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英雄传》 正文 楔子 神界,银河畔,帝俊与影对饮。 “西方修罗在人世历劫,这应该是最后一世了吧。神界无他,有些无聊。” 影举觞一饮而尽,尝出其中苦涩滋味,犹不分明,俯身又从银河中舀上一杯细细品尝。 “君有心事?”影放下酒杯,双手垂膝,正襟危坐。 “影,你生所为何,可与我道来。”帝俊约摸弱冠童颜,却有一头如瀑银发,若有风从云间过,真如身畔银河般。 “影之所生,不过是君之一念,为与君对饮。可惜,这千年来,好酒未尝一品,多是这银河中的苦涩滋味。” “你在怪我没有好酒?”帝俊轻侧俊脸,嘴角微扬,轻笑一声。 “我在怪你不曾开心。”影随帝俊千年,深知其性,既是直言,也为引出话题,让帝俊倾诉。 “那年,盘古开天辟地,我未生,不知其英姿如何。那年,洪荒各部逐鹿中原,我年幼,神往矣。那年,太公封神,我修为大成,也曾鲜衣怒马,年少轻狂。如今,我已不记得几千年过去了,我这一身法力加上河图洛书,那太上东皇接引准提皆不是我的对手,叫嚣一声举世无双也无人敢拦我,却在此与我的影子喝了几千年的银河水。你说,我如何开心的起来?” 影无言,他深知帝俊都无可奈何,他又能做什么。不过是伴他饮酒,听他倾吐。 帝俊见影沉默,心中更是无奈。 “唉……” 了却一声叹息,帝俊身影渐渐透明,已然离去。 他却不知道,或者,只是装作不知道。 那一声叹息,被影拘来,偷偷撒向人间…… 正文 第一章 十月七日 白日不凡 丹川,10月7日,人民医院。 正在窗口等待取药的少年,叫做宁不凡。 这个名字是他从武侠小说里看来的,他很喜欢,宁死也要不凡,比宁雄好听多了,所以上高中时他改了这个名字。 宁不凡今年17岁,高中二年级。他虽然为自己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可惜肉体跟不上精神,不争气的个头在一米六的天堑上止步不前。瘦弱娇小的宁不凡看起来似乎一碰就碎,所以也有不少多事的人将“宁”换个鼻音,娇呼一声“林妹妹”。 不凡妈这些年没少为这事废心,一天一顿猪骨菠菜汤硬是养不壮他,反而自己又胖了两圈,早些年没少被计生办上门谈心。 不凡爸倒是从不过问,他教育不凡男人顶天立地的依仗是问心无愧,坦荡磊落,那才是男人的气魄。嘴上这样说着,却偷偷把附近王姓邻居调查了一遍。也不怪他多疑,谁让儿子不像爹呢…… 不凡身残志坚,为人一身正气耿直不屈,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市里还给他搬了个奖——修路小能手。 这次进医院就是因为看不惯别人随地吐口香糖,不凡徒手把口香糖从地上抠起来又纵身一跃塞回那一米九的大汉嘴里,在一番言辞激烈的理论过后,果不其然又被打了。 “你这泼猴,甚是顽劣!”大汉临走时留下一句。 不过我们的宁不凡几乎从小就是让人揍到大的,这么多年的拳脚不能白挨,他渐渐发现自己有了与众不同的能力——挨完打好的慢! 因为他被揍的多了,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已经跟不上他受伤的频率了。 所谓久病成医,不凡跟医生见的多了也熟了起来,现在进医院挂完号就自己开药去了,有时候医生忙起来他还能在旁边开个义诊。基本上哪儿痛他都体验过,所以对病患的感受体会的特别深。相比主治医生知识来源于书本,他的知识来源于自己的经验,反而跟病患聊的更透彻。于是市里没事干又给他搬了个奖——外科小神医。 就在不凡一边回味自己英勇事迹一边等着取药的时候,一个大妈忽然挤了过来,站在他前面。 不凡马上反应过来,这可不得了!这是插队啊! 不过我们不凡可是文明有礼好少年,礼让一下有病的大妈也是应该的。不凡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咦,老子的红领巾呢。 仔细一看,大妈挺魁梧,身体不错啊,这大胳膊能有我两条腿粗了吧……不凡心里暗暗想着,这大妈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啊,应该是为旁边那小伙子买吧。那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全中国的人都看着我呢,我应该善意的提醒她一下。 “这位大妈,您这是插队啊。” “哼!插·你一下怎么啦!年纪轻轻这么计较!让姐姐插一下怎么了?”大妈满脸横肉,指手画脚。 哟呵插队你还有理了,这都能忍,屎都能吃! 不凡拿起手机对着大妈按下录像键:“来,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丑恶的丹川人》第三期。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位大妈为我们展露了插队的丑恶一面。插队的人主要来自于没有文化的群体。大妈,更是丑与恶对人类的馈赠。这个清晨,我们来到了丹川人民医院。这个被大自然眷顾的医院,有着最原始的质朴。看,这位大妈,身高和腰围保持着完美的统一,一看就知道肥美异常。这是营养……等等大妈,你看镜头是对的,镜头感非常好,但是你眼神不对,这么凶会吓跑观众的……" 大妈年纪一大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怎么会被这些小伎俩唬到:“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让你拍了吗!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你知道吗?”说完就要伸手抢手机。不凡仗着人矮一猫腰躲开,刚好撞到身后的保安。 保安听见动静过来了,上前拦下他们:“怎么了!别吵了。” “大哥她抢我手机,她还要打我。”不凡躲到保安身后。 “打你怎么了小兔崽子你侵犯我肖像权!”大妈说着又要扑过来。这里的吵闹早就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渐渐围了过来。 保安问不凡:“你为什么要侵犯她肖像权?” “她插队!” “插队怎么了!插队怎么了!插队犯法吗!你侵犯我肖像权你犯法你知道不!”大妈瞬间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关键时刻我们这些城里人还是有法律武器保护的。 保安的职责就是为医院去除麻烦,一看不凡瘦弱的小身躯就知道从这里下手能将事件简单解决:“插队是不对,不过你这样拍别人可能真的违法的,你还是删了吧。” “嗯,我开的前置摄像头……”不凡把手机打开给保安看,果然拍的是他自己。 大妈不相信,伸手就要抢。不凡人小的跟个猴子一样,身手何其灵活,怎会受制于大妈跟一樘防盗门一样的身躯。果不其然不凡一个闪身,就被大妈两根手指拎了起来。 “小·逼崽子你再跑?”大妈颇为得意,想起来这些年就靠这招把家里的老家伙管的严严实实。 不凡被大妈拎在半空中:“老子就不跑!” 大妈一把夺过手机,滑动手指寻找视频:“还要指纹解锁?小子快解开。” “老子就不解!” “你解不解?” “你叫声爹老子就给你解!”不凡脖子一扬,宁死不屈:“老子没别的,就是有骨气!” “爹,快给我解开。”不凡一愣,这大妈还真是能屈能伸,路子比老子还野啊。 保安也是一阵晕眩,这两人好像都不是常人啊。宁不凡这小子倒是常客,人送外号“作死小能手”,就是一个惹事精,不过最后结局一般都是他让人打一顿解了气事情也就过去了。一开始保安还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老是挨打,这些禽兽怎么下的去手。不过时间一长他慢慢发现,这些人下手是不是有点轻了…… 不过这大妈也是来历不凡,这声“爹”一般人可叫不出来,今天这场戏精彩啊!我要是上去阻拦会不会反而扫了大家的兴?保安这样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这个城市里的人也就一张嘴厉害,真的闹不出什么事。 大妈有情有义,一声“爹”叫的不凡心情舒畅,不凡也是说到做到:“老子就不解!” 不就是挨顿打嘛,老子挨的还少吗。 “你找死!”大妈一怒,血溅五步,用力把手机往地上一砸,瞬间碎成均匀细腻的粉末。不管录没录,反正手机砸成这样应该是什么都没了。 围观的一位白胡子老头一抚长须,眼爆精光:“这一掷重愈千金,仿佛是从天上打下来的巨力,竟是用上了如来神掌的内力!大妈来头不小,果然高手在民间!小子,速速认错,你不是这大妈的对手!” “不是对手,便不战了吗……”不凡低着头,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气氛无比凝重。人们都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生活不断低头,一点点挫折便就感到无力。毕竟,放弃永远是最容易的选择。这个时代太浮躁了,所有人都想选择走更容易的那条路。殊不知,那条路上,早已人满为患。要到何时,自己才能像这个少年一样,宁折不弯,宁死不凡……一阵沉默,像是再一次经历的人生,人群中不乏心性懦弱的人,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不凡像是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忽然大声呐喊:“我,可是打撸啊撸从来不点投降的男人啊!” 话音未落,不凡双腿用力向上一弹。 白胡子老头眼中精光更甚:“这是……这少年要用腰力使双腿倒提,然后倒立到大妈肩上,随后双手抱住大妈的头,用身躯的旋转将大妈从半空中摔倒!这是如何精湛的古拳法!八门遁甲至少开了九门才能做到!难道这少年也是名家之后吗!” 众人听罢心中都是一惊,今日所见太不平凡,足以发个朋友圈。 “哎哟我这老腰……”不凡双腿刚提过膝盖,就感觉到一身无力,放弃了挣扎…… 然后他就听见人群中的声音。 “Hi,siri,帮我百度一下杀个人判几年?” “淘宝上刀具还没禁吧?哦,那上京东看看。” “戴安娜,帮我联系一下47,有任务给他……” “喂?比克啊,你跟贝吉塔过来一下。” “月,我把名字和照片发给你了,收到了吗?嗯,痛苦一点最好。” …… 宁不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弱鸡,终于怕了。他忽然回想起以前和他老爹的一段对话: “老爸我已经一身铮铮铁骨行侠仗义了这么多年市里搬了那么多奖给我怎么还是没人把我当英雄?” “你说话都不带标点符号要不是我是你老子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正义感大家都有,当英雄必然要有过人之处,能挨打算不了什么,尤其是你还不抗揍。别看你现在才十七岁,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快二十了。”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我心里标准的英雄就是蝙蝠侠,我觉得我和他就差个父母双亡了。” “是啊,这个实现起来比较困难,毕竟人家是国外的,无论文化还是环境差异都比较大。要不你选个国内的英雄当目标吧,什么董存瑞邱少云什么的,我看就挺好,实现起来也简单。” “老爸,比起英雄,他们更适合叫烈士吧。” 老爸深深的吸了一口83年的利群,目光深邃得遥不可及:“儿子,比起英雄,我更希望你做个烈士。” 此刻,不凡终于领悟了父亲的意思,在中国,果然还是当烈士比较容易。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的蝙蝠侠菩萨,我愿意把这一生都献给正义联盟,从此再也不看漫威的电影,求你显灵救救我吧……” “宁不凡!让你取药怎么这么久还没取来!电话也不接。”这时,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不过这声音甚是雄浑,声场深阔,听感有些飘渺,定位比较准,还原度非常高。但是下沉不深,低频表现一般,不适合摇滚重金属。高音部分就表现的很好了,延伸明亮,没有破音,齿音都被表现的像一种修饰。 总的来说以这个价位的医生而言,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不凡明白,求生的机会来了!嘿,咱家蝙蝠侠菩萨还真灵,不过我《蚁人》还没看呢……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医生拨开人群,找到还被拎着的不凡,“怎么回事?” 不凡艰难挣扎着说:“陈医生……她砸了你的手机……” “什么!我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的iphone7出了,才拿到媳妇换下来的iphone5s!你说砸就砸了!我要跟你拼命!”陈医生撸起袖子就上。 大妈见陈医生来势汹汹,不敢小觑,左手用上十层功力与陈医生对了一掌,各退三步。 “怒而生威,果然不凡。”大妈放下不凡,认真面对陈医生。她知道自己砸错了手机,有错在先,不禁心虚。 不凡趁机从人群中跑出去,来到医院外部,徒手从墙壁上攀登至医院顶楼。 “应该没人追来了。” 他蹲在80层的医院楼顶,向下眺望。环视一圈后,终于找到一个草堆,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正文 第六章 十月七日 魔熊降生 秦摩熊最近很烦恼。 虽然这个年纪的人常常为赋新词强说愁,可秦摩熊从来不会有这样一份酸气。 十一岁以前的秦摩熊还是个普通的小学生。比起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熊孩子,他显得太过普通了,或者说,太过安静了。 喜欢看《火影》,喜欢玩《神奇宝贝》,喜欢听周杰伦,却不喜欢跟人说话。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乐不思蜀。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副标准二次元宅男的雏形。 然而青春期总是充满躁动的情节,树欲静而风不止,问题儿童爱作死。 十一岁那个夏天,在潜伏的躁动突如其来的喷涌之后,芹泽多摩雄……啊,不是,秦摩熊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他永远记得那个燥热的午后,慵懒的教室里,几个刚刚发育的女生小声的谈论当前正红的言情剧偶像。 一个女生激动的说:“花泽类好帅啊好帅啊!” 一群女生激动的说:“是啊是啊!” 一个女生激动的说:“道明寺好帅啊好帅啊!” 一群女生激动的说:“是啊是啊!” 一个女生激动的说:“西门总二郎好胖啊好胖啊!” 一群女生激动的说:“是啊是啊!” 一个女生激动的说:“宋祖德好帅啊好帅啊!” 一群女生激动的说:“去你妈的吧!” 刻苦的孩子不为所动奋笔疾书,坐在角落里的小黑胖子把耳机放在袖子里,偷偷哼哼唧唧。 秦摩熊在教室门口认真的打扫着。这本来是他们一组人的值日,可是那几个不良少年明显不会做这种“乖孩子”的屈辱工作,扫把往秦摩熊身上一丢,就坐到桌子上嚣张的嬉闹去了。 秦摩熊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他现在心里惦记的,是藏在他课桌底下那本最新一期的漫画杂志《老年FLY》。 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月了。上一期里山贼王“路趴着”体内千年玄鳖终于觉醒,出场就一个头槌洞穿大BOSS,这一期正是期待已久的扬眉吐气。 一旦看起了漫画,秦摩熊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幻想着自己就是漫画里的主角,一身热血,无拘无束的追寻自己的梦想。 “我也要找一群伙伴去当山贼!”秦摩熊心里默默念叨,眼神愈发坚定。 他扭头打量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这是他所有的社交圈子,他的第一个伙伴要从这里出来。 谁能陪我去当山贼呢? 班长肯定不行,江山社稷为重,他才不会为了梦想放下刚到手的大权。 小黑胖子倒是跟我聊得来,但是他这么胖,怎么爬的上山呢。总不能我背着他和敌人作战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能遇上什么敌人,城管?林业局?内蒙古海军司令? 小楠不错,别看她是个女孩子,现在可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连班里的小混混都会敬她是条汉子。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不过我努力一点她应该会被我的执着所打动吧。 嗯,还有班里的小混混,虽然他们总是嘲笑我,可是他们应该是班里最强的战斗力了吧。我去和他们商量商量,万一人家也喜欢看山贼王呢。 想到这里他都被自己感动了,为了梦想不计前嫌,拥有这种领袖的气质自己会不会是“路趴着”转世呢。 想到就做,他立即在班级里寻找那几个爱惹是生非的混混。 教室不大,没有什么遮挡,什么人在哪里都一目了然。他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混混们正聚集在他的位置上高声谈论着什么。 那个脸黑的像狗屎一样,嘴角上长了一颗痣的人,叫陈彦宅。这人发育的早,才初一就快接近一米八了,但是夏天脸黑冬天脸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秦摩熊看着他们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这时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原来打算招募他们的。 他放下扫帚匆匆往里面打探,直到走到陈彦宅正面,才看清他们在干什么,一时间怒由心生,睚眦欲裂。 “你们干什么!”秦摩熊失声大喊,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彦宅手里拿着新一期的《老年FLY》,正是秦摩熊藏在书桌底部的。不用说,这些人翻了他的课桌,里面的10元午饭前应该是没了,还有那封写给小楠的情书…… 想到那封没胆子寄出去的情书,秦摩熊瞬间紧张起来。 陈彦宅正跟周围几个贼眉鼠眼的小伙伴嘻嘻笑笑,一脸猥琐,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听见秦摩熊突然一喊,吓得手一哆嗦,书从手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小伙伴的鼻梁上。 “哟哟哟,激动什么?不就借你本智障漫画看看吗?”陈彦宅捡起漫画,指指封面那个带着草帽笑得张狂的角色,“你看这个叫‘路趴着’,我也知道,哈哈哈哈哈。” 秦摩熊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对方把漫画上下对折捏在手里,留下严重的褶皱凹痕,眼看这本书是无法收藏了。 “路趴着,路趴着。你是不是也没事就喜欢在大路上趴着啊。看的什么垃圾取这么怪个名字。” “阿宅你不要乱说,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在路上趴过。明显是回家趴他老娘去了。” 这几人平时就顽劣乖张,作恶多端,常常聚在一起看那些盗版小电影,陈彦宅自己最爱的就是《儿子的巨根》《寂寞的义母》什么的家庭豪放教育片,可是自己老妈年老色衰,脾气还臭,训儿子跟训狗一样,他实在硬不起来,反而对小姨情牵梦绕。他这个年纪还藏不住心事,上小姨这么刺激的想法他当然要和一干狐朋狗友分享。周围的人知道他的喜好,故意说着这种违德的话打趣。 秦摩熊紧握拳头,狠狠的看着陈彦宅:“还给我!” 陈彦宅刚刚被几句笑话挑起了心火,又想到自己那刚大学毕业年轻漂亮的小姨,正在心里幻想着来个误闯浴室激情燃烧的剧情,心里痒痒的,忽然被秦摩熊打断,很是不爽:“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你写名字了?乱说老子打你!” 秦摩熊理直气壮:“我写了,就在封面上!” 陈彦宅一愣,还真写了,这缺心眼儿的玩意儿,找不到理由怎么揍他?狗屎脸一沉,将书本封面狠狠撕下:“名字在哪儿呢?” 怒火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顶,怒不可恕的秦摩熊看到被撕烂的漫画,眼里喷出一股火焰,此刻觉得自己体内的千年玄鳖也觉醒了。一阵热血激荡,退后两步,双腿微曲蓄力,对准陈彦宅那张狗屎一样的脸,就是一记头槌! “草!流血了!老师!”陈彦宅一抹鼻子,吓得魂飞魄散,秦摩熊一记头槌正中靶心,砸在陈彦宅那扁塌塌的蒜头鼻上。毕竟只是个初一学生,晚一年上学的话还是个小学生,平时装腔作势凶神恶煞,哪里遇到过真打啊。 周围的混混们也是吓得不知所措,稍微有个机灵的赶紧出去找了老师来。 这天晚上双方都被叫来了家长,秦摩熊打了人心里还有些歉疚,不敢叫自己爸妈来,就请了一直疼爱他的叔叔。 陈彦宅家七大姑啊八大姨都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一看见秦摩熊叔侄两人立刻扑上去颐指气使。 “你怎么教育孩子的?把我家孩子打的那么惨,怎么下得去手!” “小小年纪就敢把人打的鼻梁出血,长大了还不出去杀人啊!” “学校里都能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谁还敢把孩子放学校?” 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只有陈彦宅父亲是来解决问题的,对方道个歉,孩子送去少管所,再赔个几百万的,事情就算解决了。他觉得要先理清事情原委,起身让大家安静,然后自己端着一副凶相对秦摩熊叔叔说:“就是你家孩子打的人?” 秦摩熊的叔叔叫秦天柱,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所以一直把这亲哥哥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此时正西装革履,一副企业高管的样子,有礼貌的对陈父说:“不是。” 陈父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想到人家一进来自己这堆亲戚就指着人家鼻子骂,实在丢人现眼,挺不好意思的。而且看这人身着正装彬彬有礼一表人才,说不定还是什么有钱的大人物。在陈父心里,有钱人就是大人物。也许攀上个关系以后自家这小学就开始不及格的孩子工作就有着落了。 不怪他想的远,毕竟自己做了一辈子苦力,还要看别的大老板脸色才能拿到工资,自然不想让唯一的儿子接着过这样的日子。所以虽然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平时最有文化的业余爱好就是看个宫廷古装剧,所以赶紧装作一副有文化的样子拱手道:“失礼了,犬子被恶人所伤,亲朋好友义气所致群情激奋,一时糊涂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海涵。” 周围亲戚一愣,不愧是我们家唯一上过小学的,说话就是不一样,我们都听不懂。却不见旁边坐着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脸鄙夷,在那边不断翻白眼。 老师看见秦摩熊带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就先否认了关系,她也没见过秦天柱,可是瞧着这眉眼口鼻和秦摩熊还挺像,心里也有点犯糊涂:“秦摩熊,你家长呢?” 秦摩熊小心翼翼的躲在秦天柱身后:“这是我叔叔。” 陈父:“他是你叔叔?” 秦摩熊怯生生的“嗯”了一声。 陈父刚刚还对自己的表现颇为得意,三姑六婆见人就喷,自己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高下立判,真给乡亲们长脸。这一下对方又承认自己是秦摩熊的家长了,这不刚到手的面子又丢了吗。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你刚刚不是说不是吗?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说清楚!” 秦天柱过来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所以他只是一脸平静,神色都不曾改变:“我是秦摩熊叔叔,但是他没打人。” 陈父一听就炸了毛了,别看这人仪表堂堂一脸斯文,还想耍赖?耍赖有人耍的过我赖皮陈吗? “什么没打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孩子现在还在医院呢!”三姑六婆们一看正主儿来了也立刻跟着义愤填膺的瞎起哄。 秦天柱觉得有趣,回头跟秦摩熊说:“你这么厉害了?一拳能让人住院这么久?” 秦摩熊紧张的摇摇头,不敢说话。 陈父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夸张自己孩子有多惨,毕竟学校里的事他们不会真的去报警,不需要孩子留在医院做证据。陈彦宅的鼻子虽然流血了但是也没什么大问题,处理了一下就出院了。不过陈彦宅难得遇到这种好机会哪肯放过,在家装病逃学呢。 “这么说你承认了?大家都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吧,就是他孩子打的人。”陈父怕他有耍赖,赶紧培养人证。 一米八五的秦天柱睥睨的低头看了一眼一米五八的陈父,一字一句的说:“我是说,他打的,不是人。” 三姑六婆们等了半天不就等着这个时候吗,矛盾激化,撕破脸皮,姐妹们机会来了冲上去骂他! “果然儿子祸害爹是无赖,不要脸绝对是遗传!” “你老婆快生了吧!到时生得多的话给我一个,我特喜欢小狗。” “有娘养没娘教育的,你娘都教了你些什么?就教你怎么捅人了?” “怪不得他妈不来,原来就是没妈教的野种。“ “路边被狗过洒尿的口香糖都比你强。” “打了人还骂人,长大就是黑社会!赶紧抓起来枪毙了!” 秦天柱充耳不闻,对着已经气得眼睛充血的秦摩熊说:“你看,他们说你长大了就是黑社会。你长大了想当黑社会吗?” 秦摩熊不知道叔叔为什么这么问,他被骂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想,我想当山贼王!” “哦?为什么想当山贼王?” 秦摩熊委屈到了极点,终于放声大哭:“当了山贼王就不会被这些坏人欺负了!” 秦天柱摸摸秦摩熊的头:“想不被欺负,当什么都没用,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能不被欺负。你喜欢哭,就继续哭,但是你哭的越厉害,这些人就越开心。而被他们侮辱的你的妈妈,看见你哭,就会更难过。” “叔叔……我……我不哭了……我要怎么办?”秦摩熊嘴上说着不哭,但还是一直在抽泣,说话一顿一顿的。 “你记得你今天下午被欺负了是怎么办的吗?这些人,只有一张烂嘴。而你,还有一双拳头。就像这样。”秦摩熊一拳挥出,带着风声挥在陈父脸上,陈父还来不及反应,就化作一道黑影重重的砸在了一旁的书柜上,玻璃散落一地,陈父瞬间失去意识。 “杀人啦!救命啊!” “黑社会杀人啦!” 一群三姑六婆哄闹着跑出去,本还有人想仗着人多出面制止,但是看见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格,还是跟着人群跑出去了。 “你……你怎么打人!”老师站起来颤抖的指着秦天柱,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恐惧。 秦天柱将老师伸出的食指轻轻送了回去,温柔的说:“我再说一次,我们打的,不是人。” 正文 第七章 十月七日 此间非凡 10月7日。 宁不凡从白日梦里醒来。 “日!最近《刺客信条》玩的太入迷了!都忘了老子正在生死存亡之际了!” 此时大妈和医生战的正酣,嫌不凡碍事直接丢到一边。 “不跑等死!”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该抓紧机会溜了,何况是我们立志要做个超级英雄的不凡呢。所以他当机立断,凑了上去看热闹。 这边大妈使出一式龙手抓心,那边陈医生摆出一道猴子偷桃。从二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就能看出这正是两人撕逼时的看家绝学,百试百灵。奈何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就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陈医生胸口一马平川,胖大妈胯下并没有桃。两人招式一空,气息打乱,身形一歪就向对方扑去。 但二人毕竟久经江湖,皆是个中能手,立马稳住身姿,调整动作,顺利的亲了一口。 大妈一呸:“呔!妖孽!” 陈医生手捋长须:“哇呀呀呀呀!老牛鼻子哪里跑!” 宁不凡一看这个走向貌似要落入俗套了,大概也能猜到后面的情节,无非就是张无忌绑架了外星人变成了蜘蛛侠娶了张飞送段誉西天取经的故事,早看腻了。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走了。 又是充实的一天啊。 “就算你是DJ,你是DJ,我也不会爱你妈,我也不会爱你妈……”不凡哼着歌从医院出来马上就去了学校,一想到又能和友善可爱的狗曰的王八蛋同学们互相砍来砍去就感到一阵开心。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甚至连一直和他相爱相杀的秦摩熊对他的归来都视而不见。 “老子王者归来你们居然不迎接我?中午吃错屎了?”不凡心里想着,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他远远地盯着秦摩熊,眼睛里冒着一股杀气。 右手握着一只铅笔,左手从课桌里掏出一把美工刀…… 那铅笔,是削尖的铅笔。 那美工刀,是换了新刀片的美工刀。 不凡眯着眼睛,眼神犀利的可怕。 他远远的盯着秦摩熊,就像锁定猎物正潜伏着的猎豹。 锋利的刀片一格一格被顶出来。 笔尖的锋芒还在反光。 只见刀光笔影闪烁,他飞快的画了一幅自己的肖像画并裁好放到秦摩熊面前。 “在下宁不凡!这是我的样子,你记好了!” 秦摩熊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为所动,直接将宁不凡当做了空气。 宁不凡自讨没趣,他不怕别人打他骂他揍他,就怕别人不理他,就像一只苍蝇,不对,苍蝇还有人闲它烦挥几下手赶走。此刻宁不凡对秦摩熊来说就像是条草履虫,质量不好的放大镜都显不了形。 不凡看出秦摩熊有心事,虽然他完全不懂察言观色,但是秦摩熊座位上那块写着“朕有心事”的牌子他还是认识的,毕竟已经是个高中生了,笔画不超过二十的字他自认为都认识了。 他记得有一天他老爸拿着几张卡片问他:“这是什么字啊?” 卡偏上有三个小,“这是尛。” “这个呢?” 不凡看着这三个牛:“这是犇。” 不凡爸又拿出一张“卍”字:“这个呢?” 不凡随身抽出一把十米长的西瓜刀:“这是万改!” 其实不凡爸也不认识这几个字,就随他胡说吧,看看手里有张牌写着“鸡”,心中暗喜终于有个自己认识的了,问不凡:“这个呢?” 不凡不屑一顾,这么简单也来考我?收起那十米长的西瓜刀,随口一句:“这是鸡。” 不凡爸闻言大怒,看他收起了西瓜刀,终于放下心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不学无术的败家玩意儿,亏我花那么多钱让你读书,就学成这个样子了?你知道我们开个小琴行挣钱多难吗!你个败家子儿!气死我了!” 不凡捂着红肿的像颗火龙果一样的小脸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委屈的说:“这不就是个鸡吗?” 不凡爸又是一巴掌,把火龙果扇成了大西瓜,这让人不禁怀疑,早些年大跃进就是这巴掌扇出来的吧,对着农户一人一巴掌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啊:“你还敢顶嘴?读了这么多书说话这么粗鲁!这是鸡吗?这要念小姐!” 不凡收回思绪,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秦摩熊,也觉得无聊,于是随手把美工刀往秦摩熊鼻子里一插,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这一天就要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吗,宁不凡有些失望。 坏人不作恶老子怎么当英雄! 可惜这个世界幸运儿并不多,总是充满了无可奈何,秦摩熊桌子上那块“朕有心事”一下午都没收起来,他甚至都没离开过自己的位置,让本来计划趁着他去上厕所嘲笑他小火鸟的宁不凡感到无比失望。 “给你机会你不争气啊!”不凡恨铁不成钢的想。 于是这天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了,不凡垂头丧气的收起自己的书包,三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自己深爱的校园。 走到老爸开的琴行,眼前一亮。琴行外面站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痴痴的看着里面的钢琴。 “又来啦?”不凡用双手做枕头,托着头来到她身边,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心里说了一声,“真特么好看啊。” 这个女孩比不凡高出一个头,看见不凡过来,笑嘻嘻的对他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以为你又挨打了不来了。” “想什么呢,只有爸爸揍儿子,哪个儿子敢揍爹?”不凡一拧鼻子,言语间把世人都比作了自己的儿子,“我高三,放学当然比你晚啦。” 女孩嘻嘻笑笑,眼神又飘向店里那架牙白的雅马哈钢琴。 不凡早就习惯了,竹竿一样的小细胳膊往里一挥:“走吧,别傻站着了,跟大哥学钢琴去啦。” 琴店后面有个房间既是厨房又是卧室,不凡妈正在里面精心准备着不凡的营养晚餐。虽然最后营养都被不凡妈吸收了…… 琴店没有收银台,不凡爸一直认为音乐是艺术,不能有那么多铜臭味。他坐在一架大提琴前面研究自己创作的乐谱,不时抬头看看远处钢琴前忘我的两个孩子,心里莫名有一丝温馨。 正文 第九章 十月八日 徒生回过 花前,月下。 她笑靥如花,她玲珑如花,她曲致如花。 她便是花。 他快意恩仇,他盖世豪侠,他染血江山如画。 万箭穿心,怎敌她,泪如雨下。 “小花……” 10月8日。 宁不凡手脚放肆的伸张,睡成了一个大字。梦里自己终于长到了一米八,挥舞着一把精致优雅的承影长剑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宁不凡!”闹钟和不凡妈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凡妈每次都比闹钟早起,但是对闹钟的精准度和自己的精准度从来没有个信任,所以双管齐下,每天准时叫宁不凡起来。 毕竟不凡去医院去的太多了,落下了不少功课,所以更加不能迟到。 不凡想做英雄,不凡妈看他能说会道想让他当律师。当然律师当的好也能成为英雄,但是瘦弱的宁不凡却喜欢靠个人来解决问题,律师还要依赖法律,仔细想来,真的不帅。 不凡妈叫醒宁不凡以后让不凡去叫不凡爸,不凡被这么一堆“不凡”弄得很烦,所以他将这段旁白重新整理了一下,改成“妈叫儿子去喊爸。” 嗯,老子叫宁不凡,果然文采不凡,是块干蝙蝠侠的料。不凡心里这样美滋滋的想着。 宁不凡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走到不凡爸身边,伸手探不凡爸的鼻息,神色紧张:“不好!还有活口!” 他感受到不凡爸鼻孔里呼出一口热气,正要吸气,不凡的脸凑近不凡爸的鼻子,张开血盆大嘴哈了一口酝酿许久的起床气…… 不凡爸睡得正香,猛地一股毁天灭地的恶臭袭来,瞬间惊醒:“来人啊!有刁民想谋害朕!” 不凡妈听见声音,平静的说:“哦,起来了呀,那赶紧过来吃饭吧。” 两父子洗漱好就围着餐桌坐好,不凡爸一脸猥琐偷偷叫了一声宁不凡:“喂,小子,你看你妈今天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宁不凡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不凡妈,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肚子又大了?” 不凡爸一听很高兴:“哎哟不愧是我亲儿子,果然慧眼如炬,嘿嘿……” 不凡见他笑的这么猥琐,不明所以,试探的问道:“傻逼你乐什么呢,她怀你儿子了?” “她儿子不就是你吗?”不凡爸笑呵呵的说,“别扯那没用的,你妈最近吃的好,又胖了一圈,看得我心痒痒的,所以今晚我们不回来了,你懂的……” “懂你妹,我能懂什么?要不你把你珍藏那几部片子让我懂懂?” 不凡爸陷入沉思,良久以后摇摇头说:“不凡呀,人家年纪还小,没满14岁就算人家同意你也算犯法啊。再忍两年,听爸的,啊。” “你说的谁啊,你儿子都十八了你老婆还没满十四?” “不是不是,我说那个每天找你玩的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瘦了点。没事以后进了咱们家叫你妈多给她补补,你每天这样小能手那样小能手的,其实你不知道你妈可是咱们这里的养猪小能手,随便养条狗都能变成猪。” 不凡想起了自己家里以前养的那条萨摩耶,不到一岁就两百多斤,肥的腿都看不见了。左邻右里见了都夸:“你家这柯基真好看。”再想象一下南灵雨变成两百斤,像个健身球一样的形象。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嗯,老子一定要让她变成球。 宁不凡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南灵雨不娶,不成球誓不为人! 不凡爸可不知道不凡已经擅自私定终身了,虽然连私定终身的对象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拍拍不凡:“喂!别傻乐了。我跟你明说了吧,今晚我们不会来,你自己出去吃晚饭,知道了不。” 不凡回过神一愣,呀哈趁着老子不注意你个傻逼又擅自决定了个啥?居然敢叫老子自己出去吃晚饭?你一定是太了解我了亲爱的老爸:“卧槽我终于能在外面吃饭了!终于不用吃大肘子炖腰子、麻辣生肥肠刺身了?” 收到不凡爸给的二十晚餐福利,不凡开始一边考虑晚上吃什么一边拎着书包上学去了。 二十巨款啊,而且这么多年难得能出去吃,到底吃什么好呢? 肯德基麦当劳?彰显不出我二十巨富的气质。 金钱豹自助餐?自助一定没什么好货,估计也是大肠刺身什么的。 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自己的身份的食物,但是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远远的看见校门口聚集的几个人,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拿起手里半包豆浆往人群中丢过去,这叫投石问路,正好砸在一个黑胖子脸上。黑胖子被不明乳白色液体射了一脸,怒不可遏,卷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身边一个黑衣少年伸出手臂拦着他,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惹事,被他缠上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好的,为了我,忍了吧。” 胖子好像很怕他,听他这么一说,把脸一抹,也不说什么了。 可是咱们宁不凡是谁啊,老子砸了你你还跑得了? 他走进这群人,要不是刀具管制估计这群人都得拔刀示威了。 “喂!秦摩熊,你吃错屎了?来这么早,不怕你叔叔找你谈心啊?有点黑社会的尊严好不好?”宁不凡右手小拇指从鼻子里扣出一坨五十公斤的鼻屎,轻描淡写的擦在小黑胖子身上。看见对方猪肝脸气得黑成了煤炭脸,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扇了胖子一巴掌当做道歉。 秦摩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从身后掏出一块塑料牌子,上面写着“朕有心事”,然后又低头靠在墙上。 宁不凡真是怕了他了,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对着秦摩熊就是一套组合拳,然后轻轻的转身离开,正如他轻轻的来。 失落的宁不凡看着这片失落的天空,忍不住连连叹气。两天没跟秦摩熊战斗了,为什么隐隐感觉心中有一种惆怅,吐不出来还咽不下去,早上刷牙还恶心干呕。他用力吸气,憋了半天,然后使劲一咳,终于把这口痰吐了出来。 想想自己那个球一样的媳妇,不凡心里美的不行。又是美好的一天呀。 上课铃声响起,宁不凡正低着头偷偷看放在课桌里的DC漫画大全,心里念叨着:蝙蝠侠真帅啊,怎么能穿的这么黑还那么帅! 真特么帅啊! 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不经意间觑见宁不凡低着头流口水,伸出中指和食指,夹起一根崭新的粉笔,一口气吹断半截,指东打西,目光移向右边,粉笔精准的打向了左边。 宁不凡感到一阵杀气袭来,头也不抬,左手探出的也是中指和食指,轻松的夹住了这半截粉笔,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得色。 英语老师陈松见他挡住了自己的暗器,不惊反喜,轻蔑一笑,半截粉笔瞬间崩裂,伴随着被炸成分子的粉笔灰,洒落在宁不凡身上,就像沉积了百年的头皮屑。 宁不凡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儿,只见他立即坐好,开始认真听课。 陈松颇为得意,与宁不凡交手三年,负多胜少,尤其是对方还经常被市里表彰,自己干了三十年人民教师连寻人启事都没登上过,更不要说宁不凡还隔三差五上个电视什么的。这一战终于占了优势,他乘胜追击,指着宁不凡,深吸一口气,大声发问,竟是使出了失传已久的佛门绝学狮吼功:“What are you doing,not trouble ning?” “I wanted to save Gothan,I failed. My majesty。” 陈松虽然能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但是不凡说的什么他是完全不懂啊,总感觉他要舍身取义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声张,随便点点头就让不凡退下了。 不凡想了想,又有一脸正气的说:“By the way,please call me FANTASTIC NING。” 就在这时,秦摩熊带着三两个小弟,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刚一坐下,又把“朕有心事”的免战牌放在了课桌上。 宁不凡心里紧张起来,这特么,今天又要这么平静的度过吗,老子时间这么宝贵,一天到晚光认真学习谁受得了。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伴随着放学的铃声,这一天还真特么平静的过去了。 宁不凡心有不甘,想要上去再努力一下,挑衅挑衅秦摩熊,但是忽然想到二十块的巨款还等着老子去消费呢,马上就把秦摩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依稀还记得,上次自己在外面吃饭,还是高一春游的时候。他一来就得罪了班主任,所以别的同学都去郊游了,他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自习。 当然,没人监管,我们宁大少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学习呢。他从超市买了一大包骨肉相连,又带了两根充满浪漫气息的心形蜡烛,在教室里怡然自得的烤了一天的肉。 想起了春游,一段恐怖的回忆忽然又涌上心头,饶是宁不凡一向胆大妄为,这件事却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的幻想。 宁不凡打了个寒颤,努力把那件事丢在脑后,又开开心心的去觅食了。 但是,那一身的寒意,却无论如何甩不掉了。 该死! 早在白天,无所事事的不凡就开始构思晚餐的归属,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未来的小媳妇曾经跟他提过城西那片老城区有家砂锅很好吃,他也没什么朋友,以前有意跟他交好的人都被他打死一半多了,还有一小半是被他气死的。所以即使自己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也没什么机会出来跟朋友聚会,想了一天的美食,就想起南灵雨介绍的砂锅了。 说不定还能遇上她,顺便通知她已经成为自己的老婆了。 虽然懂礼貌的南灵雨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了不凡自己的名字,但是不凡却想到自己的名字是小说里抄来的,有点心虚,也就让南灵雨“小猴子”“小猴子”的一直叫着。 所以现在他知道她叫南灵雨,她却不知道他叫宁不凡。 即使丹川只是一座小城市,城西小餐馆和城东的学校还是有点远,不凡坐上十一路公交车,“滴”的一声,刷卡器报了一声“学生卡”,司机一脸慈爱的笑着说:“小朋友,身高不到一米四不用买票。” 不凡勃然大怒,正要骂这司机真瞎,自己一米八的大高个你看不清吗!不过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什么在恍惚,居然提不起精神。 是因为这两天秦摩熊的反应,还是……念头刚起,心里又是一股寒气,不敢再想。 一位看起来好像从秦朝就活着的老太太,脸上皱纹挤的五官都看不见了,哆哆嗦嗦从老弱病残座上起来,艰难的摸摸宁不凡的头:“好孩子,来,坐这儿。” 不凡恍恍惚惚,本能的嗯了一声,就坐了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茫然。 周围的乘客看了都说好,直夸老太太有礼貌。 老太太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一路无话,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发出一阵“呲,嚓,嘻啦,BOOM BOOM BOOM,咖喱给gay”的停车声,然后稳稳的停在星巴克里面。乘客纷纷夸奖司机技术好,一下车就能到星巴克前台,顺手买杯星巴克蓝山大酱豆汁儿,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不凡心中惊魂未定,下车随手拿了一杯别人喝剩下的豆汁儿,本能的就往嘴里灌,麻木的往前走。 终于一阵浓郁的香味把他拉回现实,抬头一看,“翔多多高汤砂锅”,南灵雨说的就是这家。不禁心中惊奇,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豆汁儿都刺激不了他,居然被这香味吸引了,果然这家久负盛名的砂锅不是老妈做的大肠刺身能比的。 听南灵雨说这家店平时人很多,不过学生下班比工地早,现在还有一张空桌子,不凡点了一碗“翔多多招牌砂锅”,就又开始做自己的英雄梦了。 嗯,“翔多多”,这名字好,一看就是为老子准备的。 这时小饭馆又进来一对男女,往店里张望了一下,看见宁不凡一个人坐了一张四人桌,很自然的坐到宁不凡对面。 宁不凡觉得新奇,原来还能这么坐,跟陌生人拼桌,一下就把自己的人脉打开了,真好。 谁说老子没有朋友,不马上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吗。 他正想跟拼桌的打声招呼认识认识,忽然肚子咕噜咕噜翻腾。尼玛,豆汁儿造反了! 不凡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跟老板娘打听了厕所的方向,又说了一声一会儿把自己点的砂锅送到放书包那个位置,急匆匆的奔向厕所去了。 特么的,还真是翔多多…… 不知道我那小媳妇回来了没,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宁不凡的下水道万马奔腾,如同潮汐喷涌,将他体内一堆污秽掏的淋漓尽致。 事后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丰功伟绩,有些舍不得冲掉,尤其看到里面那一颗金光璀璨的玉米粒正在闪闪发光,不禁感叹: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关锁。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看着玉米粒那坚韧不拔的样子,想起了自己这一生宁折不屈,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不禁心中豪气干云,于是他默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转身冲掉那泡黄金,然后自己今天要向别人低个头。 他回到餐厅,因为发泄的快,砂锅还没上来。不过他却看到自己书包被认到了地上。 不凡不知为何,今天就是怒不起来,他书包放那里占位置本来是想着要是被偷了他就不用做作业了,却没想到被人直接扔到了地上。 抬头一看自己的原位,刚才拼桌那个一脸尖酸刻薄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不凡捡起书包拍了拍,想要换个位置,环顾一圈,不由得精神一震。 他看见了南灵雨! 他看见了南灵雨和一个臭男人坐在一起! 一时间天旋地转,我的媳妇儿啊,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你怎么就出轨了呢! 不对,这男的双眼皮大眼睛,眉眼之间和灵雨竟有几分相似,这不会是老子的大舅子吧? 不行!不能冲动!这十有八·九是我未来的大哥,我要表现一下,才能被他们认可。 于是不凡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转身看着自己被人霸占的位置,不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既要表现我的刚正不阿,又要让别人觉得我能屈能伸,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他往刻薄女和她男人中间的位置坐了下去,刚好把两人挤开。 这两人先是一愣,但是又不想惹事,自己占了别人位置理亏,所以就当没看见宁不凡,女的接着在哪里说些公司里同事老板的坏话,男的一脸宠溺的擦着眼镜。 这时老板娘端着滚烫的砂锅上来,一时香味扑鼻。老板娘高声问道:“翔多多招牌砂锅,哪位的?” 不凡和刻薄女同时说:“我的!” 老板娘世故的笑着打圆场:“女士优先。”说着就把砂锅端到宁不凡面前。 宁不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刻薄女一把就将砂锅拖到自己面前,然后也学着老板娘说:“女士优先,儿子靠边。” 宁不凡这小身子骨,夹在他们中间,一说还真像他们儿子。 老板娘笑吟吟的没说什么,把他们当做了一家人,转身便去招呼下个客人了。 宁不凡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刻薄女:“大妈你吃你的,别张嘴,太臭了。” 刻薄女不到三十的年纪被喊做大妈,还被一顿嘲讽,正要发飙,宁不凡赶紧一脸苦口婆心的接着说:“你看这砂锅里这么大碗粉条,你要是一激动从嘴里吃下去了又从鼻子里喷出来,真要喷到碗里,混在一起你怎么分得清哪根是从你鼻子里喷出来的啊。” “你有病啊!”刻薄女忍无可忍,站起来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宁不凡一乐,哎哟经典对白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你有药啊!” 刻薄女气得脸上的痘痘都要崩开了,不出所料接着骂道:“你神经病啊!” 宁不凡神态自若,眼皮都不动一下,淡定的说:“你艾滋病啊!” 刻薄女指着周围:“这么多位置,你趴我们中间干嘛!” 宁不凡站起来环指一周,指到南灵雨的时候快速跳过,假装没看到:“你白内障啊!这哪特么有位置了?” 刻薄女好像逮着理儿了一样,挺胸抬头大声说道:“没位置你就跑我们中间来了?” 宁不凡故意举起书包,虽然书包早就被他拍干净了,但他还是装装样子拍了拍:“那没位置你说怎么办?” 刻薄女理直气壮:“没位置排队等着啊!你有没有家教啊!母狗教出来的杂种!” “哦,原来没位置的要等着啊。”宁不凡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好像知错了一般,然后瞬间翻脸桌子一拍,“那你看着老子坐这里的,老子还好心让一半给你拼桌。出去上个厕所你回来就全占了,母狗教出来的杂种都是你爹啊!” 刻薄女被说的面红耳赤,她本来就不占理,仗着别人不知道缘由想撒泼,但是看见自己男朋友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擦眼镜,于是带着哭腔说:“老公他骂我!老公他还骂我爹!老公他骂我爹不就是骂你爷爷吗!呜呜……老公!老公你打他呀!” 那个干瘦的男人站起来就给了自己女朋友一巴掌,这巴掌拍的潇洒自若,不凡觉得自己是拍不出这样的巴掌。刻薄女被扇翻在地,眼镜男一叉腰对着她,威武不凡的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刻薄女趴在地上听到干瘦眼镜男的豪言壮语,一时间眼泪鼻涕横飞,感动的说:“老公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快打死这小王八蛋!” 干瘦男子听见了抬腿又是一脚,正中小腹,将刻薄女踢飞五米远,然后单脚踩在板凳上,威严的对着宁不凡说:“看到没,欺负我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宁不凡看到自己低头的机会终于来了,想起那一粒坚强的玉米粒,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气,一拱手道:“厉害厉害,我宁不凡服了!这次卖大侠一个面子,再有下次,不凡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活不下去。” 干瘦男子不耐烦的一摆手:“还不快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侠我们有缘再见!”说完宁不凡痛快的坐下来继续吃砂锅。嗯,翔多多真特么的好吃。三两口吃的津津有味,干瘦男还保持着摆手的姿势。不凡细嚼慢咽,吃了两个小时,干瘦男手都举酸了,在他一脸恳求下,宁不凡砸吧砸吧嘴痛快的离开。 刻薄女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还不忘叫好:“老公你最好了!老公你最疼人家了!跟老公在一起最有安全感了!老公最棒!” 不凡摇头晃脑的回到家,忽然一怔:咦?老子今天没挨打? 于是又杀气腾腾的跑了出去。 正文 第十章 十月八日 凡人有梦 “何必呢……” “若有心魔,如何成佛。” “不过就是放下罢了。” “呵呵,不就是因为放不下吗。” “既然如此,陪你尽兴一次又何妨。” 羽翎萧条,纤瘦的背影一片金光弥漫,那一身惊心动魄的战甲从他双肩向下蔓延,覆盖住这单薄的身躯。 大圣归来。 那破烂袈裟遮掩不住他神圣光华,纵然无可奈何,也要一骑当千。 修罗降世。 他笑的张狂,一如既往。 “哈哈!俺老孙来也!” 或者,是久别重逢。 —————————————————————————————————————————————— 宁不凡没头没脑的跑出门,只是往人多的地方走。 并不是真的在找揍,只是一回到家就想起家里没人,老爸老妈出去约会了。 他拼命往人群里钻,即使已经有不少行人开始不满的抱怨,有些人警惕的按住了手机钱包,有些人小心的和他保持距离,一个胸毛都长到鼻孔里的大汉甚至紧张的捂住了屁股,但是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是不幸的出卖了他。 宁不凡感到一阵恶寒,但是他还是想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忽然涌起的记忆让他感到害怕。他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但是从来都是威武不屈的他是不敢承认,那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恐惧。 那是高中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学校按照惯例组织了秋游活动。 秋游需要组队,两人一组互相照应,也方便管理。但是不凡一直信仰超级英雄是孤独的,超人是孤独的,蝙蝠侠是孤独的,蜘蛛侠也是孤独的,就算是组队刷副本的X战警,无论是金刚狼还是万磁王,都是孤独的。这些孤独源自于他们的使命和责任感,一旦有了朋友,就会有缺点,所以蝙蝠侠有了罗宾以后战斗力直线下降。 宁不凡性格张扬,市里给他颁奖的时候还上过电视,自然有人主动想要跟他示好,但是一半多都被他打死了,被他打死的人死了以后还会提议“咱们去打魔兽吧,拳皇过时了。” 此时不凡只会淡淡的来一句“follow your heart”,然后在心里给对方写上一个从,下面一个心,渐行渐远。 那次郊游从一开始就很奇怪,虽然学校规定了要组队,但是宁不凡一个人就去了。目的地是隔壁市的影视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包车直达也用了两个小时。不凡坐在大巴上一路无言,安静沉思,无心看景……或者,他根本不记得路上的景色了。 记忆是很奇怪的,有些无所谓的细节会被放大,记住便不会忘记,就像某事某地不经意间说出的某句话,无心之举,却记忆深刻,以至于以后每当来到相似的地方都会想起来。这可能只是当时的一个念头,也可能是环卫大妈一声娇斥,或者是刚出炉的毛血旺馅大包子弥漫的香味。总之,记忆会截取一个没缘由的片段,让人触景生情。 宁不凡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的人生就像九把刀的演讲一样,是在不断的战斗。不怕被打,不怕被骂,不怕鬼,不怕黑,甚至不怕死,但是面对未知,他却是真的怕了。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愁眉苦脸的阴天,估计年纪比他还大的大巴一路摇摇晃晃的驶向目的地。车里二十多个青春期少男少女不约而同的沉默着,气氛就像是去出殡。大家紧张而安静的坐着,虽然是出来游玩,却看不到一丝年轻人快乐的气息。 这种奇怪的氛围,到底是记忆出了错,还是真实的危机感强烈到每个欢乐的高中生都能感觉到了。 一车的行尸走肉。 天阴沉沉就像一块长期放在厕所里用的海绵,灰暗浓厚,仿佛饱满到了一个临界点,就等着一双无形的娇嫩小手一拧,大雨就哗啦啦的落下。 “没带伞啊……”不凡看着这样的天空,不禁有些忧郁。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情绪,“忧郁”,他的辞典里还不曾出现过这个词,以至于他后来又去跟那个卖盗版辞典的人打了一架。 大巴带着噪音来到影视城门口,年久失修的发动机没有“呲,嚓,嘻啦,BOOM BOOM BOOM,咖喱给gay”这么好听的声音,只会在停稳时发出吵闹的“BOOM 夏卡拉卡”这种机械故障的噪音。 车里的人自觉排好队,低着头,面无表情,鱼贯而入。 学校为了方便辨识,要求每个人都穿了校服。所有人都一身黑衣,在灰暗的天空下凄凄惨惨,就像被圈养的乌鸦,一步一步,折断了翅膀,没有希望的匍匐。 可是,我们没有黑色的校服啊……宁不凡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危机感更强了。 “啪!”鞭子挥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一声狂暴的怒号:“去干活!” 一个粗犷的汉子上半身不着寸缕,一身遒劲的肌肉黝黑发亮,手臂上青筋一紧,又是一鞭子:“去干活!” “人肉复读机?”不凡心里想着,若是平常,他就直接说出来了,可是今天太诡异了,他被气氛感染,也收起了以往的锐气。 随后不凡看见自己的同学都自动分为两列,自己也先跟着右边那列去排好队,他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影视城个个都是演员?演的真棒!可是怎么没人通知我呢?这两天没住院啊…… 应该是影视城安排的活动吧,大家都在演戏,人人都是影帝。看这大哥的造型,应该是在演斯巴达克斯吧。不凡想起斯巴达克斯里那么多十八禁的镜头,忽然有些担心,万一一会儿轮到我演俘虏那会不会要我全果。 人家还小…… 一边想着一边就开始解扣准备脱衣服了。双手在胸前摆弄了半天,自己熟悉的校服好像是拉链的,这一件,是系绳的。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穿的这件衣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件衣服。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他猛地一抬头,发现周围那些所谓的同学,全都是不认识的人。一张张陌生悲怆的面孔,让他不寒而栗。 “啊!”一声惨叫,不凡看见前面一个走的慢的黑衣人被人肉复读机甩了一鞭子,黑衣裂开,鲜血立刻浸透了整件黑衣,里面的皮肉翻转,深入骨髓。 不凡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币厂着火了吗这么多人集体自杀? 宁不凡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坐个大巴就穿越了?也太草率了吧,不来个七星连珠千年一遇上古神器什么的怎么对得起我这一身正气。 想是这样想的,不凡还是比较冷静,他在考虑如果真的穿越了那自己要多留些底牌。不能让别人看清自己的底,然后靠现有的知识扮猪吃老虎发家致富。 如果穿越回了古代,洒家就代表先进生产力啊,毕竟中国高中生是这个世界上平均知识水平最高的群体,上了大学就开始全心全意打游戏去了。如果老子是文科生,修个大坝引进个农作物再倒买倒卖,找个历史上有名的权贵预言几件大事那当个权臣还不跟玩儿一样吗。 老子要是揭竿起义了当个皇帝国号叫什么好呢…… 不凡还在认真的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前面队伍已经走进了这个古朴的大门。不凡仔细看了看这一扇对开朱漆大门,上面横九竖五四十五颗黄金大肿瘤,依稀仿佛犹记得这是九五之尊用的,这就是皇宫?那老子卖个萌能不能效仿一下伟大的一品鹿鼎公韦爵爷。 可是这宫门怎么这么小? “去干活!”复读机又是一声怒号,不凡心思飞转:“做苦力的,应该不会阉了老子吧。其实阉了也无所谓,反正十几年没用过了。” 不凡跟着队伍来到门口,看到两条深沟,黑衣人们不知道在哪里劳作些什么。 “不会是掏粪吧……” 复读机鞭子凌空飞劈,“啪”的一下砸在不凡脸上,一条血链从翻开的额骨边上带起,打得不凡脸上血肉模糊。 “我艹你妈!”愤怒瞬间将疑惑和恐惧挤出脑海,不凡本能的破口大骂。虽然经常挨打,但从来只有老子看不过去主动去招惹别人的,从来没有人敢挑衅老子。 不凡站在复读机面前满腔怒火,一双铜铃巨目瞪的老大,这个场景就像一只炸毛的老鼠怒视着一只老虎。 所有人都被不凡的怒吼吸引,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这边。不少人紧握手中的工具,指节突出,显然在紧张的用力。 越是黑暗的天空,越能被一颗微亮的硕星点燃。 即使,只是一个不屈的眼神,都能给人无限的希望。 在绝望中沉默的人啊,本就是待死残躯,何不拼死一搏。 请让我当一次英雄,哪怕一秒也好。 请你做一次英雄,让我看到那些努力不是徒劳。 不凡怒号未尽,身躯比声音更快,近距离冲刺,以肩肘作武器,飞身冲撞,整个人都扑到了复读机怀里。 复读机粗脸一红,不胜娇羞:“这小子真主动。” “我艹你妈!”忽然阵阵声浪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所有黑衣人都扯掉身上的黑袍,露出一身精瘦有力的肌肉,齐声大喊。 “我艹你妈!” “我们都要艹你妈!”声势如山如风如火如林,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复读机大汉还没对暧昧的娇嗔作出回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他心中情绪太多,还没把柔情散尽,立刻被这愤怒包围,难免有些惊恐。随后扬起一鞭,故作威严:“去干活!” “还真是个复读机,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不凡心里偷偷嘀咕,他看到周围的人群争先恐后的挤向这里,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低头像从人群腿间空隙钻出去。 复读机鞭子还没落地,就被身边的人擒住了手腕,然后人群接二连三的扑上他,更有不少人以肩肘作武器,飞身冲撞,显然是在向不凡致敬。 大汉被人撞到,压在地上,不断被新涌上来的人攻击,不多时筋骨尽断,随后不知道挨了多少脚,满脸横肉的大脑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被人一脚踩爆,一命呜呼。 不凡看不到人群里的情况,但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了出来。他只在重口味的美剧里看到过血流如注的景象,现实生活里从没接触过多血腥,以往看到最多的出血量就是被秦摩熊的手下丢进女厕所里,刚好倒地从厕所单间的门缝里看到一个正在换卫生巾的女同学。但是他现在却莫名的清楚知道,现在那股浓烈的气味,是血。 “真的起义了!”不凡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真的来到乱世了?太突然了老子都还没时间调节一下心态。 这是什么朝代?还是另一个平行时空? 对了!我是坐大巴来的! 不凡艰难的跳起,寻找人群外围的大巴。可是身高硬件在那里,人又接踵摩肩没有空间给他起跳,实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没办法,趁乱往外挤吧。 找到巴士要不要穿越回去呢,老子还没驾照呢。 宁不凡就是这奇葩性格,这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事情太少了,即使有个人在他面前被人踩爆了脑袋,脑·浆溅了他一脸他都无所谓。 “没办法,谁让老子玩过《战神》呢,肠子腰子脑子什么的涮火锅最好吃了。”仿佛听见了旁白,不凡故作轻松的说。 “谁特么故作轻松,老子就是这么轻松好吗!不就是死个人吗?谁不死啊!”他迫切的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对着空气胡乱嚷嚷。 “你个傻逼老子懒得跟你说。”不凡一脸不屑的样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慌张的神色。顺便说一句,这么多脏话不会被和谐吗。 “#@!¥%……&*)……%¥&{?:”不凡龇牙咧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吧,让和谐了吧。 不凡对着天空竖起中指,然后低头继续找空隙钻出去,忽然背上一紧,被人拎了起来。 “怎么又是拎?抱一下能死啊!” 随后感觉身后一轻,就被人抛向空中。达到最高点以后,在大地母亲的召唤中,又掉了下来。身后数不清几只手举起将他接住,又往空中一抛。 “英雄!” “英雄!” “英雄!” “英雄……” 巨大的欢呼声将他淹没,那些被人隔开无法去将不凡抛起的人,也跟着作出抛举的动作,口中大声喊着。 英雄。 不凡本来还在空中挣扎,忽然听见这漫天的呼喊,慢慢放弃了抵抗,将身体放松,任他们将他高高抛起。 “老子,是英雄了?”语气有些疑惑。 “老子是英雄了……”语气有些犹豫。 “老子是英雄了!”他忽然一声大吼,只是在这瞬间,他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呸!老子才没哭呢!”他哭着对空气喊道。 不凡被不断的抛起,在半空中感受这追寻了一生的荣耀。他不在乎虚名,不贪慕权力,不追求物质,但是“英雄”这两个字,却能让他牵肠挂肚。 英雄。 两个字,一横,一竖。 再一竖一竖一横折一横一撇一捺横撇竖弯钩点撇竖点横横横竖横。 对的站着,错的倒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英雄,需要多少流血才能把岁月填满。 不凡不胜感慨,没想到自己一穿越就遇上革命,造化弄人,或是命中注定。 总之,我会成为英雄。 不知道多少人会成为我的垫脚石,王侯贵族,贪官污吏,奸佞阉贼,荒唐昏君。 还有那些无辜的只是听从命令的士兵。 “战争开始了!” 