落便消失原地,铁拳化龙,破空而来一口吞向苏辰。 此拳名字很简单,就叫‘龙拳’,不同于中州所有武学,它没什么技巧,没什么玄奥,就是简单的集全身真元运与拳上,化成龙形,发出强力的攻击。 他们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他们的世界强者为尊,全凭实力说话,所以面对苏辰狂妄的话语,龙傲没有反驳,选择直接动手。 苏辰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即将吞噬而下的龙首,面色未动,嘴角轻轻吐露道:“龙拳不是你这样打的。” “最起码逆鳞处不能暴露。” 苏辰忽动,踏入龙拳风暴之中,出拳…… 风暴消散,一道人影瞬间倒射出去,被龙战接下。 龙傲单手抚胸,嘴角溢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没经过别人同意就冒然出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辰话落,无人应答,一个横扫中州各大天骄的仅仅败在君千绝剑下的王者,在苏辰手下竟然连一拳都没有接下。 这时有人不禁想起苏辰之前那句话‘你不是我对手,我不想浪费时间,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去寻你家大人’…… 这种情形似乎真的是在浪费时间。 苏辰没有看向他们,目光落在了易天扬身上问道:“易兄,这样的战船一艘能载多少人?” “最多千人。”易天扬道。 “够了。”苏辰转身道,“三分上船,即刻出发。” “是!”千名士兵齐呼。 “慢着!”蓦地传出一声轻喝。 苏辰转过头看向龙战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龙战把龙傲交给身后年轻人,随后道:“我们是来寻你的。” “现在已经见到了,所以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苏辰道。 “我们之间必有一战。”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 “要怎样你才会应战?” 苏辰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来了兴趣,看着他道:“很简单,赌战!” “怎么赌,你说。”龙战丝毫不惧的问道。 苏辰看着他们八人,嘴角轻勾道:“你若胜,条件随便。我若胜,你们八人在我帐下从军三年,三年后还你们自由。” “怎么样?”苏辰轻笑着问道。 龙战看着苏辰,接着转身看向他的七名同伴。 “我们相信你。” “嗯嗯。” “龙战……”龙傲拉过龙战,看着他的脸色最终才开口道:“小心,他很强大。” “我知道。”龙战拿过他的手,转身走向前看着苏辰道,“行,我答应你。” “呵呵,好。”苏辰亦走向前笑道,“三年而已,对你们而言不过是打了个盹罢了。” “听说你擅长用戟……”随着脚步而来,龙战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犹如一头从洪荒而来的凶兽,浩瀚而古老。 “对你出戟,就算我输。”苏辰风轻云淡的笑道,任何气势在逼近他的周身都会化为微风拂过。 傅临拉过叶洛呆呆的问道:“他还是苏小子吗?” “他是。”叶洛深有体会的感慨道,“不过……他不是人。” 易天扬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脸色却不为所动。 叶知秋看着易天扬的动作微微摇头一笑,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老对手摸脸的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都知道,对于苏辰来说,这个动作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场中二人,他人自动回避,末岚城中百姓甚至都有搬来梯子爬在城墙之上观看那对峙的二人。 “他动手了!”一名百姓忍不住大喊。 只见场中龙战身上涌出九道五爪金龙,咆哮盘旋,而龙战仿佛龙之主宰一般被九龙围绕,一些百姓被金龙咆哮声惊了心神,掉下木梯,吓了其他人赶紧爬下城墙。 “运元龙会,招天地龙魂,以己血神通全脉,化而为形是为真龙,你这招离龙变不过徒有其形,不具其神罢了。” 看着苏辰侃侃而谈,龙战心神大惊,这招离龙变乃是他族传承神通,不过洪荒之时大灾降下,传承断绝,后世瞻仰先迹耗时千载才把这招神通拼凑个模样出来,如今被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一口道出,并且短短数语就已使自己心中明悟,就连九条盘旋金龙都更加凝实了些,这使得龙战更加相信初见苏辰时的感觉,此人定于他的种族有莫大渊源。 “你且接下再谈。”龙战一言定下,九龙相互翻飞盘旋吞向地面之上的苏辰。 “这有何难。”苏辰轻笑一声踏步迎上,身形恍惚,左右轻点之下九龙瞬间崩溃,化为无形消散。 此情此景众人大骇,声势如此惊人的神通只在苏辰沾手轻点之下消散,无人认为是龙战放水,不过这种结果实在太过诡异。 “还来吗?”苏辰看向龙战。 龙战没有答话,胸口之中探出一只擎天龙爪,成铺天盖地之势抓向苏辰。 龙爪宛如真实,众人甚至能看清其上每一枚鳞片,巨爪经过天空之中划出三条裂缝,就连空间都承受不住这一记擎天之爪。 有人面露骇然,认出这一爪正是抓破惊天九剑把君千绝击出重伤的那一爪。 巨爪之下,苏辰点头道:“嗯嗯,不错,这一招盘龙爪倒有几分神韵,不过此爪应该在己爪之上施展才对,你这个招法出招时就已经失去了源力。” 苏辰抬头看着将要落下的龙爪,张开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苍莽而古老的吼叫。 吼叫无形,不过龙爪在这声吼叫之下寸寸欲裂,就要崩溃之时被龙战收回胸口,接着他吐血倒退被他的同伴接住。 这一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苏辰那一吼虽然声色奇特,但众人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威力,就连天地元气都未有一丝波动,可就这看似无力的一声吼叫却使龙战吐血倒退。 众人看向落下身形的苏辰,只觉得的如梦如幻一般强大的不真实。 “还来吗?你们可以一起上。”苏辰微笑着向着龙战等人走去。 这本是狂妄至极的话,但是在此刻却让所有人觉得理所应当,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能够威胁苏辰年轻一代第一人地位的人,现在看来或许只有他们家的大人才能和苏辰平等交流吧。 龙战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心中沸腾不已,人族之人不知道苏辰刚才的吼叫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那是龙吟,消失万古的真龙吟。 那一声龙吟对人族还说毫无威慑力,不过对他们来说却是血脉压迫,是灵魂上的威压,迫使他们停止一切身体以及心灵的亵渎,因为他们正是……龙族,不过却是血脉淡薄到都无法返祖的龙族。 凭借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脉根本就无法面对苏辰身体中那真龙的威压。 不过龙族岂是轻易认输的种族。 “肉搏!” 龙战出声后,剩余六名龙族男子瞬间出动,分六方同时攻向苏辰。 不以神通,龙族也是天下肉体最为强悍的种族,洪荒之时也仅次于巫族。 六名龙族的精英群攻而上龙战相信就是人族武尊都不一定能应付的来。 可片刻之后,龙战与龙傲对视一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六名同胞,忽然有种质疑。 质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龙族。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开三城 末岚城中百姓也生出了一些质疑,质疑这八名年轻人是不是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 天下谁人不知少武侯苏辰近身无敌?前日才有一道消息传来,两名宗主级大能者被少武侯近身之后仅仅两招便一死一伤,如此更加捍卫了苏辰近身无敌的称号。 可这六名年轻人竟然会愚蠢到选择对苏辰近身肉搏,相比于前两场战斗,这次众人心中不仅没有丝毫震惊,反而觉得苏辰留手了,若全力出手的话相信此刻六名伤者将会变成六具冰冷的尸体。 场面安静了下来,这一场举世瞩目的绝世之战也似闹剧一般结束。 横扫诸天骄的龙傲连苏辰一拳也没有接下,三招败君千绝的龙战两招败在苏辰手下,六名年轻王者群攻苏辰只是瞬间便全倒下了。 前来挑战苏辰地位的八名王者,没有伤到苏辰分毫反而被诓入帐下从军三年,不得不说这只是一场闹剧。 有着整个末岚城目光,这场战局不消数天应该就会传遍中州乃至天下。 苏辰看着八人,心中也颇为好笑,在第一眼见到他们之时苏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们身上的龙气没有瞒住拥有龙珠的自己。 龙珠乃是龙族的传承至宝,至高无上的圣物,就是在洪荒龙族鼎盛之时,龙珠也是万龙朝拜之物,何况是如今血脉淡薄的伪龙。 龙族的所有神通传承龙珠里都有详细记载,自己身为人身虽然施展不了,但指点他们一二还是可以做到的。 龙珠里蕴含的真龙之威亦不是他们八人可以抵抗的,这一点在见到他们之时苏辰就已经知晓,可以说苏辰是比如今的龙族还要更懂龙族。 空手套白狼,苏辰心情很好。 “给他们八个准备战甲,编号入军。” “以我名号,向天下立下军令状。” “三年踏平西域!” 三句斩钉截铁的话由苏辰口中说出,接着战袍舞动人已经踏足战船之上。 三年踏平西域……众人愕然。 “苏小子疯了……苏小子疯了……”叶洛魂不守舍的嘀咕着被月裳拖上了战船。 一千亲兵与开阳书院众人也都随后踏上战船,在末岚百姓的目送下三艘庞然大物极速飞远。 苏辰站在船首看向东方,三年……希望他们可以撑住。 …… “三年踏平西域!哼,好大的口气!” 一纸书文横飞出去砸在殿下一名佛兵额头之上,佛兵闷哼一声不敢呼痛,依旧跪伏外地连额头之上的显出的血迹也不敢动手擦去。 “主人还请息怒,那苏辰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罢了,他若敢来保管尸骨无存,主人喝了这杯酒消消气。” 一名穿着极其暴露的女子妩媚妖娆的趴在高坐上位的魁梧大汉身上,为他提杯送酒。 大汉接过酒杯,晃了晃后看着杯中酒水好像缺了些什么,一把抓过女子的手腕,手指划过雪白的肌肤,顿时鲜血如泉喷涌入杯。 “滚!”杯中满上之后大汉一把推开女子,在撞翻数个物件之后女子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两名侍从边快速走去架起女子不知抬往何地,若是有人顺着血迹走去自然会看到答案,但满堂将士却没有一人敢抬头看高坐大汉的脸色,看女子的惨样,看这情形,如此场面众将士早已习以为常。 “尊者们怎么说?”大汉看着杯中已经完全鲜艳的酒水,很满意的一饮而尽。 堂下一侧一名僧侣出列道:“回巴达尔将军,万事万物不离因果,关于苏辰的事,尊者们早已看透前因后果,已有安排。” “好!哈哈……”巴达尔大笑一声道,“传令下去,集齐兵力三日后对奉天发起总攻!” …… 中州大地之上云中郡早已成为佛国除西域外另一个老巢,洛川、邯郸、金陵三郡硝烟已经熄灭,剩余一些散落反抗者也被从西域各大寺庙中走出的僧侣度化信仰,而淮安郡十数座城池已经沦陷大半,剩余几座城如溃堤巢穴,火花盛开,千疮百孔,大汉所言的三日后便是指三日之内彻底把淮安囊于怀中。 信仰是佛教修士力量的源泉,度化一个百姓,佛教之人的力量也就增长一丝,度化一个城池,就会增长一成,已经迫至奉天郡的佛教修士修为更是暴增。 如此,他们才会迫切攻占中州,而他们的武器也就是被中州百姓统称为佛国的西域国度,更是佛教最忠实的信徒,佛国士兵乃至于百姓会把佛旨当成神意,会不留余地的去完成,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在叶洛口中说就是‘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 那群秃驴是疯子,苏辰也是! 当然,这句话王破可不敢当着众将士的面说出来,他只敢心里骂俩句。 在逸武侯离殇被困西域之后,作为骠骑大将军的王破便被皇朝认命平西最高统帅,总指导对西域的战事。 他知道,若是平西成功最低一个侯位是跑不了的了,侯爷可是世袭,只要后世子孙不做出什么危害皇朝的事,那么只要皇朝不倒,那么他王家就会一直繁荣昌盛。 他也知道,若是平西失败,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皇朝砍的,只怕自己身死是小,株连九族是大! 时至今日,他已经快要绝望了,他只剩下一个奉天了,当奉天失守的话,朝陵就会出现在西域佛教的眼前,那时他将成为中州百姓的千古罪人。 就在他心死之际皇朝传来圣旨,认命少武侯苏辰为平西最高统领,自己从旁辅助将功赎罪。 当看到这则圣旨之后王破已经知道自己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已经系在那个传言厉害到逆天的年轻武侯身上,他的成败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与西域佛国对战数年的他深知佛教修士的强大,佛国士兵的无畏。 三年踏平西域…… 当王破听到苏辰亲口许下的军令状时,只能粗俗的感叹一句‘全是疯子’! “将军,按理说今日少武侯已经要抵达奉天了啊,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呢?”帐中一名将士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要知道他们这一帐将士可都是在等少武侯降临后迎接的。 “是啊,不仅少武侯,连噬魂十八统领率领南部的二十万大军也没有消息传来,这佛国近日聚拢兵力看情形要对奉天发起进攻了啊。”另一名将士接下他的话道。 王破眉头紧锁,显然对麾下将士的询问无法回答。 “报……” 帐外一声长报使得众将士心中一喜,这个时候来报定是少武侯已到。 王破激动的走下上位迎上才进帐的士兵问道:“是不是少武侯已经到了?” “回将军,不是。”士兵一时间没有摸着头脑惯性回答道。 “那是不是噬魂十八统领到了?”王破再问。 “回将军,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你报什么?”王破拂袖气道。 “回将军,少武侯没到,但是已经下了战令。”士兵拿出一道封令递给王破道。 王破接过封令拆开一看,竟然浑身颤抖起来。 “将军怎么了,少武侯可有什么吩咐?”一名将士问道。 其余将士皆站起身来看向王破。 “快快。”王破收起战令,激动的对众人道,“赶紧召集奉天所有军力,守城也不必留了,给我全部攻向淮安,这一战就是决胜之战,胜了咱们一路挺近西域,输了横竖都是死。” 王破下了这道军令之后,奉天数城守军立刻动了起来,全部开往前线。 而王破与一众将士身先士卒,做起了冲锋,攻向了才佛国昨日攻下的南阳城。 淮安郡佛国主帅也就是巴达尔在得知败军之将王破敢统军攻向南阳之时大笑了数声后,亲自带兵出征南阳。 两军在南阳城外短兵相接,厮杀不止,奉天它城守军放弃继续守城,趁着佛国对攻下之城还未彻底掌控之时发起了全面回攻。 此时奉天与淮安交界的三座城池南阳、洪州、濉溪,全面开战,战火连天。 在所有人都未注意之时淮安地界出现了二十多万大周皇朝的军队。 他们没有往西,而是往东,也就是向着奉天郡的方向分三个方向快速行军而去。 兵贵神速,苏辰没有降临奉天郡做什么指导,也没有试探敌军的意思,直接以无视城池禁空大阵战船把二十万大军送在了淮安境内一处最为偏僻的地方,故而根本无人得知。 三艘百丈战船分三个方向驶向三座城,龙战、龙傲、叶洛、傅临、月裳、陆知瑶分六位统领七万大军攻濉溪。 开阳百位书院儒士与六位统领七万大军攻洪州。 苏辰与六名龙族少年六位统领七万大军攻南阳。 苏辰没有考虑过失败,已经连续数日征战的敌军如今正是疲惫状态,并且兵力分散,三城聚集的敌军尚不足二十万,在面对奉天守军与南部二十万生力军的两方夹击之下不可能不败。 当然这一切都在离愁的信件之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佛血染青天 南阳城外不远处是一片以南阳命名的广阔湖泊,仅仅是以一条十人来宽的人工堤岸隔开,而那座耗费数月建成的石拱桥此时也成了断垣残壁。 此时的南阳湖天上地下,岸上水中到处都是人影,他们不是游客,而是士兵。他们不是观光,而是在战斗。 碧绿的湖水被一层血幕笼罩,在阳光的照射下鲜艳的妖异,煞是好看。 可此时却没人欣赏这南阳湖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片刻的分心可能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地势的原因,双方将士无法进行最激烈的正面冲撞,先天之上的将士全都御空而战,之下的修士或是乘船或是干脆游水而战,那道堤岸根本无法容纳太多人。 王破带领的奉天军原本根本不是佛国军的对手,但是在南阳湖上却坚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这点却是令王破万万没有想到。 怪不得前日南阳失守大周军队撤离到南阳湖时佛国就不再追赶,原本王破以为是佛国征战劳累,整军休息来着,如今看来原来是不善水战的原因。 王破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们个秃驴怎地前日没有乘胜追击呢,原来全是旱鸭子,哈哈哈……” 西域多沙漠少水泽,每一处水域都是一方百姓的生命水源,不容亵渎,就更不用说下水游泳了,所以先天之下在水中的战斗奉天军仅仅付出小部分代价就已经把佛军渐渐杀退。 而空中与岸上的战斗依旧是佛国占据上风。这并不是说中州比西域弱,相反中州乃是大地之上战力最为强大的一域,奈何北疆威武侯府自成一方势力,就是大周皇朝也不鸟账。南荒兵力无法大规模撤离支援,毕竟还有一个前朝南荒王府虎视眈眈。中州剩余将领大多出自前朝太保澹台雄门下,而如今更是一个个自告奋勇带兵前往东土剿敌,仅仅东土一域大周便已经聚齐了百万大军之多,就是整个东土诸国联合起来才刚刚在兵力数目上与大周持平。 这就使得西域对大周的征战,只能说是对中州西部守军的征战,原本还有逸武侯府坐镇西部镇压西域,可如今逸武侯离殇被佛教数位尊者以因果大术困住,脱困不得,失去主将的西部将士根本不是佛国的对手,这才连连丢失数郡领土。 巴达尔使着一杆八尺金精棍,全力舞出每一棍都抽的空气压缩爆炸,空中轰轰作响,犹如一道道晴空炸雷,他也正在压着王破打。 巴达尔一杆长棍抽飞王破怒道:“败军之将焉敢言勇?水中不足要道,只要把你们主力灭了,那些小杂鱼就算蹦跶上岸,我军也能随意掐死。” 王破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知道巴达尔说的是实话,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战力是关键,一名先天境士兵就能随意对抗数名后天境士兵,而自己这边空中与岸上完全处于一边倒的情况,水中大胜也只能多拉敌方几条性命陪葬而已。 就在王破分神之际被巴达尔寻到破绽一棍抽飞手中战刀,巴达尔得理不饶没有给王破躲避时间,再一棍携带恐怖佛力立劈而下…… 面对这一棍王破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抵挡,亦被抽向大地,在十人来宽的堤岸上砸出一个缺口。 我命休矣! 王破吐血抬头看着已经再次临头的长棍以及大汉的狞笑只得闭上眼睛暗叹一声。 只是没能等到我军来援,没能夺回南阳,没能看到少武侯三年踏平西域的辉煌战绩,惜哉! 长棍呼啸而来,却蓦然停住,巴达尔怒吼一声惊醒王破。 这个身影是? 只见眼前一席云锦大红袍随风飘扬,红袍被风掀起露出其内一身赤金龙鳞战甲。 这是武侯战甲! 年轻武侯一手抓住即将砸下的八尺长棍,长棍纹丝不动,长棍的另一头佛国主帅暴躁如雷,使出全身力气,却无法拔出长棍。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此时的苏辰已经被巴达尔杀死了一万次有余。 其实有些眼神也可以杀人,就如年轻武侯额头上那一只缓缓睁开的竖目。 巴达尔的怒吼忽然停止,不知哪里来的鲜血淋了王破一脸,他赶紧擦去遮住眼睛的血迹。 年轻武侯的身影依旧在他的身前,他的手中还是那杆巴达尔的长棍,王破向上看去,长棍的另一端还是巴达尔。 不同的是,长棍的另一端不是在他的手中,而是……在他的胸口。 金色的长棍已经变成血红,滴落而下的鲜血被微风吹拂在王破身上,脸上。 自己曾无数次在梦中吃巴达尔的肉,喝他的血,如今梦境成了真实,他的血已经淋到了自己的嘴里,原来这个魔头的血也是腥的。 “哈哈哈……”王破嘶哑着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他知道他可以不用死了,全家老少的性命也保住了。 “速战速决。” 年轻武侯的声音干净而利落,随着这道声音结束天空之中一个庞然大物降临,庞然大物之上落下了无数黑色的铁球。 无人认识这些铁球是什么东西,落下来有什么作用。 可当铁球落在了岸上佛国士兵之中的时候,无数掺杂着爆炸与凄惨的喊叫和数不清的断肢残臂充满了王破的耳中眼中…… 千名先天之上的将士由庞然大物之上冲出,天空之中下起了一场由佛国士兵组成的尸体雨,在南阳湖中溅起一片片水花。 数万名大周士兵由南阳城中破城而来,把佛国士兵挤压在十人宽的堤岸上展开了困兽般的屠杀。 目不能辨的佛国士兵或生或死的掉落南阳湖中。 湖中湖水翻滚惊涛而起,水浪落下现出六只似龙似蛟的上古凶兽。 六头凶兽分六方搅动南阳湖水把所有佛国士兵全部卷入水中,不消一会艳丽的湖水浮出一个个没有伤痕却浮肿而死的佛兵尸体。 年轻武侯没有动身,却开口道:“统计伤亡人数,姓名,一一抚恤。” 王破知道他是在与自己说话赶紧翻身遵令。 年轻武侯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消失,王破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巴达尔,看着已经只有为数不多的佛国士兵还在残喘抵抗,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 最不可置信的一点是南阳城有着禁空大阵的存在,这数万援军是从何而来? 那个天空中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那些黑色小铁球是什么? 那六头上古凶兽又是什么? 王破颤巍的起身,暗骂了自己一句无知。 在苏辰立下那道军令状之时天下人都骂他疯子,要知道军令状那可是要以性命做担保的,拿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以性命做担保,不是疯子那就是傻子。 王破自嘲一笑,如今的他知道,傻的不是苏辰,而是自以为是的天下人。 相同于南阳一般,洪州城双方大战之际,由西而来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的数万大军瞬间斩杀洪州城中所有佛兵,冲出城门冲向战场,与奉天守军两方夹击把佛兵围在圈中屠杀。 战场上空四季变换,风雨雷电漫天狂啸,一方天地全被数百位白衣儒士操控,这是来自中州数千年屹立不朽的云端宗门之一开阳书院的怒火。 莫说书生不杀人,只因未到恨尽处。 恨到尽时不认书,誓以佛血染青天! 只是片刻,天空之中血雨停息,数百血衣人傲空而立。 无关人数,这是修为的差距,无法弥补的沟壑。开阳书院的数百位儒士最低都是媲美轮海境强者的战力,更有数尊大能者镇压,洪州城的佛兵根本无法抗衡。 也关人数,当十万佛军开往开阳书院之时,任凭宗门战力多强大,也得倒塌在人海之中。 质量与数量之间任何一个打破平衡,都是一边倒的局面。 而洪州城的战场上,大周皇朝既拥有质量,也拥有数量,结局不言而喻。 血花如梅绽开三城,濉溪城中龙战与龙傲彻底放开手脚,在拥有龙族圣物的苏辰面前他们就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与奔跑的大人赛跑一般,自然摔的灰头土脸。 但是在其他人族面前,他们依旧是洪荒之时天地间的霸主之一龙族,虽然没有恢复真身但是仅凭龙族的肉身神通,他们就可以横推战场,没有达到苏辰那拥有大地之力的逆天攻击,其他攻击落在他们身上就如挠痒一般,连个血印都不曾现出。 有这样两个推土机一般的移动堡垒吸引火力,叶洛与傅临带着俩个天骄女子连同一众噬魂旧众游刃有余的掌控战场节奏,在夜晚来临,暮色将沉之时结束最后一名佛国士兵。 他们都是幼年之时熏陶在佛经之中的士兵,他们的身心灵魂全部属于佛教,他们就连被杀都认为是早登极乐,如此生命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所以大周不需要这样的俘虏,他们的失败就代表死亡。 少武侯苏辰抵达战场,一日之间连收三城,歼敌二十万。 夜色的帷幕并没有遮住这则震撼人心的战报,也令许多人夜不能眠。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残月照血影 今夜没有月,独有一缕残光时而透过稀薄的乌云撒向大地,然而却并没有照亮这漆黑似墨的夜。 淮安郡中不知由何而来的佛音飘荡,涌入已经关灯熄火的千家万户,每一个被西域攻破的城池在当天夜里就会响起这些佛音。 一些百姓在不知觉中醒来,神情木纳的点开煤灯对着被佛兵强行进入安放在堂中的佛像跪拜,口中念叨着一些不知何时就已经学会的佛经。 一丝丝只有佛门修至大成的天眼通才能观看到的愿力从跪拜百姓的泥丸宫透出,飞往他们那心中虔诚信仰的佛。 若是苏辰在此开启视天眼的话怕是更能看透那种玄奥神秘的力量。 还有一些百姓耳中塞满棉花以布条裹住,但佛音无孔不入直达灵魂,如此做法不过只能延缓佛化的时间罢了。 抑扬顿挫的佛音越过每一户人家,跃过每一条街道,跃过每一个村庄,跃过河流来到丰元城极南的一片小树林里。 树林之中寂静无声,战火之后就连鸟儿也不愿留恋丰元,飞往它地。每一次大能之间的战斗都会引动天地元气暴乱,这对它们微小的躯体来说却是无声的谋杀。 没有鸟儿驻足的树林自然也没有人类驻足,不仅是因为这里的孤寂,更是因为那树林之中一座座耸立的小土包。 这不仅是一片树林,更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坟地。 簌啦啦……风扫落叶的响声忽然在这片树林之中回荡,夜晚的风是温柔的,它无法冲破这片树林的阻挡来到坟地之中,这道声音是…… 一座与它坟一般无二的孤坟隐隐有些鼓起,使得其上的一些泥土树叶滚落,接着坟体破开,从中露出一双在黑夜中无法辨别性别年纪的手掌。 手掌拨开泥土,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中迅速跃出,似乎很久没有闻到夜空下的气息,黑衣人重重的吸了两口空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在这座坟体破开之后其它坟体接连破开,跳出一道道与黑衣人相似的身影,寂静的树林之中片刻之后多出数十道身影,而还有很多坟没有丝毫动静,这说明它们……是真的坟。 残月照暗影,夜色更深了些。 深色的夜中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就像始终压不上来水的枯井,干涩而沙哑。 “佛音已响,时机正好,是该与他们算一笔总账了。” “丰元城的每一处都记录着我们的脚印,流淌着我们的汗水,岂是他人可以夺去?” “侯爷倾尽所有资源培养我们,也该是我们报答的时候了。” “出发吧……” 沙哑的声音落下树林之中响起一阵树叶被风吹动而互相拍打的啪啪声,却不见刚才那些身影。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信纸照于灯下是一则情报,情报不长,短短数十字,但呼伦却看了很久。 一会之后信纸落入灯火之中,燃起片刻光华照亮了呼伦闭目锁眉的脸,不安与恐慌在光华中无法隐藏。 光华暗去,呼伦也睁开了眼,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异常惊恐的东西一般,急急后退握住了那柄陪他征战杀场的战刀。 战刀在手,他微微定下心来,以不同于中州百姓的腔调轻喝道:“什么人?” “杀你的人……” 干涩而又沙哑的声音不知是从何方响起,呼伦忽然转身向后,原本应该是密封的墙体却为何那般空洞。 微弱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那漆黑的空洞,却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呼伦无法理解为何万名佛兵驻守并且被尊者以大神通探查每一寸土地之后的丰元城还会蓦然出现如此强大的一位大周强者。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而这……是我的卧房。”沙哑的声音理所应当的说道。 呼伦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惊问道:“你是三年前患病而死的丰元城主燕飞鸿?” “我一个小小丰元城主的生死都可以出现在西域的台案前,也算死而无憾了。”沙哑的声音以一种极其嘲讽的语色道,“我患病是没错,不过却没死,我的命有人救,你的命却无人救。” “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你既然出现了,就别想走了。” 呼伦持刀于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燕飞鸿实力强大无比,就是在西部百城城主之中都是前几之列,佛教之中更是设有他的私密档案,而呼伦知晓他所患之病也是因佛而起,正是佛教使他患的重病。 能令佛教如此郑重对待的大周强者自然不是他一个守城将领可以对付的。从一开始呼伦就没打算与他单独战斗,在他察觉不妥之时就已经使出佛教密法传音而出,城主府中有上千名佛兵镇守,并且设有降龙伏虎大阵,就是大周武尊前来也不一定能讨到好,燕飞鸿自然也一样,呼伦相信在他们谈话这段时间内,一切应该都已准备妥当。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燕飞鸿问道。 “时间已经够了。”呼伦说道。 “那么你的安排呢?”燕飞鸿再次问道 呼伦闻言心中有些不安,自己传音之时已经收到了回复,可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屋内无人说话,呼伦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燕飞鸿冷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只能由我来安排。” 呼伦听到他这句话时,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卡在嗓子里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他脸色忽然变的惊恐无比,丢下手中的战刀以锋利的指甲抓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在他的喉咙里卡着一块石头在阻挡着他的声音与呼吸。 呼伦跪伏在地瞳孔之中完全被眼白占据,脸色鲜红欲滴,喉咙处被抓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地板向着四周流淌。 终于他抓破了自己的喉咙,一团青烟从他的喉咙出处冒出,在灯火微光下冉冉升起,随后消散。 呼伦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不过身体却渐渐失去温度,随着他的呼吸地面的鲜血流淌的速度更加快速了些。 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清这双黑色鞋子的主人,却什么也看不清。 燕飞鸿走到案台边的香炉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陶醉道:“好怀念这种香味。” “不过这种香味也只有我可以闻,其他人闻了是要死人的。” 燕飞鸿走过呼伦的面前进入墙体的那处黑洞之中消失不见。 墙还是那面墙,香炉还是那个香炉,微弱的灯火始终没有熄灭过,还是照在呼伦的脸上,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城主府中的灯火依旧通明,却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中,这里已经化为了死府。 城主府的大殿之中数十名木鱼念经的僧人安详的死去,那日日夜夜经久不息的佛音也在殿中僧人死去之时停息。 此时守城的佛兵在没有得到将领的指示下并不会擅离职守的探查情况。 城中有些百姓眼神渐渐清明,狠劲一提持起板凳就砸向堂中佛像,一时间丰元城中碎响不止。 然而这并不是丰元一城,淮安郡十几座城每个城中在今夜都出现了许多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天微微亮,丰元城外一支近万规模的大军迅速接近,有佛兵探查,迅速报向城主府。 才推开城主府的大门,面前四名守门佛兵轰然倒塌,头颅已经不翼而飞,接着佛兵怔怔的向着城主府深处走去,所有巡逻佛兵全部死亡,血液都凝固成了血痂。 佛兵推开了一个又一个房门,所有将领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当推开最后一间门看到那个跪伏在地却没有生息的呼伦时,佛兵彻底崩溃。 …… 城外的大周军队丝毫没有停滞,整齐而汹涌的逼近丰元城。 军前是两名统领,一名强壮如牛,一名肥胖如山。 “壮哥,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这一座巍峨巨城,我瞅着都心慌,凭着咱这一万大军能打下来吗?”唐栓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丰元城,对着旁边的甄壮道。 “瞎说什么呢你,侯爷说咱俩能打下来,咱就一定能打下来。”甄壮瞪了唐栓一眼,顿了顿声音又弱了下来,“说不定丰元城中的佛国将领和强者全部在昨夜突然暴毙了呢?” 唐栓瞅了他一眼,两人相视无话,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还有强烈的不安。 自信源自于实力,可看着自己二人轮海境的修为,并且还是一万大军中修为最高者,这是真自信不起来。 唯一能使二人没有自信却依旧挺身向前的是昨日南阳夜会苏辰对他二人吩咐的一番话‘明日晨时栓子你与大壮统领一万大军强攻丰元城,务必在晌午之前结束战斗,以防西域来援,城破之后穷寇莫追,紧守丰元。’ 苏辰并没有交代如何破城,话里行间意味却很明了,丰元必破! 噬魂旧众对苏辰有着盲目的信任,唐栓与甄壮二话没问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命令,可当真的兵临城下,甚至已经看到城上佛兵架起的一支支锋芒利箭之时,二人心中难免生出了些惶恐。 不是质疑苏辰的决定,而是怕自己没有完成军令。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佛说因果道话一 近城千米,大周军队停止前进,五百米为敌方射程区,千米外为安全区,在这里停军最为安全。 看着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的丰元城唐栓疑惑道:“今日怎滴这西域秃驴这般沉稳,不是说这些贼秃很是骁勇狠厉吗,咱这都已经抵城门口了,也不见迎接啊?” “去他娘的狠厉,见了他壮爷爷我,还不得吓的跟个孙子似的。” 甄壮自我陶醉的哈哈大笑,随后转头看向身后一名和着他一起大笑的士兵道:“阿力你去骂阵,给我往死里骂,看那群贼秃能不能真憋住龟缩不出。” 士兵笑容突然止住,角色瞬间苍白,嘴角隐隐抽动,在与甄壮对视三秒后带着视死如归的神色一骑绝尘而去。 来到丰元城下阿力是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平日里跟着几位噬魂统领这功力没增长多少,骂人的桥段倒是多了去了。 这丰元城佛兵倒也是好修养,听着阿力各种污秽的骂声无动于衷,没有将领的命令也无人敢出城对战。 头上顶无数架玄铁箭,箭矢反着寒光对着自己,阿力抹了一把汗水,想着些没有用过的桥段继续开骂,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死的壮烈了,要是一个不小心逃过一劫这将升一级是跑不了了,风险始终与荣誉并存。 “栓子,你瞅瞅,这情况不对啊!”甄壮指着丰元城上对着唐栓道,“阿力已经叫骂好一会了,这丰元城不仅没有出战,连个还口的都没有。” 唐栓瞅着丰元城上的情况,忽然眼睛一亮道:“壮哥你看,城上已经乱了套了。” 甄壮仔细看了看,只见城上佛兵来去匆忙,一些弩手甚至已经离开了位子,更有一些佛兵在互相争执,渐渐整个城上乱成一团。 看着丰元城如此模样甄壮与唐栓惊讶对视一眼,定下意思,大旗一挥,全力攻城。 一万大军瞬间冲出,阿力看着身后来援嚎叫一声当头冲向丰元城,却不见箭雨落下,不知为何。 大军冲入城外五百米之时,一些佛兵缓过神来,架起弩箭拼命的射,却不成规模,根本无法对大周军队形成有效的伤害。 一些精明佛兵看着城下敌军来势汹汹,而己方将领强者尽皆死亡,知晓此战败北已成定律,赶紧丢下战友,逃命要紧。 一时间城中佛兵混乱不堪,被大周军队毫不费力攻入城中,没有来得及逃亡的佛兵被斩杀殆尽,已经逃走的佛兵,大周追杀到城外百里之时放任离去退回丰元。 丰元城楼之上一杆大旗迎风飘扬,其上一个苏字鲜艳夺目,城中百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迎接大周军队,唐栓与甄壮带着亲卫游行丰元好不风光。当得知昨日夜里丰元城中所有将领以及佛教强者皆离奇身亡,二人相视无语。 这一日大周近三十万大军风起而动,散落淮安,连村镇之上亦有大队将士顺风而过,犹如一张大网笼罩整个淮安郡,一些败逃佛兵路遇之下就是一番死战,城中,山中,河中处处皆有战斗发生,大周兵民合力搜寻漏网之鱼,三日之后淮安郡战火停息,处处高插周旗,向天下宣告战报,淮安收复! 三日收一郡,全歼淮安郡佛国数十万大军,战绩堪称恐怖,少武侯苏辰更被中州百姓称为战神,声威震世,一些地域甚至设立其雕像,供人跪拜祈求太平安康。 …… 苏辰三日收复一郡并没有安于现状,大军整休之后划而三分后逐渐挺入金陵郡。 金陵不似淮安,佛国攻克淮安之后几乎没有稳固,连百姓都没有及时安抚就被苏辰领军回攻收回。 而金陵郡佛国早已攻克数月有余,早已熟悉各方地形,百姓在佛音的日夜侵袭下虽不说彻底皈依,但也逐渐适应着生活中多了一个佛的存在,大小寺庙如雨后春笋一般在金陵各城相继立起,但凡儒家修士一旦现出踪迹就会迎来佛教的屠刀,佛教不允许有任何一丝反佛教义的存在。 民间依旧有许多世俗高手组建的反佛盟,他们隐藏于金陵各处,袭**教人士与佛国将士,他们是佛教除大周皇朝外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们在暗,佛教在明。 城内佛教高手四处绞杀反佛人士,城外佛国统兵相迎苏辰的平西军,金陵战火弥漫,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瘟疫饥荒如洪水猛兽一般袭击而来,许多地方化为人间地狱,天人同悲。 平西大军苏辰坐镇后方统御大局,十八统领分三为六统领三军,数百开阳强者分三军而行斩杀一切强敌。叶洛、傅临与八位龙族年轻王者成为平西大军中的不败战将冲破一切阻碍。 各城于战火之中涌出无数神秘强者,他们就如一颗颗事先埋伏好的棋子,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一颗颗翻开棋身露出嗜血凶狠的一面。 每一座西部城池都被这些神秘强者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掌控,任何生活在城池之中的佛国将领都会在时机成熟之时无声无息中死去,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但谁都知道他们属于大周,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迎接平西大军的到来,迎接苏辰的降临。 他们就像是被人饲养的蜘蛛,以鲜美的食物诱导猎物的到来,然后牢牢的把猎物粘住,在他们主人到来之时把猎物一点点撕碎,献给他们的主人。 可笑猎物还不自知,原本以为是鲜美的食物却没想到是布满毒液的诱饵,当他们吃下诱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果,悄无声息的死去。 金陵郡在平西大军的推进下被逐渐收复,洛川和邯郸的佛国将领再也不敢居住城中,仅余一些守军镇守城池,其余大军皆驻扎城外,连村镇都不敢进入,城外没有城池的防护,更需要时刻提防着大周的突然袭击。双方军队在荒郊在山脉在田野遇到就是激烈拼杀,除非一方全灭或者败逃。 而城池之中没有佛国大军的镇守,反佛人士齐齐登上战场舞台与佛国守军展开殊死搏斗,中州原本就是全民皆武,世俗之中大小帮派数之不清,在面对国破家亡之时,他们统有一个称号‘反佛人士’,他们只属于一个帮派‘反佛盟’。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就连几岁的孩童都开始咿呀学武,而大些的孩子更是出现许多少年英杰,一时间各城之中涌现出无数民间高手,有些城池甚至在平西大军没有到来之时就已经被这些民间组织掌控,迎接平西军的到来。 在这城里城外的双面压迫之下,摆在西域佛教面前的将是最严峻的考验。 西域高丽国国主没有耐得住性子亲自登上了佛音寺。 佛音寺坐落于云中郡赫连山,建于三年前云中初破之时,寺成之日西域万僧来朝,赫连山霞光万丈,佛音普度,使云中郡彻底化为西域外另一个佛域。 “阿弥陀佛,国主别来无恙。”寺前一名僧侣迎上高丽国主高呼一声佛号,做势道,“国主请随我来,诸位尊者早已等候国主多时。” “劳烦大师带路。” 高丽国主亦还了一礼,任他一国之主在佛面前也得低下身段,佛国百姓可只认佛,不认国主。 高丽国主随着僧侣带路,没有进入寺庙待客大殿,也没有进入僧众聚会八宝玲珑塔,而是进入后山一件偏僻无人的小屋。 三尊大佛此刻衣着灰布,披土黄袈裟,平凡至极,而此刻的小屋竟然还有一个黑袍人与三佛持平而坐,看着情形却像是三佛拱卫一人,高丽国主心中惊惑,也不敢提问,得了僧侣指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无照尊者看着两位师兄闭目不语,当下开口问道:“国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前方战事?” “确实。”高丽国主微叹一声道,“尊者慧眼通天,前方战事小王也不细说了,只是那苏辰行军太过诡异,三日收回淮安,一月之内就已经把我佛在金陵,邯郸,洛川三郡的战力瓦解,我佛虽各处与之周旋,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这样下去只怕……” 高丽国主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座谁都能理解他的意思,两尊大佛就似亘古不变的佛像一般连呼吸都停止不动,自然没有睁眼的意思,无照尊者神色亦无波动,倒是黑袍人轻笑了几声,不知何意。 无照尊者看向高丽国主道:“苏辰与我佛有缘,他所做一切都将是我佛袈衣,三郡落与他手与我佛一般无二,你无需担忧,且自回去,若有佛意自会知会。” 高丽国主像是懂了些什么,称是行礼退回。 黑袍人看着高丽国主离去,冷笑一声道:“佛教因果轮回玄奥无双,可天道四十九尚有遁去其一,这一可变化万千,望佛教可不要搬石砸脚才好。” 这时一直闭目的一尊大佛睁开了眼睛,白眉如霜,瞳孔却显金黄,这是佛教天眼通修至大成之后的表现。 “其一若是出现,我佛自会掐灭。” 大佛微微开口,就似亘古流传而出的真理,令世间信服。 面对佛门尊者如此霸道至极的话,黑袍人却不以信否的轻笑道:“若是佛教度过今日这难,姑且信佛一次因果。” 咣……咣……咣…… 黑袍人话语刚落,八宝玲珑塔钟声响起,而三声钟响表示着有敌来袭!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彼岸花开 炙焰的天火焚烧半边天空,蒸烤着河流蒸发,树木花草凋零,天地元气之间充满着暴戾狂躁的气息。 天火之中落下一颗火球,犹如一颗天外陨石砸向佛音寺。 八宝玲珑塔尖佛光大放,笼罩佛音寺,陨石砸落被佛光阻挡后爆散,化为火雨落下,任何没有佛光笼罩的地方都已化为火海。 远处看去赫连山川已经化为一片神话传说里的火焰山,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都将化为灰烬,就连山石都在这极焰之中爆开成为一捧捧灰尘。 火海之中的佛音寺如一颗金色的蛋,在承受着烈焰的蒸煮。 天空之上的炙焰天空远处看去犹如另一颗降落人间的太阳,使人睹之生畏。 “贼秃速速还我女儿。” 天火之中不见人影,却传出一声沧桑如渊如虹的暴喝,随着暴喝声而落的又是数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陨石。 “阿弥陀佛,秦施主此举有失礼仪了,令爱乃是自愿入我佛门,并且已经小有佛果,她若想和你见面自会寻你,我佛亦不会阻拦,若秦施主继续执迷不悟,莫要怪我佛得罪了!” 无照尊者出现在八宝玲珑塔下,十八罗汉在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护卫,佛音荡漾直上云霄。 “贼秃莫要狡辩,我女若不是你教蛊惑怎会跑到这极西之地,今日若不还我女我便烧尽天下寺庙,杀尽所有僧侣,叫这天下无佛。” 天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加炙烈,八宝玲珑塔顶佛光都已摇摇欲坠。 “阿弥陀佛,既然秦施主冥顽不灵,那只有得罪了。” 无照双手合十并未动手,两侧十八罗汉却化为十八道金光冲破佛光散落天空成一个玄奥的图案包围那一片天火。 罗汉果位与灵台境大能者相仿,佛教十八罗汉更是被美化称之皆身心六根清净,无明烦恼已断。已了脱生死,证入涅盘。堪受诸人天尊敬供养。虽言不由实,但也可见神通之广大。 十八位佛教大能者镇压天上地下,组成玄奥大阵,使出万般佛法攻向其中天火炙焰,天火似乎承受不住如此之多强大的攻击,爆炸开来,却化为十八柄天火巨剑反攻而出。 一时间整片天空都沦为战场,时而爆裂而出的火花犹如盛开烟火,美丽而无情。 天火爆开也露出了其中一道弧傲伟岸的身影,宽阔的肩膀似乎能担起整片天地,灰白的头发不修边幅的披散在肩膀,双目之中两团明亮的烈焰熊熊燃烧,把整片天地都倒映其中,也似正在燃烧整片天地。 “以我之名,荧惑星临。” 古老的音节规律的跳动,天外荧惑古星呼应,投出一束暴戾炙热的星光降临到伟岸男子的肩膀之上,天外的星,地面的人仿若融为一体。 此时的百姓若是抬头向天便会看到那颗除太阳外最亮的星。 而有些人哪怕不用抬头,也可以感觉到。 朝陵以北那片星光楼阁之中传出一道封令:“任何敢动星辰殿的人,都将会迎来星辰殿无尽的怒火。” 星辰殿封令以无处不在的星光为媒介片刻之间响彻天地,惊骇世人。 若说七宗四院之中何宗最强,可能答案会众说纷纭,但必有很大的呼声指向星辰殿,这是一个代代皆有无敌王者诞生的宗门,星辰殿的光辉照耀万载今古从未熄灭,最重要的是同位七宗四院之一的泫月宫更是星辰殿的后花园,双宗合力屹立北方,就连上古巫族也不敢轻易招惹,而如今巫族更是有很大因素泯灭在星辰殿的怒火之中,如今天下谁还敢无视星辰殿的封令? 