不凡还在神游天外,想到自己即将造成的杀戮,一脸无可奈何的叹息。 “高处不胜……哎呀卧槽!”忽然一股钻毛细淋巴管疼痛从第五腰椎上传来。 “尼玛!哪个傻逼把老子扔上去不接住的!”不凡摔在地上,疼的肝肠寸断。他在空中出神的太忘我,直到砸在地上,才惶恐的发现,周围的黑衣人全都不见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就跟隔壁那个大妈教训儿子时的脸一样。可是周围的人却全变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回来了。 不凡看见远处秦摩熊带着一群趾高气昂的小弟推推搡搡走在人群前面,刚刚跨入那扇翻修得有些突兀刺眼的朱漆大门。班主任老陈一副忧国忧民的愁眉苦脸站在后面指挥着掉队的学生。 怎么回事?摔一下又穿越回来了? 这穿越的太不稳定了吧!万一洞房花烛的时候穿越一下老子就亏大了。虽然这个一脸禁欲的少年现在对女人还没有yuwang,但是他匮乏的想象力也只能想到这些了。 这就是神经大条脑子回路大的好处,面对诡异,不凡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怎么运用这些情况。 处变不惊,飘逸大方,说的那是郭德纲。此刻我们的宁不凡呆立在影视城门口,刚才的血腥场面终于进入他的思维范畴,想起那股猪肉炖粉条的味道,忍不住“哇”的吐了一地。 “哎呀!”一声细细软软的尖叫传来,原来是一个女生刚好走向不凡,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呕吐物拦在半米之外。 不凡急急忙忙一边擦嘴一边抱歉,刚抬头想要给女生一个笑脸示好,胃里翻涌又是“哇”的一声。 “我有那么丑吗!看见我就吐!宁不凡你什么意思!”女生说着责怪的话,却是一脸笑意,显然是在开玩笑。 不凡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出一张纸来,正要拿袖子抹嘴,女生及时递来一包纸巾。 不凡想道谢,又怕一张嘴又吐出一碗八宝粥来,回报一个感激的眼神,扭头讪讪的擦嘴。 一阵慌乱后,终于整理好自己,张口道谢:“有口香糖吗?” 女生早就料到一般,不凡话还没说完就递了一片下箭口香糖给他。 不凡胡乱往嘴里一塞,感动的不行,这姑娘真好,即使不凡个性这么张狂,也忍不住说些委婉的客套话:“孙女儿你真有孝心。” 女生笑得天花乱坠,丝毫不以为恼,彬彬有礼款款落落对不凡说:“去你妈的吧。” 不凡显得很高兴,这妞不错,跟我一个路子的。怎么都一年了还没注意到我们班有这么一个可人儿,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人叫古玉枫,好像这一年多都没跟自己说过话。 “对你奶奶放尊重点。”不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马上恢复到原来一脸欠揍的模样。 “你怎么论的辈分,刚才不还叫我孙女儿吗,怎么你妈又成我奶奶了?你这伦的有点乱啊。”古玉枫一脸挑衅,一副不爽你来打我呀的样子,跟不凡还有几分相似。 不凡光顾着嘴上痛快,没过脑子就说出来,反而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哪想得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嘴这么利索,一般的小姑娘他三两句话就支走了,第一次遇到这种需要思考才能面对的对手。也说不上什么原因,除了南灵雨,他见谁都想骂两句。 古玉枫虽然不是同道中人,但是这说话架势明显和一般那些柔柔弱弱只会在背后损人两句的女生完全不一样,不禁令不凡心生好感。这样一来不凡也收敛了不少,开口笑道:“傻逼你不跟着他们去玩找我干嘛呀?“ 古玉枫一双秀气的眼睛虽然不大,却颇有灵气,往两边悄悄一瞥,然后绕过地上的八宝粥,偷偷走到不凡身侧,神神秘秘的在不凡耳边轻声说道:“跟我来。” 不凡闻到一阵甜腻的香风,他还从没跟女生靠这么近过,一时间有点心猿意马。不过他的心猿意马,也就是想多闻闻而已。 腌的真入味儿啊。不凡心里偷偷感叹。 古玉枫拉着不凡转身就走,虽然同样是第一次跟女孩子牵手,但是和那股惊心动魄的香味比起来,肉体上的接触反而不怎么吸引他。于是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着她走。 古玉枫这年17岁,身高却已经一米七多了。女孩子发育的早,这个年纪基本上都发育的差不多了。不凡看着她一米七的个头一米六的腿,再看她胸前那超越蒙古的一马平川堪比四川的盆地风貌,想来这姑娘这些年也是不易,胸都长到腿上去了。 再看自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不禁感叹,女娲捏咱俩的时候选错性别了吧。 所以说这捏人的系统还是韩国人好,看看那李敏镐,看看那宋慧乔,看看那剑灵,看看那首尔专科整形医院,都开到咱们村里来了。 不凡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古玉枫已经带他脱离了人群,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傻逼你到底干嘛啊。”不凡有些好奇。 “别老是傻逼傻逼的瞎喊,叫我枫姐。”古玉枫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好的傻逼,你到底要干嘛?” 古玉枫笑的愈发诡异,将不凡挤到墙角,单手越过不凡的肩膀撑在墙上,整整高出不凡一个头,结结实实的来了一发壁咚。 “告诉姐姐,你刚才看到些什么?” “什么!刚才那些你也看到了?” 宁不凡如坠云雾,模棱两可。 刚才那暴乱的一幕虚幻又真实。虚幻的是它发生的没头没尾,就像突如其来的梦境,你无法找到它的起点,也看不到所谓的终点。感觉只是在大巴上的一场梦。 但是那感受又是如此真实,浓烈诡异的血腥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的“英雄”二字,还有那股被雨水浸透得酸臭的廉价衣料的味道。 甚至,那一鞭子在脸上留下的热烈疼痛,刀割火烧,一应俱全。 对了!鞭子! 不凡往脸上一摸,干精瘪瘦的脸上除了毛孔的粗糙感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仿佛只存在记忆里,想起来就会疼,却找不到根源。 “枫儿,你看着我的脸。”不凡正视着古玉枫。 古玉枫一愣,随即释然:“好啦我相信你啦。” 不凡也跟着迷糊:“相信我什么?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见了你眼中的真诚。你不就是叫我看这个吗?”古玉枫一脸古装言情电视剧的动人表情。 “傻逼你电视看多了吧。我叫你看看我的脸上有没有伤痕。” 古玉枫略囧:“我还以为你要吻我呢。” 不凡心中疑惑,她怎么知道老子在闻她,有这么明显吗。 “我是有听说你经常挨打,不过伤痕好像没有,青春痘倒是不少。内分泌失调,主要还是因为青春期没有性生活导致的。” 不凡看了一眼古玉枫椭圆形的鹅蛋脸,鼻子两边的三角区域十分对称的长了两颗青春痘,心里一乐:“原来你也没有性生活。” 不过不凡没有说出口,他想起刚才那一鞭带来的痛觉,如此真实。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如果是做梦或者妄想一定不会这么清晰明确。忽然又想起古玉枫刚才问的话,猛一抬头:“你刚才问我什么?” “问什么?问你有没有性生活?你不用回答我,看你这发育不良的样子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况老娘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不是,你刚才问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不凡本来就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一着急说话就更没什么逻辑性了。好在古玉枫语文英语的阅读理解能力都挺不错,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说读书好还是很有用的:“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我刚才穿越了。”不凡老老实实回答,他感觉古玉枫既然知道他刚才看见了不平凡的东西,必然已经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坦诚相见或许能最快解决问题。 古玉枫若有所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叫打头吗?” 不凡略微思索,“打头”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会不会是东南亚那边“降头”一类的巫术。难道自己不知不觉被下咒了?一定是秦摩熊干的!这个逼!光明正大打不过老子,居然玩阴的!秦摩熊你等着,老子淘宝买的开塞露快到了! “打头?是降头术的一种吗?” “不是。” “那是少林铁头功之类的?” 古玉枫犹豫了一下:“差不多吧。” 不凡更不明白了,秦摩熊为了对付老子把少林寺的都请来了!有钱真好! “算了不猜了,你告诉我吧,打头是什么。”不凡投降般的一摊手。 古玉枫正居高临下对着他壁咚呢,换个女生这一摊手就正好摊她胸上了。好在古玉枫骨骼惊奇,不仅避开要害,还空余了不少距离。 所以一旦干起架来还是平胸好。 古玉枫右手撑墙,左手往左边一指,说:“看。” 不凡顺着她那根白玉细嫩的纤纤动人的小手臂看过去,忽然感觉后脑勺一疼,古玉枫右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这就叫打头,知道了吗!还跟老娘说穿越?你当老娘傻啊!” 不凡不怒反喜,哎哟这小妞打人都会用计了!真合老子胃口。 此刻不凡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同班一年多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女同学,目测一米七的个子瘦瘦高高,腿直腰细胳膊白,虽然人瘦瘦的,屁股还挺翘,一看就能生儿子。一张鹅蛋脸颇具古风,小嘴丰唇,琼鼻细挺,加上一双中间往上翘,两边向下拉的月牙眯眯眼,笑得格外甜。 这小巧的五官,配上清长的身材,在古代应该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了。不凡仰望着古玉枫,从他的视角先看到的是丰盈的嘴唇,然后两个小黑鼻孔,再是长长的睫毛。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这下老子儿子身高有希望了!” 不凡对女色没有yuwang,但是一个谈得来的好友却是求之不得。他想和她保持最亲密的关系,在他的世界观里,男女之间要想一辈子一起玩就只能搞对象了。 古玉枫见他一脸痴呆相,还以为自己一巴掌把他打傻了,茫然间有些无措,双手按住不凡的肩膀使劲摇:“你没事吧!” 不凡身后就是墙,古玉枫一摇他,后脑勺对着墙又是几枚美式热吻,就跟刘德华亲王祖贤似的。 此刻不凡眼泪都流出来了:“真是老子的真命天女,这才几分钟啊头都要让打爆了。” 不凡奋力一缩,直接从古玉枫抓紧的校服里钻了出来,再这么摇下去,老子非死在这里不可。 古玉枫还在喊着“你没事吧”,忽然觉得手里抓的肩膀一轻,仔细一看才发现双手就拽着一件校服的双肩,不凡却不知所踪。 古玉枫还没回过神,猛然感觉胯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低头一看不凡正努力掰开她的双腿要往里面钻,吓得肝胆剧烈,赶紧躲开,又羞又怒,大骂不凡:“死鬼你急什么,这里人多。” 不凡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习惯了穿裆而逃,不过平时遇到的对手一般开战前都会扎个马步,再不济也是下盘宽松,屡屡被他得手。腿夹这么紧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掰了半天也没掰开。 见古玉枫自己让开,虽然没有按他的计划发展,总归达到目的,保住小命了。 不凡便是如此,胆儿肥心儿大,只要能跟人斗智斗勇痛快战斗,别的什么都能丢。 古玉枫这粗暴的性格,正合了他的胃口,此时连刚才的疑惑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而他没心没肺,古玉枫却是蓄谋已久,嬉笑怒骂这半天,差点把正事耽误了。她颜色一正,认真问道:“说真的,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在里面,我看到了终极,一切万物的终极。”不凡一脸认真地说。 古玉枫略微沉吟,“啪”的又是一巴掌:“认真说!” 不凡大吃一惊:“这都被你看出来我不认真!看来我果然不是梁朝伟转世演技还是不行。” “梁朝伟还活得好好的呢怎么转世。” “平行时空你没听说过吗?我说的又不是这个世界的梁朝伟。”不凡露出不屑的神情。 古玉枫接着话头,试探的问道:“你在那个世界看到梁朝伟了?” 关键字刚从古玉枫嘴里吐出就被不凡抓住:“那个世界!你果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又没瞒你什么,快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原来那真的不是梦,可是为什么我脸上的伤口没了?不凡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他整理思绪,组织语言,把他看到的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娓娓道来:“我看到了一台精肉复读机。” “什么?”饶是古玉枫理解能力非凡,也没明白这什么意思。 “就是复读机啊。”不凡肯定的说。 古玉枫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到一丝闪躲,但是不凡就这样任她看着,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你说的是真的?复读机?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那种复读机?” “不就是那个一直复读的复读机吗。是啊,我就看见一台复读机。” 古玉枫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显然她对那个世界知道的也不多。不凡也并非有心要保留什么秘密,而是他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觉得那是复读机,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该知道那就是复读机。 嗯,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没有同理心。 “嗯,古玉枫露这四个字不错,以后卖药就叫这个。一听就觉得很贵。”不凡心里偷偷想着。 古玉枫推敲片刻,实在得不出什么合理的结论,忽然间想起什么,又说道:“算了,你能遇上一次,说不定还能有下次。这件事先不管了,我找你有别的事。” “找我?说吧,你想打谁?”不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墨镜带上,嘴上叼跟牙签,酷酷的说。 古玉枫抬手又要一巴掌,不凡左手竖起挡开这早有预谋的一击,一脸得意的说:“幸亏我及时的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古玉枫的巴掌顺着不凡的手往上去越过不凡头顶,然后指向远方。远处有一口黝黑的深井,不知是什么颜色的石头筑成,常年的湿气缠绕让它变成了黑色。 不凡跟着看过去,他肚子里那点墨水说不出这口井有什么名堂,但是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感叹:“这口井,工艺精巧,做工细致,天棚拱起入口笔直,正符合了天圆地方的说法。看这雕花的腐蚀程度,起码有六百年的历史了,如果在下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明朝时期的产物。怪不得还未靠近,就有一股庄严古朴的神圣气息,让小生不禁想顶礼膜拜。难不成,这便是《西游记》里乌鸡国井龙王所居之井。” “这口井是去年建的。”“啪”一个无形的巴掌扇的不凡好疼。 “《西游记》是唐朝的。”“啪啪”又是两巴掌扇的不凡无地自容。 不凡据理力争:“那你们去年建一口源于唐朝立于明代的井干嘛!” “又不是我建的。”古玉枫也懒得跟他争辩,打情骂俏一万多字了还没进入正题,她也实在无心和不凡培养感情了,“这口井叫低头井,我也不让你猜了,就是给低着头的人专用的井。” “低头专用?什么人会低着头呢?难道是在地上捡钱的?那就是要饭的!这口井是给那些要饭的打水喝,用来下饭的?”不愧是宁不凡,思维严谨逻辑清晰,一下就猜到原委。 “放屁!都说不让你猜了,你这智商能猜到我们又能拖两章了。什么人你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在低头?以你那浅薄的思维能力肯定会想到什么仆人啊太监啊流川枫啊之类的,都错了!真正一提到他的身份就会出现一副低头的样子而且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就是——玩手机的!”古玉枫一手叉腰一手往前指,一副凶手就是你的超级变换形态。 不凡看她这姿势果然超级变态,仔细推敲永远低着头的不就是玩手机的吗。虽然当他们放下手机的时候就会抬头,但是从那一瞬间开始,他们就不是玩手机的了。 “真牛逼!”不凡赞赏一声,“但是关我屁事?” 古玉枫娓娓道来:“这是一口警醒世人不要因为玩手机误事的井。虽然这口井上面有个棚,但是这个棚太大了,所以这井其实也算是天井,或者更直接点,这就是个天坑。如果有玩手机的人从这边路过,就会因为不注意脚下,直接掉进去。” “所以这到底关我什么事?” “这里是影视城,除了剧组,还有大量的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自从低头井建好,这一年来,从这里掉下去的人已经不下十万了。” “什么?十万人都填不满这口井?这口井到底有多深?难不成是盘古捅天日地的时候留下的?” “所以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十万人失踪了,我们生活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新闻媒体都也没报道过,好像根本没发生一样。” 不凡恍然大悟:“那就是没发生好吗!” 古玉枫惶然大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不凡:“你当我傻啊?十万人掉下去,没有尸体,没有报道,甚至连生活都没有影响,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百度查的啊!” “查你妹啊?你用什么关键字啊!要去查你也要先有个事发信息吧。媒体上都没报道你上哪儿知道这里出问题了。” “你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凡心里想女人就是墨迹,都到这里了还要我自己去看,你随便解释一下不好吗!以后咱孩子绝对不能交给你带! 虽然有些牢骚,但这毕竟是将来自己儿子的妈,为了家庭和睦,不凡还是走过去看了。 走到井口,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不凡把头探进去,想看个明白。 “卧槽!”忽然屁股上一疼,眼前一黑,自己就被人一脚踢了进去,翻身掉进井里。 接着井口传来古玉枫细细软软的声音:“第一个,还差九千九百九十九个。” 宁不凡飞速下落,听见古玉枫的声音,立刻明白:“这女的疯了!” 不凡双手双腿张开,想要靠摩擦力停下来,奈何他腿短胳膊窄,堪堪能碰到石壁,却没有空间让他用力。他转动自己的躯干,举起双手,横向卡在井里,下落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可是也仅仅是慢下来而已,井里湿气重,长满了苔藓,分外湿滑,所幸不凡身子轻,否则这点摩擦力早就掉下去了。 随后古玉枫的声音又从上面传来:“第二个来了!” “卧槽这傻逼!”一个黑影从井口落下,挡住了不凡的视线,井里彻底暗了下来。 不凡着急了,老子才刚刚稳住,你特么又来一个! 还不待不凡有所反应,身上就是一沉,又快速下滑了半米。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过来,在这一股腐臭气息的井里,反而更加明显。 不凡感觉身上的那人一阵耸动,居然坐了起来,然后骑在他身上。 “傻逼你别乱动,再动又要掉下去了。”不凡闻香识女人,马上就知道这是古玉枫。 古玉枫骑在他背上,一拍他屁股:“就是要下去啊,真相就在这下面。” 不凡说:“哦。”然后双手一松,两人都掉了下去。 不凡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人,刚在古玉枫骑他身上,他没办法反抗,现在既然不需要支撑了,他一把抱住古玉枫,双腿盘在她腰上,然后屁股往后提上身往下压,在空中调整身形,正好把古玉枫压在下面。 这是要拿她当肉垫呢。 抱得这么紧,古玉枫身上的香味更浓了。 “噗通!”二人缠绕着应声落水,井底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底下溶洞。丹川在江南沿海,游泳是中考必考科目,不凡胆子大,古玉枫早有准备,两人一入水便立刻浮起,游向岸边。 “这里居然有光?”不凡仔细打量周围,原来那口井只是一个入口,下面是江南阴雨和地下水积累出来的小池塘,周围是一片溶洞。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绿光,幽幽晃晃,伴随着水波被搅乱的反光,忽明忽灭。 古玉枫已经一个人游池塘边,找了一块突起的石头爬上去。她的校服被水浸透,贴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动人的曲线,除了那高挺的小屁股,整个人就是根晾衣杆。 不凡环视一圈,还是找不到这幽幽绿光的来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水里泡着呢,来不及上岸,往口袋里摸去:“卧槽!老子的手机!”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砖头一样的,按了几下开机键没反应,不凡感觉心都碎了:“终于可以买黑莓priv了!” 把手机往水里一丢,往古玉枫那边游过去。 “你刚才扔的什么?”古玉枫把他拉上岸,顺便问了一句。 “手机,进水了。对了你的呢?” 古玉枫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屏幕亮了起来,只是没什么信号了:“我的是三防的,防水防尘防子弹,被水泡一下没事。” 不凡一拍脑门:“老子的也是三防的!防水防尘防脱发!”转身又跳水里找手机去了。 可是溶洞里有不知哪里来的绿光,水底却黑黝黝的一片。不凡刚才光想着新手机了,随手乱丢也找不到方位,没头没脑的扎了几个猛子就放弃,又游回了岸上。 刚上岸就看见脚边一套湿漉漉的女式校服,上面还整齐的放一条着淡绿花纹的纯棉内裤,分外清纯。这才注意到古玉枫已经换了一身贴身的潜水服。 不凡盯着那条迷你可爱的小内裤,脱口而出:“你不换胸罩吗?” 古玉枫头也不回:“我用的创可贴防水的。” 不凡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此刻他问题太多了,来不及一个一个搞清楚,所以跟豌豆射手一样珠链发问。 “这衣服哪儿找的,给我一件。” “我自己带的。” “后面还要下水吗?” “不知道,我带潜水服只是因为不怕泡,别的衣服在我落水时可能就会湿。而且万一前面还有需要游的地方呢。” “这都是你安排的?你到底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 “你为什么踢我?” “你屁股大。” “井里面怎么会有个溶洞?” “自己网上去查。” “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不凡觉得脑子有点乱,这件事疑点太多,而古玉枫又明显有意在遮掩什么。他现在还理不清前因后果,忽然想起来《倚天屠龙记》里有一幕张无忌井底戏郡主的情节,一瞧古玉枫那双视觉效果一米六的大长腿,自己实现起来似乎有些困难。而后又想起《天龙八部》里段誉王语嫣井中生情的故事,不凡心里偷偷笑:这查老爷子是真渣啊,净爱干这些野外偷偷摸摸男欢女爱的事,说不定他还真是个井龙王转世什么的。 不过有这些前车之鉴,再加上为了以后儿子身高考虑,不凡看古玉枫眼神莫名有些关怀备切,不禁关心问道:“大姨妈来了别下水,对身体不好。” “谁他妈的告诉你老娘大姨妈来了?”古玉枫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弄得有点烦躁,眼见目的地就在前方了,这瘪犊子玩意儿可别给老娘整事儿了。瞧咱这一口地道江南吴语的细软腔调。 不凡挠挠头,难得的害羞:“我爸说的。他说我妈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一次半个月。我怕你寒气入体。不过入了也没事,我这有阳气。” 古玉枫已经懒得理他胡言乱语了,不过考虑到马上要面对的事情,她还是打算跟不凡坦白些,方便下一步的行动。 “其实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怕我自己做不好。” 不凡颇为得意:“哟呵你眼睛真毒!居然把我们学校最有本事的宁不凡找出来了。哎,那些虚名,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让他们随风飘散就好。我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聪明五倍敏捷十倍强壮一百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江湖朋友给面子,怎么劝都不听,想低调太难。还给我发了个什么‘修路小能手’‘外科小神医’的锦旗……” 不凡滔滔不绝侃侃而谈,根本没注意到古玉枫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愧疚:“我找你,是因为……我听说,你不怕死……”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狱之旅 “那当然,说起胆子大,丹川宁不凡那是天不怕来地不怕,号称转世小哪吒……什么?还会死啊!”宁不凡还自洋洋得意,顺势想要编个成名曲,忽然听明白古玉枫话里的意思,立刻停下来那张只会吹牛的烂嘴,本能的反问。 “都到这里了,我也不怕你跑,实话跟你说了吧。”古玉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橡皮筋,把湿漉漉的头发绑成一个马尾甩在脑后,干净利落,洒脱帅气,纤细的身材这样看着更显修长,别有一番滋味,“我有一个闺蜜叫顾于丰,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记不清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但是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跟我形影不离。去年暑假,我们中考成绩不错,顺利的考进了丹川中学。所以趁着这个假期不用补习没有作业一起出去玩。刚好我们共同的偶像古月歌在这里拍戏,就一起过来探班,还想留个合影什么的,好提高一下在高中女生新集体里的地位。” 不凡虽然是理科班,男生比较多,但是文科班女生小集体的斗争他也听说了不少。谁让我们不凡服务宗旨就是“哪有麻烦,哪有不凡”呢,虽然后来演变成了“哪有不凡,哪有麻烦”。 “那天天气热得不像话,热气从大地往上冒,感觉这个世界都扭曲了。我们刚到这个影视城门口——就是你刚才下车的地方——顾于丰就说她热得有些难受,可能是中暑了。刚好看到这里有一口修了一半的井,旁边还有棵茂密的老槐树枝繁叶茂,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阳光,形成一片天然凉亭,她就坐在井边休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烈日炎炎,槐树下面却凉风习习,可能是井水不断蒸发带走了热气吧。反正她赖在这里就不想走了。我说咱们是来看古月歌的,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想到古月歌她好像也妥协了,就说让我去买两瓶冻结实了的矿泉水,拿着路上降温。当时我还以为她大姨妈来了不舒服,可是大姨妈就更不能喝冰的呀。而且她也不是这几天。” “对了,给你科普一下,两个女生要是感情特别好,还长期一起玩的话,大姨妈会同步,这个你知道吧。” “老子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老子还真不知道。不凡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精选无脂小仔排,双手用力一拧,哗啦啦挤出水来,“青春期有些错乱很正常,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买水了,毕竟我们是奔着古月歌来的,一点小小的热气就把我们吓退了,说明还不是真爱。反正那天我是抱着不见月歌不回头的心思来的。但是我从商店买完水回来,却发现,小丰不见了!” “什么?”不凡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仍旧很贴心的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她掉井里了?” 不凡第一反应是顾于丰受不了这鬼天气自己回家去了,或者直接中暑被人送医,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她最后都会回家,那古玉枫还带自己来这里干嘛?所以太愚蠢的问题不凡是不会问的,直接就猜到了结果。 古玉枫脸上露出凄凉的神色:“不是,这个死三八自己回去了!” “额……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干嘛?” “因为,顾于丰告诉我,这口井,可能通向地狱……” “什么?通向地狱?”不凡虽然对古玉枫是个神经病还有所怀疑,她说的话也半信半疑,但是“通向地狱”这四个字,怎么都比跟秦摩熊去秋游看起来有趣多了。不凡一直觉得自己的履历太平凡,如果能有这么一次精彩的经历,就算只是跟“地狱”两个字擦点边,自己的人生也算开始不平凡了。 老子的都市异能之路开启吧! 兴奋的状态下不凡反而变得冷静,他把身上黏的难受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脱到内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眼前这妞以后可是要给老子生娃的,让她看一下也无所谓,反正迟早要看到的。 但是毕竟第一次在人前全·裸,多多少少还有有点紧张的,要不先试探一下吧。 不凡伸手“啪”的一下拍在古玉枫丰硕挺拔的小屁股上,这可爱的小翘臀立刻跟着抖了两下,可见弹性十足。不凡还不待古玉枫有所反应,跟着大喊一声:“叫老公!” 古玉枫并没有表现出宁不凡所期待的娇羞,也没有像普通女生一样怒不可遏,而是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你帮我做好这件事,我对你感激不尽,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到时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急于一时。” 几个成语和这有些装逼的古语酸腔说的宁不凡有些懵圈,不过终归是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高中生,所以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心痒难耐,忍不住说道:“那你叫我一声爹吧。” 古玉枫也不言语,转身往溶洞深处走去。不凡想到如果真是地狱万一遇到小鬼呢,就算不是地狱遇到个游客啊旷工啊什么的都脱光了也不太好,所以最后一条内裤终于忍住没脱。 此时已是深秋,江南少有红叶,秋天和夏天的区别只在那几场带来寒气的连绵细雨。这井底终年不见阳光,不凡刚才又被水泡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真冷啊……” 古玉枫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借着幽光打探。还好这个溶洞没有岔路,一路前行十分顺畅。 不凡冻的不行,又找不到什么能取暖的工具。看着古玉枫一身滑溜溜的潜水服,想来抱上去估计会更冷,只能盯着古玉枫的美臀随着走动上下晃动,靠意淫取暖。 “不过她不是说她那闺蜜也进了丹川中学,怎么我对顾于丰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那种从来不出教室认真学习的乖乖女?”想起刚才对顾于丰的那些描述,一股寒气悄悄涌上心头。 不凡又是一个寒颤,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叫住古玉枫:“喂!傻逼!你刚才说你那个闺蜜是在井旁边一棵老槐树下面乘凉?” 古玉枫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口中细软甜腻的声音却飘了过来:“是啊,一棵很大的老槐树,直径长不多相当于两个你,估计长了百多年了吧。” “可是刚才我没看见井边有槐树啊。”即使当时在上面没有仔细打量,但是这么大棵树,应该很显眼才对,不可能没看见。 “可能砍了吧,毕竟我也有一年没来这里了。” “这么老的一尊古树,基本上都能成一个城市的标志了,那些当官的小时候应该都爬过这棵树。他们地位高了,周围都是虚假奉承的面孔,反而会对童年真诚的回忆视若珍宝,好好保护才对。” “你看的倒挺透彻,不过也都是你的想象而已。万一去年的主管是外地的呢?”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槐树是鬼树,阴气极重。你说那天别的地方都很热,只有这里凉快。也许,那不是凉风,是阴风……” “你想说什么?”古玉枫停住脚步,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不凡眉头紧皱,表情严峻,认真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吓吓你。”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狱之旅(二) 二人嬉笑怒骂活蹦乱跳一路前行,绿光非但没有暗淡反而越来越强烈。古玉枫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潜水服,宁不凡就挂着一条闷骚黄内裤,模样古怪得有些滑稽。 “你看!”不凡东张西望终于让他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古玉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盏铁制的灯笼绽放着阴幽诡异的绿光,原来这就是溶洞里的光源。 “还真是地狱啊。这就是鬼火吗?”不凡呢呢喃喃。 “这应该是人为的,溶洞的形成条件苛刻,一般都是在山腰上。这个底下溶洞,可能是人有意为之。”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平时学习太认真没看新闻吧。我在我爸报纸上看到过,河南一个村民打井打出溶洞来,这场景和咱们现在遇到的一模一样。” “这倒是没听说过,他的溶洞里有这种铁的绿灯笼吗?” “我发现你怎么对这底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啊,你到底哪儿来的胆儿就敢往下跳?”不凡看见古玉枫还在观察那盏绿灯,似乎有些出神,忽然心生一计,“对了你病房号多少?” “9527……”古玉枫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随后马上醒悟,停下话语。但是宁不凡目的已经达到,心里有些失落,这女的果然疯了。 9527,她熟悉的病房号,一切疑问都解开了…… 不知道这毛病会不会遗传啊……宁不凡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娃,还在犹豫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哪个更重要。 古玉枫自知失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宁不凡都不会相信了,对方一定把她当做精神病患。这个时候,无论什么理由,都会被对方当做是精神错乱的臆想。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了。 看见古玉枫欲言又止的胶着模样,宁不凡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想来地狱之说也不过是胡言乱语,本来就心有怀疑,现在更加肯定了。 不过,屁股也摸了,便宜也占了,这里风景也还挺有味道,就当陪她来玩儿了。隐隐之中莫名不舍,第一次和女孩子的亲密接触,还是在不凡这颗稚嫩的赤子之心中留下了一丝丝悸动。 “不对!老子差点又上当了!” ——————————————————————————————————————————————————————————— 你有没有听说过“信任”这两个字? 你看,前面是万丈悬崖。你说,向前走,相信我。 因为我真的相信你,所以我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你说,你还相信我吗? 我说,相信。 “信任”这两个字,看起来这么坚定,似乎是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盾牌,为我抵挡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 可是这两个字,又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就像蚀骨的慢性毒药。 宁不凡和古玉枫之间,从没出现过信任。古玉枫对宁不凡知根知底,宁不凡却对古玉枫一无所知。 所以他只能靠猜。之前古玉枫对他说的话,十分他信了五分。而现在,一分都不信。 她不仅在骗我,而且她在利用我的怀疑来骗我。 这是宁不凡的判断,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而令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古玉枫还在故作紧张,回避着宁不凡的目光。不凡心里轻蔑冷笑,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走吧。”不凡平静的说,跟之前咋咋呼呼的猴样儿判若两人。 “去哪儿?” “这里明显不是终点,我们不是去找地狱的吗。” “你……想在地狱里找什么?” “这不是应该我问你的吗?” “我想寻找一个真相。” “我不在乎。”不凡云淡风轻,带着一抹淡漠无奈的苦笑,朝着溶洞深处走去。 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陪你走完这段路,从此各分东西,不相往来。 古玉枫怔怔的看着不凡瘦弱的身影,显得那么陌生,那么落寞,那么失魂落魄,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3月25日星期四,上午10点57分,溶洞里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慢慢遍布她的身体。 可是她明显感觉到,那股寒意是从心里来的。 再抬头,却发现不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古玉枫收起情绪往溶洞里面跑去,身影慢慢陷入黑暗…… ———————————————————————— 宁不凡正洋洋得意,这个逼装得好,给自己打个十分应该不多。他已经想到身后的古玉枫看着自己这萧条迷人的背影,一定会眼冒爱心的扑上来从背后抱住自己。然后激情燃烧干柴烈火。 虽然不知道干柴烈火到底干些甚么,但是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后咱那至少一米八的儿子就该准备出世了! 不凡咧着嘴傻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身上穿着个性感流氓黄的小内裤,背面落寞凄惨,正面要多淫·荡有多淫·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哎哟!”走出没两步地上一滑,噗通又掉水里了。这时刚好古玉枫放下手机,抬头找不到宁不凡,便往深处跑去。 不凡缺心眼儿,他掉下水还想保持自己得来不易的忧郁气质,也不挣扎,水花都没翻起一个。溶洞里虽然有绿光,照明能力实在有限,加上古玉枫又以为宁不凡已经到深处去了,一路小跑,终于和不凡错过了。 不凡憋了三十秒的气,反复思索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形象,想在知乎里问一下“如何优雅的从水里爬出来”,可惜手机早就让他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憋到一分十二秒,终于承受不住窒息的痛苦。装逼不过头点地,老子十八秒后又是一条胡汉三。 一阵扑腾后,不凡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骂骂咧咧:“你……你个倒霉……倒霉娘们儿,老子……老子要是死了……谁陪你生孩子!” 待他伸手抹干脸上的水,发现这个溶洞里早已没了古玉枫的人影,只剩下那盏绿灯居高临下,挑衅似的摇摇晃晃。 “卧槽!到手的媳妇有跑了?” 不凡赶紧爬起来,想也没想就往溶洞深处跑去。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狱之旅(三) (应读者要求试一下快节奏的写法,请将感受反馈给我,万分感谢) 宁前行,岩尽水源,便得一小口,仿佛若有光。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不凡来到一间石室,壁上绿灯三盏,比之前的幽道明亮许多。 前面两条两扇石门,各带一副把手,不凡推测应该是开门的机关。 两扇门上方各有两个石刻,宁不凡这个理科生不认得这是什么朝代的字,却能隐约认出左边第一个字是‘地’,右边第一个字是‘天’。 这里地势很奇怪,顶部荆棘密布着钟乳石,地上却是人工修筑的密室。 “难道这是小龙女的古墓派?地理位置差的有点远啊……不过桃花岛倒是就在隔壁,难不成是影视城二期?还没开放?” “那古玉枫来这里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凡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答案,“我知道了!底下景点开发,挖到她家祖坟了!怪不得用老槐树啊阴井啊鬼火灯笼什么的来暗示我,不就是希望我往鬼魂墓地阴宅之类的想吗?然后再装神弄鬼,让我以为这里真的闹鬼,再宣扬出去,她家祖坟就保住了!” “可是……为什么又找我呢?”不凡感觉还是有很多疑点,“对了!她刚才说了,找我是因为老子不怕死!换了别的高中生,早就溜了。” “不对,刚才我发觉她在装神经病,原因是她知道我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异象。即使她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她也一定知道这些缘由……” 不凡细细推理,把现在所发生的事全部联系在一起,很多理由都可以说的通,就是古玉枫那一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解释不清。她到底知道多少…… “**?”没错!有这个可能!她在车上给我下了药,让我产生幻觉。所以她只知道老子刚才出现了幻觉,却不知道我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幻觉。她用一句简单的问话就让我上了她的圈套,然后任由她引导,后面一步步把老子带到这里来。 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潜水衣,她知道需要下水。所以她敢一脚把老子踹下来,因为她知道就算掉下来也没事。 她早就算计好了! 这个女人,心机真特么深。 但是之后呢……她为什么又不见了?为了保护她家祖坟,接下来她会做些什么吓老子吧。 可惜啊,老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平凡的宁不凡,你假装地狱,你找人装鬼?老子今天不当哪吒了,今天是钟馗转世,降妖除魔! 想到这里宁不凡相当的开心,疑惑都解开了,接下来就等老子闪亮登场解开真相了。你说老子摆个什么造型好呢?台词用“真相只有一个”还是“赌上爷爷的名誉”? 不凡瞬间感觉柯南金田一包拯夏洛克宋祖德……啊呸!宋慈附体,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这里有两扇门,根据我的推理,写着‘天’的应该是‘天堂’,写着地的是‘地狱’,因为古玉枫提到了‘地狱’,那她应该是往‘地狱’走了。”不凡走到地门前,仔细打量。这个房间虽然已经脱离了井底小湖,但是湿气仍然很重,墙壁上水珠细细密布,而地门上却只有几列粗粗的水迹,明显是大幅度移动过以后水珠受到震荡汇聚在一起,再被重力吸引下落留下的痕迹。门把手也是石头雕刻而成,镶嵌在石门里面,看样子不是拉就是转,上面的水珠也被抹去。 “应该没错,这扇门刚刚被人打开过。”宁不凡得出结论,作出判断。他相信古玉枫应该从这里进去了。而这扇门背后,应该就是她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鬼屋了。 “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我的小媳妇。虽然你这么有心机,但是你的祖坟以后也是老子的祖坟,保护祖坟义不容辞,我才不会跟你计较呢。”宁不凡呵呵傻笑,拉开门侧身进去。 他没注意到,另一扇“天”门上,水珠都洒落了一地…… 石门背后,先是一段狭壁小路,不凡轻松通过,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又来到一间石室。 古玉枫正坐在石室中间。 不凡终于找到古玉枫,没有想象的神鬼作乱,她只是抱着腿在那里发呆。 “你怎么换衣服了?”她身上穿着有点脏的便装,之前分明是一身深蓝色的潜水服。不凡有些懊恼,一不留神又错过了…… “之前的潜水服呢?你不穿了就给我穿吧,这里好冷。”怎么感觉一会儿不见她变得有些傻乎乎的了,看她这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会真的要装鬼吓老子吧。 “古玉枫?”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才看见她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嗯?”古玉枫站起来疑惑的打量着不凡。 石室背后还有一个通道,不凡心里已经确信古玉枫要装模作样吓他了,也不管古玉枫的反应,拉着她就往外面跑。 “先让我看看咱们祖坟被破坏到什么程度了再说。”不凡递给古玉枫一个坚定的眼神,扭头就走。 对了……她穿的潜水服,又没有口袋,这身衣服到底哪里来的? 她果然早就在这里做好准备了。 这个人造洞穴虽然小道延绵,并未交错,除了“天”“地”两门以外都是单行道,没再出现岔路口。不凡不管不顾,拉着古玉枫一路狂奔,他估摸着不抓紧时间配合古玉枫把戏演完,学校的大巴就该走了。 跑了大约十来分钟,前面一束白光照了进来,终于找到出口。 “前面就是目的地了吗,终于可以体验一下盗墓笔记的感觉了。”想到这里还有点小兴奋呢。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短暂的晕眩以后,双眼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明。 眼前并非是不凡期盼的古墓,而是一片地下花园。 顶部四盏巨大的探照灯把这里照得恍如白昼,地上一片花海,按照红橙黄绿青靛紫渐变顺序从内往外排列,五彩缤纷,艳丽得跟现在的电竞专用键盘一样。 花园中间有一个精妙的小喷泉,正在往上冒水。 “老子的祖坟呢?”不凡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这和他预期的差异太大了。 古玉枫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嘤咛一笑,拉着他往花海中的喷泉走,随口问道:“你喜欢喝什么?” “猪骨菠菜汤……啊!不是……我喜欢喝青柠朗姆酒。” “好,我请你喝青柠朗姆酒。”古玉枫轻快的像个小精灵,拉着不凡蹦蹦跳跳的来到喷泉边上,伸手捧了一瓢水,递给不凡,眼神充满期待。 不凡不解风情,疑惑的看着她,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他把脸埋在古玉枫手里,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去舔水。 古玉枫被他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又被他的舌头舔了几下手心,居然觉得浑身苏苏麻麻快要没了力气,手也捧不住了,泉水都从指间缝隙漏了下去。 不凡平时除了白开水就喝过老妈煮的汤,连茶都很少喝,“青柠朗姆酒”几个字纯粹是从广告里学来的。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以为古玉枫在开着俏皮的玩笑,只有宁不凡老老实实的把她的话当真,尝了两口,这青柠朗姆酒怎么跟老妈做的猪骨菠菜汤味道一模一样…… 古玉枫被他舔的受不了,把手里的泉水往不凡脸上一泼,笑呵呵的说:“好喝吗?” “好喝,跟我妈煮的猪骨菠菜汤一样好喝。”宁不凡老老实实的回答。 “怎么会是猪骨菠菜汤呢?你不是喜欢朗姆酒吗?”古玉枫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什么,“我知道了!你骗我的,你真正喜欢的是猪骨菠菜汤!” 不凡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想起正事还没办呢,便问道:“祖坟呢?咱们赶紧把正事做完赶紧回去吧。” 古玉枫笑脸定格,慢慢变成了委屈和失落:“这么着急回去吗?陪我在这里不好吗?” “在这里?你祖坟不管啦?”不凡看这古玉枫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妞性格真百变,到现在还没摸透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什么祖坟?” “别装了,你设计这么多圈套,还给我下迷~药,不就是让我来帮你散布谣言保护你家祖坟吗?”不凡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坦白了。 古玉枫嘴巴嘟起,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什么圈套?我第一次见你就请你喝银河水,这样还不够真诚吗?“ 宁不凡瞳孔急速收缩,不可思议的说:“什么?你刚才是第一次见我?”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狱之旅(四) (继续神速剧情流)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好久,除了爸爸以外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眼前这个“古玉枫”神色天真不像作态,宁不凡时而机智时而单纯,或者说这两者并不冲突,总之他相信了她。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古玉枫完全不一样。 “那我刚才叫你古玉枫的时候你为什么答应?”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本来就属于我,所以你一叫我我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 不凡觉得疑点重重想得他脑子疼,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总觉得知道的越多就陷得越深。他是一个喜欢靠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只需要你告诉他该去打谁,他就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这次好像需要用脑力来解决,这就不是他擅长的了。 难道从此以后要开始用计谋打天下了?还是那句话,真的不帅…… 不凡看着这个心事全写在脸上的小女孩,她真的和古玉枫很不一样。 “赶紧刷完这个副本回家吧。”不凡心里想着,女孩坐在喷泉边,他不用抬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姿势比较放松。 不凡豪迈的说:“说吧,要打谁?” “不打不打,谁都不打。”女孩急忙摆手,脑袋还跟着一起摇。 “对了你叫什么?” “爸爸叫我落落,因为他说我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不过我总感觉,你刚才说的那个‘古玉枫’,好像也是我的名字……” 宁不凡现在感觉特别纠结,这个女孩每说一句话好像就会引发新的问题,那个“爸爸”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又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应该叫古玉枫?为什么这里明明没有光照却有地下花园?为什么还有老妈口味的猪骨菠菜汤?为什么这些《十万个为什么》里都没写?为什么当初不带本攻略就下本了?这银河水到底是什么…… 落落的几句话,就像一个无限大的深渊,背后到底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一句“古玉枫是神经病”,就很容易的解释了落落这个人物的由来,但是这里的花和喷泉都是真实存在的……难道老子迷·药效果还在? 这个倒是说得通,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再多古怪和不合常理都可以解释了。 那么现在就是在我的幻觉里,一切都是想象,我可以操控这一切。 “奥义·豪火球之术!”不凡对着空地大吼一声,然后单手作出喇叭状,放在嘴边使劲吹气。 一团巨大的火焰从他口中喷出,前面的花海被烧成了灰烬。 “卧槽!还真是幻觉!” 落落着急了:“你干嘛烧我的花?” “什么你的花,你都是我想象出来的,这里什么都是我的。”宁不凡毫不在乎的说,他已经确定这是他的幻想,所以更加肆无忌惮。说着他又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呀疼疼疼疼疼疼!这药效真好,疼的跟真的一样。要怎么从幻境里醒过来呢…… 落落“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的花……呜呜呜……你是坏人!我带你来看花喝泉,你还烧我花……呜呜呜呜……” “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幻想出你这个逗比来?”知道目前的处境,宁不凡也不着急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给自己下的药,说不定现在还在大巴上打着盹呢。 “肯定是秦摩熊那孙子干的!”宁不凡恨恨的想。 秦摩熊忽然鼻子一痒,一声巨响打了一个喷嚏:“妈的!一定是宁不凡那孙子又在骂我了。” 仿佛听见了落落的哭声,花园的石壁从两侧分开,发出“轰隆隆,咿呀呀,吧里呀嘿,巴里呀乎,巴里亚贝贝”的响声。花园的强光照射下,一声身影渐渐显现。 “你是谁,为什么欺负我家落落。”一个并不显老却十分沧桑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小孩子故意压低喉咙装大人。 落落听见这个声音仿佛找到了依靠,哭得撕心裂肺:“爸爸……呜哇啊啊……他欺负我……他还烧我花?” 不凡初见那声音来源的时候,因为背光只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黑影,再听到这奇怪的嗓音,还以为是个小孩子呢。现在那人慢慢走到他面前,才看清居然是个瘦弱的小老头,穿着一身宽大的实验服。 “诶我说你们这些NPC啊,我都还没触发剧情呢你们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万一我没存档怎么办?”宁不凡甚是不爽,怎么自己的幻觉还能出乎自己的意料呢?太不给面子了。 小老头看着被烧焦的花园,一张老脸黑气熏天,就像是从臭水沟里捞起来的:“小子,欺负到我的地盘上来了。今天就别走了,留下来当花肥吧。” “老东西还真是老眼昏花了,你哪儿看出老子肥来了?哦!难道你看出老子胆儿肥来了?”宁不凡有恃无恐,一脸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小老头并不言语,他这些年除了落落还未曾和别人说过话,自然比不上宁不凡牙尖嘴利。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模样古怪的眼镜,谨慎庄重的戴上,然后死死的盯着宁不凡。 “这就完了?”宁不凡虽然被他看的很不自在,但是这过于平静的反应也让他有些失望,难道这老头中二病犯了要用眼神杀死老子? 不过短暂的失望到此为止,小老头背后分开的石壁里传来“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直到肉眼可见的一片黑雾铺天盖地而来。 “卧槽!还好老子心理素质高,这要有个密集恐惧症的还真着了你的道儿。”不凡只当做了一场英雄梦,也不管自己有理没理,先下手为强,直接冲上了去。 这一阵黑雾是由无数飞虫组成,看不清是什么品种,但是声势浩大,一旦上身无孔不入,很难摆脱。 宁不凡转身就跑,拉开和落落的距离,然后摆出手势。 “奥义·豪火球之术!”一群飞虫还未近身,就被不凡喷出的大火烧死,纷纷坠落。 小老头看见这一幕,猛的摘下眼镜,因为震惊那张老脸的皱纹都被拉平了,他失声惊呼:“你喝了我的银河水?”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狱之旅(五)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国家的!国家属于人民,我就是人民,我喝我自己一口猪骨菠菜汤怎么了?”不凡发现这老头嘴挺笨,使出三寸不烂胡搅蛮缠的功力。 老头悲悲戚戚,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算了,这都是命,小子你自己离开吧。” 宁不凡唯恐天下不乱,正义凛然道:“离开什么?我媳妇还在这儿呢!” 老头一愣:“看你也不过十五六七的样子,都有媳妇了?你媳妇在哪儿?你带着她一起离开。” 宁不凡狐疑的看着落落,有些迟疑的指着她:“这就是我媳妇。” 老头大怒:“小子你欺人太甚!毁我花园,饮我宝泉,现在连我唯一的女儿也要带走吗?” 不凡问落落:“这真是你老子?” 落落泪迹未干,看着僵持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单纯点头:“他是我爸爸。” “你到底是不是古玉枫?” 不待落落回答,老头儿抢先说道:“什么古玉枫,这是我女儿落落!” “你一个老头儿这么大把年纪了哪儿来的女儿?难道靠分裂繁殖?”不凡心里偷笑,好不容易遇到两个脑筋直的,也不管是不是梦境,嘴上先痛快了再说。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落嘟嘟囔囔,表情却极为认真。 “那你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这里不分白天黑夜,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但是感觉很漫长。” “不分白天黑夜?那你怎么知道‘白天黑夜’这几个字的?” 落落听了宁不凡的话,发觉自己记忆里真不曾出现过日夜更替,却清楚的知道白天黑夜的情景。那似乎是久远的过去,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她脑海不断重播。 她忽然感觉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矛盾,一些她习以为常的认知似乎根本不属于她所在的这个环境。汽车,电视,高楼大厦。语文,数学,英语单词。那些她熟知的词汇,曾经陪伴她日日夜夜,却又恍如隔世。 她觉得头都要炸了,却不肯放弃这些突如其来的思绪,那些好像是她一直追寻的真相,此刻触手可及。 “爸爸,你说,我是从哪里来的?”她忽然抬起头,质问着老头儿。 老头眼神闪烁,似乎有意隐瞒:“不是告诉你过了吗,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哪个天?这里哪里有天?”落落的五官痛苦的扭曲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头,让人不寒而栗。 老头支支吾吾,可惜他虽然年纪一把,却少经人事,此刻被质问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是不舍。沉默片刻,终归说了一句“罢了……” “你们跟我来吧。”老头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又似被抽空了力气,带着他们往不凡来的方向走。 直到走到井下的小湖,老头才停下脚步,对落落说:“你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落落看着高高的井口怔怔出神,这里她来过几次,只是太过阴寒,身体受不住冷,偶尔误入也立刻回去了。 此时知道自己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心里又有了别样的感情,一时千头万绪涌上心来,记忆在慢慢交织,谱写她的过去。 宁不凡看见井口就在上面,老头又答应让他离开,估计接下来没什么麻烦了,于是接着信口雌黄:“老头儿看不出来你心挺大啊,掉个大姑娘都敢往家里捡。” 老头独自神伤,平静回答:“我和她有缘。” 不凡好奇问道:“对了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住在这井底?城市规划局的吗?” 老头听到不凡发问,也不隐瞒,只是腰杆挺直,一脸肃然:“老朽转轮,不过一介守门人罢了。” 不凡听他忽然说出古玉枫那种古人腔调,也不在意,自来熟道:“寡人宁不凡,乃蝙蝠侠亲赐继承人。” 老头本来心思都在落落身上,一听他自称宁不凡,神色微变,仔细打量他一眼,忽然说道:“是你?” “你认识我?”不凡奇道。 “不认识。”老头收回目光,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随后似是有意提点,“老朽在此,静候修罗。” “什么修罗?你是在夸老子还是骂爷爷?”就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子宁不凡也不能让你占了便宜,先把辈分确定好再说。 老头轻轻摇头,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转而继续关注落落。 “老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宁不凡不依不饶,他盯准了这自称转轮的老头那一把亲密纠缠的白胡子,打算问不出结果就上了。 就算不凡再怎么百无禁忌,也不会真的跑去打老人,可这老头样子实在可恶,尤其是他还可能骗了老子媳妇。 加上这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怎么看怎么火大。 宁不凡想要撸起袖子吓吓老头,手往胳膊上一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条骚黄小内裤。这不是老子的幻觉吗?变套衣服应该不难吧。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竖直放在嘴边,其他几根手指弯曲,脑海里想象着《蝙蝠侠·黑暗骑士》里的装备,然后轻呼一声:“变!” 什么都没发生。 老头瞥了他一眼:“傻小子嘀咕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宁不凡神秘一笑,心里却十分懊恼。怎么忽然就不灵了呢? “就会装。”老头不屑的挑衅,眼神却格外和蔼,就像一个逗自己孙子的爷爷。 “哎哟呵老子这暴脾气!”不凡举起他那迷你可爱的小粉拳就要冲向转轮。 忽然一个冰冷的女声从耳边传来,让不凡停住脚步。 “你说,古玉枫也来了?”声音从落落身上发出,却和她之前懵懵懂懂的语气全然不同。 此刻落落静立水中,面无表情,眼神发冷。 不凡没心没肺:“你真不是古玉枫?是她带我来的。” “呵呵,来得好……” “你认识她?” 落落拉扯着嘴角,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冷的可怕:“何止认识,当初,不就是她把我推下来的……” 正文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 不凡心想:“古玉枫这小娘们儿什么恶趣味,老是喜欢把人往井里推。”想起那温柔缠绵的一脚,宁不凡的猴屁股都红了。 转轮关切的问:“你都想起来了?” 落落本来神色冰冷,听见转轮的问候,不觉展颜:“嗯,不过您仍然是我的父亲。” 转轮闻言不喜反忧,她以前天真甜美,叫他都是“爸爸”,现在变成“父亲”,虽然意思没变,但是孩子成长的无可奈何,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 “罢了,因果天定,老朽也不可插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无处可去,便来找我。老朽虽然年老无力,但是在此地,仍可护你周全。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你是我的落落,我是你的爸爸。” 落落听罢心中感激,她和这老人朝夕相处,井底无日月,她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只是习惯了他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是,即使他们如此亲密,她却从来不知道这神秘老人究竟是什么人,“转轮”一名也是今天才听说。 “爸爸,谢谢你。” 转轮听她又称呼他爸爸,眼眶微微湿润,忍不住劝到:“其实……你可以不用离开。” “这件事没有一个结果,我恐生心魔。还记得您跟我说的那个修罗伏魔的故事吗……”落落心意已决,又不忍伤老人的心,停顿了一下又说,“此间事了,我再来陪您终老。” 宁不凡见他们两人疯言疯语,自己一句都听不懂。这可是老子的梦!老子才是主角,你们两个npc自顾自的触发了主线剧情怎么连个选项都不给老子。 他笑呵呵的走进转轮,伸手扯了一下转轮那光滑柔顺一看就知道用了飘柔的长胡子,问道:“你叫转轮?你姓转?” 转轮看见他如见瘟神,就像以前被他打过一样,收起情绪嫌弃的侧身闪到一边。 落落又恢复了那冰霜冷脸,张嘴向宁不凡问话,让不凡感觉凛冬将至:“你刚才说,你叫宁不凡?” “爷爷是我!”宁不凡没头没脑的回答。 “你想知道,我和古玉枫的故事吗?”落落神色淡漠,慢慢走向一边的岩石坐了下去。 “不想!”不就是推你下来了吗,谁没让她推过啊。你们这些人都是幻象,老子赶紧出去赶紧醒过来才是真的。 落落并不理会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她的好朋友,好闺蜜,顾于丰?” “你是顾于丰?”