关于秦炙被赶出宗门一事天下已知,不过巫族已成过往云烟,巫族圣女也化为一捧黄土,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无人还会抓住不放,秦炙自然也被星辰殿原谅,否则也不会八大殿主齐聚北疆与巫族死战。 洛川的一处河流岸上两国规模不大的军队拼命厮杀着,一名大周星光将军一棒砸碎对手脑袋,看向西域的方向不禁惊异道:“师兄?” 星光将军领军杀退敌方时没有追赶,而是吩咐大军某处集合,自己独身一人向着金陵而去。 两国交战必有伤亡,亡者会在战场平息之后由胜方打理,而伤者都会被运回战场后方老巢疗伤。 云中郡昊阳城外一队队佛兵推着板车拉着伤员排成一条长龙进入城中,长龙城中的一端连接着一处府邸,看着恢宏的模样应该是原本大周官府之类。 府内布满白色帐篷,帐篷之内人满为患,甚至还有躺在他人身上的伤者,他们都是战场上受伤无力征战而从前线运回的佛兵。 帐篷之内匆忙走动的却大多是僧侣,他们有的高颂佛经,为病人驱逐精神伤痛,但更多的是治病疗伤的僧人。 佛力原本就是一种治愈力非常强大的元力,配合佛教疗伤佛法只要不是断胳膊缺腿还有一口气在基本都可以恢复如初。 人群中一道白色身影在灰色僧袍与黑色甲胄中异常显眼。 她穿着朴素的白衣衫,脸上带着一个纱布面罩,看不见脸庞却由里到外透露出恬静如水的气息。 在天外荧惑星光大放的那一刻白色身影忽然怔住,连手中治疗佛法都忘记继续施展,接着她丢下病人慌忙跑向府邸大门。 “雪岩你怎么了?”路边一个年轻僧侣抓住她的手臂问道。 “尘缘大哥你别拉我,我爹回来了,我感觉到我爹的气息了,我要去找我爹。” 看着她那慌张,激动,甚至有些惶恐的眼神,尘缘有些不忍,却依旧拦下她道:“雪岩,你爹在你的努力下已经回来了,这就证明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现在还不是时机,果子还未成熟,你想让你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她怔怔的看着尘缘,接着转过头看向府邸中的一座楼阁,具体的说是看着楼阁阳台上的一盆小花。 小花只有四片规则的叶子,花心已经结果,果子青中透红,看样子将要成熟。 这是彼岸花,全天下只剩下这一朵,是一名老僧给她的。 彼岸花连接彼岸接引彼岸人,只要自己努力修炼彼岸经,以精血喂养它,待到花开那时彼岸的人都会回来。 那里有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他…… 想到老僧的叮嘱,秦雪岩收回目光,慢慢走回帐篷。 尘缘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空气中的荧惑星力越来越浓,佛力却逐渐减退,在与星辰殿修士交战之时所有人都懂一个道理,要么就数招解决对方,要么就认输,拼持久力?星辰殿的人能把所有同阶修士都拖死。 他们有着源源不断的星力支援,他们的消耗甚至可以与恢复成正比,佛音寺之上秦炙被十八罗汉阵困住脱困不得,却在阵中越战越勇,星辰之剑同时攻向十八罗汉,大战不止。 比拼持久战十八罗汉哪里是秦炙的对手,时长下来十八罗汉招架不住被秦炙破阵而出。 荧惑领域展开,整片天空化为火海,连空间都被烧灼的扭曲,十八罗汉有两个承受不住佛光破碎惨叫一声被焚烧成灰。 无照尊者坐立不住,以掌遮天破开荧惑领域救下十六位苦苦支撑的罗汉。 “还我女儿。” 无尽火海之中秦烈犹如火中君主一般,开口之间火焰沸腾爆裂令佛教之人心惊胆战。 “阿弥陀佛,秦施主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我佛教罗汉,贫僧说不得要讨教一番了。” 无照尊者伸出手掌,一层一世界笼罩而下,荧惑领域在娑婆世界的压迫之下碎裂开来,娑婆世界中无照尊者即是主宰,佛可要其有便有,佛可要其无便无。 佛要这世界无火,炙烈的天火便承受不住世界之力纷纷熄灭,失去了天火对于秦炙来说也就失去了力量,世界之力蔓延而来,如今佛要这世界无生命。 “你若能吞噬荧惑古星,我便给你一条性命!” 秦炙说完眼中两团烈焰犹如眼泪一般顺着脸庞流淌而下,沿着衣衫滴落在脚下再次燃起烈焰,这次不同的是燃烧的是秦炙自己! 一股恐怖的杀戮,毁灭的暴戾气息从秦炙身上透出,那是荧惑古星才有的亘古气息,佛音寺中的佛教修士在嗅到这个气息之时全都暴红了眼,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狂躁,丢失了人类该有的情绪,心神被杀戮所支配,只要见着活人就嚎叫着冲上去撕咬屠杀,佛门静地顿时化为血腥深渊,一众僧侣也变成深渊中的恶魔。 此刻的秦炙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荧惑古星下界,娑婆世界无照尊者为主宰却无法主宰荧惑古星的命运,娑婆世界在荧惑古星的星威下始终降落不下,如此下去佛音寺将在荧惑古星的气息下彻底沦为地狱。 一声悲天悯人的叹息响起,佛音寺所有僧侣停止撕咬,神色渐缓,眼神也渐渐清明。 “阿弥陀佛,秦施主太过残忍可见心中魔性之深,还是随老僧去佛前忏悔脱去魔性罢。” 天地间显化出一尊大佛,盘坐大地,头顶苍穹,佛掌成握抓向秦炙。 佛掌降临秦炙头顶之时却忽然五指齐根而断,一病锈迹斑斑的铁剑摇摇晃晃从空间中透出。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世兄弟一双人 剑阁的剑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哪怕是一柄铁剑。 巨佛的五根断指再次证明了这个无人敢驳的事实。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抓住了铁剑的剑柄,铁剑没有反抗,很显然,这是它的主人。 荧惑的星光洒在铁剑主人的脸上,同样的沧桑,同样的不修边幅,不同的是铁剑的主人有眼睛,一双深邃如渊仿若看透世间百态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目光落在秦炙身上,有思念,有惋惜,更多的却是愤怒,是仇恨,仇恨一切胆敢伤害他兄弟之人。 他们是兄弟,一个是疯子,一个是酒鬼。 他们曾被天下人远离,被最亲近的人疏远,他们曾在最落魄的时候互相接纳,喝着只有两个人的酒,住着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而后的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曾满世界寻他,寻到了巫族,以为他已经死了,他却没有本事报仇。终于有一日被他寻到了机会,间接性的覆灭了巫族,报了大仇,当他准备归隐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生还的消息,如今谁胆敢伤害他的兄弟,便要问问自己手中的铁剑同不同意。 “老萧,你来了?” 秦炙失去了眼睛,但是不妨碍他感觉到自己兄弟的气息,他来了,他没有很激动,只是平常的问候了一句,就如那个时候大雪山下的茅草屋,他经常拎着两壶酒来看他一样。 “嗯,我来了。”萧长辞亦轻声答道。 “雪岩在他们这里。” “我知道了,不过你还是没改掉自己的老毛病。” 疯子与酒鬼的区别在于疯子行事冲动,不顾后果,而酒鬼还有理智。 也如当年酒鬼隐忍练剑二十年,一朝出山屠尽天下敌,而疯子独闯圣巫山,逼死了自己的妻子,连累了自己的兄弟,而自己却还被锁在渊狱之中五年不见天日。 “可雪岩……” “我知道,先走再说。” 疯子可能想不到那么多,但是酒鬼清楚,佛教称霸一域近万载,那是绝对的统治,其中大寺小庙多不胜数,高手如云,强者林立,傀儡派与开阳书院这等云端宗门说平就平,当星辰殿的警告于无物,并且连大周皇朝都敢染指,这等天下霸主级势力岂是他们两个可以横行肆虐的? 萧长辞没有解释,铁剑划破空间,虚空之中露出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既然来了,还请寺中一坐,莫叫天下人说老僧失了礼数。” 虚空大佛高扬一声佛号,佛掌翻转之间隔绝天地,化为五指大山镇压而下。 五指大山之下虚空破碎,万物泯灭,通道亦崩溃于无形。 一柄铁剑迎上五指大山,似快似慢,似实也似虚,更似超脱五行阴阳不在天地之中,任凭天地崩溃铁剑独上九天。 五指大山遮天镇压而下,却被铁剑一点点削去,斩落。 大山降落的速度极快,连空气都被挤压爆开,铁剑的速度很慢,慢到每一剑佛教众人都能看清轨迹,可就在这一快一慢之间五指大山却在铁剑下沦为虚无,令人心中难受作呕。 无关修为,这是神通,譬如仅仅轮海境修为的苏辰凭着视天眼与大地神通就可斩杀大能者,修武者不尊天地,独修自身,极尽之时自能通神。 神通有强大弱小,弱小者甚至不如寻常招式,而强大者跨级而战,就如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可与佛教尊者巨头大战而不落下风。 大佛掌中自有天地,萧长辞一剑在手无惧天地,庞大到无以计量的大佛与渺小如尘埃一般的铁剑酣战不休。 秦炙此时也知今日无法逼迫佛教交出雪岩,也不与无照尊者拼命,化身荧惑古星之后就是无照尊者娑婆世界也奈何不得,便寻思着如何脱困,免得拖累兄弟陪着自己遇难,可是娑婆世界囊括天上地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镇压之术,想要脱困亦是万难。 就在此时从佛音寺中再次走出来一位老僧,老僧双手合十,佛音传遍天地。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扰乱我佛音寺清修,残杀我佛教中人,其罪难恕,还请留下在我佛前忏悔罢!” 嗡!嘛!呢!呗!美!吽! 六字真言大明咒再次现世,这个涵摄佛法八万四千种精义的绝世佛法与金蝉子手中威力不同往日而语。 六字真言响彻天上地下,震慑人心,威压镇世,铁剑在六字真言的震慑之下现于虚空之中被大佛一掌拍飞,与铁剑一心同神的萧长辞亦吐血倒退。 荧惑星光被六字真言隔断,婆娑世界镇压而下,一颗陨石砸落大地,这次的陨石却是秦炙本人。 轰的一声闷响,赫连山川被秦炙砸碎一个小山头。 一个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的无目人从碎石之中爬起,鲜血由眼眶和嘴中流出,背后更是血肉模糊森然见骨,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哪怕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他依旧要站起来。 因为在他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人,他拿着一柄铁剑。 几道裂隙不知何时攀爬在铁剑之上,就如久经风霜已经开裂的老城墙,不管他的主人如何以心神孕养它,它始终都是一把铁剑。 “你我兄弟一直都是互相切磋,却一直没有并肩战斗过,呵呵……” 萧长辞似乎是在自嘲,也似在可惜,或许只有秦炙才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这一辈子对不起很多人,我已经隐姓埋名不去找你,没想到你还是硬挤了上来。” 秦炙嘴角的鲜血随着嘴巴的张合流的更多了,就快要浸透整个粗布衣服。 萧长辞没有转身,面对着踏空走来的老僧道:“你已经对不起了很多人,却没有对不起我,老秦,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酒鬼!” “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 赫连山头上忽然传出两种声色的大笑,和着山巅狂风的呼啸声显得萧瑟而迟暮。 土黄色的袈裟随风起伏扬起,猎猎作响,老僧人老骨瘦却声洪如钟。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免得误了性命,只要随老僧入寺悔过日后自会放任两位施主离去。” “哈哈……老秦,你听到了吗?他说日后会放我们走。” “我赌两坛竹叶青,他是在放屁。” “我把铁剑都赌上,哈哈哈……” 铁剑无风轻吟,似乎也是在嘲笑着老僧。 老僧面对如此嘲讽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惋惜道:“既然两位施主冥顽不灵,老僧也只好为天下除魔了。” 老僧手掌轻摊,万千佛法自生而成,化为一道又一道对寻常僧侣来说终其一生都难以修成的玄奥佛印。 如今的秦、萧二人根本无法阻挡老僧不知几多年沉淀而来的佛法修为。 铁剑轻啸,一死而已又有何惧,自己不过是个无人牵挂的酒鬼,当然……除了身后这个疯子。 老僧踏步向前的脚步忽然停住,万千佛印成型之际却又一道道消散。 不是老僧善心大发想要放了秦、萧二人,也不是秦、萧二人被人救走,而是……在老僧的面前出现了一把剑。 不是萧长辞的铁剑,而是一柄异常普通的剑,普通到放在剑库之中就再也找不到的剑。 如此普通的一柄剑却令老僧放下杀手,因为它的名字叫做……破军! 任何一个人族在遇到这柄剑之时都要放下杀戮,老僧是佛教巨头,是佛尊强者,但他终究还是个人族。 更何况破军还是一柄功德之剑,在如此群雄争霸之世对功德之剑出手,这毫无疑问会损耗佛教气运。 破军不仅是一柄剑,它更代表着一个人,代表着南荒一域,在与大周征战关头佛教自然不会树立另一个大敌。 万千佛印消散之后,老僧转身走回,佛音在其身后飘荡,不知是对谁说话。 “既然夏施主出面,老僧便撒手,但请夏施主明了,到底谁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佛音散去,破军亦遁空而去,萧长辞转身对着秦炙苦笑一声道:“没想到命保住了却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免不了要为他卖命一段时日了。” “何须要为他卖命。”秦炙吐了一口血沫继续道,“他侄子与他一家,又与咱们的目的一致,咱们就去金陵,谅他日后也无话多说。” “是那个孩子吗?”萧长辞顿了片刻后心神明了大笑着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个疯子竟然还有脑袋灵光的时候。” 秦炙吐了一口鲜血,深思道:“他们掳走雪岩想必也是与苏辰有关,咱们只要在苏辰身边就一定能见到雪岩。” “走,咱们这就去金陵,他日再临此地,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萧长辞说完祭起铁剑架起秦炙,向东而去。 黑袍人目送他俩远去,低下头冷笑道:“四方云动的威胁远远不止如此,若佛教不采取行动的话,只怕日后麻烦不止。” 两位老僧没有说话,无照尊者淡淡道:“我师已经下了大雷音寺。” 黑袍人的帽沿很低,使人看不见面容,不过他的身形微微一怔却是没有瞒过在座三尊大佛。 无照尊者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黑袍人轻笑一声道:“合作愉快!”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睹物思人 “苏辰不好了!” 大周军队大本营中响起一声惊呼,引得营中所有士兵都对着这道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他们看去只是惯性,至于这个声音的主人,哪怕不用看都知道,能在军营中大呼小叫的人能有谁?能直呼少武侯名姓没有一丝尊敬意味的又能有谁? 当看到那身将甲时所有士兵又都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军营一座营帐之中走出一名年轻武侯,对着他问道:“叶洛,怎么了?” 叶洛大步跑来气喘吁吁道:“我感觉到我师兄的气息了!” “秦叔?” “嗯嗯。” 苏辰拉过叶洛道:“先进来坐下慢慢说。” “来不及了。”叶洛反手拉着苏辰急切道,“我感觉到师兄的气息是在云中郡,并且师兄已经召唤了荧惑古星,只怕是在与那群秃驴大战呢,师兄他行事全由本意不论后果,可云中郡乃是佛教的大本营,他独自一人只怕危险啊!” 看着苏辰眉头紧皱深虑模样叶洛着急道:“我说你还想什么啊,赶紧召集大军咱们直接冲向云中郡踏平佛音寺把师兄救出来!” “不行!”苏辰思索片刻后一口回绝道,“邯郸与洛川战场胶着,在没有把这俩郡拿下大军不可妄动,如果直入云中郡我军后方失守这数月的苦工将会前功尽弃,若是西域佛国来援,后方敌军夹击只怕我方会被困死在云中郡。” 数十万大军的性命与百余座城的地域不是儿戏,叶洛听了苏辰这番话也清醒过来,松开手后六神无主道:“那该怎么办?如果不靠大军之力凭借我们的力量去佛教救人只怕是连填牙缝都不够。” “我去!” “什么?你去?”叶洛惊愕的看着苏辰。 “对,我一个人去。”苏辰看向云中郡的方向道,“我若想走,整个天下无人能拦。” 叶洛怔怔的看着他,也想到了他那个莫名其妙的遁地神功,遁地之下就是神仙也发现不了。 “那你小心点。”叶洛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也只冒出了这一句没有营养的话来。 苏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出营却又被叶洛喊住。 “怎么?”苏辰问道。 叶洛嘴角抽了抽道:“或许你可以不用去云中郡了。” “报……”一名士兵快速上前跪地禀报,“启禀侯爷,营外来了两个伤员,说是要找侯爷您。” “应该是师兄没错了,荧惑古星的气息世上只有一人。”叶洛点头,随后又嘀咕道,“这速度也没谁了。” 苏辰轻笑道:“这是好事,走我们出去迎接。” 当下二人动身出营,营地地外是两名装扮相仿的男子,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大片血迹,不同的是其中一名是个失目者。 “师兄!”叶洛大呼一声上前扶过那名失目者。 “秦叔。”苏辰走上去对着失目者施了一礼,随即看向他旁边的中年男子。 “我们见过。”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 苏辰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铁剑上随即对着男子也施了一礼道:“见过萧前辈。” 萧长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却惊了许多人,他们是士兵。 营地中有很多将士,但平西大军中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少武侯苏辰,他的一言一行吸引着整个营地中的目光,在看到苏辰向着两个陌生男子行礼的时候他们心中翻涌,当看到那两个男子并未还礼的时候更加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俩个是何人? 这一个疑问在每一个看到此情此景的将士心中问起,却无人回答。 萧长辞年轻之时从未踏出剑阁,大仇报后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酒鬼,连剑阁长年都不回几次,不修边幅的装扮更是路人甲一枚,使得众军只听其名,却不识其人。 而秦炙在二十年前最喜挑战天下强者,名声响彻天下,军中许多将领都是与之同辈,生活在其无敌光环下,认得之人无数,可如今看着那个灰白头发,双目空洞的沧桑男人,众军却没一个认出他来。 苏辰这一礼他们还是可以当得,不说武道一途前辈为尊,但说秦炙以双目为代价救苏辰一命,萧长辞万里前往北疆助战之力都值得苏辰一礼。 没有顾及众军惊愕的目光,苏辰恭敬的把两人请入营地,入了营帐坐下,茶水伺候。 “秦叔的伤是伤在佛教之手?”落座之后苏辰问道。 一路星光治疗之后秦炙的伤虽还未好,但也不见血肉淋漓的模样,只是那彻底浸红的衣衫诉说着伤势如何之重。 “雪岩在佛教手中。” 秦炙没有直接回答苏辰的问题,也没有说大战的情况,他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令苏辰忽然怔住。 北疆归来之后苏辰去寻她,想把她接出大雪山做少武侯府的女主人,可她却消失无踪,这些日子来苏辰一直在寻她,甚至动用少武侯府的人力去寻她,可她仿如落进大海里的一颗石子,渺无音讯。 《圣巫典》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期盼着有一天能不期而遇治好她脸上的巫咒,这是她的愿望,也是自己的愿望。 那枚红色的平安符自己也一直贴身存放着,这些年虽然大风大浪,也有过生死存亡,但自己一直平安着,可她却生死不知。 那座大雪山下的茅草屋,茅草屋中的少女一直是自己这些年来心灵的避风港,每当自己累了,倦了,都会去那里歇息歇息。 可如今……茅草屋依旧人却成空。 忽闻秦炙言及她,苏辰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您说……雪岩在佛教手中?”苏辰听的很清楚,却不知为何又问了一遍。 “错不了。”秦炙点头道,“雪岩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上有我的血脉,这段时日我凭借着那丝血脉联系寻到了云中郡,就在我隐隐感觉到雪岩位置的时候,却被一股佛力刻意隔绝。” 秦炙说到这里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已经肯定这一切都是佛教作为。 “雪岩她没有死,却被佛教雪藏,我与佛教无甚渊源,所以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你。” 秦炙没有眼睛,但苏辰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萧长辞与叶洛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苏辰身上,似乎也懂了些什么。 “我去救她!”苏辰目光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立马站起就要动身…… “回来!”秦炙一声轻喝,接着声色又柔和下来道,“佛门因果之术冠绝天下,号称圣贤之下无人能破,如今雪岩入了佛门就成了‘因’,这个‘果’只怕会应在你的身上。” “你独自一人前去若是正受了佛教算计入了圈套,只怕万难脱身,如今佛教三大尊者坐镇佛音寺,并且还有一个在我感知中没有佛力却异常强大不下于武尊的强者身居于佛音寺中,任你有天大本身只怕也别想近了雪岩的身。” 听着秦炙的话苏辰倒退两步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话。 遁地神通虽然无人能察觉,不过也只限于自己,却无法带人行动,经过今日一战,佛教对雪岩看管的应该会更加严厉,自己见了雪岩却带不回来还打草惊蛇,只怕结果会更糟。 萧长辞看着沉默的二人开口安慰道:“佛教既然要以雪岩侄女对付苏辰就不会在此之前对侄女有什么举动,所以侄女的安危你们可以放心。” “对,萧前辈说的没错,师兄您也无需担心,等咱们平西大军压境云中郡那会管他什么佛教什么尊者,通统都得拜倒在大军之下,到时看他们还敢不完好无损的归还师兄的女儿。”叶洛接上吐沫横飞的大口阔谈。 叶洛这一番话虽然粗俗无比,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人力终有穷尽时,当数十万大军压上佛音寺之时任佛教强者如云也无力回天,以强制敌,晓以利害,迫敌屈降!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秦炙靠在椅子上微微一叹,这个男人独闯巫族之时没有叹息,独战佛教之时也没有叹息,在得知女儿下落却无法相见之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苏辰看着这个无目男人,他的那种叹息自己又何尝不能体会,不过作为一军之帅不管什么时候这种叹息都不能出于自己口中。 场面沉静了片刻后苏辰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说一些振奋场面的话来。 “有两位前辈的支持,剿灭邪教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场面微微有些冷意,片刻后无人答话场面更冷了些。 叶洛翻了苏辰一个标志性的白眼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太频繁了些?” “要你管!”苏辰碎了他一口道,“还不快给俩位前辈安排住处洗漱一番,另外准备些衣服酒食送去。” 叶洛苦笑着应是,秦、萧二人亦跟着出账,不说身上血迹,衣服一些地方也破了,毕竟几十万大军在目,的确需要换换。 三人走后苏辰靠着椅子,从胸前拿出了那个红色方形的平安符,很普通的造型,苏辰却看了很久。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旧城遇旧人 时过数月,已至深秋。 强者不是决定战场唯一的因素,却是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 在许多次两军对垒之时敌方的阵营中忽降大规模的陨石雨,又在许多次时候敌方将领会在不知觉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铁剑削去头颅,而这些在战争中都是决定胜负最致命的因素。 如今平西大军之中对这两个连少武侯都异常尊敬的陌生男人已经不再陌生,所有人都得知他们两位就是中州上一辈最强者其中的两个,荧惑星主-秦炙,铁剑-萧长辞! 连四方云动之二都在少武侯旗下任命,平西大军甚至天下对这个年轻的传奇武侯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 在武尊强者不登战场之时,秦炙与萧长辞就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丰碑。 数月之后邯郸与洛川的战火逐渐熄灭,平西大军的战旗高插每一座城池,西部地区面对他们的只有-云中郡! 佛教败退的军队全部集结在云中郡,这就使他们的战力更加凝聚,防守更加严密。 苏辰站在昆吾山巅看着远处的尘烟,这一站就是整整三日。 昆吾山是云州城前的一座大山,以山峦高耸奇俊闻名中州,往些日子常有它地游客闲人流连此山,如今却有好些日子没有游人来往,连一些山路都被杂草蔓延而上。 只因云州城是云中郡的一座要塞,只要攻下云州城就如在完整的鸡蛋上打了一个孔,有了这个孔就可以掰开蛋壳,吃下鸡蛋。 佛兵从洛川败退后把云中郡数座边城围成铜墙铁壁一般坚实,而苏辰最依赖的城内烟火也没有如常绽放,这就使得苏辰必须强攻一城,打开云中郡的缺口,而这个缺口,苏辰选择了云州城。 洛川与邯郸已经完全掌控在苏辰的手中,没有了后顾之忧平西大军只要攻下云州城,就可避开城池一路挺进佛音寺,攻下佛音寺后,佛国大军就等于没有了后盾,自然树倒猢狲散,所以云州城是能否取得平西胜利的关键所在。 远处的尘烟就是正在战争的敌我双方,因为太远,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尘烟,但是对神识化目的金丹境修士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遮眼。 苏辰伸出两指夹住了一片落叶,不为其他,只因等落叶落下之时会有片刻遮眼,而此时他需要死死盯住战场。 当一杆精铁所铸的战旗牢牢的插在云州城楼上之时,那片落叶也从两指之间飘落,露出嘴角勾勒而起的弧度。 身后一名亲兵走上前不忍道:“侯爷,您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三天了,还是回营休息吧!” 苏辰回过身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底下的兄弟在战场上拼命,我这心里不踏实,我就看看,就看看呵呵……” 亲兵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酸,大军出征主帅必须时刻坐镇后方,及时统筹安排战术,主帅便是一军定心丸,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这阵脚也就乱了,仗也不用打了。 可面前的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主帅虽然没有上战场,却陪着征战的士兵硬生生的在山巅站了三天。 “走吧,也不用回营休息了,咱们进城休息,哈哈……” 年轻的武侯大笑着走过身边,亲兵急忙向着云州城的方向看去,可是除了滚滚尘烟外,却什么也看不到,亲兵知道武侯是可以看到的,这么说来是……胜了! 亲兵咧开嘴却没有笑出声,武侯可以放声大笑,他却不可以,但他有自己的开心方式。 亲兵转身随着大队亲兵一同启程前往云州城。 此时的战场已经被清理干净,死去的士兵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就会形成大范围的瘟疫,土地上的鲜血却无法清理,只能靠雨水和泥土掩埋。 云州城门此时正大开着,却有一块凹陷着,应该是被撞开的,城墙之上站着许多士兵,看着那一队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行至城前,赶紧行礼高呼:“恭迎侯爷入城。” 苏辰摆手示意起身,策马进了城中,城中许多房屋倒塌,一些废墟上还洒着血迹,说明在城中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大批士兵分街道两边为少年武侯清理了前进的道路,士兵身后挤满了百姓,看着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可见战争的这段日子,他们也受了不少的苦。 一些百姓看到年轻武侯进城,欢呼着跳跃着,但更多的却是茫然着,佛兵攻占云州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佛光的照耀,而今一日散去,他们却看不清方向了。 无数百姓人头攒动的迎接着年轻武侯,根本无人注意到其中有三个穿着破烂,明显是苦难流民的私语。 “他还能认出我们吗?” “姐,你别想多了,辰哥是那样的人吗?”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武侯,咱们是逃亡的难民,估计他早把咱们忘了。” “小翠,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年辰哥落魄的时候我记得你还嫌他脏了咱家的马车来着,如今辰哥发达了,你是怕见到他无地自容吧。” “少爷您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啊!” “辰哥他……”少年看着已经快要路过自己面前却没有向他们看一眼的年轻武侯,也停下嘴中想要反驳的话了。 “好了,你们都少说俩句,当年我不过是顺路载了他一段路,留他住宿了一晚,并且他还为你和傀儡派打了一架,最后更是身受重伤,如此说来是咱们亏欠他的,不管他能不能认出咱们,念不念旧情,咱们都不能怪他。” 两人顿时不再说话,少年看着他路过的身影暗叹了一声。 看着云州城如今这番景象苏辰也暗叹了一声,那年从栖霞山出来之日路过此城的时候还不是这番模样,战争果然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这里的百姓也变了模样,瘦了许多,衣服也没有以前那么亮了,苏辰转头看向了街边的百姓,却忽然停住了目光。也勒住了坐下战马前进的脚步。 苏辰下了战马,向着人群中走去,向着那三个难民走去,自有士兵为他敞开道路。 “姐你来,辰哥向着咱们来了,我就说嘛,辰哥怎么会是不念旧情的人呢,刚才他只是没看到咱们而已。”少年开心道。 他说的没错,入城之后苏辰回想了很多,却没有注意到两边无数百姓,这才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他们。 看着年轻武侯走来百姓纷纷后退,露出三个难民的身影。 “是他们三个,少武侯难道认识他们?” “难道是真的?那个脏小子经常与我们扯皮说他认识少武侯,而且还一起勾过肩打过架,还说少武侯坑了他二百五十两银子跑了,原本我想抽他大嘴巴来着,现在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哎呀,完蛋了,我还抢过那脏小子的一个馒头,他不会记仇吧?” 看着年轻武侯走来,周围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苏辰也没想过能在云州城看到熟人,能看到他们三个完好,苏辰也很开心,走向前道:“沐姑凉别来无恙。” “少武侯万安。”沐言湘轻轻道了个万福,大家闺秀之风哪怕粗布脏衣亦不能掩盖。 苏辰扶起她道:“沐姑娘多礼了,当年承蒙姑凉留宿,我心中亦是万分感激,今日得见安好,也去了心头一块重石,我曾问过叶兄姑凉一家,叶兄他言佛国攻占开阳之时,书院也遭受佛教强者围攻,他逃下书院寻你之时沐府已经被佛兵占领,至于你们是否逃过一难,他也不知,如今要是被他得知你们还安好只怕立马就会来寻你。” “知秋……他还活着吗?”沐言湘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激动的打着颤看着苏辰的眼睛问道,当看到苏辰点头肯定之时眼泪再也没有忍住,夺目而出。 开阳城被佛兵攻战之时沐阳早已为一双儿女安排了退路,只是沐言湘牵挂叶知秋的安危半途又与沐言笑和小翠转到开阳书院,当看到往日恢宏的书院已经化为一堆废墟之时,沐言湘当场便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三人遵着沐阳的嘱咐向东而去,路途之中遇到了许多事情,没有丝毫功力的三人在荒乱之中也就沦为了现在这番模样。 “沐姑娘随我一道,稍后我通知让叶兄前来见你。” 沐言湘捂着嘴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苏辰转过头看着旁边这个衣着褴褛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少年,上前一个熊抱笑道:“怎么,咱们沐家的大少爷,开阳城的二世祖怎么搞的跟我当年的风姿有的一拼。” “辰哥。”沐言笑看着苏辰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污,依旧如那年的笑脸,也有些哽咽。 苏辰拍着他的肩膀佯怒道:“怎么几年不见变得像个娘们了,你爹那时候给你请了多少武师高手,你要肯下功夫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番模样,跟辰哥走,我那里好手多,只要你用心学,辰哥保证开阳城就还是你沐家的。” “嗯嗯。”一直话唠的沐言笑此时看着苏辰,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隐雷未响却闻半圣 苏辰目光落到三人中那个始终低头不语的少女身上,也有一丝感动,能在沐府衰落荣光不在后一直追随主人的仆从,任她万千不是,也被忠与情饶恕,再说那年她也只是嫌自己脏而已,人也不坏。 苏辰心底苦笑,原来自己还记得那件事,看来被姑凉嫌弃真的是很令人难忘。 苏辰看着她笑道:“小翠也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我帐中还有几个统领打着光棍呢,到时你挑挑,看上哪个和我说说,我给你主事。” 小翠抬头看着他,看着他那身威武不凡,一世荣耀的武侯将甲,又看着自己又脏又破的粗布麻衣,忽然也跟着抽泣起来。 苏辰看着三人这番模样,倒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己本遇着故人,开心的下来打个招呼,结果却搞得三人哭成一团,如今不说话也不是,说也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沐言湘善解人意,眼泪还没有止住就拉着小翠的手道:“还不快谢谢侯爷,侯爷帐下统领哪个不是年轻有为,威名赫赫的人物,他日封侯拜将都不是难事,多少阁中少女都盼念着呢,如今侯爷为你做主,是你福气到了,快谢谢侯爷。” 小翠此时也停止抽泣,有些羞红着脸道:“我不要小姐,小翠要一直侍奉小姐。” “傻丫头。”沐言湘低骂一声。 苏辰看着情形缓过劲来道:“走,先随我一道入住城主府,随后我就通知叶兄归来。” 三人应是后随着苏辰一道走去,为了照应三人苏辰也未上马,与恢复纨绔本质的沐言笑一路谈笑着向前走去,留下一众惊愕不已的百姓。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同抢饭吃抢暖窝的三个流民居然真的是少武侯的旧识,而且看样子少武侯在落魄时还受过他们的恩惠,这时所有人都不住的感慨,这人生的际遇真是如天上浮云无法捉摸。 苏辰入住云州城了,不过平西大军还是驻扎在城外,不是城中容不下这数十万大军,而是城中无法大规模行军,两军交战,行军必须要迅速,延误一刻可能就会改变一个战局。 一名传讯员由云州城中走出,前往城外军营,紧接着一名白衣儒士迅速由军营中冲出,掠向城内,那快速到极致的身法惊呆许多士兵,也吓到了不少城中百姓。 白衣儒士的身影在城主府前停下,他整了整被风吹皱的衣衫,顺了顺额前两缕边发,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踏入了城主府。 城主府守卫显然认识这名年轻儒士,并未阻拦,由他一路上了待客大殿。 登上待客大殿之前他再次确定了下自己的仪容,随后踏上了大殿的台阶,看到了殿内的人。 上位的是一名年轻武侯,那是苏辰。下方坐着三人,和城中逃难的流民一般的装束,但是他没在意,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在他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他…… “言湘……” “知秋……” 两个身影重重的相拥在一起,似在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久久不曾分开。 而沐言笑和小翠在苏辰的目光下知趣的一起退出了大殿,把这个空旷的大殿让给了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辰哥,这些年没见,凭着你这身行头应该祸害了不少姑娘吧。” 退出大殿后沐言笑由感而发打趣道:“嫂子呢,你给藏哪了?” 苏辰的步伐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如常笑道:“哥哥我光棍一条,哪来的嫂子啊。” 沐言笑敏锐的观察到苏辰回答的有些不自然,也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个话题天南地北的扯了起来。 …… 夜已深,人还未眠,苏辰看着烛光依旧的待客大殿无奈的笑了笑,这两口子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沉默,遇到一起竟然谈了这么久,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在城主府护卫没有察觉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隐入黑暗,仿若一只暗夜中的精灵,悄然融入苏辰的房间。 他在灯光之中现出身影,看着背对着他的年轻武侯,单膝跪地道:“云州‘隐雷’拜见少武侯。” “云州城的计划为何会失败?” 苏辰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年轻的黑子男子问道:“云中郡的隐雷应该全都失败了吧。” “回少武侯,都失败了。” 苏辰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自然不会惊讶,只是有点惋惜道:“说说原因吧。” “回少武侯,洛川战结,云中起雷。我家侯爷是如此交代的,可是洛川战结之前从西域来了一个老僧,这个老僧竟然能够发现我等隐身之地,破了我家侯爷立下的瞒天大阵,大阵破了之后我等被佛教发现,追杀,如今各城封锁,若不是我家侯爷早已安排好逃生之法,只怕我今夜也见不到武侯您。” 黑子男子迟疑了片刻抬头道:“我家侯爷曾交代过,瞒天大阵遗自上古,便是武尊也无法发现……” 苏辰闻言心中一突,黑子男子口中的‘我家侯爷’自然就是逸武侯离殇。 离殇位列四方云动之一,一手控虚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但是令他天下闻名的却不是武力,也不是武侯之位,而是智慧,经天纬地的智慧。 很久以前离殇任位逸武侯镇压西域佛地之时,就无数次兵不见血刃把佛教这一座天下霸主级势力拒之中州外,可佛教染指中州之心岂是一个逸武侯可以阻挡的,二十年前西域就曾算计离殇,虽然最后没有成事却算在了离殇妻子的身上,结果她的妻子死去,刚出世的儿子也被世上最恶毒的业力侵入魂魄,命不久矣。 从那之后离殇就开始谋划今日这一切局面,征战西域凭借逸武侯府的战力根本无法成事,既然无法攻入,而佛教想要入侵中州,那好,我便敞开了门给你进。 三年前西域佛国正式入侵中州,逸武侯府的兵力无法抵挡连连后退,离殇本人也被佛教强者算计困住,这一切的一切都向着佛教希望的方向发展,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中异常美味的糕点实则却是离殇早已埋好的炸雷,这个炸雷就是离殇穷尽无数资源培养而出的‘隐雷’。 隐雷是由整个西部百城无数人族中最杰出的少年组成,就连苏辰当年被沐言湘留宿也是为了他父亲沐阳需要收录年轻俊杰来强大隐雷,也可以说苏辰当年若不是被离殇提名点到,可能也是如今隐雷中的一员。 离殇建立隐雷二十年,培养了数千名强者,在三年前他们蛰伏在西部各城,把每座城池每个府邸都设下无数陷阱,只等着猎物进入。 之后西域正式东进,无数佛国士兵,大量佛教强者如闻到鲜血的蚊子一般疯狂涌入中州,一直高歌猛进抵达奉天郡。 这个时候一纸信件落向南溪郡,落向末岚城,落在苏辰的手中。 在离殇的谋算中,需要一个猎人的角色,这个角色原本不知是谁,当苏辰登上中州舞台之时,这个猎人的角色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苏辰也完美的充当了这个猎人的角色,组建平西大军,麾下汇聚了大量强者,开启了猎杀猎物的征程。 每一座被佛国攻占的城池在苏辰到来之前都会盛开最美丽的血花,无数佛国将领与佛教强者在无声无息中被隐雷斩杀,以各种手段,方法。佛国不知多少佛兵被平西大军剿灭,可以说西域大半战力都被离殇埋葬在了他们眼中曾经美味的糕点之中。 而云中郡中亦是隐雷埋藏之点,但是在苏辰到来之时却未炸响,苏辰知晓肯定是出了些问题,所以集结大军强攻一城,凭借着如今平西大军的战力,佛兵根本不是对手,但因敌守我攻,苏辰也力求稳战,把损伤降到最低,这才足足攻了三日这才拿下云州城。 云州城的隐雷若是没有全军覆灭,今夜必定前来寻自己,所以苏辰深夜未眠就为了等这个黑衣男子。 当听到黑子男子所言瞒天大阵就是武尊也发现不了之时,苏辰心中亦是震惊无比。 武尊都发现不了的瞒天大阵却被西域前来的一个老僧发现,这个意思是…… 难道是问鼎境圣贤在世? 这个想法才一冒头就被苏辰掐灭,有着九天之上的那些目光,天下应该无圣能瞒过他们,既然不是圣贤强者,那么也应该是天人五衰的半圣了。 半圣!这个沉甸甸的称号压的苏辰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圣贤不出的年代,半圣就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代名词,最巅峰的存在。 对于半圣,其实苏辰并不陌生,在几年前不懂世事的时候自己就曾与半圣做过对手,虽然自己没有与半圣交过手,但最终自己还是赢了他。 那个半圣就是巫族大祭祀,苏辰也是后来才知晓,庆幸的是那时的巫族大祭祀正处于天人五衰之际,具体第几衰苏辰并不知晓,但他的强大苏辰如今还心有余悸。 灵台境修至通神境之时会遇到三灾九难,相同的是通神境大能者要修至问鼎境圣贤也会遇到天人五衰之劫,修士处于天人五衰之际身体,乃至于灵魂都会衰落到极致,还会有各种疾病厄运缠身,度过将会平静一段时日迎来第二衰,度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史料记载上古之时陨落在天人五衰之劫的武尊不计其数,度过一衰者即可称之为半圣,而度过五衰者更是十不存一。 但就是处于天人五衰之际的巫族大祭祀就曾以心神寄托在一根拐杖之上在朝陵皇城之前与前朝三公之二大战并且带走蛮拓,之后又以一抵挡段九千、徐威山、萧长辞三位绝世强者,如此想来处于完好状态下的半圣强者又是何等强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踏过千山,只为寻你 秋风透过门隙吹拂的烛焰微微摆动,灯光忽明忽暗的照映在苏辰脸上半晌没有动过面容。 面对如此强大的一个敌人就是苏辰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苏辰唯一想到的人就是离愁,若是离愁在此像这样烦心的事就可以直接扔给他了,可是只怕他父子智慧通天也没有算出佛教还有个半圣的存在吧。 也是,只怕这个佛教半圣比离愁爷爷的爷爷生存的年代还要久远,离殇岂会知晓。 如今也只能期盼传言中所讲半圣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提前进入下一衰阶段,故而不会轻易出手干扰俗世。 这次恐怕若不是佛教拿隐雷没辙,这个半圣老僧也不会从西域走来吧。 看着苏辰沉默不语,黑子男子忍不住道:“侯爷,如今云中郡隐雷全都被发现,凭借着我家侯爷安排的逃生之法也只能逃得一时,逃不得一世啊!” “你放心好了,明日我会召集大军向着佛音寺进攻,佛国若不想佛音寺毁于一旦,必定会出军阻挡。” 苏辰看着他道:“当佛国主力撤出城池之后,我相信隐雷会知道怎么做。” 这时黑子男子大喜道:“侯爷还请放心,只要佛国主力撤出各城,云中郡就还是我隐雷的地盘。” 苏辰嗯了一声后道:“明日过后召集百城隐雷组建军队,也该让中州百姓知晓你们的功绩,让天下知晓你们的存在。” “隐雷已经不适合你们了,站在阳光下的你们,名字就叫做……‘奔雷’!” 这时苏辰忽然想起了青州郡的那个柔弱男子,若以雷称只怕非他莫属了。 “谢侯爷成全!”黑子男子惊喜道。 没人想一直生活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奈何隐雷成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活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为了隐雷计划能够完美绽放他们更是深埋地底数年,没人比他们更渴望阳光,更渴望过着平常人的生活。 离愁在信件里说过,西部百城是送给苏辰的礼物,隐雷也是。 从那之后隐雷就是苏辰的私有财产,如今隐雷计划已经收官,那么苏辰自然不会继续埋没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应当站在阳光下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黑子男子在苏辰挥手后离开,苏辰踱步走过,吹熄案台上的烛光,上了床榻。 不管明日会如何,苏辰也必去不可,因为那里有个女子还在等着他。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云州城外叶洛乘骑于平西大军之前**了片刻后道,“还复还!” “别感慨了。”傅临乘骑上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时辰已到,出发吧。” 叶洛回过头来看向大军,首先便是身穿将甲精国不让须眉的月裳与陆知瑶两女,接着是八大龙将,十八统领。开阳书院的儒士不在军内,但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场。 “出发!” 