宁不凡马上醒悟。 “不是,你所认识的古玉枫,她才是顾于丰。” “……”宁不凡一阵晕眩,当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时,他才发现读音居然这么像。 “而我,才是古玉枫。” “哎呀头好晕……要不你直接说吧别停顿了,你一停下来我头就疼。”宁不凡求饶道。 落落,或者说古玉枫,对宁不凡的反应很满意,她认为这个宁不凡跟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渊源,他还叫她媳妇儿,看到宁不凡这一副窘迫的样子,古玉枫心里很痛快。 “我叫古玉枫,她叫顾于丰,真巧啊,这么接近的名字。”古玉枫嘴角藏笑,仿佛在回忆童年,“那年她三岁,我三岁,住在同一个小区,都是刚刚记事的年纪。我和她相同点太多,不止名字,就连长相都如出一辙。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我们名字像,长得像,又在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学校,朝夕相处,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比亲姐妹还亲,不少同学都说我们是双胞胎,我们也笑着承认了。 “如果说我们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我们的家庭吧。我爸爸是企业高管,二十多岁就建立了自己的传媒公司。而我妈妈呢,原来是我爸爸旗下的一个小明星,还没多大的名气就和我爸爸在一起了。于是她也慢慢淡出了演艺圈,没留下什么名字。顾于丰的家境就差了些,她父亲跑出租,母亲开了个早餐铺,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是衣食无忧。 “小时候没想太多,长大了才渐渐疑惑,我和她家庭有着不小的差距,为什么会住在一个小区呢?但是青春期的人最是敏感,我不敢问,我怕一问就再也无法维持我们的友谊。 “但是缘分啊,不是你想要维持就能坚持下去。这就像爱情一样,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 “起先,我们也常常一起出去,妈妈给了钱让我照顾好她,我也很愿意和她一起分享。所以我给她买了和我一样的裙子,一样的背包,一样的洋娃娃,让我们两个看起来更像姐妹了。 “当然我们也有不同的地方,我喜欢穿聚拢型的,她喜欢用创可贴……”说到这里古玉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昨日重现,春风依旧。 宁不凡想起什么:“防水创可贴到底是什么啊?” 古玉枫并不回答,自顾自说:“可惜啊,女生之间,再坚固的友谊,也比不过爱情。我忘记谁说过,爱情是男人最重要的部分,却是女人的全部。或许是因为我们太像了吧,所以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生。 “那是初二的时候,我们在校园歌手大赛上遇见了他。我和顾于丰用组合的形势参加,还跟风取了一个名字叫twins,你说可笑不可笑。” 宁不凡根本不明白哪里可笑,不过好姐妹之间为了一个男人反目的情节也太老套了吧。 “你一定会觉得,好姐妹之间为了一个男人反目的情节太老套了吧。可是你知道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可能就是她的一切。所以女人间的故事,总是围绕着一个男人发生的。你说,女人可悲不可悲?” 卧槽你还会读心啊! “那个男生是一个乐队的主唱,却跑来给我弹吉他伴奏。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陈杏红。杏花的杏,红花的红。他当时这样自我介绍,我还笑他为什么不叫陈花花。于是后来我都叫他花花,而顾于丰叫他杏红。 “那时只觉得暧昧多美好,却不知道情愫已经从两个人的心底都冒了出来。 “得不到的爱情,对女人来说,就是甜蜜的毒药。 “但是即使得到了,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毒药呢。 “是的,他选择了我。当我们将这个消息向朋友宣布时,我仿佛从顾于丰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有多难过。 “初中毕业那天,顾于丰还笑着跟我说:‘喂!你这有夫之妇,再不约你以后就被老公管得出不来了吧。这个月古月歌要来你爸的影视城拍戏,找你爸通通关系我们去探班吧。’ “我对她心怀愧疚,更不愿失去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所以就答应了她。 “我记得,那是一个热得不像话的夏天,我们来到这个影视城。因为太热了,我坐在井边休息。可是忽然她就从背后把我推了下去。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从井口落下,没了记忆,是爸爸救了我。” 宁不凡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顾于丰把古玉枫推了下来,后来良心有愧,骗自己下来一起找她。可是看古玉枫现在这个样子,她遇上了顾于丰,估计得冲上去砍死她。 自己要不要帮忙呢……毕竟还有个陈杏红这么大顶绿帽子带着。 “不,不是。当初推你下来的不是我,是杏红!”忽然一个细软的声音从不凡身后传来…… 正文 第十三章 大象真白 众人望向声音的来处,一个和古玉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渐渐从黑暗里出现。 只是,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潜水服,神情气质和那个恢复记忆的古玉枫判若两人。 “你是……古玉枫还是顾于丰?”宁不凡有些迷糊,在他心里,这个潜水服的才是他认识的古玉枫,但是事实上好像应该称她为顾于丰。 潜水女神情落寞,轻言细语:“老娘是顺丰!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你若是喜欢,叫我五雷轰也行。” “我就是喜欢你这副装·逼的样子。”宁不凡嬉笑道。 “你确实是该叫五雷轰,我把你当做亲姐姐,你却把我推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古玉枫冷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愤怒。 “其实,我们都被陈杏红利用了。如果,你心里对我还有一丝旧情,那再听我说一个故事好吗。”顾于丰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古玉枫并不言语,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忍。 顾于丰看她没有阻拦,便说了下去: “你叫古玉枫,我叫顾于丰,长得相似,住的相近。这真的是巧合吗? “也许是因为家境和你相差太多,又经常玩在一起,所以我从很小就知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想学画画,你父亲就请了市里有名的画家来给你启蒙。你参加运动会,虽然只是跳绳,你妈妈也给你买了限量版的运动鞋,让男生都羡慕。你想看海,自己家就有豪华游轮。你想看演唱会,随口就能要到最前排的票。你想学钢琴,上午才说出口,下午就到货,但你却一次都没弹过。” “那必须啊,我家的乐器都是承诺了付款后一个小时送货上门包安装。”宁不凡不识时务的插嘴。 “而我呢?一件旧衣服,一直要穿到没地方打补丁才算完成它的使命。”顾于丰的脸上露出一抹愁苦,却倔强的控制着自己,然自己显得平静。 宁不凡又插嘴:“这个年代还有人打补丁啊?” 转轮在旁边也是老不正经,挤眉弄眼的说:“这叫夸张的修辞手法,一看你就是理科班的,语文学的这么烂。” 宁不凡对着顾于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文科班的,说起话来都这么多技巧。” 顾于丰不理会他们的胡言乱语,接着说: “所以当我稍微懂事一点,就开始问:‘爸爸,为什么我们家和古玉枫家差别那么大,却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个小区里的人看着都好有钱。’ “问到这个,我妈妈的脸色就会变得特别不自然,爸爸却会镇定的告诉,那是因为他早年中了彩票,虽然不是特等奖,但是也够在这个小区买套房子和店面。有了好的房子,我们才算安了家。有了店面,家里才能有稳定的收入。 “这个回答虽然牵强,但是年幼的我却信以为真。 “你以为,穿着你送我的衣服,我会很开心吗?也许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直到我们遇见了杏红。 “曾经的你,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高不可攀,被人认为和你是双胞胎我也觉得开心。我想要像你,每次你叫我一起去上学,我总是会让你等一会儿。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在找和你一样的衣服。 “你是小公主,不知人间冷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是巧合。因为你不知道,那些命运带来的不幸,都被你那宠溺的父母丢在了我身上。 “自从遇见了杏红,我就想变得和你不一样。只有这样他才能区分出我和你。我改变了和你一样的发型,更换了不一样风格的衣服,我开始穿牛仔裤,开始扎马尾。因为,我要让杏红知道,我和你不一样。 “然后,我很成功的吸引了他……” 一直沉默的古玉枫忽然说:“你骗人!他喜欢的是我!刚才那小子称呼你为古玉枫,一定是我掉下来以后你装成我的。” 宁不凡十分不爽:“别小子小子的乱叫,爷爷是你老子。” 顾于丰凄美一笑:“没错,我的确假装是你,代替了你的身份。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完。” 不等古玉枫有所反应,顾于丰接着说了下去:“陈杏红,喜欢的是我。两个人长得一样,你刁蛮任性,自以为是,我却温柔贴心,善解人意。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以为他爱的是你?他爱的不过是你那个有势力的爹。他是乐队主唱,他想出唱片,他想当明星,而你的父亲,刚好拥有捧红他的能力。“ “你胡说!”古玉枫终于失去冷静,脱口而出。她的身体都在颤抖,因为,她的内心告诉他,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你别激动,也别急着否认,先听我说完。”顾于丰看着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男人的爱情和我们女人的爱情是不一样的。我们爱的,就是那么一个人,他或是潇洒或是英俊或是有才华,总之,我们爱的都是他。可是男人呢,他爱的是你的全部。我并不是指他连你的缺点也爱,而是说他的爱还考虑了你的附加价值。比如,你的长相身材,会让他觉得带出去有面子,你的穿着打扮,会让他觉得自己有品位,你的千依百顺,会让他在朋友里有地位。而你的背景,则是他的最爱。你会让他成为明星,他梦寐以求的明星。 “所以他讨好你,他接近你,他看起来爱着你。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他无法掌控你。你的妈妈以前也是一个演员,跟你爸爸在一起以后就深居简出,退出影视圈。女儿都崇拜父亲,你也想要学习你的父亲,让你的男人像你妈妈一样褪下光华,成为你的专属。你希望他是你一个人,而不是千万粉丝的。当你告诉他你的想法以后,他就不爱你了。 “因为,对他来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可是你知道吗,近在咫尺的希望,突然变成绝望,会令一个人疯狂。 “他是爱我的,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我。我比你温柔,比你自卑,所以比你更容易依赖别人。 “那天晚上,他约我出来,向我倾诉。他告诉我他一直爱的是我,他只是想借你上位,功成名就以后才回来找我。那天他哭的好伤心,就像个孩子一样,靠在我怀里哭了好久。 “那天晚上,我们突破了防线,结合在一起……”顾于丰脸上带着一丝酸楚的得意。 宁不凡脸都绿了:“那时候你们才多大啊!这违法吧!老子要去告他!” “闭嘴!”顾于丰和古玉枫同时吼道。 顾于丰接着说:“后来,他叫我把你约出来,要当面把话说清楚。他要告诉你,他选择的是我。然后我就把你约到这里。我知道当这件事公布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做朋友,所以我还想跟你开开心心玩一天,到了晚上再跟你说。可是,你还记得,那天你让我去买水…… “我回来以后,找不到你,很快陈杏红出现。他抱住我说:‘不用担心,以后都不用为这些事担心了。我们还能在一起,我还能当明星……’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才告诉我他的计划。他说,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你的爱好性格生活习惯,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要让我假扮你求你爸爸,就能让他成为明星。 “我说,如果你把我们揭穿了怎么办? “杏红说,没关系,你永远回不来了。 “在我一番追问之下,他终于告诉我,原来,他趁我离开,把你推下井里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一度想要报警,又想要回来找你。可是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跟警察说是我把你推下来的。反正当时是从背后推的,你也不知道是谁。 “我只是害怕,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后来,我知道了一件事,才下定决心假扮你。 “从影视城回来,也许是惊吓过度,我大病一场,住院好久。有一次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我爸妈在门口说话,也许是夜里实在太安静了,即使隔着一扇门,我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原来,你失踪的事,终于被发现,你的父母报警了。而我妈妈却在门口泣不成声,我听见我妈妈说:‘都怪你!财迷心窍,把孩子送给古家,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我爸说:‘古少爷身体不行,不能生育。老爷对我有恩,他家又是大户人家,我想着孩子在他们家不会受苦才过继给他的。再说,如果不是当初古少爷给我们这些抱养费,咱们家哪有这么好的房子和店面,恐怕连顿好饭都吃不上了。哎,还以为孩子能在他们家享福,想不到……’” 顾于丰说道这里,忽然停下了话头,抬头看着古玉枫。 古玉枫也怔怔的盯着她,两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然,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对吗……”古玉枫优先打破沉默,她也早有怀疑,只是一向乐观无忧无虑的她,从来不会深究这些烦恼,偶尔想起也是一闪而过。顾于丰这些话,没缘由的,她相信了。 “是啊,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妹妹……”顾于丰无可奈何的苦笑。 “后来呢?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后来嘛,我躺在病床上,想明白了这一切。我们两个本就是双胞胎,你抱给了古家,含着金钥匙长大。而我却要跟在你屁股后面,衣服是你穿剩的,玩具是你玩过的,就连男朋友,也是你不要的……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们两个明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却因为一个毫无道理的选择,就决定了我们截然不同的命运?为什么当初抱如古家的不是我? “本来我还在犹豫,可是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下定了决心。命运当初没有选择我,现在给了我机会,为什么我不去选择更好的生活。 “我答应了陈杏红。在我病好出院那天,我告诉我爸妈,我知道你在哪里,我要去找你。不顾他们的劝阻,我半夜离家出走,然后在陈杏红的车库里饿了两天。他家的车库里只有他的自行车,平时他爸妈不会来。我安安静静在那里等了两天,等的我饥肠辘辘,灰头土脸,再经过一番打扮,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古家。 “从此,失踪的那个人变成了顾于丰,她从影视城回家大病一场,然后在出去找古玉枫的路上神秘失踪。古玉枫自己在山林里迷路,在痴情男子陈杏红的救援下,又回来了。 “本来以为,属于我的幸福生活终于开始了。或许是我注定就是个命苦的人,顶替你当了古家的女儿以后,我多次向你爸提议包装陈杏红,他都一一回绝了,他说,初中生,学习才是首要任务,不能因噎废食。 “我转告杏红以后,他先是愤怒,责怪,后来慢慢的也不说什么,只是渐渐疏远了我。我终于明白,其实在他心里,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只是他成名路上的垫脚石,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他就一脚踢开…… “而我,却一厢情愿的想要托付终身…… “我在古家生活的并不快乐,古爸爸很爱我,但是太忙了,这一年来基本上没说上几句话,还差点因为杏红的事大吵一架。古妈妈看我的眼神一直都不对,她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我。家里的保姆一脸虚伪的奉承,你知道吗……我在她的身上,甚至能看到曾经的自己……我开始怀念我的爸爸妈妈,我常常早起去妈妈的早餐铺子看她。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总是充满失落。我知道,他们在想我,他们在想顾于丰,而不是眼前这个死里逃生的大小姐古玉枫。 "我多想回到从前,那个简陋的,却温馨的家。爸爸跑车回来,唠唠叨叨一天遇到的客人,谈些广播里的新闻。妈妈在一边包着包子,准备第二天店里的食材。我在书房写作业,妈妈会蹑手蹑脚的给我端杯热茶。冬天的夜里,有时候爸爸回来晚了,他会用热水泡泡手,然后来暖我的脚脖,一边暖一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我家姑娘体寒,这脚这么凉,怎么受得了。’其实虽然我脚上冷,心里却很温暖。我怀念那个温馨质朴的春夏秋冬,我讨厌这栋大房子里的虚与委蛇,我更受不了每次面对爸爸妈妈时那悲戚的目光。 “所以我又来了,我想,万一你还活着呢,我能不能把你找回去,回到我们原来的生活……” 说完,顾于丰已经泪流满面。 “你从没想过,要害我,对吗?”那个冷漠的古玉枫,慢慢走近顾于丰,轻轻的说。 “我怎么会想要害你,你是我的妹妹啊。”顾于丰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古玉枫的表情。 “姐姐……”古玉枫抱着顾于丰,慢慢抚摸她的头,就像在哄一个孩子。冰山融化,脸上满是温暖的笑。 “你相信我?” “为什么不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信任”这两个字? 你看,前面是万丈悬崖。你说,向前走,相信我。 因为我真的相信你,所以我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你说,你还相信我吗? 我说,相信。 爱憎怨,苦离别,求不得。 短短十七年,顾于丰已经尝便人间苦。 “姐姐,我们回家。”古玉枫温柔的说。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就像当初她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是那样,相互依偎。 若是初心不忘,方可留得始终。 “我叫古玉枫。” “我叫顾于丰。” “你名字跟我好像。” “你样子也跟我好像。” “那我们上辈子可能是亲姐妹哦。” “那我们这辈子也做姐妹好吗。” “好啊,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嗯!骗人的是笨狗狗!” 两个三岁的小女孩,约好生死不相离。 人生若只如初见…… “卧槽老子要被自己的梦感动哭了!”宁不凡不合时宜的夸张哭喊道。 两个修长的女孩相依相偎,美好的好像会发光。 不对!她们真的在发光!宁不凡看见一束白光从她们中间绽放,然后将她们慢慢包裹,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然后这些白光慢慢消融,最终消失不见。 “见鬼了?”宁不凡揉揉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转轮眼中充满了寂寞,一声叹息后,转身对宁不凡说:“没错,你的确是见鬼了……” 正文 第十四章 重见光明 宁不凡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是鬼,她们是女鬼,你是老鬼,我是阎王爷。” 转轮笑呵呵的说:“已经听了两个故事了,不介意多听一个吧。” “我就知道轮到我没好事,这辈子就只有挨打入院打针时中过再来一次。你想说什么说你的,我又没拦着你。” “我也没拦着你啊,要是想出去,现在就可以走。” “这里这么高我又爬不出去,还是老老实实等睡醒吧。”宁不凡往井口望了一样,隐隐约约有些黄晕的光亮,刚掉下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一看才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明明有井口,古玉枫为什么说没见过日夜更替呢。 “如果你现在想走,我可以送你出去。但是你不听完我的故事,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又要下来了。” 哟呵还敢威胁老子,你爸爸我这倔脾气,吃软不吃硬,就是不受威胁。宁不凡抬头挺胸,大吼一声:“那你说吧。” 转轮捋了捋他那飘逸的长胡子,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笑容,像是解脱,又像是某种难以言明的强颜欢笑:“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但是在我说完之前,不要发问。” “你怎么不说古文了?”宁不凡总觉得很诡异,这些人一会儿白话文一会儿文言文,这个逼装的不纯粹啊。 “你看,我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发问吗?让我把这个故事说完,你就会明白这一切。” 转轮停顿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他也不知道,当他把一切告诉宁不凡以后,会产生多大的动乱。 也许,这个世界的规则都会因此被搅乱。 可是,当他第一次明白宁不凡的身份以后,冥冥之中就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去做。 命运交织的轨迹,需要一个引路人。 转轮轻咳一声,转身对宁不凡恭敬施礼,然后朗声道。 “老朽遮迦越罗,十殿转轮王。” 宁不凡挤眉弄眼掏耳朵:“Please speak Chinese。” “简单来说,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阎王爷。” 宁不凡差点把耳朵捅穿:“老头儿你也太没意思了,我说什么你学什么,能不能好好聊天。” “所以说你这猴子性格怎么都改不了,老老实实听我说就好了。” “那你说快点,别逼逼这些个没用的。” 转轮王一窒,这么劲爆的消息也就你觉得没用。 “算了,先说古玉枫的事吧。首先,你不要跟我争,信不信随你。这里是地狱十殿,我是转轮王,主要负责投胎转世的。” “哦,我知道了,人事部主管!权利还挺大,收了不少礼吧。”宁不凡嬉皮笑脸打岔。 转轮王根本不理他,接着说:“时代在变化,地狱里这么多年也吸收了不少社会各界的精英人才,现在专门的事项都外包给专业的团队了。所以我虽然是这十殿的阎王,但基本上除了年终的股东大会按例出席一下,平时偶尔去别的殿里剪个彩吃个饭发个微博也没别的事了。” “诶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阎王怎么这么贫呢?古玉枫在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能说啊?” 转轮讪讪笑道:“那个……为人父母嘛,总要有些威严的。” “你傻乐什么呢,女儿变成萤火虫了你不难过啊。” “几千年,这些分分合合我看得还不够吗。虽然她刚离开的时候的确有些舍不得,不过她心事了决,转世投胎去了这是好事。” “你这老神棍,反正是梦,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然后呢?” 转轮王忽然又想到什么,故意放慢语调,阴阳顿挫的说:“总之因为我太闲了,地藏王菩萨就拜托我在这里等转世修罗。” 看到不凡又要插嘴,转轮王赶紧说:“你别着急问,我一个一个跟你解释。地藏王你知道吧?” 还不等不凡回答,转轮王又接着说:“我猜你就不知道,他相当于地狱里的观音菩萨,观音渡人,地藏王渡鬼。总之我们都很尊敬他。然后这个修罗呢……哎哟你别动手啊……” 宁不凡拉着他的胡子就要把他往水里拽。不让老子说话是吧,老子给你洗洗嘴。 “别扯那么远,老子没兴趣。赶紧把那给老子戴绿帽子的小媳妇的事说清了,怎么莫名其妙两个人一抱就没了呢。” 转轮王被宁不凡拖到湖边,说来奇怪这十殿之主居然无力反抗,任由宁不凡的欺凌:“好好好,你别闹。怎么说我也是一领导,被员工看见了多破坏形象。” 宁不凡放开他:“你再扯别的,我就把你胡子剪了给你贴咯吱窝里。” “总之呢我在这里等人,等的就是那个修罗。修罗你知道吧……” 宁不凡脱了自己的黄内裤就往转轮王嘴里塞去。 “好了好了好了,我认怂,我投降!”转轮王被一丝不挂的宁不凡追得抱头鼠窜。 宁不凡停下来一乐:“你这阎王还真时髦,认怂这两个字都知道。” 转轮王得意忘形:“那是,与时俱进嘛。这地狱里十大阎王中就我成立了股份制有限地狱,管理,要懂得权利下放,什么是都亲力亲为多累啊。你看那秦广王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穿的比基尼,哪像我种种花养养女儿多么快乐。” 宁不凡彻底被逗乐了,这小老头儿真是个老顽童,虽然话唠但是没有架子,分外随和。他来到这个所谓的地狱也有半天了,除了顾家姐妹也没看到别人,想来转轮王这些年也是寂寞的不行。 “好了言归正传,那日我夜观天象,当然你知道这井底是没有天的。你也看到了,那个井口黄气缠绕,这都是我这些年的忧郁累积……” 宁不凡又举起了他的乾隆御赐黄内裤…… “那天,我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游魂,就是古玉枫。这种没有管制的游魂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她身上有怨气,又是井里淹死的,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厉鬼去报复生前的仇人。这在我们文明执法的十殿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本来面对这个黑户,我打一个响指,牛头马面就会把她抓走。”说着转轮王就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两个巨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背后,面目狰狞,寒气逼人,宁不凡小心肝都吓出来了。 “可是为了积极响应地藏王菩萨渡人为乐七荣八耻九不要的最新地狱管理办法的号召,我打算以身作则,靠自己的真情来感化她。”转轮王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没想到我自己却被她感化了……” 宁不凡看了一眼转轮王身后恐怖的牛头马面,老实了许多,没有打断他。 转轮王抽泣了一会儿,然后拍拍自己的老脸,接着说:“那个井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古玉枫掉进去就淹死了,灵魂落到我这里。不久后,顾于丰也掉进了那口井,一命呜呼。不过她可能注定就是个不幸的孩子,没遇到我,直接变成了孤魂野鬼。” 宁不凡再也忍不住,问道:“什么?顾于丰死了?那我遇到的……也是鬼?” 转轮王理所当然的说:“是啊,不是鬼怎么进的了地狱。” “那我……那我是不是也死了?”说到这里宁不凡终于慌了,什么幻境,什么迷~药,什么做梦,都是自己用来骗自己的,本来就没什么有力的理论基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转轮王说的是真的…… “你看你,我说了叫你别插嘴。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吧,放心,你没死。”转轮王无所谓的说。 “嗯,您接着说。”听他这么说,宁不凡送了一口气松了半口,还有半口继续吊着,但是现在身家性命掌握在人家手中,语气顿时软下来。 转轮王很得意:“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对老人家一点敬畏都没有。不像早两年,大概是在东汉的时候吧,人们还很重孝道,很有礼貌。我记得当时有个人叫董永,那孩子孝顺的,仙女都感动了……” 转轮王又开始絮絮叨叨念起来,这次宁不凡不敢再举着内裤打他了,别说身后那两尊鬼王,单是自己那还没咽下的半口气,他也得考虑着。 命都没了老子拿什么当蝙蝠侠。 光荣牺牲老子不怕,坐个大巴就死了那也太冤了。估计就算能上个报纸也是“本市一英俊少年不幸失足落水身亡,请各单位做好防火防潮工作”之类的,太草率了吧。 转轮王的例子从东汉举到当代,宁不凡感觉自己也从东汉活到了现在,太特么漫长了…… “所以说啊,年轻人要懂礼貌,经常给老人让让座,死了以后生前业绩考评才能有高分,来世好投个富二代。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我没死。”宁不凡瞌睡醒来,恭敬的说。 “哦,对了。事情是这样的,古玉枫被陈杏红推了下来,顾于丰觉得良心不安,后来又来这里找古玉枫,结果也被陈杏红推了下来。他怕顾于丰揭穿他,所以一直在找机会灭口。刚好那天古玉枫在这附近失魂落魄的游荡,陈杏红就动手了。说起来这个陈杏红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这样的人死了以后考核估计都是负分,下辈子要投猪胎了,野猪胎。 “顾于丰生前的执念是找回古玉枫,执念未消,恐成厉魔。你别说我掉书袋,这是我们这里的专业术语,你看念起来多押韵。再说这一片地方我罩的,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所以我也没管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她们姐妹俩自己去圆满这段因果吧。 “这顾于丰死后没人引导,就重复着生前的行为,每天照常上学照常回家,等到周末来这井边逛一圈。本来呢我想着她们总有一天会自己碰上,结果你小子出现了。” 宁不凡小心翼翼的问:“您是说,我能看见鬼?” 转轮王不满道:“这是地府,你不要随便说鬼,大家听见会不高兴。我们这边叫魂魄。顾于丰的执念只在古玉枫身上,所以她虽然还在人间游离,但对常人没什么影响。至于为什么会牵扯到你……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惹事精!刚刚把我们地府的管事弄死了!” “什么?”宁不凡甚是不解,自己什么时候还杀人,不,杀鬼,也不是,杀魂魄了? “难道……那不是穿越,那是地府?”他忽然想起那个挥鞭子的复读机,这是他一直没弄明白的地方,“那我岂不是真的死了……” 转轮王耐心出奇的好,也许是真的太久没人跟他讲话了:“我一个一个跟你解释。你不要着急。 “你看到那个地方是地狱里受刑的地方,咱们地狱里现在也讲求鬼道主义,不会让魂魄过的那么痛苦。所以只要生前无大过,都不会投入十八层地狱,而是安排到各个部门做苦力,共同建设地狱繁荣家园。你呢生前惹是生非,好事真没做过几件,所以也要经过这些初级劳动改造。” “生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教!跟你说了,不要打断我。” “是,是,您说。” “你呢,阳寿未尽,却阳气不足。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这种情况,我们地狱的社会学家研究说明是因为现在多媒体行业发展的太快,那些色·情产物很容易传播,所以现在的年轻人就把自己的阳气消磨了。” “这是什么意思?”宁不凡还是个纯良的小处男,还不太明白转轮说的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打·飞机’,把阳气打没了。” “哦……”宁不凡若有所思,“但是我没打过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快把阳气还给我。” “你的阳气不是飞机打没的,而是人打没的。”转轮王故弄玄虚。 “哎呀到底什么情况您痛快说了行吗。”宁不凡着急道,别你们系统错误把老子玩儿死了。 转轮王不急不慢:“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受过的伤,好的越来越慢了?” 宁不凡一想好像还真是,赶紧说:“对啊!老神医快救救我。” “别乱喊,叫我转轮·大人。”转轮王装逼道,“其实这都是因为你挨打太多导致的,你以为受伤只是肉体上的吗?精神上也会受伤的。所以你每次挨完打,以你阳气为驱动能源的身体修复机构,比如白细胞啊什么的,就会对你进行治疗。但是每次治疗完毕以后这些阳气就消耗掉了。” “那我要怎么补充呢?我听说羊腰子壮阳的。” “所谓的壮阳和阳气根本不是同一回事。阳气就那么多,用完就没了,补不回来。你之所以会进入地狱,就是因为你挨打太多,阳气耗尽,留不住你的灵魂。但是你进了地狱大闹一场,加上你肉身阳寿未尽,所以你又回到人世了。你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顾于丰。 “古玉枫和顾于丰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古玉枫在我的庇护下继续生活,顾于丰却一直在人间游荡。 “她遇见了你,能感受到你的经历,却又不明白那是什么。” 宁不凡若有所思:“所以她才问我‘看到了什么’。那只是一种感应,她并不知情。” “是的,魂魄是很敏感的,就像当古玉枫告诉你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时,你能感觉到她没在说谎。就像她们两个冰释前嫌时,古玉枫会相信顾于丰。” “顾于丰感受到你的不同,所以找上了你。你是这地狱之中的一个变数,代表着解脱。冥冥之中若有指引,你果然成了解开她们心结的那把钥匙。” 宁不凡苦笑着说:“她们解开了,现在超度还是投胎我也不知道了。但是我呢?您解脱解脱我呗。” 转轮王笑着说:“我不是说了你没事吗,我会送你出去的。这是地狱,我是阎王,这里的事情还不是我说了算。” “可是我阳气用完了,出去了不也要回来吗?”宁不凡踌躇道。 “本来呢你会安乐死的,结果你喝了银河水,阳气又回去了。” “回去了多少。” “很多,用不完那么多。” “那我以后是不是会拥有像金刚狼那样的恢复能力。” “我平时比较喜欢看韩剧……美剧的角色不了解。” “反正就是打不死了。” “你这个思路非常对,本来你是可以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的。” “‘本来’?什么意思?老子刚到手的超能力又没了?” “你还记得你那两口火吗,那就是阳气组成的。本来够你活两千年的阳气,被你两口喷完了。” “什么!”宁不凡简直想抱着头哭一场,自己梦寐以求的超能力啊!还是自己最需要的不死肉体,被自己两口就败光了! 宁不凡忽然想到什么,对着转轮王诡异一笑,然后往旁边一指:“咦?古玉枫?” 转轮王顺着看过去,空无一人。宁不凡使出看家绝技,从转轮王裤裆底下就钻了过去,他要再去喝几口猪骨菠菜汤,呸!是银河水。 两个巨大的黑影并肩靠在一起,将宁不凡拦住。 宁不凡挣扎着大喊:“放老子过去!老子的超能力!” 牛头挠挠头,发出憨厚的声音:“马面,你说他是不是傻,要是能放他过去,我们还拦他干嘛?” 马面也发出憨憨的声音:“嘿嘿,牛头你真聪明,看出来他傻。” “嘿嘿,地狱里就咱俩聪明。” “嘿嘿,是啊是啊。” 转轮王中了宁不凡的调虎离山之计,老脸通红,对牛头马面说道:“好了,送他回去吧。他现在所剩下的阳气,也够他再祸害个百八十年的了。” 牛头拎起宁不凡,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往上一丢。宁不凡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又回到了影视城门口,远处秦摩熊带着一群趾高气昂的小弟推推搡搡走在人群前面,刚刚跨入那扇翻修得有些突兀刺眼的朱漆大门。班主任老陈一副忧国忧民的愁眉苦脸站在后面指挥着掉队的学生。 不凡感觉头还有点晕,好不容易站稳以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抬头,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纤细高挑,翘臀丰盈,拉着一个瘦小的像猴子一样的少年,走向一口老槐树边的井…… 正文 第十五章 十月九日 大战魔熊 宁不凡在肯德基里做作业,一直到老爸电话打来叫他回家才敢回去。 地狱之旅的最后一幕,让他细思极恐。 这一年宁不凡惹是生非气势更盛,终其原因不过是害怕再一个人独处。 第二天,他如常去上学,秦摩熊一帮人如往常一样等到打铃了才进教室。 这天不凡魔熊各怀心事,也没有互相招惹,一个上午就这样沉默着过去了。 黎明前的黑暗,风暴前的宁静。 隐藏在平静里的躁动,随着宁不凡的眼皮一下一下跳动。 “熊哥,我们这样不是办法啊。那些二三年级的小弟看到你连个女人都拿不下,肯定会小看我们的。”陈彦宅的声音就像卡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嘶哑刺耳,让人很不舒服。当年他抱上了秦摩熊这条大腿,让他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丹川中学。 秦摩熊不搭理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宁不凡喜上眉梢:“这傻逼恋爱了?还是单相思?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他感到好奇,不动声色靠近秦摩熊身边,大吼一声:“都安静!老子来偷听了!” 狗屎脸公鸭嗓继续说:“熊哥,南灵雨那小妞不识抬举,要不我带几个兄弟今晚帮你绑过来。这女人啊,我比你尝得多,把那南灵雨搞上一搞,把她弄爽了,身体是你的,心也就是你的了。熊哥对自己的身体要有自信啊!” 秦摩熊闻言大怒,黑着脸狠狠的盯了陈彦宅一样,正好看见宁不凡在后面举起一台饮水机就砸在了陈彦宅头上。 秦摩熊也不阻拦,陈彦宅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正想教训教训他,宁不凡这一番举动合他心意,省了自己一番手脚。和这宁不凡同窗三年,打不怕揍不怕,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秦摩熊也有点怕了他。宁不凡不找他麻烦就好了,他才不值得为了一个陈彦宅去招惹宁不凡。 还没等他想明白宁不凡为什么出手,就听到不凡愤怒的声音:“老子的灵雨是你们这群狗可以意·淫的?”手上动作不停,还一下一下砸在陈彦宅身上。饮水机薄薄的塑料壳几下就被砸烂,但是陈彦宅身上却毫发无损,这种没有重量的武器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外强中干,陈彦宅只是被宁不凡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终其原因,只是因为宁不凡举不起椅子。 秦摩熊听明白宁不凡的话,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单手握住宁不凡正在挥动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的、灵、雨?” 宁不凡怒目回视,右手被秦摩熊钳住动弹不得,左手丢开饮水机抬起来就给秦摩熊一巴掌:“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老实,狗熊心里还惦记着老子的南灵雨?她是我儿子他妈!” 这一巴掌打在秦摩熊脸上不痛不痒,但是那句“儿子他妈”却深深的伤害了秦摩熊,宁不凡只是习惯性的喜欢嘴巴上占便宜,秦摩熊却理解成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理解能力,比古玉枫想的还远…… 秦摩熊被这软绵绵的一巴掌打得火辣辣的疼,拉着宁不凡的手往地上一扔,宁不凡瘦小的身躯随之倒地。秦摩熊跟上就是一脚,踢的宁不凡肝胆俱裂。 一口鲜血从宁不凡嘴里喷出来,秦摩熊含怒出脚,用上了十二成的力气,差点把宁不凡当场踢死。 宁不凡大战近千场,这次有可能是他受伤最重的一次,他有些心疼的想:“这一次不知道要花多少阳气才能修复好。” 但是他若是低头了,便不是宁不凡。挣扎着爬起来,张口又要骂,秦摩熊又是带着风声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他脸上。宁不凡的身影化作一条黑线飞起,直接被秦摩熊打到角落的扫把堆里。 宁不凡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鼻孔嘴角都是血。班里的女生都尖叫着跑出去找老师,只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围在门口看。 秦摩熊愤怒的喘着粗气,他平时沉默寡言,为了南灵雨背了不少台词,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却被这猴子得手了。 “我不服!”他心里这样嘶吼,嘴上却不言语,一步一步逼近宁不凡。 “我要把你打飞!”这是他战斗的口号,以前是为了向山贼王致敬,此刻却是他的心声。 宁不凡呸了一口血,靠在墙上,丧心病狂的笑着:“来啊!秦摩熊!打死我,你进了监狱,这辈子都碰不到南灵雨了!哈哈,老子就算是死了也能保护她!来啊!来啊!” 秦摩熊停住了脚步,忽然也大笑起来:“你这个垃圾,就算死了也是死在垃圾堆里。你以为你有办法对付我?打死你,会有人替我坐牢的。我忍了你三年了!三年了!我以为毕业了就能摆脱你,你却这么急着送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有愤怒,有敌意,有不甘心。 还有,在心里,有南灵雨…… 想起南灵雨,秦摩熊忽然觉得心里好难过。杀了宁不凡,南灵雨会恨我吧…… 可是,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南灵雨的那个傍晚,他跟一群不知道哪里来小混混打了一架,五打一,他被打的很惨。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看漫画啊,为什么总要面对这种事呢…… 突如其来的一阵雨,将秦摩熊困在那个老城区的巷子里。 秦摩熊靠着墙根坐起,艰难的捡起那本新买的漫画。 这个互联网的大时代,市里只剩下老城区这最后一家漫画店了。 老板人很好的,每次都会帮我留一本。 《山贼王》,七百多集了。秦摩熊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他用手指将漫画拖到自己腿上,然后一页一页的翻,一页一页的看。 雨下得毫不留情,冲刷着秦摩熊身上的血迹,就像老天在包庇那几个小混混,替他们消灭证据。 一条避雨的流浪狗远远的躲着,人群急急匆匆,这个世界仿佛都把他遗忘了。 头发湿了,衣服湿了,混上上下都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还是雨。 翻开漫画第一页,是路趴着标志性的笑容。 再多的困难,都改变不了这张自信的笑脸。 下一页,山寨二当家剑圣右罗艰难的抵挡着七山王熊猫的攻击,他哭着大喊:“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剑圣。” 熊猫说:“你有着这样的梦想,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右罗:“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拯救我的同伴了。连我们山大王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梦想。” “路趴着可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啊!”每次看到这句台词,秦摩熊都忍不住和漫画里的角色一起喊出来。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同伴…… 眼泪混着雨水慢慢从秦摩熊眼睛里流出来。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看漫画啊……为什么总是会卷入这种事情里面…… 我不想做大哥,不想当黑社会…… 我只是想看漫画啊…… 无力的手终于松开被雨水浸透的漫画,秦摩熊仰着头,泪流满面。 “你受伤了?”好听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是个女生。 秦摩熊艰难的扭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生。 真好看啊…… 比娜美还好看。 雨水冲不走的血迹斑斑,即使秦摩熊不说话,也能看出他伤的很重。 “喂!120吗?这里有个人受伤了,好像快死了。在城西老城区……”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声音也很好听啊…… 电话那头似乎在抱怨什么,女生一边道歉一边求他们赶快派人来,好像沟通失败,女生咬着牙,靠近将秦摩熊背了起来。 好疼…… 女生吃力的背起秦摩熊,他感到骨头一震,好像肋骨断了。 突然秦摩熊好像笑,被她这样背下去,骨头在内脏里乱窜,可能真的会死吧…… 真的会死吗?可是我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忍着点。”听见秦摩熊的呻·吟,女生本能的鼓励他一句。 让秦摩熊觉得失望的是,女生很快就把他放了下来。老城区的小诊所,忙碌的白大褂,再也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十六章 魔王天柱 (生病了,写这一章的时候神志不清,可能错别字不少……) 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它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启示录 秦摩熊和宁不凡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他们心里都明白,秦摩熊这一拳落下,他们都再也无法面对南灵雨了。 如果我为你死了,我会成为你的英雄吗。斑驳的血迹让宁不凡的笑脸僵硬,就像一个化了妆的小丑。 “算了。”秦摩熊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秦天柱曾经跟他说,要用拳头来保护自己。可是今天,自己的拳头,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战斗。 看着地上苟延残喘却依旧笑着的宁不凡,他忽然也想跟他一起笑。 这个宁不凡,还真是坚强啊。 说不定,他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伙伴吧。 秦摩熊慢慢走近宁不凡,两人相视片刻,一起笑了起来。 秦摩熊蹲下来轻轻一拳捶在宁不凡肩上,笑着说:“傻逼你笑什么呢?” 宁不凡满脸是血,笑容不减,艰难的举起拳头也捶在秦摩熊身上,挣扎着说:“笑你傻逼啊……” 秦摩熊又是轻轻一拳:“你才傻逼呢。” “就你傻逼……”宁不凡正要回敬他一拳,忽然脸上笑容一滞,举在半空中的手却再也挥不下去。 秦摩熊的笑脸定格,脖子下面鲜血狂涌,竟是被人划破了喉咙。 好疼…… 要死了吗。 终于可以好好看漫画了…… 握着刀的那只手黑的跟狗屎一样,从秦摩熊的脖子上划过以后飞快的把刀塞进宁不凡那支举在半空的手里。 然后是公鸭嗓的尖叫声:“宁不凡把秦摩熊打死了!” 宁不凡还没反应过来,陈彦宅已经扮出一副惊恐的样子从教室里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宁不凡把秦摩熊打死了”。 围在教室门口的人只看见秦摩熊把宁不凡堵在墙角的垃圾堆里挥了两拳,陈彦宅像是要去帮忙,两人刚好把瘦小的宁不凡完全挡住,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陈彦宅难听刺耳的声音传出来,众人才发现秦摩熊倒在地上抽搐,而宁不凡手里握着他那把浅绿色的美工刀。 “轰!”人群里像炸了粪一样。尖叫,呼喊,推闹。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第一次看到近在咫尺的死亡,有人裤子已经湿了。 乱了,全乱了,整个学校都乱了。丹川和平的小地方,有多少年没有出现杀人案了。 外面的世界爆炸了,宁不凡一个人靠在墙角里,没人敢靠近,这里反而成了一片净土。 即使是真的下过地狱的人,第一次目击死亡,他心里也承受不了。 并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哭喊着解释。因为此刻,他真的没力气了。 这把美工刀,是自己前天插在秦摩熊鼻子里的那把,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手里的…… 受惊过度又虚弱过度的宁不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他自己都在怀疑,秦摩熊到底是陈彦宅杀的 ,还是我杀的? 不知道是老师还是学生打的电话,警察和救护车一起到了。 医护人员急忙抢救,可是秦摩熊的身体,早就没了声息。 警察只来了一个,他用语言封锁了教室,然后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宁不凡,叹了口气,把他抱了起来。考上手铐,正要跟秦摩熊一起送上救护车,忽然远远的看到校门口来了三辆黑得发亮的轿车,前后两辆别克,当中一辆宝马。 三辆车,车牌号结尾都是666。 666,是恶魔的标志。 丹川有魔,其名天柱。上敢捅天,下敢日地。 他是丹川的王,一个真正的魔王。丹川没有命案,并不代表这里治安好,反而是因为,秦天柱杀人,根本没人敢立案。 抱着宁不凡的警察在这里工作二十几年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警局里跟同事斗地主。后来手机智能时代到来,就改为了手机斗地主。 斗了二十几年的地主,却斗不过秦天柱这三个字。当他看见那三个6的车牌,腿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他正在疑惑的看着自己。 他看出了这个老警察的恐惧,即使他不明白为什么。 警察哆哆嗦嗦的将宁不凡放下,面朝那三辆黑色的轿车鞠了个躬,然后慢慢退去,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三辆车,才敢转身跑掉。 “这个孩子……可怜啊。”老警察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感到羞愧,因为他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知道魔王秦天柱的人,都会是这种反应。 中间那辆宝马的司机出来,带着急促的小跑绕到车身另一侧,然后弯腰开门,恭谨无比。 即使当了他十年的司机,他也不敢对这个男人有丝毫的懈怠。 首先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是一条穿着西裤的长腿,手工牛津皮鞋亮得反光。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立起,一身精致合理的黑色西装,完整严肃的马甲衬衫,整齐有致的头发配上CUTLER & GROSS的黑框眼镜,彬彬有礼一表人才。 比起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秦天柱,他更像一个深居简出的英国绅士贵族。 如果不是在这肉眼可见的腥风血雨之中,他的出现一定能迷倒很多女生。 另外两辆车上下来五人,跑到救护车那边跟医护人员谈论了几声,然后拖着宁不凡来到秦天柱面前。 宁不凡的脚被人拉着,衣服和地上一路摩擦,很快背上的肉就和水泥地亲密接触,瞬间皮开肉绽,这一疼居然让他清醒了很多,开始挣扎。 那几个小弟走到秦天柱面前,有些紧张的说:“少爷死了。” 秦天柱不见喜怒,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静静的看着宁不凡。 “唉……”没由来的一声叹息从宁不凡耳边响起。 是谁? 忽然宁不凡眼神变得紧张,惶恐,还带着一些迷惑。 他想挣扎想呼喊,却张不开嘴。 身体在地上扭曲,似乎遭遇了无法承受的伤痛。 秦天柱看着宁不凡的丑态,终于说话了:“想不到,熊儿会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宁不凡听见秦天柱的话吃力的抬起头,使劲挤眉摇头。秦天柱想到秦家唯一的后人居然被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跳梁小丑杀了,心里愈加愤怒,抬腿就是一脚,将好不容易跪起来的宁不凡踢翻在地,然后踩在他的头上。 秦天柱向身后的小弟伸手,对方恭敬的递上一把匕首。这是秦天柱的最爱,找专人打造,血槽倒刺,能让人痛不欲生。 秦天柱左手一把将宁不凡拧起来,举过头顶,短刀架在宁不凡的脖子上。 只需要轻轻一用力,这小子就能去给熊儿陪葬了。 可是,死就能弥补他犯下的错吗。 熊儿……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才是他的父亲…… 秦天柱手上慢慢用力,他要在宁不凡身上捅上十八刀,来弥补这十八年对熊儿的亏欠。 从你的嘴角开始第一刀,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微笑。 刀子抵进宁不凡的嘴里,他眼里满是痛苦的眼泪,忽然几声滴答的水深,他已经尿了一裤子。 骚臭的尿液一滴一滴落在秦天柱的皮鞋上。一直面无表情的秦天柱忽然狰狞起来,歇斯底里的说:“你、弄、脏、了、我、的、鞋!” 手上用力,眼看就要将宁不凡的嘴撕烂。 忽然一根手指按在了秦天柱握刀的手上,竟令他分寸难移。 秦天柱愤怒回头,他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魔王。 那是一张忧国忧民的愁眉苦脸,好像受了无尽的委屈和无奈。正是宁不凡的班主任陈松。 老陈左手食指按在秦摩熊手上,也不看他,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远方,然后深深的吸了口烟,吐出一团杂乱的眼圈:“给我一个面子,算了吧。” “好的松哥!对不住了松哥,不知道您在这儿。松哥您受累了,我们这就走。”秦天柱表情转变得格外流畅,刚刚还是怒不可遏,霸气外露,此刻一脸谄媚讨好的笑容,收起刀来用衣服帮宁不凡擦干血迹,然后和蔼的说,“哎呀小同学真厉害,小小年纪就当了松哥的学生,不得了不得了。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好兄弟。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就报我秦天柱的名字,在丹川没有几个敢不给脸的。当然,您是松哥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也不用咱们这些兄弟扶持,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我还在想谁能打死我们家魔熊,原来是松哥的学生,那就不奇怪了。小兄弟赶紧去医院,医药费我出。” 说完回头呵斥自己的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位小同学送医院去,就坐我的车!” “大哥,他身上还有血……” 秦摩熊啪的一下就甩他一耳光:“有血怎么了?松哥学生的血,那都是艺术品,一会儿把这些血迹裱起来挂我们夜总会大堂里。赶紧把这小兄弟请进去。哎呀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说着秦摩熊就抱着宁不凡一头钻进自己车里,催促着司机逃命似的跑了。 直到开出好一段路,坐在副驾驶的小弟才回头说:“大哥,那个老师看不到咱们了,可以动手了。” 秦摩熊一个爆栗敲在他后脑勺上:“胡说什么!要你话多!别给老子惹麻烦,赶紧去医院。” 那小弟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说:“真去医院?少爷的仇不报了?” 秦天柱小心翼翼的把宁不凡放下,然后叫司机停车,下车走到前面拉开副驾驶车门把这多嘴的小弟拖出来就是一顿胖揍。然后把他丢到一边,火急火燎的赶去医院。 教学楼的天台上,南灵雨和一个猴子的一样的男生趴在栏杆上远远的注视着老陈。 “这老陈可以啊,黑社会都让他吓跑了。” 这个瘦小的男生,神采奕奕,正是宁不凡。 正文 第十八章 英雄之路 天气已经转凉了。 南灵雨凝视宁不凡许久,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一切因她而起,却又与她无关。 最后,她斟酌再三,终于问道:“你怎么惹上黑社会了?” “狗熊想上你。”宁不凡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说。 “啊?”即使认识时间不短,南灵雨还是跟不上宁不凡的思维。 “敢动老子媳妇儿的心思,真特么是不想活了。” “你媳妇儿?我?” “哦,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算了以后再说,趁现在学校还乱着,我们先跑吧。” “去哪儿?” “天涯海角,或者,我心里。” 南灵雨皱着眉头苦笑:“一会儿学校会来安抚学生,做教育工作,一定会把所有人控制在一起,一点名就知道我不在。我,不想让哥哥担心。” 见不凡还在犹豫,她接着说:“你快走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被别人看到你总是不好的。” 不凡听她说起这个嘻嘻一笑,终于问到正题上了,老子等半天就等着炫耀这个呢。起先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保密,后来想起蝙蝠侠的女朋友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也需要一个红颜知己倾诉自己作为一个超级英雄背后的辛酸苦辣。 “其实办法很简单,我把陈彦宅那狗儿子变成了我的样子,然后又封住了他的嘴。” 南灵雨奇道:“你怎么做到的?魔术吗?” “哎呀你俗不俗,怎么会说这么没水准的台词。你应该说仙术。” 南灵雨白了宁不凡一样,一脸嫌弃的表情,你爱说不说。 说来奇怪,南灵雨在人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形象,避免与人交往过密或者交恶,甚至在南过面前都要违心假笑。但在这个猴子一样的宁不凡面前却可以肆无忌惮将心情表现在脸上。 或许,他是第一个看见自己哭的人吧。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轻松…… 宁不凡怕她真不听自己的英勇事迹,一着急也不卖关子,老老实实的说:“刚才,我几乎要被秦摩熊打死了,又被那几个黑衣人一路拖着去校门口,我感觉在劫难逃,已经想要赶紧死了算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去过地狱的人,其实地狱里也没那么恐怖,转轮王跟我还有点交情,所以我也不怎么怕死。” 停顿了一下,一向没个正型的宁不凡忽然认真的看着南灵雨,一脸真诚的说:“可是我忽然想到,陈彦宅还活着,你有危险。我……” 我想保护你。 即使胆大如宁不凡,这样矫情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南灵雨何其聪慧,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这个小个子男生,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是有的时候却让自己有种恍惚的安全感。 好像,曾经某个时候,就是这个瘦小的身影,为自己抵挡过千军万马…… 宁不凡话到口中说不出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干脆直接跳过,接着说:“反正我又忽然不想死了,一种强烈的求生yuwang从我心里生起,我想使出我的钻档绝技逃跑,可是又使不出力。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叹息?是那几个黑社会的?” “不是,那个叹息,就只是‘唉’的一声,好像,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 “你心里?” “是啊,反正我也说不出来。就像咱俩这样对话,你的声音明显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但是那个‘唉’,我十分肯定,那是从我心里来的。” “然后呢?”南灵雨不可置否,但是她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知道宁不凡话没说完,就引导他说下去。 “然后啊,我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想。只是忽然想起来,昨天下午我玩《口袋妖怪》的时候终于用超梦抓住了闪光百变怪。” “……”南灵雨一阵无语,她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那个“玩”字让她大概猜测到了是一种游戏。这个人……这么不靠谱,生死存亡之际想到的居然是游戏,到底哪里来的安全感会让她想要依赖…… “然后呢,我就想,我要是有百变怪的变化能力就好了。老子变成秦摩熊,跪下来认个便宜大爷,以后蝙蝠侠是干不了了,混个丹川扛把子估计也能成为一个陈浩南式英雄。” 蝙蝠侠陈浩南倒是听说过,南灵雨大概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又想,陈彦宅这鸟人,一切都是他干的。事情是他挑起的,人是他杀的,黑社会是他叫来的,应该让他来受这个罪。”宁不凡气呼呼的说。 “你这想的还真多……”南灵雨说,“真的死人了?秦摩熊是陈彦宅杀的?这陈彦宅是谁?” “他是秦摩熊的尾巴,一个小跟班。这孙子最坏,害人的主意都是他出的。今天我听见陈彦宅跟秦摩熊说,要把你抓起来……”宁不凡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其中不乏夸大自己如何痛揍陈彦宅,力抗秦摩熊的英勇事迹。直到最后他和秦摩熊打得不分胜负,英雄惜英雄,相视一笑握手言和,陈彦宅才趁人之危暗杀秦摩熊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嫁祸。 “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辩解了,陈彦宅跑了出去估计是给黑社会打电话去了。” “秦摩熊真的死了吗?”南灵雨听到他们要强烈的女干自己的时候就有些紧张起来,直到宁不凡说完还心有余悸。但是她对秦摩熊并不反感,校门口一面之缘,只觉得他有些傻得可爱。 第一次面对生死,尤其是几乎算是为自己而死的,南灵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人昨天还活生生在站在自己面前自我介绍,今天就变成了一堆冰冷的化学物质,以后如果说还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贡献的话,也就是当个人体标本了。 “我听救护人员说没救了,已经死透了,不过也说不定。毕竟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南灵雨还以为他说的是他刚才身受重伤的时候,也不以为意,接着问:“然后呢,你怎么又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总之我想来想去就都觉得躺在这里的应该是陈彦宅,所以我就想,我要是有超梦的能力就好了,移形换位把陈彦宅调过来,然后用催眠术让别人产生幻觉,把他当做我,一切就圆满的解决了。结果我的刚想完,就发现自己在男厕所里躲着了。然后我跑出来一看,陈彦宅正在我刚才躺着那儿。接着我就听见你喊我的声音了。” 南灵雨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道:“那你再试一次给我看看,让我和你换个位置就行了。” 宁不凡想起自己在地狱里的经历,不知道自己这个技能需不需要耗阳气。但是未来的老婆想看,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吧。 宁不凡想了想,对南灵雨说:“要不这样吧,移形换影咱就不变了。我变个能长期使用的。” 只见宁不凡闭上眼睛,也不怎么动作,慢慢身影就像被扰乱的水波一样动荡。这水纹慢慢放大,很快就静止下来,宁不凡的身影又慢慢出现。 此时宁不凡形象大变,小猴子变成了大狗熊,一米八几的个子虎背熊腰,五官形状不变只是按比例放大,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还能看出是他。 南灵雨双手捂住自己因为震惊而合不上的嘴,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宁不凡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这是我心里英雄的形象,蝙蝠侠和超人都长这样……” 忽然校园广播响起:“同学们请有序回到自己教室,同学们请有序回到自己教室。请不要再围观,以免发生踩踏事故。各班班主任请立刻管理好自己班的学生。高考就在你们面前,请同学们抓紧时间回到教室自习,不要因为别人的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这次广播真啰嗦。”宁不凡说。 “小猴子,我要回去了。对了,应该叫你宁不凡吧。”南灵雨 “唉,果然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我英雄的光辉,还是被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不过,今天过后,宁不凡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我要用我的超能力去拯救世界。” “那以后你要叫什么侠?猴侠还是熊侠?” “叫侠多俗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成为英雄的宏图大业,以后,我就叫魏鸿业了!”宁不凡一脸霸气的说。 正文 第二十章 舔犊之情 学校宁不凡是不敢去了,当他和陈彦宅互换位置以后,一个反应就是“老子是不是直接被秦摩熊打死了,现在又回到地狱了?” 可是当时的场景又不像啊,熟悉的学校,熟悉的同学,熟悉的南灵雨。她能看见自己,而且宁不凡相信她不是魂魄。 毕竟自己是入过地狱的人,观点还是比较具有权威性的。 宁不凡想半天没想到去处,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家吧。自己现在使用的三个能力都是从《口袋妖怪》里得来的,多玩几个游戏会不会多学几个技能。 回到“非凡琴行”,宁不凡有点心虚的跟他老爸打了个招呼就往里面钻。 不凡爸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叫了自己一声“爸”,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后面改装的厨房快步跑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孩子妈快跑啊!流氓来了!” 那大汉停住脚步回头往外望:“哪呢流氓?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看老子一口阳气火烧死他。” 看到不凡爸紧张的看着自己,才想起自己还没变回来,不好意思的点头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 然后灰溜溜的往外跑。 不一会儿他又跑回来,走到不凡爸面前说:“叔叔您长得真帅,您要有儿子肯定也长得跟谢霆锋一样帅。” 然后一溜烟又跑了。 不凡爸想来刚才那人长相,莫名其妙的觉得亲切……好像跟自己还挺像的…… 又过一会儿宁不凡变回原来瘦小的样子回来了,这能力他用的得心应手,心随意动,只要一生出念头就能实现,真是太好用了。 就是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阳气,也没个血条蓝条什么的。 这UI做的太不友好了,下次进地狱了一定要投诉他们,找的什么前端工程师。 宁不凡没什么底气,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不凡爸听见儿子的叫声抬头一看,还真是自己儿子。他还在冥思苦想自己是不是以前有什么风流债,刚才来的那个人无论是声音还是相貌都跟宁不凡相似,尤其是眼神相对时,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又不喝酒,还真想不出哪个不要脸的小娘们儿能找到可乘之机……”不凡爸想到。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宁不凡本想编个理由,但是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有管不住的嘴会泄露出去,不如直接坦白从宽:“学校里死人了,好像还跟黑社会有关,我仇家那么多,怕有人趁乱整我,先逃回来了?” 不凡爸吃惊道:“什么?学校里死人了?谁死了?” 宁不凡说:“就是我们班那个秦摩熊,估计你也没不知道,他家里黑社会的,在学校太嚣张被看不过的同学打死了?” 不凡爸深知宁不凡个性,担心的说:“不会就是被你打死的吧?” 宁不凡心虚的说:“不是,是被我们班的陈彦宅打死的。” “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宁不凡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他爸。他行事第一标准参照蝙蝠侠,可是蝙蝠侠没爸妈啊……超人父母倒是知道超人的身份,想到这里宁不凡心里有了觉悟,坚决不能告诉他爸妈他有超能力的事——毕竟超人做事原则和蝙蝠侠完全相反。 宁不凡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不凡爸看他沉默的样子,就猜到了这些事宁不凡是逃不了干系了,他摸摸宁不凡的头,和蔼的说:“唉,你这惹事精。那样麻烦能少得了你……” 他坐到钢琴前,轻敲琴键,黑白之间曲落分明,若激荡若悲怆,又似叹息,一抹荒凉。 十分钟后,一曲罢了,不凡爸说:“就算你在外面惹了天大的事,在这里,是你家,我会护着你。” 宁不凡一时热泪盈眶,孤胆英雄一腔酸楚终可述说:“他们欺人太甚,想上您儿媳妇……” 不凡爸蹭的一下站起来,怒指宁不凡:“你真的杀人了?孽畜!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即使现在宁不凡心中百般纠葛,也忍不住赞叹道:“真不愧是我老子!好演技!” 不凡爸得意道:“那必须的。” 不烦妈刚才流氓来了都不怕,听见不凡爸教训儿子匆匆跑出来,大吼一声:“姓宁的!你敢动我儿子!我扒了你宁家祖坟!” 不凡爸:“你不是答应我洗手不干退出江湖的吗?” 不烦妈:“为了儿子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再洗一次手,这年代又不缺肥皂!” 宁不凡:“妈,妈。你别闹,老爸在跟我学张飞呢。” 不凡爸:“哼!” 不凡妈解下围巾擦擦手,忽然眼泪就落下了,让宁不凡猝不及防。 “雄雄,刚才隔壁的郑阿姨说你在校门口被黑社会打了,还让黑社会带走了,可急死妈了。你爸不相信,就坐在那里摆弄他的破琴。可是你平时老在外面惹是生非,经常挨打受伤。妈以前还说你两句,你就是不听。妈怕你嫌妈啰嗦,也不说你了。可是你每次受伤妈都心疼,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的。今天那郑阿姨一说是你,妈心都凉了。妈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呐!”说完不凡妈就抱着宁不凡嚎啕大哭。 不凡爸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你哭什么哭!孩子不回来了吗?那郑大姐就是喜欢碎嘴子胡说八道,我跟你说你还不信……你……你哭什么哭……你哭的……人家也想哭了……”说着也怨不下去,一起抱着宁不凡哭。 宁不凡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些年来为了心里痛快四处招惹别人,什么事情看不惯撸起袖子就上,尤其是秦摩熊其实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只是这“大哥”的名声不好,宁不凡就给他贴上恶人的标签。其实这三年自己总是去挑衅他,他却从来不理自己,原来还以为他是怕了老子宁不凡,可是今天……他要想杀我,是真的不费吹灰之力。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秦摩熊死的太无辜了,那些难听的话,都是从陈彦宅嘴里说出来的…… 最后他们相视一笑的时候,他明显感觉秦摩熊对自己有着一丝信赖的好感。 还有,他倒下之前,那解脱的表情…… 这是宁不凡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他不知道陈彦宅为什么要杀秦摩熊,仅仅是为了栽赃自己? 可是那是一条生命啊!据说他们从初中就同班,六年的情谊,他怎么下得去手? 宁不凡想不明白这些,但是他决定要查清楚这一切,就算只是为了秦摩熊最后给他的那个笑容。 还有,这个陈彦宅说过那些要把南灵雨抓起来搞一搞这些话,也许他真的会做出来…… 宁不凡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在父母真情流露下,心里也有些愧疚。这些年自己屡屡受伤,父母又怎么会不心疼?他们只是埋在心里罢了。丹川这小城市,买乐器的人又不多,老爸那些收入哪够自己的医药费。尤其是这几年保险公司都把宁不凡拉入黑名单了…… 他们为了宁不凡寻求痛快洒脱的人生,承担了多少压力。 你若看不见黑暗,自然是因为有人燃烧自己为你带来光明。 这一刻,宁不凡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让那些爱着自己的人难过。 我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先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氪星之子 不凡被家人真情感动,终究不忍隐瞒,打算和盘托出。 他双手按住老妈的肩膀,认真的说:“妈,别哭了。好好听我说。” 不凡妈看他严肃的样子,抹了抹眼泪,“嗯”了一声。 “妈,其实,我是氪星最后一个王子。” 不凡妈听完哭的更厉害了:“我说少看漫画少看漫画!就是你宠他,还说什么开发想象力!你看现在儿子终于傻了吧……我的儿啊……这天杀的黑社会,把我儿子还给我啊!打哪儿不好非打头!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妈,妈!别激动,我逗你玩儿呢?你怎么老认准我被黑社会打了?” 不凡爸解释道:“你郑阿姨说,有人看见你们校门口有个瘦小的像个猴子一样的人,被黑社会的把头都踢爆了。” 这么绕口的一句话宁不凡勉强理解了,他安慰老妈:“妈,那不是我,他们都是听说。但那真不是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就允许你儿子发育不良,人家家里也有那吸收不好的。” 不凡妈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哭笑着埋怨:“就你机灵。” “打扰了。”不凡还没回应,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正是南灵雨。 不凡爸妈赶紧抹干眼泪,友善的打招呼:“来找宁不凡啊,快进来。” “谢谢阿姨。”也不知道南灵雨谢的是什么,但是懂礼貌的孩子总是招人喜爱,“我找不凡学长有点事。” 不凡爸意味深长的看了宁不凡一眼,然后挤眉弄眼的说:“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宁不凡知道南灵雨要问他关于超能力的事了,带着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低声问道:“这么早就放学了?” 南灵雨说:“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学生都没心思上课了。所以干脆全校自习,我偷偷跑出来的。”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大,这都是为了我啊……” “去你的。”南灵雨娇嗔一声,“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会些什么?” “我也不清楚啊。”宁不凡挠挠头,“我现在会的全是游戏里用过的技能,根据我的推理应该是我玩过什么游戏就会什么技能。” 南灵雨说:“那你玩过哪些游戏?”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的才算有效,高三了没什么时间玩游戏。现在我能确定的就是超梦的念力系技能我应该都会,还有就是百变怪的变身能力我也会。” 南灵雨不知道超梦和百变怪是什么,但是变身能力他见识过,所谓的念力系技能她就不明白了:“你说的念力系技能具体是什么样的?” 宁不凡说:“大概就是让人出现幻觉一类的。” 南灵雨说:“那你当时是怎么让陈彦宅和你换位置的?在这个好像不属于你说的这两个能力之一啊。” 宁不凡说:“对啊,我也没想明白,当时太紧张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可能是南灵雨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求助,虽然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骨子里却倔强得不行。自负和自卑,从来都是同一个载体的两面。 宁不凡豪爽的说:“你说吧,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超级英雄了,正愁没任务做呢。何况你还是我媳妇儿呢。” 今天这两个人都有些反常,南灵雨从不愿意麻烦别人,这次却主动找宁不凡帮忙。即使是对南过,她也没主动向他要求过什么,反而对这个不修边幅的宁不凡,她可以肆意的表达自己。 而宁不凡呢,自己的诡异经历和超能力,连最亲的父母都要隐瞒,对南灵雨却毫无保留。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相识不过几个月,彼此之间的信赖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年。 南灵雨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哥在公司里受欺负了,我想请你帮他讨回公道。” 宁不凡一撸袖子,豪迈的说:“说吧,打谁?” 南灵雨“哎呀”一声,埋怨道:“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就不能智取吗?” 宁不凡最烦这个,但是他在旁人面前就像当英雄,在南灵雨面前就更想好好表现自己:“这个我跟你说啊,以前我玩网游的时候,有时候发挥不好(其实基本上就没发挥好过),老有人骂我,我就跟他们对着骂。后来一个队友告诉我(哪有什么队友,都是他自己微博上看的):这些喜欢骂人的人都是垃圾人,他们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播到你身上,你不理他们打完就散伙,你要是跟着他们对骂你也会慢慢变成垃圾人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也认为跟他们对骂十分不好,把自己的道德素养都降低了。” “后来你就不骂了吗?”南灵雨问。 “我也认识到,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骂他我他·妈爽啊!所以后来我就骂的更厉害了!” 南灵雨竟无语凝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很多人面对宁不凡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顿了一下,又说:“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宁不凡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别人欺负你,没必要惯着他。达尔文你知道吧,进化论你知道吧,就算这些不知道,弱肉强食你总知道吧?” “你说达尔文我就知道了……” “即使是看起来公平的规则,法律,也是强者胜者制定的。你看有哪个国家朝代律法是让失败那方来书写的吗?人性就是这样,懦弱的人就是会受欺负。至于强大的人会不会大发慈悲的保护你,全看他心情。今天学校里来的黑社会,杀人比杀猪还容易,但是老陈一根手指就把他们打发了。虽然我不知道老陈什么来头,但是我绝对不相信老陈是靠教育把黑社会的感化了。” “你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为哥哥讨回公道是吗?” 宁不凡欣慰的点点头:“不是,我的意思你就告诉我要打谁就行了。” 南灵雨也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你为什么老挨打了。我现在也想打你了。” 宁不凡一脸吓死本宝宝了的表情,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去执行就行了。以后咱们家也是这样,你是领导!” 南灵雨好像从来不抵抗他嘴巴上占便宜,仔细的将侯鹏程怎么抢南过的客户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宁不凡。 宁不凡听完义愤填膺,说道:“唯有骟其鞭方可平老子恨。” 南灵雨急忙说:“要智取!智取!” 宁不凡说:“那我变成他们公司老板,把他开除了。” 南灵雨摇摇头:“就算这样也不能给我哥讨回一个公道。” 宁不凡说:“唉,女人就是磨叽,要我说弄死他得了,地狱那头我有关系,只要我打个招呼送他个永世不得翻身还是很容易的。” 南灵雨有些懊恼:“你这人太不可靠了,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宁不凡急忙道歉:“别,我认错!我罪该万死!我天打雷劈!” 南灵雨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正色说道:“我让我哥再联系李先生,我看要不我们先去调查一下这个李先生什么情况,看看能不能再拉一笔投资。然后下个套让侯鹏程往里面钻,抓他个现行。” 宁不凡最乐意有个指挥然后自己去执行,于是立正敬礼:“谨听老婆大人吩咐!” 二人商议过后,又开始烦恼,人海茫茫就他们知道的这点资料,怎么去调查李先生。 “要不我去我哥电脑里翻一翻关于李先生的资料。回头再联系你。”南灵雨想半天也只想出这个主意。天色渐晚,她估摸着南过要回家了,掏出从楼下手机店大哥那里五十块买的蓝屏手机看时间,正好看到南过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约了李先生在自由港湾见面,晚上不用等我。 南灵雨兴奋的抓住宁不凡的胳膊使劲摇。宁不凡想起了顾于丰以前也来过这出,心想难道女生都爱来这套? “自由港湾!赶紧走!”南灵雨拉着宁不凡就跑。 宁不凡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往某方向飞奔,心里一阵恍惚,以前顾于丰也这样做过。 不,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顾于丰…… 好像就是眼前这个人,曾经也这样拉着自己…… 幸好丹川不大,两人一路狂奔,直接跑到了目的地,刚好看见南过跨入自由港湾的大门。 南灵雨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说:“跟进去。” 宁不凡心想:“哎哟还玩尾随,真特么刺激……” 一路尾行跟踪南过来到204包厢门口,南过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南灵雨看着宁不凡:“该你上场了。” 宁不凡说:“怎么办?” 南灵雨指了指服务员:“你变成服务员跟进去。” 宁不凡说:“变成服务员进去看别人吃啊?太残忍了!我看看能不能变里面的人。” 204是个大包厢,前门进客后门上菜,南过正站在上菜的后门,宁不凡和南灵雨躲在前门的拐角处。 宁不凡鬼头鬼脑的从门缝里往里面打量,刚好看见一个精瘦的年轻老头向南过点头示意。他猜这就是李先生,然后对南灵雨说:“我把那个胖子变出来,然后你他会听你指挥,你把他安排到另外一个包厢里去藏着。” 南灵雨为难道:“可是我没带钱呀……” 宁不凡说:“你没带这胖子总带了吧,到时候要是真没钱有我你还怕跑不掉吗?” 没等南灵雨回答,宁不凡双眼一闭就跟那个胖子调换了位置。 南灵雨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胖子吓了一跳,说起来容易当自己真正面对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只见那个胖子呢喃道:“老李啊,我有点迷路了,咱们的包间在哪里啊?” 南灵雨立刻会意,说了一声“跟我来”就带着他到另外一个包厢去了。 这饭店老板刚好跟一桌老板打完招呼敬完酒,出门就看见了这微胖的中年人带着一个漂亮的学生妹,立刻意会的迎上去:“刘局长您吃好了?” 这被宁不凡喊做胖子的人正是刘砍山,他迷迷糊糊的说:“我们还没开始呢?” 南灵雨不知道宁不凡催眠术的具体效果,只怕露馅,急中生智的说:“给我们单独再开一个包厢。”然后俏脸娇羞一低头,补充道:“就我们两个人的。” 老板看南灵雨这副表情,心里又嫉妒又羡慕,还是当官的好啊,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被这猪头糟蹋了。 脸上笑意不减,急忙招呼:“这边,这边。” 将他们送进包间以后,又陪笑说:“二位请自便,我跟服务员都吩咐过了,两个小时以内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说完赶紧退了出去,还仔细的把门关好。 南灵雨赶紧跳开,坐到远处。 刘砍山迷迷糊糊的说:“不来人倒是先把酒上来啊。老李啊,咱们三十多年没见了,今天喝个痛快!” 南灵雨怕露馅,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拿酒。” 刘砍山嘿嘿一笑:“你老李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喜欢为别人着想。” 南灵雨一个小姑娘吃力的抱着一箱啤酒进包厢,老板看见了急忙迎过来:“这哪还用你亲自动手啊,吩咐一声就好了。” 她可不敢再把别人牵扯进来了,万一说漏嘴了呢。想起刚才老板称呼那胖子叫刘局长,也有样学样说:“局长不想被打扰,还是我来吧。” 一箱啤酒抬进包厢,打开一瓶给刘砍山倒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缩在自己的位置上。 刘砍山仰头一杯酒下肚:“和尚我先干为敬!哈哈老李啊,你知道我等这杯酒等了多少年了!你知道我这一声‘和尚’有多少年不敢提了。” 说着呜呜两声,竟是真情流露,哭了出来。 南灵雨不知所措,心里玩命儿的祈祷:“小猴子你快点啊……”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单身赴宴 刘砍山自顾自饮酒,边喝边哭,边哭边说。 “那年你走后,戴家找上门来,非说是你逼死了戴小姐。可是咱们谁不知道,逼死那戴家小姐的,不就是他们自家老爷吗!” 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又招呼南灵雨一起喝。 南灵雨看着酒杯里黄澄澄的液体,怎么看怎么像尿,心里十分抵触。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喝过酒,但是一想到只身赴宴的宁不凡,和委曲求全的南过,忽然也觉得胸中一番愁云惨淡,举起杯子一口干了下去。 “嗯,没有想象的难喝呀。”南灵雨心里说。 刘砍山看他一饮而尽的样子愣了愣,带着眼泪疑惑的说:“老李,你也开始喝酒了?” 南灵雨心里喊糟,她对李先生一无所知,只是受这气氛感染才情不自禁的干了一杯,面对刘局长的质疑一时不知所措。 那边刘砍山又继续说:“也对,你是应该会喝酒了。我听说你现在是上市企业董事长,这些应酬也该学会了。 “想我刘砍山当年从少林寺出来,也是一条耿直不屈的汉子。当时一无所有光棍一条,给口饭就能活。哪像现在,拖家带口的,上头来人还要小心翼翼招待。这官越当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可是人却活得越来越憋屈。” 南灵雨不敢再说什么,说的多错的多,反正对方已经认可自己喝酒了,干脆再到一杯,拿起杯子和刘砍山一碰,喊了一声“干”,又仰着脖子喝了一杯。 刘砍山笑中带泪,也是大喊一声:“干了!去他老娘的!”言毕也是一口喝了个干净。 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时哭时笑,就在这小小的包厢里,你一杯我一杯,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另一头,宁不凡传送进了包厢,南过刚好进来。他的移形换位意由心生,速度比思维还快,即使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也没有看到此处身形变换。 宁不凡刚一坐下,就听见李先生在身边招呼了一声“小南”,两人彼此寒暄一阵。 南过的事南灵雨都跟宁不凡说了,他大概有个了解,但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正在犹豫之际,李先生忽然说了一句: “这位是刘局长,正在找金融机构投资呢,我就向他介绍了你。” 宁不凡一看这里就我们三人啊,那这刘局长应该就是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直接站起来先握个手。反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宁不凡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年轻有为。” 南过看着宁不凡古怪的笑意不禁皱眉,可惜宁不凡可从来不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他想起自己的任务,必须先揭穿侯鹏程的恶行,然后让这位看起来很有身份的李先生来惩恶扬善。于是主动提道:“小南啊,老李这笔买卖,你拿了多少提成啊?” 那边南过果然好配合,脱口而出:“提成都让侯经理抢走了。” 老李“嗯”了一声说:“怎么?你们公司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南过匆忙掩饰,“公司运营一切正常,就是不知道李老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吧,上次您不是说回国以后饮食习惯改变还没适应,血糖一直居高不下吗?” 宁不凡心里偷偷着急,我这消耗阳气来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机会呢?也不知道这刘局长是哪个局的局长,但是怎么说也应该有点地位,我这大舅子真磨叽,看来我要激他一下。 这时李先生说了:“你这孩子,别给我打马虎眼,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宁不凡也附和道:“是啊,有什么事你老老实实说,老子……老头子们还有点能耐,会给你做主。” “真没什么,公司内部的小问题,您的资金绝对安全,您放心。” 见南过还要掩饰,宁不凡干脆直接威胁道:“小朋友,虽然我只是个小局长,但是安排你进去住上几个月,还是很容易的。” 南过好像真被这句话吓到了,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虽然和南灵雨转述的情况有些言辞上的区别,但是也不就不离十了。 李先生听完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这么紧张是什么事呢。这件事对我们没关系,真正的受害者是你。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在这个社会要吃亏的。” 宁不凡想把担子丢给李先生,自己这个假局长根本没什么实权,最后还是要靠李先生出面。他不知道李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想来人都有愣头青的时候,便胡诌道:“老李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怎么不帮帮这小子?” 李先生说:“这真是怪事,你这明哲保身的刘局长什么时候这么古道热肠了?再说,我有说不帮吗?” 宁不凡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要帮他了?” “怎么帮?三十多年没回丹川,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去解除合约再给小南签一单,那到侯经理口袋里的钱你要得回来吗?” “你就说他诈骗呗,说你糊里糊涂就签了,我局子再安排一下,咱俩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还弄不死这小王八蛋?”宁不凡一时说顺了嘴,习惯用语都出来了。 李先生不屑的看了刘局长一样:“我真不明白你这流氓怎么当上局长的?而且当了这么多年局长说话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律师作证,你这些对付街头流氓混混的手段,拿不上台面的。” “你那么有文化那你出个主意吧。”宁不凡也不恼,嬉笑着趴在桌上看着这一桌子的好菜没人动,难得能吃到老妈以外的手艺,赶紧自顾自的吃菜。一盘鱿鱼吃完,那边两人还是没动静,南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老老实实坐着,李先生面露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宁不凡支起胳膊肘子顶了他一下,问道:“想到主意了吗?” 李先生对南过正色道:“你把公司里的情况跟我说说。”又怕南过太老实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补充道:“就是你们公司里的人际八卦,这侯经理的作风平时怕得罪了不少人吧。” 那边南过听到吩咐,赶紧把侯鹏程抢员工单子,背着公司向客户额外收取佣金,吃女同事豆腐这些丑事通通抖了出来。 李先生听着这些八卦琐事不禁皱眉,这些事的确可恶,但是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也没什么用。知道南过说起上任总监升职调走,两个经理正在争这个总监的时候,他才发现机会,赶紧说到:“具体说说,两个人什么情况。” 南过老老实实回答:“他们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直都在竞争。侯经理比较爱计较,脾气不太好又爱摆架子,手下业务员流动性大,基本上没有人待过一年的。另外一位经理叫龚雷,我接触不多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他们虽然在一个公司共同打拼了好几年,但是性格原因一直合不来,加上业绩上有利益冲突,所以积怨很深。” 老李微笑抬手,叩了叩桌子,然后看向刘砍山。 宁不凡拿着个龙虾脑袋使劲嘬,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龙虾,不知道该怎么吃,又不想浪费,干脆能吞的都嚼一遍,对于老李的示意视而不见。 老李有些失望,又继续说道:“小南啊,最近国内股市行情你怎么看?” 提起南过的本职行业,一下来了自信,说道:“国家政策效果差不多也挥散完了,接下来要崩盘了。” 李先生说:“我也是这样看的,再不出来要套牢了。” 南过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附和着。 宁不凡正不亦乐乎的包着北京烤鸭,李先生又看向他说道:“我这丹川的亲戚们,看着行情好跟着一起炒股,现在是时候退出来了。老刘,你不打算投点?” 宁不凡心想反正不是老子的钱,空头支票随便开,头也不抬的说:“投,要多少给多少。” “好好好,老刘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仗义疏财。只要给你一碗饭吃,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李先生连说三个好,心情十分愉悦,连场面话都不说了,一如当年兄弟情深。 宁不凡啃完鸭腿又寻找下一个目标,这肚子真似藏了个米缸,眼见一盘东坡肉端上来,还没落桌就被他接过来放到自己面前,继续大快朵颐。 李先生嘲笑说:“你还真是饿死鬼投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吃相。警局里不给你饭吃吗?” “给,天天猪骨菠菜汤,谁受得了。好不容易换新口儿了,你就让我多吃点。你本事大,南过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先生只当他在抱怨食堂伙食没新意,也没多想,接着说道:“你这身份不适合直接出面,银行能查到记录,要被上头查。这钱就当我借你的,到期了本金还我,利息归你。” 宁不凡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哼哼两声算答应了。 李先生又对南过说:“接下去,你去找龚雷。具体了解一下,他如果要当这总监,还差多少业绩?” “然后呢?”南过不解。 “然后啊,你就……”李先生跟南过说了一个计划,南过似乎不是很情愿,犹豫良久,终于对李先生点头。 “我也好奇,看你不像刚出社会的样子,怎么就这么老实呢。”看南过点头,李先生和蔼的责怪了一句。 “或者,丢下这些明争暗斗,我送你去美国深造几年,然后……然后,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可以来接管我的公司。” 宁不凡啃完一条小黄鱼,听见李先生说的话,心想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吧,心里开心精神松懈,拍拍手擦擦嘴说:“好嘞!大舅子的事这就算给解决了。” “老刘,你什么意思?谁是你大舅子?你可不能因为当了个官就学起以前那些恶霸官僚强抢民女的事啊,咱们当初最痛恨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宁不凡还在挑着蟹钳子,根本没看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南过愤懑的表情,听到李先生的话,不高兴的说:“谁强抢民女了?老子和南灵雨那是两情相悦……” 猛地一醒悟,夸张的捂上嘴,眼睛睁得滚圆,紧张的盯着南过。 南过听见“南灵雨”三个字就已经气得神志不清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怒火,又从来不与人为敌,激愤之下也只能咬牙切齿,手中握得筷子都被他捏断了。 “老同学,南过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个会,先走了。”宁不凡心想要遭,再不走就露馅了,咽下冰淇淋,拿起公文包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南灵雨在哪里,刚才又没留电话,正在大堂里干着急,饭店老板看见他赶紧迎上来,一脸暧昧的说:“刘局长,完事儿了?” 宁不凡想起来南灵雨还跟这局长在一起,这老板看起来认识刘局长,于是直接问道:“你看见我了吗?” 老板吓了一跳,以为这刘局长在暗示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赶紧摇头:“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宁不凡说:“你是傻还是瞎啊?我站在你面前你还没看见?” 饭店老板一时琢磨不出刘局长的意思,试探的说:“那我是该看见呢……还是不该看见?” 宁不凡觉得这人拐弯抹角的太麻烦了,干脆抓住一个服务员说:“你有没有看见我刚才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去哪儿了?” 这服务员没老板这么多花花肠子,老实的告诉他在103小包厢。 宁不凡不管不顾顺着门牌找去了。身后那老板见他走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大骂那个服务员没有眼力:“这领导的事,无论看见没看见,都要说没看见!” 那服务员刚从体校辍学,哪受得了这气,一套组合拳照着老板脸上招呼,脱下制服就走了。 老板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我这儿又招谁惹谁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又闯祸了 南灵雨陪着刘局长共诉衷肠,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几杯下去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迷迷糊糊了。 刘局长见状哈哈大笑:“我还说你老李下海几十年练出了酒量,结果还是这副德行,一杯就醉,哈哈哈哈哈。” 那边南灵雨心中苦闷无人诉说,虽然头晕的厉害,但是这种脑子混乱什么都想不清来的感觉有种莫名的解脱感,于是挣扎着爬起来又满上一杯,举起来不知道往哪里灌,噗通一声,酩酊大醉,倒头就睡。 宁不凡顺着门牌找到南灵雨,那边刘局长多年不见故人,喝得尽兴,也是神志不清。宁不凡当着他的面把南灵雨抱走了他都没发现。 变身后的宁不凡力气大了不少,他变身的技能是从闪光“百变怪”那里学来的,不仅能变形,还能复制对方的属性。身负武艺的刘局长出身少林,而且南灵雨本来就只有八十来斤,轻轻松松就背了起来。 路人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个酒气熏天的高中女生,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更别说正受着委屈的饭店老板。 毕竟人性多是冷漠的,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想做个好人。但是一旦对自己的利益有害,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冷漠旁观。 所以这个时代见义勇为的英雄,大多只存在于贴吧论坛的文字里。 宁不凡背着南灵雨不知道该去哪里,正好刘砍山的司机看见了他,走上来问道:“刘局长,这是……” 宁不凡随口说道:“这是我媳妇儿。” 司机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这刘局长平时看着不近女色,原来好这口…… 司机知道遇到这种事正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么隐私的事领导都跟自己说,那么自己现在的抉择就能决定以后成为领导的心腹还是心腹大患了。老司机受宠若惊,经验丰富的关切道:“那咱是回家还是去酒店?” 说完赶紧给自己一巴掌,改口道:“不是……咱们去如家还是去汉庭?” 宁不凡也不知道南灵雨住哪儿,听到司机的问话心想这真局长有钱老子没钱啊,所以随口说道:“回家吧。” 司机佩服的说:“还是局长厉害,御妻有术,这都敢往家里带。” 宁不凡听得恭维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妻”指的是南灵雨,得意的笑道:“开玩笑呢?我是谁啊,我是宁……死不屈啊!” 司机由衷道:“果然我辈楷模!真给男人长脸。” 轿车轰鸣,一番甩尾漂移慢动作,枪战追车直升机围堵,爆炸鲜血白鸽飞扬,吴宇森喊了一声“卡”,轿车稳稳的停在了一栋陌生建筑前。 宁不凡一拍脑门儿,心想要遭,自己一时说顺嘴了要回家,司机把他带到刘局长家里来了。 “那个……师傅,麻烦您掉头送我去非凡琴行,谢谢啊。” 司机诧异道:“刘局您这么晚还要去买乐器吗?人家都该关门了吧。” 宁不凡毫不在乎的说:“没事我有钥匙。” “您私底下还有这产业?”司机心中紧张,刘局长这都跟自己说了,不会打算灭口了吧…… 宁不凡还想编个理由,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爸爸”从车窗外传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轻轻敲了敲车窗,司机连忙将车窗打开,贵妇往里打探,看见宁不凡,笑着说:“老刘回来了。” 司机客气的说:“刘局喝了点酒。” 贵妇笑着摆摆手:“谢谢啊,我带他上去吧,辛苦你了。” 司机说:“没事,应该的。” 他有些为难,刘局长还没什么表示,他才会回主动提刘局长身边还抱着个小姑娘。 宁不凡身边的车门忽然被拉开,他眼疾手快一把又拉了回来。 外面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爸爸不下车干嘛呀!” 宁不凡这一下彻底懵了,对方已经看见他了,再变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 我这些超能力要怎么用? 移形换影吗?我移走了南灵雨怎么办?再说没视野我往哪里移啊!早说出门要买眼了…… 催眠吗? 对了!宁不凡眼睛一闭,脑海里构思催眠的内容…… 大概三十秒后,宁不凡从容的背着南灵雨下来了,为了避免露馅,赶紧把司机叫走了。 贵妇看着宁不凡和南灵雨,有些疑惑的问:“这是……” 宁不凡故作轻松的说:“这是老李,不能喝还瞎喝,结果就喝成这样了。” 那贵妇又问道:“老李?哪个老李?” 宁不凡也不知道那老李是哪个老李啊,只能知道什么说什么:“国外回来的老李,在国外住了几十年了,估计你也不认识。” 贵妇仔细打量,只觉得越看越面熟,忽然一声惊呼,双手捂嘴,眼泪竟然滴滴滑落,她声音颤抖,只因泣不成声。 “他……他……他是丞乾?” “谁是承乾?”宁不凡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在他只是单纯但是并不笨,马上反应过来,“对,没错,他就是李丞乾,你认出来了?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贵妇哭哭啼啼的说:“别人能忘,他能认错吗?刘砍山,你当年不是说他死了吗!” 旁边的小女孩看起来跟宁不凡差不多大,看见妈妈哭得这么伤心,马上过来抱着安慰她,还一边埋怨宁不凡:“快把他带走,你看把妈妈气的。” 宁不凡如获大赦,高兴的说:“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看见这女孩儿心里更乐了,原来这是他同学刘袅婷,平时他还尊称她一句鸟姐。 你看,丹川就是这么小,到那儿都是熟人。 一想到这贵妇是鸟姐她妈,就知道她这是保养得好,实际年龄估计快五十了吧。 那贵妇指着宁不凡怒道:“你今天敢把他带走,以后就别回来了!” 宁不凡求之不得,痛快的应了一声“好嘞!”,转身背着南灵雨就跑。 贵妇看着宁不凡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沉默半天终于咬牙切齿的大喊:“刘砍山!你有种!” 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刘袅婷母女面前,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对贵妇说:“又发什么疯?” 此人正是刘砍山。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人间帝缺 这边宁不凡背着南灵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口袋里没钱,对自己的能力也不了解。而且以他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要是变成周杰伦去找路人要钱打车估计得被人打死。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往家的方向边走边想办法,好在丹川这点面积,三十分钟足够宁不凡到达目的地。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觉得紧张又刺激。梦寐以求的超能力终于到手了,而且好像还有无限的拓展性,自己的英雄梦本该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可是这能力却要消耗阳气。 真是拿生命在拯救世界啊。 自己地狱里两口火喷掉了两千年的阳气,不知道这一天的几次变化又会消磨多少能源。 不会又要死了吧……不过那转轮老头看起来挺好说话的,说不定下次进地狱还能再喝几口银河水。 干脆下次直接打包吧! 想到这里,宁不凡心情又好了起来,恨不得赶紧死一个试试。 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人,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刚好挡住了背着南灵雨的宁不凡。 此时宁不凡还是刘砍山的模样,他怕一旦变回自己了就背不动灵雨了。见人挡在自己面前,心事重重的他也不恼,侧身让过。 那人有意作对,跟着宁不凡的方向侧移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宁不凡一愣,试探性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前面那人果然又跟了过来挡住了他。 “嘿嘿。”宁不凡心里乐了,左边两步又向前两步,右边两步再后退两步,一套动作结束以后再背着灵雨旋转个三百六十度。 那人配合着宁不凡一进一退,一左一右,腾挪半天终于不动了,认输道:“下次还是跳华尔兹吧。” 宁不凡开心道:“傻·逼你拦着我干嘛呢?” 这个死鱼眼的黑衣人带着一脸好奇的微笑,声音仿佛来自久远的洪荒,他看着宁不凡说:“帝俊之力,大圣之躯?有趣,有趣。” 宁不凡不明白他说什么,怪声怪调的问道:“韩国来的朋友?” 那人并不回答,歪着头打量了宁不凡几眼,然后身影渐渐模糊扩散,不过一瞬间又凝聚起来,居然也变成了刘砍山的模样。 宁不凡目瞪口呆,他惊呼道:“你也玩过口袋妖怪?呸!不是,你也喝过银河水?转轮那老头不会是太无聊了把银河水拿到淘宝上去卖了吧?” 黑衣人也有些讶异,问道:“你知道转轮王?你的记忆恢复了?” 宁不凡说:“瞎说什么呢?老子又没失忆!” 黑衣人怀疑的注视着宁不凡,忽然看见了他背上的南灵雨,暗叹一口气,说道:“你们三人命中注定的纠葛,看来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这人说话没头没尾,弄得宁不凡有迷糊,偏偏又感觉他说内容对自己很重要,不禁有点火大:“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知道些什么?” 黑衣人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天地间我哪儿都去过,这人世间我哪儿都没去过。我活了万世,我活在今日。我是天地共仰之主,我是三界除名之人。我是帝缺……” 宁不凡说:“我为自己代言。” 黑衣人问:“什么?” 宁不凡说:“没什么,说顺嘴了。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总觉得很牛逼的样子。以后我继承蝙蝠侠后请你做罗宾吧。” 帝缺痛快的说:“好!” 宁不凡想起一件大事,赶紧问道:“对了,你能告诉我咱们用这些超能力需要消耗多少阳气吗?” 帝缺说:“我没有阳气。” 宁不凡得意道:“那是转轮老头骗你的,你能从地狱里出来,就说明你阳气已经回来了。” 他不知道帝缺经历过什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遭遇套在了帝缺身上,毕竟在他眼里,他们拥有着同样的能力。 帝缺不再理会宁不凡,面含微笑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天地易主,非你不可。” 说完转身跨出一步,竟逾千里,消失在黑暗之中。 宁不凡在原地发愣,片刻追喊道:“这凶残能力太有用了!以后出门都不用打车了,快告诉我是哪个游戏里的!” 可惜帝缺早已不见踪影,宁不凡徒劳半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背着南灵雨回家去了。 宁爸宁妈见儿子被南灵雨拉走晚饭都没回来吃,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正在家里着急。他们家就住在非凡琴行楼上的公寓里,宁不凡糊里糊涂一整天,现在终于浑出经验来了,先在楼道里变回原形。 这一变马上就被南灵雨压垮了,灵雨从他背上摔下来脊骨撞到楼梯,疼得一激灵,终于醒了过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摸着疼痛的后背艰难的伸了个懒腰,腰肢舒展胸前含苞待放,可惜宁不凡从来都不是会珍惜良辰美景的人,生生错过。 南灵雨酒气将清未澈,娇呼一声“好疼”后,又迷迷糊糊的问:“这是哪里?” “我家楼下。” 灵雨这才看见宁不凡,脑袋慢慢清醒,一切都想起来了,紧张的问:“我哥的事怎么样了?” 宁不凡看她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反应居然是南过。想到自己这一晚上先是在饭桌上叱咤风云,又在刘砍山家斗智斗勇,最后还背着这可爱怜人的小媳妇穿越了半个丹川,她却对自己不管不顾,心头十分不适滋味。 这百无禁忌没心没肺的泼猴,居然吃醋了…… 还是吃他未来大舅子的醋…… 好在他从来不是个喜欢闹情绪斤斤计较的人,将饭桌上老李的承诺一五一十的说了,还将老李策划的奸计也和盘托出,南灵雨听完喜上眉梢,拍拍宁不凡的肩,高兴的说:“就知道你最可靠了。” 这一句随口的夸奖,让宁不凡立刻将刚才一丝醋意抛到九霄云外,正要拍胸腹吹牛,忽然看见南灵雨说完那句话后,又一脸迷茫的发呆。 “酒还没醒吗?” 南灵雨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会让我觉得信赖。这种感觉,比哥哥还强烈……” “你这算是跟我表白吗?”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灵雨有难 灵雨转醒后看了一下时间,都快九点了,她怕南过担心,急着要回家。 没心没肺的宁不凡难得的有了一次绅士风度,坚持要送她回去。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是刻意表现讨好灵雨,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一路上两人相互交流今天发生的事,虽然大部分都是宁不凡兴高采烈的表演独角戏。 这一天对谁来说都是不平凡的一天,但对宁不凡却有着更重大的意义。 秦摩熊之死,黑社会上门,忽悠李先生,假扮刘局长,短短一天,原本只是一个平凡高中生的宁不凡就和丹川各大势力纠葛,江湖、官场、商海,暴力、权力、财力,迷迷糊糊之间,是是非非之中。 南灵雨从不敢带朋友回家,待她反应过来,已经鬼使神差的领着不凡来到家门口。虽然不愿,仍然礼貌的邀请宁不凡进屋坐坐。 宁不凡想起饭局上差点露馅,面对南过不免心虚,义正言辞的拒绝。 好来南灵雨本就是客套,她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她还和哥哥挤在一间一居室里,宁不凡的举动在她眼里反倒是顾全了她的顾忌,心里对宁不凡好感更强烈了。 两人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宁不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了一句“有事再找我”,踌躇片刻,转身离开了。 他心中事情太多,不止是今天已经发生的事,还有之后要怎么面对即将迎来的各种问题。 他不知道秦天柱那边的催眠术能持续多久,这个技能虽然名字叫催眠,但实际上是一种幻象,让对方脑内的画面改变。 仔细推敲,慢慢有一丝疑虑。后来他用了两次变化两次催眠,都是在脑海里构造了具体的形象,然后有针对性的让一些人产生视觉扭曲。这明显能感觉到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在校门口变换陈彦宅那一次,自己反而像一个承受者——就好像是别人对他施展了这样的能力。 难道是那个帝缺? 还有,别人眼里的宁不凡已经住院了,明天到底还去不去学校呢…… “算了,回去再慢慢研究吧。好不容易有了超能力,先让老子爽爽再说。”很快将这些麻烦事抛诸脑后,今天累了一天,他要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梦里会会自己亲爱的小媳妇。 南灵雨站在家门口犹豫好久,南过的事情得到了李先生的承诺,自己的麻烦又来了。 拿出钥匙轻轻打开门,家里漆黑一片。灵雨偷偷松了口气,南过还没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黑暗里传来南过的声音,吓了灵雨一跳。 “哥,你怎么不开灯啊?” “想事情。”南过坐在书桌前,神情肃然,“刚才我听见你在外面和谁说话。” “哦,我同学。”南灵雨避重就轻,挑了个容易的回答。 南过不相信:“你同学?不是刘局长吗?” “什么刘局长?”宁不凡只顾着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没有把自己说漏嘴的事告诉南灵雨,灵雨猜到南过说的刘局长就是跟自己喝酒那位,但是不知道难过为什么这样问。 南过站起来,靠近灵雨,不禁皱眉:“怎么一身酒味。” 南灵雨刚才在门口连晚归的借口一起想好了,此刻正好回答:“同学过生日,喝了点酒,这才回来晚了。他们怕我住在老城区不放心,所以派了一位男同学送我来。” 南过怀疑的说:“真的?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灵雨心虚的笑着说:“你不是跟客户吃饭嘛,我怕打扰你。” 南过叹了口气,转身又坐回去:“灵雨,跟我说实话,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南灵雨看南过那一副审问的架势,忽然心里有些委屈,嘟着嘴说:“都说了同学过生日啊。” 兄妹多年,南过怎么会不了解她呢。同学生日,她没钱送礼,从来都是不愿意参与的。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与人相交十分和善,却不曾与人深交,敏感的她对自己的保护yuwang,比谁都强。 南过心中沮丧,不愿意逼迫她,想要揭过不提,却又怕她误入歧途。他有时实诚的木讷,即使想委婉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番纠责过后,终于旁敲侧击道:“好吧,下次有事一定要跟哥哥说,我好去接你。业务哪有你重要。” 南灵雨嘻笑道:“好的,哥。”心中却是一阵落寞:对不起,即使是用谎言来欺骗你,我也不愿用坦诚来伤害你。怎么可以让你知道,你努力的奋斗,比不过一场粗劣的骗局…… 南过又说:“你还记得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南灵雨疑惑道:“提这个干什么?”她是遗腹子,当时的情形都是亲戚告诉她的,唯独南过绝口不提,这是他心里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妈妈还怀着你的时候,我住校,南寻的公司业务繁忙,他经常夜不归宿。舅妈为了照顾妈妈,把妈妈接到她家里住。那天,妈妈去医院做完定期检查,担心自己太久没回家南寻换下的衣服没人洗,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自从南灵雨记事以来,她就没听南过叫过爸,“结果……你知道的,那对狗男女,搞到家里来了。南寻那条狗杂种丑事被妈妈撞见,恼羞成怒,打了妈妈。” 南过的眼里不见喜怒,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克制:“妈妈气急攻心,当场倒下。抢救的时候除了状况,医生问南寻保大保小,他选择保小的……” 南灵雨这时才明白,自己的生命是以母亲为代价换来的。以前亲戚们为了保护她,都说她是妈妈死后才出生。 南过又接着说:“我恨南寻,却不恨那个逼死妈妈的贱女人。因为南寻这样的人,即使没了那个女人,他也会换别的。她只是刚好遇上了。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你变成这样的人……” 南灵雨这才反应过来南过饶了这大半天是要说什么,不禁委屈道:“哥!我就是和同学出去吃个饭,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南过说:“我信,我当然相信你。只是,那刘局长,应该也是有家室的……” 南灵雨凄然一笑:“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她此生从未拖欠别人什么,为了南过,去找宁不凡帮忙,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宁不凡。后来滴酒不沾的她又陪刘砍山喝得不省人事,几度昏厥。 没想到,一心一意为他付出,却被他当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不知道南过为什么这样想,心里委屈愤懑各种情绪溢满心头,还没排出体外的酒精涌了上来,一时间又有些神志不清。在酒精的作用下,内心崩坏的尖叫终于撕开了理智,她冲着南过大喊:“你觉得我南灵雨丢了你南过的脸吗!那从此以后,你去做当你的金融才子,我去做我的拜金小三!你以后再也别管我了!” 说完摔门而去。 南过没脑筋没转过弯,把气话当了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里:“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南灵雨怒气冲冲的从家里跑出来,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喝酒。原来只要喝了酒,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脾气,就可以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考虑别人的感受。血气一上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还真痛快…… 至于以后?先贤不是说了吗?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借着酒劲在黑夜里穿梭,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忽然耳边传来难听的公鸭嗓音:“哟,熊嫂,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呢?” 前面横出一张丑脸,正是被秦天柱带走的陈彦宅。 他猥琐的靠近南灵雨,轻浮的说:“是不是熊哥不在了,没人给你暖被窝了?没事,我和熊哥情同手足,兄弟有难,把屌相助。哈哈哈哈。” 南灵雨很少讨厌别人,尤其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她这么讨厌的人也是难得。她柳眉一竖,怒道:“我不认识你,不要烦我!” 陈彦占伸手摸了一下南灵雨的脸,贱笑着说:“熊哥没来得及吃,我来好好尝尝……”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危机来临 宁不凡回到家里已经十点了,想起今天下午老妈的真情流露,心里有些愧疚,收起玩世不恭的猴样,低着头老老实实进门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不凡爸惊恐的说道:“咋了儿子!让人打傻了?” 不凡妈又开始哭:“哎呀天杀的黑社会啊!真把我儿子打傻了!怎么变成这副痴呆样子了!” 不凡一愣,大吼道:“瞎嚷嚷啥,都给老子闭嘴!” 不凡爸欣慰的说:“嗯,不错,这才像我的好儿子。” 不凡妈也不哭了,笑呵呵的盛了一碗猪骨菠菜汤过来。 不凡问:“你们不好奇我去哪儿了吗?” 不凡爸正在看电视,里面刚好传出志玲姐姐嗲嗲的声音:“萌萌,站起来。”他头也不回的说:“没事,回来了就好了。” 不凡妈悄悄说:“别看他现在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已经念叨你一晚上。要在平时这伟大的音乐家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早就睡了。就这半小时已经打了三个哈欠。” 宁不凡喝了一口猪骨菠菜汤,居然还是热的。 即使深陷地狱,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个油腻腻的味道。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身心俱疲的宁不凡辗转反复睡不着,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流逝。 明天去学校,究竟该一怎么的面目面对。 失眠了整整二十秒,宁不凡才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第二天,老妈与闹钟一如既往的准时响起,宁不凡按照惯例和老爸大战一番后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转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他变成魏鸿业的样子,先去学校看看陈彦宅怎么样了,不知道催眠术的效果能持续多久。他昨天其实就只是挨了秦天柱一脚,还及时送去了医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阳气的消耗他根本感觉不到,没个标准心里更是没谱。就跟现金和刷卡一样,口袋里的钱少了一摸就能感觉到,银行卡里的余额你不查一下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花了多少。 先到教室窗口打量了一眼,陈彦宅并不在。他又怕这黑狗屎只是惯例迟到,又在教学楼里游荡了半天。直到上课铃响他才躲到男厕所里变回宁不凡赶着去上课。 “老子都有超能力了,还上什么课?”第一节是语文课,宁不凡一脸痴呆的盯着黑板,心里却早已神游天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学校,但是更想不出来该去哪里。以前想过如果有个什么隐身啊时间静止什么的,第一件事就是突袭女厕所。毕竟对于青春期的宁不凡来说,女厕所实在太神秘,丹川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连地狱都去了一趟,就剩女厕所了。 可是现在自己这些能力就只有骗骗人好用,并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难道从此以后真的要靠智商来压制对手吗? 也许可以变成王小聪,他的身份倒挺适合蝙蝠侠的。不过这相当于夺人家产了吧,老子可是要做英雄的人啊,坑蒙拐骗的事还是留给黑狗屎吧。 教室里的人惊讶的注视着宁不凡,都在想这孙子果然异于常人,伤的这么重一天就好了。 慢慢的同学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不知真相,都以为秦摩熊是宁不凡杀的,一时间纯良小可爱的宁同学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变态青少年。大家谈宁色变,好奇他居然没进警察局。难道说这瘦弱的小男生来头比秦摩熊还大?怪不得敢杀人。 宁不凡不知道同学在想什么,更不会去注意别人怪异的眼神。他还在很认真的思考自己的出路。 有了超能力了,总要有个罪犯让我打击啊。以前肯定第一时间干死秦摩熊,可是这货昨天让黑狗屎干死了,连个补刀的机会都不给老子。 想起秦摩熊的死,他心头又是一股寒意,陈彦宅以前就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真敢杀人,还那么冷静的嫁祸给了自己。这真的是一个高中生能干出来的事吗?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死前他还那么友善的对自己笑着。宁不凡感觉到不寒而栗,生活不是小说,每个人在自己的人生里都是主角。秦摩熊还有自己的家人,以后还会有老婆孩子,他会在某一个时间段里,成为一群人生活的寄托。他就这样死了,过去,未来,都只是人们口头上的几句追悼。可是他的父母,却失去了未来几十年的希望。 宁不凡昨天忽然明白了自己在父母心里有多重要,此刻想起秦摩熊的死,不禁对他的家人感到惋惜。 也许,自己可以找个时间变成秦摩熊,去安慰安慰他们。就说自己其实是被南海神尼带去当尼姑了。 宁不凡还在胡思乱想,教室里对他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大了,这语文老师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只在17K上写了几本未签约的小说,本来就有些阴郁。看见讲台下面闹哄哄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神圣的教师职业受到了侮辱,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喊:“吵什么吵!” 中学生本来自制力就差,昨天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高三学生为了高考紧绷的神经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巨剪咔嚓一下一刀两断,哪是这老学究三言两语制的住的。 老师指着最后一排几个声音最大的男生,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们几个给我站起来!” 宁不凡还在思考昨天的事,正好想到老陈阻止秦摩熊的时候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帅哭他了。当时隔得太远,他看不清也听不到老陈的言行,但是隐隐感觉他在说:“算了吧,给我个面子。”然后秦天柱马上就对他点头哈腰,转身就走。 他正在幻想自己以后的英雄风采,忍不住模仿道:“算了吧,给我个面子。” 他只是坐在自己座位上自言自语,可是刚才那几个男生站起来以后,杀鸡儆猴的效果让全本都安静下来,就算放个屁也能听出来憋了多久,更别说宁不凡的自言自语向来毫无顾忌。 于是大家看到的情形就是: 语文老师怒不可遏的拍桌子让后排男生站了起来,全班都紧张之际,宁不凡怡然自得宠辱不惊的轻轻说了一句:“算了吧,给我个面子。” 然后语文老师居然战战兢兢的让后排男生坐下,又开始小心翼翼的讲课。 于是整个班级又炸了,话题仍然围绕着宁不凡,只是他的形象从一个变态杀人狂转变为了柔情霸道总裁。这个世界无论文明发展到什么地步,人都是崇拜强者。宁不凡简简单单一句话,把站在班级权利巅峰的老师都镇住了,那些一向看不起这天生矮小肾虚男的女生,忽然都对他眼冒爱心。 语文老师被当场打脸心也不甘,可是对方可是杀完人第二天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摇大摆踩着闹铃进教室的人,别说他背后的人惹不起,就算是这看起来瘦小的男生,发起疯来把自己也弄死了怎么办?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可以像宁不凡这么傻逼的,可以为了争一口气拼上命。 站在风暴中心的宁不凡还在认真思索以后的出路,根本没注意到,一不小心,他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这天宁不凡在同学们复杂的眼光中度过,所幸他没心没肺惯了,别人怎么看他何止无所谓,根本进不了他的大脑。 他一向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比如,怎么面对叫了他两声“爸爸”的刘袅婷。这便宜女儿品学兼优,向来安安静静,不招人烦。 可惜这一天都要过去了,这乖女儿都不来叫声爹,让宁不凡十分失望:“这个不孝女啊!古有孝子董永,今有逆女袅婷!” 宁不凡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待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要出手了,静观其变,等陈彦宅出现再说。现在只要好好和南灵雨培养感情,等南过大舅子的危机解决了,我这个大恩人再上门提亲。 话说陈松这老贼居然一整天都没出现,班主任当得也太爽了,不会被开除了吧? 政教处那群蠢货,老子要是有个一根手指就能赶走黑社会的员工,肯定直接提升为保安队长吧。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保卫处打听打听老陈的事。这货不简单啊。 那边打定主意,这边电话就响起。宁不凡珍惜的掏出他的黑莓,是个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后,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子从话筒里传来。 “哟,凡哥,吃了吗?” 宁不凡立刻听出来这是陈彦宅的声音,这孙子一天没来学校,宁不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黑狗屎找你爸爸干嘛?” 公鸭嗓被唤作黑狗屎,明显不高兴:“小子,别得意,先听听这是谁。” 说完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宁不凡说:“信号不好,我挂了啊。” 那边公鸭嗓急忙道:“等等!别!你倒是喊个救命啊……” 宁不凡说:“神经病。” 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儿还是这个电话打来,宁不凡根本不打算接,又给他挂断了。 “真烦!”然后直接按下静音。 城北,一间私人车库里,昏黄的灯光明灭闪烁,衬托着一张清纯绝美的脸。 车库很小,只能并排两辆自行车,却刚好能从容的坐下两个人。 一人被绑在椅子上,倔强而愤怒,正是南灵雨。 一人一脸猥琐的站在她面前,声音嘶哑难听,面容丑陋无比,除了陈彦宅还能是谁?