叶洛转过头一声大吼,三艘巨型战船蓦然升天在地面上刻下三块巨大的阴影,百艘小型战船随后跟上,一片浩大规模的空中战军先行。 地面上数十万大军闻声而动。整齐的动作化成一阵阵轰鸣,犹如闷雷乍响。 积叶在无数双脚落下之后发出清脆的响声成为粉碎,又在大军的行走中被风带起,伴着尘烟一起簌簌飞扬。 云州城百姓目送着那一片黑色的洪流越飘越远,默默祝福着。 随着云州城前的动作整个云中郡都跟着转动起来,四面八方无数佛国大军向着佛音寺汇聚,或许他们可以趁着平西大军深入云中郡而掉头攻向洛川,但是他们没有,因为他们是佛兵,他们只为佛而生,为佛而战,若是云中郡都没有了佛,他们攻下再多城池又有何意义? 再者,若是平西大军踏平佛音寺,堵了他们后路,大周皇朝调兵前来与平西大军两方夹击,他们依旧是绝路,所以此刻最明智的做法便是阻止平西大军踏上佛音寺的步伐。 而凭借云中郡的佛兵可以阻止平西大军的脚步吗? “阿弥陀佛,施主的援军为何还没到?”佛音寺中无照尊者双手合十问向对面的黑袍人。 “别急,别急。”黑袍人轻笑道,“已经快到了。” 无照尊者道:“还请施主遵守承诺的好,我佛败走对施主并没有好处。” 黑袍下的男人并没有答话只是隐晦的笑了一声,不知何意。 这时一个僧人匆匆走来对着无照尊者耳边轻喃了一句,随后在无照尊者的示意下躬身退出。 “大周军已经到了寺外千里处。”无照尊者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后文。 黑袍人哦了一声问道:“佛教应该不是只期望着我方援军到来才能抵挡大周军队吧?” “自然不是。”无照尊者看向远方,目光悠远深邃,似乎已经看到了战场之上。 “施主的援军只不过是为了减少佛兵的损伤罢了。” “大周军只要还是苏施主做主,那么就是我佛囊中之物。” 场面沉寂了片刻后黑袍人问道:“是因为秦炙的女儿?” “世间万事皆因果而起,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皆有定数,施主何必询问。”无照尊者打了个哈哈并未回答。 黑袍人也未追问,只是轻笑了一声,似已看透虚实。 ……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一体却永不相见。 彼岸花开一千年方结果,此果名为彼岸果,只为接引彼岸人。 “尘缘大哥,尘缘大哥你快看,彼岸果熟了。” 昊阳城佛兵伤员聚集地中,一名带着面纱看不清容颜的女子手捧着一盆小花兴高采烈的向着一名僧人跑去。 尘缘看着她手中的小花,看着花朵间的那枚已经鲜红欲滴的果子面色变得无比苍白,像是一件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尘缘大哥?”女子跑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色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尘缘看着她的眼睛最终还是问道,“雪岩,你真的要去吗?” “尘缘大哥你怎么了?”雪岩看着他的面色不解的问道,“彼岸果熟了啊,长老说只要彼岸果熟了,我想接引的人就都可以回来了啊,我爹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尘缘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警惕的躲过。 “可以……给我看看吗?”尘缘看着她轻声问道。 她看着尘缘的脸色,最终朱唇轻启道:“可以。” 尘缘缓缓的伸出手,在碰到面纱之时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不敢去看尘缘的眼睛,低下头去。 面纱在尘缘的手中渐渐揭开,露出一面柔美如水的脸,尘缘的眼神变得有些痴,心中那根埋藏在不知何处的弦忽然拨动了一下。 面纱的另一面缓缓滑落,尘缘的眼神忽然有些惊色,连执着面纱的手都蓦然停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被敏感的她感知到,她立刻后退执起面纱挂在了脸上,遮住了容颜。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长大以来,除了她父亲就只有一个男人看过她的脸,也只有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若不是尘缘一直以来都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她不会给他看到自己的脸。 “那是什么?”尘缘有些惊神未定的问道。 “他说是巫咒。”她回答道,声音却有些冷,有了些隔阂。 她终究还是明白了一点自己原本就应该明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亲与他不会嫌弃自己,其他人都一样。 “他是谁?”尘缘还是问了这一个本和他无关却一直想问的问题。 提到了他,她的眼角微微下倾,那是笑意,眼睛明亮至极,就如春日阳光下盛开的花朵一般明媚。 “他叫苏辰。”她低头娇羞的说道,那个神情极似提到自家男人的小媳妇。 “什么?苏辰!”尘缘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轻呼道。 “怎么了?尘缘大哥你认识他吗?”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尘缘在听到苏辰这个名字时反常的模样,那个神情就像……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名字一样。 恐怕如今对于佛教弟子来说,最恐怖的名字不是阎王,而是苏辰吧!毕竟阎王还无法在无病无灾无难的时候取自己的性命。但是佛国的士兵,佛教的修士,无数的生命死在苏辰这个名字之下,哪怕是如今还活着的都得面对那如巨山一般压下来的平西大军。面对那个惶惶如同天威一般名字的制裁。 尘缘怔了片刻回过神来道:“哦……不认识,只是觉得有点耳熟。” 尘缘没有让她继续这个话题,转问道:“雪岩,不去好吗?” “不行。”雪岩一口回绝道,“他在等我,我能感觉到,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找他。” “哎~雪……” 尘缘没有拉住她的手,看着她毫无留恋抱着彼岸花转身跑远,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模糊,他开始后悔,自己本可以抓住她的手,却在最后那一刻被她脸上那块黑色巫咒占据脑海,当她走了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心也似乎被她带走了,就像自己最心爱的一件宝物奔向别人怀中的感觉。 尘缘闭上眼睛,此刻的脑海中完全都是她的身影,已经没有了……佛。 最终他脱下僧衣,取下佛珠,开始向着她走过的足迹追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地上的红,天上的灰 赫连山川之前是一片平原,并无多广阔,也就并不有名,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但今日之后这片平原有了名字,名字很血腥,也很真实,就叫做-埋骨大平原。 周历一十九年秋,也就是今日,大周少武侯苏辰率领的数十万平西大军与西域佛国联军在这片平原相遇。 双方没有例行往时开战之前的叫阵,试探,而是碰面之后就是一往无前的冲刺,拼杀。 因为他们都知道双方之间已经没有了丝毫缓和的余地,只能由一方彻底倒下来结束这场两域之间的战争。 三艘庞然大物带领着百艘小型战船率先冲入佛国联军之内,落下无数铁球雨,化成一片黑色帘幕铺拉而下。 对于这些黑色铁球佛国早已不再陌生,众多佛教强者踏空而起小心翼翼的以佛力截住这些铁球,还要避免他们彼此相撞化成火雨落下,一些佛国强者直接攻击战船,数艘小型战船一瞬间爆开在空中盛放最美的烟花。 由战船之上蓦然出现众多大周将领,更有数百名儒家修士,迎上佛国强者,不知以何法忽然引爆半空中无数铁球,一时间空中绽放出无数绚丽火花,化成漫天火雨,伴随着血雨与一些残破的尸体一同落下。 火雨落下,地面上的佛兵聚集成堆根本无法闪躲,被淋个透彻,火雨附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佛兵身上被火雨淋过连盔甲都被腐穿,侵蚀着里面的皮肉,霎时哀鸿四野,不战自乱。 而这只是平原一块的景象,目光放大把整个平原都囊括在眼中,入眼之中到处都是人影,处处都是战斗,每刻每秒都有许多生命在这里湮灭,有佛国的也有大周的…… 青色的平原变成了红色,凹陷的地方已经成为血泊,一具具尸体与残肢断臂被鲜血覆盖铺满了大地, 这就是战争,生命在此不过是一个锐减的数字罢了。 鲜血渐渐向着西方覆盖,战场逐渐向着佛音寺推进,黑袍人的援军还是没有到来,凭借着已经被打残打退的佛国联军根本不是平西大军的对手。 这样下去不消一日佛兵便会被平西大军屠杀一空,终究还是有人坐不住了。虚空之中响起一声长叹响彻天地。 “阿弥陀佛,苏施主杀心太重,一举造下如此杀孽,实在大罪过,老僧愿以身止战。” “如此杀器,实乃有违天理,不应现诸世间,老僧便代为毁去,归息万千冤魂。” 一只万丈佛掌自虚空中探出在佛音回荡之际一把抓向其中一艘巨船。 巨船之上所有修士尽皆逃逸,巨船却被佛掌一把抓住,没有人力操控巨船无力抵挡佛掌的拉扯被抓出战场砸向赫连山川。 在即将砸向山体之上之时,轰的一声巨响震天动地,巨船竟然在佛掌之中爆炸开来。 数座山头被巨船炸平,虚空被炸出一块塌陷,道道空间裂缝如蜘蛛网一般攀爬在虚空之上如同天地即将崩溃一般,使人生出无限恐惧。 一尊大佛在巨船爆炸之后显于虚空之中,他没有说什么话,也没做什么动作,却七孔流血倒向大地。 那只佛掌是他的,是他的大半心神所化,却在巨船爆炸的一瞬间毁于一旦,失去了大半心神的他,甚至连稳定身形都做不到。 这就是易天扬口中媲美武尊的攻击吗?大军后方坐镇的苏辰忍不住感慨,这一自爆怕是已经达到上古大圣的攻击力了吧! “师兄!”无照尊者自虚空中走出,抱住大佛就要后退。 “哈哈哈……老秃驴往哪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荧惑古星的星光洒向大地,浇灌出一道烈焰滚滚的火中君主。 荧惑领域极速扩张笼罩无照尊者,火中君主执着一把火焰巨剑大开大合的劈向无照尊者。 无照尊者顾及怀中的大佛,边战边退双双逼近佛音寺。 一柄铁剑穿梭于时光之中,游荡于虚实之间,似慢实快的逼近无照尊者。 铁剑上面的裂缝基本闭合,它不仅是一柄铁剑,更是萧长辞心神所孕,自然会在萧长辞的心神孕养之中恢复原样。 无照尊者固然发现了铁剑的到来,却无法抵挡,只得大喊一声:“师兄助我!” 一名老僧在佛音寺之上显出身形,伸出手掌,万道佛印自然成型,印出成掌拍向铁剑,音随掌出:“俩位施主今日再闯佛音寺,莫要怪老僧留下二位了!” 虚空之中蓦然出现万道流光,一道一道就似章鱼的触须无比灵活的抽打着万道佛印形成的佛掌,只是片刻便抽散万印佛掌。 老僧始终不变的脸色在见到万道流光之时也微微变了颜色,声色却依旧傲然道:“铁施主的伤势好了吗?老僧可甚为挂念。” 万道流光停歇,光华隐退竟然真似章鱼的触须一般条条蠕动,而顺着触须看去,虚空中现出一个老者,万道触须延伸在他的脑后竟然是他的头发所化! 大小战船之上的傀儡派修士在看到这名老者之时俱都恭敬的喊了一声祖师。 这名老者正是傀儡派存世的祖师,也是当年在开阳城郡首府外那一只透过虚空抓回易天扬的大手主人。 老僧口中的‘铁施主’是因傀儡派祖师俗家名姓铁,至于名字却因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无人称呼,因为他这脑后万道发丝的缘故,‘铁万丝’这个别号却成了他的正名。 铁万丝步步踏空向前,万道发丝虚空摆动,搅乱时空阴阳使得老僧心急无法支援无照尊者。 “承无嗔尊者挂念,老夫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为了报答尊者一掌之礼,所以老夫精心造就了这一份大礼送给佛教。”铁万丝指着那一片战船,随后看向无照尊者怀里生死不知的大佛冷笑道,“可惜无痴尊者好像消受不起啊。” 无嗔尊者听着铁万丝这一番话着实气的不轻,西域死在这些战船之上的佛教修士以及佛兵何止万数。 “铁施主此番是下了大杀孽,只怕天人五衰之时就是陨落之刻。” 铁万丝冷笑道:“你佛教东行造下的杀孽难道就不是杀孽?天下无圣以久,天人五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老夫已经活了很久,若是可以以佛教陪葬,老夫会很乐意。” 无嗔尊者看着在荧惑星光与铁剑合力之下连连败退的无照尊者也是心急如焚,奈何万道流光伤人不足但阻人却是一等一厉害,任凭无嗔尊者四周突围却始终被逼回。 无嗔尊者无法冲出万丝化成的牢笼之后也不做无用功,停下身形道:“铁施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傀儡派乃传承上古的云端宗门,我想铁施主也不想它毁于一旦吧。” “无嗔尊者这番话在傀儡派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铁万丝丝毫不领情道,“我中州之宗岂可降你西域邪教,尊者说这番话是走投无路了吗?” 无嗔尊者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铁施主还是没有看透形势,我佛蜗居西域数千年,若是没有万足准备岂敢涉足中州大地,今日施主若是不降我佛,怕是也走不了了。” “哦?那就看尊者如何留下老夫了”铁万丝面色不在意,内心却是一紧,他不认为无嗔尊者在这个关头还有闲心和他说大话。 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目光扫向战场,看向大军后方的苏辰,接着又看向秦、萧二人,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向佛音寺中一个普通至极的老僧。 铁万丝眼睛微闭之后蓦然睁开,瞳孔剧烈收缩,震惊到无以复加,因为他发现眼睛闭上之后那个地方空无一人,而睁开眼睛之后那个老僧还在那里未曾动过身形。 一个自己感应不到却真实存在的老僧! 半圣! 铁万丝得出结论,比自己境界还要高一筹的也只有半圣的存在了,而此时那个半圣老僧也感觉到了铁万丝的目光,抬起头向他看来。 那是一道何种目光,悠远瀚海携带着上古洪荒的气息,令人忍不住想要跪倒膜拜,可幸铁万丝乃是武尊之体,只是片刻便回过神来转过目光不敢与老僧对视,若是寻常修士只怕一眼之下就会被摄去心神拜倒佛下。 半圣老僧低下头,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无照尊者,从胸前取下一串佛珠随手一扔,佛珠破空而去套住遁入虚空想要逃窜的铁剑,接着他脱下灰布袈裟轻轻一拂,天空之中顿时灰蒙蒙一片,隔绝日月星辰,亦隔断了荧惑星光,整片天地都在他的灰布袈裟的笼罩之下。 正在交战的双方将士惊恐的看着这片陌生的天空,仿佛忽然之间被人掳到了另一片世界之中。 无照尊者趁着秦、萧二人消停之际,终于脱身抱着无痴尊者回到了佛音寺中。 而那名老僧却走了出来。 不知隐入何处的黑袍人看着老僧走出,取出一枚玉佩捏碎,随后便没了动作。 苏辰看着那名老僧走出佛音寺亦长叹一声,下了座驾,向着佛音寺走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叫夏辰 今日,整个天下的目光都汇聚于云中郡,聚集在佛音寺。 这是两个大域的碰撞,是佛教破除一切阻碍顺利东行传教?还是被大周武侯碾平佛音寺,踏上西域? 整个天下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有人说凭借少武侯苏辰之力根本无法撼动雄霸西域上万载的佛教。有人说少武侯苏辰乃是战神降世,自当镇压一切战乱。 在无数到恒河沙数一般的议论声中却有着这样一段异于天下人的对话。 “爷爷,咱们去帮哥哥好不好,凭爷爷的无敌神通西边的那群贼和尚根本不是对手,只要爷爷一出马他们通统都要拜倒在爷爷的脚下。” 小女孩脆甜的恭维显然令他口中的爷爷很是受用,他傲然的回道:“那是,也不看你爷爷是何许人也,想当年爷爷年轻那会举目天下谁人可为敌?” 接着他的声色一软道:“不过,乖孙女你也不用担心,苏辰那小子吃了我的绝世圣丹整个天下能对他不利的人还不存在,就是天罚都劈不死他,你就不用担心了。” 小女孩显然不死心哀求道:“爷爷~锦璃的爹娘都死了,如今锦璃只有一个哥哥了,锦璃不想他有事,爷爷去帮帮他好不好。” 老头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唉~锦璃啊,不是爷爷不去帮他,而是爷爷自己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归去,如果贸然出手干涉世俗之事只怕天威不允啊!” 看着小女孩的眼泪就要决堤宣泄的时候老头最终还是屈服了下来道:“好好,我的乖孙女,爷爷向你保证只要那小子一有危险,爷爷就会立马出手,保证他安全无恙。” “爷爷最好了。”小女孩喜笑颜开的撒娇道。 看着小女孩的开心模样老头也舒展了额头厚厚的褶皱,只是瞬间,他的眉头又忽然立起,转头看向西方的天空。 “爷爷,怎么了?” 小女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 “有个老家伙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还要欺负小孩子。” 老头拉着小女孩的手道:“走,锦离,爷爷带你去找你哥哥。” 一个老头拉着一个小女孩走在街道上,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可周围路人却无人发现这等异像,就像是这爷孙俩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 而此时的战场随着老僧走出佛音寺,整间天地都有片刻停顿,清风徐来,花草摇曳,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老僧缓步向着寺外走去,却还有一人向着佛音寺走来。 随着他的每一步踏下,大地都会随之轰鸣,似乎整个大地都在他的脚下战栗。 战场之上所有士兵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匐下了半个身子,他们是在害怕大地在他的脚下忽然崩开,碎裂。 他走过战场却没有一个敌人敢上前阻拦,他独自一人走过千军万马,所有挡住他前进道路的人都会退避,他前进的道路上没有任何污秽,大地会把一切敢于弄脏他祥云军履的东西吞噬,然后铺平。 封侯之后已经很少有人看见过他出手了,无论是武道大会力拔朱雀峰,还是青州郡一招斩杀大能者,又或者末岚城外收服八大龙将,他每一次出手都让人看不透,看不透他的真实实力,他在民间已经被神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年……只有二十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半圣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外鸿沟,但总不期然的觉得在他面前就是半圣也会失去应有的光彩。 他是一个当代逆天人物,上天也不允许他逆天崛起,故而降下天罚,然而万古无人能敌的天罚也没能奈何得了他。 他虽是个年轻人,却代表着无敌。 他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传说 他登上了赫连山,脚步行至佛音寺,在老僧前百米处停下。 这个距离对半圣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距离,但就是如此,苏辰敢站在这里,毫无畏惧的对视面前的老僧。 老僧亦无喜无悲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个距离对他的出手构成不了丝毫阻碍,只要杀死了这个年轻人就等于灭杀了平西大军的灵魂,这样佛教未必不能再次崛起,拿下中州西部。 但是老僧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把握,在老僧的感知中,年前的年轻人与脚下的大地已经融为一体,他可能会瞬间融入大地然后消失无踪。这样自己的出手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再说,出手只是一个最不合适的方法,对于这个年轻人,老僧早有安排。 “阿弥陀佛,苏施主乃是人中之龙,老僧活了数百年所见英杰无数也无法寻出一位可与苏施主媲美的人物,后世之人当以苏施主为尊。” 苏辰道:“大师谬赞了,苏辰只不过是一个山间野小子罢了,机缘巧合之下才能与大师这等盖世强者说上几句闲话。” 老僧摇了摇头道:“看来苏施主还不知自己的身世?” 苏辰闻言一惊,却又微微一笑道:“虽然我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不会强求,家师曾说过该知晓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明了。” 面对老僧这等半圣存在,任何一丝心灵破绽都是致命的,苏辰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却不想从老僧口中得知。 苏辰这一番话说得轻松至极,但老僧何许人也,自然察觉到苏辰那一刻的精神波动,老僧也未点破继续摇头道:“天下很多人都知道苏施主的身世,苏施主却不知。” 老僧随手立下一个隔音结界,除非境界在老僧之上,否则无人可窃听他与苏辰的对话。 “苏施主乃人中之龙,却做错了许多事,并且一错再错,如此这样下去日后难免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面对老僧这样说,苏辰再也没能遏止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只得默念道经稳定心神后问道:“大师如何这样说?” 老僧看向苏辰语气悠远深邃道:“十九年前,中州还属于大夏皇朝,那个时候苏施主才刚满月不久。” “那时候大夏天子夏烈心比天高欲要修建一万殿凌霄殿,结果惹得天怒人怨,夏皇的结拜兄弟东方白乘势而起勾结太保澹台雄在夏朝中的势力,再集结东土诸国与道门之力,一举攻下朝陵,也就是那时,大周皇朝建立,东方白为大周第一任天子。” 苏辰看着老僧,不明老僧为何会说出这一番尽人皆知的事情,不过也没打断他的话,任他接着说下去。 “世人大多知晓夏烈与东方白是结拜兄弟,只有少数人他们其实还有一个结拜大哥,而他们的大哥就是东土道一宗道尊……观致。” 师父! 苏辰心中震惊,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老道说过这件事,原来他是两朝天子的大哥。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东土道门齐上朝陵,却唯独少了道一宗的原因。”老僧看着苏辰接着道,“而更少数的一些人知道十九年前东方白带兵围攻朝陵的时候,观致曾破出朝陵带出了一个满月不久的孩子。” 苏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苍白慢慢爬上,如雪如纸。 老僧没有顾及苏辰的脸色,继续道:“那个孩子就是前朝天子夏烈的独子,也就是大夏皇朝的皇子,夏烈期盼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破开世间无圣的诅咒,成为上古圣贤一般捉星辰拿日月的强者,故而取名为……夏辰!” 老僧话语结束,场面寂静无声,隔音结界能让别人听不到自己的话,自然也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平西大军在叶洛等数位将领的带领下依旧围杀着佛国联军,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人影,但苏辰却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原来自己由始至终都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属于他们的是苏辰,而自己叫……夏辰。 苏辰没有怀疑老僧的话,自己出身不凡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更重要的一点是视天眼,血脉神通只有血脉相同的后代才有一丝可能继承。 禹圣皇的血脉神通出现在自己身上,苏辰原本归功于邋遢老头的绝世圣丹,现在想想哪有什么圣丹可以继承视天眼如此神通,分明就是自己有禹圣皇的血脉,而那颗丹药不过是一把打开宝库的钥匙罢了。 还有一点令苏辰无法辩驳的是……无名剑。 吞噬巫皇遗器方天战戟,与龙族传承至宝龙珠平起平坐,除了大夏皇朝天子代代相传的圣剑夏禹外苏辰想不到还有什么剑能有如此威势。 而无名剑是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 作为大夏皇朝皇子的自己,在为大周皇朝征战沙场。 苏辰突然想笑,想放声大笑,笑这个世界,笑这个世界真会开玩笑。 心中的道经早已停止,苏辰此时一点防备也没有,不管身体还是心神,原本以为得知自己身世之后以自己的道心会很淡然的面对,但当事实真的来临之后竟是如此强大,瞬间瓦解苏辰的全部身心。 老僧看着丢失了自己的苏辰,此时他的生命只在老僧的一念之间,但是老僧却未动手,而是闭目不语,不知何想。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彼岸果接引彼岸人 失去铁剑萧长辞同失去荧惑星光的秦炙一样,根本无法对无照尊者形成威胁,而无嗔尊者与铁万丝之间也是互相奈何不得。 而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佛音寺前那一老一少身上,因为他们俩的谈判决定了今日的走向,决定天下的风向。 “苏施主应当知晓谁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老僧睁开眼,缓缓道,“我佛没有统治天下的野心,只想把我佛的教义传遍天下,愿人人可得极乐,只要苏施主与我佛联手,大周皇朝将无法抵挡,到时天下都将是苏施主的,大夏皇朝昔日的荣光将在苏施主手上新生。” “把雪岩还给我。” 面对老僧的诱惑苏辰没有回答,什么一统天下,什么恢复大夏皇朝的荣光……苏辰根本就没有想过,也没有兴趣,双亲之仇自己自会向大周向东方白讨来,无需借用佛教之手,如今的苏辰只想接回秦雪岩然后远走,远离战争,远离所有人,远离世间所有的一切。 老僧高扬了一声佛号道:“秦女施主只是路过此地之时无家可归被我佛收留,她若想与你离去自会寻来。” 苏辰根本不会信老僧的话,长袖一挥道:“佛教今日若不归还雪岩,莫要怪我大军铁骑踏平佛音寺,西下西域。” “阿弥陀佛,苏施主还是不信老僧的话。”老僧挥手去除隔音结界,让开身形道,“苏施主请看。” 苏辰闻言向他身后看去,当看到那个手捧一盆小花,白衣轻衫,面纱遮颜的女子奔跑着向他而来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再次充满了色彩。 是的,她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中的温暖。 “苏辰。”她惊喜的呐喊。 她看到了那个一席将甲的年轻人,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刚刚出山的青涩少年,如今的他侯位加身,一世英雄,天下瞩目,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管他如何锦衣高贵,地位如何尊崇,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晕倒在大雪山下的孤独少年,永远都是那个为他劈柴打猎坐在门前晒着太阳静静的看着她织布的枕边人。 “雪岩。”苏辰轻声呼唤,却不敢动身,因为动身就会有破绽,而此时此刻他需要保持绝对的警惕,他不认为佛教雪藏秦雪岩数年会毫无企图的送回他身边。 此时秦炙亦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想要下去接过女儿却被无照尊者迎面拦下,失去荧惑星力的他知道根本无法破开佛尊的阻拦,而萧长辞出现在他身边摇了摇头,示意有苏辰在应该不会有事。 秦雪岩捧着小花像捧着一生中最心爱的宝贝,连差点被脚下石块拌倒都不曾撒手,她害怕彼岸花摔碎之后彼岸人也会随之离去。 终于……她跑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彼岸人面前,苏辰所担心的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仿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看着前面女子略带羞涩看着他的眼睛,苏辰终于放心下来。 “雪岩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苏辰问道。 既然她安全无恙的到了自己身边,就说明佛教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做文章,自己或许真的误会佛教了。 秦雪岩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羞涩却又不忍转移目光,害怕下一秒就会失去眼前的容颜,她有些扭捏的道:“你走的一年后我在观星城看到一个人,他的背影很像你。” “我喊他你的名字,他没有回头,我以为他没听到,就追了上去。” “他走的很快,我追不上,但是每天我都能看到他的背影,然后我就一直追……” 苏辰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傻傻的自述,感觉无比心疼,心疼到隐隐作痛。 “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追上了他,他回过头,我才发现他不是你……” 她的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止,因为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将甲很凉,甚至有些冰,但是她微微闭目,脸庞紧紧的贴着,像是贴着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一个她无比想念却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听到的声音响起,她静静的听着,陶醉在其中,像是在听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琴音。 “傻瓜,离开大雪山之后我就去了北疆,那里的天气比茅草屋还要冷,那里的野物比大雪山还要多。” “我在那里找到了治好你脸上巫咒的东西,也把你爹救了回来,我回来寻你却发现你已经不在。” “我很着急,满世界寻你,却始终找不到你。” “你爹说你被佛教劫持了,所以我来了,佛教若不还你,我便踏平佛音寺。” 苏辰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狠厉,但她却不害怕,反而觉得是世界上最温柔的语气。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别这样想,这里的人都很好的,我没有饭吃饿肚子快要死的时候是他们救了我,他们给了我住的地方,给我饭吃……”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喜的事,撑开苏辰的臂膀抱着手中的一盆小花递到苏辰面前道:“你看,长老还给了我一盆小花,它叫彼岸花,花开结果的时候彼岸的人就会回来,你会回来,我爹也会回来。” 彼岸花…… 听着这个名字苏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过…… 对,龙珠! 龙珠乃是龙族传承至宝,记载了无数洪荒重宝的来历,用途。而苏辰曾经就似乎在其中看到过彼岸花的字样,苏辰剥开一丝心神沉入龙珠,寻找那一页记载彼岸花的介绍。 找到了,苏辰看到了彼岸花的字样,顺着看了下去…… 彼岸花,世间只有一朵,一朵凋谢才会盛开下一朵,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不相见。 世间有一经,名为彼岸经,修炼彼岸经以精血喂养彼岸花便会结出彼岸果,果子成熟之时会吞噬其主接引彼岸人…… 吞噬其主…… 苏辰这一缕心神直接被这四字惊散。 “苏辰,你快看,彼岸果成熟了!” 一声欢快的惊喜声唤回了苏辰的心神,看着秦雪岩手中那一颗绽放着犹如鲜血一般妖异血芒的果子,苏辰惊吼道:“快扔了它!” 秦雪岩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苏辰,接着她的目光又忽然转过看向手中的果子,因为原本在手中握着的果子竟然融进了她的手心,接着消失不见。 咔嚓一声脆响,捧在她手中的花盆坠落,砸在了山石上,碎裂,泥土散落一地,叶子瞬间枯萎,犹如在太阳下暴晒了万载一般灰白,被风吹散,花朵融入大地之中消失不见。 “雪岩,你没事吧!”苏辰抓着她的肩膀大声的呼喊着。 “我没事,就是好想睡觉。”她的眼皮上下无力的合动着,腿脚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了下去。 苏辰抱着她跪在了地上,脸色如同膝下山石一般苍白,嘴角不住的哆嗦着:“雪岩你不要吓我,你醒醒,看着我,千万不要闭眼。” “苏辰……我要死了吗,我的心……好疼。”她的眼睛无力的睁开,声音模糊不清,手掌慢慢的淡化,渐渐的也如声音一样模糊不清。 苏辰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挽回这一切,他的脸色雪白,眼睛却通红,布满血丝,似要爆裂而出。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有我在,我会治好你的,还会治好你的脸,我会娶你,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苏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嘴巴里在说些什么,他只想说些话,只想挽留她不要走。 “对,你看,你看天上,那是你爹,你有好些年没有看到他了吧,现在我把他带来了,你还没和他说说话呢……” 秦雪岩快要闭上的眼睛随着他这句话又努力的睁开,她看着天空,那里有一个伟岸的男子,拼了命的呐喊着想要冲下来,却被一个老僧拦住始终冲不下来,那个男子的面容不管如何变化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的熟悉,看到他的空洞的双目,她的眼角滑落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的眼泪没有滑过脸庞便消失无踪,就连泪珠都化成了虚无。 她的双脚已经消失,双腿正在慢慢淡化,她想伸出手擦掉苏辰脸上的血泪,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手。 “不要哭……我曾经对着彼岸花说过,如果你和他爹能够回来,那么我愿意离去……” 她努力的看着苏辰,看着那张脸呢喃道:“家里有我给你织的几件衣服,你省着点穿……” “嗯。” “我不在的时候……记住要好好的……尽量不要和别人打架……” “嗯。” “你说我秀的平安符很好看,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秀了一个……只要你能平安……就好……” “嗯……”苏辰捧着她的脸,手中却渐渐没有了温度。 “啊……” 苏辰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两串血泪已经浸湿了衣衫,滴落在原本她躺下的地方,而那里现在只剩下了灰白的山石。 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悬浮在她原本的位置,鲜红已经褪去,就如一颗绝世璀璨的夜明珠。 如今的它才是完全的成熟,彼岸果接引彼岸人……接着它没入苏辰的胸口,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烈焰中的野兽 一片落叶被风吹起,贴在他的脸上,他没有动手拂去,任它风息后飘落,他的双目空洞的看着面前的地面,那里只有几块碎陶片和一捧泥土。 苏辰盯着那里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却不知自己为何要盯着那里,为何那里什么也没有而自己却不舍移开目光。 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会心痛,会不知所措…… 为什么自己体内会有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在蔓延,那个力量熟悉而温暖,却不知由何而来…… 苏辰看到了龙珠里关于彼岸花的介绍,却没有看完,后面是这样记载着:彼岸果吞噬其主之后完全成熟,拥有着彼岸花千年日月精华与其主全身精华的彼岸果是世间最珍贵的圣药,服之可增千年修为。 彼岸果会自主进入彼岸人体内,而如此庞大的药力却会冲散彼岸人的心神,神智,使彼岸人失去所有记忆,智商退化为孩童…… 而这一切苏辰都不知,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哭,却不知为何而哭。 在他的数百米外一名仅仅身着亵衣的僧人与他同样痛哭着,不同的是僧人知道他为何而哭。 他跪伏在地,头颅抵着山石,石灰被从他额角滴落的眼泪洗刷,使山石的颜色更深了些…… 她走了,在尘缘的注视下离去了,他不知道这一切,但是他听过彼岸花的传说,他知道这一天始终都会到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竟是如此残酷。 三年前的一天他被佛教安排了一个任务:看管着那个整日带着面纱不谙世事的姑娘。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尘缘每日的全部,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看着她开心的大笑,看着她躲在无人的地方默默哭泣,看到融入了她的生命中,再也无法自拔。 他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只要告诉她彼岸花的传说,或者摔碎彼岸花,又或者直接把她带走……但是他都没有,因为他是佛。 如今他脱下僧袍,取下佛珠,为她入尘,却没有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散在世间,不留一丝痕迹。 这时他想到了邪佛,想到了金禅子,想到了一个自己原本应该无比清楚的问题……什么是佛? 这个佛音寺每位僧人都能长篇大论侃侃而谈的答案,如今他却模糊了。 他最终停止哭泣,向着西域看了一眼,走下了赫连山,向着凡尘走去…… 地面的战争依旧继续着,原本成一面倒形势的佛国联军在得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数万大军与大批强者的支援后终于拌回了局面,与平西大军互执一方,僵持不下。 天上的战斗更为激烈,在看到秦雪岩消散之后秦炙彻底疯狂了,有着老僧袈裟的笼罩,他始终无法沟通荧惑星力,他也无法破开无照尊者的阻挡。 他以命搏命却牢牢被婆娑世界困住,他仰天怒吼,体内星力爆发,全身溢血,空荡的眼眶中早已鲜血如涌。 他癫狂的一次次想要冲出娑婆世界却都被镇压了下来。 他就像一只牢笼里发狂的野兽,看着自己的幼崽生生的被猎人屠杀而无力抵挡,甚至连上前看她最后一面,说上最后一句话都做不到。 在秦雪岩消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苏辰与佛教已经不死不休,铁万丝张开脑后万道流光搅乱着时空阴阳,缠绕抽打着一片佛光中端坐如山的大佛。 而对萧长辞来说失去了铁剑就等于失去了大半心神,看着兄弟如野兽一般发狂,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沉下了深渊,冰凉的无情。 铁剑没有了,他还有自己,剑阁的万物化剑也包括了自己,他闭目不语,心神合体,一缕缕寒光透体而出,最终他化为漫天剑光,剑光如龙,划破空间,划破佛珠,划破娑婆世界…… “啊~” 秦炙脱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目中血珠倒映出无照尊者的身影,在无照尊者的背后还有一名闭目老僧。 他要杀,他要杀死他们,杀死所有人,他的身上渐渐燃出了火焰,那是心头之火,是血液中的荧惑星力。 燃烧了血液,就代表了死亡,但他本就是一个求死之人,他的妻子为了保他一命自裁在他的面前……他的兄弟为了救他被巫族群殴而死……他的女儿在他眼前生生化为虚无…… 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如今他能做一件事,陪他们一起死去…… 他已经化成一团火焰,烧灼着天地嗞嗞作响,灰蒙蒙的天空出现了一片黑点,并且正在逐渐扩大…… 忽然黑点之中透出一点光亮,那是火焰,火焰成燎原之势迅速燃烧着整片灰蒙蒙的天空,灰色被火红取代,照映着天地万物火红一片。 正在征战的双方将士惊恐的看着天上的火,地下的红,看着每个人红色的脸庞,红色的世界。 老僧睁开眼抬头看向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至极的异色,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迟则生变,他伸手召了下,天空中的火焰消失不见,火红的世界褪去,他的手中却多出了一块正在燃烧的破布。 佛力轻转,破布与火焰同时泯灭在虚空之中。 破布正是他的灰布袈裟,火焰烧灼着袈裟也就等于烧灼着他的佛力,而此时的空气中却多了一丝与佛力相驳的气息,所以他不能容忍自己浪费任何一丝佛力,他需要以完美的姿态来迎接那丝气息。 荧惑星光已经重新降临在那个火中君主的身上,铁剑也已经回到他的主人手里,但是他全都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依旧跪在山石之上神色呆滞的苏辰身上。 彼岸果的药力应该差不多全发挥了,也该接引他入佛了。 他看着苏辰轻唤道:“来,到我这里来……” 苏辰抬起头看着他,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要到他那里去,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起身,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老僧对着苏辰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只要苏辰来到他的身边所有的一切也就落下了帷幕。 早在数年前西域正式出征东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老僧的掌控之中,所以他拔出了大雷音寺养了上万年的彼岸花。 离殇轻而易举被困他知道,佛国联军高歌挺进中州他也知道,甚至包括佛教危于一旦他都知道,这一切在没发生之前他都已知晓。 世间万事发展莫过于因果之间。 他知晓全部,所以他无惧所有。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因果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只要自己掌控了那个人,就掌控了所有。 中州西部除了云中郡之外已经被大周掌控,其实是被那个人掌控。 他就是……苏辰! 平西大军十八统领,以及其余数百噬魂将领全都属于苏辰一个人,而平西大军中也只有苏辰一个人的声音,只要苏辰一声令下,他们甚至可以转首攻向朝陵。 而苏辰是夏皇朝唯一的皇子,只要他登高一呼,大周皇朝所有旧臣派定会敞臂相迎,而南荒旧部更会不留余地的支持。 可以说得苏辰者得天下,佛教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攻占中州西部,而是苏辰! 如今的一切才是老僧最想要的结果,在牺牲了无数人之后,苏辰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所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步步向着他走来,老僧发自内心的微笑。 骤然间一声痛苦的惨叫声惊住了苏辰的脚步,老僧眉头微皱向上看去。 却见一道全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人抱着另一个人正在……撕咬! 老僧目光何其锐利自然看出火焰中的俩个人是谁,燃烧着烈焰的是秦炙,而那个被他抱住撕咬发出凄惨叫声的人却是……无照尊者! 施展以身化剑耗费大量心神的萧长辞根本无力阻挡秦炙求死之心。 他燃烧了自己全身星力,当荧惑星力烧毁袈裟再次投在他身上的时候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燃烧的更加炙烈,如今的他已经化为了人间荧惑,他是荧惑在人间的化身,就连萧长辞也无法接近。 他发了疯一般冲向无照尊者,烧毁了娑婆世界,烧毁了琉璃宝瓶印,烧毁了无照尊者的一切阻挡抱住了他。 大地起了狂风,天空传出阵阵轰鸣,天地间无数元气汇聚在熊熊烈焰中的那道人影身上。 晋升神通境! 这是晋升神通境成为武尊才有的天地异像,有人晋升神通境? 是秦炙! 他燃烧体内星力,不仅没死反而度过了三灾九难成为神通境武尊! 不管是正在战斗的,还是不在战斗的,都把目光注视在那团烈焰之上。 在圣贤不出的年代,武尊就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存在,半圣也只是世间对天人五衰期强者的尊称,他们实则还是属于神通境修士。 灵台境巅峰就可与武尊一较高下的四方云动,成功晋升神通境,成为武尊一流那战力又当如何逆天? 看着那个被秦炙张嘴撕咬无法反抗只能发出凄厉惨叫的无照尊者,所有人都膛目结舌的无法言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那一抹白光 浓浓的黑烟升起,有人说佛元是具有易燃性的,有人说佛躯炼出来的尸油始终长明。 而现在那道浓浓的黑烟便证明了这一切,黑烟的源头是一尊燃烧着的大佛。 大佛脸上的血肉渐渐萎缩,头骨慢慢冒出。 无照尊者没有抵挡住荧惑星力的侵蚀,被秦炙抱住之后他使了万千佛法,甚至把面前这个啃咬在他肩膀的男子背部打的血肉模糊,都没法使他松口,松手。 最终他的佛元被荧惑星力点燃,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在燃烧,他的手掌已经无力,腿脚已经疲软,他的一世苦修只换来了比普通人更晚死去,在这个世界上多嚎叫一会。 秦炙抱着他,撕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咬碎他的骨头…… 无照尊者的嚎叫声渐渐无力,最终无声,秦炙松开手,一具燃烧着熊熊烈焰冒着滚滚浓烟的尸体从空中摔落,在光秃秃的山石之上化为一堆火焰。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那堆火焰,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堆毫无特点的火焰就是一尊威震天下的佛教尊者,佛尊级强者。 