他换了南灵雨给宁不凡打电话,对方还是不接,气馁道:“本来还想靠你换他的超能力,可惜你总是不配合。算了,你这么漂亮,不就这样还给他我还真舍不得。现在没了利用价值,我可以放心的,好好的,品尝一下。老子上过的女人不少,十七八岁的小处女,还是第一次……” 南灵雨睁大眼睛拼命挣扎,可惜浑身上下被绑得严严实实,被胶布封住的俏嘴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猥琐丑恶的陈彦宅,慢慢的靠过去,拉开了南灵雨校服的拉链…… 正文 第三十章 不凡非凡 宁不凡站在自己家琴行门口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不凡妈叫了他好几次,都恍若未闻,只是愣愣的出神。 给不凡盛好的白米饭渐渐没了热气,不凡妈担忧的问不凡爸:“咱家孩子是不是魔怔了?” 不凡爸恼道:“瞎操心啥,青春期嘛,一看就知道了。咱家孩子明显是相思病犯了。” 不凡妈奇道:“你是说……平时来咱们店里弹琴的小姑娘?” 不凡爸得意道:“那还能有谁啊,你别说,咱儿子眼光真不错。那小姑娘长得,我看不比电视里的明星差。” 不凡妈说:“好看有什么用,你看那身子骨,太瘦了,以后不好生孩子。” 不凡爸暧昧的靠近不凡妈耳边说:“那是,谁能比得上你,我看现在二胎都开放了,要不咱们趁着年轻再添一个。” 不凡妈娇嗔一声:“死鬼,没个正型。你说咱们给不凡是添个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不凡爸宠溺的说:“只要你生的,是个球都好。” “讨厌……” 不凡爸妈还在那里你侬我侬,不凡却少有的愁眉不展。灵雨并不是每天都会来,但是今天他心头有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一直挥散不去,陈彦宅那个电话让他如鲠在喉,可是他对此人厌恶到了极致,实在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 就像一个猛人,你让他去打老虎他浑然不怕,可是你要让他去打扫个牛粪,他却转身就跑。 陈彦宅这个人对宁不凡来说,比牛粪更恶心。 不凡在店门口踌躇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辆警车停在他面前,下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干警,越过不凡就往琴行钻。 不凡心道“不好”,真凶逍遥法外,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杀了秦摩熊,这些警察恐怕是来抓自己的。 果然带头一人冲进店里就对宁不凡父母说道:“我们是警察局的,你们是宁不凡的父母吧?” 不凡爸正襟危坐,沉声道:“看情况,可以是。” 带头的警察怒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我可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们,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不凡妈被他这副威严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市民哪见过这阵仗,畏畏缩缩的抱着不凡爸的胳膊。 警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笔记,对着不凡爸说:“你是宁非凡?” 不凡爸说:“是我。” 警察嘲笑道:“一个不凡一个非凡,你到底是他爹还是他哥啊?” 不凡爸义正言辞的说:“你放尊重点,我们是纳税人,是你的衣食父母。” 警察仿佛受到侮辱,拿出一张逮捕令恶狠狠的说:“就你们这些爹妈,教唆出一个杀人犯来,还有脸当别人的衣食父母?我是警察,你儿子是罪犯,我可不承认有这敢杀人的弟弟。” 不凡妈吃惊道:“你胡说什么!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他在市里领过奖,还未部落立过功!我要告你诽谤!” 警察嘲笑道:“去告啊!快去!” 不凡爸却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门口的宁不凡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离开。 不凡本能的退后两步,短暂的错愕过后,他已经恢复了清醒。此时并没有听从他老爸的指挥,反而上前两步走进琴行,大声说道:“我就是宁不凡。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我父母!” 那警察嘿嘿一笑:“杀人犯还想当英雄,来得正好,省的我们再去找你。” 说完上前给他拷上手铐,再戴上一个头套,带着他往警车里赶。 但是宁不凡那标志性的身形,却不是一个头套挡得住的,周围邻居早就围了过来,尤其是那八卦女王郑阿姨第一个赶到现场,经过一番添油加醋,一个家门不幸的少年变态杀人狂便由此诞生了。 宁不凡来到警察局没多久就见到了老熟人刘局长,这件事既是少有的命案,又关系到黑道大哥秦天柱,刘砍山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听说是敢动黑道太子的凶手,刘砍山还以为是什么人物,一看宁不凡这细巧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们不会抓错人了吧。” 宁不凡赶紧附和:“对啊,就是抓错人了!凶手是陈彦宅。老刘你先帮我把手铐解开。” 旁边抓宁不凡回来的警官一拍桌子:“老刘是你叫的吗?” 这人性情粗暴欺下媚上,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要是换了旁人,一听这声“老刘”,断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人家是局长家属呢。 刘砍山奇道:“还真是怪事不断啊。小朋友,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宁不凡差点就说漏了嘴,好在他不是真傻,只是单纯的缺心眼儿,马上意思到自己黑暗英雄的身份,脑筋及时的转了个弯,“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刘砍山摸摸下巴,这一夜奔波他还没来得及剃胡子,宽宽的下巴摸起来有些粗糙。刑侦经验告诉他,这心直口快的小犊子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支开别的警察,还关闭了监控,坐到宁不凡身边,认真的打量他。 无论如何,他都难以想象,这个猴子一样的人到底怎么杀的那出了名的魔王继承人。要知道,秦天柱发起怒来,徒手连揍十几个人是没问题的。刘砍山虽然没跟他过过招,但是他觉得自己最多正面迎敌八人,再多就要周旋逃脱了。可这秦天柱,却是实打实的冲进人堆里打趴了十几人。 秦摩熊号称魔王继承人,就算没达到秦天柱那样的高度,再不济不至于输给这只猴子啊。 刘砍山翻了几页资料,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你叫宁不凡?” 宁不凡喜道:“你认识我?” 刘砍山呵呵笑道:“所以啊,在电视上见过的,是你。我从来不接受采访。” 宁不凡问:“为什么?你这形象可以啊,又粗又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刘砍山说:“我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我。不过我很好奇,小子,你犯得可是杀人的罪,一点都不担心吗?” 宁不凡满不在乎的说:“人又不是我杀的,老子宁不凡行的直坐的正,当然不担心。而且,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自然会还我公道。要是没本事,我瞎操心有什么用?” 刘砍山对宁不凡的话颇有微词,眯着眼睛笑道:“这么说,如果我们认定你就是凶手,那还是我们不对了?” 宁不凡忽然想起一句电影里的台词,欺身逼近刘砍山,可惜这五短身材,往桌上一靠,双腿就离了地。他也学着刘砍山的表情眯着眼睛说:“我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能还我公道,那么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听到这挑衅的话,刘砍山并未恼怒,颇为有趣的打量宁不凡:“你真的不怕死吗?” 宁不凡又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摆在桌上,一脸轻松的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地狱也去看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怕我家小灵雨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我不介意再去喝一次银河水。” 若是别人听了这番话,大多会当成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可是刘砍山在多年办案经验,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宁不凡一向口无遮拦,他习惯了别人无视他的疯言疯语,以至于面对任何人都不屑伪装。 “小灵雨?我昨天接到个人口失踪的案子,走失的人叫南灵雨,不会和你说的是一个人吧?”刘砍山一直关注着宁不凡,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说出“南灵雨”这个名字时,宁不凡立刻来了精神,不在是之前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什么?灵雨走失了?”宁不凡一下坐了起来,紧张的问道。 “这么巧?不过丹川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什么事都调不开这个圈子。” 宁不凡着急的问道:“灵雨到底怎么了?你快老实交代!” 刘砍山要的就是他这反应,敢进来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真担心他不配合。各种试探也没寻出有用的消息,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却让自己抓住了机会,立刻反客为主。 此刻刘砍山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将宁不凡引到自己临时铺设的陷阱里:“你是警察我是警察?我跟你交代什么?要老实交代的是你。” 宁不凡连忙点头:“好,好,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灵雨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看他上钩,刘砍山更不着急了,先放他点甜头,才好慢慢利用:“昨天夜里我们接到报案,说一名叫‘南灵雨’的高中生离家出走了。报案人叫南过,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认识认识,那是我大舅子。”宁不凡脑袋点得跟打字机一样。 刘砍山忽然心头一颤,不动声色的问:“哦?你和你这大舅子很熟吗?” 听刘砍山认可自己和南过的关系,就是间接认可了自己和灵雨的关系,宁不凡得意忘形:“那当然,昨晚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刘砍山心里乐坏了,这小子,太单纯,想从他嘴里撬消息实在太容易了。不过他却有些心慌。今天早上他和老李通过电话以后,立即又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他的妻子,另一个是给他的司机。 他问他妻子,怎么知道李丞乾回来的事。他妻子却气呼呼的告诉他:“不就是你昨晚把他背回来的吗?都醉成那样了,也不让人家来家里喝杯醒酒茶,一言不合转身就背走,你老刘脾气真大……” 后面一通抱怨,刘砍山却是从脑袋里剔出来了。 他又问他的司机昨晚怎么没等他,他司机却无辜的告诉他,不仅带他回家了,身边还带着个身穿校服的高中女生。 刘砍山听完这两个消息,心里直冒寒气,他觉得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了。 而后他又联系了自由港湾的老板,可是对方装疯卖傻,说来说去都是几句“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假冒他,不仅在自由港湾骗吃骗喝,还跑到他家里去了。那是他的禁忌,如果有人想对他家人动手,这位不修边幅的刘局长,瞬间就会变成丹川另外一个魔王。 此刻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了,假刘局长身边的高中女生,应该就是失踪的南灵雨,所有的线索都纠葛在了一起,只要查出是谁假扮了自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而眼前这个宁不凡,那句熟悉的“大舅子”,似乎真相就隐藏在他身上。 刘砍山继续试探:“吃饭的时候南灵雨还跟你们一起吗?” 宁不凡白了他一眼:“灵雨不是陪你去了吗?” 刘砍山蹭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警局对峙 宁不凡看着刘砍山吃惊的样子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又没打算瞒你,可是你们这些老年人花花肠子太多,有话也不直说。我看你这智商也就到这儿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昨晚我假扮了你,还让灵雨假扮成老李,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刘砍山被宁不凡一阵抢白呛的说不出话来,他处心积虑又是拐弯抹角,但是对方一开始就打算和盘托出。这些年用在别人身上屡试不爽的手段,在这个瘦弱的少年面前好像都是白费心机。 刘砍山强忍着一套如来神掌打飞宁不凡的冲动,挤出一副友善的表情。对,即使城府事故如他,面对宁不凡也要靠克制自己才能不动手:“那你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宁不凡不耐烦的说:“我不都告诉你了吗?你是不是傻啊!快说我家心肝小宝贝南灵雨到底怎么了。” 刘砍山闷声不说话,双腿平放,右脚触地,然后原地一用力,水泥地上豁然出现一个大脚印。这是他早年刚进入警局时面对不平私下泄愤的把戏,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越来越沉稳,已经很久不用这招了。可是今天被眼前这个猴子一样的人物逼急了,又一脚将地面踩陷。然后面带笑容,平静的问道:“小朋友,我们一件一件事情屡清楚。首先,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不都跟你说了没有吗!你好好听我说话行吗!灵雨到底怎么了?” “这是司法流程,你要是不愿意配合,我们就只能把你抓起来关几天,直到你愿意说为止。” 宁不凡不满道:“我是很配合,只是你的智商可能驾驭不了这些信息。” 刘砍山的脾气出奇的好,在丹川警局也算是个异类。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目的达到了,这好脾气也就到头了:“那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为了节省时间,让你赶快知道南灵雨的消息,你最好不要扯别的。” “好嘞你快点。” “秦摩熊是你杀的吗?” “不是。” “可是有一大片目击证人都看见了。” “他们没看见,人是陈彦宅杀的,他杀了人以后把刀塞进我手里嫁祸给我。” 刘砍山记下这个名字,又接着问:“陈彦宅是谁?” “是个棒槌。” “陈彦宅是谁?” “是个棒槌。” “陈彦宅是谁?” “哎呀你烦不烦,不都跟你说了是个棒槌吗?” 刘砍山淡定的微笑,戏弄般的说:“不着急,我可以慢慢来。你知道,丹川一向很太平,我也没什么事。你不愿意配合,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但是,那始终的南灵雨,却不知道还能安全多久。” 宁不凡怒道:“你以为我是真的没办法离开?我只是要你们还我一个清白,好让我父母放心。” 刘砍山一摊手:“那很好,我们的目的都是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我和你也没有什么仇恨,你只要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就行了。” 宁不凡说:“你早这样说多好。” 随后将那天发生的一切如实交代,从他开始偷听陈彦宅和秦摩熊的谈话开始,一直到陈彦宅跑着出去为止。 刘砍山听完摸了摸下巴,已经长了些胡渣,这种摩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他又好奇道:“按你的描述,你差不多都该被打死了。这还不到一天,就痊愈了?” 宁不凡神秘一笑:“因为我有超能力。” 刘砍山已经适应了他的鬼扯,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听说后来秦天柱把你带走了,你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和南过吃饭?”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呢?我有超能力,秦天柱带走的不是我,是陈彦宅。” 刘砍山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宁不凡,这让宁不凡感觉到很不舒服。 “你不相信是吗?唉……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太自大,将自己不知道的事都认为是虚假的。今天,老子宁不凡要教你做人!”说完,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刘砍山以为他说这话是要动手。然而刘砍山不仅有恃无恐,还十分期待,这个瘦小的男生是否真的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力气,可以将那个小黑熊一样的秦摩熊打死。 只见宁不凡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就像荡漾的水波一样扭曲。刘砍山难以执行的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时,却看见面前站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这样刘砍山难以置信,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扇了自己两耳光,使上十分力气,“啪啪”两声差点把他下巴打掉,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不是梦?” 他呆呆的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下眼前的“自己”,温热的体温从对方身上传来。 “不是镜子,也不是投影……真的是我?” 眼前的“自己”嫌弃的拍开刘砍山的手,不满道:“看清楚好吗!就算用的你的外形,老子无与伦比的王霸之气也不是你可以比拟的!” 竟然连声音都一样! 刘砍山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在质疑他的世界观。从警这么多年,他也遇上不少诡异事件,自己又是和尚出身,对鬼神心存敬畏。可是,眼前这个如果真的是超越常人的能力,那么一个控制不好,将会给社会带来毁灭性的动荡。 比如,他冒充国家领导人,向邻国开战。即使只是一句没有实权的空话,也会带来国际影响。若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砍山问道:“你是……” “老子是宁不凡啊!当着你的面变的都认不出来,你这智商怎么当上局长的。” 他话音刚落,刘砍山侧腰挥拳,竟是使上十二分力气。眼看这势若奔雷的罗汉长拳就要落到宁不凡那张变了样依旧讨人厌的臭嘴上,他及时扭头,堪堪让过这一拳。刘砍山顺势转身,将手臂当做长鞭,用腰力旋转,迎面就是一膀子。 宁不凡变身后不仅能还原对方的外形,还能模仿他的能力,脊椎神经本能的动作比他的思维更快,一个下蹲轻松躲过刘砍山的攻击,瞄准腋下的空隙准确出拳,竟然后发先至,打了刘砍山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宁不凡脑子跟上眼前的形势后也是一愣,这种感觉就好像控制着一台不怎么灵敏的的机器,再简单一点就是一只移动速度过快的鼠标,连自己都无法预判自己的动作。他昨天已经体验过刘砍山这副坚实的身躯,知道自己能拥有对方的体质,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武艺上胜过对方。也许下次可以变个李小龙试试。 明明可以靠催眠术,但老子就是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以刘砍山的城府,万万不会被宁不凡左右一句“激怒”。让他失控动手是因为,他想起昨天晚上,这个人变成自己,差点进了自己家。如果他对自己的老婆女儿有任何歹意,怕已经得手了。 刘砍山无力的坐下,对宁不凡说:“警局里有枪,你逃不掉的。” 宁不凡说:“我现在和你分毫不差,你又关了监视器。而且我看你现在好像还不是我的对手,大可以先打败你,然后再装作是你离开。” 刘砍山嘴硬道:“打败我?恐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宁不凡摇摇头说:“你忘了吗,昨天晚上,除了我假扮你,还有另外一个转移你注意力的老李。” 刘砍山盛怒之下忘了这个细节,此时被对方提起,想从宁不凡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而后忽然想到,这人好像大一开始就没打算骗自己,只是自己一直拐弯抹角,才白费这么多力气。 想到这里,刘砍山也有些无奈,但是面对宁不凡,尤其是他假扮自己跑到刘砍山家里这件事让他心有余悸。只有更全面的了解事情的经过,才能明白他的目的。于是刘砍山也沉住气,从时间顺序开始询问宁不凡昨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宁不凡只想要讨回公道,他虽然满嘴喷粪,却从来没有不尊敬刘砍山的意思。只是在他的人生观里一直就是想什么说什么,不像别人面对这位警察局长总要保留三分敬意。 “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宁不凡依旧是刘砍山的模样,这具肉身的战斗力让他觉得很满意。 刘砍山不满道:“你并没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如实招供对你才有利。” 宁不凡没听见一般:“第一,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超能力的事。” 刘砍山有些吃惊,从他见到这小猴子第一样开始,就觉得他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还主动将这份能力展现给自己。他还以为对方无所顾忌,这样一来反而有些摸不透了。 宁不凡继续说:“我想维持正义,但是我的超能力如果向外界曝光了,会引起很多麻烦。虽然我有信心自保,但是我如果坏人惦记上了我的父母,我不一定能时时刻刻在他们身边。” 刘砍山想起自己的家人,隐约能明白宁不凡的感受,他很痛快的点头,却又有些犹豫的摇头:“如果你下次再假扮成我到我家去怎么办?” 宁不凡说:“你以为你家是迪士尼乐园啊,我那么乐意去?” 刘砍山严肃道:“不行,你要给我一个保证,我现在还无法信任你。” 宁不凡不好意思的说:“你不信任我,我怎么好意思提第二个条件……” 刘砍山好奇的问:“那你说说你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宁不凡脸都红了:“我以后叫你戈登,你要叫我BATMAN。”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首长您好 刘砍山一向不拘小节,只要别让我叫你爷爷,叫什么都行。而且就算“batman”是什么小语种里的“爷爷”,只要我听不懂就行了。 所以宁不凡的第二个条件刘砍山爽快的答应了,其痛快程度让宁不凡都有点出乎意料。 “好吧,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信不信选择权在你。”宁不凡将昨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刘砍山职业素质颇高,边听边做笔记,即使听到不可思议处,也没有出言打断。 “我挂了陈彦宅的电话,回到家没多久就被你们抓来了。当时没多想,但是现在看来,灵雨的失踪多半跟他有关系。” “照你这么说,你这身超能力也是昨天刚得到的?” “没错,而且除了昨晚假扮你,我还从来没在别的地方用过。” 刘砍山笑道:“这么说我还挺荣幸。” “别鬼扯了,赶紧去找灵雨吧。陈彦宅这条癞皮狗不是什么好东西,灵雨如果真的在他手上,恐怕已经遭了毒手。” “你本事这么大,怎么不自己去找?” 宁不凡一拍脑袋:“对啊,我现在可是警察局长!我去派人把陈彦宅全家都抓起来!” 刘砍山连忙站起来拉住他:“算了,我服你了,还是我来吧。” 他走出去安排了几名警察去陈彦宅家里了解情况,又回来对宁不凡说:“现在你嫌疑最大,最后一个持有凶器的人是你,人证物证俱在,对你很不利。我希望你配合我们,暂时要把你拘留。” 然后靠近宁不凡说:“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超能力的事。” 宁不凡大大咧咧的说:“放心,我嘴紧着呢。” 刘砍山皱着眉说:“我看不见得,一场戏演的漏洞百出,怎么看都不像聪明人。” 宁不凡撸起袖子就要开干:“哎哟我这小暴脾气。” 刘砍山警醒道:“对了,快变回原来的样子。” “就不!变回去了打不过你!” 刘砍山说:“你要是不配合,你的事我也懒得查了。正好有你背这个黑锅,想想你的父母和灵雨吧。” 想起父母关切的样子,宁不凡的气焰偃了下去。配合的变回原形,有些着急的说:“胖子,你可要还我清白啊。你女儿是我同学,她以前被陈彦宅欺负我还帮过她。” 虽然那次对刘袅婷丝毫没有帮助,但是刘砍山却不知详情,颇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宁不凡,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会还你公道。” 刘砍山离开审讯室,想了一下又向手下的警署交代道:“不要打开监控,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那名警察疑惑的看着刘砍山,嘴上却干净利落的回了一句“是”。 刘砍山又补充道:“他被我打得很惨,不要给外人留下把柄。” 这位警察同志想到宁不凡那纤弱的身躯,再想到刘砍山猛虎般的战斗力,颤抖着点了点头。在他眼中,里面的人估计已经让打死了吧。 那头刘砍山刚走,宁不凡就按耐不住了。这里是哪儿?这可是警察局啊!罪恶的集中营!我以后走向英雄之路的宿敌,说不定在哪个房间关着呢。 他左思右想好一会儿,越想越激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要打击犯罪,需要先看看了解一下丹川罪犯的战斗力。 对自己的能力掌握的还不熟悉,变身这个简单,就是不知道催眠有没有限定。这种幻术他看不到对方眼里的景象,说不定会露馅,还是少用为妙。 不过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他知道刘砍山没开监控,刚好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套好说辞,变身成为一名警察模样,“砰砰砰”开始敲门。 门外守卫的警察怕他死在里面,一直关注着这里没离开,听见敲门连忙打开。他是刘砍山心腹,怕被别人看见里面的惨状,所以开了门立刻闪身进去,迅速关上门。 屋里没有开灯,警察立刻警觉起来,掏出手电筒往室内扫了一圈。发现宁不凡正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前,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可能是怕灯光影响他休息吧。” 然后探手开灯,眼前忽然冒出一人,吓得他手电都掉了。 他没有随身带枪,一个马步右手探腰左手伸出,装出一副拔枪的姿势,跟对方保持距离。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警察紧张的问。 那人也是一身警服,正是宁不凡所变,只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气质,更像个流氓。 宁不凡掏出一个黑皮夹在警察面前晃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说:“国土安全局,这个宁不凡是上面一个大人物的爷爷,听说他犯了事,让我来看看。” 警察根本不信他这满嘴鬼扯,左手示意:“你把证件拿出来再让我看一下。” 宁不凡又把黑皮夹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正要收回,警察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一把将皮甲抢过来。仔细一看,上面一张证件上果然写着“国土安全局”,下面署名魏鸿业。 这名警察也没见过国土安全局的,没能力识别,只能继续问道:“他才十几岁,怎么成了别人的爷爷?” “魏鸿业”正色道:“这位大人物从基层做起,以前是农民,乡下地方辈分论的比较远,你明白的。” 警察疑惑道:“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魏鸿业面无表情:“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这种事,对他们这种地位的人算丑闻。” 警察拿不定主意,丹川小麻烦不断大事没有,他从来没机会接触到大人物,但是眼前的情形和他小说里看到的倒挺像。他一直守在门口,确定宁不凡没有逃出去,眼前这人又高又壮,比刘局长还威武三分,不可能是宁不凡掉包的。他也怕惹麻烦,犹豫的看向宁不凡,朗声喊道:“宁不凡,转过头来。” 那边宁不凡缓慢抬头,随后微微转头,一脸迷离,看着模样像是刚睡醒一般。警察心里嘀咕,刘局长不是说他被打得很惨吗,怎么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警察问道:“这事刘局长知道吗?” 魏鸿业说:“这里他最大,他当然要知道。” 警察忽然明白,为什么刘局长要这么严肃的警告他不要让别人进去,不也能开监控,原来有大人物在里面。居然还不惜破坏自己的名誉也要保证无人打扰他们。这样一想,他更相信了魏鸿业,即使不曾参军,也认真敬了一个军礼:“谨听首长吩咐。” 魏鸿业摆摆手:“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我要去向上级汇报。你放心,我们不会徇私,但是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初步调查我们发现证据都指向了陈彦宅那条烂狗屎……总之,好好照顾他,组织不会亏待你。” 说完又给警察整理了一下衣肩,一脸欣慰的说:“小伙子器宇轩昂,叫什么名字?” 警察立正说:“报告首长,我叫王禹。”在他眼里领导都是部队里出来的,都吃这一套。 魏鸿业笑着说:“很好很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好好表现。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向上级推举你的。” 王禹感激道:“谢谢首长!” 魏鸿业迈步走出审讯室,留下一个背影:“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吧。”一扭头又回来把王禹拉出审讯室,小心的关好门,嘱咐道:“不要再让别人进去,你最好也别去。” 王禹哪敢说不:“刘局长吩咐过,我懂的。” 魏鸿业赞赏道:“很好很好,前途无量啊。对了厕所在哪里?” 王禹热情的说:“我带您去。” 魏鸿业拒绝道:“不用,你在这里守着,寸步不可离开。” 王禹一省,指着走廊尽头:“走到头右转。”又殷勤的补充:“您上大上小,我叫个人给您送点纸。” 魏鸿业说:“不错,想得真周到。组织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我自己带了纸,你好好守着就行了。” 王禹得到夸奖喜不自禁,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一副“这里交给我”的样子。 魏鸿业缓步离开,来到卫生间。他找了一个干净的蹲位,等到周围没了动静,再变成刘局长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出去。 “嘿嘿,你们还真以为我傻?老子就是懒得装!” 变身刘局长的宁不凡特意又转了一圈来到王禹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里面的大人物离开了吗?” 王禹刚刚还有所怀疑,看到局长去而复还,特意过来了解这件事,五分加五分,终于信了十分。点头道:“走了。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局长“嘿”道:“你们怎么都一个路子。”他自然是想到了自由港湾的老板。不过眼前这人跟刘局长熟识,他怕多说露馅,应付两句赶紧离开。 “秦摩熊死了,老子要再找些宿敌才行。”想到这儿,便志得意满的往拘留室走去。 饶了半天,谁看到他都问好,可是越走越憋屈。 “拘留室在哪儿啊……”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心狠手辣 罗计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丹川黑道太子死了,这是他刚得到的消息。 别人只知道秦摩熊被送进医院抢救,却不知死活。而他,在五分钟前,确切的得知了秦摩熊的死讯。 五分钟前,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把他带过来。” 这是秦天柱给他下达的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把他带过来。 如果带过来的不是“他”,那么自己明天早上会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整整齐齐摆好十根拇指。两根一对,分别来自他的父母,老婆,和两个孩子。 在丹川,即使罗计已经混到警察局副局长的位置,却还是没有能力在秦天柱面前保护自己的家人。 如果是往常,他能轻易的将人调出,然后亲自送往秦天柱的地盘。可是秦天柱要的这个人,现在被刘砍山看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带出来。 他二十三岁从警校毕业,直接调入丹川警局。五年前,他在街上巡逻时发现两人神色闪烁,躲躲藏藏的在一栋荒废的建筑里穿梭。多年的从业经验告诉他,这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他悄声潜入,偷偷跟在二人后面。 那两人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并不合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好像衣服在下坠。以他们消瘦苍白的面容来说,不应该有这么臃肿的身形。罗计想来,这两人最多也就是个毒贩。贪功之下并没有呼叫支援,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高一矮,都带着一顶黑色的棉帽,双手插袋并排走这栋危楼高处,即使穿着这么厚重的羽绒服,看着他们缩头缩脑的模样,也像冷的不行。他们不时回头张望,以免有人跟踪。 罗计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确定,他们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丹川表面上是个和平的城市,平时连打架都很少发生。偶尔发生口角,通常也就是装腔作势互相谩骂着后退。小城市里彼此都认识,你家三姑是我家六婆,你老婆是我初恋,中午吵一架晚上朋友饭局说不定又遇上了。所以文职升官快,罗计这样警察很少有处理案子的机会,即使现在警力不充备,他也常常出去巡逻两圈。 他一路尾随,终于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房间。这栋四层的建筑楼梯都会摇晃,是名副其实的危楼。住在这里不出意外都是流浪汉,这两人穿着奇怪,应该是来这里嗑药的。 罗计蹑手蹑脚来到两人进入的房间门口,只有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惨不忍睹的挂在门梁上。门上诸多裂纹,他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小缝,凑上去往里大量。 之间那两人脱了外套,里面是贴身的毛衣,果然骨瘦嶙峋。矮个子的将外套反过来,拿出一把折叠匕首,熟练的把外套划开。随后伸手往缝隙里掏出一袋又一袋白色粉末。罗计看得清楚,原来两人把这些白粉装袋塞入羽绒服里,以此来掩人耳目。 随着白粉一包一包从羽绒服里掏出,罗计才发现两人居然携带了至少二十来斤的货物,这几乎比他从警十年所见毒品总和还多。这可是一件大案子,说不定自己就靠这一个案子就够扬名立万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紧张起来,能有这多的货,这两人背后来组织绝不简单。这不是两个人就能拥有量,说不定这就是丹川毒品的源头。 罗计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收缩警棍,国情问题他不能随身带枪,眼前这两人算得上是大毒枭,危险性突然上升,他不敢轻举妄动。打定计划接下来要准备呼叫支援,然后死死锁定这个门口。这两人要是走了,他还能随时跟上。 毕竟不是刚入行的新人,虽然偶尔也会冲动,但是面对重大事件,罗计还是很谨慎的。 真要后退呼叫支援,忽然头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一个筒状的金属抵上了罗计的后脑勺。 “枪!” 罗计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被毒贩的同伙发现了,对方正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我是丹川警察,你们涉嫌买卖毒品,请立刻配合检查。”罗计小心翼翼的举起双手,虽然不抱希望,却还是想用警察的身份唬住对方。 后面传来轻浮的笑声:“哦,原来是警察同志。误会误会,请进请进。” 说完手上用力,用枪抵着罗计的头,让他被迫前进,直接推开了木门。 里面两人明显吓了一跳,矮个子连忙转身举刀对准门口,看见罗计进来,警惕的问:“什么人!” 脚下微曲,左脚脚尖抵地,右脚前跨,稍有异动,他就能弹身扑上去打个措手不及。 罗计举着双手,寒冬腊月额头却冒着冷汗。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枪指着,面前又有两个穷凶极恶的人,拿着刀对着他。他脑袋里转了几十个弯,都想不出逃生的办法。 “妈的,早知道学点功夫,这种情况成龙就不怕。”终于放弃抵抗以后,他心里有了这种懊恼。 后面的人推了他一下,那矮个子视线被罗计挡住,没有看见他身后有人,立刻弹起举刀就要杀人。罗计本能的往侧面一躲,好在他虽然这十年的警局生活生疏了技艺,底子却不错,当年在警队拿过不少奖。 矮个子的刀并未落空,罗计闪躲之际还是被击中了手臂,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多,缓冲的时间让他来得及避开要害,只是划伤而已。 矮个子一击落空,转身就要再扑上去。 “住手!”罗计身后的声音传来,及时拦下了矮子。这时罗计才看清,原来顶着自己不是枪,而是一只军用手电。估计是因为这栋楼早就断了电,他们才备上这个。 “不要吓坏了我们的客人。”那人不同于房间内的两人,身着整齐的深蓝西装,外面套着一件大衣,头发输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矮个子看见他立刻收起匕首,原来穷凶极恶的表情转变成一脸讨好的谄媚,热情的招呼:“黑蛟哥,货到了。” 他说话十分简洁,却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因为在这人面前谨慎所致。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倒霉的是自己。他干这行多年,很明白这些规则。 西装男子面露微笑,轻轻关上门:“刀哥,下次记得要叫我张先生。虽然我无所谓,但是你知道我们老大是个斯文人,不喜欢我们道上这一套,下次万一不是我来取货,你说这些话恐怕会引火上身。” 高个男子不屑道:“看不惯我们这些粗人,那就别在这道上混。丹川只有姓秦的一家,可咱们兄弟却不止秦天柱这一个客户。他要在这里当他的土皇帝,我们打不了不做这笔买卖。” 小个子的刀哥连忙给高个子的打眼色,实在拉不住,就踩上他一脚。 高个子皱着眉对刀哥说:“你踩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别人怕那姓秦的,咱们兄弟还怕他吗?不就是个地头流氓,还装什么文化人。” 西装男笑着安慰:“狗哥别激动,在丹川做生意,不就是图个安全。别的地方那些大哥,怕是没有我家大哥有势力。至少在丹川,你们不用怕被警察。再说了,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简单又挣钱的买卖,恐怕除了我家大哥,别的地方就难找了。” 刀哥陪笑道:“是,是。您说的是,我这兄弟不长脑子,嘴上把不住门,心直口快的,黑蛟……张先生别放在心上。” 狗哥一嘴北方口音,刀哥却是典型的云贵川一代的口音。想来这两人也不是亲兄弟,看样子小个子的负责出谋划策,而高个子的负责执行。 张黑蛟神色一凝,笑意不减:“这么说……狗哥说的都是你们兄弟的心里话了?” 刀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狗哥却粗声粗气的插嘴道:“有什么不敢的。丹川是姓秦的地头,东西好卖又没什么风险,有钱大家一起赚,凭什么你们坐在家里数钞票,我们兄弟却四处卖命。丹川这里出货简单,咱们兄弟进货可是在拿这一身贱肉在打拼。同样是贩毒,你们一个个穿西装打领带,装的二五八万似的,咱们两兄弟大冬天冻得跟大傻子一样,我容易吗我……” 张黑蛟看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两位的意思,是对我们的价格不满意?” 刀哥搓搓手笑呵呵的说:“张先生你看啊,咱们做生意这么几年,什么都涨价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涨涨。” 张黑蛟忽然爽朗的笑了两声,让刀狗两人吓了一跳:“对,应该涨。” 那两人听到这句话心情一松,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但是迫于秦天柱的威势,对这件事也就两层希望,没想到张黑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张黑蛟又问:“那你们打算涨多少。” 刀哥说:“你看啊,这几年房价翻了好几倍,那我们就不说他了,我们这些漂泊的人也不需要买房。但是啊,猪肉都涨了两倍了,房子可以不买,饭总是要吃的。您给我翻一番,就当赏口饭吃。” 张黑蛟略微皱眉:“一次就翻一倍?刀哥胃口有点大啊?” 刀哥其实对这个价格也不抱希望,只是一开始抬高一点,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尤其是对方刚才那么痛快的答应了涨价,让他觉得这张黑蛟是个好说话的人,贪念更盛,想要多拉几层:“瞧您说的。六年前我们兄弟第一次来丹川,早上吃个炒面才一块钱一碗,现在都涨到五块了。咱们兄弟拿命才拼这么点货,怎么还没人家一个买早点的赚的多,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也就是想,万一哪天出事了,命没了,多多少少给孩子留点学费不是……” 张黑蛟说:“也是,我们保得了你们在丹川的安全,却保不了你们在外面进货。对了,你们说,你们还有孩子?” 刀哥老来得子,想到自己家里那孩子聪明可爱的模样,每次回家还一定要挨着自己睡,心里不禁有些温暖,喜气洋洋的说:“是啊,家里那婆娘争气,生了个儿子。等做完这笔买卖咱们兄弟回家过完年,那小子也有三岁了。” 张黑蛟忽然皱起眉头,摇摇头说:“可怜,可怜。” 刀哥最是心疼自己儿子,见张黑蛟不仅没有祝福两句,还连说可怜,心里十分不高兴:“张先生的意思是,有这毒贩老子,对不起这乖儿子?” 他这话指桑骂槐,表面说的是自己家孩子,实际上在占张黑蛟的便宜。这是对方的地盘,他不敢说的直白,只能这样拐着弯的骂人,图个心理上的痛快。 张黑蛟仿佛没听出他的意思,悲悯道:“我是说,那孩子才三岁,就没了爸爸,真是可怜。” 刀哥还没反应过来,张黑蛟一侧身,身后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就从他背后露出来,“啾啾”两声,刀哥狗哥脑门上出现一个血窟窿,前后倒地。 死前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黑蛟转过头来微笑着对罗计说:“秦先生最讨厌别人跟他讲条件。尤其是坐地起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奶粉交易(上) 罗计脸色发白.别看他已经当了十年警察.平时也沒少接触死人.可是“死人”和“杀人”是不同的.“杀人”不仅意味着一条鲜活生命再无希望.还代表着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我也可能会死…… 罗计心头升起强烈的危机感.有人当面行凶.他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却沒有胆量去伸张正义. 因为他看到.张黑蛟身后还有两人.刚才他们守在外面.被张黑蛟挡住.而开枪的正是他们两个. 罗计现在冷汗直冒.他已经沒有精神去思考.外面守着的两人是如何得到动手的指令.按照张黑蛟说的话來看.这像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凶杀案.只是因为对对方提的条件不满意.一怒之下才动手. 可是外面两人和张黑蛟配合默契.仿佛早就策划好了一般.若是慢了半分.张黑蛟那句“沒了爸爸”就能令对方及时反应过來.虽然最终结果一样.张黑蛟却难以这么从容了. 罗计无暇深究.因为此时张黑蛟已经转过身來看向他. 张黑蛟戴着一双深黑皮手套.举起手臂动了动食指.身后两人立刻意会.一人去检验货物.一人去收拾尸体. 而后他摘下手套.小心翼翼的折叠起立.放进那件英伦风衣胸口的袋子了.头也不抬的对罗计说:“这位警官.受惊了.” 罗计咽下口水.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们……是什么人.” 张黑蛟并不回答.蹲下身來靠近罗计.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一阵.最后从衣服上的口袋里掏出皮夹.仔细打量里面的内容. “罗计……原來是罗警官.”张黑蛟翻开皮夹就看到了一张警官证放置在显眼的位置.然后念出了罗计的名字. 罗计心头紧张.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这里和平太久了.他对对方敢不敢杀警察根本沒有任何把握.刀狗二人尸骨未寒.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似乎还有些许热气从他们额头上那个窟窿眼儿里冒出.这份心狠手辣.杀个警察.对他们來说不过只是抬手之间的事. 张黑蛟继续翻动钱包.掏出一张照片:“哟.龙凤胎啊.罗警官好福气呀.嫂子也漂亮.” “有什么事冲我來.不要伤害我家人.”罗计心里已经有些绝望.自己身为一名警察.亲眼看到了黑社会贩毒杀人.对方沒有任何理由放过自己.只是想到家中的妻儿老小.又悲从中來. 当了十年的警察.还沒好好孝敬过父母.还沒对亲爱的说一声“辛苦了”…… “我不想死啊……”他心里哭喊道.可是职业信念却不允许他在敌人面前露怯.于是他只能假装强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灭口杀我一个就行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对你们沒有任何威胁.” 张黑蛟嘴角上扬.带着笑意说:“那你知道什么.需要我们來灭口.” 罗计一愣.求生的yuwang渐渐战胜了作为一名警察的尊严.他急忙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看见.” “哦.即使我们在这里找朋友代购香港的奶粉.你也沒看见吗.” 罗计一时沒转过弯.他们是在交易奶粉.还是……只是在教自己该怎么去定义这件事.可是.就算自己承认他们是在交易奶粉.那地上两个死人又怎么掩盖. 张黑蛟扭头对身后整理那些白色粉末的人说:“來.让罗警官尝尝我们这两位兄弟特地从香港带过來的奶粉.” 那名光头小弟恭敬的递上一包白色粉末给张黑蛟.张黑蛟伸出食指挖了一些在手指上.然后举到罗计面前.和颜悦色.就像介绍自己家乡的特产一样说:“尝尝.” 罗计将信将疑.谨慎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沒有尝出任何味道.嘴上却说道:“好奶粉.好奶粉.” 张黑蛟对他的表现非常不满意.猛地拉开罗计的下巴.面目狰狞的把整包白色粉末都灌了下去. 罗计终于尝出了这玩意儿的味道.绝对不是奶粉.心里暗叫不好.却无力反抗.直到张黑蛟手上的白粉全倒入罗计嘴里.才松开了手. 罗计倒在一边干呕.将手指伸入食道.想要吐出來.却被张黑蛟两个手下拦住.硬拉开他的双手.他在地上痛苦的扭动身躯.还不间断的咳嗽.挣扎了好半天.终于沒了力气.瘫倒在地. 张黑蛟看他不再动弹.满足似的笑起來.然后右手拉开左手衣袖.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又恢复他那和善的语气.对罗计说:“罗警官.天要黑了.该回家了.” 此时罗计躺在地上浑身痉挛.不住的抽搐.五官用力的扭曲着.似寒冷似燥热.坚持不过三五分钟.便不省人事. 等到他醒过來时.张黑蛟和他的手下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也被收拾干净.完全看不出这里刚刚死去了两人. 罗计挣扎着站起來.他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已经确定了被灌进嘴里的是一整包的毒品.他扶着墙艰难的下楼.此时已经无力去关心刀狗两人的尸体去向了.他要赶紧回家.然后带着家人离开这里. 至于公道.正义.可以等把家人安置好了以后.自己再一个人來讨回. 终于出了这栋危楼.罗计回头张望.那一扇扇漆黑的窗口.就像一个个黑洞.吞噬了这个所有的光明.仿佛是另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警车.却发现整个人都沒了力气.右手握着手刹.拇指不住的颤抖.无论如何都拉不下去. 尝试好一会儿.终于放弃.只好把警车甩在这里.打了一辆出租回家. 城市的夜晚灯光璀璨.霓虹灯的街道就像在庆祝一场盛宴.罗计却无心加入.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个看起來繁华的假象.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黑暗. 跌跌撞撞回到家.颤颤巍巍掏出钥匙开门.家里沒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罗计心里暗叫不好.不知道家人去了哪里.怎么还沒回來. 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开关.费力按下.让家里重现光明. 随后.罗计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家的客厅. “什么人.”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奶粉交易(下) 门口侧对着客厅,当中是三张欧式田园风格的沙发。这是罗计的夫人走遍丹川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布艺十分精致。 正对着门口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饱含笑意的男人。 他面若刀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细长,头发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双排扣的西服,如果平时关注时装,就会发现这一件是今年常出现在时尚杂志里的年度风尚。 这个男人双手十字交叉,双手放置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斜靠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却不显轻浮,反而独具风范。 灯光的变化并没有刺激到他的表情,仍旧一副含笑有礼的样子,伴随着磁性温和的嗓音,轻轻问候:“你是罗警官吧。” 罗计从他的着装中已经猜到来人应该是秦天柱一伙的。丹川秦天柱就是黑社会的代名词,他们没有什么所谓的帮派名,也不需要什么社团组织,“秦天柱”三个字,就是最有影响力的黑道品牌。 顾忌家人安危,罗计不敢轻举妄动,用手偷偷挡住自然合拢防盗门,以备逃跑的时候使用。 “早知道换指纹锁了……老板还说这是什么超越国家标准的C级锁没人能开……”罗计心里埋怨,毒品药力没过,他还无法集中精神,总是胡思乱想,嘴上却老实回答:“我是罗计,你是什么人?我老婆孩子呢!” 那名男子将将食指抵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不要吵到他们休息。” 罗计皱眉道:“不要吵到谁?” 西装男子打了一个响指,卧室的门应声而开,罗计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光头的黑衣男人,带着墨镜,他无法分辨是不是跟在张黑蛟身后开枪的那个人。视线越过黑衣光头,看见床上的被子隆起,里面似乎睡了人,罗计心里紧张,一时忍不住喊道:“老婆!” 西装男子对罗计的表现十分不满,打了个手势让黑衣光头过来押住罗计,然后眉毛渐渐聚拢,显然有些怒意。不过这怒意一纵即逝,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笑脸,右手指了一下罗计,又马上收回,就像隔空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是很不喜欢用武力的。大家都是文明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罗计心里发寒,可是现在老婆孩子还有自己的性命都在对方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有顺从,才能求得一丝生路。 “我老婆……你把他们怎么了?”罗计的思维开始错乱,已经无法整理出有序的语言。 “没什么,我朋友从云南带回了一些好茶,请她们品尝了一下,现在她们在休息。你不要打扰她们。” 想起被灌的那包“奶粉”,罗计心里知道这“好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下着急嘶吼道:“你让她们吸毒了?她们还是孩子啊!” 这句话自动省略了罗计的老婆,说的是他一儿一女。 西装男子霍然站起来,一步跨到罗计面前,举起右手对着罗计的脸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这巴掌力道何其大,直接把罗计打得头晕目眩,自己被光头大汉押解着动惮不得,不仅无法反抗,连闪躲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西装男子仿佛还不尽兴,接着一巴掌又一巴掌打来,右掌扇左脸,一边扇一边狰狞的说:“我,叫,你,不,要,打,扰,她,们!” 九个字,一字一巴掌,加上开头的一巴掌,罗计足足挨了十巴掌,他的左脸肉眼可见的肿起来,晕头转向之下,嘴里一疼,“呸”的一口吐出两颗牙齿。 西装男子又回到沙发上坐下,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右手手心。 “你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说呢?”西装男子恢复笑容,仿佛从未离开过沙发一样:“我只是请她们喝了一些安神的茶,顺便加了两片安眠药,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你再这样吵,她们要是醒了,看到你这副样子害怕,一激动,大喊大叫。也许我也会一激动,顺手砍了她们。一个女人加上两个孩子,就算一刀一个,我也要砍三刀,那血肯定要溅我衣服上了。穿着带血的衣服出门,太失礼了,你说是不是。” 轻描淡写之中,仿佛这几条生命不过是公园里的草坪,踩上几脚,也不过是嘴上的麻烦。 罗计第一次感觉到,丹川这座看似和平的城市下,汹涌着怎样的暗潮。生命如草芥,自己一家四口的命运,抵不过人家一件新买的衣服。 不过此时知道家人还活着,罗计终于有了欣慰的顾忌,不再挣扎。作为一名警察的素质渐渐恢复,大脑飞速转动。 这些人都穿着整齐的西装,应该和张黑蛟是一伙的。在这座小城市里穿西装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卖房卖保险的业务员,他们的西装是职业装,一件衣服四级不换,就像学生的校服警队的制服一样难以穿出品味和气质。另外一种,便是有些资本的生意人,他们的西装难掩大肚,穿得拖泥带水。而眼前这人显然两种都不是,他和张黑蛟一样衣冠楚楚,衣服都是量身定做,背板挺直腰间封束,就像家教森严的英伦贵族。 自己目睹了凶案和毒品,对方没有杀他,还费尽心思在家里等他,绝对不是因为无聊而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必是有利可图。 罗计一无权势二无财富,能让对方看中的,也许只有警察这一个身份了。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的依仗,丹川警察那么多,一旦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对方说杀就杀。 想到这里,他喘着粗气艰难的问:“你想说什么?” 西装男子满意的说:“你看,这多好。安安静静的沟通一下,事情很容易就解决了。来,罗警官,请坐。” 黑衣光头放开罗计,让他坐落在西装男子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然后退回卧室,不动声色的把持住局面。 他的意思是说,你敢不听话,我就杀了你的老婆孩子。 罗计只是警察,担不上“警官”的称号,但是此刻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顶撞对方,只能沉默着等待西装男子进一步指示。 “罗警官,你知道我是谁吗?”西装男子坐直系上西服上的纽扣,微笑着说。 “你是秦天柱的人。”罗计给出自己的判断,他不敢直接说不知道或者不认识,这人喜怒无常翻脸太快,为了全家人的身家性命,他只能小心应对。 西装男子摇了摇食指,同时还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一系列动作看着古怪,好像故作姿态一般,十分不协调。 “我不是秦天柱的人。”西装男子说。 这下罗计彻底迷糊了,不是秦天柱,丹川还有谁敢这么大胆,杀到警察家里来了?自己平时也不是那种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警察,有案子积极解决,口碑一直不错,没有什么仇家。难道是另一个新崛起的势力,挟持自己是为了和秦天柱对抗? 还没等他想明白,西装男子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是秦天柱本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警民合作(上) 虽然早有准备,但罗计还是吃了一惊。丹川魔王,名不虚传,第一次见面就给了自己一个强悍有力的下马威。 在这个嗜血魔王面前,人命如草芥,无法无天。 眼前的秦天柱不像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即使罗计本就不信魔王天柱头上长角三头六臂的传言,也无法想象那个杀人如麻无视法纪的人居然生得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囊。 “秦……秦先生,你找我做什么?”罗计想起张黑蛟的话,小心翼翼的称呼了一声先生。 “罗警官,当警察多久了?”秦天柱以问代答。 罗计不明就里,却不敢废话,直接回答:“刚好十年。” “十年,很久啊。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说一个人做一件事坚持十年,如果还没成就,说明他可能不适合这个行业。”秦天柱放松姿态,手指又交叉着放到胸前,然后教训孩子一般说道,“我也不知道书上说的对不对,我干这行还不到十年,虽然算不上成功,但我对现在所拥有的,十分满意。罗警官,你对你自己满意吗?” 罗计一直顺着对方的话头去回答,但是这个问题他却不知道秦天柱想要什么答案。他从秦天柱的话语里听出对方在这条路上闯荡还不到十年,而自己正规科班出身,几乎可以说从中学毕业就笔直的走向警察这条康庄大道,现在落在对方手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也许十年前自己刚进入丹川警局时,秦天柱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看见检查都会紧张那种。想到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愤懑,脱口而出:“不满意!” 这次秦天柱没有对他喧闹的回答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满意的笑道:“很好,很好。人啊,就是不能对自己太满意。一旦满意了,也就没了上升的动力。我秦天柱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人。当初家人面对不公,我无力抵抗,又没人愿意为我们挺身而出。后来报警了,警察来了居然对我们这群受害者呼来喝去。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只有自己救自己。所以,我去找那个欺负我家人的痞子,认他做大哥,为他鞍前马后。一开始呢,我只是不想被人欺负,所以我必须对敌人狠毒。后来慢慢的,我发现这个欺负过我家人的大哥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别人怂他就凶,别人凶他就怂。明白这一点,我就不想跟着他了。那天他带着几个兄弟出来喝酒唱歌,就在那个昏暗的KTV包间了,他豪情万丈的唱了一首柯受良还是周华健的《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唱的非常难听,但是他的小弟们还拼了命的给他鼓掌。我也很卖力的鼓掌,拍的我双手通红,直到别人的掌声都停下来了,我还在拍。他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舞厅球灯射出红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我仿佛看到他在脸红。他说:‘哥们儿,就你有品味。’我说:‘是啊,就我觉得难听。’他是一个特别好面子的人,听到我说这的话,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还想说什么,可是我没有给他机会,掏出提前藏在包里的刀就把他右手砍了下来。没错,就是一刀,这个贱骨头,只经得起一刀。他被自己的小弟砍了,却连愤怒都不敢,一个劲的在跪在地上求饶。我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些所谓的兄弟,一共四个人,看到这场意外都站了起来,但是马上又坐了回去。漠视的看着向他们求救的大哥,甚至还有人在笑。后来我问他们,不怕我把他们也砍了吗?他们说,那个人该死,谁都想看他,只是只有我这么做了。想砍他的人都是他们的朋友。于是啊,我就一刀一刀砍,先是右手,然后左臂,他叫得很惨,可是KTV里不给他话筒谁能听见他的声音?然后我又把他双腿卸下来。对不起,我是个没耐心的人,否则我可以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可惜啊,砍完双腿,他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疼死还是吓死,我后来砍了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死的。因为啊,人都想活。脑袋不让你死,你死很难死的。除非大脑也放弃了抵抗,那就算没受伤,这个人也死了。” 秦天柱面带微笑说出了自己从前的经历,血腥残暴,在他的嘴里却像是一个哄孩子睡觉寓言故事,说的那么轻松,表情那么明媚。 “在动手以前,我已经做好了被枪毙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把他砍死以后,事情却变得容易了。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很热情的帮我处理了尸体,我们把他剁碎,然后装到一个编制袋里,轻松的就带走了。KTV里的血迹被我们用啤酒喝蛋糕掩盖,老板虽然一直抱怨,也不过就是想要多收三百块的清洁费。你看,杀个人,只要三百块就解决了,多简单。说起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这些警察怎么可以这么废物。我们六个人进包间,五个人出来,KTV走廊大厅都有监控,你们就是查不到。” 这件事罗计也知道,那是他当警察的第三年,案子不是他负责,后来不了了之,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知道今天秦天柱当面说出来,他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市,比他想象的更肮脏。 “所以我明白了,做个好人是很困难的,只能受欺负。我爸妈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却常常被那些不讲道理的顾客呼来喝去。一点顺手就能解决的小问题,那些人都会跑到我家店里指着我妈的鼻子一骂就是一天。我妈还要客气陪笑,因为他们要是不满意随便去哪里投诉一下,那群蝗虫就会开心的过来收一大笔辛苦费。而我,作为一个被人厌恶的流氓,走到哪里都有人怕我。你知道吗,小时候,那些亲戚来了我家,总是喜欢三两句话找茬,弄得我们一家人不痛快。我们吃碗饭,他们都会嫌弃的说‘不是黑龙江大米不消化’,可是自从我在道上混出名堂了,一盘炒糊的土豆丝都能被他们夸成珍馐美食。所以你看,我本来只是不想被人欺负,到后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想要的,而是被别人逼的。” 罗计心里对他的话十分认可,因为这些事他也曾有过类似的经理。他当警察严于律己,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可是人民不喜欢他,同行也不喜欢他。在家族的年会里,自己的地位还不如家里那个卖厨具一年挣个四五十万的亲戚高。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秦天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所以,你明白了吗?” “你想要我明白什么?” 秦摩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人,只有强大,才能不受欺负。”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警民合作(下) 这件事若是早十年,罗计一定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来证明秦天柱是错的。可是这十年的磨砺,让他学会了一种被称作“成熟”的妥协。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一往无前,认准了一条真理,不断追寻。可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生活渐渐变得苦难重重。然后,一群只有“失败”的体验比你更长久的“过来人”会告诉你,要圆滑,要世故。你的坚持,你的执着,是幼稚是不通时务。 他们会联合起来,让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废物。 少年时期的罗计,对这些人深恶痛绝。可是这些年的努力奋斗从来没有给予他回报,于是面对孩子上学、亲戚结婚、老妈看病和买房买车各种压力,他终于学会了一种叫“认命”的借口。 梦想是什么?信念是什么? 不过是包裹蛋的那层壳,稍有压力,就会破碎。然后变成掠夺者盘中的一道小菜,甚至都无法让人留下印象。 只有坚定的人,才能承受外在的压力,从内部破壳而出。 那从蛋里,可能会诞生雄鹰,可能会诞生卑鄙的毒蛇,可能会诞生秦天柱这样的巨鳄,也可能会诞生宁不凡这样的弱鸡。但是,他们的生命是真实的存在过。 他们,终将会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存在。 被生活杀死的罗计,想要复活。 “而我,可以让你强大。” 秦天柱的话就像一句咒语,充满了魔力。 此刻,罗计心里关心的不再是自己一家的生命,而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强大。” “没有人可以教你,如果你没有野心的话。” “可是你说你可以让我强大。” “没错,我的确可以,但是选择权在你。” 罗计看了一眼卧室,自己的家人正在里面熟睡。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选择,这个选择,将会决定自己一家人的生死,也会决定自己以后的出路。 可是,“选择权在你”不过是一句空话,他现在能选择的,只有“生”或“死”。 “我想活下去。”罗计内心的痛苦让他喉咙里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可是秦天柱还是听清了他的话语。 “你想怎么活?” 罗计忽然抬起头,眼里布满鲜红的血丝:“我想,骄傲的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秦天柱忽然大声的笑起来,笑的那么畅快,“没有经历过磨难,没有承受过痛苦,你要怎么得到骄傲。所谓的骄傲,不过是在烈火焚身的死亡旅途上坚持下来的烙印。你想要骄傲,必先陷入地狱的深渊,受尽业火洗练,然后浴火重生!” 秦天柱的语调变得怪异,这些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是却让罗计热血沸腾,忽然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他凝视着秦天柱的双眸,坚定的说:“我愿意。” 那是一句承诺,那是一把锁链,那是和恶魔交易的凭证。 那是,和魔王订下的契约。 秦天柱张狂的笑着离开,留给罗计一个吞噬yuwang的黑洞。 此后,罗计不断的立功,三天两头就能抓捕一名犯人,甚至一些陈年旧案,也被他翻出来查出真凶。 他慢慢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几乎是被锦旗修建而成,照耀着他得意的笑脸。 年年都是警队之星,市长都夸他年轻有为。 当他升职成为副局长那天,大家都说,他的贡献比局长还大。 所有人都知道,刘砍山退休以后,他就是下一任局长。 白天的罗计意气风发,夜里却从来睡不得一个安稳觉。 在人前,他是警队的英雄。 可是,背地里,只有他知道,他不过是秦天柱安插在警队里的一条狗。 恶魔生于阴暗,这个世界总有背光的地方,在那里,恶魔无处不在。 罗计坐在办公桌里发呆,周围的二十四面锦旗,就像二十四张镜子,里面映衬着二十四张失败的脸。 他用力撑住桌子才站起来,然后来到审讯室门口,警察王禹笔直的站在门口,好像摆给什么人看一样。 “小王啊,今天精神这么好。”罗计已经没了年少时的锋芒,身居高位,御人之术几乎是本能形成。 “罗局长!”王禹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显得十分怪异。罗计成为下任局长几乎已成内定,大家平时都讨好的去掉了”副“字,刘砍山不拘小节也不计较,时间一长,“罗副局长”就成了“罗局长”。 罗计开玩笑说:“这是怎么了?今天想起来吃药了?” 丹川警局里一共就那么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罗计和王禹的关系虽然不铁,但是私下里也经常开开玩笑。加上罗计打击犯罪业绩出众,警队里的人都对他十分尊崇,王禹也没有瞒着他,神神秘秘的靠近罗计耳边:“上面的人下来检查了。” “什么?”罗计有些吃惊,这种事王禹一个普通小警察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王禹是刘砍山的人,罗计自然认为是刘砍山告诉他的。想到要不是自己来提人碰巧听闻,还会一直蒙在鼓里。罗计做贼心虚,马上推论出一定是有人举报,上头来查自己了。 考虑到这他便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把宁不凡带走。换上一张推心置腹的笑脸,小心翼翼的问:“来查什么?内鬼吗?” 王禹嘲笑道:“罗局长,你这是无间道看多了啊。咱们这小地方,谁闲着没事给咱们安插内鬼。再说,有你这位神探局长破案神速,加上刘局长英勇无畏,谁敢来我们这里闹事。” 罗计吃不准王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无心之举,装疯卖傻道:“你说的对,那到底是谁来了,查什么,我提前知道一下也好配合工作。” “罗局长,这件事可不能外传,你是副局长迟早会知道这个,我提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准备,上头追责下来,可不能怨我啊。” “那必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王禹又凑近罗计耳边,这让罗计觉得十分不舒服,可是他关心此事,也顾不上其他:“来的是国安局的人,专门来调查里面这小子的案子。听说他是某位领导的爷爷。” “不是说是个中学生吗,怎么成人家爷爷了?”罗计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以他多年来办案的经验,任何一丝破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此刻他担心对方表面查案,实则掩人耳目,是为了来调查自己。 这些年办的案子里十之**是秦天柱为他安排的,策划一个小事件,然后把具体经过派人告诉罗计。罗计一到现场料事如神,三五分钟就把案件解决了。可是演戏毕竟是演戏,总会留下什么穿帮的地方,即使自己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也不能确定没有遗漏。 欺瞒作假之人,表面无论如何诚恳,背后总是心虚的。 一有风吹草动,神经便紧绷起来。 王禹也问过这个问题,心想即使是神探罗局长也有这方面的疑惑,说明自己提问的水平相当高明,他得意道:“那位领导是农村出身,村里人对辈分论的比较严,所以里面这位就成了爷爷。” “究竟是哪位领导?” 这一问又合了王禹的心意:“不能说,这种事算丑闻,咱们知道越多越危险。” 突然出现的领导让罗计生疑,但是心虚的他又不敢深究,万一这事要是真的,自己一不小心被人家针对了,害怕查不出自己这些年干的事吗?身败名裂事小,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以秦天柱的行事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上头这么重视,那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有背景的大少爷了。”说完抬手就要开门,无论是秦天柱还是领导,他都不敢得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禹急忙侧身横在门口,当初罗计的去路,一脸讨好委曲求全:“对不住了罗局长,刘局长吩咐过,这件事太敏感,不能让别人进去。” 罗计鼻子一哼,故作脸色:“我是别人吗?小王,我也尊重刘局长,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身为副局长我怎么能不了解情况呢。” 王禹知道罗计的本事,以为他想抢这功劳,又奉承道:“是,是,您说的是。有罗局长在,这件事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您想了解什么,可以去查查笔录和口供。”他不知道刘砍山压根儿就没记口供,不过是随手记了几笔关键字,又不能公开,一直带在身上。 “你也知道,刘局长这个人雷厉风行,可能会错过一些细节,还是我亲自来问个清楚。” 见罗计不肯罢休,王禹只好厚着脸皮说:“可是那位国安局的首长也说了,不能让人进去。您别为难我,有什么事,等刘局长回来了再说。” “什么!国安局!”罗计吃了一惊,这位领导居然来自国安局,“刘局长去哪儿了?” “刚刚我还看见他呢,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王禹把“你”换成了“您”,表面上跟尊敬了,其实这意思就是“我做不了主,有事儿您去找刘局长”。 无奈之下,罗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可不敢真的去找刘砍山,当年秦天柱会找上他,就是因为在刘砍山手下吃过亏,派他进警局监视刘砍山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栽个赃陷个害,在匿名举报一下,就把这颗裹着地雷的绊脚石给去了。谁知刘砍山这人看着是个粗人,实则胆大心细,罗计在他手下待了这么多年,也抓不到一丝把柄, 罗计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以前他也做过跟刘砍山对着干的事。刘砍山是真豪杰,罗计光明正大的不怕他,可是秦天柱却是伪小人,做起事来不择手段。两相其害取其轻,他自然选择顺从秦天柱。可是现在插进来一个国安局,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王禹对国安局不了解,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说不定,自己的事情人家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只是没到时候,懒得管你。要是罗计敢阻拦他们办事,这后果可不比得罪秦天柱轻松。 正在烦恼之际,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吓得罗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花开花谢(上) “你……你干……刘,刘局长。”罗计正在患得患失考虑出路,被这动作吓得失态,语无伦次。 来人正是刘砍山,他仰头挺胸,趾高气昂,摆足了官架子。罗计心说不好,虽然刘砍山是局长,但平时与人相交不拘小节,什么时候有过这副模样。摆明了是知道自己的事,前来兴师问罪了。 “那个……那什么……人呢?”刘砍山颐指气使,好像要把这几十年没摆的排场一次补完。 罗计紧张得额头冒汗,脸上却不动声色,五年的卧底不是白当,一招不慎就要横尸街头,就算是个智障能活到今天也能当影帝了:“什……什么人。” 刘砍山鼻子一哼:“还用问吗?抓来的人呢?” 抓来的人?今天就抓了宁不凡一个人啊。难道宁不凡跑了?刚刚才去看过,刘砍山马上过来要人,一定以为是自己拐跑了宁不凡。 罗计的心悬了起来,宁不凡不见了,自己这一家老小就彻底交代了。 “宁不凡跑了?” 刘砍山仿佛吃了一惊,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跑呢?” 这下罗计就更猜不透到底怎么回事了,刘砍山虽然一直盯着他,可是只要自己对上他的目光,对方马上扭头看向别处。两个人都一副心虚的模样大眼瞪小眼,几番胶着之下,罗计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昨天夜里有个疯子过来报案,说发生了命案,但是自己带队来到事发的车库却什么都没有。回头审讯这人,他却言辞确凿,坚持说那里有人死了。罗计几番追问,还提了他和秦天柱约定的暗号,可僵持了一晚上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罗计干脆使出激将法,对那人说:“报假案可是要坐牢的。” 谁知那人仿佛释然一般,回道:“嗯,我就是报假案。” 罗计心头骂了一句晦气,叫人把他拘留起来。小地方的警局一般以教育为主,有事只要当事人同意,一般都从轻处理,即使已经伤了和气,大家都不愿意撕破脸皮。可是罗计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夜不能寐心浮气躁,感觉受人戏弄,一时心火上窜,也就把这人拘留了。 想起这个,忽然明白刘砍山应该是为了他来的。丹川这个地方,你大舅是他二舅,千丝万缕暧昧不清,刘局长想要人,多半是受人之托。罗计正在风口浪尖,不愿意节外生枝,开口便说:“哦,我想起来了。刘局长说的是昨晚那个人吧,在留置室呢。” “不在拘留室吗?”刘砍山脱口而出,明显有些失望。 罗计察言观色,心想着都说刘砍山是个流氓和尚的出身,居然真的迷糊到了这个地步?他狐疑道:“哪有什么拘留室?” “哦哦,没错,我说的就是留置室。快带我去。”刘砍山明显在掩饰什么。 罗计心中越来越怀疑,可是却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拘留室就在楼下,三分钟的路程让我去干嘛?但是此刻他不敢多说什么,起身带着刘砍山去到留置室。 刘砍山大大咧咧推门而入,里面是张熟悉的面孔:“是你?” 那人歪着头打量了一眼刘砍山,而后恍然大悟般:“又见面了。” 刘砍山支开罗计,转身关好门,一抬头又看到监控器那黑洞洞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连忙叫来一个看守的警卫,让他把监控关了。 直到监控的红点不再跳,刘局长才转过身去。然后脱下裤子光着屁股对着监控玩命的扭了两分钟。 被拘留那人看着好笑,问道:“你在干嘛?” 刘砍山说:“我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关了。” “我都记不清我活了多久了,可是却清楚的记得,像你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 刘砍山不屑的说:“装什么大爷,你看起来也就五十。” 这人容貌身形顶多二十几岁,即使注意保养,也不过三十,刘砍山说他像五十是存心讥讽,没想到这人却十分坦然的说道:“我保养得好。” 刘砍山懒得跟他斗嘴,说道:“我记得,你说你叫帝缺是吗?” 白炽灯照得他面无血色,苍白的可怕,那头干净飘逸的中长发仿佛刚刚吹干,充满质感。一双标志性的死鱼眼,和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让刘砍山印象深刻。 此人,便是帝缺。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刘砍山翘起二郎腿摆在桌子上,双手做成枕头状让头靠着,惬意的说:“当然记得,咱俩算是难兄难弟,英雄寂寞,知音难觅啊。” 帝缺歪着头,笑容不减:“这么说,你和我还算的上是知音?” “那当然,英雄惜英雄嘛,咱们这身本事,应该搞个组合。以后你就叫罗宾吧。”也不等对方反应,刘砍山继续问,“罗宾啊,你怎么就让警察给抓了呢?” 帝缺说:“没有,我是来这里等你的。”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原来这个刘砍山是宁不凡变的,他不知道拘留所在哪儿,变随手推开一个办公室的门。心想自己现在顶着一个局长的身份,整个警局就自己最大,随便找个人问问谁敢不回答。刚好推开的是罗计的门,宁不凡也不知道刘局长平时什么形象,只好学着电视里县太爷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发官威。反正丢的是刘砍山的面子,他根本不怕出洋相。至于会不会被人看穿,咱们的宁少侠从来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我什么都知道。”帝缺说道。 宁不凡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喜,连忙问道:“那你知道我家小灵雨在那里吗?” 帝缺微笑着点头:“知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那太好了!”宁不凡兴奋的说,这件事让他牵挂很久,刘砍山出去追查,让他在警局等结果,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此时能够得知南灵雨的下落,对他来说显然是最好的消息。可是,正要开口询问的宁不凡,忽然觉得心头重重的沉了一下,好像心跳落下之后不再上来,令人心慌。笑脸僵硬在这张刘砍山的脸上,慢慢扭曲成了一张委屈、不甘的表情,他瞪着眼睛,皱着眉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帝缺保持着惯有的淡漠微笑,歪着头看着他,用轻松的语气说:“你感觉到了?” 宁不凡依旧是僵硬的表情,只是眼里忽然就布满了血丝,然后咬牙切齿的说:“灵雨,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她死了。”淡漠的语气,事不关己,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虽然阴云密布,却不曾下雨。 宁不凡紧紧的握住拳头,收回放在桌子上的二郎腿,慢慢抬起头,声音嘶哑着唱起来:“啊开苦力猴亚猴奔……”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花开花谢(下) 宁不凡悲痛欲绝,现在已是深夜,他喑哑的声音十分刺耳。 留置室隔音效果奇好,宁不凡在里面惨叫得墙都裂了,却没有任何人进来查看。 终于,他再也没了折腾的力气,一双牛眼睚眦欲裂,用嘶哑的喉咙无力的问向帝缺:“是谁干的?” “你知道的。”帝缺仿佛看了一场好戏,意犹未尽。 “陈彦宅!我艹你妈!”宁不凡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用尽力气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难以听明的嘶吼。 而后,他又愤怒的看向帝缺,扑到他身上扯着领子问:“你知道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救她!” 帝缺淡漠道:“不过是生死,我见惯了。” “不!我不相信!你骗老子!对不对!”但凡有一丝希望,人也总不愿意去面对最痛苦的结果。此时宁不凡就是这样,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远没有亲眼见到来得真实。 又或者,即使他真的亲眼看到了,也不愿意相信。 “所以,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的。”帝缺被宁不凡死死的拽住,刘砍山的身躯力气大的出奇,若换了旁人,早就被勒死了。偏偏帝缺安然无恙,还肆意调笑。 宁不凡放下帝缺,拍了拍脑袋:“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去找她。” “晚了。昨晚我就来这里报案,那时还来得及,可是警察没处理。今天你也接到电话,如果你有所作为,也来得及,可惜你也没当回事。她是命中注定的劫难,谁都拦不住。” “你昨晚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救她?”宁不凡怒道。 帝缺视而不见,淡然说:“我不是警察,也不是英雄。你看,我找了警察,警察不管,陈彦宅找了英雄,英雄也不管。那这世间的正道,谁能维护得了。所以,这件事,拦不住,救不了。” 换做平时,宁不凡被人称为英雄,一定心花怒放,可是此时,“英雄”这两个字却显得这么讽刺。 好不容易获得了拯救世界的能力,却在第一时间失去了爱人。 “果然,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件事应该怪帝缺不出手相助吗? 宁不凡做不到,怪不出,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离开警局。 他要去找陈彦宅,即使百分之一的希望,只要没真正看到,他也不能放弃。 “灵雨要是死了,老子炖了你这身狗肉!”他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三步并作两步,刘砍山的这副身躯威武强壮,速度极快,宁不凡一转眼就出了警局,迎面似乎搬来了一张镜子,几个动作没有得到相应的反馈,使得他明白,真的刘砍山回来了。 刘砍山只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居然没有立刻分辨出就是自己,见他从警局里慌乱的跑出,还以为是逃犯,上前一个小擒拿成功的捕获了宁不凡。宁不凡扭头怒斥一声“滚开,老子没时间陪你玩!”他心急如焚,竟然忘了刘砍山就是去调查陈彦宅的。 刘砍山盯着他看了半天,只觉得这张脸十分古怪,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不禁生疑:“难道是通缉犯?” 目光顺着躯干打量,越看越不对,对方和自己的穿着居然一模一样。 “你!”终于认出这是自己,刘砍山马上意识到这是宁不凡变的。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白,脑袋里瞬间转了好几个弯,才把那些咒骂的词压下去,换上了掩人耳目的借口:“剁海,你怎么到警局里来了?” “谁他妈是拓海!老子才不戴这绿帽子!”宁不凡第一反应就是《头文字D》里的藤原拓海,想起自己和这人倒也挺像,初恋都让别人上了,只是人家的是援助交际,自己喜欢的是个鬼…… 刘砍山反应何其神速,马上编号了理由,向周围的同事介绍:“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刘剁海,这里太好,大家谅解一下。”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刘剁海这人脑子有病,大家能躲就躲躲吧。 看到两人外貌分毫不差,众人都信了几分,暗地里笑道:“刘老爷子真是奇葩,砍山也就算了,这剁海也太闹着玩儿了。” 这一手小擒拿是刘砍山的看家绝技,先发制人之下锁得死死的,让宁不凡动弹不得。老刘凑到宁不凡耳边,悄悄说:“陈彦宅已经被捕了,你别闹,我们去还你公道。” 几句话说到宁不凡心坎上,他刚才意气用事冲出警局,却不知道哪里去找陈彦宅,现在刚好送上门来,他也不闹了。只是,一想到即将面对灵雨生死,一颗心又悬了上来。 刘砍山见他冷静下来不再挣扎,手上送了力气,却不敢放他,就遮掩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人押解着另一人,模样怪异的回到审讯室。 局子里的人看到这情形,也不敢上前打招呼,刚才听到刘砍山解释的人又急急忙忙审讯陈彦宅去了,于是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都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王禹看到两个刘局长过来,不知道向哪个问好,随即一个立正敬礼。刘砍山摆摆手,推着宁不凡就进去了。 随后反手就把门锁上,看了一眼监控,直到确定没人能看到屋内的情况,才对着宁不凡吼了一句:“给我变回来!” 王禹满腹疑惑,用眼神询问刚才去抓陈彦宅的警察,对方苦笑着说:“又发生命案了。” 宁不凡的催眠术只是趁着审讯室里面没开灯,黑暗之中对王禹使用过,别人看不到假的宁不凡。此时屋内就刘砍山和宁不凡两人,宁不凡根本听不进刘砍山的话,张口便问:“陈彦宅呢?” “抓回来了,在隔壁,你不是答应了不会再变成我的吗?” 宁不凡紧张的看着刘砍山,这个问题他不敢问,可是却又必须问。所谓勇敢,不怕牺牲的只是自我,若是心中牵绊的人有危险儿无动于衷,那不是勇敢,而是冷漠。 可宁不凡此人,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心中里的牵挂,就是他的软肋。 “南灵雨,你快告诉我,南灵雨找到了吗?” 刘砍山神色凝重,沉默了一下,为难的说:“找,找到了……” 宁不凡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她在哪儿?” “你……节哀顺变……” 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成一片黑暗,就像被黑洞吞噬了光与希望,然后碎成细屑砂砾,在狂风暴雨下围剿宁不凡那颗剥离的心瓣。 那悲痛欲绝的嗓音泣不成声,隐隐约约传出渺茫的歌声:“啊开苦力猴亚猴奔……”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仗义屠狗(上) 一曲肝肠寸断.宁不凡怒目抓起刘砍山:“我要见陈彦宅.” “这里是警察局.你别胡闹.”刘砍山也來了脾气.三天两起命案.让他心烦意乱. “我胡闹.那条黑狗屎杀了我的灵雨.你还要包庇他吗.” “你稍安勿躁.事情真相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查.查.查.你们怎么查.秦摩熊的案子还沒查清.现在凶手又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你说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他口不择言.根本不怕触怒刘砍山. “那你说怎么办.放你去找他.你不也就只是用暴力解决问題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点本事.除了依仗我老刘拳头大.还有什么.” 宁不凡横眉冷对.斜视刘砍山:“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刘砍山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被宁不凡激起了傲气:“就算你变成我.也不见得打得过我.上次是我大意了.” 小心防备着.这次可不能再上那恶档.刘砍山注视着宁不凡的动作.不露丝毫破绽. 可眼前的宁不凡并沒有出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中冒火. 是真的冒火了.一窜火焰在宁不凡眼中燃烧.刘砍山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像一块燃烧的画布.待画布烧尽.粉碎成一片虚无.周围也再无生命光彩.一切归于黑暗. “小子.你刺瞎了我的眼睛.”刘砍山惊恐的尖叫.他对宁不凡的能力不甚了解.对方完全可以留着底牌对自己出其不意. 所以他此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双眼被焚烧了.可是黑暗來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又有了光进來.他睁开眼睛.眼前是自己女儿刘袅婷关切的目光. “你是婷婷.”刘砍山心存怀疑.他怕这是宁不凡变的.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观察.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病房里.还穿着一身完整的病号装. 眼前这个扎着大辫子戴着一副厚眼镜的小姑娘看见刘砍山醒了.兴奋的叫道:“爸爸.你醒了.” 刘砍山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心中立刻明白.这就是自己的乖女儿.宁不凡沒这么聪明.能把语气也学得通透:“婷婷.这是怎么了.我昏迷多久了.” 刘袅婷说:“两天了.你忽然在警局里晕倒.妈妈接到电话都急死了.” “这宁不凡也太乱來了.”刘砍山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笑呵呵的.哄着女儿:“你妈就是爱瞎操心.我这身体好着呢.你看我这大拳头.老虎都不怕.对了.你妈呢.” 说起妈妈.刘袅婷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來.刘砍山心下一沉.暗想“不好”.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刘袅婷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说:“妈妈……妈妈被坏人杀了……” “什么.”刘砍山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昏迷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谁干的.” “陈……陈彦宅……” “陈彦宅.他逃出來了.”刘砍山心想:是了.他跑出來了.对我当着他父母的面抓了他这件事怀恨在心.跑到我家报仇來了. 怒不可遏的刘砍山拔掉输液针.起身就要带队去抓陈彦宅.这时病房门“嘭”的一声打开.门后跳出一个黑狗屎一般丑陋的脸.正是陈彦宅. 他举着一把刘砍山再熟悉不过的警用手枪.对着刘袅婷二话不说就是两枪.刘砍山抢救不急.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于枪下.只觉得天都塌了. 转身之际.不管不顾.要用这双肉拳为妻女报仇.可那陈彦宅反应更快.瞄准刘砍山的脑袋扣下扳机.刘砍山只看到一枚圆柱状的子弹高速旋转着放大.直到接触到眉心迅速穿越大脑.他能清楚到感觉到子弹冰凉的轨迹.然后才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海里传來. 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光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光刺痛着刘砍山的眼睛.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眼前坐着自己的女儿刘袅婷. 他激动的抱住刘袅婷.情不自禁的说道:“太好了.婷婷.你沒事.太好了.” 刘袅婷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來.好不容易钻出刘砍山的怀抱.却哭着脸.大哭起來. “妈妈死了.爸爸.帮妈妈报仇啊.” 刘砍山只觉得一阵头疼.这一切仿佛在梦里发生过.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紧张的看向刘袅婷身后.果然那是一扇门.一扇病房里的门.自己身处在病房之中. “妈妈被陈彦宅杀了.”刘袅婷哭喊着. 刘砍山愣愣的看着刘袅婷.居然错愕得忘记了反应. 然后病房的门被一脚踢开.那张可恶的狗屎脸又出现在眼前.二话不说.对着刘袅婷开了两枪…… …… 宁不凡从审讯室出來.依旧是刘砍山的样子.对门口的王禹说:“我弟弟刘剁海正在调查宁不凡的事.你们有什么事跟我汇报.不要进去打扰他.” 然后扭头寻找熟悉的面孔.果然看到一张刚才和刘砍山一起回來的脸.走上去面无表情的说:“走.我们去审那条烂狗屎.” 那人点头说是.然后自然而然的跟在宁不凡身后.宁不凡一愣.对着他说:“前面带路.” “哦.哦……”他从沒见过刘砍山这副模样.愤怒悲怆.如有实质.平时虽然经常和这流氓局长开开玩笑.可是现在哪敢再多说一句.连忙走上前带他去置留室. 宁不凡这天从下午到晚上警局逛了好几遍.大概熟悉了他们的路子.來到门口把里面的人叫出來.然后命令他们关了监控. “陈彦宅十分配合.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刘局长.我看这事不用审了.直接报上去就行.”罗计敢审完陈彦宅出來.他对了几个暗号.对方都答上了.看样子应该是秦天柱送來的功劳.或者.是下马威. 宁不凡心情十分糟糕.他才不是要去审人.他是去杀人的.面对罗计的汇报.他直接喊了一声“滚.” 罗计脸色发白.就算对方官大一级.可是自从他当了副局长什么时候受过这侮辱.但是眼前敏感时期.他却不敢发作.只能心里咒骂两声.发誓以后自己当局长了一定要让这刘砍山好看.转身离开. 宁不凡推门而进.然后重重的把门摔上. 一个慵懒无赖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來:“宁大哥.你可真难找啊.” 正文 该章节已被锁定 嗨,这里设置本书的自动订阅状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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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仗义屠狗(下) 扒开陈彦宅的裤子,宁不凡只觉得一股过期消毒水的恶臭扑面而来,居然呛得他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适应了,才看到陈彦宅胯下生满烂疮,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宁不凡未经人事,脱完他的裤子之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一看到这副景象,胃里立刻翻腾,想到冰清玉洁的南灵雨被这样的人糟蹋了,各种不适的情绪涌上心头,愈发厌恶眼前的烂狗屎。 对于灵雨之死,他只是心疼所爱之人受苦。宁不凡去过地狱,想的比一般人开,总以为自己跟转轮有交情,大不了自己再死一死,和南灵雨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心中牵挂父母,又不能劝他们一起死,只能让灵雨等等,自己先回报完舐犊之情,待结草衔环罢了,便去寻我家灵雨小亲亲。可是现在听到陈彦宅的描述,想到灵雨居然被这禽兽虐待,一定生不如死,最后撞墙也是被逼迫得生无可恋,想要给自己一个痛快。 眼前这人顶多也就十八岁,和宁不凡一样大,两天之内,连杀两人,行为比野兽更可怕,简直不可想象。 宁不凡越想越气,一股莽气从脚下一路冲上大脑,身体抑制不住的抓向陈彦宅。刘砍山身强体壮,远不是这个纵情声色的肾亏黑狗屎能抵挡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被宁不凡抓了起来。宁不凡扯着陈彦宅的一条腿,扛起甩到身后,然后用力砸向地面,就像抡了一柄大锤,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 不想这畜生命硬,这样都没给他摔死,宁不凡不肯罢休,左脚踩在陈彦宅右脚膝盖上,一用力,直接踩碎关节。双手提起陈彦宅的左腿,只消一用力,就能从胯下生生把他撕成两半。 “嘭”的一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撞开,真正的刘砍山冲了进来,看清眼前局势,大喝一声:“住手!” “宁不凡!你疯了!”刘砍山只身入内,右臂后面忽然冒出一个脑袋,带着笑容,亲切的向宁不凡挥了挥手,还打了个招呼:“嗨……”此人正是帝缺。 宁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帝缺破了他给刘砍山施下的催眠术,可是他现在无暇追责,愤怒的对刘砍山咆哮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刘砍山左脚向前弓曲,侧身一个马步,右臂向前平举,左臂向后微曲。这个动作放弃了防御,在少林武学中是大忌,只有不顾一切救人的时候才会摆出这个姿势。对方一动,自己只要侧身一个弹跳就能插入二人之间,但是会把自己的背后露给敌人。 他相信宁不凡不会伤害自己,即使含怒出手,也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才敢这么做。 “不论他做了什么,都有法律来制裁他。” “好!你说,他杀了两个人,还强奸了我的灵雨,你的法律要怎么制裁他!” “如果罪名坐实,不是死刑就是终身监禁。” “哈哈!”宁不凡癫狂一笑,让刘砍山觉得不寒而栗,“还要罪名坐实,还要收集证据,还要法庭制裁。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他还有机会判个终身监禁,表现好了还能出来是不是?” 刘砍山看到地上痛苦的陈彦宅,真怕宁不凡一冲动不管不顾了。他倒不怕警局杀人名声不好,只是自己在其位谋其政,习惯了用法律的思维去处理:“你要是在这里杀了他,你也变成罪犯了,这样你父母能好受吗?” 谈及父母,宁不凡忽然一怔。 没错,如果自己撕了陈彦宅,自己就真的成杀人犯了。那老爸老妈会多伤心啊。 见宁不凡眼神飘忽,刘砍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趁热打铁道:“宁不凡,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性。你不是要做什么白特曼吗,我还要配合你做戈登。去抓陈彦宅的路上我问了,那个白特曼是蝙蝠侠,我以前也带女儿看过,蝙蝠侠从来不杀人的。” 想到蝙蝠侠的行事作风,宁不凡真的动摇了,自己的偶像,自己一直想成为的人,即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真的结果了任何一个敌人。即使是被小丑杀害了最重要的伙伴,又被贝恩打断了脊椎,蝙蝠侠最后还是把他们送进阿卡姆而非结果了他们。 难道,真的要放过这个畜生吗? 宁不凡从没有真正面对过杀人凶手,以前他觉得破坏不守公德的人是坏人,后来经历过地狱之行,又觉得素未谋面的陈杏红是最大的恶贼,可是这些人和陈彦宅这个禽兽的恶行比起来,简直就是模范公民。 刘砍山继续说道:“你要相信法律,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他的罪行,绝对不会逃脱。” “你告诉我,你们真的会枪毙他吗?”宁不凡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想起父母,他的冲动已经消了一半。 刘砍山很想答应他,痛快的说一句“是”,好像就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可是他看到宁不凡眼中的悲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居然有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没在自己的脸上见过,却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他上次看见这个表情的时候,正是自己送李承乾离开丹川时,这位老友看向戴家小姐所藏之处。 这个眼神,是他一生都不能弥补的遗憾。 “我不能承诺你。但是两条人命,加上奸杀的罪名,他逃脱不掉法律的制裁。法律才是你追求正义的正当武器,你现在杀了他,那你和他就没什么区别。他罪大恶极,你犯不上为了他让自己陷入这个麻烦里。你杀了他也只是为了出气,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让你的父母伤心。你不能代替政府执法,如果不尊重法律,就是不尊重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力。” “法律!法律!法律!你张口闭口法律!法律有什么用!伤害的全是善良的人!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灵雨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伤害过别人吗?她总是在笑,无论我怎么怨她说她,她都不生气。她从来不说我矮,也不会欺负我,有时我被人打了,她还会讲笑话逗我开心。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却是这样的结果!你说!你的法律连一个好人都保护不了,你的法律到底有什么用!就是用来包庇恶人的吗!” “你想成为蝙蝠侠,那你就要考虑一下,如果你为了自己痛快动用私刑,那就是在挑战法律。没有公共秩序的保障,人人都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作恶。但是事实上,不是人人都具有判断对错是非的能力,如果每个人都可以仰仗自己的准则去审判别人,那么上班辛苦的年轻人可以制裁扰民的广场舞大妈,大妈可以枪毙不让座的学生,学生可以围攻喜欢体罚的老师,这不跟那十年一样吗?那个时候牺牲的人只会更多!” 宁不凡咆哮道:“你别跟我说这些,你就告诉我,陈彦宅,会不会被判死刑?” 刘砍山为难道:“这个……国家有国家的制度,你要相信我,他会受到公正的审判。” “闭嘴!我他妈问你什么了!你给老子痛痛快快回答!这王八蛋到底会不会死!” “宁不凡,你冷静点。死刑在我们国家还比较敏感。法律是复杂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想要公正,就必须仔细处理每一个步骤。你想要他死,这是最简单的执法方式,可是这样会给社会留下不可弥补的漏洞。 “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在学校里,假如一个班里有一半的人会抄作业,你的老师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作业回家自己做,发现一个抄作业的罚抄课文一百遍;第二,所有作业在老师监督下完成,发现一个抄作业的只罚他重写。你想想,这两种方式,那种好?” 宁不凡恼道:“你他妈的!胡扯些什么!你不为民除害,老子来!”说着双手就把陈彦宅的脚踝掰断。 “别!别!别!”刘砍山干净劝阻,不再卖关子,这套理论是上面教给他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别看他粗莽,实则心细,把理论套用到宁不凡容易理解的地方,“你看啊,老师的目的是不让大家抄作业,第一种方法省时省力,而且还具有不错的威慑力,但是其实效果不会好。因为被抓住抄课文的人,只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被逮到了,而不会觉得这件事行不通。第二种方法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但是能让学生觉得抄作业这件事是错的。法学界有一句话:法律的震慑力,源于承担犯罪后果的必然性,而非承担犯罪后果的严重性。所以你要明白,我们用法律解决问题,不轻易用死刑,并不是来包庇罪恶。而是通过严谨的审判,树立法律的威信,来遏制罪恶的滋生。” 说完他谨慎的看着宁不凡,怕他一时冲动,可是宁不凡却变得冷静,面无表情的说:“遏制?已经发生的事,你要怎么遏制?我知道,你们这些警察,是光明骑士,要正直要公正。用对恶人的宽容来弥补执法者的善良,难道不是对受害者的残忍吗?灵雨该死吗?可她就是死了!陈彦宅这狗杂种该死吗?你却还要包庇他!我艹你们妈!” “我承认,我们的法律还不够完善。这个世界还不够和平,至少丹川还有秦天柱那样的人在作乱。可是,你要给我们时间,让我们一起去完善,让我们的后人不再承受这些不公。” 宁不凡忽然抬起头,有些神经质的笑着,却又安静平和的对刘砍山说:“时间?给你时间?” 然后忽然一声怒号:“可是谁他妈给我时间了!谁他妈又给灵雨时间了!你的法律还可以慢慢改!老子的灵雨被这狗杂种欺负了,你的法律要怎么还给老子!” 他一张嘴,手上的动作就跟着开始,刘砍山瞠目结舌刚反应过来喊出一声“不要!”,随即身子撞了过去,可是宁不凡比他更快,含怒出手,“噗”的一声,就把陈彦宅撕成了两半。 鲜血炸裂,溅到宁不凡和刘砍山的身上,脸上,嘴里,眼里。也渐得这篇雪白的墙壁一片鲜红。 这个审讯室,忽然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刘砍山看着眼前这一切,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宁不凡一口恶气终于发了出来,可是他并没有觉得痛快。怒火消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终于涌上心头,鼻子酸了,眼前的世界,全是阴霾。陈彦宅是死了,死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就像刘砍山说的,自己弥补不了什么,即使再杀这畜生千次万次,他对灵雨做的恶行,灵雨所遭受的折磨,也无法抹去。 这不是他常玩的游戏,这是人生,没有存档读档,没有重新开始。 发生的事,根本无力改变。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变得明亮,兴奋的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 “我记得!有款游戏,主角拥有控制时空的能力,叫做《时之沙》……”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拯救计划 “打消这个念头吧.”刘砍山身后的帝缺慢慢走到宁不凡身边一张椅子上.然后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无比轻松的笑着对宁不凡说. 宁不凡皱着眉头问他:“你会读心.” 此时宁不凡才发现.刘砍山人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血滴.也滞留在鼻尖上摇摇欲坠.却不再落下. “你点了他的穴道.”宁不凡发现帝缺的能力深不可测.很多都是他沒有的.不过他也不担心.因为他也可以学.尤其是想到自己只要学会了控制时间的能力.现在发生的一切他都能去弥补.所以慢慢镇定下來.变得从容. 既然错误可以修补.那一切都不是问題了. 自己.也可以不做杀人犯.而是在一切发生之前.用别的游戏里的能力.让陈彦宅做个好人. 现在自己的第一要务就是回家打游戏.只要能无声无息的离开警局回到家里.一切都來得及…… 这时宁不凡才反应过來.刘砍山身后的门开着.这里发生了这么强烈的争吵.怎么沒人來查探. 他疑惑的看向帝缺.问道:“这里的人呢.” 帝缺手上端着一杯不知哪里來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吹了一口热气.然后抿了一口.仿佛还嫌它烫.想要放回桌上.可是桌子却被宁不凡打烂了. 于是只好继续端在手上.抬头看向宁不凡.笑着说:“你问了我三个问題.让我先回答哪个.” 宁不凡看了一眼刘砍山.他也不着急了.靠在墙上让自己放松下來.然后问:“老刘怎么不动了.” “我让时间停下了.”帝缺十分友好.有问必答. “原來你就有控制时间的能力.那太好了.你快让时间回到两天前.我好去救人.虽然秦摩熊这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比起陈彦宅來.他真的可爱的像个小天使.我顺便把他也救了.”忽然想起什么.又摇摇头.“不行.这个事情要我自己來.被你操控时光倒流我可能记忆也沒了.对了.我明白了.外面的人一定也是被你暂停了.所以沒有过來.你还挺厉害的.” 帝缺微笑着摇摇头:“我不厉害.你比较厉害.” “对了.你刚才让我打消这个念头是什么意思.”提起这个.宁不凡稍微有些担心.他很想知道答案. “我让你打消这个念头.有三个原因:第一.这个世界上根本沒有时空倒流这种能力.即使是制定这个世界规则的盘古大帝再世.也沒有这个能力.” 帝缺一段话说得宁不凡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來.但是他天性乐观.马上往好处想.说道:“那是以前的人沒有想象力.现在有了.只要我学会了就行.” “第二.即使你学会了.也只能回到你学会的这个时间.再往前是不行的.” 宁不凡心中渺茫的希望眼见就要破灭.他垂死挣扎道:“你又不会.凭什么乱说.我偏要试一试.” 帝缺依旧含笑.就像一个有耐心的老师.教育顽皮的学生:“还有第三.你的能力.不是想你想象那样.是从游戏里学來的.” 听到这句话.宁不凡不禁愣在那里.一直以來.他都认为自己的能力是从《口袋妖怪》里学來的.就算不是学习游戏里的技能.至少能学《口袋妖怪》吧.但是这一切都是他的推论.并沒有得到什么证实.他昨天才学会这身异能.根本來不及研究.此刻帝缺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绝了他拯救灵雨的希望. “你怎么知道的.”宁不凡嘴硬道. “我说过.我什么都知道.”帝缺一双死鱼眼毫无神色.陪着嘴角的微笑.甚是怪异. 宁不凡质疑道:“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帝缺手中的咖啡终于凉了.他放到嘴边细细品味.一股浓香传來.宁不凡忽然想起自己沒吃晚饭.到现在居然有些饿了. “我知道.你原來叫宁雄.1999年出生.你老爸叫宁非凡.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做一个正直的人……” 宁不凡劝阻道:“这些你上百度就能查到.我怎么说也是上过电视的人.你说点电视里不让播的.” “呵呵.好.你喜欢蝙蝠侠.那是表面的.相比于蝙蝠侠.你更喜欢武侠小说……” 这话连宁不凡自己都不知道.却隐隐觉得无法反驳.安安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与其说你想做个英雄.更不如说.你在追寻正义.你喜欢蝙蝠侠.不过是因为他原來也只是一个凡人.也许他的经历不普通.但是总归还是肉体凡胎.却能依靠这具肉身打败各种变异的对手.甚至连超人这样的人物.他也能战胜.” 宁不凡奇道:“看不出來你对蝙蝠侠还挺有研究的.” “你以前喜欢看武侠小说.尤其是金庸的十四天书.让你沉迷.因为.你喜欢这样行侠仗义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后來又不看了呢.因为他的对手无论再厉害.也只是凡人.你喜欢蝙蝠侠.是因为你喜欢凡人的角色.你想要用这双肉拳來拯救世界.你心里有所期待.期待这个世界里的不公.不需要用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來解决.你想做个典范.你想向世人证明.即使像你这样瘦弱不堪的人.也可以靠信念.來维护这个世界里的正义. “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从來不肯低头认输.这是你向世界传达的信息.你想告诉所有人.只要有信念.人人都可以成为英雄. “你上报纸.上电视.进行义诊.甚至无故去招惹秦摩熊.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让别人看到.只要愿意去做.弱者.也能打败罪恶.” 帝缺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在宁不凡心里都有一个归宿.就像蒙尘的美玉.等待世人发现.此刻.帝缺分毫不差的说出埋藏在宁不凡心里的秘密.让他激动得泪流满面.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讨回了公道.他恨不得扑上去亲帝缺几口.可是他并沒有这么做. 因为.他意识到.帝缺如果说的对.那么他就真的沒有在拯救灵雨的希望了. “那……灵雨……”他想到灵雨的遭遇.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來. 帝缺喝完了咖啡.将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然后十字交叉放到膝盖上.微笑着对宁不凡说: “当然.救她的方法.还是有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正义之道 宁不凡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抬头,凝视着帝缺,问道:“什么方法!快说!” 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就有操控时空的能力对吗!” 帝缺闭上眼睛歪了一下头,又自然的睁开,笑着说:“这种能力世间是不允许存在的,否则你和我,都不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宁不凡不解道。 “因为你和我都是一个错误,都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如果有时空倒流的能力,那么那些仙界众神一定会出手弥补我们这两个错误。” 错误?宁不凡转了一个弯,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死过一次,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源自于地狱十殿的银河水,理所应当的想到帝缺也去过地狱,所以这个错误应该是指他们两人死而复生。 “那你快告诉我,我们要怎么救灵雨?” 帝缺看着宁不凡,良久,直到宁不凡神色改变,才吐出三个字:“下,地,狱!” 宁不凡闻言一拍脑门,高兴的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和转轮有交情,下去找他一趟,应该会卖我个面子。” “但是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把南灵雨救出来了,她也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 “那……有办法让她忘记这段痛苦的回忆吗?” 帝缺说:“你不是有幻术吗?可以编造一个借口,让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噩梦。” 宁不凡问:“什么幻术?” 帝缺回到说:“你从帝俊那里祈来三个法力,变身,易位,幻术。” 宁不凡此时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三个能力是有名字的,所谓“幻术”一定就是自己说的“催眠术”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点点头,说:“只要她不觉得痛苦就好了。虽然是一个噩梦,也会让她记忆犹新吧。只能以后多哄哄她,多为她弹琴,让她忘记这些不快。” 帝缺有些惊疑,一反常态的问道:“她没了清白,你真的不在乎?” 宁不凡认真的摇摇头:“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一个受害者。我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的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帝缺忽然“哈哈”大笑,爽朗的说:“这世间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地狱不闯也罢。” 宁不凡连忙摇头:“不对不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宁不凡。当然小说里还有一个宁不凡,但是活着的就我一个。也不一定,可能有重名的。哎呀不是!我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只有一个,这地狱还是要闯的,不闯怎么救灵雨。” “好!我们现在就去!” 宁不凡用力点头,“嗯”了一声,就走过来拉住帝缺的手。 帝缺疑惑的看着他:“你干嘛?” 宁不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下地狱嘛……我不会啊,你带着我点。” 说完还懵懂的看了看地面,那里有陈彦宅的两瓣尸体。 帝缺会意,笑道:“地狱入口不在这里,我们从另外一个地方去。” “不在这儿?在哪儿?” “你还记得那口井吗……” 井?提到这个词,宁不凡马上想起影视城那口井,后来他曾去看过,错节盘根的老槐树依旧守着那口青得发黑的井,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清瘦的丽影。 看了一眼僵硬的刘砍山,宁不凡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离开这里,我就控制不了他们了。到时候,这个地方估计要打乱啊。”帝缺的神情似乎有些困顿了,可是他才刚刚喝完一杯咖啡。 宁不凡有些懊恼的说:“是你把这胖子带过来的吧?图什么啊?” 帝缺仿佛要睡着了,眼皮重重的磕下,面无表情的对宁不凡说:“我想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你。” “什么机会?不是,什么选择?” “如果你没下定决心,陈彦宅这个人,杀或不杀,你都会后悔。现在,你后悔了吗?” 宁不凡看着一地的血腥,两半尸体中内脏落了一地,尸体是从脖子上分开,陈彦宅那张丑脸侥幸保留。 “我不后悔,他该死。” “很好。” “为什么好?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是,这是你想要的结果。迷茫的人,下不了地狱。” “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走吧。” 被帝缺说的模棱两可,但这不是宁不凡说关心,此刻,他只想挽救灵雨。 帝缺强睁着眼睛看着宁不凡,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犹豫半天,叹了口气说:“算了,有些念头,就像深土里的地雷,虽然危险,但是只要不去触碰,终会随着时间腐朽成一堆烂泥。” 宁不凡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走吧,天亮了。” 宁不凡和帝缺走出警局,沿途看见那些警察都呆滞的一动不动,心里不禁有点羡慕。 这能力,真好用。 直到走出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居然在警局待了一夜。 眼看帝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宁不凡连忙拦下他:“那口井不在这边。” 帝缺说:“我知道,我们去坐公交。” 宁不凡说:“你这么大本事,不能带着我‘嗖’一下飞过去吗?” “可以,但是我喜欢坐车。” 宁不凡耸了耸肩,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样子。 他怕路上遇到刘砍山的熟人,变回原来模样,跟着帝缺上了公交。 这时刚好是上班时间,车上乘客不少,人挤人肉挨肉,宁不凡忽然“哎哟”一声,然后对着旁边一个梳着寸头的男人说:“你什么毛病?” 那寸头男盯着宁不凡凶狠的说:“你给我老实待着!” “你他妈的没吃屎是吧?都这么挤你拿个猪蹄顶我干嘛?”瘦小的宁不凡在这个人面前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帝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你说什么?”寸头男嚣张的把脸凑过来,那手指戳着宁不凡的小肩膀,唾沫横飞的说:“我叫你老实待着!” “你要是我儿子我就让着你,来,叫声爹听听。”怕了就不是宁不凡,面对这人没缘由的挑衅,他毫不畏惧。 寸头男仗着自己坚持健身练出来的一身横肉,平时就喜欢在公交车最挤的时候拿胳膊肘把人顶开,给自己留下一片开阔的空间。昨晚下班时吓得一个穿着工作西装的愣头青一愣一愣的,特别有成就感,没想到今天又送上门一个。 “小子,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打你!”他举着拳头对宁不凡示威。不过他也就敢这么做了,江南的人喜欢嘴上逞能,真正敢动手的没几个,尤其是面对他这种体格的,一般都只能自认倒霉。 “你他妈老实了老子也要打你!”宁不凡伸出两根手指就往寸头男鼻孔里插了进去,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宁不凡就把他鼻子插破了。 人都杀过了,还怕教训你这个小混混吗? 宁不凡双指朝外插入寸头男鼻孔,然后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拉,可惜本体力气小,不能造成什么伤害,这要是刘砍山的手指,能直接把他鼻子拽下来。 寸头男只觉得鼻子里生疼,还不能呼吸,只能长着嘴边喘气边干嚎:“放……放……放开我!” 宁不凡感觉手指黏黏的有些恶心,就把手指拔了出来,软绵绵的小粉拳冲着平头男的鼻子上就是一拳,可惜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寸头男终于从宁不凡魔抓逃脱出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反击,虽然平时趾高气昂的作恶多端,非常没有素质,可是还真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尤其是车里面还挤,不好施展。 宁不凡白了他一眼:“呸!脓包!” 此时离寸头男的目的地还有几站,他也不好下车示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围的人好像看笑话一般看着他,令他特别难受。 他怕自己一反击,警察来了,就麻烦了。 帝缺笑着问宁不凡:“他怎么了?” 宁不凡说:“这傻·逼拿他胳膊一直顶我,不知道是同性恋还是什么?” 帝缺说:“你这副形象,他看你好欺负而已。” 宁不凡说:“可惜他看错了,我从来不好欺负。” 帝缺说:“也不尽然,如果他比你还瘦小,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宁不凡说:“你又知道了?” 帝缺说:“我什么都知道。” 宁不凡说:“说了等于没说。” 帝缺说:“虽然你是靠惹是生非出名的,但是我知道,你从来不跟比你弱小的人动手,甚至不愿意和那样的人计较。你只找比你强壮的。” 宁不凡嘿嘿一笑,不再说话。那个寸头男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好不容易熬到站,落荒而逃。 此时宁不凡对帝缺很有好感,那些自己不屑说、懒得说的话,他好像都知道。别人只看到他不自量力的找虐,却从来没想过,他有自己坚定的道义。 面对恶行,只有连弱者都敢站出来挑战强者时,这个民族才能变得强大,走向光明。 宁不凡的经历告诉他,遇到挑战,人们总是选择容易的那一个选项。遇到不公,总是喜欢去指责受害者不自我保护,少有去公正的审判恶人。 面对性骚扰,人们喜欢指责受害者的不检点,而不会去惩治罪犯。 面对孩子在别人面前哭闹,大人选择哄骗,而非教育。 儿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了,爸爸说男子汉要自己解决,妈妈说要向老师汇报,老师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很多人冷眼旁观,很多人默默忍受。 可是,丹川有个宁不凡,他选择反击。 他不够聪明,不会勾心斗角。 他只知道,别人欺负老子,老子就要打回来! 这,就是宁不凡的公道! 正文 第二章 十月七日 浮世繁华 丹川,10月7日,步行街。 这是小城市里最老的一条夜市,城市发展起来,开始有了规划,所以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领导们用自己满腔热血建设家乡,将一跳喧闹繁荣的夜市休整成了干净整洁的步行街,想要以此作为面对外地游客的窗口。 于是黑夜里慰问寂寞的温暖小红灯一家家逐渐暗淡,沙县小吃变成了味千拉面,心情网吧变成了万达影院,胖子烧烤变成了周黑鸭。而数十家赖以为生的小商贩变成了为生活躲避巡逻守卫的黑暗骑士。 南过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快十年了,却从来没有过归属感。他和这个城市就像一起长大一样,从懵懂无知,到成熟干练。只是城市越来愈繁华了,他却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看着恋人相依相偎,看着亲人和睦温馨,看着来往的少年们志趣相投谈笑风生,而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难过…… “城管来了!”放风的大哥突然高喊一声,在场的小贩一片慌乱,将摊位上的小商品匆忙收起,迅速退到黑暗的小巷子里。 南过却早已驾轻就熟,不慌不忙的将商品整理好,和妹妹南灵雨一起坐到路边的奶茶店里。 这家奶茶店是这些年整改中难得的幸存者,也许是领导觉得奶茶店看起来比较干净有品位,毕竟那些有名的小吃街都会有一家历史久远的奶茶店,无论是北京的南锣鼓巷还是厦门的鼓浪屿,奶茶总是象征着清新。 像这样正在谋求发展的小城市,很难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品味,借鉴别人的成功终归是一条容易的路。 这是他们专门用来躲城管的据点,每次摆完摊他们都来这里点一杯奶茶,与年轻的老板也慢慢熟络,所以允许他们在这里躲一躲。 “下次你就不要来了,被你同学看见你多没面子。”南过给南灵雨买了一杯热奶茶,心里悄悄抱怨了一声,怎么又涨价了…… “同学看见了,也许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还会多买两件呀。哥,你没发现有我在的时候生意比平时好吗。”南灵雨年方十五,稚气将脱未脱,却已玲珑有致,不施粉黛,已是一位佳人。平日在学校里,就已经有不少男生暗地里为她较劲,更有胆大的正面表白,她都开朗的以玩笑回拒。苦难的生活,让她拥有远超年龄的成熟。所以无论在同学还是亲友那里,都有相当不错的口碑。有这么靓丽的女孩拼命吆喝,生意不好才怪。 “是啊,估计再过几天,网上就会开始流传夜市女神南灵雨什么的了。”南过摸摸灵雨的头,见她喝了一小口奶茶,就递了过来。 “太甜了!人家在减肥,你还给我买这么甜的!给我统统喝掉!”灵雨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眉头轻蹙,娇嗔可人,奶茶店老板甚至停下了摇晃的调杯,竟是看呆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还不会打扮自己,要么素面朝天,要么过分妖娆,像南灵雨这样纯粹靠精致五官的清纯魅力,现在越来越难得了。 南过接过奶茶,有点舍不得的慢慢品尝着。这是他们从小喝到大的巧克力奶茶,不知道老板用的什么材料,不像别人家的巧克力粉勾兑出来的廉价可可,反而醇香浓厚,略带苦味,就像是加了牛奶纯黑巧克力,先被淡淡苦涩冲刷味觉,再用醇厚的香甜刺激舌苔,一种强烈的反差更是加强了苦难后的甜美,难怪城里不少有钱人都会来这家小店捧场。 这个妹妹每次都是这样,奶茶喝了一口就找各种理由给哥哥。他常听人说喝奶茶对身体不好,可是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难得一点美好,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小滑头……”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美滋滋的。那个父亲,如果说做过什么好事,就是给了我这样一个好妹妹吧。 