一位佛尊陨落,没有起风,没有下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令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世间已经多少年没有武尊强者死在他人手中了? 很久很久了吧,很久到很多年轻士兵一直都认为武尊强者永垂不朽,至于被他人杀死?都没有听说过。 可就是这样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真实的发生在众人眼前,一些还在战斗的士兵都不禁没有心思杀敌,缓缓后退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堆火焰,也有些人抬头看向天空之上的那团天火,可是他们修为不够,没法看清天火中的那道身影。 没法看清他背上的血肉,眼中流淌的鲜血,狰狞的面目…… 他们没法看清,可是萧长辞可以看清,并且他还可以看出秦炙的目光看向了底下那名老僧。 虽然无照尊者被他烧死,但他也身受重伤,凭着他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与半圣动手,强行动手只是找死罢了。 忽然,他的身形动了,沙哑的嘶吼着向下冲去…… 萧长辞长叹一声,剑光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道:“老秦,你醒醒,你这个状态不是他的对手。” 老僧的身影被人遮住,看着眼前的这个手持铁剑的男子,秦炙怒吼一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萧长辞可以躲开,但是他没躲,任由他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荧惑星力烧灼他的脖子红肿疼痛,但是他没出声,他盯着秦炙的双眼,虽然他没有眼睛,但是萧长辞知道,他可以看见自己。 秦炙眼中的鲜血倒映着他的身影,但是他像没认出一般,暴躁的大吼一声,握掌成拳对着他的头颅砸下…… 萧长辞还是没有闪躲,也没有抵挡,而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拳头的降临,若是这样可以唤醒他,那么就砸下吧…… 拳风呼啸带着一抹世间唯一的炙热烧灼着耳边的空气嗞嗞作响,他的拳在自己的耳边停住了,他认出了自己? “老秦?”萧长辞睁开眼呼唤道。 秦炙没有回话,抓着他的脖子一把甩飞,依旧咆哮着向下方的老僧冲去。 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萧长辞的心沉了下去,他燃烧全身星力,因为晋升神通境星力大增的原因最终没有死,却烧毁了自己的神智,也就是说他……疯了! 他疯了,却记得自己的仇人,对自己依旧还是熟悉的,所以他没有对自己出手。 萧长辞长叹一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单凭速度剑阁的化剑步堪称天下一绝,所以空中剑光一闪,他再次出现在秦炙面前。 但是他根本拦不住已经晋升武尊的秦炙,被再次扔飞。 数次之后秦炙已经冲到了地面,萧长辞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准备着随时救援,耗费大量心神的他已经无法大战。 苏辰挠了挠头痴痴的看着那个燃烧着烈焰冲向这里的男子,心中或许在想着这个人都着火了为什么还没事呢? 毕竟他现在记忆全失,只有孩童的智商。 老僧的僧袍无风自动,昏黄的双目冰冷至极,仿佛幽潭中的鹰眸。 空气中那抹隐晦至极的气息越来越强烈,这说明有绝世强者定位这里正在穿梭空间而来,老僧不认为这个时候来的会是帮手,老僧不需要帮手,他也没有帮手。 他需要对苏辰保持着足够的和善,因为他现在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就会跟谁走,所以他需要尽快解决麻烦,然后温和的带走苏辰。 只要赶在那个强者到来之前解决这一切就好。 看着那个发狂咆哮着冲向自己的无目男子,老僧尽量保持着自己和善的面容,尽量让接下来的战斗不让鲜血溅出,以免吓着苏辰。 所以他并未出手,安静的站着,微微的笑着,等着无目男子的到来。 晋升神通境的秦炙速度较之前还要更快许多,虽然他没有使用身法武技,或许已经忘了武技的存在,他就这样俯冲而下,对着那个老僧,他的嘴巴大开,露出锋利的牙齿,手掌成爪对着老僧,似要活活生撕了他。 他已经冲到老僧两丈远,老僧没有动,和煦的看着他。一丈远……老僧还是没有动。秦炙的爪就快抓在他的身上……老僧依旧没有动。 秦炙终于抓在了老僧身上,却没有鲜血溅出,就如抓在了水面上一般,空间荡起了波纹,褶皱了老僧温和的面容。 秦炙的手掌伸进了老僧的身体之中,也如伸进了湖水之中,秦炙的冲击力太强,以至于他的身体也进入了老僧的身体之中…… 空间如波浪一般回荡,秦炙就如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再也没有露头。 波浪慢慢抚平,老僧褶皱的面容慢慢恢复,还是那般和煦温和的面容。 苏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没法理解这种超过他智商的问题。 何止苏辰,萧长辞执着铁剑,原本想情况不对就踏起化剑步救回秦炙,可是看着冲下去就消失不见的秦炙萧长辞也莫名震惊。 “来,到我这里来……”老僧的神色未变,对着苏辰招手道。 苏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再想什么,最终还是向着他走去。 “哎,对。”老僧温和的笑着,眼中冷意渐寒,佛元涌出,僧袍鼓动,似在酝酿着至强一击。 “跟我来。”老僧伸出了他苍老的手,而苏辰也抬起了自己年轻的手。 就在这两双跨越千年的手将要拉在一起的时候…… 所有人的眼前闪出一道白光, 风停了,摇曳的树梢静止在一个别扭的角度。平原上的将士表情凝固了,出手的战刀停在半空中。萧长辞震惊的表情依旧。铁万丝脑后的万道流光不再闪耀,包围着无嗔尊者固定在天空中。整个天地犹如一张逼真的山水画。 此时唯一还能动的是老僧,他脸上和煦温和的面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在他的感应中确实有一个绝世强者即将到来,不过却是在十秒之后,而这十秒之内自己会抓住苏辰的手然后消失无踪,这个绝世强者虽然不受自己的因果算计,但依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这道白光…… 老僧的心神能动,面容能动,可是这手却无法向前延伸一点,哪怕只有十公分距离就能触碰那只年轻的手掌。 老僧震惊的目光中出现了另一只手掌,它的手臂上覆盖着青色的衣袖,就是那样毫无杂质的淡淡的青,它横置在苍老与年轻的手掌之间,然后窝住了年轻的手掌。 接着……那只忽然出现的青袖手臂与年轻的手掌同时消失。 眼前的白光闪过…… 风漫无目的的吹着,树梢摆正了它别扭的姿态继续摇曳着。平原上的将士接着未完成的动作。萧长辞震惊的面容变得更加惊骇,因为他发现目光中的苏辰在瞬间消失无踪。铁万丝与与无嗔尊者也停下了争斗,在他们的感应中战场上多出了一个绝世强者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赫连山上忽然出现的一个老者与一个小女孩。 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之前的那只青袖手臂,它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中一般。 老僧的眼睛阴沉的仿佛无尽的深渊,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十秒之后出现在赫连山的老者与小女孩,可是那只青袖手臂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在因果之中,甚至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可能有一个人知晓那个青袖手臂的来历,佛音寺中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黑袍人在白光闪过之后蓦然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事情,少武侯苏辰不见了,却多出了一个老者与一个小女孩。 老者低下身子不知与小女孩说些什么,而修为精深的修士听不到老者的话却可以听到小女孩的哭声,也听到她似乎在找她的哥哥,而她的哥哥却不见了…… 最后老者像是哄好了小女孩一样站起身看了佛音寺前的老僧一眼,两人随之同时隐没在虚空之中。 两方主宰已经全部消失,这一场世所瞩目的战争也随着不了了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木匠与傻子 周历二十年。 大周立朝二十周年,按理说会大肆操办庆典,会天下同庆,但是却并没有。 距离埋骨大平原两域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年,中州西部的战火却没有熄灭,西域佛国不知哪得来的强援一举挽回佛国颓败之势与平西大军在云中郡分庭抗礼。 东土诸国在得到整个道门众多强者的支持后也与大周东土军方各持一方,势均力敌。 天下战火不熄如何普天同庆? 时过一年当人们想起埋骨大平原的那场战争依旧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说不可思议。 佛教竟然还有半圣的存在? 竟然会有武尊级强者在那场战争中陨落? 有疯子之称的荧惑星主秦炙竟然真的发疯了?而且还晋升神通境成为武尊了?最后却消失无踪了? 佛国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数万强援? 战场上蓦然出现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女孩? 最关键的是少武侯苏辰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人间蒸发了? 许许多多的疑问回荡在天下人的脑海中经久不息,因为至此……少武侯苏辰依旧没有现出踪迹。 有人说他被蓦然出现的老者带走了,不过这个说法很多人反驳,因为有人认出那个老者拉着的小女孩正是苏辰的妹妹锦璃,而锦璃当时说他的哥哥不见了,应该不是被老者带走了。 有人说苏辰他是自己走了,毕竟他有过在天罚之下都消失无踪的历史。这个说法天下百姓半信半疑,不过平西大军的将士却一致反驳,认为他们的统帅不可能丢下他们独自逃走。 更多人的说法是苏辰受了佛教的算计,被佛教擒住,现在或者已经身死。这个说法就是平西大军也无力反驳,或者已经默认,因为他们分明看到苏辰在佛音寺前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并且在失踪前他距离佛教半圣只相差一步远,对于半圣存在来说一步远可以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如秦炙消失在老僧的身体中一样。 随着时间流逝,苏辰已经身死的传闻渐渐演化为真实,没有苏辰的平西大军就如没有了灵魂一般,只能靠着强大的战力紧守洛川边防,据守云州城与佛国联军来回迂战。 大周皇朝也连续派出好些战将接手平西大军,但毫无疑问全都被大军轰走,苏辰在平西大军中的威望与地位根本不是他人可以替代的。 无法,大周皇朝在前日下达皇诏:召集天下人族年轻一代强者于明年召开武道大会,夺得魁首者接任少武侯尊位,执掌平西大军军符完成苏辰未完成的军令。 既然苏辰身死那么就重新塑造下一个苏辰。 这个天下总得有一个战神的化身来安抚民心。 皇诏一出天下皆惊,天下人族年轻强者,也就是说除了西域佛修,其它三域年轻强者皆可参与,而取得大会魁首者毫无疑问将是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有这个荣耀加身将会轻而易举的接任苏辰生前的荣光,成为下一个少武侯。 其实不管最终谁会成为下一个少武侯,始终都有着一个年轻武侯的身影站在道路的前方无人可以取代。 …… 走了一个年轻武侯天下皆知,东土秦国的一个小城中多出了一个傻小子却无人得知。 “小木哥,你怎么又把球踢爆了?”一个颇为壮实的孩子捡过一个藤条编制的藤球对着一个貌约双十眉清目秀身着一件青衣的年轻人嘟着嘴道。 年轻人看着他手中那个已经崩开的藤球挠了挠额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他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另外一个偏瘦的孩子走过来道:“算了大壮,小木哥也不是故意的,小木哥那天生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把藤球踢没影就已经是克制了。” “嗯嗯……”这名叫做‘小木’的年轻人听到偏瘦孩子为他开脱之后连连点头,憨傻之气不以言表。 大壮走过草地把崩开的藤球往地上一扔,那里赫然还有四个同样造型的藤球。 大壮指着地上的藤球“多多,你看,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小木看着草地上那五个藤球的尸体,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道:“我明天可以编十个。” 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思考了片刻又再次伸出了另一只手,散开了全部手指嘴里嘀咕着数了数,又反过来数了数,最后开心的笑了。 “小木哥,你家小媳妇来找你了!”不远处的一个孩子对着小木大喊道,喊完一众孩子就是一阵哄笑。 “哪呢?”小木抬头,当看到对面真的走来一个妙龄少女时又羞的满脸通红。 看到小木如此羞作一众孩子笑的更加捧腹了。 少女自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虽然也有些娇羞,不过他们都是一群孩子也没什么放不开,她走到草地边轻声喊道:“小木,木匠大叔找你呢。” “哎,来了曦儿。”小木应了一声跑了过去,又回头道,“我先回家了,你们接着玩,明天我编十个藤球来。” “好了,知道了,你去陪你的小媳妇吧,哈哈……” 小木听到身后一众孩子的调笑,跑的更快了些。 “曦儿。”他跑到少女面前咧嘴一笑道,“我们走吧。” “你看你,玩的满头大汗。”少女由腰间抽出了一块锦帕为他轻轻擦去额头细汗。 他是一个傻子,整个长梦城的人都知道,她当然也知道。 她是城中医术颜太医的掌上千金,她父亲本是秦国太医院当职太医,地位尊贵,后来告老还乡就在长梦城开了家小医馆,医术之高明方圆百里闻名,仁心医德,救死扶伤,城中百姓依旧尊称为颜太医。 一个傻子,一个名门千金,这本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如果谁说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关系,那说这句话的人脑子肯定也有问题。 可就这样天不造地不设的俩个人走在了一起,所有人都不懂,但是她懂。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傻子,但是她不这样认为。 那日她为了采一株药草摔落山崖,当自己绝望的时候是他的手臂搂住了自己,抱着自己安全落下了悬崖。当崖底群狼围堵的时候是他的一声吼叫惊退群狼。百丈悬崖是他环着自己的腰数步登了上去…… 他就是眼前的这个面容清秀对着自己傻笑的小木。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颜曦儿知道,他不是傻子,只是失忆了而已,而且他与木匠大叔也是去年才落足长梦城,在此之前他们师徒二人必定发生了一些事,这些颜曦儿不知道,也无从得知,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现在是属于自己。 “曦儿,你对我真好。”小木说完又不敢看她的眼睛,抵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傻瓜,你救过我的命啊,你救过我的命,那我就是你的人了啊!”颜曦儿在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完全没有少女的羞涩,反而像个大人一样把难以企口的话当成道理来教导他。 小木恍然过来,认真的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曦儿你就是我的人了!” 颜曦儿咯咯一笑道:“这句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哦。” 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颜曦儿拉过他笑道“走啦,大叔还在铺子等着你呢。” 颜曦儿口中的铺子是小木师徒的木匠铺,去年师徒二人落足长梦的时候他师父凭着一手极好的木匠手艺在长梦站稳脚步,经营了一家小木匠铺,不说富裕,但日子过得也算吃喝不愁。 木匠铺在长梦城极西的蝴蝶巷里,名字极为优雅,实则就是长梦的贫民街,各种小吃铺,地摊货,杂七杂八的满街都是。到了七八月份酷暑时更是蚊子苍蝇的天然居所,蝴蝶倒是一个也见不着。 从孩子们玩乐的草地前往蝴蝶巷需要经过丰乐大道,这条道才是长梦最繁华的地段,不是财力雄厚的商家根本无法插足这条道,而这条道也是长梦达官贵人,富家子弟流连忘返的天堂。 在丰乐大道最豪华的一间酒楼中四五个华贵年轻人靠窗而坐,推杯换盏好不乐哉的谈天说地。 “我说成兄,你也赶紧些,你既然喜欢颜曦儿那就赶紧下手,凭你的家室在这长梦城哪个姑娘弄不到手?免的日子长了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抢先了。”一名年轻人喝了些酒,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时旁边另一个男子接道:“是啊成兄,我听说颜曦儿最近和那个傻子走的挺近……” 砰的一声轻响,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一个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杯中未喝完的酒水也溅洒菜盘里,混合在菜油成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酒珠。 众人被他这一下惊住,酒气都冒了几许,脑袋更加清醒了些。 “成兄?”有人轻声呼唤,他却不答只是死死盯着楼下街道,手中酒杯叽叽作响最终在他手中碎裂。 众人随着他的眼光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清新脱俗的妙龄少女与一个容貌清秀的青衣男子结伴而行,瞧着那一路打情骂俏的模样正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成兄,这事不能忍!”对面一名男子道。 他们口中的成兄至此终于说话,语气坚硬无情。 “走,下楼。” 一众华贵男子随着他走下楼去,而在楼下却有更多持刀护卫等候,看着成姓男子下楼立马拥上层层护卫。 成姓男子看着酒楼外路过的一对男女,伸手一招,一众护卫立马亮出明晃晃的钢刀涌出酒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木人 丰乐大道上没有地摊,因为没有哪个摊主可以付得起那高昂的摊费。经常出没在这条道上的人也不屑光顾那些廉价的地摊货。 所以当街道上的行人看到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执着钢刀从酒楼中涌出来时也没有匆忙收摊,推搡撞掀等这类鸡飞蛋打的情形发生。 行人只是急忙退让然后停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看着场中事态的发展。 “是颜太医家的千金!” 因为颜太医在长梦城太过有名,以至于有行人一眼就认出了那群护卫包围中的那个少女就是他的闺女。 “那不是蝴蝶巷中的那个傻子嘛!” 这时也有人认出了场中那个青衣男子的身份。 “呦,还真是那个傻子,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傻事得罪了城主府的人?” “听说城主的独子成志大少爷对颜太医的千金青睐有加,而颜家千金似乎与这个傻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数名行人七嘴八舌之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就已经捋清。 “傻子这次要遭罪了,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 行人纷纷感叹,自去年小木师徒落足长梦后,这个傻里傻气却热心肠的年轻人赢得的街旁邻居的一致好感,谁家有些困难只要前往蝴蝶巷大喊一声‘小木’,这个傻小子就会乐呵呵的跑过来,解决所有在一些人看来异常困难的事情,有的时候人们不禁在想傻子其实也不傻,就是有些小孩子心智。 可就这小孩子心智就令许多人家的阁中闺女望之兴叹,或许傻人有傻福吧,在整个长梦城周边都美名远播的颜太医家的千金颜曦儿却对这个傻小子一往情深,令许多人惊叹不已的同时也令许多年轻俊杰才子心碎不已。 有人心碎退出,有人继续追求,还有些喝了些酒醉意与怒意涌上心头就会做些冲动的事…… “小木,你退后,他们是来找我的。”颜曦儿拉过小木,身子走上前面对酒楼中那走来的四五个华贵年轻男子。 在她的心目中小木就是一个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懂怎么施展的孩子。 “不行,曦儿,你应该站在我的身后才对。”小木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师父说身为男儿当承担一切。” 颜曦儿看着眼前这个不算魁梧却异常笔直的身影心中甜蜜万分,虽然颜曦儿不介意他的孩子心智,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也与其她女子一般在遇到困难时希望有一个宽阔胸膛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也算你这个傻子有点男人气概。”前方护卫退边俩步,成志带着几名华贵男子走上前看着包围圈中的小木道。 “你不知道随便叫人傻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小木理直气壮道,“我有名字,我叫小木!” “哈哈哈……听到没有,傻子也会骂人了?” “哈哈哈……听到了,傻子也有名字了……” 听到小木这句话成志身后的几名华贵男子大笑的前仰后合。 “我……我……”小木还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他们,却不知道怎么说,急的满脸通红。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遭受他人的耻笑,颜曦儿气的娇躯微颤,对着前方领头的那名华贵年轻人喝道:“成志,你到底想怎样?我们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把小木也扯进来。” “叫我不把他扯进来?”成志指着小木面目狰狞道,“好!你叫他发誓,这辈子不再靠近你,不再见你一面,我就放过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颜曦儿气结道。 成志自嘲一笑,酒劲十足道:“想我成家贵为一城之主,势力强大,家财万贯,方圆百里莫不称尊。我成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入我成家门墙的女子可以从城主府排到城门外。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你就这样嫌弃我?宁愿跟一个傻子也不愿意跟我。” 成志有些癫狂的指着小木大叫道:“你看看他有什么?他会什么?他拿什么来给你幸福?” “我会编藤球!”小木急得脸色潮红,立马喊道,又觉得这句话可能不够分量,接着又加了一句,“我一天可以编十个!”说完还不忘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张开十根手指,给围观路人瞅瞅。 如此严肃的场面被他这一番动作弄的众人啼笑皆非,成志没有笑,反而更加疯狂的对着颜曦儿大吼道:“你听听,他会编藤球,他一天能编十个!” “是十个!你听到了没有?” “你够了!”颜曦儿秀眉横立,对着他喝道:“小木他会编藤球,可是你呢?你会什么?” “你除了会拿着你的家世到处炫耀,会拿着你爹给你的金钱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会持着家中势力强行霸占他人的东西,除此之外你还会什么?” “你不会,你什么都不会!”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般刺在成志的心上,他后退几步,脸色愈加惨白,双目无神的望着脚下,嘴角自嘲不止。 她说的是实话,自己的确什么都不会,自己连一个傻子都不如。他的自嘲变成了大笑,变成了狂笑,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颜曦儿转目落在小木身上,目光柔情似水仿佛能融化世间最坚硬冰冷的极北冰山:“小木他虽然像个孩子,但是他会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站在我的面前,在我最害怕的时候陪着我一起度过,我是真心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请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曦儿……”小木脸上不健康的潮红褪去,他转头看向颜曦儿,清澈的目光第一次露出柔情的神色。 颜曦儿深情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融入进那片柔情之中。 那样的柔情颜曦儿曾在他的眼中见到过,不过却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着一个小木人。那个小木人是个女子,是小木刻的。颜曦儿问过她是谁,可就连小木也回答不上来,不过在看着那个小木人的时候,他的眼中就是这个目光,这样柔情,这样的迷人。 自己曾期望过有一天他也可以用那样的目光来看自己,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颜曦儿彻底迷失在其中,甚至都没有听到成志癫狂的笑声,四周路人的叫好声…… “他不离开你,我就杀了他!” 一声疯狂到沙哑的呐喊忽然惊醒了颜曦儿,她看着成志惊叫道:“你已经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得不到你,任何人也别想得到你!”成志沙哑的咆哮着,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路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心腹护卫知道。 两名护卫立马上前一人抓着颜曦儿一只手臂,制住后退,停在路边。 其余护卫迅速抽刀围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木。 “你们放开我!”颜曦大喊道,却无法挣脱两名强壮护卫的手掌,她对着成志惊恐的呐喊道,“成志,你若敢动小木一根汗毛,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敢动?”成志冷笑一声道,“在长梦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我成志不敢动的人!” 成志转头看向场中静立的青衣男子残忍道:“给我杀了……不!给我打,给我把他活活的打死!” 四周护卫在听到自家主人的吩咐后翻过刀身,以刀背对着小木,缓步围着上前。 “不要!”颜曦儿歇斯底里的呐喊着,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滴落,此时的她心中乱成一团,只顾着心上人的安危而忘了百丈悬崖在他面前也不过数步而已。 小木看着渐渐围上的护卫他没有痛哭,没有祈求,也没有害怕,脸上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一本正经道:“你们不要打我,我师父说过不允许我打架的。” 傻子的悲哀就是临死的时候还单纯的以为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打架。 一众行人纷纷不忍的摇头叹息。 他脸上的神色不是成志想要的神色,没有达到自己料想的场面,他暴怒道:“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一众护卫听到这话,已经准备好的刀背迅速向面前那道青衣身影砍去,一时间数十道反着阳光刺目的光芒向着四周乱射,周围行人急忙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接下来那血腥的场面孩子见了不好。 可接下来的画面有些令众人不可置信,一众护卫的刀背是招呼在傻子身上,傻子也抱头蹲倒了,但是预料中的鲜血和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傻子被乱刀殴打也没有痛吼而是如没事人一样说着话。 “别打了,再打我就还手了,已经给你们打了这么多下了,如果我还手的话师父应该不会怪我了。” “大壮和多多他们都打不过我,你们也打不过我的。” 听着傻子乱刀之下若无其事的嘀咕着,众人惊住了,这怎么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瞧着一众护卫面上的狰狞之色,下手之狠厉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假打,那这个情况是…… 众人理解不了,但是颜曦儿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想到了初见时万丈高山被他踏在脚下的情景,她破涕为笑对着他喊道:“小木,快点还手打他们,大叔不会怪你的,我可以向大叔证明是他们先出手的。” 小木应了一声,还未起身腰间被一柄钢刀砍下,撕烂了青衣,一个小物件从他衣服内掉落,咕噜噜滚到成志脚下。 成志低头看向脚下的小物件,那是一个小木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若有来日,记得找我 成志弯下腰捡起小木人,它是一个女子样貌,有着长长的头发,斜分的长刘海遮住了半边脸,把小木人侧着可以看到刘海遮住的脸庞里有一块黑色印记,它的脸庞很柔和,笑容很羞涩,宛如一个恬静如水的少女。 看到它的时候成志的脑海中竟然会不期然生出一个女子的样貌,她不是很美丽,却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真实,甚至有些抚平成志心中的狂躁。 “把它还给我!” 一声惊叫声唤醒沉浸在脑海中的成志,他抬起目光看向那个已经站起身伸手对着自己的青衣男子。 “想要这个小木人?”成志挥手止停一众护卫的乱刀,此时的护卫早已气喘吁吁,而那个刀下的年轻人却依旧没伤到分毫。 这个结果有些超越众人的思维,使得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木看向他手中的小木人道:“嗯,它是我的。” “离开她我就把这个小木人还给你。”成志指向一边的颜曦儿。 这时人们不禁对成志投去一抹异样的目光,拿着一个毫无价值的小木人来威胁傻子,这到底是谁才是傻子? 唯有颜曦儿瞬间失色,只有她明白小木人在小木心目中的地位,在她与小木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经常拿出小木人安静的看着,用那样柔情的目光,而自己才获得他的一眼柔情,地位高下立判。 有人说小木人和真实的人怎么相提并论?但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一个心智都未成熟的孩童身上呢…… 这时小木的目光落在颜曦儿的身上,她眸上的俩片薄翼微微颤动,身躯也跟着微颤起来。 他看向了自己这说明他在考虑,在考虑自己与小木人之间到底谁更重要。 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后,他的目光移开,颜曦儿颤抖的更厉害了些,这说明他已经有了答案,他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小木的容颜,似乎是在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她们俩都是我的,我全都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颜曦儿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心神,身体也平稳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看向场中。 “哈哈哈……你只是个傻子,你不配拥有她们。”成志癫狂的大笑着,嘶吼着,“你想要,我就偏不给你!” 咔嚓……小木人的两只手在他的手中断裂,小木的瞳孔瞬间放大,痴痴的看着他手中的小木人…… 看着它的双手断裂……双腿碎裂……胸膛粉碎……看着它的身躯在他的手中慢慢粉化……化成粉末…… 就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渐渐化成虚无…… 小木人的身体在他手中变成粉末一缕缕落向大地…… “啊……”小木看着地上那摊粉末忽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吼,他用头撞着大地,拳头捶着地面,可以看出他正在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木,你醒醒,醒醒啊!”颜曦儿自幼学医,知晓他肯定是触动了以前的记忆,导致心神混乱,痛苦不堪。 她的呐喊小木听不到,他的心神如今全都在那摊粉末之上,他抬起头,眼睛已经布满血丝,混着血丝的泪珠在脸庞之上拖出一道道醒目的泪痕,他看着那摊粉末,拖动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缓慢的向前爬了过去。 成志看着他,脸上残忍的扭曲,就是这样跪伏在地上卑贱爬行的傻子抢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颜曦儿的家世显赫,她父亲在秦国朝中也有不少强大人脉,颜曦儿他不敢动,但是他在长梦杀了一个傻子不比拍死一只苍蝇麻烦。 成志厌恶的看着已经要爬到他脚下的傻子缓缓的开口:“杀了他……” 一众护卫得到命令,翻过刀背,露出寒芒刺目的刀刃。 一柄柄刀刃摩擦着空气拖着白芒呼啸而下,接着响起无数声闷响,像是铁物对撞的声音,又像是钢刀摩擦青石街道摩擦而出的刺耳声…… 声音落下,地上的男子身上的青衣变成丝丝条条聋拉着,脑后束着的头发散落一地…… 路人捂着嘴惊恐而又无声的嘶吼着,颜曦儿像是丢了魂一般碎碎着‘不要’,成志与身后数名华贵男子残忍的笑着…… 只是预料中的鲜血还是没有出现,成志几人的笑声变成惊恐的叫声。 那个本应该被乱刀砍死的傻子拖着残破的衣服依旧艰难的向前爬着,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庞,发丝中仅露出两只血色的瞳孔,两道血痕挂在脸上隐隐可见,就像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他抬起头看着成志惊恐到苍白如纸的脸,沙哑的低吼着:“她死了,是你把她杀死了!” 大地在他的低吼中颤抖,房屋随着他的的声音落下而倒塌,一众护卫惊恐的扔下手中已经卷刃的钢刀,连滚带爬的撒腿就跑,口中大喊着‘恶魔’跑向远方,只恨自己少长了一条腿。 围观的大人们尖叫着,孩子大哭着,所有人都四处逃窜着,一片末日降临的景象。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 一种庞大到无以计量的恐怖威压从他的血目中散出侵蚀成志的心神,他连连后退,却渐渐心神涣散,全身无力。 “你是恶魔……你是一只恶魔……” 他的双目最终无力睁开,缓缓倒地,七孔流血而死。 他死了,大地也停止了颤动,围观者都已经跑光,周围倒塌的房屋成为废墟被风吹起层层尘烟,尘烟中只有一个拖着身子缓慢爬向前的傻子。 终于,他爬到了那摊粉末面前,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捧起粉末,却被微风从指间吹散,他惊恐着伸手想捞却又什么都没捞着……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无力的呜咽着,就像个被大人丢弃在街角孤独无依的孩子。 尘烟中缓缓走来一个少女,她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 “曦儿,她……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想叫出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得,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 “傻瓜,她不是还活着嘛,活在你的心中啊。”颜曦儿轻轻的安慰道。 “嗯……她活在我的心中,我能感觉到。”小木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怔的道。 “既然她还活着,那咱不哭了好不好。”颜曦儿抽出锦帕轻轻的为他擦去泪痕。 看着小木点头,颜曦儿道:“那我们赶紧走吧,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大叔离开长梦。” “为什么?”心神稳定之后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控制,小木被颜曦儿扶起之后问道。 颜曦儿看向那个七孔流血死相凄惨的男子道:“成志是长梦城主的独子,如今他死在你的手里,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城主岂会放过你。” “要打架我不怕他们的。”小木挺起胸膛道。 “傻瓜,没听过好汉架不住人多吗?”颜曦儿为他整了整衣衫,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快点跑回去,带着大叔赶紧离开长梦。” 顿了顿后她低下头轻声道:“记得等风头过去后回来看我。” “嗯嗯……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小木顿时捶胸保证道。 “嗯,你走吧。”颜曦儿松开他的衣衫,看着他的脸庞不舍道。 小木应了一声转身之后想了想又回头问道:“我走了后,那曦儿你怎么办?” 看到他关心的模样颜曦儿微微一笑道:“人家是找你报仇又不是找我,我爹在朝中还有些人脉,城主府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你快点走吧。” “哦……”小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转身大步跑远。 他的身影在尘烟之中渐渐模糊,颜曦儿嘴角的微笑抚平,喃喃自语着:“记得回来看我……” …… 一道衣着破烂的身影迅速跑过蝴蝶巷,惊飞阵阵蝇虫,蝴蝶巷因为离丰乐大道距离颇远,人们只听到那边轰轰作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小木回来,一个个街旁邻居依旧热情的打着招呼。 小木却没有像着往常一样一个个傻笑着回话,而是毫不停息的飞奔着。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大妈看到他那个慌张的模样,忍不住疑问道。 一个大爷在旁笑道:“看他那身衣服怕是在外面和人家小孩子打架了吧。” “这孩子……”街旁邻居无奈的微笑着,在他们眼中这个傻里傻气且热心肠的小伙子就如小孩子一般讨喜,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们也都挺喜欢这个听话懂事的小木。 巷子深处有一家木匠铺,铺子门前摆了十来个造型各异,做工精美的桌椅,也没个人看着,也没人敢在蝴蝶巷偷东西,这要被抓到了,街旁邻居一大伙堵着巷口俩边是要被打死的。 一道破烂身影跑到木匠铺门前刹住,然后一头打进铺子里,随后一声洪亮的嗓音传了出来,生怕别人没听到似的。 “师父,师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师父?”小木掀开内屋的门帘却没有看到人影。 “又和人打架了?” 院子中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木立马又一头打进院子中。 院子不大,除了一些木材外就只剩下一口老井和一颗老榕树,还有一个坐在老榕树下削着一块木材的青衣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木剑为心 青衣人低着头,看着侧脸貌约五十来许,他手持一柄粗布包裹刀柄的小刀,正在一点点削去手中木材。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每出一刀似乎都要考虑很久,出刀的角度力道都要恰到好处,不允许有丝毫偏差,连一头打进来的小木都不曾抬头看上一眼。 看着青衣人平静的神态,小木也渐渐平稳了呼吸,安静了下来。 小木把目光转移到他手中的木材上,因为那块木材他太熟悉不过了,自从去年他师徒二人落足长梦后青衣人每日闲暇的时候都会把那块木材拿出来雕琢一番。 经过一年多的雕琢它也从原本一块粗木变成了一柄木剑。 木剑长三尺,剑身与剑柄同为两寸宽,无格无首无缰无穗。 这柄木剑的样式小木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是觉得如果它的颜色变成墨色的话应该会更好看。 “师父……” 小木轻声呼唤,青衣人终于抬起头,样貌很普通,就如街道上路过的大叔一样,普通的让人看一眼之后就会忘记他的样貌。 他的眼睛也很无神,灰蒙蒙一片,就如层层遮掩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他就坐在那里,却又如同虚无,也如那里原本就不应该有人端坐一般,可他确实坐在那里。坐在世界之中,身在天地之外。心在现实中,神在混沌外。 而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木匠大叔。 “怎么了?弄成这样?”木匠开口问道。 小木捏着衣角支支吾吾道:“打架了……打死人了,曦儿让我带着你赶紧跑路。” “打死人你后悔吗?”木匠低下头继续认真的削着木剑,就像听见死了一只蚂蚁一般,神色没有半点波动。 “我不后悔!”小木急忙嘟嘴解释道,“他捏碎了小木人,还要霸占曦儿。” 一块木屑坠地,木匠拿起木剑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后道:“既然不后悔,那又何须逃?” 顿了顿后木匠又问道:“还记得去年落足长梦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记得。”小木连连点头道,“师父说让我自己出去玩,只要凡事诚于心,诚于剑就好。” 木匠身边毛巾擦了擦木剑上的木屑,然后递到小木面前道:“嗯,拿去。” “师父?”小木接过木剑问道,“这个,给我?” “嗯,木剑上面记载了你的一生,它就是你的心,也是你的剑。”木匠说完后拿着毛巾擦了擦手也不管愣在原地有没有听懂的小木,径自走向木材边捡了一个成色较好的木材然后叽叽的锯了起来。 “它就是我的心?就是我的剑?可它就是块木头啊?”小木没敢对着木匠询问,而是独自一人盯着木剑反复嘀咕着,还贴在自己胸前对比了一下,发现还是不像自己的心,更加挠头不已。 铺外的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哄乱声响起,小木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想要四处躲藏,却发现院子里单调的够呛,连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记得我说过做了事不管对错都要怎样吗?”木匠没有转身,声音却传了过来。 “身为男儿,当承担一切。”木材堆里冒出一个人头来,小木掀开刚刚盖在自己身上的木块,走出来坚定的道。 “那现在你要如何做?”木匠问道。 小木碎了一口吐沫,提着木剑走了出去,恶狠狠的道:“出去打跑他们。” “记得不可伤及无辜。” “知道了师父……” …… 成荣是长梦城的城主,不同于其他城池群雄并立的局面,在长梦他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成家一家独大,已有六十高龄的他只有一个独子,视之如珍宝。 今日会如往常一样,成志会在外面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然后到深夜才能回来,成荣对他的生活早已习以为常,却并不介意他这样,自己奋斗了一辈子也就希望成志能过上好日子,只要他觉得快乐就好。 但是在一个慌忙跑到他面前的护卫,然后结结巴巴的和他说了一件事之后,他的希望破灭了,自己的独子,也就是成志……被人杀了! 暴尸街头! 接着,成志的尸体被运了回来,七孔流血,死相难看的惨烈,自己一辈子的希望破灭了,一生的奋斗成了泡影,他成家的根断了! 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死在一个傻子手里的时候,更加暴怒到无以复加,他要集结他手中所能掌握的力量然后抓住那个傻子日夜折磨,生生至死! 蝴蝶巷……自从接任长梦城主一职以来自己就未曾踏过这个脏乱的街巷,巷道中的所有居民以及路人全部都被守城军赶出了巷子,整个巷子两排站满了士兵,那个木匠铺子之外更是里里外外数层守军持刀对着铺子的大门。 铺外十来个精美的桌椅已经成为碎块被清理出去,成荣站在这个木匠铺子之外,死死盯着铺子的大门,随后他微微招手,一名守军迅速上前想要撞开铺子的大门…… 吱呀……在守军正准备撞门之时,铺子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吓得他立马退回。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铺子中响起一道声音,接着走出一个青衣背剑的年轻人,不过他的剑却是木剑。 成荣瞳孔之中怒焰冲天,却又忍住不让它爆发,切齿道:“你就是那个叫小木的傻子?” 小木四周瞅了瞅,脸上却并没有被仇家杀上门该有的惧意,接着他打量了一下铺外这个威严高贵的老者道:“我是叫小木,但我不是傻子,请你对我礼貌一点。” “好好好……”成荣怒急反笑道,“我儿子是被你杀死的吧?” “他一直看着我的两只眼睛,呶,就是这两只。”小木伸开食中二指指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无辜的道,“然后他就被吓死了。” “既然我儿子是被你的两只眼睛吓死的,那我就先把你的两只眼睛挖出来。”成荣说着,一众守军便得知了他的意思,一步步缓缓逼近小木。 “和你说实话吧。”小木看都没看两边逼近的守军,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吓死你儿子的,主要是当时我的头好疼,眼睛里面忽然流血了,然后就把他吓死了。” “我可以让我师父给你家打几个桌椅作为赔偿,我的眼睛不能给你,给了你我就看不见东西了。” “还有就是我不想打架,除了去年不知道在哪座山上看到的老和尚和我师父我打不过之外,其他人都不是我对手,你身后的那个人也不是我对手。”小木指向成荣背后的一名中年男子。 成荣瞳孔微微收缩,他背后的中年男子乃是他重金聘用的供奉,他的实力自己最清楚不过,除了大能者之外鲜有敌手,长梦城成家一家独大,这些年来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平日里他一直都是靠着自己为他搜刮的资源潜心修炼,一般没有什么大事自己也不会请他出手,当下人禀报这个傻子可能很厉害之后,自己便把他请了出来,任他傻子打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达到大能者的境界,而只要不是大能者,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曾说过他虽然不是大能者但也是半步大能的存在,那不仅在长梦城,就是在一个郡也是响当当的强者。 所以有他出马任他傻子逆天也只能乖乖的束手受擒,可如今傻子一眼就看出他的实力,并且还直言不是他的对手,这可着实令成荣有些惊疑。 成荣微微侧身,露出中年男子的身影,他那鹰鹫一般的犀利的目光盯着小木,似乎要看穿他的身体,看出他憨傻的神情下隐藏的一切。 可是令他失望了,这个傻子似乎真的只是个傻子,他的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真元,精神薄弱至极连半大的孩子都不如,可就这样一副低弱的身体有人说震塌的数座房屋?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傻子的境界比自己高很多,自己当然看不出他的实力。 二是当时围观的人可能都看错了,那些房屋根本就不是他震塌的,成志也不是死在他的手里,而是另有其人。 如此看来,答案应该是第二种,第一种太过浮夸,这个天下何人能在双十之龄超过自己所在的境界?若是大周少武侯苏辰再世或许可以,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第一种答案根本就不可能。 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作为成家的供奉,他也知晓成荣这些年为了成家而得罪的不少人,仇家想要成家绝后的目的不可谓不强,杀了成志然后嫁祸给一个傻子,反正傻子又不会为自己辩解,还可笑的以为是被自己的眼睛吓死的,而成荣杀了傻子,这件事也就完美告结,杀人者仍旧逍遥法外。 中年男子在盯着小木片刻后便理清了许多思绪,也找到了他认为正确的答案,所以他开口说话了。 “傻子就是傻子,不知天高地厚,跟我们走吧!” 他说着出手成爪,一把抓向小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梦的夜晚 蝴蝶巷里的人很多,场面却寂静的可怕,甚至可以听见风扫落叶的声音。 他们全都在沉默,或者应该说震惊的无法言语。 他们不是在震惊傻子狂妄的话,也不是在震惊中年男子一爪之下凝固空间,似要抓走一方天地的威势,而是震惊半步大能的至强一爪竟然被那个傻子轻轻松松的握住他的手腕,不能寸进丝毫。 中年男子的脸上充血通红,额头上冷汗淋漓,想要收回手掌,却如同卡在了一座洪荒巨山之中无法动弹。 反观面前的这个傻子,抓着他的手掌歪着头仔细的看着,就是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中年男子欲哭无泪,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答案自己原本就想到了,却又被自己坚定的否决了,自己看不透这个傻子,原因正是他的境界太高了,自己都无法望其顶背,自然无法看透一丝。 就是大能之辈中年男子也有把握看出深浅,可这个傻子自己却一点也看不出,并且他很有信心就是大能者也没法一击制住自己,可这个傻子…… 难道他真的是少武侯苏辰再世? 看着傻子的样貌中年男子又否决了,苏辰的样貌天下传唱,大街上到处卖的都是他的画像,谁人不晓?傻子虽然样貌同样清秀,但长相还是不同, 可如此逆天的傻子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忽然,中年男子的面色由震惊变成了惊恐,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傻子之前说的一句话,‘除了去年不知道在哪座山上看到的老和尚和我师父我打不过之外,其他人都不是我对手……’ 虽然不太置信,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正在证明着傻子的确拥有超越大能者,媲美道尊的战力,那……傻子的师父,也就是屋子中的那个木匠又将是何等强大?难道是…… 寂静的场面隐约可以听见铺子中传来的一声声拉锯木材的声音,但在中年男子的感应中铺子里却空无一人,中年男子已经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小木……前辈。”中年男子声色颤抖的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看待晚辈苦修不易的份上大人大量绕晚辈一命,晚辈一定入山闭关修炼,再不问世事。” 寂静的场面在中年男子的话语落下后变成了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中年男子的强大在场众人无人不知,可就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都得称呼这个傻子前辈?还要求他放过一命…… “肖供奉?”成荣轻唤一声。 “闭嘴!”中年男子侧首厉喝一声,对于这个有眼无珠的主家中年男子是痛恨至极,说是对付一个傻子,结果踢到了这么厚的一块铁板,如今自己的小命还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他这时没有想到连自己也把小木当成一个傻子,而是打定主意,若是逃过此劫就隐退深山再也不贪图世俗资源,否则哪天被世俗牵连招来横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木前辈?”中年男子看向眼前的傻子再次恭敬道。 “哦~”这时小木终于回过神来,他只是在想中年男子这一招式有些熟悉,却没有想出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看着自己还捉着人家的手腕,小木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送开。 “多谢小木前辈不杀之恩。”中年男子作揖道,“晚辈这就退隐山林,不再涉足世俗。” “嗯嗯,打架是不好的。”小木点头道。 中年男子躬身后退,经过成荣之时念及这些年来主家待自己也是不薄便嘱咐了一句:“收手吧,小木前辈乃是道尊强者,不是成家可以招惹的,你儿子犯了道尊的霉头没有被灭族就已经是万幸了,望好自为之。” 成荣闻之心死如灰,半晌无言,连中年男子已经御空走远都没有察觉。 道尊……这是一个异常遥远的称呼,遥远到一城之主的成荣活了这么多年也未见过一尊,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机会一睹道尊的风采,可如今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远离世俗凡尘的道尊强者如今他的面前就有一尊,并且还是他的杀子仇人,而他还气势汹汹的带着自己认为可以摧毁一切强敌的力量堵了道尊的家门。 成荣忽然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出声,当谁知道面前站着一位道尊的时候怕也不敢有丝毫异动吧。 就像肖供奉说的一样,自己儿子犯了道尊的霉头没有被灭族就已经是万幸了。道尊杀了一个人那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就连秦国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城主可以得罪的。 仅凭目光就可以杀死自己的儿子,轻轻一握就可令半步大能无法动弹,道尊…… 成荣内心崩溃,却不敢丝毫表现出来,毕竟他除了儿子还有妻子女儿,还有成家数百口人,不管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杀子仇人,还是傻子,他只能躬身……一躬到底。 看着城主躬身赔礼,整条蝴蝶巷的守军齐齐躬身行礼,对着那个木匠铺子外的傻子。 一些居民透过门缝,窗缝中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他们只能看到片面,却听不到对话和详细,他们只听说城主的儿子成志被傻子杀死了,而城主领着大规模的守城军来抓傻子,最后不仅没有抓,而且还对着傻子躬身道歉。 他们不知道这一幕是为何,傻子也理解不了,他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不打架了吗?” 成荣看到他这番模样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谁知道这位道尊是真傻还是假傻,绝世强者装疯卖傻混迹红尘,炼心成道的故事成荣也是从小听到大的。他现在只想走,离开这个脏乱的巷子,这一辈子也不再踏足,于是他开口道:“打扰前辈清修成荣惶恐,成荣这就退去,不敢久留。” 小木想了片刻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问道:“你要回家了啊?” “嗯,府中还有事宜,就不打扰前辈清修了。”成荣回道。 小木哦了一声,随后眼睛一亮道:“吓死你儿子我也是无意的,那要不这样,我家铺子里还有一些新打好的桌椅,你搬几个回去吧。” “不用,不用。”成荣连连摆手惶恐道,“府中还有许多闲置桌椅,暂时还不需要。” “那我给你些我存下来的银子吧。” “不用,不用,长梦近些年收成都还算不错,家中也都还富余。” “那你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用,不用,家中饭菜已经准备好。” “那你……哎,你别走啊!” 小木招着手,却没有唤来一人回头,一大波守城军像是见了鬼一样,急促走远。 见着原本拥挤的蝴蝶巷瞬间空空荡荡,小木也不知所以然的摇了摇头进了铺子,关上了门。 …… 傻子原来是个强者! 这些日子这句话是长梦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傻子小木也成了长梦家喻户晓的一个名人。 杀了城主的儿子还能让城主登门道歉的人想不出名都不行。 那个被小木震塌的数座房屋也由城主府全额承包,这让小木很不好意思,所以他准备登门道谢。 可当他到达城主府外被守门卫发现时,所有人都一溜烟全跑了,连城主府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让小木很是不解,却也只能返回,不知多少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狠松了一口气。 颜曦儿得知小木安然无恙之时不知有多开心,以后的蝴蝶巷中每天都会有这么一对俊男俏女就如偏偏蝴蝶一般在巷中追逐玩耍,不知羡煞多少路人。 原本都说颜太医家的千金明珠暗投,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傻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是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宝,一个绝世强者都被自己当成了傻子,总结下来还是颜家千金眼光毒辣。 日子一天一天过,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单薄的衣服已经对付不了渐冷的长梦,夜晚的街道更是孤身远影,冷冷清清,萧萧瑟瑟。 一个青衣显然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扶着街边房屋的墙面骂骂咧咧向前走着,时而躬下腰干呕几声,可见醉的不轻。 夜晚的风有些寒冷,他紧了紧衣衫打了个哆嗦,骂了一句虚无缥缈的天气,继续向前走着。 今夜的月是缺的,家家户户的油灯也早已关了,乌云遮月时他彻底失去了眼前的景象,整个画面漆黑一片,他只能靠扶着墙边才能勉强行走。 可能是骂了一句天气的原因,他感觉更加寒冷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背后吹着冷气。 他蓦然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拍了拍胸脯,自己吓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他转身接着向前走去,却被脚下的石块拌了一跤,身体向前一栽,额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透过额头的触觉,他知道那个东西是软的,还有温度,并且还有布块被风吹起拂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心中瞬间发毛,汗毛乍立,如果是白天这不用问,定是撞在了一个人的怀中,可这却是无人的夜晚……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魔口噬夜 他僵硬的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两点血红,看着位置以及角度,应该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啊……” 寂静的夜晚使得这一声恐惧中伴着疼痛的呐喊更显嘹亮,它划破了夜空,传到了很远处,不知有没有人在熟睡中被惊醒,不过却没人提灯出来查看。 呐喊声戛然而止,接着响起了动物咀嚼食物的声音,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格外的恐怖。 …… 夜晚被东方升起的一缕微红挤压的有些残缺,借着这缕微光,长梦也响起了些许声音,他们是晨光的迎接者,也就是卖早点的。 他们需要在阳光升起之前处理早点的准备工作,然后来接待他们即将到来的客人。 他们打开门,向着街道上望了望,这个时候街道上还没有行人,一摊鲜红却很是显眼的映入眼帘,还有一个黑色的物体躺在鲜红之上,天色未彻底亮起来,眼前还很模糊,看不清那个黑色物体到底是什么,不过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回荡在他们心中。 一个胆大的老人缓步走上前,当看到那个黑色物体的全貌时任他看透世间百态也不由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妖怪吃人了!” …… “城东惠阳街一个男人被妖怪吃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路人显然是在街上碰到了熟人,一开口便问道这件事。 “我不仅听过,我还去看过呢,啧啧,那个死相惨啊!”那名被问到的路人感叹一声答道,“整个肚子里的东西全被掏出来了,唯独少了一颗心脏,可见这妖怪啊专门掏心吃。” 他接着道:“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妖怪,如此凶残。” 东土多荒林深山,其中修炼成妖的妖兽不在少数,妖怪下山吃人的事件屡见不鲜,对于这样的事情自会有城主派兵抓获,或者请得道高人下山除妖,修道者对除魔卫道这些事很是热衷,行善亦是积累道行,一般懂得下山吃人的妖兽都是生出些灵智的,体内诞生妖丹的几率会更大些,而妖丹对修道者来说可是极好的东西。所以当东土百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不是太恐慌,在他们的印象中妖怪总是蹦哒不了几天的。 这时一个路过的行人搭上他的话道:“不用猜了,城中仵作已经验尸证明这个妖怪正是前些日子在魏国作案的那个‘掏心魔’,据说连魏国请了好些强者都拿其没办法,反被掏心吃了,最终魏国只能给他引走了,没想到跑到咱们长梦来了,所以啊,别想着什么高人斩妖除魔了,晚上老老实实呆家里晚上尽量别出门了吧!” “什么?掏心魔!” 这名行人话语刚落,一条街上顿时炸开了锅,显然这个掏心魔在东土百姓之中有些极大的知名度,这个知名度源自于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对强大敌人的惧怕,而这个掏心魔正是一个强大到恐怖的未知敌人。 那可是一国之力都没法制服的绝世妖魔,仅凭长梦城根本就无法抵挡。 恐慌逐渐蔓延整座城池,无论大人小孩都处于一种疑神疑鬼的紧张状态之中,哪怕是白天都不会孤身一人出行,生恐那个掏心魔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也有人觉得掏心魔怕人多,只要人多了就不会有事了,因为在以往的吃人事件中从来没有俩个人以上在一起的时候受过难,掏心魔似乎只会挑一个人的时候下手。 所以他们几个只要在一起,带上几个家中护卫打着灯笼照着路那根本就不会有事。 深夜时他们几个贵族子弟一起从酒楼出来,今日是成志五七祭日,一起玩到大的哥几个总要聚一聚缅怀一下以表情义。 “真没……想到啊,那个傻子竟然是道尊强者,你们说他一个傻子怎么就忽然成道尊了呢?害得我家成……兄弟命丧黄泉。”一名华贵青年摇晃着折扇装着斯文,有些吐字不清的说着,虽有些酒气,但这深更半夜的谁也都克制着不敢喝太多。 “我爹说傻子道尊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一些强者喜欢装疯卖傻,游戏风尘,俗称红尘炼道,当道心极其稳固之后便可以尝试着度那天人五衰,成为半圣的存在,而这些基本都是老怪物级别的,你们别看傻子此咱们还年轻,其实都是他伪装的,咱们发现不了而已,依我估计啊,傻子最少都有好几百岁了!”一名青年吐沫横飞,语气肯定的道。 另外一名青年听他的话后一拍手道:“袁兄说的有理,要怪就怪颜曦儿那个蛇蝎心肠的臭**,她一定知道傻子的实力而故意不说,就想引成兄招惹傻子然后被傻子杀死!” 这时最后一个青年怯怯的道:“我听说道尊一个神念就可以遨游千里,咱们这样一口一个傻子,若是被他听到……” 话说到这里却没人出声了,几人连酒气都醒了几分,只顾着埋头向前走了,就像刚才几人什么话都没说一般。 因为他们都知道最后这个青年说的是实话,现在长梦城里没人敢以傻子称呼他,深怕招来道尊的不满,也是对强者的尊敬,他们若不是喝了些酒谁也不敢一口一个傻子称呼,如今被人提到了这点,都觉得背后隐隐有冷汗冒出。 一个青年伸手摸了摸往背后背后,果然全是冷汗,虽然害怕傻子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可也不至于流冷汗吧,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天气忽然有些冷啊?” 一阵冷飕飕的凉风吹来,灯笼之中的烛火摇摇晃晃就要熄灭,最终被它挺过来照耀在众人对视的脸上都有些发黄,也有些发凉。 “你别……瞎说,哪冷了啊……”他说着说着却打了一个冷颤,使得众人刹时不寒而栗。 “走,我家最近,今晚都去我那过夜。”一名青年说完,顿时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 一块乌云悄然遮住了缺月,冷风阵阵,他们都没有说话,不过脚步却不由加快了些。 忽然,他们的脚步停下,因为面前已经漆黑一片,灯笼中的烛火在刚才突然熄灭,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爬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十数名护卫迅速组成一个圆把四名贵公子包围其中,抽出腰间的钢刀对着黝深似渊的黑夜。 这个世界上最黑的东西其实是夜,他们可以把白色的衣服染黑,把明晃晃的钢刀浸泡在墨里,把身边的人隐藏在未知里。 “别怕,只是被风吹熄了烛火而已,等月亮出来,咱们就走。”一名青年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给了众人一个算不上大的定心丸,但只要有人出声就有人气,就还不是自己孤身一人。 砰地一声在他的话音刚落后响起,这是钢刀落地的声音! 当众人听出这个声音的来源后便忍不住身体的战栗,钢刀是护卫的,这是时候相信没有哪个护卫会把手上救命的家伙扔在地上。 脚下有些黏黏的湿意,这是有什么液体流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们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却还是令他们失望了,没有什么目光可以穿透夜色的阻隔,他们惊恐至极却不敢呐喊,害怕独行独立被当场下一个目标。 他们也不敢四散逃跑,这个时候孤身一个人无疑是致命的。 仿佛是动物进食的声音响起,就在他们的身边,却分不清具体哪个方向,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害怕正撞上那个恐怖的妖魔,他们心中无比懊悔,不该夜晚出来,如今他们只能祈祷着他一天只进食一颗心脏的民间说法。 他们感应着彼此的气息相互缓慢靠近,轻砰的一声,这名青年心中舒了一口气,背后终于靠到了自己的伙伴,只要自己的身后无恙,自己应该不会有事。 他这样想着,伸手摸向背后,抓到了背后伙伴的衣服,忽然,他的手停住不动,下身之中隐有腥臭传出。 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众人知道有人被吓的失禁了。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粗布,其他三名兄弟穿的都是丝绵,哪怕护卫穿的都是麻布,何来的粗布…… 忽然自己的胸口隐有凉意传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有凉风从胸口穿过,他低下头,却什么也看不到,接着他缓缓倒地,头颅撞在地面上,发出嗙的一声响。 听到这声响起,众人再也忍不住四散而逃,继续待在这里将会被掏心魔吃的一个也不剩,而逃跑的话说不定能逃走几个。 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掏心魔似乎嫌麻烦的没有一个个追赶,总之有几人成功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但是他们的四个主人却全葬身魔口,弃主而逃他们结局已经注定,只是没有死的那么凄惨罢了。 这四名华贵青年乃是长梦最高权利的继承人,如今全部葬身魔口,整个长梦暴动起来,几个世家联合而起凑足了资源,请下了方圆万里最强大的一名修道者。 他从山中走来,名曰青莲道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中人 青莲道人脚踏一只青莲,莲下生着祥云,慈眉善目,白须随风漂浮,好一番仙风道骨,恍如天上仙人下凡,飘然而至长梦城,令人睹之生敬。 成荣领着一众长梦城权贵在城外静立等候,恭敬至极。 这一番请下青莲道人他们可是花了好大心血,搜刮了大半辈子的宝物基本人人献出了一大半,这才勉强让青莲道人移步长梦。 但是他们觉得值,只因他是青莲道人,是方圆万里第一强者,是道门人宗流在秦国的领导者之一,就是在整个东土道门之中青莲道人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有人说青莲道人早已洞察天地玄机成为道尊一流,也有人说他距离洞玄境只差一步之遥,只要踏过去就可以位列道尊,成为道门领袖。但那是强者的天地,凡人怎可揣测。 看着青莲道人收回青莲抚须落下,一众长梦权贵赶紧走上前,成荣领首行礼道:“长梦城恭迎青莲道尊。” 青莲道人走上前笑道:“城主客气,道尊之称贫道可当不得,大道无边可洞其玄者俱是大毅力,大智慧者,贫道天资有限可不敢窥之。” 青莲道人此话一出众人最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总有些失望,没有道尊的修为对付掏心魔估计够呛。 长梦城这般权贵如何心思哪怕不露于面又如何能瞒住青莲道人,于是他打了一个哈哈道:“关于掏心魔贫道也曾听闻一些道友说过,乃是世间大凶,好些道友出山降魔也都遭其毒手,贫道若是没有把握岂敢莽撞。” 成荣干笑一声道:“青莲前辈说笑了,若是不信前辈我们又怎会陷前辈于危险之地。”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布袋,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恭敬的递到青莲道人面前道:“前辈乃是大神通者,出手对付一个妖魔自然是手到擒来,这里是大家伙的一点心意,前辈降魔时应该会用到,还望前辈笑纳。” “不不,我修道之人上体天心,下悟红尘,降妖除魔乃是本分,城主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中吗?”青莲道人出手拦住,态度坚决无比,气节高洁令在场众人敬佩不已。 成荣官场滚爬了数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若不是手中这个乾坤带以及其内已经许诺好的天材地宝这个老道会大老远跑来除魔? 成荣内心鄙夷,却一脸真诚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心中敬佩,不过前辈冒着危险来长梦除魔大家伙心里感激不已,奈何没法报答,这才凑了一点小东西以表心意,再说前辈降魔定是消耗极大,也需要准备妥当,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前辈还是勿要推辞了。” “是啊,妖魔凶恶至极,青莲前辈还是收下咱的一些心意,准备妥当的好。” 一些权贵跟着成荣声后附和,宝物虽然送的有些心疼,但只要青莲道人能够出全力降魔也是值得的。 众人给了青莲道人足够的台阶,也可以就顺势下去了,他感叹一声道:“也罢,妖魔强大,多做些准备也是好的,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青莲道人伸手拿过乾坤袋,手掌翻转消失不见,一众权贵肉疼着还得陪笑,恭敬的把青莲道人请进了长梦城。 街道上早已围满了百姓,青莲道人就是在寻常百姓之中名声亦是极大,在他们心中他们不懂强者的世界,谁的名气大谁就厉害,而青莲道人无疑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毕竟长梦方圆万里他是公认的最强者。 今日能一睹如此强者风采,也此生无憾了。 小木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喜欢赶热闹,也夹杂在人群中对中路中那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吆喝着。 “小木,我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颜曦儿把小木从人群中拉出来道。 “哦好,那我们回去吧。”小木应后与颜曦儿相执走远。 成荣无意中看到那两道背影心中恨意凛然,自己的儿子死了,这一对男女依旧逍遥无事,颜曦儿家世背景他不敢动,傻子武力强大他也没法动,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报仇了,但是看着身前的青莲道人,成荣心中隐隐有了算计。 肖供奉临走前的一句话,成荣可不完全信任,连万里无敌的青莲道人也都承认没有抵达道尊之境,成荣可不太相信一个傻子可以。 想到这里,他卑躬屈膝对着青莲道人更加恭维了起来。 成荣一群人入了城主府,小木两人也到了颜家医馆。 “小木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路上不要贪玩,知道了吗?”医馆门口颜曦儿拉着小木的手嘱咐道。 小木嘟着嘴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颜曦儿捂嘴一笑道:“那你回去吧。” 小木挠了挠头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忘了一般,他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想了起来,喊住快要进医馆的颜曦儿。 “怎么了?”颜曦儿走过来问道。 “喏,这个给你。”小木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木人,小木人上刻画的正是他自己,摆了一个非常酷的姿势,和一个非常正义的表情。 “这小木人就是我,嘻嘻。”小木把小木人递给颜曦儿摆了一个与小木人同样的姿势道,“最近有妖魔吃人,我就给你刻了一个,上面有我的神念,你要是遇到麻烦的话就把小木人掰断,然后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了。” “那小木能打赢掏心魔吗?”颜曦儿笑着问道。 “当然!”小木一脸自豪道,“只要有我小木在的地方,妖魔都要乖乖的听话。” “那我就不用害怕掏心魔咯?”颜曦儿嘻嘻一笑道。 “曦儿要是遇到那妖魔的话只要掰断小木人,然后我就会出现收服他了。”小木信誓旦旦的道。 “知道了。”颜曦儿收好小木人对着小木的脸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回了医馆。 小木摸着自己的脸在原地傻笑不止,然后哼着小调儿一路蹦跳着回了木匠铺。 …… 夜色渐沉,街上偶尔传来几声大人呼喊自家孩子回家的声音,再沉些的时候便是一片寂静,仿佛整个城池都陷入了沉眠。 月上枝头也没有照亮浓浓的夜色,一个中年男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直跑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也不停步,最终他奔至颜家医馆时停下,喘了几口粗气后他趴着医馆的木门上使劲的敲着,口中边喊着:“颜太医开开门救命啊!” 片刻后吱呀一声医馆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却也只是开了一个门缝,一个老者透过门缝问道:“谁啊?” “是我,老刘!”门外的中年男子赶紧回答,随后急切的问道,“张管家,请问颜太医在家吧?” 张管家瞧了瞧夜色迟疑了一会一口回绝道:“不在,你明天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门,却被老刘撑住哭求道:“张管家您行行好,我知道颜太医在家,我家妻子哮喘又犯了,已经咳出血了,就快不行了,求您通告颜太医一声,救救我家妻子啊!” 老刘看着门外悲伤痛哭的汉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不过看着门外浓浓的夜色他最终咬咬牙狠下心来道:“你走吧,我家老爷真的不在家!” 老刘听完这句话再也无力支撑一路奔跑劳累的身体软了下去,他跪依在门边,心如死灰的喃喃道:“求求你了,我妻子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她死了叫我还怎么活下去……” “哎~”张管家长叹一声,缓缓的关上门,不管他妻子能不能撑过今晚,自家老爷的性命大于天。 “张伯,谁在外面?”门内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老刘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颜小姐,我是老刘,我妻子哮喘又犯了,就快要不行了,我知道您菩萨心肠,您和颜太医招呼一声让他救我家妻子一命,我在这给您磕头了!” 听着门外真的响起磕头的声音,颜曦儿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刘的妻子得的是急性哮喘,犯病时若不及时治疗,将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一夜不治的话,怕是熬不过今夜。 这些颜曦儿自然知晓,可是如今…… 张管家知道自家小姐心肠软,急忙道:“小姐,你快回屋,老爷他不在。” 颜曦儿自然知道张管家话里的意思,如今自家爹爹就在屋内,已经歇倒,若是被爹爹知晓老刘妻子的病情又犯了的话,定会起身连夜赶去救治,只是如今是黑夜…… “我去!” 颜曦儿想了想后一咬牙答道,人命关天,身为医者若是见死不救的话,爹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之中,颜曦儿太了解他爹的为人,可作为女儿颜曦儿不可能看着自家爹爹冒着生命危险夜晚出行,哮喘这病说大就大,说不大也不大,只要自己带上银针扎好穴位就能控制病人病情熬过今夜,只要熬过今夜明日让爹爹开些药方就能稳定病情。 “小姐!”张管家焦急的喊道。 “张伯,您别说了,人命关天!” 颜曦儿转身进屋一会后背着一个布袋,提着一个灯笼走出。 张管家看着颜曦儿的模样赶紧拦住她道:“小姐啊,夜里不能出门啊!” “张伯,您让开,我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他知道因为我们的狠心而导致一个生命的死亡,您应该知道后果。”颜曦儿没有听他的劝阻打开了门看着已经把自己额头磕出血的汉子道,“刘叔,我陪你走一趟,我虽然没法治好刘婶,但是控制病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刘当场对着颜曦儿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痛哭流涕的爬起来,带着颜曦儿快速走远。 张管家看着黑夜中渐渐模糊的那一缕微光,最终长叹一声对着上天拜了几拜嘀咕了几句,随后关上了门。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莲降魔 黑夜中的一缕微光在街道上缓慢的移动着,颜曦儿与老刘的脚步已经提到了最快,然而却还是缓慢。 老刘来时天色尚有些微亮,故而他可以奔跑,可回去时夜色渐浓,靠着灯笼昏黄的微光仅仅可视丈许远而已,若是奔跑而被风吹熄烛火,那么两人将彻底被黑暗吞噬。 颜曦儿极力控制着持灯手臂的稳定以防烛火遇风熄灭,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小木人,这才是她勇气与力量的源泉。 若是没有小木人颜曦儿也不知自己敢不敢在夜里出行,没人会把一个傻子的话当真,但是颜曦儿会,只因为那个傻子是小木,是自己的小木。 “哎呀!” 身边忽然响起一声痛呼,接着是一个重物摔倒的声音,颜曦儿心中一凛,这个声音是老刘的。 颜曦儿挑灯回看,却没有看到丝毫人影,灯中的烛火因为这一转身骤然熄灭。 恐惧、惊慌、害怕……所有负面情绪如同黑夜瞬间吞噬烛光一般淹没颜曦儿的心神。 她后退几步,靠在了墙面上,手中抓着小木人,以备随时折断。 前方窸窸窣窣着响起许多声音,并且慢慢靠近,颜曦儿脸上毫无血色,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也看不到眼前的景象,恐惧无限滋生就要爬满心头…… 一只手忽然摸到她的腿上…… “啊~啊~” 两声尖叫声响起,第一个是个女生,第二个却是个男声。 “颜小姐,是你啊?”男声问道。 “刘叔?你没事啊?”颜曦儿听着声音问道。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刚才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然后我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你的灯光熄灭了,我还以为你……”老刘说到这里时苦笑一声。 颜曦儿现在终于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惨叫一声了,真是自己吓自己。 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了下去,颜曦儿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等我一会。” 颜曦儿蹲下身子取下灯笼罩,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烛光是昏黄的,却可以驱逐黑暗,暖了两个人的心。 有了这点微光颜曦儿终于可以看见眼前的东西。 “刘叔你这鞋子哪买的,挺好看的。”颜曦儿套上笼罩,看着微光边那双祥云履随口问道。 “你说我这双鞋子啊,漂亮吧,你刘嫂帮我做的。”老刘说着上前一步,把一双脚往灯笼边凑了凑。 灰色的布鞋凑上了微光稍黄了些,颜曦儿看到了这双灰布鞋后瞬间呆住,连动一下身子仿佛都需要花费莫大力气。 刘叔的鞋子是后来的这双灰布鞋,那……颜曦儿僵直的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一双祥云履…… “啊~” 一声刺耳嘹亮的尖叫声从她口中发出,不知传了多远,惊醒了几人,又得了几声感叹。 这一声尖叫没有吓跑祥云履的主人,他踏步走上前,颜曦儿吓的一屁股坐地上连连后退。 “小女娃子无事可不能这样叫,会引来妖魔的。”祥云履的主人出声,有些笑意也有些慈蔼。 这就是掏心魔的声音吗? 颜曦儿目光向上移,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进入微光之中,也进入颜曦儿的眼中。 “您是……青莲道人?”老刘终究是汉子,也比颜曦儿胆子大些,这时看清了祥云履主人的面貌,出声问道。 “正是贫道。”青莲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贫道今夜出行降魔,刚才听到这边有呐喊声便赶过来瞧瞧,两位深夜无事此地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颜曦儿知晓是青莲道人后,也恢复大家闺秀气态起身道福道:“小女子给真人添麻烦了,我二人这就走。” 老刘心急妻子也连忙道:“我俩这就走。” 青莲道人颔首目送那一点微光远去,亦跟随其后,这可是活生生的鱼饵。 可令青莲道人失望了,直到那一点微光进入一家屋子关上门后,掏心魔依旧没有出现。 而颜曦儿进入老刘家,就听闻屋内剧烈的咳嗽喘息声,她赶紧进入内屋。 一名中年女子躺在床上面色已经发紫,大量汗水浸湿亵衣,并且伴随着止不住的咳嗽,她手中用来捂嘴的纸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地面上还有许多血纸,可见犯病时间已久。 老刘关上门赶紧跑来扶住女子,给她拍着背:“云儿,没事了啊,颜小姐来了,来给你治病了。” 颜曦儿没有说话,迅速取下自己的布袋从中掏出了十数枚银针,走到床前摸着女子身体多处穴位的位置一根根的扎了进去,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之后中年女子终于止住了咳嗽。脸色也渐渐恢复,只是失血过多,还显苍白。她感激的看着颜曦儿,只是嘴里咕囔着说不清感谢的话。 “刘婶,你病情才稳定,身子虚弱,暂时先不要说话”颜曦儿看向老刘道,“刘叔,你扶她躺下,明天早上去医馆让我爹开些药来喂刘婶服下就好了,以后家中也多备一些,刘婶这病没法根治,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哎!”看着妻子已经脱离危险,老刘是又感激又感动,身体打着颤,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了,刘叔陪着刘婶,烧点热水来给她喝下最好。”颜曦儿收好东西道,“我这就回去了。” 老刘听她说这话赶紧走来拦下她道:“这怎么行,颜小姐您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这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颜曦儿看了一眼这间昏黄的屋子和唯独的一张床笑道:“不了刘叔,咱们来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嘛,再说还有青莲道人在外面呢,遇到什么事只要我大喊一声他就会赶到了。” 其实颜曦儿还想说她还有小木人呢,那才是她的依仗,不过说了也没人会信那个小木人能有多大作用。 老刘想了想面色一紧道:“既然你坚持要走,那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回去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赔了命也无颜去见颜太医。” “真的不用刘叔。”颜曦儿目光落在床上也是着急万分的刘婶身上道,“刘婶病情还未稳定,还需要人在旁照顾,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老刘这时也犹豫不决的看向了床上的妻子。 “好了,刘叔我走了,不会有事的。” 颜曦儿背上布袋,提过灯笼,打开了门,独自一人走了出去,老刘看着她的背影,喊她回来,没收到回应,黑夜就似恶魔的大口迅速吞噬那一抹微光。 老刘最终感叹一声关上了门。 …… 颜曦儿此刻却有些后悔,后悔不听老刘的劝阻,可是已经走到半途了,后悔也得向前走了,只是这冷飕飕的吹在身上有些发凉。 她抬起头,却没有看见半点月光,就连那月似乎也被黑夜给完全吞噬。 烛火在灯笼中左右摇晃,随时都有熄灭的迹象,颜曦儿内心祈祷着,却渐渐心中生寒,因为她闻到了一丝不属于空气中的味道……腥味! 因为打小跟随父亲学医,颜曦儿需要用鼻子分辨许多色泽相差不多的药材,故而练就了异于常人的嗅觉。 这条路颜曦儿刚才与老刘走过,并没有这种腥味,而现在…… 她转过身,缓慢退到墙角,盯着黑夜中的某处声色微颤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忽然一股冷风袭来,烛火随之熄灭,颜曦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黑暗中不可视物但颜曦儿还是看到了那双血色双眼,而且它越来越明亮,说明他正在靠近着。 颜曦儿放下灯笼,双手持着小木人,就要掰断,忽然一股清风徐来,抚平了她的恐慌与惧怕。 “小女娃,你怎么又出来了啊?”颜曦儿身边蓦然出现了一个道人,他看着对面的那一双血目,却问向颜曦儿。 颜曦儿看到青莲道人出现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我是出来给人看病的,现在病看好了当然要走。” 青莲道人一笑道:“你把别人的命救了回来,自己的命可不一定能保住了。” “我不怕他的,有人会保护我的。”颜曦儿道。 “你是在说贫道吗,呵呵……”青莲道人翻手托起一座青莲道,“既然你这么信任贫道,那我说不得也要给你露两手瞧瞧了。” “莲生道,道生莲,莲开道生,收!” 青莲道人念了一句咒语一点手上青莲,顿时青光大放,瞬间出现在掏心魔头顶之上镇压而下。 颜曦儿瞪大了眼睛看向青莲之下的掏心魔,那哪是妖魔,分明就是个人族,是个男人,不过他的脸全都被散乱的头发遮住,完全看不出样貌。 青莲道人倒没有惊讶,显然早就料到掏心魔是这番模样,他只是淡淡一笑,信心十足。 他的信心源自于掏心魔头顶上的青莲,那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至宝青莲,传闻乃是西域大雷音寺功德池中结出的重宝,兵谱排名第十八。乃是天下邪魔的克星,任何邪魔之气都会被青莲吸收成为养分传给它的主人。 至于佛教至宝为何会落入青莲道人手中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青莲道人仗着这座青莲这些年头可是收了不少堕仙城魔修,也在东土闯下了赫赫威名。 而现在掏心魔已经被青莲压住,它会慢慢吸收掏心魔的魔气,直到把他身上魔气吸的一干二净,之后也就会轻松被青莲道人拿下。 至少青莲道人是这样想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夜晚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也像是饼干被咬碎的声音。 “不要!” 这一声呐喊是青莲道人的,颜曦儿在他的背后听的很清楚。 这是怎么了? 颜曦儿向着掏心魔看去,因为有青莲散发的青光,倒是可以看的清楚,看清楚场面中的情景之后连颜曦儿也惊愕不已。 颜曦儿虽然不知青莲道人的那个青莲是何种宝物,但也能感觉到威势非凡,可就这样一个重宝被掏心魔拿在手里像是嚼饼干一样咔嚓,咔嚓的给嚼碎吃了…… 一片莲叶眼见的就要被他吃光,青莲道人大怒一点腰间乾坤带,一抹寒光怒吟而出,刹那之间出现在掏心魔的脖子前,似乎下一秒便会血溅三步…… 道门人宗-御剑术! 寒芒骤止,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掌出现在剑身之上,掌心发红,连带着寒芒也变的通红。 宝剑在掏心魔手中未得寸进,青莲道人额头生汗,用尽全身真元也无法御动宝剑前移半分。 他的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挂在白须上摇摇欲坠,因为与他心神相连的宝剑正在掏心魔手中慢慢融化,就像是被烧红融化的铁。 心神的疼痛终于让青莲道人清醒过来,接着他的脸色便变的有些发白。 青莲乃是兵谱至宝,攻防虽然不是太过出色,但却天生克制妖魔,可以吸收天下所有妖魔气,但在掏心魔身上却吸收不到任何魔气,这说明他根本不是什么魔,而是一个疯子! 能抓住自己的青莲,并且能用牙齿咬碎吞下,还能单纯以手掌握住自己的御剑,这就说明此人是一个武者,一个武尊! 一个疯子武尊! 得到这个结论之时青莲道人崩溃了,连御剑术都中断了控制,任由它在掏心魔手中融化。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逃,立刻就逃! 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降妖除魔的都去死吧,自己的小命要紧。 颜曦儿眼中的青莲道人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道门人宗-遁虚术! 掏心魔吃了几口青莲叶似乎感觉不好吃,就扔在了一边,伸手一抓探入虚空之中,顿时时空混乱,阴阳交错,似乎整片夜空都在他这一抓之间崩溃。 空间扭曲之间他的手臂收回,而他的手中正拎着一个老者,仿佛拎着一只死狗。 颜曦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万里称尊的青莲道人在掏心魔手上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连逃跑都做不到,小木会是他的对手吗? 