南灵雨喜气洋洋的坐在南过身边,开始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远处一抹靓丽的身影一直望着这边,徘徊了几步,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靠了过来。短暂的犹豫之后,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南过?” 这又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标致的五官带着精致的妆容,就像精心制作的瓷器一样完美无瑕。身着简洁淡雅的纯黑爱马仕连衣裙,一件披肩就抵过身兼三职的南过三个月的收入。一头亮丽秀发自然得体,却是经过精心打理。她和灵雨出现在同一张背景下,立刻让人明白美丽和漂亮的区别。如果说南灵雨是一杯醇香甜美的奶茶,那这个女孩就是一壶清泉化开的龙井,明净淡雅,却又身价不菲…… 这必然是一位大家闺秀,似乎与南过有旧。 南过眼神明显亮了起来,流露出兴奋的神采,即便是被生活摧残而饱经风霜的他,也控制不住片刻失神。 久旱逢甘霖。 可惜,这场雨不是为他下的。 很快他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和这个女孩有着触不可及的距离。纵然心中有念想,也不过是奢望。 好不容易平静的波澜,好不容易决定就这样安然度过余生。 已如死水的平静心海,这一眼,又是一片涟漪。 突兀的,给我一个充满绝望的希望。 “嘿,好久不见。”苦难最是能让人成长,那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年,已经慢慢有了一张事故的脸。 女孩微笑,表情就像宣传册上的空姐一样标准,一看便知家教森严,却毫无感情。 两人看着彼此,都感觉到陌生。 那个张狂的少年,如今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庞,却让人感觉唯唯诺诺,不复年少锋芒。 那个恬静的少女,此刻带着事故友善的神情,竟令人心生客套隔阂,不见豆蔻柔情。 “是啊,中学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了吧。”她端坐在简陋的旋转独椅上,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南过却无暇顾及,这个女孩就像一个魔咒,她一出现,南过的世界里便容不下别的什么了,“差不多十年了……” “其实我们这些老同学,毕业了也经常开同学会。就是你玩神秘,毕业也没留个联系方式。这个年代通讯这么发达,那么多社交软件都拽不出你来。” “哈哈,不好意思啊……”南过挠挠头,想装傻糊弄过去。他不是不想留,是真的没有联系方式…… “好不容易遇上了,留个号码呗,以后常联系。我一直记得你在中学里多照顾我。”说起过去的事,她那标准化的表情终于融化了,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刻,这个女孩才展露出她天然的美丽,就像一朵被彩纸裹紧的玫瑰,扯下了包装的束缚,瞬间绽放出这世间最惊心动魄的美丽。可惜南过此时心虚不敢直视,错过了这难得的风景。 “啊?号码?我没……” 窘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聪慧的南灵雨打断:“我哥手机没带,要不你先留个我的吧。” 南灵雨从小包里掏出手机双手递给她,这是南过给她的生日礼物,并没有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带着花花绿绿的手机壳,却像一部刚买的新手机一样,足以见得南灵雨对这部手机的珍惜与保护,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漂亮女孩独有的淡淡香味。 “这是你妹妹啊,都这么大了,长得真漂亮。”女孩用这个手机给自己拨了一个号,顺便帮南灵雨存下自己的号码,不过她翻了一下想找南过的号码却并未成功,心里明白了什么,也不愿点破。 “姐姐更漂亮,我长大了也想像姐姐那样。”南灵雨甜甜一笑。 “哦?是想像姐姐这样漂亮吗?这你不用担心,你长大了一定长得比姐姐漂亮。”她存下号码,宠溺的摸了摸南灵雨的头,这样嘴甜又可爱的小姑娘,她心中也是喜爱。 “不是,我是想像姐姐那样,能有人心里念着惦记着,一念,就是十多年……”纵然灵雨情商过人,早熟的可怕,但毕竟是个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旦谈到感情的事,也会抵挡不住心里的冲动。 “灵雨!”南过失态阻拦,十年未见,一见面就是这样的尴尬,终归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深深的看了一眼南过,当年的情愫她怎会察觉不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 可惜,时间把自己伪装成用来忘记的解药,其实一直都是让人生出现意外的毒药。 “对了,我今年年底要结婚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们一定要来呀!”她的脸上又恢复了标准化的笑容,“我现在有你们号码了,可不要再想逃了。” 见南过还是低头无言,心中叹息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灵雨吧胳膊搭在南过肩上,轻轻揉了揉:“哥,她走了。” “哥,这就是你钱包里照片上那个女孩吧。” “哥,不就是个妞嘛,多的是,你这大好青年又有我这么讨人喜欢的妹妹还怕找不到老婆吗?” “哥,其实我们楼下卖早点那个姐姐每次路过都会偷偷看你。” “哥,实在不行,你看我怎么样!” “滚!”南过终于忍不住抬头吼了一声,这妹妹,他真实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嘻嘻。”灵雨甜甜一笑,她知道哥哥只要愿意开口跟她说话,事情就算过去了。 “哥,城管走了,我们继续去摆摊吧。”南灵雨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他们两人相依为命,灵雨从来都是南过的开心果。她知道,这个哥哥承受了太多苦难。 其实,在南过心里,也对灵雨充满了愧疚。这个懂事的妹妹,却从来没得到过这个年纪应有的幸福…… 南过原来不叫南过,他有一个更磅礴的名字,叫南天乾,天地宇宙,万物乾坤,都是他掌中之物,也是他父亲寄予的厚望。南过的父亲南寻庸碌半生,却不甘平凡,为儿子取下这样一个名字,显然是希望孩子来继承自己未完成的宏图霸业。 说起来也是因缘巧合,自从生下南过,南寻生意也开始慢慢好转,他野心从来不凡,可惜眼高手低,天天将马云刘备挂嘴上,却只是叶公好龙,夸夸其谈,历史知识来自于古装剧,社会新闻源自于朋友圈,精神信仰取自于火车站旁报停的成功学。他所向往的,不过是成功人士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潇洒,却从来不肯静下心来修养心性,踏实工作,所以长时间以来,他致富的梦想都局限在彩票上了。 南寻三十五岁时,有了南天乾,次年所从事的生意技术革新,迎来一次大好机会,他四处游说亲朋好友,终于筹来两百万准备大干一笔。 好不容易有了董事的头衔,第一件事就是包养二奶。 南过母亲知道后找南寻理论,却被几巴掌扇了出去。在南寻的价值观里,大丈夫,有事业有女人才算是成功。你阻我成功之路,就是妇人之见,不识大体。 南母心性纯良,一心想挽回南寻,几乎低头为奴般讨好献媚后,终于又怀孕了,她想通过这个孩子来让南寻回头。 怀胎九月,南母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就看见南寻居然把二奶带回自己家里,终于气急攻心,一命呜呼。在医生的艰难抢救下,南灵雨出生了。 然而南寻嘴上虽然天天说着“管理”“企业”,但实际上对企业管理和人事安排一窍不通,用人唯亲,一意孤行,不过半年,资金链就出现了断裂。 做了半辈子的领袖梦,岂能让它就这样在面前倒塌,于是赌徒的丑恶面孔开始暴露,铤而走险搭上了高利贷。 这一贷,更是是家破人亡。 南过回忆过去,就是那年父亲出逃躲债,自己的生活终于崩塌了。 母亲死了,父亲跑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债内债,亲戚投入的钱血本无归,找不到南寻就把气撒在南过身上。在表叔家忍气吞声三年后,成年的南过终于带着妹妹离家出走,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南过为自己改名南过,取自《神雕侠侣》里的杨过,替父赎罪,过而改之。 南灵雨看到南过又在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今天见到那个女孩,她有心逗哥哥开心,让他转换情绪。 “哥,你看看今天赚了多少钱。”她把一堆零碎的票子往南过眼前挥了挥,“扣除成本,整整三百五呢!” 灵雨拿起自己的课本卷成柱状,假装是一个话筒,伸向南过:“南过先生,我们是南城日报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您。请问日入三百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南过回过神,看着灵雨心里暖暖的,也配合着她:“非常棒的体验,感觉快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听说这次您特别邀请了著名歌手兼实力影后南灵雨做形象代言人,这次业绩的突飞猛进是她的功劳吗?您打算如何奖励您的大功臣呢?”灵雨嘻嘻笑着,一脸期待。 “要不是她我感觉还能多赚两百……”南过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好了你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你晚上又要赶稿吗?”灵雨有些心疼,南过白天做销售在外面跑业务,晚上出去摆摊,夜里还赶稿,一天不知道能不能睡上三个小时。二十多岁的人,已经有不少白头发了。生活真的压垮了这个男人。偶尔灵雨也会想,如果妈妈去世的时候,把她也带走了,那南过会不会好过一点。 “不赶哪有钱交房租啊,而且你在长身体,我明天买点排骨回来给你炖。”南过当然不知道灵雨心里的小心思,如果被他知道一定会骂死她。他心里开始构思晚上稿子的内容,今天晚上的经历,让他心绪不宁。作家没有情感的刺激,很难写出好故事,他现在的情绪,让他灵感不断。 今晚应该能写不少呢。 灵雨想起了什么,把手机掏出来:“对了,哥。这手机还是放你那里吧,你去哪都留我的号码,客户啊编辑啊有事都找我也挺麻烦的。” “怎么了,做我的小经纪人不好吗?”南过开玩笑说。 “不是啊,我在学校又不能用,还是给你用吧。现代人没手机怎么行。” “那我明天再去买一个吧。”南过其实收入不低,在这个小城市维持生活绰绰有余。但是经历过贫穷的苦就会更怕穷了,所以一直都很节俭,对妹妹倒是特别大方,妹妹想要的从来不推辞。不过灵雨也比别的孩子懂事,除了这个生日时哥哥主动送的手机外,也没要求过别的。所以如今南过也小有积蓄,他想存起来给妹妹上大学,做嫁妆…… “你这铁公鸡,一定又去买那些百十来块的老人机。你做销售的没个微信怎么维护客户呀。”灵雨坚持要给他。 “公司有电话和电脑……” “你用不用!不用我亲你啦!舌吻!”说着就把脸贴了过来。 “你神经病啊!怕了你了!”南过收起手机躲到自己的地铺里。他们租的单间,为了灵雨考虑特意找了个带厕所厨房的。一开始哥哥妹妹还一起睡,直到有一天灵雨哭着说尿尿出血了,南过才发现妹妹已经长大了。他一开始想要换个二居室,可是懂事的灵雨却说不和哥哥在一个房间会害怕,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和妹妹睡一张床上,便打起了地铺。 灵雨笑嘻嘻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地铺是她铺的,铺的很用心,睡起来很舒服,所以她很放心。 那个女孩,会给哥哥打电话吧…… 哥哥会开心吗…… 南过看着渐渐熟睡的妹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会改变。 我要让你幸福。 长夜趋于寂静,夏天过去了,不再有那么多聒噪的蝉鸣,楼下买夜宵的小贩也稀稀拉拉的收摊了。 好像这个世界都睡着了。 今天,会就这样过去了吗。 若真是这样,那就挺好,灵雨又平安无事的成长了一天。 可是为什么,南过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呢。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到底潜藏着什么。 在蠢蠢欲动。 正文 第三章 十月八日 冷夜习雨 十月的早晨已经有些冷了,太阳懒洋洋的不想起床。早上六点十五分,灵雨准时睁开眼睛,为了不吵到南过,她从来不设置闹钟。听着楼下依稀有人来往的声响,廉价月租房特有的斤斤计较的喧闹说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灵雨坐起来还有点迷糊,发了一会儿呆,带着一脸茫然习惯性的往书桌上看去,果不其然,哥哥又趴在那里呼呼大睡。 “又是这样,这身体怎么熬得住。”她心里嘀咕着,却不想打扰了哥哥休息,轻手轻脚为他盖上一层被洗得有点发白的毛毯,然后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备好南过的早餐就去上学了。 即使只是一座小城市,为了便宜的房租他们还是住到了偏远的地方。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片未开发的接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用于外来打工人员居住。这样的地区自然不会有多好的环境,不过胜在热闹。大清早的路上就开始来来往往各种还在为生活烦恼的人,人人都沉默不语,人人都行色匆匆。 那边一位满脸黝黑的大叔张开大嘴塞下几个鲜肉包子,咀嚼两口就吞了下去,马上就受到冲动的惩罚,噎的面红耳赤,赶紧猛灌两口豆浆让包子顺着水吞下去,然后一脸满足,随手将装早餐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呀。 这边一家馒头铺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举着硬币挤来挤去。倒不是因为他家馒头好吃,只是因为他们比别人家的同样价格大上了那么两寸。 一位瘦的只剩骨头的老人提着大号的塑料袋在街道上摸索着什么,直到看见一个急着上学的小胖子,仰头一口干光一罐鲜红得刺眼的可口可乐。瘦老头眼中瞬间溢满精光,就像一头藏在草丛里刚刚锁定了目标的猎豹,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果然那小胖子喝完可乐嘴巴一抹,就要将空的易拉罐扔随手扔掉。老人不动声色靠近,准备在易拉罐落地的第一时间捡起来。这样,他就是今天第一个捡起瓶子的人,这将预示着:今天,我要告诉天下人,这一片的空瓶子,被我承包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纵然老人已有二十多年的拾荒经验,也难免有失算的时候。眼见易拉罐将要离开小胖子的手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娇嫩白皙的手。这只手并没有被保护得像陶瓷一样光滑,反而在不显眼的地方还星零散落些小茧。这并不影响它天生丽质,修长干净。可惜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大部分还是鱼,否则随便来个有眼光的人就知道这双手进入手模界一定成就非凡——毕竟这是一双未经雕琢就已灵巧可爱的手! “小胖你又要乱扔垃圾了。”好听的笑声从手的主人身上传来,就像荒芜的水泥地中开出的紫堇,开出一片没有颜色的森林。 “灵雨姐姐,早上好呀。”小胖子看起来就像《飞屋环游记》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圆的不像话,伸手拉住灵雨,赖着不放。 “早上好啊,你们小学现在上学时间这么早了?” “没有啦,老爸打呼噜吵死了,害我一夜没睡。”小胖子故作愁苦的表情,一脸的生无可恋。 “哦?”灵雨语调上扬,“你爸回来了?那你上次考那么差他没打你吗?”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呢。”小胖子油滑的奸笑,拉着灵雨,“姐姐我们一起上学。” “等等。”灵雨牵着小胖子,走向老人,微笑有礼,“早上好啊陈伯,又出来锻炼啊。” 拾荒老人陈伯有点尴尬的笑笑:“是啊,年纪大了不坚持每天出来走走身体就要垮了。” 灵雨一脸开朗,将易拉罐递过去:“陈伯,我要迟到了,帮小胖扔一下呀。谢啦!” 说完挥挥手就走了。 灵雨不喜欢说“您”,她觉得这个字眼虽然表示尊重,却拉开了人与人的距离,一说“您”,总感觉带着目的。 她总是这么充满朝气,美丽又爱笑,从没有人看见过她皱眉的样子,似乎全世界都没有什么能让她难过的。 这样没心没肺,这样天真无邪。 当然,比起这些,上了高中后越来越明显的生理特征却更加吸引这如饥似渴的青春期少年。 即使像阳光一样明媚开朗的灵雨很难让人往龌龊的地方联想,但是夏天偶尔从领口看到的风光和冬天被毛衣紧紧包裹着的诱人曲线,依然能让周围的男同学咽下不少口水,所以起立时坐在灵雨周围的男生总要带起一片座椅。 南过从书桌上醒来,手臂已经被压得发麻,带着一身酸痛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心想着下次一定要记得睡到地铺上。不过说是这样说,下次谁知道呢…… 他抬头看看这台还用着盗版XP的只能打字上网的上古神机,自己写的《白夜燎仙》都已经有十几万字了,可是还是没什么人气。 有几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块料,都写了快一个月了,一分稿费还没拿到。如果把这个时间换到别的什么事上,是不是已经开始有收获了。 是不是自己写的风格太清高了,跟不上时代。毕竟对于小说来说,读者才是自己的客户。写出一部十几年后才被认可的传世佳作,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可是没有丝毫好处。毕竟吃饭等不了十几年,也就是几小时后的事。 算了,胡思乱想什么,赶紧准备去上班吧。 他拿着牙刷蹲在阳台漱口,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往远处一看。 那里有个人在盯着他! “又来了吗?”南过心里犯怵,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不好的预感。 是老爸的债主找到我了?这人来监视我的? 是爱好畸形的变态?我还有个妹妹呢不能让他骚扰我们。 可恶!这人到底是谁! 南过回头死死的盯着他,这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黑色风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不是我们常说的那种一脸严肃的面无表情,而是一种脸部肌肉都松弛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头简洁的中长发,并不像什么非主流杀马特的造型,仔细一看还有种简洁自然的美感。一双没有神采的死鱼眼远远的盯着南过。 南过感觉浑身难受,架不住这眼迥异的眼光,收拾一下转身走了。 这个人盯了他三天了,到底什么来头。 要不报警吧,可是这事人家能管吗…… 远处,那人见南过离开,歪着头一阵沉默。接着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了:“命运之子,等你归来。” ———————————————————————————————————————————————————————— 南灵雨和小胖分开后独自一人前往学校,不过她人缘奇好,很快又遇上了认识的同学,携手一起上学。 快到校门口时,身边一个同学用眼神示意前方,拉了拉灵雨:“小心啊,这是学校出了名的恶霸。” “嗯,我们躲一下吧。”灵雨微笑着回应同学,她是不怕,但是天生就爱为他人考虑,这么做便是为了同学。 校门口聚集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学生,打着耳洞,留着长发,穿着一身“儿童大金链子”一般的怪异服饰,一副混社会的样子。中学正是最叛逆的日子,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批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毕竟这个年代,文化传播的方式越来越多,新思维新想法不像古代那么容易被打压,五年的时间差就能造就一批完全不一样的人,以至于现在离经叛道都成了褒义词,日新月异才是新时代少年的追求。 其中一人被围在中间,安安静静并不言语,虽然也没有穿校服,但是一身黑衣黑裤也算整洁,剑眉星目,冷峻挺拔,瞧着也是一名英俊的少年。 看着周围的人一脸媚态,更突显了他的不凡,应该是大哥级的人物。 随着灵雨走近,周围的人低声提醒,他抬起了头。 原本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的他立直腰板,向南灵雨走过去。不得不说,在歪瓜裂枣们的衬托下,他倒是显得潇洒不凡。 “你叫南灵雨?”他走到灵雨面前,酷酷的说。 “是呀,学长你认识我呀?” 灵雨露出招牌的笑容,她的笑容让谁看了都会误以为她很喜欢和自己说话,温暖人心,甚至将这位装酷的少年也一起融化了。 少年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红晕,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认识……认识……啊,不……” 一个深呼吸后,准备了五分钟的台词总算想起来了:“很好,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的呀!谢谢学长。”灵雨嘤咛一笑,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诶?”少年愣了一下,这怎么跟他小说里看到的剧情不一样?她不应该倔强的先顶个嘴吗?他莫名有些紧张,却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硬着头皮想起来什么说什么:“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嗯嗯,我下次不会了。”灵雨一脸认错的表情。 少年彻底懵逼,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坐上来,我自己动。” “啊?坐哪儿?” “丽媛,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 “哦,不是在跟我说话呀,那我先走啦!学长再见!”灵雨笑嘻嘻的挥挥手,拉着同学向教室跑去,留下少年一个人在校门口不知所措。 周围的混混也都愣了,这大哥明显智商余额不足啊。还得考咱们这些智将给他出处主意。 “熊哥,要不要把这小妞追回来。” “熊哥你怎么了?熊哥?” “熊哥你说句话啊熊哥!” “夭寿啦熊哥为那个小贱人发疯啦!”混混里一个黑胖子喊道。 熊哥啪的给了他一巴掌:“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胖嘴!以后看见她叫嫂子知道吗!” “知道了熊哥!”混混们齐声道。 灵雨回到教室,问一起来的同学刚才遇到的是些什么人。 “这个人叫秦摩熊,是我们学校的混混头子。” 灵雨很少接触到这样的人,虽然自己班里也有小混混,却都很宠爱灵雨,十分友好。 “他是头子,因为他能打吗?”灵雨对这些概念很模糊,她就陪哥哥看过两集《古惑仔》,觉得这些混的人应该就是靠武力决胜负的吧。 “不是能打,是敢打!他叔叔是真正的黑社会老大,出了事有人担着。他打人没事,别人打他会被黑社会报复,所以没人敢得罪他,慢慢的就成了学校的大哥了。” “所以学校里没人敢跟他作对了咯?” “也不是,他们同班有个叫宁不凡的,倒是经常跟他打架。” “还真有这样的人呢,那为什么黑社会的不找宁不凡呢?” “这哪用黑社会找啊!秦摩熊每次单手就能把这宁不凡打住院。” “啊!秦摩熊这么厉害!” “……”同学一阵沉默,犹豫了一下说,“与其说是秦摩熊厉害,不如说这宁不凡太脆了,一碰就碎……” 灵雨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个宁不凡真有趣。” 丹川,市中心,财富金融大厦。 这是南过上班的地方。 南过工作的目的很明确,不是什么梦想,也不是什么实现自我价值,他就是为了赚钱,让妹妹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所以经过他这么多年的打工和创业的失败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个赚钱最快的行业——金融。 别的无论什么行业,都需要依赖商品的品质,只有金融这一行业,只要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能吃饭。 他现在的经理就是这样一个案例,初中辍学出来做了十年的理发师,虽然常常顶着一头号称米兰时下最热的绿毛,很洋气的叫上一声Andy老师,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存不下什么钱。后来经朋友介绍转行做起了金融,一年就荣归故里,在家乡全款买车买房。 丹川不大,做金融的就那么几家,竞争却异常激烈。毕竟小城市的人都没什么理财思维,一个客户也许就是一个小公司半年的收入来源。所以别说同行了,同公司的都是仇人。 南过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廉价西装,拿出客户资料又整理了一遍。对方爱好,经历,性格,理财需求,这些都是他从沟通中整理出来的,他需要从这些方面去打动客户。 这是他上班三个月谈的第一个客户,虽然之前就约来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抱着“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到底怎么骗我的钱”这种心理来的,或者就是想看看这座伟岸建筑里的白领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而这次这位李先生却是一位从国外回来建设家乡的成功人士,见过世面,也有理财的需求,回到丹川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项目,刚好被南过遇上。 虽然有幸运的成分,但是和南过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他们按照号段随机拨打号码找客户,打过去被挂断还算幸运,更多的时候对方直接破口大骂,毕竟人人都那么忙,不忙的也要假装很忙,谁能让你整天没事随便骚扰呢。在这样的压力下,很多人几个月赚不到钱就走了,或者坐在岗位上消磨时间,装模作样打几个电话就等着月底发工资。而南过却靠着惊人的毅力一天打700多个电话,三个月下来城里五分之一的人都被他骚扰过了,遇到没打通的别人一般就跳过,他却把号码记下来换个时间接着打。他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当幸福来敲门》,他记得是个黑人演的,灵雨告诉他那个人叫威尔史密斯。电影里的人每天不喝水不上厕所的打电话,就是为了多一次跟客户接触的机会,他十分认可,多一个电话就是多一个机会。 南过跟李先生电话沟通了一个月,很受对方认可,终于约定了今天见面谈合同。如果顺利,今天就能签单,南过至少能拿十万块的提成。 “有了这十万,加上这些年自己存的,就够灵雨大学的学费和在丹川买房的首付了。”也许只要这一单成了,生活就开始走向正轨,告别这么多年漂泊无依的生活,也不用受那个狡猾吝啬的房东的气了。 生活美好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这栋二十八层的写字楼虽然名字叫做财富金融大厦,但实际上只有顶楼一层是财富金融公司,别的楼层都租了出去,留于他用。 南过焦躁不安,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不时的拿出手机看看,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进入工作状态。上个礼拜就跟这位李先生约好了今天上午9点在公司见面,可是这都11点了,李先生还没来。南过也主动打过电话过去,怕对方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毕竟这位李先生言谈举止都很有修养,不像会爽约的人。可是一个上午三个电话打过去,都无法接通。 这一上午,除了这三个联系李先生的电话,南过一个新客户都没联系。他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这李先生绝对不是骗我的,那样成熟稳重的谈吐的装不出来的,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许这也是一个维持客户的好机会,如果他住院了我就主动去医院看他,一定要把这单拿下来。 只要这一单成功,灵雨就能告别这么多年的漂泊。 南过并不聪明,相比起智商情商双高的南灵雨,南过实在太平凡了。但是这些年的磨砺,让他变成了一个无比刻苦的人。他刚好90年出生,同一代的孩子就算不富裕,也都衣食不愁。但是南过真切体会过人间冷暖,也曾饥寒交迫,过着丧家犬一般的日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刻苦,都更加努力。他知道只要有一天的懈怠,明天他和妹妹就会流落街头,会真的吃不上饭。 不聪明的他,曾经有点积蓄时也去尝试过自己创业,不但没有赚到钱,还把几年的心血都亏完了。他有时候甚至想,是不是只有在经商这方面,他得到了南寻的遗传。 等待的时光总是无比难熬,到了中午南过终于安慰好自己,日子总是要过的,被放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过几天再联系看看吧。不过跟这位李老先生这些日子相谈甚欢,希望他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下午南过逼自己打起精神,开始努力联系客户。不一会儿他的经理侯鹏程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拍拍南过的肩膀:“小南啊,上次说的那个客户来了吗。” 南过挤出一脸苦笑:“没联系上,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哦,那没关系,你能打出第一个,就能打出第二个。不要灰心,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谢侯哥。”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南过低着头继续工作。 这天晚上南过如约买了排骨回来,但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谁都能看出他有心事,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南灵雨。 于是灵雨拉着他去最爱的那家砂锅店,并一脸大方的样子说:“我请客!” 南过闷闷不乐,却不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灵雨,所以带着勉强的笑容问灵雨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哥,我跟你说啊。我今天让我们学校的坏蛋大哥堵了。”灵雨神神秘秘的说。 南过本来无心听灵雨的校园日常,他的印象里学校每天也就那么点事。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灵雨在说什么的时候,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南过认真观察灵雨,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妹妹受到伤害,他在寻找她身上的伤痕。 灵雨却一直一脸天真:“就是我们学校的大哥,他跟我说什么‘坐上来自己动’什么的。这什么意思啊?” 南过惊的下巴都错位了:“人么(什么)!扎嚷易若人么(他让你做什么)?” 聪明的灵雨自然能听懂哥哥的奇腔怪调,她伸手扳回南过的下巴:“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做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呀。” 南过一脸狐疑的看着灵雨,虽然爱妹心切,但是他知道灵雨是个懂事的孩子,还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小心一点,这些人很危险,以后少跟他们来往。” “好嘞!遵命!”灵雨嬉皮笑脸的回应着,本来就是为了让哥哥转移注意力才说这些的,目的达到了,她也不想让哥哥担心。 这家砂锅生意很好,独特的配料带着少许的辛辣,却不呛人,加上浓郁的香味十米外就让人闻到了,所以顾客络绎不绝。 生意虽好,店里的桌子却只有三张,也不知老板出于什么考虑,导致来晚了的人只能拼桌或者站着等。 毕竟是砂锅,站外面端着吃那是不可能的。 尽管灵雨二人早早就来了,却仍然要和别人拼在一桌。 “你有病啊!”一声尖叫将筷子都吓掉了,邻桌传来一阵喧闹,将南过灵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桌一个年近三十,面黄肌瘦,额头上整齐的密布着三排白尖粉桩迎风耸动的中年痘,看起来有点尖酸刻薄的女人正指着一个瘦小的像个猴儿的男生。虽然这背影像个小学生,宽大荼白的校服却和南灵雨相同,想来应该是个发育不良的高中生。 这小猴子本能反应的回了一句:“你有药啊!” 刻薄女接着骂:“你神经病啊!” 小猴子:“你复读机啊!” 刻薄女指着周围:“这么多位置,你爬趴我们中间干嘛!” 小猴子环指一周:“你白内障啊!这哪特么有位置了?” 刻薄女底气更足:“没位置你就跑我们中间来了?” “那没位置你说怎么办?” 刻薄女理直气壮:“没位置排队等着啊!你有没有家教啊!母狗教出来的杂种!” “哦,原来没位置的要等着啊。”小猴子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好像知错了一般,然后瞬间翻脸桌子一拍,“那你看着老子坐这里的,老子还好心让一半给你拼桌。出去上个厕所你回来就全占了,母狗教出来的杂种都是你爹啊!” 刻薄女一急,转身对着自己的男朋友,带着哭腔:“老公他骂我!老公他还骂我爹!老公他骂我爹不就是骂你爷爷吗!呜呜……老公!” 那个干瘦的男人站起来就给了自己女朋友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然后一叉腰对着她,威武不凡的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刻薄女趴在地上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公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快打死这小王八蛋!” 干瘦男子闻言又是一脚将刻薄女踢飞五米远,然后单脚踩在板凳上,威严的对着小猴子说:“看到没,欺负我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小猴子一拱手:“厉害厉害,我宁不凡服了!这次卖大侠一个面子,再有下次,不凡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活不下去。” 干瘦男子一摆手:“还不快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侠我们有缘再见!”说完宁不凡痛快的起身离去。 刻薄女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还不忘叫好:“老公你最好了!老公你最疼人家了!跟老公在一起最有安全感了!老公最棒!” 闹剧收尾,看热闹的人都收回了戏谑的目光,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 小餐馆里辛辣而又浓郁的香味,就像这些平凡人的生活一样,虽然并不怎么美味,但在刺激过后,依然回味无穷。 南过也沉浸其中,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世界上奇人异事还真不少。 “他就是宁不凡……” 南灵雨小声嘀咕,却也被南过听见了:“你认识他?” 灵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笑着说:“也不算认识吧,只是听说过。在我们学校,只有他敢跟我们那个坏蛋大哥作对。” “哦?看不出来这人迷迷你你的,居然这么厉害。”南过猜想着这猴子一样的身形应该也有着猴子一样灵敏的动作,人家要打他还不一定追的上他。 灵雨一阵无语,什么叫迷迷你你…… “也不是厉害啦,就是胆子大,不怕死。看不惯坏蛋大哥的作风,老是去招惹他,却老是被打进医院。” 南过也跟着灵雨一阵无语:“其实吧……不怕死,也是一种厉害。” 这倒是真心话,南过就很怕死,他怕一旦自己死了,就没人来照顾灵雨了…… “对了哥,今天那个客户怎么样了?谈成了吗?”灵雨听南过提起这个客户好几次了,其实她看到哥哥回来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不就不离十,本能的想回避这个话题。可是仔细思考后,她又觉得哥哥做人太耿直,可能错过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有心提醒一下。 “一整天都没联系上,明天再联系一下吧。可能是出了意外。”南过叹了一口气,又打起精神,一伸懒腰,“不过没关系,我能打出第一个,就能打出第二个。如果这个真的没机会了,就当是学习吧。” “才不会当是学习呢……”灵雨心里说,她常听哥哥说起这位李老先生,知道他对此人的重视。不过就算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南过重视这个客户,居然是为了给她买房。 明明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强颜欢笑安慰我…… 咦!不对! “哥,你今天什么时候联系的?” 南过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但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约好了早上9点,所以我8点半联系了一次,9点联系了一次,11点和下午5点下班前又联系了两次。有什么问题吗?” 灵雨深知南过个性:“这么说,你都是在上班时间联系的了?” “是啊。” “所以,你都是用公司座机联系的吧?” “对啊,有什么区别吗?”南过还是没明白。 “哥,我昨天不是把手机给你了吗,你再打一次。你有这个客户的号码吧。” “资料里有,不过这个客户的号码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相信灵雨,拿出手机熟练的输入了这个被他默记多次的号码。 “嘟……嘟……嘟……喂?您哪位?”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 南过精神一震,展笑颜开,立马站起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李老先生,我是小南啊……” 灵雨看着南过站在巷子角落里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觉得心疼,聪明的她虽然没有经过社会洗练,却早已猜到了结局。 等了大约十分钟,那边传来了南过告别的声音:“好的,好的。嗯,嗯。没关系,您老注意身体,咱们常联系。嗯嗯,您保重。” 接着南过便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灵雨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抚摸南过渐渐开始颤抖的躯干。她没有出声,更不会发问,只是静静的陪伴。 南过的脸扭曲着,他拼命想挤出一个笑容给灵雨看。眼前的一切就像漂浮在水面上,因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早已填满了泪水,他不知道用什么力量一直支撑着让眼泪悬在眼眶。经过一番短暂的挣扎,那张痛苦的脸终于放弃了抵抗,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出来,他的内心充满了尖锐的隐痛,就是流眼泪也无法使它减轻。 南过一边哭一边摸着灵雨的头,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的……我的小灵雨……真聪明……一下……一下就猜到了……真厉害……哥哥真骄傲……” 原来,南过公司里的客户资料需要交给经理备份。侯哥平时假装关心员工,从员工那里套话,知道了这位老李先生的情况。公司半年没有新客户,侯哥为了拿业绩第一,自己偷偷把这位李先生约到了公司。他跟李先生说项目需要自己亲自跟李先生谈,其他员工说的不具有法律效益,但是他马上要出差了,所以希望李先生提前过来。 经过南过这段时间的电话介绍,李先生对这个项目的情况已经十分了解,这次过来很顺利的就签了合约。 侯哥曾经找南过要了几次南过的手机号码,都被南过搪塞过去,渐渐明白了南过的习惯,知道他只会用公司的号码联系客户,所以就在签完合同后让李先生把公司的座机号屏蔽了,理由是怕公司业务员的电话是随机拨号,屏蔽公司业务员座机号码来防止二次骚扰。李先生年纪也大了,当然不喜欢老被电话打扰,他跟南过聊得来完全是因为在电话里感受到了这小伙子的诚恳,同时也是因为自己正好有这方面需求。现在合同订好了,他也不需要再跟小业务员联系了。 灵雨温柔的抱着南过,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只能让他有个依靠,将情感发泄出来。 不知道是谁说的,如果你不小心生在了南方的小镇,你就会变成乌云的孩子,只要你这个世界感觉到你的难过,就会偷偷下雨。 灵雨感受着渐渐湿透的校服慢慢贴紧自己单薄的身躯,忽然想问问那些匆忙离去的雨滴,你们,是为哥哥落下的,还是为我…… 远处,一个黑衣青年远远的看着他们兄妹相拥的景象,自言自语:“修罗十世苦,花仙刹那颜。转世修罗遇上薄命花仙,你还能熬过去吗。” 正文 第四章 十月九日 海阔天空 欢迎来到你的世界。 这里没有路可以让你回头。 即使整个人间都开始沉睡。 你也依然要像个君子。 关掉黑暗里蠢蠢欲动的yuwang。 毕竟,每个人都曾想要征服这个世界。 忧愁更深重了烧灼的思念。 蜕忘当日的回忆即为成年。 南过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没有头绪的语言。 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但是生活从来都不容易,给不了他用以安抚痛苦的时间。 夜漫长而寂静,没有虫鸣鸟叫,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世浮躁,没有勾心斗角。 所以只有在这样安静绵长的夜里,他才有时间来静静思考。 “这就是命运吗……” “可以一旦低头了,什么都能成为借口吧……” 南过看着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上午4点07分。 空气不流通的小房间,弥漫着薰衣草香皂的味道。 抬头望向窗外,一片黑暗。现在就是所谓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吧。这个世界,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如果我是最努力那一个,那么,总有一个人会享受成功,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 而那些失败者,让他们永远沉睡在借口里吧。 这个世界的一切磨难,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更加强大的淬炼而已。 有灵雨存在的这个世界,不可能是一无是处的。 而只要她在,我就无所不能。 思绪停滞,廉价耳机里传来嘈杂的歌声。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 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 才张开翅膀,风却变沉默 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 庆幸的是我,一直没回头 终于发现,真的是有绿洲 每把汗流了,生命变的厚重 走出沮丧才看见,新宇宙 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 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 冷漠的人 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 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 凌晨的窗口,失眠整夜以后 看着黎明,从云里抬起了头 日落是沉潜,日出是成熟 只要是光,一定会灿烂的 海阔天空,狂风暴雨以后 转过头,对旧心酸一笑而过 最懂我的人 谢谢一路默默的陪我 让我拥有好故事可以说 看未来一步步,来了” 南过看着沉睡的灵雨。 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让你幸福。 似乎感受到了南过的目光,灵雨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吓了南过一跳。 “灵雨?”南过小心的问道,他怕灵雨是在梦游,毕竟常常听别人说梦游被惊醒容易猝死,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灵雨看着南过,眉角松弛,慢慢露出微笑:“哥,我没睡。” 南过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灵雨是在为他担心:“都四点多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哥哥的事自己能处理好。” 灵雨难得正色道:“哥,我想了一夜。其实我本来想让你把工作辞了,现在工作又不难找,活着开心最重要。” 南过有些意外的看着灵雨。 “不过啊,哥,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对不对。如果就这样逃避,你也会不甘心吧?” “哥,放弃永远是最容易那个选择。小时候家后面那座上,我们常常去爬,可是每次爬到一半就下来了,下山的路特别好走,也不累。但是一旦下山,山上的风景是怎么样的就无法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有‘放弃’这个选项,一旦放弃,就再也没有责任和压力,一定会变得轻松起来。” “我也希望哥能过的轻松快乐。但是我觉得,选择放弃,这件事将会成为永远都挡在你面前的一座山,也许这辈子就被拦在这里了。” “哥,我没有多希望你能多成功多伟大,我只想你快乐。我很怕多年以后你回想起这件事,心里总是充满遗憾。” “哥,所谓的成功,不就是把一个一个苦难都克服了,然后到达终点吗?一路上那些困难,不就是用来淘汰那些失败者的吗?” “哥,你是你们公司里唯一一个找到签约客户的,这不是你能力问题。这门100分的考试,别人60分,你已经90分了,同样的题目再做一次你拿个100分很容易吧。” 看着妹妹一脸认真的样子,南过笑了,他这些年从来没有顺风顺水过,只是近在咫尺的希望在眼前被人剥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我这种干销售的,岗位流动性很大。今天才认识的同事,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压力大业绩任务重,很多人干了几个月没有收获就灰溜溜的走了。熬过去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我不想成为那群一不小心就被人忘记的人。目的地的宝藏都一样多,只是越难走的路跟你分摊收获的人越少。我坚持相信,有一条只有我能走的路,它的终点,只属于我。” 灵雨何其聪慧,她的笑容变得轻松。她知道,南过又活过来了。 这两兄妹,都不是凡人能够打倒的。 “天亮了。”灵雨看着窗外一丝微光,歪着脑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天亮了。” 这一天,南过如常去公司上班。 公司依旧忙忙碌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些浮动的暗涌,只是静静的沉睡在一张张事故笑脸下面。 经理侯鹏程中午的时候又端着一杯现磨精致康宝蓝咖啡走过来,带着一脸虚伪的假笑,一副关切的样子:“小南啊,昨天要来的客户联系上了吗?” 南过诚恳的笑着点头:“嗯,联系上了。” 侯鹏程惊得手一哆嗦,差点把咖啡洒了出来。他强作镇定,神色却已经极其不自然:“哦?客户怎么说的,为什么不来?” 南过站了起来,他这些年过的有些营养不良,养家的责任压垮了他的脊梁,即使此刻站得笔直,也比侯鹏程矮了一个头。他目光直视对方,五官阴沉,却仿佛有一股黑色的火焰在脸上跳动:“侯哥这次太谢谢你了,知道我经验不足,怕我搞砸,特意帮我把这个单子先谈成了。等这笔单子提成发了,我第一个请你吃饭。” 南过声音大得全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了。 侯鹏程干笑着拍拍南过的肩膀:“没事没事,应该的,扶持新人嘛!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哈哈,哈哈……” 尴尬的笑声掩饰下,侯鹏程跌跌撞撞的走开了。 邻桌的芳姐小心的凑过来:“小南,你开单子了?” “嗯,不过被侯经理抢了。”南过无奈的摇了摇头。 芳姐哦了一声,她是老员工,早就知道这公司的阴谋诡计了:“这很正常,这侯经理经常抢单子,都气跑好几个业务员了。现在两个经理正在竞争总监,他这个时候抢业绩就跟不奇怪了。小南你那么努力,其实换家公司估计已经赚不少了。” 南过笑着感激,芳姐为人真诚,对南过关照不少:“没事,他今天不是当面承认这业绩是我的了吗。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咱们干这行的,谁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啊,哪还顾得上别人。他说是这样说,拖着你不上报,你哪熬得住。再说了,他给公司带来多少业绩了,你才来三个月,你们有矛盾,公司肯定向着他啊。咱们这金融业说穿了就是看谁能装能耍赖,你怎么斗得过这些老油条。” 南过一阵感动,这芳姐对自己还真是掏心掏肺:“芳姐,我高中都没念完,读的书不多。但是我记得以前学过一篇课文,说的是惠子相梁,鸱吓鹓鶵。鹓鶵从南海起飞,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一只猫头鹰找到一只腐烂的死老鼠,怕鹓鶵来抢,就大声吓它。我不是鹓鶵,也比不了庄子。但是也不是这个心胸狭隘的侯鹏程比的了的。” 说完扯开话题闲聊几句,便开始了接下去的工作。 —————————————————————————————————————————————————————————— 南过看到路口的绿灯开始倒数便停下了脚步,行人匆匆从他身边走过,跟着时间追逐。 他想起电影里的泰国人说:你们中国人,最着急。 那停在绿灯前的他,现在像哪国人呢。 几次明灭,绿灯跳动,变成了醒目的红灯。横向的司机开始鸣笛催促,四周一片聒噪。 这座城市里的人,更着急。 他看见停在他面前那辆不知道几手的长安汽车里坐着个年轻的小伙,听见后面刺耳的喇叭声后将已经启动的汽车挂回了P档,摇下车窗懒洋洋的伸出中指。 于是后面的车尖叫得更凶了。 南过看得有趣,他忽然很想上去认识一下这个年轻人。自己兢兢业业了十几年,从来不敢得罪任何人,他很想像这个年轻人一样,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肆意而为。 也许,做个恶人,反倒轻松点。 但是心里马上又涌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呼唤:“哥。”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有这样的妹妹,即使再多的苦难也不为过。 南过从路口转身,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喂。”那个沉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南过堆起一脸假笑,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愉悦:“李先生,我是财富金融的南过。” “嗯,我存了你的号码。” “李先生,虽然单子签了,我却还没有机会和您见一面呢。毕竟聊了这么久了,我还挺想认识认识您呢。” “嗯……”短暂的停顿后,是高位者惯有的命令语气,让人不容置疑,“我在自由港湾204号包厢,你现在过来吧。” “好的李先生,我这就来。咱们一会儿见。” “嗯。”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自由港湾是当地的一家饭店,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装修别具一格,慢慢成了这座小城市品味的象征。 丹川不大,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打车反而会堵。南过想了一下自由港湾的位置,拎起背包直接跑了过去。 匆忙赶到目的地,南过调整好呼吸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西装,正要敲门进去,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思量了一下还是打个电话比较妥当。 刚拿出手机,正要上菜的服务员刚好打开了包厢的门。南过无意识的顺着服务员往里看去,惊讶的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 左边那位身形略宽,隐隐有些发福的迹象。虽然外表憨直,但那沉沉的眼袋之上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此刻右手手肘压在桌上,手背向外手指自然弯曲,只有食指突兀的伸出指着天花板。见有人进来上菜也不理会,继续侃侃而谈。 右侧这人身形清瘦,一身中山装正襟危坐,背脊挺直,薄薄的嘴唇和大框架的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位老学究。看见了南过自然而然的向他点头示意。 南过一时有点吃不准这两人谁是李先生,有些犹豫,不敢贸然进去。即使有人向他示意他也不能确定,人家可能只是礼貌的惯性而已。 这时里面那位清瘦老人忽然冲他喊了一句:“小南。” 南过一省,转而疑惑对方怎么认出自己的,但是嘴上却恭敬道:“李先生好眼力啊,这都把我认出来了。” “坐下再说吧。”李先生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把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了,示意他坐下,“去你们公司签约的时候见过你,不过看你在工作,不好意思打扰。” 原来如此,南过坐下开口回道:“您哪里话,我一直想要跟您见上一面,擦肩而过可惜了。” 他们落座的方位有些怪异,这张圆桌至少能围坐下十五号人,但是他们三人却挨着坐在一起,剩下连着空了十几个位置。 李先生将刚上的剁椒鱼头转到南过身前,微笑说道:“你们那位侯经理说你在上班不方便出来,所以我也没跟你打招呼。现在你刚下班,还饿着吧,先吃点。” 南过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这剁椒鱼头要怎么吃,自己偶尔也会做点鱼,但是鱼头都被灵雨拿出去喂猫了。于是此刻他一双大眼瞪着盘子里一双货真价实的死鱼眼,不知道该怎么动筷子。 这次联系李先生要见面是灵雨给他出的主意。灵雨的意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钱人的朋友圈里应该也少不了有钱人。从李先生的兴趣打入他的生活,再让他以朋友的身份把自己介绍给别的朋友,到时候摆出自己理财规划师的身份,他们若刚好有这需求必然第一个会想到作为朋友的南过,而不是销售电话里的陌生人。 南过看过不少销售的书,知道如果自己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客户,对方会少了很多戒心。一来二往互相熟悉以后,对方需要理财了,或者跟别人聊起理财了,张嘴一句“我有一朋友”,差不多这件事就成了。反而那些电话销售的,目的性太强,人对陌生的事物总是很抵抗的,没来路的电话万一你是骗子呢对不对? 所以在中国,无论你理论学的再好销售技巧再多,都比不上饭桌上一顿酒——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有啥事肝脑涂地!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南过从知道李先生的爱好是“茶”开始,就拼命的在网上学习茶的知识,有的不理解的就死记硬背,为的就是让李先生刮目相看,然后让自己打入这个圈子。有时背累了,他就开始幻想自己和李先生初次见面,因为几句对“茶”的专业介绍,被李先生视为知音,再一起参加一下他们的高级茶会,席间南过引经据典,几番惊人见解让这些没见过世面附庸风雅的乡镇土豪奉为茶学大师,然后在拉几个来自己公司随便做几单业务。 公司老总一看,哎呀这小伙真不错,别人一年两三单,这孩子一个月做二十几万单,那我这老总也别当了,你来吧你来吧。 南过也要意思意思推辞一下呀,好嘞我来就我来吧。让我先找人把这个侯鹏程砍了。 南过正做着白日梦呢,忽然听见李先生说了句让他想立刻跳起来打几个滚的话。 “这位是刘局长,正在找金融机构投资呢,我就向他介绍了你。” 正文 第五章 十月九日 喋血丹川 10月9日,丹川中学。 丹川一共三所中学,其中两所是中专,只有丹川中学是高中,肩负着升学率的重任。所以这所中学也像是市里的独生子女一样受尽宠爱,年年各项竞赛活动独领风骚,可以说这所中学是奖状铺成的。 名声在外,自然备受追捧。严格的中考只是用来筛选平民子女,更多的靠着裙带关系家庭背景强塞硬挤进来。 没办法,古人云:儿子孙子算个屁,老子面子是天地。 所以这所学校有南灵雨这样的好孩子,也有秦摩熊这样的坏孩子,更有宁不凡这样的瘪犊子。 南灵雨昨天终于看见了宁不凡的真容,原来自己早与这人见过,还说过话,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昨天,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今天,这所中学的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 因为。 “宁不凡把秦摩熊打死了!” ———————————————————————————————————————————————— 江南是个多雨的地方,昨天那场雨开始,老天就像个前列腺炎晚期的萎靡老油条,尿频尿急尿不尽,一个月两泡一泡半个月,漏汤滴水的连绵不绝。 灵雨正在认真的做着笔记,目光左移看书,余光扫到同学陆仁贾,对方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她。她礼貌一笑,仁贾立刻精神一震。 “她对我有意思。” 灵雨目光右移急笔记,又看到同学严缘乙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浅浅一笑,严缘乙马上神采奕奕。 “她对我有感觉。” 灵雨抬头看黑板上的板书,全班男生头回头看她,老师见她只盯着自己,心里得意。 “她喜欢成熟的。” 灵雨心里想:“有了奖学金,大学就可以不让哥哥负担学费了。” 一节课班里所有人都想入非非,这似乎就是灵雨的日常。 如果日子能这样一直单纯下去就好了。 也许后来有一天陆仁贾和严缘乙会去英国结个婚。 也许后来有一天老师会因为猥亵女童让抓起来枪毙。 也许有一天非非从良了不让他们入了。 也许有一天灵雨自己开了公司请哥哥来当形象代言人。 无论怎样艰苦的生活,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所以秦摩熊死了。 “宁不凡把秦摩熊打死了!”这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又出现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噪音。 宁不凡真的把秦摩熊打死了。完整的陈述句,交代了整件事。没有出现“死人啦”“出人命啦”“救命啊”之类错杂的声音。十分肯定,凶手宁不凡,死者秦摩熊。 南灵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跑出去了,她并不想成为异类。 即使她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 此刻全校所有人都站在走廊上伸着脖子往校门口瞭望。 校外有三辆黑得发亮的轿车,前后两辆别克,当中一辆宝马,逆光下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校门口一个瘦弱得像猴子一样的人正跪在一名黑衣人面前。 灵雨远远的看着,认出了那件宽大得空荡的校服,全校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把校服穿成这样。 “宁不凡……” 距离实在太远了,灵雨甚至看不清他们是否有在对话。 她只能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在发抖,那是恐惧吗。 然后黑衣人双手插袋,上身不动,扬起一脚踢在宁不凡脸上,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迅速的暗淡下去。 然后无情的黑皮鞋从上而下又是一脚,把宁不凡的脸踩在地上。 “报警啊!”先是失神的平静,然后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喊,“快报警啊!” 报警啊…… 周围的女生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 这个时代,谁会没事往自己身上揽事。 这个时代,教育告诉她们: 你要自私。 你要功利。 你要灭尽世人。 你要站在白骨之上,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善良,是会受到惩罚的。 多事,是会遭受苦难的。 “惹事精,不要把麻烦带给我们!” “要救自己去救,在这里瞎使唤谁呢。” “就是,真会装,婊·子。就你充满爱心?还不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跳梁小丑。” “你们知道吗,她晚上还出去摆地摊呢。” “这么缺钱,怎么不去卖呢。” “你怎么知道她没去卖?说不定都卖烂了不值钱了……” 周围的女生发出一阵哄笑,南灵雨拳头握得发白,她忽然发现周围这群朝夕相处的同学变得好陌生。 这一副刻薄的嘴脸,曾经以为只是琼瑶剧里的艺术演绎。 “噗通,噗通……”女生们嘈杂的讥讽像潮水一般退去,此时南灵雨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 两下。 噗通…… 三下。 漫长的寂静,一道近乎永恒的忙音击穿了大脑。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了…… 明明已经那么认真的在维护了…… 怎么会这样…… 好像辛苦滋养的一湾死水,被干涸剥离。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洋洋洒洒的落,在痛苦的人身上溅落出充满噪点的轮廓。厚重的乌云就像压断了人间无形的支撑,慢慢往下坠落。 忽然肩上一暖,一个男生走过来:“灵雨,不要惹祸上身。他们是黑社会,我们惹不起。” 灵雨向他微笑,就像马上要干涸的清泉,就像即将会枯萎的百合。 “嗯。” 然后转身,飞快的冲着校门跑去。 “小猴……”刚到楼梯拐角,那个“子”还没喊出来,南灵雨忽然感觉到呼吸一窒,鼻口就被人捂住了。 “嘘!我在这儿!”灵雨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禁一怔,忘记了挣扎。 对方看她不动了,马上放手转身到她面前。 灵雨一双汪洋妙眼睁得老大,嘴巴张的都可以塞进一颗小樱桃了,片刻的惊喜马上转变为满腹的疑惑:“怎么回事?校门口那个跪着的不是你吗?” “跪着的那是爹儿子!”宁不凡一脸屌样,无时无刻不在勾起人家想打他的yuwang。 灵雨消化不了当前的信息,但是眼前依旧欠扁的鲜活形象让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跟宁不凡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柳眉一竖:“好好说话。” 宁不凡最怕她这样,立刻认怂:“那是我拔了一根猴毛变的分身。你不是说我是猴子吗?其实你错了,老子是猴子大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正文 第八章 八月十四日 灵花落雨 那日,你蚀骨索魄铁链缠绕,燎仙焚魔烈火燃烧,眉眼神色不改,笑的邪魅狂狷。 昨日,你束魂蚀心紧箍当头,降妖除魔九死一生,傲骨处变不惊,哭的洒脱盎然。 今日,你终脱一身束缚,天地任你遨游,你却说,这世间,你已无处可去。 我多想再看你大闹天宫! “猴子……” 南灵雨每天回家都会路过一家琴行。 她从城东的学校,到城西的家,从11路公交的起点站,到终点站。 一个周五的下午,没有原因的,她忽然想走回家。 好像命运里突然的指引,没有理由,只是忽然就想了。 于是她计算着哥哥下班的时间,慢慢走了回去。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即将到来的周末面前,某些男生已经迫不及待的奔跑了起来。离开了学校,他们一个个就能变成皮城女警,寒冰射手,钢铁大使,征战沙场,英姿勃发。 南灵雨并不着急,只是安静的走着。她避开了人群,终于松弛下来的笑意,让她觉得很舒服。 这个在睡觉都会笑的女孩,其实并不爱笑。 甚至,她很讨厌自己一脸虚伪的笑。 可是这是她最坚硬的盾牌,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她笑了,同学也对她笑。大家都关心着她,她不用在这个最虚荣的年纪,为自己的贫困而受尽冷眼与嘲笑。 她笑了,房东也对她笑。这个四十多岁猥琐刻薄的男人,这辈子都靠着家里留下的房产庸碌度日,天天为了几度电和租客吵个不停。 她笑了,哥哥也对她笑。她不得不笑,因为她知道,自己皱一下眉,这个已经没了依靠却一直故作坚强的哥哥,一定会被这最后一根稻草,折断了脊梁。 其实她好想哭。看见别人父母来接时想哭,看见闺蜜交了小男朋友想哭,看见同学去法国的照片想哭,看见那个她偷偷喜欢着却笑着拒绝了他的表白的男孩子想哭,看见南过对她笑的时候,特别想哭。 于是在这个因为教育局领导的视察而提前放学的周五,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次。 低着头沿着青砖铺成的人行道走在回家的路上,南灵雨怀着怎样的心事,谁都看不见,谁也不知道。 路边是一家琴行,叫“非凡琴行”,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睛给小提琴调音。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美妙音乐。 南灵雨被这琴声吸引了注意力。