看着手中的小木人,颜曦儿纠结着不知要不要掰断,片刻后,她还是选择相信小木,相信那个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男人…… 青莲道人眼中泛白,全身无力,刚才的时空混乱之力差点没把他挤爆,不过他可不甘心就这样葬身魔口。 现在能做什么呢,看着抓着自己道袍的大手,青莲道人全身真元汇聚在嘴上,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招终于伤到了掏心魔,他吃痛的低吼一声甩飞了咬在自己手上的青莲道人。 被甩飞的青莲道人正巧不巧的撞在了正要掰断小木人的颜曦儿身上,她痛叫一声与青莲道人同时抛飞,撞在了墙面上。 颜曦儿脸色惊恐,不是疼痛导致,而是因为她发现刚才被撞飞的时候手中的小木人也被撞飞了,而现在……看着漆黑一片的夜,她的心渐渐沉向了深渊。 哀大莫过于心死,而现在青莲道人的心便是死了,看着缓步走来的掏心魔,他甚至放弃了抵抗,或者说根本无法抵抗。 “你能不能照亮地面?我要找一个东西。”颜曦儿问向身边躺倒的青莲道人。 青莲道人苦笑一声道:“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作甚,可笑我就是死在这些身外之物身上。若是不贪何来今日。” 看着青莲道人侃侃感慨了起来,颜曦儿急道:“不是什么身在之物,而是一个能救咱俩命的东西!” 青莲道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不认为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东西威胁到武尊。不过能在死前听到一个笑话也算幸福吧。 “快点啊,他来了。”颜曦儿看着已经走到俩人面前的掏心魔气急的大叫道。 青莲道人的指尖忽然亮起了一团火药,照亮了这数丈之远,他不认为小丫头能有什么东西威胁到武尊,但是能让她死的瞑目也算安安稳稳与自己陪葬了。 地面被照亮了,颜曦儿目光迅速的扫过,最终定在那一个小木人上面,她赶紧爬过去拿在了手里。 看着她手里的那个小木人,青莲道人转过头,不忍直视。 掏心魔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向他心脏的位置,然后抓了下去…… 青莲道人耳边出现了一道咔嚓声,接着又听到那个小丫头喊道:“小木,快来救我们!” 掰断一个小木人然后呼唤一个人来救他?小时候神话故事听多了吧…… 青莲道人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骤然间一股狂风刮过,甚至吹的青莲道人脸上生疼,他真开眼,面前出现两只手,一只手是掏心魔的,将要抓向自己的胸膛,而另一只手抓着掏心魔的手,不让它落下……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青莲道人胸前碰撞抵消,空间在这一瞬间崩散,化为一颗颗粒子,无比强大的碰撞之力被后来出现的这个绝世强者压制并没有伤到青莲道人分毫。 而青莲道人分明看到掏心魔的手在这只手中缓慢被拔起……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拔起武尊的手掌? 青莲道人看向这只蓦然出现的手臂主人,清秀的脸庞,眼睛清澈无比,最关键的是年轻,年轻的过分。 这名年轻人说话了,不过不是对着他说,而是看着掏心魔说道:“这位叔叔,吃人是不对的,我家里有饭菜,你要是饿了就跟我回家吃饭吧!” 青莲道人默然无语,你当武尊真的缺饭吃啊,竟然要武尊跟你回家吃饭…… 忽然青莲道人的面容凝固,甚至比看到如此年轻的强者还要惊愕,因为他分明看到掏心魔在听到这个年轻强者的话后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绝世强者都这么不值钱了吗?随便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能如此强大? 现在的日子都是如此艰辛吗?连武尊都没有饭吃,而来吃人心? 面前两个手掌的主人似乎商谈好了,同时松开手掌,青莲道人心中那紧绷的一根弦终于也松了下来。 这时颜曦儿跑了过来包住小木的手臂亲昵的道:“小木,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嗯嗯,我说了嘛,只要你把小木人掰断我就能感应到然后出现在你身边的。”小木胸膛一挺道,“大丈夫就要说话算数。” 颜曦儿还有些惊恐的看着掏心魔问道:“那现在呢,怎么办?” “你先回家,我带这位叔叔去我那吃个饭。”小木道。 颜曦儿点头后点亮灯笼走远,掏心魔反常的异常老实的跟随者小木走去。 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青莲道人努力的爬起来,看着已经无人的场面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先是莫名其妙的疯子武尊,然后是莫名其妙的小木人,最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年轻人。 所有的人和事都莫名其妙,连自己也莫名其妙,他自嘲的笑了笑一瘸一拐的向着城主府走去。 …… 蝴蝶巷那毫不显眼的小木匠铺子闪着幽光在今夜却格外醒目。 “师父,他怎么变成了这样?”看着掏心魔趴在桌上狼吞虎咽的模样,小木转头问向一边端坐的木匠。 他是认出了这个掏心魔正是去年的时候那个突然进入老和尚体内的无目男子,依稀记得他全身散发着炙热烈焰时的霸道狂傲。 木匠也是微微一叹道:“火能伤人亦能灼己,荧惑始终都是灾星,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幸运。” “师父你在说什么?”小木完全听不懂木匠的话。 木匠看向小木道:“他被狂暴邪恶的气息入侵神魂,已经神志不清,整个天下只有你能管住他。他姓秦,你可以称呼他秦叔,以后他就是你的护道者,若有朝一日你可以问鼎圣贤可帮他净化神魂,找回记忆。” 小木还是听不懂木匠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问了木匠也不会回答,所以他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 掏心魔也就是秦炙,或许他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何想要吃人心,更不知道他为何看到小木就有一种非常亲近的心里,但是他知道小木就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东西,他要用他的所有来守护。 …… 长梦的今夜注定多人无眠,他们都知道今夜青莲道人将会与掏心魔相遇并且大战,长梦能否重新过上安宁的日子就看今夜的战局了。 第二日清晨一张告示贴出的时候全城沸腾了,告示所写:“青莲道人于昨夜成功降魔。掏心魔伏诛。”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上门问罪 城主府的大殿上成荣毕恭毕敬的为青莲道人提壶斟茶,并一边奉承道:“前辈法力高强晚辈敬仰至极,连魏国举国之力都无法制服的绝世妖魔在前辈手上也得立马伏诛。” 青莲道人老脸有些微红,轻咳了两声道:“城主谬赞,贫道的法宝不过恰好克制那魔头罢了,侥幸而已。” “前辈居功不傲,高风亮节实令成荣佩服。”成荣面色真诚的说着,伸手由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发自肺腑道,“自掏心魔进入长梦之后人人恐慌,食眠不宁,我这做城主的也是心力不足,愧对城中百姓,幸而有前辈下山降魔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感激之情无法言表,这是我成家祖上传下的一枚木灵石……” “木灵石?” 青莲道人在听到这三个字眼之时顿时色变,要知道如今天地元气稀薄已经无法产出元石这类可以直接吸收成为体内真元的消耗品,世间所有元石也都是用一枚少一枚,也就导致元石越来越珍贵。可这还不足以令青莲道人惊讶,他惊讶的是这枚元石的名字‘木灵石’! 世间元气是五属性组成,所以基本元石都是五属性元石,可人族大多属性单一也就像青莲道人是木属性修士,他修习的道法吞吐的天地精气也都是木属性,若是给他一个五属性元石也能用,不过也只能吸收其内的木属性元气,其它四中属性全都要浪费精力剔除体外,所以五属性元石对修士的作用也不是太大。 但也有一些元石例外,它们诞生于一些极致属性地域,生而拥有单一属性,精纯至极,对于和其属性相同的修士来说作用不下于圣丹。 可是洪荒之后这类极致属性地域渐渐淡薄,已经无法产出单一属性元石,也导致了单一属性元石的稀少和珍贵。 青莲道人早年也得到过一枚木灵石,一直珍藏直至丹碎化神时才使用,也是靠着那枚木灵石强大的元力冲击才得以化神成功,对于木灵石的珍贵可以说没人比青莲道人更清楚,所以他才在成荣说到木灵石之时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喊出来。 成荣看着青莲道人震惊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缓缓道:“我观前辈修习的乃是木属性道法,所以这才拿出这枚木灵石……” 青莲道人眼睛灼热的看着他手中的锦盒,不过却没什么冲动的举动,他知道他现在越是急切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越是被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谁都懂。 成荣见着青莲道人依旧不为所动,递过锦盒道:“前辈为我长梦劳心劳力,成荣无以为报,这枚木灵石还请前辈收下。” “不不。”青莲道人连忙推塞道,“这宝物乃是城主祖传太过贵重,降妖除魔乃是我道门修士职责,力所能及便义不容辞,木灵石贫道不能收。” 成荣看着青莲道人真诚道:“宝剑赠英雄,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这枚木灵石在我成家流传了数百年也未寻得主人,长久下去未免会流失元力,糟蹋天材地宝有违天理,正巧前辈也是木属性,并且前辈应该距离洞玄道尊境应当不远,所以这枚木灵石前辈也无需推辞。” 青莲道人看着眼前的锦盒,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既然城主如此说,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城主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贫道尽力为之。” 成荣之前说的那些场面话青莲道人知晓,那都是……屁话。但是不管成荣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他的确打动了自己,自己已至化神极致,三灾九难也只剩最后一难,接下来便是以神洞玄,踏入洞玄境道尊之位。但是以神洞玄危险至极若能有一枚木灵石作为元力后盾的话成功踏入洞玄境的几率就会增加一丝,别看这一丝几率,古来多少大能陨落在这一丝几率之上,各大道门大能者不在少数,但是除了流首三宗之外又有几位道尊? 所以青莲道人也就明说了,这个木灵石他收下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就接下了。 成荣面色悲伤道:“说来也不怕前辈笑话,成荣今年已六十好几,家中只有一独子,前些日子我儿在街头之上与人争执,本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对方持强凌弱生生把我儿打死……” 青莲道人有些惊异道:“还有谁敢在长梦城对城主令郎动手?” 成荣幽幽一叹道:“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对方修为甚高,成荣无法与之抗衡,上门讨理却被强行赶出,奈何对方强大,成家上上下下还有数百口性命,我这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咽啊!” 成荣这番话也不算说假,青莲道人闻之也是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养了几十年的孩子一朝被人打死,连说法都没处讨,怎能不痛。 成荣眼角微微湿润,有些哽咽道:“对方是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修为却奇高,这件事本是家事,不该劳烦前辈……” 成荣话没说完青莲道人便打断他的话道:“城主这是什么话,天下的道理天下人讲,天下的事天下人管,我辈修士行事只求一个无愧于心,因为口舌之争而伤人性命,只怕亦是魔道一流,此事贫道没看到便算了,看到了便要管上一管,以免日后更多人死于此獠手中。” 成荣当下站起身对着青莲道人行了一礼道:“前辈仗义出手,成荣感激不尽。” 青莲道人起身把他扶起道:“走,城主带路,贫道便去会会那个视人命于草秸的年轻人。” 成荣应是后两人出府带着一队亲卫向着蝴蝶巷而去。 …… 风赶落叶,叶追人。这一队人在多人注视下进了蝴蝶巷。 看着巷中脏乱的环境青莲道人微微皱了下眉,深居山水之间的他何曾踏足过这等污秽之地。 成荣瞧着青莲道人急忙吩咐亲卫带前驱逐百姓,清理地摊,使得一路通畅,直达巷深处那一间小木匠铺。 “是城主!” “城主身边的那个道人可不就是昨夜诛杀掏心魔的青莲道人嘛!” “瞧他们的势头是去木匠铺了。” “他们不会是去找小木麻烦的吧?” “说不准,连青莲道人都带来了,这下小木有麻烦了。” “走,咱跟上去瞧瞧。” 蝴蝶巷一众百姓看着势头也都纷纷跟了上去,使得情形看起来更浩荡了些。 成荣一众人马果然在木匠铺前停下,铺子门是关着的,那日成荣上门寻仇之时把铺子外的存货全给砸碎了,以至于这几日木匠铺都没有开门做生意。 一名亲卫得了成荣指示上前大力的敲了敲门,随后从内传出一个慵懒声音来:“谁啊?” 铺外无人答话,青莲道人却若有所思,这道声音他好似在哪听过一般,及时来想却又毫无头绪。 亲卫依旧大力的敲着门,里面的人很不耐烦的道:“来了,来了。” 片刻后一个衣装不整,睡眼朦胧的年轻人打开门伸头道:“这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年轻人仰头打了一个呵气,随后看向门外,眼光落在那个穿着气质最为高贵的城主身上道:“是城主啊,你是来搬桌椅的吗?你来的正好,我师父又新打了件上好家具,你全都拿走,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成荣没有搭理他,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过了今日他都会变成冰冷的一具尸体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青莲道人道:“前辈,杀害小儿的凶手就是他!” 看着青莲道人目光有些失神的模样,成荣再次轻呼一声:“前辈?” 因为成荣转身,所以小木也完全看到了他身后的这名道人。 “昨夜的老爷爷,您好。”小木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时青莲道人终于缓过神来,讪讪一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小木道友,真是有缘。” 青莲道人此时心里连杀死成荣的心都有了,他当然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夜那个小女娃掰断小木人召唤而来的小木,一个连疯子武尊都不敌最终只能乖乖屈服的人能是他一个小小化神境修士可以对付的吗? 别说他杀死你一个儿子,就是杀死你全家那也不是老子可以插手的事。 青莲道人心里暗骂成荣没有眼力,脸上却如沐春风一派得道高人模样。 一边的成荣却彻底傻了眼,原本以为带着青莲道人前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傻子,没想到青莲道人一看到傻子就如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亲热。 “你们今天来有事吗?”小木问道。 “没事。”青莲道人抢成荣一步回答道,他害怕成荣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最后谁都跑不掉。 “就是昨夜承蒙小木道友帮助,这才降服了掏心魔,所以今日贫道特来道谢。” 青莲道人语气稍微加重了些,他希望某人能听懂他的意思。 成荣官场攀爬数十年什么样的话没听过?所以他接着道:“小木前辈降魔有恩,成荣今日特来拜谢。” “谢就不用了,你们现在不抓他了吧。”小木指向身后一个走到他身边的无目男子道,“他虽然害了不少人,但是他有些神志不清,我可以保证他以后不会在吃人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木匠铺求道 场面忽然有些冷意,看着那个头发散乱,双目无珠,满脸伤痕的狰狞男子众人打心底里生出无限恐惧。 青莲道人浑身一个激灵,颜曦儿夜晚无法视物看不出掏心魔的模样,但是他可以,可不就是面前的这个无目男子,想到昨夜自己在对方手里连丝毫反抗都做不到,青莲道人就是打心底里发颤。 无目男子越过小木向前走了几步,一种远古蛮荒的狂野嗜血气息慑入众人心神,众人不由精神恍惚连身体都无法稳定。 “秦叔,他们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来道谢的,你回来。” 小木拍了拍秦炙的肩膀,狂野嗜血气息随之消退,众人大口喘息粗气,刚才那一刻他们的身体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只能任杀任剐,如今恢复原样众人惊恐不已,不知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当然还是青莲道人首先醒过神来干笑一声道:“小木道友说的极是,我们只是来道谢的。” “对,对,我们是来道谢的。”成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急忙表态,听着傻子的话,那个吃人的掏心魔正是眼前的这个无目男子,而昨夜也是傻子收服了他,看着青莲道人在无目男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模样,成荣大约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本。 成荣心中忽然有些滴血,早知道傻子就能降服掏心魔,自己又何苦花了大半积蓄把这个沽名钓誉的老道从山上请下来,而自己祖传的木灵石……成荣心痛不已,怕是也别想从这泼道手里抠出来了。 小木哦了一声随后道:“那你们进来坐坐。” “不不。”成荣连忙摆手道,“府中还有事宜就不打扰了。” 成荣这次学乖了,没有给小木说下句话的时间,连忙带着一众亲卫匆匆而走,忽然他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过头来,看到青莲道人依旧站在木匠铺外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 “前辈?”成荣轻呼一声,不管这道人怎么坑他,青莲道人始终都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 “你别把他喊醒了,这是他的大造化。”小木看着青莲道人的状态思索了一番道。 “大造化?”成荣表示根本无法理解。 “嗯,他在聆听我师父的道韵。”小木想了想也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道,“你们若是有事那就回去吧,不要打扰他。” 成荣似乎懂了一些什么,越发对这个小木匠铺子敬畏了起来,他向着木匠铺子躬身一拜,也不知拜谁,接着便领着一队亲卫在巷中百姓的指指点点中灰头土脸的走了。 他们都不知道青莲道人是怎么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他只在刚才木匠铺子里响起的第一道锯木的声音后便沦陷在了那接连不断的摩擦刺耳的声音中。 在别人看来异常难听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便如世上最玄奥的道音一般回绕在心神之中久久不曾散去,就连洞玄境多年未动的瓶颈都隐隐有些松动,青莲道人就像是久经沙漠忽逢甘雨一般贪婪的允吸着,领悟着…… 忽然,锯木声断了,他也醒了。 青莲道人可惜的长叹一声,那种顿悟的感觉可遇不可求,若是在给他一刻时间说不定就能洞得大道玄机踏入道尊一列,成为天下最强者。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骇然,他不禁心中惊问,这是谁? 道之一途,玄之又玄,奥之又奥,谁能说的清楚,谁又能把道融入生活之中一举一动皆是道韵? 他想到了一个道门口口相传的境界,传闻上古道门圣者言出法随一字吐出便能引动天地大道,引起风雨变换,一个动作便能使道韵环绕,大道共鸣,人即是道,道即是人。 莫非…… 青莲道人浑身颤抖,他是激动,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一次造化,若他还不知道如何做的话也算白白蹉跎了数百年岁月。 “请问小木道友,这里面的是?”青莲道人恭敬的问向蹲在地上玩石子的小木。 小木抬起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道:“你说我师父啊,我师父是个木匠,在里面打家具呢。” 青莲道人恍然,小木的骨龄瞒不了他,顶多二十来许,可就这样一个年轻人修为如此深厚,具体深厚到何种境界青莲道人看不出来,小木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阻隔一切探查,如此看来这层迷雾也是出自他师父之手。 能够教导而出如此妖孽的弟子,那他本人又是如何强大。 青莲道人缓缓呼了口气道:“令师道法浩瀚如渊,贫道心中甚是敬仰,不知小木道友可否方便引见?” “你要见我师父啊?”小木点头道,“行啊,你跟我来。” 小木丢掉手中数颗石子,站起身拍拍灰尘向着后院走去。 青莲道人看着面前那个拦路的无目男子迟迟不敢动步,谁知道这疯子会不会忽然冲上来给自已一下,送自己上西天。 他是个疯子,但也是个武尊啊! 秦炙现在脑海中混乱一片,他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也都不会说,他剩下的只有本能,只有心底里最深的一抹情感。 除了小木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着深深的恶感,他谨慎的提防着除了小木外的所有人。 “秦叔,让他进来,人家只是来和师父打个招呼的。” 院子边的小木回过头来招呼一声,秦炙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转过身让出路来。 青莲道人擦了一把汗水,小心翼翼的侧着身踱着碎步走过他的身边,瞧着秦炙没有反应,他暗自呼了一口气。 进了铺子中各式各样的木制家具呈现在青莲道人眼中,在普通人眼中普通的家具在他眼中就如天地自然造就的道器,浑然天成,没有一点瑕疵,若是普通人一直使用这些家具,自然无病无灾,一切妖魔污秽也不敢近身。若是被道门修士长久观摩,说不定还能领悟一些道意。只可惜这些放在道门中估计都能抢烂头的道器在这里就如破烂一般扔的到处都是。 顾不得感叹,青莲道人低眉躬身随着小木进入了院子。 “师父,这个老爷爷说要来拜见你。”小木进了院子对着那个手执一柄小刀正在削着木材的男子道。 木匠抬起头,看向那个进了院子的老道人。 一个是普通木匠,一个是万里称尊的修道者,地位之差何止万万里。但令人惊掉眼球的是,木匠依旧坐着小木椅子上身形未动,老道人却恭敬的对着木匠行礼道:“晚辈青莲道人见过前辈。” 一个老者向着一个中年男子行礼,这番情景若是被铺外百姓看到定会疑惑不已,但在修道界,这番情形却屡见不鲜,修道一途不分年幼,达者为先,强者为尊。 青莲道人依旧看不透这个木匠,就像看不透小木一样,他们师徒二人就如本就不存在这个院子里,不存在长梦城,或者说不存在这个世界里。 他们就像是插足者,硬生生插足到原本没有他们的世界,强行插足到别人的梦里,让原本看不到他们的人可以看到他们。 青莲道人越想越是害怕,这是躲避天道,篡改了他人的命运,转动了与他们接触的每个人的命运轮盘,这是何等道法修为才能触及的境界? 青莲道人激动的颤抖,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道门人宗就有一秘术可以做到如此,那便是四十九秘术之外遁去的一,道一! 那是游离于天道之外的道术,超脱天地外,不在五行中。 道一术重现人间了! 青莲道人心中惊呼,他本就是道门人宗强者,修道更有数百年岁月,仅凭个感觉便可以看出事情的本质,当真的看出后,却自己把自已吓到了。 道一术那可是数千年无人可以修炼成功,传言便是道门上古圣贤若没有逆天天赋者也与此术无缘,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上古时都算的上传说的道术,在如今的青莲道人眼中呈现,令如何他不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但是却出现了,这便是机缘,是超脱天道的大机缘,青莲道人知晓,若是自己可以一直跟随木匠之后聆听大道只怕洞玄之境只是水到渠成而已,日后自已也未必不能尝试着度那天人五衰成为半圣。 想到这里青莲道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对着木匠一躬到底道:“前辈道法如渊,晚辈仰慕至极,还请前辈允许晚辈侍奉左右,聆听道韵。” “你是谁?”木匠停下手中的活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问道。 青莲道人眉头一动,刚才他分明就已经说过自己是谁了,为何木匠又再次问了一遍? 当然这个问题青莲道人只敢自己在心中问问,却不敢这样问木匠,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晚辈生居城外清风山,号青莲道人,见过前辈。” 木匠没有回话,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后依旧削着手中木材,就当青莲道人不存在一般。 青莲道人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没有得到木匠回话他可不敢有丝毫不恭敬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刻过去,小木围着院子到处乱蹦自娱自乐,木匠依旧专注的削着木材,秦炙蹲在前屋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只有青莲道人一人仿佛是被孤立在木匠铺外,排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下论风云 一个时辰之后青莲道人依旧躬身未起,他在考虑为何木匠没有给他回话,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由始至终木匠只问了他是谁,他也老老实实没有半点虚假的回答了他是谁。可为何木匠就这样对他不睬不问了呢? 他开始回忆自己从踏入这个门后的每一个细节,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我是一个小木匠啦啦啦……我是一个小木匠啦啦啦……”小木也拿着一个小刀有模有样的刻画着,玩的可起劲了。 对了!青莲道人脑中灵光一现。 这间铺子只有四个人,他们不是道尊,也不是武尊,更不是世间最强者。 他们一个木匠,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他们都属于这个木匠铺,唯独自己是青莲道人,而道人是不属于木匠铺的,既然不属于为何要留在木匠铺? 青莲道人想到此时,手上道门礼数收回,垂手说道:“回师傅的话,我叫李青,想跟随在师傅身后学些手艺活,日后也好养活自己。” 这时木匠终于抬起头看向这个老道人指着一边缓缓说道:“我那里还有一堆木材,我需要四根长宽差不多的木材作为桌子腿,你帮我取来。” 青莲道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大喜,急忙应是。 此后这间木匠铺子便有了五个人,一个木匠,一个傻子,一个疯子,还有一个学徒。 蝴蝶巷也熟悉了那一个奇葩组合的木匠铺。 …… 时至盛夏,燥热难当,天空清晰的刺目,蝴蝶巷中大白天甚至都看不见人影,唯有傍晚时分人们喜欢摇着蒲扇聚在巷中的那颗老槐树下唠唠嗑。 而如今他们的话题也由掏心魔转到了武道大会之上,距离下一届武道大会只剩下了大半个年头,原本中州的武道大会现在转变成了天下,由大周皇朝牵头,所有人族年轻一代皆可登台论武,而这一届大会魁首的奖励更是武侯封位。 有竞争就有议论,而如今天下大多议论的当然是武道大会魁首,也就是如今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花落谁家? 有人说当然是横扫中州无敌手只败在苏辰手中的龙战。 这个说法得到了天下大多数人的认可,毕竟龙战在中州的战绩太过辉煌,这个说法在出现后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掐断,掐断这个说法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龙战自己。 龙战表示武道大会八名龙将都不会参加,有人猜测这八名蛮荒而来的年轻人并不是人族,所以他不参加也在有些人的预料之中,但是有一点所有人都没有猜到,那就是龙战畅言他并不是只败在苏辰一人手中,在与苏辰交手之前他还惨败在另一个年轻人手中,有那个年轻人在,他参不参与都不可能夺得魁首。 龙战此话一出天下皆惊,就连上一届武道大会的魁首君千绝在他手中也无法撑过三招,而令他都无法产生斗志的年轻人除了苏辰还会有谁? 毫无疑问,龙战口中他无法战胜的神秘年轻人就是这届武道大会夺魁的第一人选。 而第二人选人们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君千绝身上,对于越战越勇,以战养战的剑士来说,战败一两次并不代表什么,相反,他们越是受挫折就越是强大。 败于龙战之后的君千绝无人再见到过他的踪迹,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他再次出现的那一刻,天下都将为他的剑芒而震惊。 第三人选天下说法太过驳杂,有人说夜若寒已经先天下所有年轻一代一步成功迈入灵台境,成为大能者,人们可以想象一代绝世妖孽迈入大能之列是多么恐怖。 还有人说天武圣地林虎已经觉醒上古战皇血脉,其力憾天,战无不胜。 也有人说许白烟雷灵之体小成,青州郡大大小小宗门全被他一人踏平,年轻一代无人可触其锋芒。 当然人们也不曾忘了苏辰的左膀右臂,叶洛与傅临,可能比天赋或者战力他俩在众多妖孽中不是太过出色,但若是比实战经验殊死搏杀能否有人敌的过战场上腥风血雨走来的俩人,还是个未知。 对于东土百姓来说中州那些妖孽毕竟太遥远,听到的也只是传言。在东土百姓心目中道门三杰足以横扫天下所有年轻一代。 天道宗主宁笙掌天宗传承,手持兵谱第六的道门至宝太极图,不是武尊谁人可为敌? 道一宗道子无非精通人宗四十九秘术,克制天下诸般法门,作为苏辰的师侄,少武侯之位道一宗若不重夺于手如何面对天下人。 归元道宗江七浪道武双修,作为当代与苏辰走着同样一条道路的修士,并且在上一届大会上游戏擂台的浪子,谁人敢质疑其强大战力? 少武侯之位是东土道门的荣耀,此次道门年轻一代西行论武势必要把武侯之位重夺于手。 而其他一些强大的年轻一代因为过了年纪,故而不在此次夺魁之列,比如长庚星主易天扬,镇星主石头,弄月叶知秋,春秋笔项天南等一些老牌强者。 由于唯恐参赛人数太多而导致大会无法正常举办,大周皇朝下达皇诏:一郡限五人,一诸侯国限十人。 这就表示着无数有志青年都不用考虑如何千山万水前往中州参赛,在自家城中就被无情的刷了下去。 东土每一座城只有一个名额前往王朝继续选拔,每一国直到剩下最后十人,然后前往中州。 秦国数十座城池都在如火如荼的举办武道大赛,选出每一座城的魁首,唯独一个城例外,那就是长梦城。 长梦城根本就没有举办什么武道大赛,因为根本没必要,有小木在长梦,还费时费力做那已经确定下来的结果干嘛?没看到连万里称尊的青莲道人都打扮的像个小斯一样跟在小木屁股后面献媚的叫着‘师兄’吗? “师兄。”青衣白眉老者肌瘦的面庞献媚的笑着显得异常滑稽。 自从那日木匠同意青莲道人侍奉一边做个木匠学徒之后,青莲道人就一直把木匠当做师尊对待,那木匠的大徒弟小木自然就是他的师兄。 “师弟,干嘛?”小木停下手中还未造成的小木人抬头看着青莲道人。 青莲道人看着他身边摆放的十来个小木人鼻头有些微微发酸,那些小木人都是小木一点点很认真的刻出来的,它们有男有女,样貌各不相同,有的拿着一根狼牙棒头上闪着星光夸张的大笑着,有的披着八卦大袍手拿一块偌大搬砖奸笑着,还有身着紧身黑衣长发及腰的冷酷女子,还有披着貂皮大衣腰间系着一把扇子的书生…… 他们的原型是谁连小木都不知晓,青莲道人就更加不知晓了,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小木失去的记忆,记忆中失去的人。 小木时常和这些小木人说话打闹,甚至还自制一些故事,但是却叫不上它们的名字,有时候也会看着它们发呆到很久。 青莲道人知晓小木是失忆,但是连师尊都没法治好他的失忆,青莲道人当然也没有办法。 “师兄真的要去中州参加武道大会吗?”青莲道人收回目光看着小木问道。 “去啊,当然要去。”小木掸了掸身上的木屑道咧嘴一笑,“你师兄我这么厉害不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师父说男儿在世当有一番作为,当我夺魁坐上少武侯的位子时,就把师父接到侯府享福,师父整日打木也挣不了多少钱。” 青莲道人听到这里是微微一笑,也只有小木是认为师尊打木是为了挣些俗钱。 “我也二十多岁了,隔壁打铁铺的柱子哥和我差不多大,但是人家都娶媳妇生娃了,我要是坐了少武侯的位子也好把曦儿明媒正娶的娶回家。”小木说道这里时嘻嘻一笑,看样子这个想法也是想了不短时日了。 青莲道人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是没想到小木原来还有这种略微成熟的想法,看来他的心智也在逐渐成长。 小木还没有说的是少武侯这个称号他很熟悉,而武道大会就像是别人在抢自己的东西,那自己当然要去抢回来。 “我走后师父就交给师弟你照顾了。”小木语重心长的道。 难道你没走师父还有这个木匠铺就不是自己照顾的了? 青莲道人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要真打起来自己还真不是自己这个傻子师兄的对手,也不知道他每天玩玩石子削削木头怎会有如此精深的修为。 “那师兄什么时候走?”青莲道人问道。 “三天后吧。”小木没有思索的道,“大壮他们说三天后就是秦国举办武道大赛的时候,那时候各城选出来的年轻强者会在秦皇宫角逐那十个名额。” 小木显然起了劲头大手一挥恶狠狠道:“到时候小木爷爷闪亮登场把他们一个个打成猪头。” 这点青莲道人倒是没有反驳,别说那些年轻小伙子,就是自己上擂台怕是都被打成猪头吧。 别说秦国擂台,怕是整个天下都无人能与小木争锋,若是苏辰复活,或许可以吧。 青莲道人这样想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梦停,濮阳起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三日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 这日苏辰带着他的护道者,也就是秦炙来到了颜家医馆。 医馆门前的那一抹倩影早已等候多时,小木要去中州参加武道大会她也是知道的。 她没有阻拦,他是一条飞龙,并不是一只蝴蝶,他不属于蝴蝶巷也不属于长梦,属于他的是那片广阔的天空。 颜曦儿抚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可能他并不知道两个月前一个雨夜的疯狂代表着什么,但是颜曦儿总想为他留下点什么。 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若是他的记忆恢复还会想起自己吗?还会回来找自己吗? 颜曦儿自问,越是自问她就越是害怕。 害怕自己只是他闭上眼之后做的一个长梦吧,当睁开眼之后这一切都是虚幻。 颜曦儿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梦,所以那个雨夜她准备了许多汤药,然后约了小木……雨夜停息后的一周,她知道,她成功了,有了肚子里属于他的生命,这一切就不再是梦。 只要自己生下他,小木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看着街头行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颜曦儿展颜一笑,就如街头上方那轮洒下温暖的红日。 可能是即将分别不舍的原因,今日的小木没有蹦跳,也没有奔跑,而是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容颜轻声道:“曦儿,我要走了。” “嗯,一路小心。”颜曦儿上前依旧如往常一样为他整着衣衫,只是动作要比平时缓上许多。 “等我坐上少武侯的位子时,我就回来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小木说着用手比划着八抬大轿有多大。 “好……我就在家等着你的……八抬大轿。”颜曦儿低着头,声色有些微颤。 “你怎么哭了。”小木低下头去看着她已经通红的眼睛。 “没,没有。”她急忙擦去眼泪,抬起头微笑道,“你会回来娶我,我很开心啊。” “哦。”小木点点头,却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颜曦儿为他整好衣衫微微退后一步深情的看着他道:“你走吧,记得早些回来,我和……他,会一直等着你的。” “嗯。”小木点了点头,并没有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他转过头对着身后如同木塑一般的黑袍人道,“秦叔,那我们走吧。” 黑袍人正是秦炙,小木觉得他的模样太过吓人,去哪里都有很多人注目,就到隔壁裁缝店给他做了一个遮住脸的黑袍。 秦炙还是不会说话,但是普通的问话他似乎也能听懂,就点了点头。 小木转过头向着颜曦儿挥了挥手,与秦炙背着红日的方向渐渐消失在街头。 颜曦儿咬着嘴唇,泪水苦涩的流向嘴角,她抚着自己的肚子靠在墙边目送他走远,她还是没有说出来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她不想让他因为儿女情长而忘却自己的初衷,不想让他一直活在梦里,若有来日他会来寻自己,来寻他的血脉。 只要有孩子在,小木永远都是属于自己的。 医馆中响起一声苍老的长叹,更像是傍晚时分挂在街角另一头的红日。 这一日蝴蝶巷中的木匠铺转让,接手的是一家杂货铺,傻子与疯子去了王朝参加武道大会选拔赛,却没人知道木匠与学徒去了哪里。 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人们很快就适应了没有木匠铺的日子,只是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才会感叹一声如果小木还在的话该多好。 …… 濮阳是秦国皇城,也是东土最为繁华的城池,近些日子濮阳城人满为患,大街小巷人头攒动,酒楼客栈天价难求一间房。 而这些都是为了迎接秦国历年来最大的一次盛会,秦国武道大赛。 大赛将有数百位参赛者,他们是每个城的魁首,或者是大门小派的年轻天骄,再或者是王朝培养出来的年轻强者。 大赛赛时为三日,只为选出最后的前十强者然后前往中州参加天下武道大会。 这也将是秦国最强大的十位年轻强者,代表着秦国的未来,若有人进入天下武道大会前百,那也能为秦国带来无上荣光。若有人能进入天下前十,秦国在整个天下都将闻名遐迩。若能夺得魁首拿下大周少武侯尊位,甚至可以左右秦国的命运,毕竟大周东土军方还在前线虎视眈眈的盯着七国联军。 但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天下年轻强者何其之多,别说前十,就是前百之位秦国的希望也是渺茫,至于魁首……那更是想也不要想。 可有一个人就是奔着魁首而去的。 “店家,来两碗冰镇酸梅汤!” 蓦地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汤铺老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年轻人背着一柄木剑,背后跟着一个黑袍人走到一个空桌边坐下。 “来了。”汤铺老板爽快的招呼一声,连忙从屋内端了两碗汤水放在两位客人的面前。 “秦叔,喝汤。”小木招呼着秦炙,自己却先端起汤水咕咚咚几大口给喝见底了。 看着自己碗里已经见底,秦炙面前的还未动,小木舔了舔嘴角,招呼了店家又上了一碗,这次他没有一股脑喝完,而是浅酌几口便眯着眼享受一番。 因为是酷暑,汤铺摊都是摆在街外,只是简单搭个棚子遮遮烈日,棚内七八个桌子如今都已坐满客人,不仅是冰镇酸梅汤正当季节,还是因为如今濮阳城的人太多了。 人多嘴便杂了些。 “你们说我秦国有那些年轻强者能夺得大赛前十之位啊?”一名汤客眯着眼喝了一口汤水后问道。 他的桌子边围了五六个人,看来喝汤是附带,聚在一起唠嗑倒是正事。听着这名汤客提起来这茬来,众人便起了兴致一人一口唠了起来。 “依我看啊,大王子夺下一位应该无意外,另外几个贝勒也是厉害非常也应该有很大希望。” “我觉得军中那几个年轻将军应该胜算更大些,毕竟刀口上舔血,那份血气就足以把一些没见过血腥的王公子弟吓倒。” “说到王朝你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谁啊?” “舞城郡主!” “舞城郡主不是在道一宗修道吗?” “我有个本家亲戚在王朝当差,他说舞城郡主已经从启灵山上下来了。” 听到隔壁桌子上说到道一宗,小木背对着他们的肩膀一颤,他不知道为何刚才自己心中会有那么一刻的悸动,接着他抬起头静静的听着背后的议论声。 “舞城郡主打小就因为修道天赋甚高被道一宗晓竹真人收为弟子带上启灵山,如今十几载过去了,道法修为一定非常恐怖,我看呐,舞城郡主不仅前十,我秦国的年轻魁首怕也是非她莫属了。” “这可不一定,我听说道门也只有一百个参赛名额,舞城郡主既然这个时候回秦国定然是没有夺到那一百之位而回来争夺秦国的十个名额,可我秦国数十座城每一城境内的魁首也都是不容小觑的年轻强者,这秦国魁首最终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哎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长梦这次来参赛的那个傻子啊?” “当然听过,长梦城都没有举办夺魁比试就直接让那个傻子来濮阳参赛了。” “长梦的人甚至还说青莲道人都得跟在那个傻子后面喊师兄,传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觉得是真是假?” “假的。” “那不就得了,一个傻子,还二十来岁的傻子让青莲道人跟在屁股后面喊师兄,我看是长梦城的人都傻了吧。” 小木执起汤碗一口而尽站起身道:“店家,结账。” 不管后桌的他们接下来要谈些什么问题,反正小木是听不下去了,为了遏制自己上去一人一下给他们撂倒的冲动,所以小木选择耳不听为净。 “秦叔,我们现在要去哪呢?”小木转身问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秦炙道。 可最终还是令小木失望了,秦炙似乎听不懂这句话,半晌都没有丝毫表示语言的动作。 “就知道不能指望你。”小木嘀咕一声又转过身去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因为明日才是大赛开始的日期。 “让开,让开……” 身后一连串的叫喝声和哭闹声传来,小木向后看去,见得一队车马在街道上疾驰而来,马车前方的行人迅速向着旁边闪躲,小木也拉着秦炙走在了街道两边,让出了路。 那一队车马肆无忌惮的横行在街道之上,吓哭了许多孩童,也冲散了许多大人孩子。 一个小女孩站在街中迷茫的哭着,却找不到她的娘亲,而此时的车马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不好! 小木此时也看到了那个孤独一人站在街道中央的小女孩。 那对车马也看到了小女孩,但是他们却并未停止前进,看那势头任前方有什么阻拦都要一路碾压。 马车前列的那个骑兵一马当先冲了过来,战马冲到小女孩面前时高高抬起了马蹄,若是踏下,毫无疑问一条幼小的生命就要这样断送。 就在人们叹息之时,一道青衣快如闪电般出现在小女孩身边,抓着即将落下的马蹄猛地一掀,骑兵连人带马全都被小木掀翻在地。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衣人与黑袍人 人们没有看到那个青衣身影,却蓦地听到一声闷响,接着就是一声暴喝:“大胆!” 这一连串事件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待到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人们看向场中只见一匹战马与一名骑兵摔倒在街道上,骑兵杵着长枪站了起来,战马四蹄在青石道上滑了几下又再次摔倒,可见刚才那个空翻摔的不轻。 街道中央有一名青衣人护着一个小女孩被一众骑兵围在中央。 一圈长枪泛着寒光直指场中那个青衣人,而青衣人对四周的寒光却恍如未知一般,一边为小女孩擦着眼泪一边问道:“小妹妹,你娘呢?” “我娘……不见了。”小女孩抽泣着道。 “妞……妞……”这时人群中有些骚动,一个中年妇女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了场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看到了她,哭喊道:“娘,我在这!” 妇女赶紧冲进场中抱过小女孩甚至都没对小木道一声谢,转身进入人群中匆忙走远,一众骑兵并未阻拦,在他们看来亵渎他们家主人的不是拦路的小女孩,而是枪尖的这个青衣人。 小木看着小女孩安全走远,挥手止住了人群中缓步走来的黑袍人,然后站起身看向骑兵身后的那辆马车。 准确的说是看向马车前列那个秦国统领装扮的年轻人,因为刚才的那声暴喝声正属于他。 这名年轻统领驱马走上前喝道:“何方刁民,好大的胆子,连大王子的马车也敢阻拦。” 大王子? 一众百姓听到这个名号脸上都有些惧怕神色。 秦国大王子也就是当前秦国国主秦正的大儿子秦卓,而这个无比高贵的称呼也就是两年前才赋予在他身上。 两年前秦国先王在位时他仅仅是一个毫无权势的王孙,他的父亲秦正在朝中不得势,处处受人排挤,打压,更不要说他这个秦正的儿子。 他贵为王孙却没有王孙应有的荣光,他的身后没有威风凛凛护卫,他的屋内没有娇艳美貌的侍女,他出行没有高贵华丽的马车,甚至还要经常被其他王孙殴打辱骂。 这一切秦正也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却没有本事护着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一点微不足道的破绽都有可能成为群狼的突破口。 秦卓也知道父亲的难处,他隐忍,他蛰伏,他有很好的修武天赋,秦家祖传的修行功法也被他修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但是他没有露出爪牙,他依旧是一众王孙眼中的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孬种。 他知道如果他露出锋芒,那么一定会在第二日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是一个绝世天才,只是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家庭,他的天才注定只能在死亡到来的前一刻发散出片刻的光辉。 他不甘,但是却无可奈何。 他想抬起头向着世人证明自己的天赋,想受到该有的惊叹和仰慕的目光,但是那些却都被残酷的现实给压弯了脖子。 他只能低着头苟且的活着。 直到有一日,那日六王府外出现了许多强大的气息,一些气息甚至可以压的他匍匐,他以为六王府的路走到了尽头,而他也会随着王府泯灭,但是结果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群强大的修道者竟然都是来投靠自己的父亲。 那日以后所有敢反抗六王府的人都会在他父亲铁血的手腕下降服,不出一个月秦国就正式换了主人,而他也被冠上了大王子的称号。 他终于抬起了头,他要像世人证明他抬起了头,就需要拿许多鲜血来验证,所以那一日,许多门阀都遭到了血洗,所有曾经欺辱他,瞧不起他,贬低他的人都随着鲜血流淌进了濮阳最臭最脏的那条臭水沟。 那一日濮阳的天是血色的,那一日百姓的耳朵里只有哀嚎和痛哭声,那一日也让秦国正式看清这个曾经秦王室最出名的窝囊废。 两年后的今日,当人们听到大王子这个名号时依旧残留着惧怕,那是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惧怕。 人们不禁把目光投向骑兵后那辆唯一的马车上,马车是秦国最尊贵的五马车,代表着九五至尊的寓意。九是地之极,那是大周天子才可以用的数字。秦国不敢用,所以用五来代表着秦王室最尊贵的血统。 马车通体黑色,四周布帘上以金色纹路刻画着一颗映阳茶树,那是秦国的国树,代表着秦国王室。 民间流传秦国国主秦正之所以能够在一众兄弟间成功夺取王位,那是因为得到一个神秘强者的帮助,那些道门强者也都听那个神秘强者的号令。 而那个神秘强者在与秦正见面之时秦正正是以一杯映阳毒茶招待的,那个神秘强者在发现那是一杯毒茶后依旧一饮而尽。 在那日之后秦正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神秘强者,映阳茶也就成了秦正缅怀恩人的唯一物件。秦正为了表示对神秘强者的尊敬与感激,映阳茶树也就被立为秦国的国树,代表着秦国王室的无上地位。 这些都是流传,真正知晓事情原委的只怕寥寥数人,而那个马车里面的人绝对就是知情者之一。 刻画映阳茶树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绝色容颜的脸,那是一个丫鬟,她掀开车帘后并没有走出,走出的是个年轻男子。 他走出后先是抬起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似乎要照去他脸上的阴暗,之后他看向了场中的青衣人,因为他站在马车上,所以他是俯视着小木,就像在看着地面上的蝼蚁。 “杀了。” 他薄薄的嘴唇丝毫不带情绪的说道,就像是打死一只过街的老鼠。 他转身踏步就要踏进马车里,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场中。 此时的场中只有青衣人一人站立,其他骑兵全都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哀嚎,剩下一众张大嘴巴无声惊叹的百姓。 因为刚才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在大王子说出那两个字后,接着就是眼前这番场景,青衣人依旧安静的站在街道上看着马车上的大王子,就像从来没有动过身一样。 “你的胆子不小。” 秦卓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话中带了情绪,是质问,也是不容置疑。 “我的胆子和你的应该是一样大的,因为我们差不多大。” 小木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惊住了场中所有人,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和大王子说话。连秦卓的目中也有一丝诧异,这是他在冠上大王子的称号之后第一次有人敢和他相提并论,第一次有人用着和平随意的语气和他说话。 秦卓这次的目光完全落在小木身上,声色微冷问道:“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怕,但是你杀不死我。”小木信誓旦旦的回道。 “哈哈哈……” 秦卓的笑声并不爽朗,使得一众百姓身上生寒。他们知道大王子怒了,这就代表着场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会死的很惨。 “秦忠。” “老奴在。”回答秦卓话的是所有人都忽略的车夫,他带着遮阳斗笠安静的坐在马车边上,使得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车夫。 “留他一个全尸。” “老奴遵命。” 车夫下了马车缓步走向场中的青衣人,强大的气势随之盛开,压迫的所有百姓连连倒退,直到空出偌大一块场地,这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这个一直无声无息的车夫才是最强者。 “咦……” 惊咦声四起,因为场中除了青衣人在车夫的气势下毫无反应之外,还有个原本人群中的黑袍人在原地未动半步,因为百姓全都被车夫的气势压退,所以原地未动的黑袍人也就鹤立鸡群的露的出来。 “秦叔。”小木轻声呼唤。 黑袍人没有答话却走到了他的身后。 “留他一个全尸。”小木照着秦卓的语气道,看着黑袍人走向车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把他打死了。” 这是……他是去找死吗? 在场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那个缓步走向车夫的黑袍人,他们看不出车夫的具体实力,但是仅凭这份迫人的气势也知道是一个世所罕见的强者,毕竟是大王子的贴身护卫。 可这个黑袍人,身上一点强者该有的气势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双方高下一眼可见。 车夫站在马车前原地未动眯着眼看着向他走来的黑袍人,他丝毫探查不到黑衣人的境界实力,但对方却给他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 别人不知道车夫的实力,但是大王子和他自己知道,车夫不是大能者,却是位半步大能,就是大能者在他面前他也能看出端倪,可他却半点也看不出黑袍人的实力。 难道他是武尊? 车夫摇摇头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武尊那是世间最强大之人,他们极其稀少,大多聚集在中州云端宗门,就连车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着一尊,他可不认为随便碰到一个年轻人的护卫就是武尊,没有哪个武尊会屈膝在一个年轻人后面听任差遣,若是少武侯在世或许可以。 这样说自己看不透他的实力终其结果是……他根本就没有实力! 车夫得出答案的同时也伸出了他的拳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月楼中无明月 狂风起兮天亦暗,屋上的瓦檐被掀起,地上的青石被撕裂,普通百姓在拳风冲击之下摔倒一片,车夫的拳头不大却似乎笼罩着整片天地。 拳头落下,如同泰山压顶似要把拳头下的黑袍人压向无底深渊。 忽然间……风停了,天亮了,气势骤减,人们醒过神来看向场中,脸上的恍惚变成了震惊。 车夫的脸上也充满着震惊,随即变成了痛苦,因为他的拳头正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着,那个大手属于眼前的黑袍人,而黑袍人的大手正在缓缓握紧…… 咔嚓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众人无声震惊的场面中异常的刺耳。 车夫开始痛苦的大叫,他痛的不是已经碎裂不成形状的拳头,而是体内燃起的莫名之火,那是燃烧着他的精血,燃烧着他的神魂,他的面容扭曲,七孔冒起了白烟…… 小木终究是个孩子心性,看到此时车夫的模样有些不忍道:“秦叔,可以了。” 黑袍人闻言收回了手掌,面前的车夫没了支撑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他的整条手臂已经完全萎缩变形却没有鲜血流出,全身毛孔之中渗出缕缕白烟模样甚是慎人。 车夫的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他没死,但是心却死了,他的全身修为已经被焚烧殆尽,对一个武者来说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从今以后他不需要在充当护卫的角色,因为他只能是一个车夫。 秦卓的脸上不复冷峻,鹰鹫般的眼睛中瞳孔剧烈收缩,车夫的实力没人比他更清楚,除了大能者之外,能抵挡车夫的人可不多,能使他毫无抵抗之力的修士秦卓虽然没见过,但不妨碍他猜测到答案。 武尊…… 秦卓心中苦涩,这个名号的存在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秦国主秦正亦要恭敬有加的对待,他不甘心,但是在巨大力量的差距之下他只能低下高傲的头颅,就如两年前…… 秦卓单手抚胸躬下腰来,这是秦国对尊敬的人最为真挚的礼仪,看着大王子如此,一众早已起身的骑兵也收起长枪躬身行礼。 看着秦国最为尊贵的王室大王子,秦国血腥的代名词,未来的国主对着场中的黑袍人行礼,周围百姓亦不敢直着身子看戏。一时间所有人都对着场中站着身子的二人行礼,搞的小木也不好意思。 “秦叔,走吧。”小木招呼一声,黑袍人老实的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家仆一般,两个人穿过人群,向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这个年轻人是谁? 所有人看着那一个黑袍人之前的青衣人都不禁心中自问,能令如此强大的一个修士听命与他,这是何方势力的公子?又为何来到秦国? 直到两人消失在众人的眼中,这个答案依旧无人解答。 秦卓转身进了马车,他没有吩咐,一众骑兵却自觉放慢了脚步。 …… 每一个城选出的魁首都会有秦国下发独有的一枚参赛令牌,它代表着参赛人的身份。 夜幕时分小木终于找到了大赛会场,然后摸出了腰间正面刻有长梦,反面刻有小木的令牌递给了秦国武道大赛的管理人员。 武道大赛是在明日展开,今日大赛管理层就需要凑集参赛人员,然后统一安排食宿,以便保证明日大赛的正常进行。 大赛的会场在濮阳内城秦王朝的南阳门外露天搭建的擂台,以便秦国百姓人人都可以看到这场秦国史无前例的盛会,这是一场秦国年轻一代的争霸,代表着秦国的未来,通过这场大赛也可以激发全国年轻人争强的信念,从而强大未来国力。 所以秦国对这些全国各城,或者秦国军方,王室,大门小派选拔而出的参赛者待遇也是极好。 接下小木令牌的大赛管理人员是一位穿着宫装,极其婀娜貌美的女子。 这名女子双手接过令牌看到长梦小木的字样后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正对着她咧嘴微笑的小木,看样也是听闻了长梦傻子的传闻。 “你就是小木?”女子问道。 小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嗯,姑娘你好,我的名字就叫小木。” 看着小木傻头傻脑的模样,宫装女子捂嘴轻笑一声看着他身后还有一位黑袍追随者道:“那你们随我来吧,大王子殿下正在明月楼为你们接风洗尘。你们应该是来的最迟的参赛者了。” 这些参赛者可都是秦国各地最强大的年轻人,他们是秦国的未来,秦国可不会懈怠,而这些年轻俊杰秦国自然也要设法收纳为秦国效力。 听闻是大王子做东请客,小木有些恍然,原来路上遇到的大王子是为了赶回来请自己吃饭,自己在路上还把人家的手下暴打了一顿,想想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明月楼是秦国最为豪华的王室酒楼,位居濮阳内城南阳门内的主道,占地十余亩,内部亭楼阁宇奢侈豪华尽显秦王室气派。 宫装女子沿途为小木引路也得了旨意暗中观察每一位参赛者的行为品行,小木的装扮朴素就如山间下来的穷小子,按理说见着如此豪华气派的酒楼会惊叹,会拘束,会表现出一种宫装女子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俗气。 但是令宫装女子诧异的是如此朴素装扮的小木进了明月楼就与逛街边摊一样,虽然也会不老实的左蹦右跳但是却并没有那种土俗之气,仿佛如此豪华的酒楼在他眼中与街边酒肆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神色宫装女子见过,但都是王公贵族那些见惯大场面之人,而长梦怎能和朝都濮阳相比,再说资料里说小木也只是个木匠的徒弟,家中经营小木匠铺,不应该有如此神色才对啊? 难道他真的只是个傻子? 宫装女子叹息一声推开了层层护卫把守的明月楼大殿,接着做了个请势带着小木二人走了进去。 一时间大殿之内数百年轻强者停下推杯与谈笑声,看向殿门处。 大人物都是最后一个登场的,而这个在大王子之后登场的难道是秦王? 当看到宫装女子身后那一个青衣人和黑袍人之后,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与谈话。 这分明就是一迟到的参赛者,看着情形应该是山里进城的土包子找不到路了,众人有些猜出答案互相交谈后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猜到答案的是首座的大王子,他正微笑对着右排第一位的青衣道装女子举杯示意,当看到殿门被人打开,看到宫装女子身后的青衣人和黑袍人时,勾起的嘴角凝固,杯中的酒水倾斜流淌在手面上也似乎毫无知觉。 道装女子看到他的模样有些疑惑的看向殿门处,她的第一眼落在小木的青衣上,因为那件青衣的色泽与她身上的道袍一般无二,第二眼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笑脸很灿烂,目光很明亮,但是自己却不认识。 她的目光准备移开之时却又再次忍不住投向了小木,因为她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与自己身上的气息,或者说与自己的师门道一宗所有修士身上的气息都很是相似。 这时小木也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转目与她对视数秒,在她的身上,小木也感觉到了他师父木匠的气息。 可能觉得这样的对视有些暧昧,两人又双双移开目光。 这样的情形落在一直看着小木的秦卓眼里,不爽之意一闪而过。 道装女子正是他那远方表妹秦舞城,因为她修道天赋极高,年幼时被道一宗晓竹真人带往道一宗修道,先王念其日后可能会成为道门强者,便早早给她冠上了郡主一号,民间也就称她为舞城郡主。 秦卓如今乃是秦国王褚,未来的秦王,秦舞城如此清丽脱俗,并且修为强大,更有道一宗如此强大的后台,正是他物色未来王后的最佳人选,在秦卓心中早已把秦舞城当成自己的禁脔,任何人多看她一眼在他的心中都是死罪,何况是对视数秒? 看着小木身后的黑袍人,他很明智的把所有的不爽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 “启禀大王子,长梦城参赛者小木带到。”宫装女子走到场中道了个万福道。 长梦城小木? 众人听到这个名号顿时有些闲言碎语。 “他就是那个傻子?” “听说他虽然傻,但很厉害。” “听说连青莲道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师兄,也不知是真是假?” 众人一言一语没人克制渐渐大了些,有些甚至已经明声直言傻子一些字样,在座哪个不是一方年轻魁首,没有比试过谁能服谁? 一个傻子的名气都可以如此之大,把在座许多人都比了下去,有几人能忍? 小木脸上灿烂的笑容褪去,也有些怒容,他虽然不想生事但也不怕事,可是这么多人都在议论他,他到底该骂谁呢? 看着小木四处张望的怒容,秦卓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如今这番场景若不是他这个主人默许又怎会如此? 秦舞城看了一眼首座的秦卓又低下目光,不管秦卓这样的做法如何令她不喜,却依旧是她表兄,此时也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待场面差不多之时,秦卓站起身抬起手示意安静,有黑袍人在场他也不敢太过火,他看着小木和煦道:“原来是小木道友,今日可真是误会了,来,请上座。” 众人看着秦卓的手势,那是左排第一位的位置,秦舞城坐在右排第一位众人尚且无话,可一个傻子怎能座左排第一把众人全比下去? 奈何傻子真是有些傻,和秦卓道了一声谢后,带着黑袍人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左排第一位。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箭指第一位 大殿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人人阴沉着脸连谈话声都少了许多。 秦卓看着场面的气氛,爽朗一笑道:“小木道友长途跋涉而来也是有些辛苦,来,咱们大家敬小木道友一杯。” 说着他举起手中酒杯示意众人一起敬小木。 小木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站起身之后他的面容却凝固了,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僵持的站着,尴尬的无地自容。 大殿之中数百年轻一代,站着举起酒杯的却只有秦卓与小木二人,其余所有人都坐在原地未动,抬起目光看着小木。 他长途跋涉到来辛苦,咱们难道就不辛苦了?凭什么要咱们敬他?敬一个傻子? 不满之意在所有人心中蔓延,爬上心头之时便开始爆发。 “王兄,试问这左排第一位在场如此多兄弟都没有座,为何这位小木道友可以坐?” 问话的是右排第二位的一位锦衣青年,看到此人问话,数位蠢蠢欲动的年轻人收下心来,实因此人乃是秦王室嫡系,秦霖,霖贝勒。秦王室中有数的年轻强者。 看到秦霖问话,秦卓似乎有些不满,略带责备意味道:“王弟,你这是什么话?小木道友的本领名气大家有目共睹,长梦独尊。我秦国以武立国,强者方能立足,小木道友坐此位那是理所应当。” 秦霖拱手道:“王兄这话请恕小弟不赞同。这长梦毕竟是长梦不是濮阳,更不是整个秦国,我秦国泱泱数十城,在场诸位哪位不是一城之魁?可若是说小木道友无敌秦国新生代,那我想不仅小弟,在场诸位有谁不质疑?无敌可不是嘴上说出来的。” 秦霖此话说完场中顿时有多人出声附和,质疑之声四起。 秦卓抬手压下议论声,思索片刻后问向秦霖:“那王弟意欲何为?” “很简单。”秦霖目光落在小木身上道,“只要小木道友若能令大伙服气,那便理所应当的座那第一位,若不能,还请移位。” 秦卓看向小木很是为难道:“小木道友你看这……” 小木看着秦卓处处维护自己,心里也是万分感动,看着自己令他难做便拍着胸脯道:“没事,他们谁若是不服那就打一架,打架我小木还没怕过谁呢。” 秦霖闻言冷笑道:“此时大家共聚一堂饮酒谈笑乃是雅事,打架那等粗俗乡野之事怎等大雅之堂,我自幼喜水,在控水一道略有造诣,我敬小木道友一杯,若小木道友喝下,秦霖再无二话。” 秦霖目光一冷,嘴角勾起问道:“小木道友以为何?” “你敬我酒,我当然要喝。”小木头颅一抬傲然道。 “好!”秦霖轻喝。 “王弟,切勿动真。”秦卓急忙插话道。 “王兄,小弟晓得。”秦霖话完一拍长桌,酒杯未动,杯中酒水倒挂半空,在秦霖指尖缠绕,忽化长蛇,又化蝴蝶,变化万千神乎其神。 “好……好……” 一众天骄顿时拍手叫好,细微之处得见真功夫,一杯酒水幻化万千又如此逼真可见秦霖控水一道造诣何其了得。 蓦然,半空酒水化为利箭直刺小木心头,数步距离转瞬即过,众人色变,如此利器若是硬接众人自认都能接下,可秦霖并不是要小木接下,而是喝下,难度何其增加十倍,众人试想以身换位,心中摇头。 小木看着酒水利箭直刺而来微微一笑,二指夹杯轻轻一旋,酒杯旋转而起,利箭的箭尖直刺杯心…… 瓷器酒杯能抵挡秦霖控水术? 众人心中否定,可下一刻杯箭相接之时直接颠覆了众人心中的认知。 酒箭刺入杯心之后被酒杯高速旋转之力化解冲劲,酒水环着杯壁旋转,酒箭寸寸刺入直至全部没入酒杯之中化为一汪旋转的酒水被小木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好!” 这声叫好属于秦霖,没人比他更清楚他这道控水之术用了多少力道,他天生纯水属性体质,在控水一道上造诣极深,初见憨傻小木他暗自不爽便牟足了真元打算一击就让小木出丑,可自己如此强力一击在别人手中如同儿戏,连一滴酒水也未洒,酒杯也未现一丝裂痕,轻而易举的便接了下来,这就说明小木在控水一道与真元雄厚皆在自己之上,秦霖亦不是小气之人,尊敬强者是这个天地每一个武道之人的天性,所以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叫好。 还有一人美目连连看向小木,眼中莫名意味浓郁,她是秦舞城,因为她在小木这一手旋杯取箭道法之上看到了道一宗极其高深的控水之法,这种道法就是她也无法做到,只是她却不知小木到底与道一宗是何关系。 秦卓脸色阴沉,他的目光由始而终都有一缕停留在秦舞城身上,看到她如此注视小木,心中无名之火越燃越旺。 “小木道友修为高深秦霖佩服,这杯酒秦霖先干为敬算是赔礼。”秦霖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道,“小木道友坐此位秦霖无话,诸位道友何意?” 殿中顿时议论声四起,只是之前的‘傻子’字眼换成了如今的‘小木道友’。强者无论何时都是受人尊敬的。 “我来!” 一声粗狂豪迈的喊声压下殿中所有人的声音,众人一致向他看去,当看到那个魁梧粗壮的大汉时,众人顿时无话。 此人在殿中的名气恐怕只在大王子与舞城郡主之下,名号朝天柱,只因此人乃是秦国一名年轻将军,为秦国冲锋陷阵破军杀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被称秦国未来国柱。 大汉真名叫王朝天,看似中年大汉,实则年龄二十有五,正好搭上武道大会的年纪边,这才从军中赶来,要去中州会会天下英雄。 王朝天在秦国年轻一代中罕有敌手,若他服小木,那他人也基本无话,此人性格暴烈,不服天地,这番场景也该他出手。 “你要怎样耍?我奉陪便是。”看着大汉军中装束,小木没由来一股亲切感,当下大笑一声豪气云天道。 “好,洒家就好你这一口。”王朝天大笑道,也没管其他人听了这话有多别扭,继续道,“洒家别的也没有,就是有一股子牛劲,看到那个大鼎没?” 大汉指向殿外院中的一个精铜鼎道:“那鼎重十万斤有余,洒家一只手就能给它举起来,你若也可以,洒家就服你。” 众人看向那个精铜鼎皆倒吸一口凉气,十万斤铜鼎就是大能者若不是体修亦无法仅凭自身力量单手举起,王朝天天生神力众人也是知晓,只是没想到他力量如此之大。 大汉搬起身边酒坛,狂饮数口后,大笑着大步走向院中,在众人惊叹声中一手抓住鼎足,沉喝一声一把举过头顶,惊起一片叫好。 大汉大笑一声放下手中铜鼎,没有震碎一块青石板,可见如此程度的重量大汉依旧游刃有余。 大汉拍了拍蒲团一般的大手,进了殿门声如哄钟一般问向小木道:“怎样?你若能单手举起那鼎,洒家无话,若是不能就乖乖让位,洒家便要座那第一位。” 众人亦看向小木,看着他那青衣下裹着的小身板,皆觉得有些好笑,王朝天如此神力众人只是惊叹却并不奇怪,若是小木也可以那才出鬼了。 众人好笑却不是嘲笑,因为那尊铜鼎大殿内除了王朝天外无人能单手举起,只是笑那莽夫如此夺了第一位,有些投机罢了。 众人谈笑声中小木走出第一位,众人本以为他是让位而坐,没想到他却直直走向院中,走到精铜鼎旁。 他要干嘛? 看着小木围着精铜鼎左瞧瞧右看看的模样,众人不禁自问,难道他还想自不量力的要举那鼎? 小木歪着头看着精铜鼎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众人看着他摇头皆露出果然的神色,果然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是太傻。 “这个鼎太轻了,你确定要拿这个来比吗?” 小木清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令所有听闻之人愕然,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果然是傻子,不能拿正常人来比。 “你且举起再说。”王朝天有些怒意的喝道,说他用来比力量的精铜鼎太轻?**裸的打脸,连他如何不怒。 “那好吧。” 小木无奈,一手抓住精铜鼎的鼎耳,脸不红心不跳的提过头顶,随后扔向左手,左手单指接住在中指之上旋转的就似一只陀螺。 对,就像一只陀螺,十万余斤的精铜鼎在小木手中就如小孩子玩的玩具一样。 王朝天眼睛瞪的犹如铜铃,嘴巴大张,嘴角一滴滴滴落嘴中残留的酒水,就像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他现在感觉在小木面前他就是一个傻子,自己自以为无敌的本领,在小木眼中就是已经玩旧掉的玩具。 众人的神态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原本觉得好笑的事情现在更加好笑了,更好笑的是自己就如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在笑着天上的飞鸟始终飞不出井口的那片天。 这还是人吗? 众人不禁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识之战 铜鼎无声落地,没有溅起一丝灰尘,小木拍了拍手叹息一声,众人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失望的意味,是觉得铜鼎太轻了吗?众人不禁愕然。 小木走进明月楼看着殿中的王朝天道:“这铜鼎你我都举起来了,算是平手,你看还有没有更重些的东西,咱再比比。” 看着小木目光四转似乎是在找更重些的东西,王朝天头上冷汗淋漓,这小子还嫌打脸打的不够吗? 谁的力量大大家一眼立判,这小子还非要纠结在两人都举起来了。 这要是真被他找到了什么更重的东西,自己这台还怎么下? 看着小木直勾勾的盯着院落中的庞大假山,王朝天吓的脸色骤白,急忙两步上前蒲团一般的两只手握着小木的小手道:“小木兄弟,洒家早先说了只要你能单手举起铜鼎洒家就无二话,大丈夫说话岂能不算,这试也无需再比了,你且上座。” “可……这……” 小木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却被王朝天硬拖到第一位按到坐下,看到小木坐下,王朝天暗呼一口气,擦了一把汗后回到座位坐下,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之前那一会会着实把他吓的不轻。 众人看着小木落座,纷纷举杯敬酒,表示钦佩之意。 秦卓低头眼中阴霾弥漫,他执过酒杯独饮一杯,小木的强大超乎他的想象,如此看来自己反而弄巧成拙,不仅没有令小木难看,还令他在众人中立起了强者威望。 杯中酒空,秦卓眼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他抬起头朗声笑道:“如今诸位对小王安排小木道友坐此位没有异议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笑叹,表示再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可这时却有一个异声响起,这个异声不仅是指反对声音,还指它与众人的声音不一样,因为它是女声。 “如果我有异议呢?” 众人听到这个异声,皆停下议论,有些惊愕看向右排第一位的那个道装女子。 秦舞城自从进入明月楼之后就如人在心不在一般从未说过半句话,众人有心想要与这位天之骄女搭话却总是只收到一个笑脸,连半个字都没有,以至于众人听到这个异声后一时间都听不出属于谁的声音。 当看到声音的出处是她后自然有些惊愕,她本来就是坐在右手第一位,难道还与左手第一位过不去? “王妹?”秦卓轻问一声。 “王兄,小妹并不是与小木道友……”秦舞城说到这里时却停顿了一下,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又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小木道友只是与晓木师叔同名罢了,晓木师叔一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又怎么会出现在秦国,怎么会变成一个傻子? 想到这里她定了神接着道:“小妹并不是与小木道友为难,只是看小木道友道武同修并且修为皆如此之深,心中亦起好胜之心,王兄所知小妹天生神识强人一筹,便想与小木道友比试一番神识强度,望王兄应允。” 秦卓闻言心中已有定计,秦舞城的神识天生强大他自然知晓,若非如此道一宗晓竹真人也不会亲自下山收徒,哪怕在道一宗之中秦舞城的神识在同级之中也只比道门三杰的无非稍弱一丝罢了,秦卓可不认为这个傻子的神识可以比肩道一无非,所以此试秦舞城胜率极大,输给一个女人脸上岂能好看? 秦卓心中冷笑,脸色却凝重道:“可是王妹,这神识比试太过危险,一但有所损伤亦难恢复,我看还是不比的好。” “王兄无需担心,我与小木道友只是比试神识强度,并非争斗,点到为止即可。”秦舞城说着转眼看向小木道,“不知小木道友意下为何?” 小木觉得自己一堂堂男子汉岂会怕一个姑凉,便语气坚定道:“姑娘要比小木自然奉陪。” “那……”秦卓迟疑了片刻道,“你们点到为止吧。” 随着秦卓此话结束,众人感觉有风而起,风起秦舞城,随之一股强烈浓郁到实质的气势威压而来,空间层层波动,杯中酒水荡起一圈又一圈波纹,空气沉重的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秦舞城无形的神识出窍,众人色变,如此气势就是道门化神境大能者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木他能挡的住吗? 忽有微风拂面,沁人心扉,似有暖阳高照,花草盛开。 微风不盛却慢慢抚平褶皱的空间,杯中酒水慢慢平稳,众人脸色潮红褪去惊愕的看向微风源处,只见小木面带微笑的看向对面道装女子。 秦舞城道袍无风自动,眼中精光再盛,两人之中空间扭曲,元气猝乱,忽燃起火焰,忽化成水滴…… 众人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两个强大的元神在场中冲撞,双方寸步不退。 舞城郡主修道天赋甚高秦国无人不知,可这傻子小木忽然冒出道武同修,道可败秦霖,武可退王朝天,连神识强度都可比肩舞城郡主,这个世间怎会又如此强大的一个年轻人?难道他真的是天下传言年轻一代无敌的少武侯再生? 众人无言间场面再起波澜,小木似乎不愿这样再这样僵持下去,笑容退去,面色凛然,目中精芒一现,空中响起数声气爆。 每一声气爆,扭曲的空间都要向大殿右方推移数尺,三声之后空间恢复正常。 秦舞城面色羞红低头不语,实因方才她神识不敌被小木的神识击飞,在撞向大殿之时却被小木的神识包裹住,拉回进了她的身体。 虽然秦舞城与小木的神识皆没化成人性,但也生出触觉,神识之间的触碰却比肉身更加敏感,小木包裹住她的神识,不亚于直接拥抱她的身体,叫她如何不羞。 羞涩之中秦舞城不语的是她现在很明确的肯定小木修习的正是道一宗的道法,道一决孕育而出的神识她太清楚不过,她心中也打定主意下次回宗后定要问师父小木的来历。 小木似乎也感觉到之前的不妥,讪讪坐着的不知如何赔礼是好。 而作为他俩上位的秦卓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色阴沉的就快滴出水,这是他的地盘,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整死左手边那个碍眼的傻子,但是看到他身后的黑袍人,秦卓咬了咬牙把心中所有的恶毒都埋在了心底。 明月楼的主人不悦也使得这场接待宴随着草草了解,因为这里的主人似乎变成了他左手边的傻子,这让他如何进行下去?在几句场面话之后,明月楼之宴结束。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日定输赢 濮阳今日的街道上有些冷清,甚至比往日还要冷清,很难想象前几日里人声鼎沸,摩肩擦踵的景象。 匆匆跑过几名年轻人在问了几个看家的老头老太之后直奔城南,一路向南就可以抵达王朝的南阳门。 要怪就怪昨夜太过疯狂,导致今早长睡不醒,武道大赛已经开始了,希望不要错过精彩片段才好。 这些年轻人心中懊悔,一路向南狂奔,转了好些街道之后终于看到王宫南门,也看到了南阳门前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山人海。 几名年轻人仗着身强力壮又凑成一伙在人海中硬生生挤出一条汗道,引起一路唾骂,此时的他们也不会停下与之对骂,因为擂台之上的又一**战就快要开始了。 “下一轮成京李云飞对决长梦小木……” 擂台之上的主持者报完下一场对决之后便退下台去,参赛台中随之走出两名年轻人,一名武者劲装背负一柄五尺战刀,威风凛凛。一名青衣道装背负一柄木剑,走出座位时踏空台阶差点没栽一个跟头。 “哈哈哈……是长梦的那个傻子!” “那是我成京的魁首五尺刀李云飞,他可是传承过上古刀圣的一招半式,对付傻子还不跟闹着玩似的。” “李云飞威武,一刀干趴傻子……” “傻子赶紧回家洗洗睡吧,别被打残了,哈哈……” 这几名年轻人挤到擂台前看着登上擂台的两名参赛者激动的呐喊着,跳跃着,哨子吹的响亮无比,年轻活力一览无余。 李云飞听到这几名年轻人的呐喊声底下了头,把额前的头发往脸上散了散,就似害怕别人认出一般。 这是其中一名年轻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拉了拉其他几名正在呐喊的年轻人。 “干嘛拉我?” 一名年轻人转头问他,他也不答话,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周围的人群。 几名年轻人愕然的向着周围看了看,只见入眼之中所有人都在平静的看着他们,那个平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傻缺! 几名年轻人被周围所有人盯的浑身冒冷汗,却不知哪里做错了什么,难道这里禁止欢呼?禁止为偶像喝彩? 几人不安之中两名参赛者登上擂台,互相行礼。 “小木道友。”李云飞走上前苦笑一声拱手道,“千怕万怕还是碰到你了。” 小木无奈道:“抽签决定,我也没法,那……这架还打不打呢?” “不不……”李云飞连忙摆手摇头道,“不敢与小木道友动手,在下只是上来走个过场打个招呼罢了,在下这便认输。” 说罢李云飞连忙举手对着主持者高呼认输,然后与小木行了一礼退出擂台。 小木摇摇头亦随后离场。 这是…… 台下几名年轻人指着李云飞离去的背影膛目结舌,不知所以。 “小伙子,你们是才来的吧?”一名好心大爷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这样懵傻模样便出口问到。 “嗯嗯,我们早上睡过头了,刚刚才赶来,请问擂台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李云飞他不战而降?”一名年轻人急忙问到。 大爷神秘一笑道:“何止李云飞,前面几个碰到小木的参赛者哪个敢不降,就连王朝天碰到小木都得举手认输。” “什么?朝天柱将军也得认输?” 几名年轻人控制不住情绪惊叫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们年轻,在之前看到王朝天对决小木之时干净利落的认输也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王朝天乃是秦国军中年轻一代第一人,年纪轻轻便为一军之将,乃是秦国未来国柱,秦国新生代中最强大的强者之一,就是舞城郡主与大王子也无法以武力令他心甘情愿认输,谁胜谁负还得比过再说。 可就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在碰到小木时也得服服帖帖的认输下台,看着模样还怕跑的不够快一样,怎令秦国百姓不惊叹连连。 比赛到了此时魁首之位实则已经明确,就是那个上台至今连手都没出过的傻子小木。 几名年轻人在得到大爷再次肯定之后脸色有些发白,他们刚才那些粗俗的呐喊声如小木那样的强者会听不到吗?答案是否定的。那小木事后会找他们几个麻烦吗?谁也不知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几名年轻人在互相对视之后慢慢后退,消失在人海。 他们几人走了,比赛还得继续,看比赛的人可不止南阳门前。 南阳门楼之上左右拱卫着数队气息强大的锦衣护卫,护卫之中有一把金色五龙椅,龙椅上依靠着一个王袍加身的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眼眸开合间贵气弥漫,气质无比高贵霸道,令人心生臣服。 中年男子看着参赛台上的青衣男子薄唇微启,神态慵懒道:“曹丞相,查到没有?” 龙椅后走上来一位官员,不敢阻了他的视线,站在他的侧边有些为难模样的行礼道:“启禀吾王陛下……没查到。” “没查到?”秦正眉头微挑。 “回陛下,是。”曹丞相不敢丝毫隐瞒道,“小木参赛者与他的木匠师父在去年七月时落足长梦,在此之前微臣动员全国情报网却查不到丝毫此师徒二人的信息。神机阁推演天上地下,任何与小木师徒有过交接的百姓都在神机阁的推演之中,却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此师徒二人就如……” “就如什么?” “就如硬生生插足在秦国的命运之中!” 曹丞相想了片刻后还是回出了这个神机阁给他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很是天方夜谭,但此时也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让他交卷。 果然,秦正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瞳孔之中也是有些惊色,他很清楚这个答案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超脱天地外,不在五行中……”秦正微微启口道。 “是的,陛下。”秦丞相恭敬的回道。 “终止关于小木师徒的一切推演调查,忘掉一切关于小木师徒的事,封锁关于这个答案的一切风声。”秦正在说了这三个一切后微微闭目靠在龙椅上小憩。 这已经不是秦国可以探查的事情了,就像当年号令道门的黑袍先生一样,时至今日秦正依旧没有探查关于他的身份背景,秦正的聪明在于不该他了解的事情他愿意一直做个傻子。 “是,陛下。”曹丞相躬身后退,与数名大臣看向擂台,他们身居高位多年,可不会认为秦王带他们观赛只是单纯的观赛。 日近黄昏,这一日的比赛也落下帷幕,王室的强大参赛者没有露面,小木也未曾出过手,一日间只有王朝天一人独霸擂台,无人争锋。 赛时为三日,这一日出战一半参赛者,决出十名候选者。其中有小木与王朝天与剩余八名年轻强者。 第二日出战另一半参赛者,选出另外十名候选者。 这一日小木无需出战,他只要等待这一日决出的十名候选者在第三日争夺前十之位即可。 在其他候选者挤在南阳门外观察敌手实力之时,小木正在明月楼中呼呼大睡呢,在他印象中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床了,不睡到日上三竿那也太可惜了。 不是他自大,虽然他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是他的确可以看出所有参赛者的实力,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中没有一人可以作为他的对手。 小木的记忆中他也从来没有修炼过,但是一些道法招式就如身体本能一般信手拈来,并且他就算从来都不修炼,体内也有一股熟悉的真元在缓慢滋生,大地也无时不刻不在淬炼强大着他的肉身。 但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处于何种境界,无论是武还是道。武道在他的身体中本就是一家。 明月楼中也已得知这个傻子小木乃是秦国武道大赛的无冕之王,早中晚三餐也都无比丰盛的定时送上门,招待的热情无比,以至于第三日晨小木走出明月楼时无比不舍的三步一个回头走向南阳门。 今日的参赛人数只有二十人,观战百姓却比前两日更要热情高昂,因为这二十人正是秦国最为强大的二十位年轻人,而今日角逐的正是代表秦国前往中州参加武道大会的前十强者。 第一战上场的是秦霖与一个大门派的年轻强者,百招之后秦霖还是向人们展示了秦王室的强大,展示了什么叫控水之道。 随之上场的是场中呼声最高的舞城郡主,与之对战的年轻人甚至在还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之时就已经倒地不起,不得不让人感叹秦舞城的天赋,道一宗的无上地位。 大王子秦卓在两人之后登场,一手王室绝学逼的对方数招认输,最后和善的道个承让,众人也知他是秦国王储,而对于秦国这些未来的希望,秦卓从来都是以礼待人,哪怕他可以秒杀对方,也会给对方留足了面子,摆足了台阶,这也让他在众多参赛者中赢得了一致赞赏。 小木当然也不会轮空,而这次他的对手没有当场认输,不死心的想要与他争一争,可在小木缓步走上前的气势压迫下吐血倒退,最终无奈认输。 这场战局终于给了秦国百姓一个交代,让他们清楚了一个事实。 他们不是真的想不战而降,而是小木强大的令人无法抗衡。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十两银子一出戏 日上三竿之后前十之位已经确定下来,分别是小木、秦舞城、秦卓、秦霖、王朝天、还有另外五名年轻强者。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已经选出十位参赛者,也需要论个高下,濮阳百姓在南阳门外观赛了几日也是等着这一个高下。 午时进餐时间许多百姓甚至都不曾回家吃饭,内围百姓生怕出去之后就挤不进来,外围百姓苦苦等候内围有人走出之后可以挤进去。 原本等候最为熬人,不过此时人们却兴致盎然,不管认识不认识三五成群就地大刀阔斧的谈论起来,所谈之事莫过于十名参赛者的排名。 与开赛之前的说法不同,如今所有人都把魁首之位安在了从未出手却夺得前十之位的小木头上。 如此关于小木的一切也从一些长梦来客的口中得知。 天降长梦城,落户蝴蝶巷,当街吓死城主独子,一人独斗城主府,收服青莲道人…… 关于小木的一切愈演愈烈,越来越夸张,到最后更是神人降世,要去中州平定天下荒乱,可见今日过后小木的名号将举国闻名。 激情之中时间总是短暂的,直到前方谈话声渐渐熄弱,后方才逐渐停下谈话,看向擂台。 此时擂台之上已经出现了那个众人这几日熟悉无比的主持者,参赛台上也只剩下十名年轻强者。 看着台下声浪渐熄之后,这名主持者在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道出了第一队比试者的名号。 “百胜钱庄钱多多对决长梦小木……” 主持者话语刚落台下嘘声一片,谁不知道百胜钱庄富可敌国,钱多多的实力更是被他老子用银子砸出来的,虽然他进了前十但也是勉强,更多人觉得此中内幕颇深,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一个前十之位。 可是他如今碰到了小木,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钱多多刚想来个潇洒的空翻上台却被台下这无尽的嘘声嘘的双腿发软差点摔空,他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气的脸上俩片肥肉都有些紫红抖动。 他家里是有钱没错,他的修为是天材地宝吃上来的也没错,但是他也有努力修炼过啊!也有下过苦功夫啊! 他知道如果他不够强,那么他爹留给他偌大的家业迟早成为别人的嫁衣,因为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 钱多多一直认为很多人哪怕拥有他的资源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取得与他相同的成绩。 他们只把自己的成绩看在了他的家室财力上,看在了他老爹上,却看不到他背后的努力。 不管他取得怎样的成绩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 他不服,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的强大,认可他的成绩。 所以在面对面前这位不可战胜的青衣人他也不会不战而降,他要战斗到底,就算输也要输的光荣。 他昂首登上擂台,被肥肉挤压成一条线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周身散发出强大无敌的气势。 双方上前见礼,钱多多左右瞧着无人忽然凑上前小声道:“小木道友,嘿嘿,咱谈笔生意怎么样?” 小木看着他这幅谨慎模样也小声好奇道:“什么生意啊?” “很简单,你假装和我打的很激烈,然后假装受些伤,等下台之后我给你一些宝物,保管令你满意。”钱多多的声音更低了些,说完他嘿嘿一笑,对自己这个想法很是满意,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事是利益换不来的,如果有,那就加料! “什么宝物?”小木双眼放光贼头贼脑的问道。 看着小木这番猪哥模样,钱多多自信一笑道:“增加十年修为的灵丹如何?” “不要!”小木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外力增加,相反他还觉得已经修为增加的太快了,而境界没有跟上。 钱多多微微愕然后咬咬牙道:“绝世神兵?” “不要!”小木依旧回绝,因为他已经有木剑了。 “上古道法?” “不要!” “地宗阵盘?” “不要!” “绝色佳人?”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钱多多差点没忍住吼出来。 “那个……”小木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有银子吗?” 噗……钱多多一口气没咽下去差点没喷出来。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这位参赛者中公认的最强者,他第一次听到如此强大的修士说自己缺银子。 最主要的是钱多多别的可能不多,但就是银子多,多到他这辈子都花不完。 “没有吗……”小木有些失望道,“那算了。” “不不……”钱多多急忙道,“有,有,要多少都有,你要多少?” 小木不好意思开口,低下头伸出两只手张开十根手指,示意钱多多。 “十?”钱多多有些疑惑道,“十万两?” 疑惑是因他有些不可置信,觉得小木也太没出息了,十万两就可以把他收买了。 小木摇摇头道:“不不……不需要那么多,十两就行了。” 在小木的心中十两就可以买到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了。 “十两?”钱多多左右两根食指交叉,甚至控住不住自己的声音都放大了些,引得台下百姓窃窃私语,不知台上两人在使得什么道法,不仅有气势还有谈话声。 小木点点头道:“可以吗?” 看着小木一本正经的样子,钱多多确定他是真傻,既然真傻那就好办,钱多多打了个响指道:“行,只要你装的够像,我就给你。” 小木咧嘴一笑忽然抱胸倒飞,半空中还吐了一口鲜血,他面容痛苦,困难的站了起来,鲜血淋在青衣上面鲜红一片,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伤。 这是…… 台下百姓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何止台下百姓,就连钱多多也被小木这一下弄的有些失神,随后他才回过神来,原来小木已经进入角色,假装受伤! 只是……拜托能不能装的像一点啊! 没来得及苦笑,小木已经嚎叫着冲了上来,钱多多举拳相迎,拳拳相接,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高手过招该有的真元相撞的声响,小木又再次倒退出去。 这次似乎比上次受了更加严重的伤,他捂着胸口,鲜血不要命的吐,连站都站不稳了。 钱多多脸上肥肉抖动,连伸出的拳头都在打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你说你拿拳头对敌,干嘛捂着胸口?玩小孩子过家家吗? 钱多多知道他是傻子,但却并不知道小木其实不傻,他只是智商退回到孩子时期,那孩子演戏可不就是过家家。 小木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依旧自顾自的演着,拼命的冲上前,然后捂胸吐血倒退,每一次他都像站不起来的模样,最后也都站了起来。 为了那十两银子,他也是拼了,想师父师父辛辛苦苦打制几个家具才得来几两碎银子,自己只要演一场戏就可以得来十两银子,值! 台上俩人在唱着双簧戏,台下众人也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啊?这装的也太假了吧! 台下嘘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公然喊着让他俩下台去,别在这浪费众人时间。 终于,钱多多不堪众辱,在小木的又一次冲上来之后大喊:“够了!” 小木的拳头在他的眼前停下,他认真的问道:“行了吗?那你把银子给我,不许赖皮。” “行!给你!我认输!”钱多多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扔向小木,不知气的还是羞的,他脸色通红的掩面而逃。 小木颠了颠手中的钱袋,满足一笑,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哼着小调走下台去。 众人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对视之后尽皆无语,今天终于看到什么叫要钱不要命了,吐了那么多鲜血,摔了那么多次,就为了那一袋银子…… 这就是秦国第一年轻强者…… 让这样一个见钱眼开的傻子替秦国参加中州武道大会确定不会把秦国也卖了吗?众人深感忧虑。 大赛主持者也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上台继续他的工作,宣布下一对参赛的选手。 前十之位皆是秦国最强大的年轻人,除了小木与钱多多的对决有些无语外,其他四队参赛者之间的比试异常的激烈,也是满足了观众尖叫的yuwang。 数个时辰过去,前五之位已经确定下来,基本都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分别是小木,大王子,舞城郡主,霖贝勒,朝天柱。 魁首之位没有确定,决斗依旧继续,接下来上场的是秦霖与王朝天。 秦霖天生纯水属性,控水一道出神入化,奈何遇到了王朝天,任你万千技巧,我自一力破万法,两人对决百招之后王朝天抡起一双破军锤顶着巨浪冲到了秦霖面前,被朝天柱进身秦霖也只能认输。 接下来小木轮空,秦卓与秦舞城对决,令人意外的是秦舞城没有与秦卓出手,上台之后便认输而下。不过也没百姓说什么,毕竟表兄妹,又是王朝公认的天生一对。 剩下的两场对决是秦卓对王朝天,小木对秦舞城。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影中有影 哇哈哈一声狂笑,众人闻笑间一个壮硕大汉提着两柄破军锤已经掠到擂台之上,他锤指大王子,没有一丝恭敬意味的喝道:“秦卓,两年前你杀了我好几个兄弟,就因为他们曾顶撞了你几句你就痛下杀手,洒家早想从你身上讨来这笔账了,你且下来,咱俩好好算算。” 众人闻言心生佩服,能在当下直呼国储名号,扬言要算账的只怕也只有这位朝天柱了! 秦卓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两年前自己成为大王子的那一刻起就曾暗自发誓,所有对自己不敬的人都要消失。 他抬头向阳,照去眼中的一丝阴霾,如今的朝天柱还不是他可以除去的,阴霾散去,温暖的笑容爬上脸庞,他登上擂台笑道:“朝天兄看来对我意见颇深,只是我为国储代表着秦国荣誉,自然不容他人亵渎,还望朝天兄谅解。” 王朝天喝道:“我就是因为谅解才忍到了今天,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 “如你所愿。” 秦卓长袍舞动人以踏空而来,随着他一步步踏下王朝四周无数道皇气聚拢而来,融入他的身体之中,他就如一个行走在王朝之巅的巨人,气势磅礴霸道至极。 “大王子动真格了!”百姓惊呼。 这是秦王朝传承不朽的功法,是以操控王朝皇气为己用的无上法门,若是秦王朝衰落那么此功夫威力也会减弱,相反王朝越是鼎盛此法就越是强大,而如今秦国国力强盛,东土七国为尊,掌控七国兵力的秦国甚至可以与大周皇朝争锋相对,此时也正是此法最为强大的时刻,也是秦卓最为强大的时刻。 开赛以来秦卓一直以自身修为对敌,如今第一次御动此法可见对王朝天也是颇为忌惮。 “接洒家一锤!” 王朝天没有等秦卓踏上擂台便一锤砸去,他也知道任由秦卓如此吸纳秦王朝皇气,那么等他踏上擂台之时也是自己败北之时,王家世代秦国为将,对于秦卓御气之法的厉害王朝天也是清楚异常,正因清楚,所以他才会不给秦卓继续吸纳下去。 一锤破空,锤到人便到,王朝天不会什么招式,他只会简单的砸,当力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任何招式都是苍白的。就如从秦卓身中显化而出的五爪金龙被王朝天一锤砸碎一般。 锤风侧着秦卓的身体划过,这一记突如其来的重锤被他躲过。 皇气依旧无时不刻的不在涌向秦卓的身体,他的气息也在渐渐变得强大,皇气蔓延之地他的身法灵活至极,在王朝天如风暴一般的锤风中也能游刃有余。 空中的五爪金龙似乎无穷无尽的从他身体中显化而出,咆哮撕咬着那一个仿若无畏无敌的战神。 此时的人们差不多已经知晓这场对决的结果,王朝天要输了。 对,他要输了,他从一开始的追着秦卓打,到最后应付铺天盖地的五爪金龙应接不暇,这场对决只会随着秦卓气息的逐渐强大而落下帷幕。 人们猜的没错,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无敌的战神最终被无尽的五爪金龙淹没,秦卓伸手一招,皇气渐渐淡薄,五爪金龙散去,一柄破军锤由空中坠落在精铜擂台上砸出一个凹陷,随后一个壮汉也降落在破军锤边。 王朝天输了,他也没说什么狠话,在擦了嘴角的鲜血之后,他拨出破军锤,走向了参赛台。 他没有回府修养,而是坐在了自己参赛的位子,他虽然败了,但还有一个人没败。他不仅不会败还会打败秦卓,王朝天坚信。 人们叹息,王朝天的战败只因挑错了战场,若是此战不在秦王都濮阳,秦卓没了地势之利,此场对决又会如何落幕? 毕竟秦国还属于秦家的地盘。 秦卓微微一笑走下擂台,似乎并不在意谁胜谁负。 秦卓下台后,接着上台的是两名一模一样的青衣道袍,不同的是他们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 “小木道友。”秦舞城行了一礼。 “舞城道友。”小木也急忙还了一礼。 舞城郡主不会也不战而降吧? 看着台上的俩人,百姓不禁想到这个疑问,当看到秦舞城拔出背后灵剑之后,这个疑问自然被打消。 紧接着又是下一个疑问升起,舞城郡主会是小木的对手吗? 化影术! 众人疑问间秦舞城已经消失原地,小木背阳的影子却露出一截锋芒…… 锋芒无声而上刺穿似乎毫无防备的小木,百姓见之惊呼。 秦舞城脸上却是一凛,刺之无碍,剑上无血,假象! “实为影,影亦为实,影实变换,影中有影才是化影术的精髓。” 小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舞城骤然回头只见她的影子正在对她做个鬼脸,秦舞城抽剑而刺,身后却呵呵一笑,令秦舞城又是一惊,她纵身而起,背后原本剑刺之人正对她咧嘴一笑。 这两刺之间惊出秦舞城一身冷汗,小木依旧没有出手,他若出手,此时秦舞城就已经输了。 何止秦舞城惊出一声冷汗,哪个看客不把心提在嗓子眼,这简直就是在拿观众的心脏在开玩笑。 秦舞城惊过之后却是微微一笑,美艳的不可方物,这也是秦国百姓第一次在秦舞城脸上看到如此笑容,顿时惊为天人。 有人笑就有人愁,秦卓看着眼前的地面,因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现在的眼神,此时的阳光已照不散他眼中的阴霾。 秦舞城看着底下咧嘴傻笑的小木心中自己有了定数,果然如她所料,小木绝对与道一宗有极深的关系,甚至……就是道一宗的修士! 化影术本就是道一宗道术,若非道一宗修士怎会如此精深? 秦舞城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微笑过后她伸出手掌,天地元气极速汇聚,一掌元气大手印掌控天地,向着下方小木镇压而下。 此术亦是道一宗极其精通之术。 “元气凝而不实,容易被人以点破面。” 小木吐字之间一掌比秦舞城更为庞大的元气大手印迎面而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龙吟 小木此元气大手印不仅比秦舞城的手印更加庞大,还要更加凝练清晰,甚至可以看清手印之上与人手一般无二的掌纹。 两道手印甚至无需对决,熟高熟低一眼立判,就如大人与孩童的手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元气大手印最主要的不是施展,而是操控。” 小木再次出声,随之在两道手印即将对攻之时,属于小木的元气大手印举掌成握,一把握住了秦舞城的元气手印,使之动弹不得。 秦舞城的脸色忽然变得绯红,元气大手印上附有他的心神,如今却被小木的心神包裹…… 小木似乎也发现了此时有些不妥,急忙散去了元气大手印。 此时的观众也察觉出了两人的异样,他们不明所以,但是有人懂。 秦卓举目望去,没有看向擂台,而是看向台下百姓,他是在寻找那一席黑袍。 因为秦炙思维混乱,做事全凭本能,小木害怕上台比试之后顾及不到他,所以就没带他来赛场,毕竟他有过吃人的前科,而这里又那么多人,因此他被小木留在了明月楼。 秦卓在没有看到那一席黑袍之后,瞳孔之中露出一丝狠厉,只要他不在就好,事后准备妥当也不怕他,一名武尊还无法对秦王朝形成致命的威胁。 秦卓的目光落在擂台之上,接着他站起了身。 这场战局的胜负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秦舞城更是清楚的明白,她只是要求证一个事实,如今得到答案,她自然不会继续赖在台上,便干净利落的认输下台。 看着台上仅剩的青衣男子,有人忽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那就是自武道大赛开始到现在这个青衣男子就从来没有把手从他那衣袖中露出来。 也就是他从未出过手!哪怕是对决道一宗天骄秦舞城。 这可是秦国最强大的年轻一代,难道都不值得他出手吗? 这时的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已经御空而起的大王子,秦舞城落败后便只剩下了一场对决,大王子对决小木,也是决出秦国魁首的最后一场战斗。 与对决王朝天时一样,秦卓踏空走向擂台,每一步落下都有无数道皇气涌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战力。 人们目光却是注视在小木身上,在人们看来小木此时最应该做的便是如朝天柱一般打断大王子的施法,如果任由大王子如此吸纳皇气,他将会强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是人们想错了,小木没有动,他就这样傻傻的看着秦卓无止境的吸纳皇气,看着他的气息渐渐强大,气势渐渐拔高…… 他是自信还是傻? 百姓疑惑了,连王朝天都着急的连拍椅子,他之前才败在秦卓此术之手,对此术的厉害异常清楚,看着小木那副傻样,他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两锤子醒醒脑袋。 可能唯一一个对小木信心十足的便是秦舞城了吧,她知道连化影术与元气大手印这俩种人宗四十九秘术中最浅薄的道法小木都如此精深,岂会没有其它御敌手段。 秦卓踏在了擂台上空,强大的气息笼罩全场,令人人心中发慌,他的身体也似乎饱和,皇气不再涌入,而是蔓延擂台之上化为皇气领域,而他就如场中唯一的帝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小木,眼中不再掩饰厌恶与蔑视,因为他不需要对一个死人装和善。 小木看着他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他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秦卓没有像每次登台时一样与对手见礼,他没有说话,身体中却开始涌出一条条五爪金龙,有修士凭借着强大魂力开数,当数到一万之时惊的合不拢嘴巴。 人们抬起头看着已经被金龙占据的天空,心中徒然升起无限恐惧,这简直就是金龙的国度,而秦卓便是金龙国度唯一的主宰。 果然,大王子才是秦国年轻一代最为强大的存在,小木可以挡住这恍如灭世一般的金龙国度吗? 万条金龙随着秦卓伸手一指,如同金雨一般吟叫着冲向擂台上的那个青衣人,似要把他淹没在金雨之中。 青衣人没有动,依旧傻傻的看着已经快要淋下的金雨。 “妈的!”王朝天一掌拍碎椅子扶手,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却不知他是在骂秦卓,还是在骂小木。 此时的人们已经无法言语,甚至无法思考,也与小木一般傻看着这一番气势恢宏的场面。 在人们没有动的时候,台上的青衣人动了,他没有动手,而是张开了嘴,对着淋下的金雨吼了一声。 一道带着洪荒古老气息的音节从他口中发出,就如一头由洪荒走来的真龙,在向着这片天地宣告它的到来。 这是……真龙吟? 这一声与五爪金龙相同,却更加厚重磅礴的吟叫使得人们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随着小木这声龙吟的吼出,万条五爪金龙顿时寸寸碎裂,化为皇气弥漫消散,整片天空顷刻间恢复碧空白云。 万条五爪金龙也不具一丝真龙魂,如何与真龙吟抗衡。 他还是没有出手! 所有人们不禁感叹,面对大王子集秦国皇气的至强一击他还是没有出手。 王朝天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流出的细汗,真是白替傻子操了心。小木他不是人,明月楼那晚明白的真理,刚才竟然忘了。 所有人都恍然之时,秦舞城却迷茫了,他没有使出道一宗绝强道术,他到底是不是道一宗修士? 秦卓没有挽回那消散的金龙,当人们以为他要认输之时,他的手中却出现了一个阵盘。 他冷笑一声扔下手中阵盘,整个擂台顿时被世间隔绝,小木如同被困在了一个世界之中,入眼之中到处灰蒙蒙一片,他看不到空中的秦卓,看不到台下的百姓,也看不到熟悉的那片天空。 这是阵内,阵外之人却能清楚的看到擂台中那一个左观右看茫然四顾的青衣人。 这是归元道宗的四象灭神阵……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记忆中的手掌 “胡闹!” 一道威严无比的喝声在南阳门楼上响起,另一干重臣身体发颤。 曹丞相急忙走上前行礼道:“陛下息怒,大王子不是冲动之人,此举定有深意。” “绝杀之阵他都摆出来了,能有什么深意?”秦正再喝,曹丞相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四象灭神阵乃是归元道宗赠送与秦国的杀伐重宝,号称可以灭杀道尊之下一切敌。秦正觉得这些年来愧对秦卓便送与他防身,这些曹丞相是知晓的,作为秦卓的亲舅舅,曹丞相只是惯性为秦卓开脱,如果秦卓丢失国储之位他这个丞相也没法做下去了,但考虑到小木强大的背景,他也知道秦正是真怒了。 小木师徒二人不是秦国可以动的,秦卓此举是在把秦国推向万丈深渊。 “吩咐供奉堂,情况不对立即出手。”秦正语气低沉,可见对秦卓的做法非常不满。 “是。”曹丞相领命,腰间令牌一闪,南阳门四周蓦然出现数道强大的气息。 普通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是秦卓可以感应到。 父王不允许我对这个傻子出手吗? 秦卓目光闪烁,又再次变得狠厉,他一指四象灭神阵,顿时阵中风起云涌四方白雾中走出四头洪荒凶兽。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只要杀了这个傻子,父王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自己太过为难。 他看向阵中茫然不知的傻子,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你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小木不是不知,而是对这四头凶兽太过熟悉,好奇心作祟,这才仔细观察下。 这个熟悉来自体内的那个珠子,关于这四头凶兽的来历资料小木也是异常清楚。 四象乃是洪荒时期的霸主级凶兽,四象属性不同却相辅相合,组合而起更有莫大威力。 看着四方走来凶焰滔天的凶兽小木知晓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他的手从袖中露出,伸向背后,握在了木剑之上。 “小木出手了!” 有百姓大喊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小木出手,看见那只握在剑柄之上修长而秀气的手掌。 秦正时刻注意着擂台之上自然也看见了那只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浑身震颤。 强大的修为令他可以看清小木手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人手上的纹路都不一样,每一个强者也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小木的这只手他曾经就见过,并且记忆深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那只手是他留给秦正的唯一记忆。 “先生……” 秦正轻声吐出,他认出了那只手的归属。 而此时小木亦拔出了背后的木剑,他向着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剑光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慢的移动…… 人们的目光缓慢,思维缓慢,连整个时空都变得缓慢…… 噗嗤……四象灭神阵在这道剑光之下被一点点磨灭,四象凶兽还未出招便渐渐淡化。 秦卓目眦欲裂,想要操控大阵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都变慢的困难无比,不是困难,而是慢的令人发指。 终于……大阵被剑光破灭,四象灭神阵盘一分两半碎在擂台上,木剑插回背后,那一只修长秀气的手也回到了袖子里。 这一招名字很土,就叫做慢剑,是萧长辞的控剑绝技,那年春时萧长辞传与苏辰,不过小木却不记得。 一吼破秦国皇气,一剑碎四象灭神阵,除了先生之外秦正不认为还有其他年轻人可以做到,哪怕苏辰在世可能也不行,在秦正心中那年黑袍下的那道年轻声音就是天下最强大的年轻人。 如今小木师徒神秘身份在秦正心中露出一角,可以号令天下道门的存在自然强大至极。 先生是借用傻子小木这个身份把大周武侯之位囊与手中! 猜到答案之后秦正丝毫不顾国主的身份,匆忙下了门楼向着擂台而去。众护卫迅速跟上,一干重臣对视几眼纷纷不明所以,也急忙跟上。 “还打吗?” 因为之前秦卓的那个眼神,小木如今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秦卓此时脸上阴晴不定,他无比想要小木去死,但是他没那个本事。 在秦国有一个人能让小木死,那就是他父亲,秦国的主人,秦正! 秦卓打定主意大赛结束后就去找他父王,只要他说明缘由,秦卓相信秦正会同意的,毕竟秦舞城也是秦正内定的儿媳。 身后有些骚乱,秦卓望去,只见秦正领着一大帮强者正往这边赶来。 秦卓嘴角冷笑,果然,父王还是懂自己的,只要有父王指令,秦王朝大批强者就算耗也能把傻子耗死。 “孽畜,还不快滚下来。” 秦卓嘴角凝固,有些不可置信,这句话由父王口中而出,而父王却是对自己喊的…… 在众百姓敬畏、疑惑的目光中秦正快速登上擂台,随后他恭敬无比的对着小木躬身行礼道:“秦正见过先生。” 所有人听着秦正的话,看着他的姿态都震惊的无法言语。 秦正可是秦国之主,东土七国联盟的掌舵人,就连东土道门如今也要听他号令,可以说秦正就是东土的半边天。 可就权势如此之大的人物竟然对着小木躬身行礼,口呼先生。 先生…… 秦卓双目无神,表情痴呆,他只从秦正口中听到过一次先生的称呼,那是在秦正的一次醉酒后说过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被先生看上,还说是先生给予他秦国,给予他七国联盟,没有先生就没有如今的他。 并且还说先生是他一家的恩人,要求秦卓日后见着先生一定要行晚辈礼,切记不可冒犯,先生能随意给予他这一切,也能随意收回。 那夜秦正的话秦卓一直铭记于心,与其说是秦正给予他大王子的称呼,给予他今日的权势,不如说是那个从未蒙面的先生给予的。 对于秦正口中的先生,秦卓也是万分感激与敬仰,并且还时常幻想着能够号令天下道门,随意给予一国左右东土风云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如今看着秦正对着那个傻子小木躬身行礼口呼先生,秦卓崩溃了。 “父王?”秦卓轻声呼唤,是提醒秦正是否认错了人。 “闭嘴!”秦正抬起头怒喝道,“还不快下来给先生见礼!” 小木挠挠头小声道:“那个……秦王陛下,我不是什么先生,我是小木。” 秦正心里一颤,对!先生既然以小木身份自居,这其中必有隐情,若是被自己揭穿,害得先生计划失败,那自己将万死莫辞,想到这秦正连忙道:“对对,您不是什么先生,您是小木。” “小木先生可否有空移居王宫,让秦正略尽地主之谊?”秦正想了想后问道。 “不不,谢秦王美意,只是明月楼中还有人等我呢,要是我不早点回去,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疯事。”小木赶紧推辞,这父子俩太反常,一个厌恶自己,一个对自己这么热情,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人呢,曦儿说不能听陌生人的话,还是不能去。 看着小木推辞,秦正也不敢挽留,便开口道:“既然小木先生有事,那秦正便不留了,先生请。” 小木赶紧一溜烟跑没影了,这里太诡异了,还是早跑为好。 秦正目送小木跑远,微微叹息,他这俩年做的一切只盼望先生回来时可以夸他一句做的不错,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番场景。 “父王?”秦卓落下身形轻声呼唤。 秦正没有看他,回过身向着南阳门内走去,声音却冰冷绝情的传了回来。 “昭告全国,取缔秦卓国储身份,取缔秦国王子身份,取缔武道大赛前十之名,关押寒宫……” 秦正无法把秦国交托在一个要把秦国推向深渊的人手里,他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此时也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卓看着秦正离去的背影心死如灰,他知道他这辈子都毁了,就在对小木下手的那一刻。 原本以为在秦国他可以随意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却碰到了可以随意决定秦国生死的人。 两名护卫给秦卓带上了沉重的手铐,那是特殊材料打造而成,不仅可以锁人,还可以锁住体内真元成为一个普通人。 秦卓没法反抗他的父亲,被护卫压向寒宫,压向那个王宫深处终日不见阳光的铜墙内。 大赛主持者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宣布小木是此次大赛的魁首,几句场面话之后草草结束这场秦国史无前例的大赛。 直到大赛主持者也走了之后,百姓还是不知道刚才的一切是什么原因。 秦王陛下竟然对傻子小木恭敬行礼,甚至不惜对他的亲生儿子下手,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小木到底是什么人? 一声狂笑扰乱了众人的思维,众人向着声音的出处看去,见着是朝天柱后,又都见怪不怪了。 秦卓被裁决王朝天很开心,所以他大笑着。 而秦舞城眼中的疑问更深了,小木身上就如一团经久不散的迷雾,当秦舞城认为已经看穿之后才发现原来看穿的仅仅是迷雾外的一缕尘烟。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万众瞩目的秦国第一大盛会在小木那惊世一剑下结束。 结局没有出乎意料,小木依旧无敌,只是过程太出乎意料,大王子被秦王陛下罢免,国储之位落到依旧孩童的小王子身上。 而最令人疑惑的是小木的身份,他真的是一个傻子吗? 一个傻子能令秦王陛下如此卑恭吗? 武道大赛结束几日后,人们的话题由小木转到了魏人雄身上。 魏人雄是邻国魏国的新生代魁首,而魏国选拔而出的十名参赛者日前已经来到了秦国王都濮阳。 两国年轻强者相遇岂会不争个高下。 魏人雄刚入濮阳便声明要与秦国强者以武会友,王朝天与秦霖等看不下去了,直接截住魏人雄等人,在郊外展开了两国对决,结果却令秦国百姓脸上无颜,王朝天败在了魏人雄手上。 当王朝天声明他在秦国仅仅位居第四位时终于为秦国挽回了一点颜面。 魏人雄得知自己堂堂魏国魁首,来到秦国竟然只能与第四切磋顿时大怒,扬言要会会秦国前三。 当听闻秦国第三是个女人,第二被关押,魁首更是个傻子之后,魏国来客纷纷嘲笑,笑秦国未来无人,七国之首的位子应当让给魏国才对。 被人上门打脸,秦国百姓怒不可遏,纷纷扬言只要小木出手就是魏国十个新生代王者一起上也敌不过小木的一只手。 魏国来客听闻此话自然一万个不服,称熟胜熟负还需手底下见真章,只要把他们那个傻子魁首请出来一战便知。 秦国百姓纷纷高呼战! 当他们去明月楼请小木出手时却发现小木已经不见了。 最后竟然无人知晓小木去了哪里,连明月楼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魏国来客得知此事自然嘲笑傻子害怕被打,提前逃跑了,秦国百姓百方维护小木,双方之间口舌之争愈演愈烈,甚至还出现了流血事件。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角,小木正躺在濮阳城外的一座孤山上晒着太阳剔着牙,身后有一堆柴火,而秦炙正在火堆边抓着一只烤鸡大口撕咬着。 人怕出名猪怕壮,小木如今终于理解蝴蝶巷乡亲一直说的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了,自从那日夺了魁首之后酒楼的门都不能出了,一出现就有许多老的少的围上来像看猴一样的看着他,看的小木老脸通红。 这不,回去把秦炙一招呼,两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还是回到山里舒服,想吃野味就随手招来,想睡觉就找一平整点的石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远处走来一个青衣道姑,靠着小木边上坐下,看着吊儿郎当的小木道:“你是不是道一宗之人?” “道一宗?”小木吐掉口中青草问道,“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或许在我失忆前会有关系吧。” “你失忆了?”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总感觉好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木看着天上浮云点点头没有说话,自己就如那一片无根浮云一样,随风漂浮不知该落向何方。 “他是谁?”秦舞城看向那个依旧撕咬着烤鸡的秦炙,他的黑袍已经被小木掀起,露出那张恐怖而狰狞的脸。 “他是秦叔,是我的护道者。”小木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上浮云。 “就这样?” “就这样!” “他很厉害?” “嗯,我打不过秦叔。” “连你都打不过?”秦舞城很惊讶,在她看来就是她师父晓竹真人都不一定是小木的对手,而她师父乃是道一九峰峰主之一,大能之辈中鲜有敌手,连小木都承认不是对手,那岂不是道尊? 看着秦炙身上毫无道蕴,那就是武尊了,能以武尊为护道者,秦舞城眼中的小木身上迷雾不仅没有淡反而更深了些。 “濮阳城中因为你都闹翻了,你还在这晒太阳?” 听到秦舞城这句话小木终于翻过身来疑惑道:“为什么?” “魏国来人了,指名道姓要挑战你,可是你又不在,百姓为了维护你的名声与他们闹了起来,还有几个激进者为你动了手,结果还被打成猪头了。”秦舞城轻笑了一声,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热闹一般。 小木这次睡不住了,有百姓为他被打成猪头了,这事不能忍。 他起身恶狠狠的道:“走,带你打架去。” 秦舞城轻笑一声道:“我一个姑娘家可不陪你去打架,有损形象。” 秦舞城也不知为何小木面前就很轻松,很多平日里不好开口的话在他面前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可能他是傻子吧。 “秦叔,走了。”小木招呼了一声,秦炙自觉带上了帽子与小木一道踏向濮阳。 秦舞城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 “秦国是彻底堕落了,年轻一代连个像样的强者也没有。” “连一个傻子都可以夺魁了,真难想象秦国如何带领我东土七国抗衡大周皇朝。” “就是!秦国枉称七国之首,依我看啊,我魏国才是东土最强大的王国。” 酒楼中临窗一桌十位气势强大的年轻强者谈笑风声,引起酒楼中其他酒客的怒目而视。终于有一桌酒客忍耐不住,与之辩理。 “我秦国新生代强者如云,前三甲任何一人出来都可以横扫你魏国全部。” “呦,那你倒是说说你秦国前三甲在哪躲着呢啊?” 魏国一人接话,引起一桌哄笑。 这名酒客气结,他也是一名武者,而武者的世界的确不需要辩解,需要的是拳头。 “我要挑战你们,有本事就下酒楼!” “呵呵,秦国真的是堕落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吠叫,你若能进了我的身,我便接受你的挑战。”魏国年轻强者中一名双眉倒竖,面容刚硬之人轻笑一声道。 “魏人雄你欺人太甚。”酒客大喊一声冲向魏人雄,却在他面前猛然跪倒,把酒楼木板都磕碎数块,酒客双目充血,面色羞红却无法起身。 “小木若是回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另一名秦国酒客站起身指着魏国年轻强者喝道。 “哦?你说的小木他在哪呢,我就在这等他,你倒是让他出来啊,哈哈……”魏人雄一脚踢开跪在他面前的酒客,大笑道。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众人一致看向楼梯处渐渐登上的那一席青衣。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向西而行 青衣人相貌很年轻,就如十**岁的青涩少年,小木当然记不得这是他当年吃下的长生果有保颜的效果,可能他都不知道他今年多大了。 而人们也很容易被他年轻的外表迷惑,看不清他的实力。 “小木……”一众酒客纷纷站起身惊喜的看向青衣人。 “哈哈……”蓦然间传出一声大笑,人们看向魏人雄,他指着小木嘲笑道,“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秦国魁首小木?” 魏国来客看着这个略显青涩,傻里傻气的青衣人纷纷大笑。 “我就是小木。”小木抬起头走上前道。 “好,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我们也不必去寻你了,下楼一战吧。”魏人雄站起身道。 小木瞧了瞧已经起身走到一边满脸煞红的酒客,抬头看向魏人雄道:“你若能近了我的身,我便与你下楼。” 众人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木,他就是魏国魁首魏人雄。”楼梯边的一个酒客小声提醒,也是觉得小木有些自大了。 小木摇摇头示意无事。 魏人雄冷笑一声道:“果然是傻子,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步踏出,向着小木走来,强大气势随之而出,压迫着众人无法呼吸。 两步踏出,酒楼忽而起风,场中酒杯餐具震动而碰撞,一时间细细碎碎声不绝于耳,众人忍不住倒退,心中对这个魏国魁首的实力更加惊骇。 他直面小木将要踏出第三步…… “比气势吗?我也有。”小木嘀咕一句,随即抬起了胸膛。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气息由小木修长的身体里透出,宛如天威临世,也如洪荒走来的绝世凶兽,更如一手掌控万千生命的君主…… 那是造化世人的圣剑气息,是洪荒霸主龙珠的气息,是无数鲜血浇灌而出的武侯气息…… 魏人雄的第三步没有踏出,反而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回原位。 有酒客扑通一下跪倒对着小木顶礼膜拜,他们喝多了,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却反而剩下了最真挚的感情,他们跪的不是小木,是人族圣剑,是对强者的敬仰。 小木看着这番情形不好意思的收回体内气势,傲然的看着魏国来客。 “你没能近我的身。” 魏人雄没有抬头,听着小木**裸的打脸,煞红的额头青筋暴起。 “你们十个可以一起上。”小木再次出声道。 “哈哈……听到没有,小木让你们十个一起上!” “区区魏国杂耍之地也敢与我大秦争七国之首,真是笑死人了。” “老子早说了你们十个一起上也敌不过小木的一只手。” 一众酒客借着酒劲纷纷指落魏国来客,宣泄着这几日来受到的侮辱。 十名魏国年轻王者压抑着无尽怒火,目光交换之间寒芒乍现,暴起冲向小木。 他们不允许魏国的荣耀在他们手中葬送,小木的强大有目众睹,那根本就不是年轻人的范畴,凭他们一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哪怕魏人雄也不行。 如此也只能群攻了,只要能够制服小木也算找回一些尊严。 数米之遥对魏国这些年轻王者来说只是眨眼之间。 碰碰……十来声碰撞声在他们暴起之后响起,众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场面就已经定格下来。 十名魏国年轻王者分四方或跪或躺的倒在小木身边,他们就像是被巨石死死的压在身上,连手都无法抬起。 “让别人跪倒很好玩吗?” 小木收回身周三米凝聚的重力领域,身形忽动,双脚抡起,十名魏国应声撞破酒楼的窗户摔下楼去。 “有人坠楼了!” 街道上有人惊呼,引起许多百姓上来围观。 “天啊,是魏国的十位年轻王者!” “还有魏人雄!” “是谁把他们打了出来?” 因为这几日魏国来客的狂傲,也使得他们在濮阳百姓中无人不识。 十名魏国王者站起身,羞愧的无地自容,心中也无比后悔,时光若能退回数日前十人一定会夹紧衣领不让秦国任何一人认识。 这时酒楼中走出一个青衣男子,看着他们十个道:“今日到此为止吧,希望你们不要再伤害秦国百姓。” “是小木!”有人惊呼。 “小木终于出现了!” “早该教训这群目中无人,不知天下英雄几何多的井底之蛙了。” “我秦国乃是七国之首岂容他国上门撒野……” 在众人义愤填膺之中小木走远,有人想要追上却发现缓慢行走的小木却渐渐消失在眼前。 魏国十人在众人的指点甚至唾骂中没有还口,沿着街道消失在众人眼中。 今日小木现身酒楼与魏国十名王者一战也传遍濮阳,在酒楼中酒客的大肆炫耀下小木更是无敌神勇,天下第一。 “师兄,他们说的小木有那么厉害吗?” 一队十人年轻男女入了濮阳的城门,走在街道上,一路听闻的全是小木的传奇。其中一名年轻女子忍不住问向队首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独行与前,而其余九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直退居半步。 “魏人雄那个人我清楚,虽然自大,但的确有些本事,连他在小木手中都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这名叫小木的强者确实强大无比。”黑衣男子微微皱眉后回答了她的话。 “师兄会是他的对手吗?”年轻女子又问道。 黑衣男子闻言摇摇头,女子目光低沉很是失望。 “胜负如何还得比过再说。” 女子看着他的背影又嘻嘻一笑,她喜欢他的倔强,喜欢他的不服输,喜欢他的天不怕地不怕。 一群十人向着秦王宫走去,秦霖代表着秦国早已与一众护卫在王宫外等候,看着这一群人走来,赶紧上前迎接:“秦霖代表秦国欢迎齐国来客。” 黑衣男子亦带着齐国众人还礼道:“秦兄有礼了,齐国参赛者来晚,还望秦兄勿怪。” “哪里哪里,六国之中也只有魏国邻近来的早些,其余四国还未到来,齐国算早的了。”秦霖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阁下应该就是齐宴,齐兄吧?” “正是齐某。”黑衣男子笑着答道 得到黑衣男子的肯定,秦霖亦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实乃齐宴这个名号在东土太过出名。 齐宴是道门天宗造化天宗的首席大弟子,在天道宗衰落之后,造化天宗隐隐有领首天宗之势,而齐宴更是曾与宁笙争夺过天宗新生代第一人的名号,虽然最终落败,但不可否认此人的绝强战力。 此人这番参与齐国大赛应该是与秦舞城一般,把道门的名额留给他人,毕竟道门强者众多,而参赛名额却只有一百个。七国却是有七十个名额,这就导致了很多道门弟子下山回国争夺名额。 秦霖回想起此人的一些事迹觉得有些庆幸,若不是小木在秦国,单凭齐宴可能就可以横扫秦国了。 只要有小木在,六国来客在秦国就得好好的守规矩,想到魏国十人的下场秦霖不由笑了笑道:“久仰齐兄大名,诸位请入宫。” 齐宴点头称是领着齐国之人随着秦霖入了秦王宫。 两日之后其余四国参赛者陆续到来,秦国为七国之首,这次东土七国前往大周皇朝争那武侯之位,自然也要由秦国领首。 有了魏国的前照其他五国年轻王者在濮阳也不敢太过张扬,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秦国魁首小木也是忌惮颇深。 七国聚齐之后由秦国大供奉紫阳道人领路前往中州。 濮阳城外秦王秦正亲自为七国参赛者送行,一众人寒暄了好一会却没有起身出发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因为少了一个参赛者。 若是少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因为他们大多只是去中州历练道心,涨涨见识的罢了,根本无缘武侯之位。 可少的这个人却是小木,乃是秦国魁首,秦国拿下大周武侯之位的希望。 众人表面不说,实则心里不悦,这里谁不是一方天骄强者?如今却在这里等一个人,可是就连东土七国中至高无上的秦王陛下也甘愿在太阳底下等着,众人还能说什么呢? “来了,来了。”这时一名参赛者指着远方道。 众人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青一黑两道人影在远方迅速逼近。 青色人影一步踏出就是数里远,看不出任何功法,规则的波动,大地仿佛在他脚下缩为尺子,咫尺便是天涯。 而黑色人影更为诡异,不管青色人影速度多块他始终如一道幽灵般紧贴其身后。 方才远方的两道人影,数步而过瞬间抵达濮阳城外,惊呆一众参赛者,如此速度别说与之决斗了,追也追不上啊。 此时的众人心中因为等候的不爽之意瞬间淡化,只因强者为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小木到来后一个劲的赔不是。 众人还未表示什么,秦正便殷勤的走上前道“无妨,无妨,去中州路途遥远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小木先生无需自责。” 听着秦王发话,众人也都跟着附和。小木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睡过头这事也不好意思开口。 看着人到齐之后紫阳道人祭起秦国飞行法宝龙舟,载着七十一人向西而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熟悉的气息 天气渐暖,相比于东土时分的酷暑来说,中州稍显凉爽些。 龙舟一路向西,已过数日却还尚未抵达中州地域,因通往中州的捷径全都被大周皇朝东土军方霸占,众人乃是七国精英,路过之余难免会发生冲突。为了避免损伤,紫阳道人挑了一条人烟荒芜的偏远小道前往中州。 大周皇朝乃是人族大一统,君命天受,统领天下人族,哪怕东土诸国也属大周皇朝的附属国,名义上也是大周皇朝的领地。 所以天下人族有能者皆可出任大周官员,监管天下人族,当然被大周皇朝定义为魅惑人心的邪教-佛教除外。 大周皇朝不会对人族的精英强者动手,但是大周东土军方就未必了,天高皇帝远,若是东土军方不发战报,大周皇朝甚至都不知东土战况如何。 而大周皇朝针对东土诸国的动乱也只是下达镇压的指令,并不是强占,但东土军方却一直采取强硬的手段,甚至连道门都想吞并,若是东土七国的参赛者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不难想象会发生哪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条偏远小道是秦国秘密探索很久的道路,虽然绕远了些,但是可以避开大周东土军方的各个军事据点,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中州。 对于舟上这群活力无限的年轻人来说,如此枯燥乏味的漫长旅途无疑是种折磨。 他们承受不了这种折磨,所以聚在舟首以武论友,每人都可以展现自己的绝技,也可以与人切磋,只要点到为止也不会损坏龙舟。 只有一人站在舟尾面向大地安静的看着那一幕幕入眼即逝的景色。 “你在想些什么呢?” 秦舞城向着他走来,小木是个很活泼好动喜欢热闹的人,这点是几日以来大家对他的认知,却只有秦舞城知道他经常一个人无声的发呆,如那日濮阳城外他看着天上无根的浮云,也如现在他看着大地流逝的风景。 他沉默发呆的时候那种忧伤的气息深深的吸引着秦舞城。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而她想听他的故事。 小木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大地道:“不知为何,空气中的气息让我越来越熟悉,我像是快要回到了自己的家。” 小木师徒二人是两年前忽然出现在长梦城,关于他的过去没人可以探查的到,这些秦舞城也是知道的。 “可能中州才是你的故乡吧。”秦舞城感叹道,却有些失望的意味。 秦舞城没去过中州,却听过很多关于中州的传闻。 中州是大地的中央,是人族的聚集地,是强者云集的地方。 那里红尘凡烟无法修道,却人人自强习武,连几岁的孩子都会一招半式。 那里大宗小派数之不尽,传闻中的七宗四院更是可以媲美道门三宗流派首宗的绝强势力。 那里是强者的发源地,曾诞生过无数人族大圣,更有万古无敌的皇者。 那里的人族争强好胜,弱者将会毫不留情的被淘汰,他们是在无数威胁下成长起来最强大的修士。 那里的云端之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那里更有许多媲美武尊的盖世人物,更有半圣出现过的传闻。 那里有着人族大一统的人族皇朝,皇朝中有着许多恐怖的大神通者,有着三公九卿,三大武侯等许多威震天下的人物。 那里天骄云集,妖孽横出,无数年轻强者厮杀争霸,只为造就一个天下无敌的新生代王者。 那里更是出了一个少年无敌的传奇武侯苏辰。 秦舞城眼中的中州是强大的代名词,是人族的圣地,而小木是中州出身,秦舞城平白的感觉自己矮了一层。 “或许吧!”小木亦叹息一声,这种亲切熟悉却找不到归属的感觉令他很迷惘。 “小木师父,过来玩俩手给大伙瞧瞧我大秦王朝的本事。” 喊话的大嗓门是王朝天,因为那日他苦苦询问小木如何修炼的力量如此之大,小木被他追问的有些头大便引导一丝大地精气进入他的体内为他锻造了一下肉身,力量暴涨的王朝天顿时要磕头拜师,却被小木止住,大地精气是属于天地万物的,小木只会借用却不会掠夺。 小木没有收他为徒,却无法阻止他崇拜的以师父相称。 “来咯。” 背过身的小木似乎又恢复了孩童心性,一路小跑过去,秦舞城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暗叹一声,谁又曾知道他那欢快的背影中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伤。 “小木道友……小木道友……”众人看着小木到来,纷纷让开身形见礼。 王朝天走来拉过小木道:“来来,小木师父到中间来,大伙想见识见识您的本领,您给大伙露两手。” 众人也跟着附和,就连舟边赏景齐宴等一些不屑于卖弄本领的各国魁首也不禁望向这里。 对于小木的强大他们只有耳闻,却不曾见识,唯独见识了小木强大的魏国十人也不会怎样去描绘小木的强大。 就算不用对战,众强者毒辣的眼光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一个人的实力,而小木此番若是展示本领,众人必能看出大致实力。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小木轻咳了一声,双手背后老气横秋的道:“那好吧,既然你们都想见识,那我就露一手给你们瞧瞧什么叫强大。” 小木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道:“我就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变魔术? 众人愕然,那不是街头卖艺人的手段吗,而且对众人来说街头魔术的破绽一眼可见,根本骗不了众人,也无法引起众人的兴趣。 有人问小木要变什么魔术,小木指着十里外的一座大山道:“看见那座大山没?” 众人的目力早已脱离普通人范畴,别说十里,就是百里也能看清。 有人应着他的话道:“看见了。” “那好,既然看见了,那你们就看仔细了,我原地不动能秒秒钟让那座大山消失不见。” 众人摇摇头表示不信。 笑话,真当变魔术呢啊,还能原地不动让大山消失不见,就给你动又如何让大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