并不是多么高明的技巧,但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她:你的烦恼,我都明白。 于是她停了下来,隔着玻璃橱窗,静静的听着小提琴时隐时现时高时低的演奏。 中年男人一阵细心摸索后,终于满意的放下了小提琴。南灵雨有些失望,也有些期盼,并未离开。 中年男人把小提琴小心的放好,又走到那一架洁白的钢琴面前坐下,闭上眼睛,手指灵动,轻缓舒畅的音乐跟随着跳动的琴键从钢琴中传出来。 南灵雨听得入神,目光仿佛穿过了中年男人的身躯,飞落在琴键上。 然后她的手指也跟着琴声曲张,动听的琴声仿佛是从她的指尖流出。 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世界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琴声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时而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 中年男人弹到忘情,南灵雨听得忘情,手指飞扬,飞快的敲击着琴键。黑与白的交织,梦与美的演绎,南灵雨陷入了一片无人的空间。她只看到漫山遍野的绿草,在那山的顶端,有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她向着大树飞奔,却越跑越远。但是她心里感到无比的快乐。 泪水默默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涌出,她却失神的忘了去擦。 从此以后,只要时间充足,她都会从这家琴行路过。站在门口,听上一曲老板自己创作的乐章。 直到有一天,一个瘦小的像猴子一样的男生出现。 他左手还打着石膏,远远就看见南灵雨站在自己家琴行门口发呆。 她和自己穿着相同的校服,可是自己穿着这身最小号的校服,也像套在一个气球里面,空空如也。同样宽松又呆板的校服,她却穿的十分可爱,就像被彩纸包裹的玫瑰,即使质量下乘,也遮掩不了花的美丽。 这个女孩有一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就像一湾清泉里满月的倒影,闪闪发亮,纯净透明,又柔情似水,仿佛能把这世间的寒冷都融化了。 那一只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鼻梁不高,却有着可爱的线条。 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儿,配上丰润的嘴唇,让人异常爱怜,忍不住想要轻轻摸一下。 “你要买琴吗?”小猴子凑过去问? 南灵雨吓了一跳:“啊?嗯……不买” 然后紧张的逃走了。 小猴子有些遗憾,又为自己的冲动懊恼,吓到顾客了?又要被老爹骂了。 不过这个女孩长得真好看啊…… 小猴子心里满怀失望,不过看见对方的校服,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应该还有机会见到吧。 希望还能再见啊…… 仿佛听到了小猴子的祈求,隔了两三天,南灵雨又出现在琴行门口,隔着玻璃,怔怔的看着里面那架雅马哈的白色钢琴。 小猴子怕她跑,冲上去一把拉着她就往店里拖。 南灵雨吓得魂飞魄散!这怎么回事?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儿,难道要罚款吗? 她没有喊叫,她也不会大呼小叫,还没从惊慌中醒过来,就被小猴子拖到了钢琴面前,一把按到了座位上。 “这台雅马哈G2是雅马哈的经典款,全实木制作,长150公分,宽168公分,高101公分,不仅因音色和触感而获奖,其一贯风格和耐用性也倍受音乐家喜爱。现在我们做特价活动,还送一张真皮钢琴座椅,你看看喜欢的话留个地址我们给你送过去……” 南灵雨惊魂未定,听小猴子说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把自己当做买琴的了。 哪有人这样被老板拖着进来买东西的,该不会是家强买强卖的黑店吧…… 南灵雨心里犯怵,真怕对方要强卖,一架钢琴好几万吧,自己哪有这么多钱…… 她老老实实的说:“我没钱……” 小猴子笑笑说:“没关系,我送你好了。” 南灵雨一惊,正要开口,就听见一声暴呵:“宁不凡!侬脑子瓦塔啦!” 正文 第十七章 一饭之恩 南过不知道这位刘局长是哪个局的局长,但他知道能爬上局长这个位置,自然少不了油水。他可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去仔细打量这位刘局长,但是第一眼的印象还新鲜的保存在脑海里。 微胖,这个地位的人应酬多锻炼少。 眼袋重,多熬夜,睡眠不足。 唇发干涩白,纵情声色。 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只是他常年在社会打拼的经验。 可是,为什么这刘局长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他在笑我? 南过有些困惑,不知道李先生跟他说了些什么,这刘局长好像在笑自己。 没等南过打招呼,刘局长抢先站了起来,右手伸向南过。南过会意,也赶紧站起来握住刘局长的手。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刘局长笑呵呵的说,可是这笑意怎么看怎么轻浮。 南过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钱人怪癖多,他听说过不少,这刘局长的眼神愈发暧昧,难不成有龙阳之癖…… 南过有些僵硬的坐下,他心中剧烈挣扎。看不出李先生问文质彬彬,也会干这种拉皮条的勾当,自己的确可以拂袖而去,但是那就彻底把李先生这条路给走死了。如果答应的话,灵雨的生活就不愁了……可是,有这样一个哥哥,她真的会开心吗…… 遇到问题,南过第一个想到的是灵雨,而不是自己以后将面临什么样的生活。 南过还在天人交战中,那边刘局长继续说话了:“小南啊,老李这笔买卖,你拿了多少提成啊。” 南过神经紧绷,想要从刘李二人的谈话中寻求蛛丝马迹,不想刘局长居然这么直白的就问了他们的内部商业机密,想起侯鹏程那张虚伪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时脱口而出:“提成都让侯经理抢走了。” 祸从口出,他说完才意识到这些话是不该当着李先生的面说出来的。公司内部勾心斗角会客户怎么能放心把钱交给他们去管理,不怕卷款跑路吗? 果然李先生闻言“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你们公司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南过匆忙掩饰,“公司运营一切正常,就是不知道李老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吧,上次您不是说回国以后饮食习惯改变还没适应,血糖一直居高不下吗?” “你这孩子,别给我打马虎眼,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李先生不吃这套,抓住关键不放。 刘局长也在旁边说:“是啊,有什么事你老老实实说,老子……老头子们还有点能耐,会给你做主。” “真没什么,公司内部的小问题,您的资金绝对安全,您放心。”南过真想给自己以嘴巴,多什么嘴,搞不好自己这一行的前程全被这句话给毁了。金融行业的核心竞争力就是信用,公司名声坏了,全体职工都跟着倒霉。那侯鹏程这些年钱赚够了说走就走,回老家就能东山再起。自己却不能轻松的重新来过,在这丹川的人脉资源,都是多少年积累起来的——比如楼下那个卖包子的小姑娘每次都会送我一包豆浆…… 刘局长见他遮遮掩掩,干脆直接威胁道:“小朋友,虽然我只是个小局长,但是安排你进去住上几个月,还是很容易的。” 南过知道他说的“进去”是什么意思,自己进去几个月灵雨怎么办?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吓唬自己还是来真的,得罪了一个当官的一个有钱的总是不好,又考虑到这错真不在自己,不说出来让人怀疑,说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最终刘局长这单子估计要黄了。 李先生狐疑的看了刘局长一眼,笑而不语。 南过衡量得失半天,终于老老实实的把侯鹏程抢客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这是行业内部丑闻,对客户却没什么影响。 李先生听完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这么紧张是什么事呢。这件事对我们没关系,真正的受害者是你。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在这个社会要吃亏的。” 刘局长也笑道:“老李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怎么不帮帮这小子?” 李先生说:“这真是怪事,你这明哲保身的刘局长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再说,我有说不帮吗?” 刘局长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要帮他了?” “怎么帮?三十多年没回丹川,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去解除合约再给小南签一单,那到侯经理口袋里的钱你要得回来吗?” “你就说他诈骗呗,说你糊里糊涂就签了,我局子再安排一下,咱俩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还弄不死这小王八蛋?” 李先生不屑的看了刘局长一样:“我真不明白你这流氓怎么当上局长的?而且当了这么多年局长说话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律师作证,你这些对付街头流氓混混的手段,拿不上台面的。” “你那么有文化那你出个主意吧。”刘局长也不恼,嬉笑着趴在桌上自顾自的吃菜。 李先生看到他这副吃相心里莫名温暖,他回国不久,和刘局长见了几面,见他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官架子。今天遇见南过,这老刘终于恢复当初认识时的模样。就是这副流氓气质,三十年前多少次保护那个骨瘦嶙峋的老李不被恶霸欺凌。 当年老李还是小李,在那个年代还是个呆头呆脑的读书人。当时最光荣的是工人和农民,这位李记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不愿意写“D的政策好”这样拍马屁的新闻,没干多久就被开除了。后来又筹钱自己开了个书店,被小卫士烧了两次,终于得出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结论。 于是弃笔从商,下海三年这小饭馆就开得有声有色。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很快就有不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来他店里吃霸王餐,一开始只是不给钱,后来干脆赶客人。木讷的老李哪里知道是自己生意太好遭人嫉妒,被人陷害,只能看着自己的心血破败无力回天。 那天,已经无心经营的小李睡到中午,被敲门声吵醒。他楼下是自己的餐馆,楼上简单装修了一下作为自己的卧室。 小李以为又是那些混混来蹭吃蹭喝,于是将被子盖过头顶,继续蒙头大睡。 门响了半天,终于没了动静,小李在被子里捂了许久终于被自己一个屁赶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慢慢走下楼,心想着再不买菜自己晚上都没得吃了。 刚一拉开大门,一个声音就顺势倒了进来。想来这个人一开始应该是坐在地上靠着大门,门开了他失去依靠,便倒了下来。 小李一看不是小混混,他本就是古道热肠,赶紧把这人抬了进来。 那人不甚清醒,口中呢喃:“水……” 小李扶他靠墙边坐好,又起身给他打来一碗水,小心的倒入他口中。 这人慢慢转醒,看见小李,并未言谢,只是恳求道:“求……求求你……给我一口饭……” “你坐好,我这就去给你打饭。”小李怕他倒下,还给他搬来一张长凳,将水放在凳子上。 锅里还有剩饭,小李看他饿坏了,热也来不及热,就给他端来。 他看见米饭伸手就抓起来往嘴里塞,也不用筷子,一阵狼吞虎咽。小李看饭盆见底,又去闷了一锅,家里仅剩三个鸡蛋,也一并炒了给他端过来。 小李坐在旁边看他吃的香,心里也颇为得意,他开饭馆自己当厨师,最开心的事就是让客人吃的好。 “你叫什么名字?”小李问道。 “我叫刘砍山。”他一边吃一边说,果不其然噎到了,又猛灌两口水,待那口饭吞下,又接着吃。 “你这名字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这山要怎么砍。” “拿刀砍。” 小李笑笑,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忽然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老板,好久不见啊。” 几个流里流气的痞子迈着蛤蟆腿就进来了,往门口那张桌子上一坐:“你这饭店不开张,兄弟们都没饭吃了。把咱们饿死了,这也算是你的责任吧。” 小李也是个耿直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几句口号就从报社辞职,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没饭了,你们上别处要吧。” 几个混混也不是真的来吃饭,早就过了饭点,真让他们再吃几口估计也吃不下,他们只是路过看见他店门大开,故意来找事:“姓李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你这儿吃饭你说我们要饭。那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来,拆了他的店。” 痞子老大一声令下,几人举起板凳就砸,另外几人冲过来要打小李。 年轻时的小李跟宁不凡一样的倔脾气,见人来打,眼睛都不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几人还没靠近,忽然一起跌倒。原来是躺在地上的刘砍山,就地打滚接一个扫堂腿,攻敌下盘,将人绊倒。 刘砍山双手撑地,一个倒立双手旋转,头朝下脚在上。张开双腿接着手臂的旋转和腰力又踢到两人,然后下身落地顺势站起。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煞是好看。 刘砍山虚弱的脸上恢复精神,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回头对老李说:“吃你两碗饭,还你一条命,够不够。” 一饭之恩,生死相报。 正文 第十九章 都是他舅 刘局长见李先生半晌不说话,不知他在回忆过往,支起胳膊肘子顶了他一下,问道:“想到主意了吗?” 李先生对南过正色道:“你把公司里的情况跟我说说。”又怕南过太老实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补充道:“就是你们公司里的人际八卦,这侯经理的作风平时怕得罪了不少人吧。” 南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初次见面对方就这么关注自己的事,南过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这是一种长期漂泊的人所渴望的庇护。 他所知有限,大概的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只能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比如侯鹏程经常抢员工单子,背着公司向客户额外收取佣金,都是一些常用的缺德手段。 李先生听着这些八卦琐事不禁皱眉,这些事的确可恶,但是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也没什么用。知道南过说起上任总监升职调走,两个经理正在争这个总监的时候,他才发现机会,赶紧说到:“具体说说,两个人什么情况。” 南过老老实实回答:“他们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直都在竞争。侯经理比较爱计较,脾气不太好又爱摆架子,手下业务员流动性大,基本上没有人待过一年的。另外一位经理叫龚雷,我接触不多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他们虽然在一个公司共同打拼了好几年,但是性格原因一直合不来,加上业绩上有利益冲突,所以积怨很深。” 老李微笑抬手,叩了叩桌子,然后看向刘砍山。 刘砍山拿着个龙虾脑袋使劲嘬,一点没有局长的样子,对于老李的示意视而不见。 老李有些失望,这个小动作是他们以前的暗号,意思是“成竹在胸,放手一搏”。他用这种方式暗示刘砍山自己有办法了,可是这流氓局长光顾着吃对他的暗示无动于衷。 老李这关子卖的无人领会,没了兴致,便直接说道:“小南啊,最近国内股市行情你怎么看?” 南过自己做金融的天天就盯着这些财经新闻看,就算不懂也能说个头头是道。但是他知道这李先生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十年了,不敢胡说八道,只谨慎的说:“国家政策效果差不多也挥散完了,接下来要崩盘了。” 李先生说:“我也是这样看的,再不出来要套牢了。” 南过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附和着。 李先生衡量了一下,这个人早年仗义任侠,最好打抱不平,但是几经岁月磨砺,世故圆滑,顾虑颇多。 看了一眼身边正不亦乐乎的包着北京烤鸭的刘砍山,往昔一同闯荡的峥嵘岁月忆上心头,胸中豪气干云,下定决心道:“我这丹川的亲戚们,看着行情好跟着一起炒股,现在是时候退出来了。老刘,你不打算投点?” 刘砍山头也不台的说:“投,要多少给多少。” “好好好,老刘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仗义疏财。只要给你一碗饭吃,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李先生连说三个好,心情十分愉悦,连场面话都不说了,一如当年兄弟情深。 刘砍山啃完鸭腿又寻找下一个目标,这肚子真似藏了个米缸,眼见一盘东坡肉端上来,还没落桌就被他接过来放到自己面前,继续大快朵颐。 李先生嘲笑说:“你还真是饿死鬼投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吃相。警局里不给你饭吃吗?” “给,天天猪骨菠菜汤,谁受得了。好不容易换新口儿了,你就让我多吃点。你本事大,南过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先生只当他在抱怨食堂伙食没新意,也没多想,接着说道:“你这身份不适合直接出面,银行能查到记录,要被上头查。这钱就当我借你的,到期了本金还我,利息归你。” 刘砍山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哼哼两声算答应了。 李先生又对南过说:“接下去,你去找龚雷。具体了解一下,他如果要当这总监,还差多少业绩?” “然后呢?”南过不解。 “然后啊,你就……”李先生跟南过说了一个计划,南过似乎不是很情愿,犹豫良久,终于对李先生点头。 “我也好奇,看你不像刚出社会的样子,怎么就这么老实呢。”看南过点头,李先生和蔼的责怪了一句。 南过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关怀,心里一暖,感激的敬了李先生一杯。 李先生因为当年的一段往事,终身未娶,看着南过心中感叹,如果自己当初和她在一起了,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自己在国外打拼这么多年,如今小有积蓄,也不知道死后留给谁。 想到这里,关切之情更甚,不禁脱口而出:“或者,丢下这些明争暗斗,我送你去美国深造几年,然后……然后,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可以来接管我的公司。” 南过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面之缘,何德何能。 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那边刘砍山又让他惊怒交加。 刘砍山啃完一条小黄鱼,听见李先生说的话,拍拍手擦擦嘴说:“好嘞!大舅子的事这就算给解决了。” 南过转了两个弯才想明白“小舅子”这辈分怎么算起来的,原来这刘局长这么帮他说话,打的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南灵雨。 他不知道这刘局长怎么认识的南灵雨,但是看他这副醉生梦死的形象,加上五六十的年纪,他怎么可能让妹妹跟这种人相好。 尤其是,这个年纪又是局长,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个母老虎或者糟糠妻,摆明了是要南灵雨当小三儿啊。 南过睚眦欲裂,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一向不喜欢惹是生非,甚至连发飙都不会。 那边刘局长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又拿个螃蟹钳子使劲掰,想要把里面的肉抠出来。 这个饭局本就是请刘局长的,李先生一直关注着刘砍山的动态,刚才他又对南过起了收子的心思,所以刘局长的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刘,你什么意思?谁是你大舅子?你可不能因为当了个官就学起以前那些恶霸官僚强抢民女的事啊,咱们当初最痛恨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先生也紧张起来,三十多年不见,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这刘砍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前两次李先生去找刘局长,还没见到人就被助理赶走了。这让李先生很失落,三十年太长了,在这个和平年代,一个十年就会有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先生和刘局长,一个落魄文人,一个要饭和尚,三十年后一个成了上市企业最大股东,一个当上了公安局长,这些人事易分,让人唏嘘不已。 刘砍山终于把抠不出蟹钳子里的肉,懊恼的随手往坐上一丢,把目标转移到油炸冰淇淋上,听到李先生的话,不高兴的说:“谁强抢民女了?老子和南灵雨那是两情相悦……” 猛地一醒悟,夸张的捂上嘴,眼睛睁得滚圆,紧张的盯着南过。 南过听见“南灵雨”三个字就已经气得神志不清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怒火,又从来不与人为敌,激愤之下也只能咬牙切齿,手中握得筷子都被他捏断了。 “老同学,南过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个会,先走了。”刘砍山咽下冰淇淋,拿起公文包落荒而逃。 李先生看着刘砍山仓皇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刘啊,真的变了吗…… 我什么时候成他同学了…… 他又看向南过,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安慰道:“小南啊,事情不一定是你想象那样,无论是刘局长的事还是你的事,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搞清楚的。” 南过恍惚了片刻已经清醒,李先生的话他都听进耳朵。这些事无人可倾诉,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灵雨是我妹妹,我只想让她过得开心……” 李先生见南过痛苦的样子,心里一声叹息:老刘啊老刘,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喜欢给我惹麻烦……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寻雨小队(上) 南过一夜未眠。 他性情温直平和,即使心有怒气,也不愿发泄在别人身上。所以就算与青春期的南灵雨同住屋檐下,也少有矛盾。 可是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深埋在他内心里对南寻的憎恨,或者又是想起了母亲被气死时的愤怒。刘局长的话语,灵雨身上的酒气,在他眼中,灵雨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可是此刻他却十分后悔,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怎么会不了解南灵雨的品性。 他怎么可以怀疑灵雨。 这个月租房里没有时钟,他只能从自己的心跳中感觉时间的流逝。 噗通,噗通。 南过不敢用手机去看时间,他怕那些分秒之间,把他和南灵雨之间的距离拉远。 十分钟,只要十分钟,灵雨一定会回来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却不敢去面对。如果她不会来怎么办? 终于,周围的灯光都暗了下来。他看向隔了一条街区后的高楼,那是一个新建的楼盘,据说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一直没卖出去。他打听过了,现在只要四千一平米,还有各种折扣和赠送面积。李先生那单如果成功了,在这个小区里首付一套八十平米左右的二居室绰绰有余。 即使没有按照李先生的计划去执行,只要他承诺的这单交易成功,也足够改变兄妹二人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每次在触手可及的希望面前,总是会发生意外…… 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卖宵夜的小排档也都开始整理座椅准备收摊。这是南过最熟悉的时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上传一章小说。 已经凌晨两点了,灵雨来没有回来。 南过目光空洞的瘫坐在电脑桌前,一动不动。沉默片刻,他忽然站起,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灵雨!”他穿越黑暗中的小巷,大声呼喊,“灵雨!” 周围几栋摇摇欲坠的老楼房陆陆续续亮起了幽黄的灯光,咒骂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南过!消停点!再吵就给老子滚!”那刻薄的房东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圆滚滚的身躯上顶了一张斤斤计较的尖酸面孔,让人怀疑他被人砍下了脑袋缝合在别的躯干上。 左边的窗户里钻出一个小胖子,关切的问南过:“杨大侠!灵雨姐姐怎么了?” 正是前天上学时南灵雨遇上的小胖,之前灵雨给他解释南过名字的由来,他便把杨过记下了,刚好电视里播了小笼包版的《神雕侠侣》,他便给南过取了一个“杨大侠”的外号,直接连姓都换了。 南过着急的回道:“小胖,你看见灵雨了吗?她……她被我气跑了!” “没看到。灵雨姐姐跑了?我帮你找!”小胖很够义气,提着拖鞋就往外跑,出门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就穿了个白背心花内裤,又一溜小跑回家穿上外套再出来。小胖爸睡死了雷打不动,小胖妈着急的一路跟在他后面要把他抓回去。 另一头,拾荒老人陈伯从他住的车棚里慢悠悠走出来,对南过说:“小伙子,你去外面找找,这一片儿我来吧。” 南过心急如焚,可是他秉性憨厚,还是忍不住劝导:“风大,您先歇着,我自己找找。” 陈伯说:“年轻人才需要歇着,我们这把年纪的人,睡久了腰疼,我刚好起来锻炼锻炼。” 南过担心灵雨,实在不愿做多耽搁,言谢两句,转身往街上找去。 那陈伯领着小胖,一个喊“南家妹子”,一个喊“灵雨姐姐”,不多时把整个社区都喊了一遍。路边卖烧饼的大哥半裸着身子从窗口指路,说他看见灵雨从那边跑过去了,然后又被一直细皮嫩肉的娇葱玉手拉了回去,看着架势,要不是他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也要跟着他们去寻灵雨了。 呼喊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没了,指路的声音倒是时有出现。而后不断有人陆陆续续从楼道里出现,参与寻找灵雨的队伍。 若是换个地方,大半夜的被骚扰成这样早就报警了。可是灵雨与人为善,对谁都会笑嘻嘻的打招呼,在这个物质贫乏的老城区里,她的笑容总是和黎明的阳光一同进入人们眼中。此刻,几乎三分之一的居民,都加入了寻找灵雨的队伍里。 南过在外面跑了半天毫无头绪,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现在如果能找到灵雨,他宁愿磕头认错。 他绕着周围跑了半个多小时,碰巧遇上了“寻雨大队”,错愕之际,面对对方的追问,只能摇头苦笑。 陈伯建议道:“要不报警吧。” 南过急病乱投医,跑到小区的警务值班室,着急的声音打破了值班人员的美梦,对方带着起床气对着南过先是一通臭骂。 南过着急,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说:“对不起,对不起!警官同志,我妹妹离家出走了,我怕晚了就找不到了。” 那只是一个没如编制的小警员,南过讨好的叫着“警官”,可惜并没有令他满意,只是语气变得更加趾高气昂:“你妹妹多大了?” “十五了。” “失踪多久了?” 南过不记得南灵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估摸了一下说:“五六个小时吧。” “才五六个小时就跑来报警?真当我们是你家养的?附近随便找几个网吧看看吧。”警员不耐烦的说。 “都看过了,附近能找的都找过了。她平时很懂事的,从来不乱跑,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怕她有危险……” 警官打断道:“能有什么危险?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浪着呢,说不定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说完一脸猥琐的笑笑,又补充道:“附近的小旅馆还没看过吧……” 南过“嘭”的一拳打在警官鼻梁上,他沉默太久,精神紧绷了一天的他,终于被这个警员挑断了理智。 那警员平时干过最重要的事也就是做个笔录,这一拳打得他鼻梁都断了,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黏糊糊的血液粘了一手,忽然就站不稳了。他颤抖的说:“你……你……你敢袭警?” 南过的双目几乎喷出了肉眼可见的火苗,他咬牙切齿的说:“灵雨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还有一章,不知道12点前来不来得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寻雨小队(下) (如约而至,差点就睡着了,然而我毕竟是个重承诺的男人) 小小的警务室里被五十多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吓得小警员以为得罪了黑帮大哥,小心翼翼的把南过请到里面喝茶,再也没有半点神气的样子。 南过坐在案前心急如焚,但是他也没什么头绪。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寻雨小队”,不禁苦笑:“灵雨的人气真高啊……” 转身避开外面关切的目光,捧着茶杯,体温慢慢恢复,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竟然隐隐有睡意来袭。 毫无理由的,南过忽然开始想他爷爷了。爷爷今年应该过八十大寿了,他清楚的记得,去年爷爷还调笑着说奶奶是“七十多的嫩姑娘”。 距离上次去看爷爷,已经有半年多了吧。去年过年的时候,一向精打细算的南过难得带着妹妹回了一趟老家。 爷爷和奶奶因为南寻的事渐渐被亲戚疏远,好在他们年事已高,不会有人过分为难。只是,偶尔也会寂寞啊。 他们年轻的时候太过穷苦,爷爷进了部队,奶奶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时间一长,积劳成疾,年纪大了就更不堪了。 南过记得,爷爷跟他说奶奶已经记不得回家的路了,每天都要自己牵着她才肯出门,这个老伴,居然把自己当做拐杖。 可是南家兄妹回家时,却明显看见奶奶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显然对他们期待已久。 聪明的灵雨劝慰爷爷:“其实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就可以慢慢把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从脑袋里丢掉,剩下的都是值得回味的快乐。你看奶奶现在多开心。” “是啊,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她还乐乐呵呵的,是挺美的。就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伺候她几年。”爷爷有些唏嘘。 南过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回来照顾你们。或者……接你们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爷爷看着南过,脸上既有期许又有失落,那欣慰的笑容带着些无奈,慢悠悠的说:“你们自己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看你们现在这么孝顺,也不知道南寻那小子哪里来的福气,有了你们两个好孩子。别看我老了,脑袋还是很清醒的。你们要是回来了,那群要债的也要三天两头上门,烦也烦死了。” 南过说:“那你们和我们一起去丹川吧,我现在工作稳定了,可以租一套大点的房子。说不定过两年还能买房了呢。” 爷爷慈祥的笑道:“那就等你买房吧。哈哈,其实我知道,你奶奶那个样子,估计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到了这个岁数,哪还有力气往外面跑。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我们还是想死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爷爷……” “好了别说了,难得回来,想吃什么,爷爷给你们露一手。我记得你们两兄妹最喜欢吃爷爷做的红烧牛肉了,小灵雨吃不够,还老抢小天乾的。” 灵雨俏脸羞红,撒娇道:“爷爷……” 爷爷高兴的出去买菜,南过执意要跟着。几年未归故里,南过还能依稀辨认出菜市场的方向。可是爷爷并没有走那条路,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爷爷,菜市场搬了吗?”南过想多陪陪他,即使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也想挑起话头跟爷爷聊聊。 爷爷笑呵呵的说:“不要以为爷爷老了就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了。爷爷给你们去办个网,要不你们要无聊了。” 南过急忙劝阻:“不用不用,我们待不了几天。这钱您留着买点补品多好。” 听见他说“待不了几天“,爷爷神色明显黯淡下来,有些失落的说:“我们这身体,补不进的……” 爷孙俩儿没为这事纠结多久,他们都不想为彼此添麻烦,遇到那些压抑的话题,很默契的避开了。于是二人调头来到菜市场,爷爷直接走向肉铺,问那老板:“牛肉多少一斤?” “炒肉还是炖汤啊?” “红烧的。” “那来这个好,五十一斤。” 听到保价爷爷有些咋舌,皱眉不过半秒,又豪爽的说:“来两斤,我孙子爱吃。” 南过看到爷爷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买过牛肉了,两位老人没了儿子,全靠低保和那一两个良心尚存的亲戚救济过活,从不曾找南过要过一分钱。对于除了南过和灵雨以外的人来说,这两位老人,只是在等死罢了。 南过小心的扶住爷爷,将他往外拉开,自己掏出钱包买了两斤牛肉:“我这里刚好有一百。” 爷爷讪讪的摆摆手,带着南过就要离开,走到一半忽然看见两碗鸭血,问道:“这鸭血怎么卖的?” 那老板娘热情的说:“三块一碗,早上刚放的血,可嫩了。早点来都还热着呢。” 爷爷笑笑说:“下次,下次来啊。”然后南过明显看见他吞了口口水。 看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心酸,五十一斤的牛肉为了他们兄妹吃的满足张口就要了两斤,为了不让他们觉得无聊还主动去给他们办网络,即使只能用上几天。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食物,三块一份他都舍不得买。 南过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自己一直都跟爷爷奶奶过。每天爷爷都陪他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戏,陪着他追逐打闹,偶尔他也陪爷爷下下棋,爷爷棋艺不精,还经常苦哈哈的求南过让他两个子。 奶奶每天唠唠叨叨,却无不是关心着南过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暖。啰啰嗦嗦一整天,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早上想吃什么”,“晚上想吃什么”,“路上注意点”,“衣服多穿点”。 有时南过调皮,奶奶还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举着扫把追着南过喊打。 此刻南过坐在警务室里,忽然鼻子就酸了。那些曾经让他厌烦的日子,他多想再经历一遍。 他多想再嘲笑嘲笑爷爷的那一步臭棋,多想再挨奶奶一顿唠叨。 可是今年六月,一通电话,两个噩耗。 奶奶在夜里过世了,听说她走的安详,到了早上爷爷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冰凉。 而后爷爷哭了一天,相继离世。 “为什么……我的亲人,都要离开我……”南过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手臂里,轻微的颤抖着,“妈也好,南寻也好,爷爷奶奶也好……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忽然心头想起一个人,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即使给了我重逢的机会,也是在她的婚礼之前……” “灵雨……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真的,已经没有让我活下去的信念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风波未息(上) 南过一个人呆在警务室里,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但是这里光线充足,恍如白昼。 可是南过的心里,却是一片灰暗。 如果灵雨有了意外,他便再生无可恋,或许,选择死亡,真的会是一种解脱。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冰凉的折叠椅上,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墙壁,仿佛从那面斑驳灰黄的墙面上,可以看到自己暗淡的将来。 门外一个沉闷的嗓音传来,却丝毫无法吸引南过的注意力:“怎么回事?秦天柱那狗贼要起义了不是?” 一虎背熊腰的男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昂首阔步走进警务室,“啪”的一下将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拍,吓了难过一跳。 南过抬起头,看清此人的面孔,不禁错愕,居然是刘砍山来了。猛地从桌上窜起,一下子扑到刘砍山身上,掐着他脖子愤怒的大吼:“我的灵雨呢!把我的灵雨还给我!” 刘砍山身怀武艺,只是因为深夜疲惫,又没有提防,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底子摆在这里,只是伸出大手将南过往身边一推便轻松挣脱出来。 刘砍山讪笑着对小警员说:“你这顿打挨得不怨,他打了你又来打我,说明在他心目中你的地位也不亚于局长了。” 那小警员讨好的笑笑,他也不擅长拍马屁,只能迎合着几句“您说的是。”然后转头愁眉苦脸的摸摸鼻子。 南过被刘砍山推开,肩膀磕到桌角也不觉得疼,起身又扑了上来。 这次刘砍山有了准备,可惜双手一番擒拿落到空处,一低头才看到南过居然趴到地上抱住刘砍山的大腿哭道:“求求你,把灵雨还给我!我不要李先生的投资了,我也不要你们的帮助,求求你,把灵雨还给我……” 刘砍山愣了一愣,他没有反应过来南过口中的李先生指的是李丞乾,南过虽然抱得他累赘,却不觉得难受,干脆就让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随手拖了张椅子来一屁股坐下。 “这位同志,详细说说,你的灵雨是何宝物。”刘砍山怡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吹走热气,还砸吧砸吧嘴,一口将顺着茶水流入嘴中的茶叶吐回茶杯里。 南过没明白他的调侃,自顾自哭喊:“刘局长,您也是有家室的人,灵雨还那么小,您就放过他吧……” 这回刘局长倒是听清南过说什么了,反而更加迷糊,他问道:“你认识我?” “我们不是几个小时以前才一起吃过饭吗?”南过认定灵雨是去找刘砍山了,在他的猜想里,灵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除了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这个不明不白的“恋人”了。 刘砍山心中不悦,脸色一变,说道:“这位同志,不要乱攀关系,昨天晚上我约了老友单独会面,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一起吃过饭了。” 南过此刻已经被南灵雨的事急昏了头脑,根本无法冷静的去考虑刘砍山的话。如果是在平时,再憨直的人也会以为刘局长是在避嫌。南过却不管不顾的说道:“昨天晚上,自由港湾,在您的支持下,李先生承诺为我讨回公道,还帮我出谋划策。您还说,您和灵雨是两情相悦……” 刘砍山昨晚的确跟李先生在自由港湾吃饭,还喝了不少酒,等到他酒醒出来,不仅是李丞乾,居然连司机都找不到了。他自己打车回家,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让他老婆知道李丞乾不仅活着,还回到了丹川。一时间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刘砍山一气之下跑回警局过夜,还没睡上多久,就接到分局打来电话说有人聚众闹事,还敢袭警。 刘砍山正一股子窝囊气没处发,一听这消息那还得了。在丹川敢这么嚣张,他第一反应就是秦天柱带人来给他侄子报仇了。白天他就听底下的人汇报,丹川中学出了命案,死者是秦家唯一的后人。秦天柱大发雷霆,带着手下四天王要血洗丹川中学。 刘砍山却笑笑不以为意,他神秘的对下属说道:“那个人在丹川中学,秦天柱那棒槌闹不起来。” 那名汇报的警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在丹川唯一敢跟魔王天柱作对的罗汉砍山都发话了,他们更乐得不去招惹。结果果然不出刘砍山所料,秦天柱雄赳赳的来,灰溜溜的走,前后没超过十分钟。 夜里刘砍山听到“袭警”的消息,自然就想到是秦天柱憋屈受气没处发泄,找警察局的麻烦来了。毕竟这是人命案子,警察不严惩凶手,的确说不过去。不过警方已经立案,嫌犯宁不凡众目睽睽之下被秦天柱带走,而且立案的时候又比较晚,大家都急着下班回去买菜,所以也就拖了下来。 整个丹川警察局,只有刘砍山敢去管秦天柱的事,于是他也不睡了,干脆亲自跑过来。 此时刘砍山细细品味南过话里的信息,喃喃自语:“难道我喝断片儿了?” 南过抱着刘砍山的大腿疑惑的说:“没见您喝酒啊……” 刘砍山说:“可能你来的时候我没喝吧。你把今晚的饭局上的经历都说一遍。” 南过心急如焚,但是他已经认定南灵雨在刘砍山手里,不得不老老实实把经过如实道来。 刘砍山听得不明不白,浑然觉得怎么这些经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根据南过的描述,自己还很清醒。他倒是记得老李说了最近的一些经历,老李去做了理财他是知道,还向老李打听过,想给自己女儿留点什么。 似乎一切都对得上,又似乎完全对不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落荒而逃了,但自己醒来的确只有一个人。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灵雨”到底是谁,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一扭头,那小警员神情暧昧,活像一个在菜市场外面打麻将的八婆,对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八卦十分感兴趣。 那副神情仿佛在说:“又有新谈资了!明天我又可以成为八卦的焦点!” 刘砍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小警员不知道什么意思,还伸着耳朵聚精会神的要听下文,刘砍山怒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把外面的人轰走!成什么样子!街坊们明天还要上班!” 小警员唯唯诺诺,面带失望的走出去,一步三回头,还渴望着刘砍山改变主意把他留下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风波未息(下) 刘局长毕竟在这个行业做了近三十年,逻辑能力比南过高出不少。现在已经知道不是秦天柱来捣乱,本来想交给手下来负责,但一想到多年不见的老友李丞乾,又把这事给应承下来。 他仔细问了南灵雨的身份和事发经过,并且再三否认了自己和南灵雨的关系。南过虽然怀疑,但是此刻也渐渐冷静下来。他陪着刘局长将街坊邻居劝了回去,又回来录口供。 刘砍山见他如此配合,也不提袭警的事,只有那个小警员还在一旁独自生闷气。 南过紧张的问刘砍山:“你们什么时候派人去找我妹妹?” 刘砍山嘲笑道:“还没满四十八小时,连案都不能立,更何况你真以为这种事报警会派人帮你找?到时候这还是要算我个人私事,警队里的人才会去卖这份力气。” 南过有些不好意思:“那又要麻烦您了……” 刘砍山摆摆手:“如果你真是老李的朋友,那就是我老刘的朋友。但是我和这南灵雨,真没什么关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要好好调查。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些,我总感觉有什么古怪。” 南过心想,无论什么古怪,只要我妹妹回来了,什么都能过去。 刘砍山又说:“既然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就交给我吧。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万一你妹妹又回去了呢。还有啊,老李让你做的事,你老老实实去办了。他不会害你。” 南过为难道:“那万一明天还没回来呢?” 刘砍山说:“没回来你能有什么办法?虽然平时那些人口失踪案基本上没人管,但是我老刘的这二两脸皮,在丹川还是有点地位的。你找人能找得过警察吗?” 南过说:“那就辛苦刘局长了。” 他又感激几句,终于还是回家了。 这一夜,南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直到天亮时分,他才洗漱好自己,强打起精神上班去了。他知道刘局长说的对,如果警察都找不到,自己势单力薄,真的没办法了。站在南过的角度,这件事最初的起因也许就怪刘局长嘴贱,那一句“大舅子”喊出了这些是非,可是面对老刘和老李的善意关怀,他又怪罪不起来。只能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伤人的话,逼走了南灵雨。 他本来就是宅心仁厚的人,有什么问题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出门前回望一眼窗外的高楼,如果今天李先生的计划成功了,他就能住进那个干净漂亮的小区,再也不用受刻薄房东的挤兑。 从此和灵雨在丹川安个温馨的窝。 也许自己真的会和楼下卖包子的姑娘一起,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笔圆满。 只要灵雨能回来…… 她只是赌气出走,气消了一定会回来的。 她一定是叛逆期到了。 南过这样安慰自己,即使今天的计划失败了,李先生也对自己说过,他愿意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 南过这些年受过太多打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情商高的人,抗压能力全靠自我磨砺。此刻未来仿佛有了一线光明,他夹着公文包跑向公交站,路过包子铺前忽然停下脚步,拨开人群往里挤。 又引得一番咒骂,纷纷埋怨他插队的行为,不利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南过不管不顾,冲到包子铺前。卖包子的姑娘看着刚过二十,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看见南过挤进了,笑着露出两个酒窝,熟练的装上两个包子递过去:“又要迟到了吧,先拿去,下次再付钱吧。” 南过一把拉过她递包子的手,她本来就垫着脚尖,被南过一拉之下身形不稳,本能的扑到南过怀里。南过捧着她的脸蛋亲上一口,只觉得一股从来没有尝到过的甜蜜香气,伴着一股熟悉的肉包子味,莫名的觉得好闻。 “等我这单子做成了,我就回来娶你!”南过放开还未回过神来的包子姑娘,转身又从人群里挤了出去,一溜小跑赶向了公交站。 姑娘还在那里发呆,周围的群众脸上都充满了笑意,也不催促。 过了好半天,她才醒悟过来,惊喜的对周围的顾客说:“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吃!” 大伙儿一窝蜂的起哄,乱成一团却不是去抢包子,而是七嘴八舌的喊道: “南家媳妇真大方!” “感谢南嫂!” “妈的让这孙子抢先了!” “我要三个烧卖谢谢。” 包子姑娘一脸羞红,转身躲到里屋去了。 刘砍山在警务室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估摸着老李应该已经起来了,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李啊。” “刘砍山,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那边李先生仿佛怨气不小。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不昨天晚上才一起吃过饭吗?”刘砍山有些不解。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我不相信你刘砍山当了几十年的官会变成这样。” 刘砍山已经隐约猜到是昨晚饭局上的事,可是他也充满疑问,故此才打电话给李丞乾求证:“昨晚发生什么了,你再跟我说一遍,我喝断片儿了。” 李丞乾听完这番话更生气了:“你昨晚又跑去喝酒了?” 两个人鸡同鸭讲,越说越乱:“我昨晚不就是和你喝得酒吗?别说,老李啊,这几十年不见,你这酒量还是不行啊。” “什么我酒量不行?我从来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昨晚还喝这么多?” “我昨晚没喝酒啊。”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迷糊了,好在他们二人也不是什么庸人,都感觉到了事情有什么不对,不禁同时说道: “你把你昨晚的经历好好讲讲。” 说完双方都是一愣,然后李丞乾说:“你先说吧。” 刘砍山回忆道:“昨晚我们不是约在自由港湾204一起吃饭吗?” 李丞乾说:“没错。” “然后你说你想退出商海,把资产套现,通过理财项目的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去做慈善。” “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反正和尚我是粗人,听不懂这些,然后我就让你帮我理理财。万一哪天我让秦摩熊打死了,家里那孤儿寡母还有口饭吃。然后我就跟着你换了一个小包间。” 李先生打断道:“什么小包间?我们不是一直在204吗?” 刘砍山说:“没有啊,我们换了个小包间喝酒去了。后来我喝醉了,醒来一看你人就没了。我去问饭店老板,他一副躲瘟神的样子躲着我。我还以为是不是我喝醉了打了一套伏虎罗汉拳把他们吓跑了。” 李先生沉吟片刻,严肃的说:“不对,这件事又古怪……” 刘砍山问:“什么古怪?” 李先生又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刘砍山听来和南过说的没有半分出入,背后渐渐渗出一身冷汗。他本来以为南过的事是他喝醉之后发生的,但是根据李先生的描述,他似乎碰上灵异事件了。 “和尚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怎么会见鬼了……” 李先生凝重的问:“你确定你没记错?” 刘砍山说:“我还想问你呢。” 李先生说:“那我们两个应该是中招了,不是你就是我。这件事还要找那个南过问问。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老实人。我这一辈子看过这么多人,应该不会走眼。” 刘砍山附和道:“我也觉得,这小伙子看起来挺可靠的。你老李看人,我信得过。先去帮他把妹妹找到吧。” 李先生说:“嗯,按照我的计划,他今天晚上应该回来找我,到时候再一起聊聊。” 两人商量完毕,约好再见便挂了电话。刘砍山倒在椅子里,静静沉思,这件事对他来说。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紧张的拿出手机,拨出了两个电话……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从中作梗 南过心情一阵激荡,他想起早上那个吻,仍然心有余悸。 此刻他坐在工位上,继续按照号段一个一个号码找客户,即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还如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背着重复几百遍的话术。 “您好,请问您最近有理财方面的需求吗?” “我有你大爷的需求,傻逼!” “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认可,祝您生活愉快。” 好不容易撑到了中午,南过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休息,而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来到隔壁办公室龚雷身边,换上一副客套的表情,和善的说:“龚经理,今天中午我请您,能赏个脸吗?” 龚雷一看是南过,不屑的说:“呵,你请我?土豆丝还是炒青菜啊?” 南过保持着姿态客气的说:“您真幽默,您看咱们就近,去楼下的‘珍馐管’好吗?” 龚雷面带讶异:“哟呵,这么大方?出业绩了?” 南过神秘一笑:“那还不是得感谢您平时的指导有方。” 龚雷说:“你感谢我干什么?感谢你们组侯经理去啊。” 南过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这侯经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他不抢我业绩我就要感激他了。这次呀,就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龚雷一扭头:“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帮!” 南过对他的言行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上次我被侯经理抢了客户的事您也听说了吧。这次我又谈了一个大客户,我怕他再来捣乱,先请您来帮我签这个单子。” 龚雷听完眼睛亮了起来,拍拍南过的肩膀,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可以啊你,别人几年都开不了单的都有,你这两三天接连两单,一人顶我们全公司一个月的业绩。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上了。小南,不,南哥,这顿还是我请你吧。” 二人勾肩搭背来到楼下餐厅,一副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兄弟模样,龚雷的手就跟粘在了南过肩上一样,吃饭都不舍得拿下来。 龚雷点了几个招牌菜,把菜谱递给南过,问道:“南哥,喜欢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南过扫了一眼菜谱就合上,这里的消费不适合他,他吃着不安心:“您点的估计都吃不完了,就这些吧。” 服务员收起菜谱还对二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龚雷看着南过那生涩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是满意,一看就知道对方没来过这样的高级餐厅,这让他很有优越感。 龚雷问道:“你跟我说说这客户什么情况,大概多少的资金量。” 南过比了一个数,龚雷有些失望的说:“一百万,这叫什么大客户。不过也不少,这半年市场不太景气。你这也算杰出了。” 说完龚雷叫来服务员,划掉了两个菜。 南过神秘一笑:“至少一千万。” 龚雷大吃一惊,又连忙叫来服务员,多加了几个菜。 南过对龚雷说:“这个客户,就是上次被侯经理抢去那个客户,他这笔投资主要是为了帮我。所以,你懂的,这笔提成,只有落在我手里,他才会签单。” 龚雷怀疑的说:“那你找我干嘛?” 南过说:“你和侯经理不是在竞争总监吗?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件事龚雷也有些懊恼:“本来不相上下,可是上次他抢了你那份业绩,就超了我两百万。” 南过说:“所以啊,这笔一千万的单子,提成算我的,业绩算你的。你升职加薪,我只要属于我应得的那一份。” 龚雷听完很开心,豪爽道:“够意思!我要是当上总监,升你当经理。” 南过摇摇头:“但是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龚雷紧张的问:“什么忙?” 南过靠向龚雷,小心的说:“下午,你找个时间……” 龚雷听完南过的计划,不禁皱眉:“这风险也太大了吧,万一你这位客户反悔了呢?而且,这不会是你和侯鹏程计划好整我的吧。” 南过胸有成竹的说:“这个你放心,你现在就拿出手机查一下‘李丞乾’这个人,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而且,一旦侯鹏程当上总监,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家公司混得下去吗?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放手一搏。” 龚雷靠向椅背,陷入漫长的思考…… 侯鹏程最近很得意,和龚雷这个老对手竞争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赢个彻底。侯鹏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看今年自己团队的业绩,足足比龚雷多了两百万,在往常,这可是一个季度的总业务量。 “这南过倒是个人才,可惜啊,时运不济。要不然还真想带着他回老家创业去。可惜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人必定要成为我的垫脚石。”南过是他手下的员工,南过的业绩也算他的业绩。可惜李先生这笔资金的提成太吸引人,所以侯鹏程才忍不住下手。 他心情畅快,优哉游哉的公司里巡视,想到这个月底这家公司有一半都属于自己里,笑意浮现在脸上挡都挡不住。 路上遇上了龚雷,看他这一脸苦瓜相,侯鹏程情不自禁的上去嘲弄:“哟,这不是龚经理吗?真巧啊!” 龚雷神色不善,显然是因为业绩不达标,老对手要升职,心情很不愉快:“有什么巧的,大家都在这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侯经理这么有时间在这里闲逛,不用工作吗?” 侯鹏程一脸得色:“这个月运气好,开了一单大的,半年不用愁了。倒是龚经理,听说业绩还不达标吧。不知道‘老员工’这块免死金牌够用几次,再来两个月估计这经理都要没得当了。我给你一个好建议,现在橘子市场不错,要不你提前辞职回家种田吧。” 若是以往,以侯鹏程的城府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轻浮的话,可是现在他胜券在握,面对多年宿敌恨不得能把他踩在脚底,才会表现得这么幼稚。 果然龚雷受不了这刺激,大怒道:“姓侯的别得意!这个月还有两个多礼拜,结果还没出来呢!” 侯鹏程看他只是强弩之末,不屑道:“怎么?还想挣扎一下?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考核提前了,这周就要选出下一任总监。” 龚雷吃惊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侯鹏程嘲笑道:“因为你没资格知道。” 龚雷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抢员工业务的卑鄙小人,公司到了你手上迟早要完!” “不服啊?不服,你也去抢一个看看!只剩三天了,我怕你想抢也来不及了。” 龚雷指着侯鹏程的鼻子说:“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如果这三天时间内,我业绩超过了你,你就给我滚蛋!” 侯鹏程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轻蔑的说:“好啊,如果你输了,你也滚吗?” 龚雷说:“滚就滚,有你在的公司,我也不想待了。” 侯鹏程巴不得他这么说,他一向心胸狭隘,能把对方赶尽杀绝,绝对不留活口:“那好,我们签个君子协议,说到做到。” 龚雷说:“你的承诺就是个屁,我们去找董事长做个见证人。” 侯鹏程随口答应,在他看来,龚雷是在自取其辱。 两人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说明来意,董事长皱眉道:“两位都当经理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侯鹏程在董事长面前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低头哈腰道:“这也是一种激励,让员工知道,努力做业务就能有光明的前途,如果不好好干,就要滚蛋。” 董事长问龚雷:“那你呢?” 龚雷说:“行。” 董事长无奈道:“好吧,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侯鹏程说:“那我们签个书面协议吧,谨防某些人耍赖。” 龚雷说:“侯鹏程你有些过分了。” 侯鹏程挑衅道:“怎么?怕了?输不起别玩!” 龚雷怒道:“怕你才是输不起那个!既然要玩,干脆玩大的!” “哦?大的要怎么玩?” “你之前不是抢了你员工十万的提成吗?” 侯鹏程看着董事长渐渐变化的脸色,紧张道:“你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龚雷说:“你自己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这次要是你输了,就把你抢的十万还回去!” 侯鹏程说:“不就是想钱吗?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龚雷说:“我给你十万!” 侯鹏程开心的想,还真有人愿意送钱的,喜道:“一言为定,张董作证,我们现在去写协议。”说完转身打协议去了。 面对志在必得的侯鹏程,龚雷悄悄翘起了嘴角。 “侯鹏程,你也有今天……” 正文 正月十六 一剑惊仙 神农十年,正月十六,惊蛰。 天气回暖,春雷始鸣。 江河城外,落日原。 江城独立,漫天狂舞的秋风落叶风流如他。 高手对决,本应一人一剑孑然一身独往,可是此刻落日原却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人多的地方,是不是应该很吵。 可是此刻,这里只有风声,和落叶破碎的孤鸣。 所有人都盯着场中的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白衣青衫,长发垂髫,眼波似流光,藏剑气如虹。 此人,名为不败。 自十六岁从仙山而下,未尝一败。 其人寡言,只有一抹长剑常伴于身,世人不知其名,只能从他的战绩中,为他提名不败。 仙山位于东海之东,人常见大海深处有一座无根的山,悬于天上,无可攀登,故称仙山。 十年前,东海诸多渔人亲眼目睹不败从仙山中御剑问世,而后三年连挑东部三十六岛岛主,皆一剑定胜,随后飘然而去。 又三年,不败连入蜀山、青云、重楼,问剑人间至强者。 一剑。 三大最强势力掌门一招落败,从此不败有了不败之名,被视作剑仙下凡,指点人间。 世间无人可接他一剑,更不用说,那从未出现的第二剑。 此后四年,纵有妄为者向他挑战,也未见他出手便落败。而蜀山因掌门与其交手时,诸多弟子在山下围观,看到了那一剑的剑影,从中感受到洒脱剑意,举派转而练剑,竟皆有所成。蜀山派也因此易名蜀山剑派,并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正因如此,四年后不败第一次出手,便吸引了此天地间各路高手前来围观。落日原本只是一处凡地,只因不败剑仙于此,便成了一处圣地,由各路高手把持秩序。若非顶尖人物,根本没资格在此观战。 衣衫褴褛,面若刀削,形容近似枯槁。 此人,无名。 “这是丐帮的高手吗?”众人心里问道,皆不知此人来历。但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出声露怯。另一方面,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不会轻易的看不起任何人。大道有成者,世间多敬畏。 不败提剑横放胸前,人们第一次听见他说话:“此剑清鸿,为我仙山求道所得。虽然比不上你的离秋,但这些年我奇遇不断,剑术精进,当有一战之力。” 众人心头巨震,不败已是他们望尘莫及的高手,但是听这语气,似乎还有不敌的意思。 无名似乎也受惊一般将头一抬,然后打了和哈欠:“啊?要开打了吗?”众人一醒,此人居然在睡觉。 不败习以为常,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关注着无名抱在胸口那把剑,看起来很陌生:“你的剑呢?” “磨成针了。”无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那你怀中所持何物?” “啊?这个啊?”无名挥了挥手里的兵器,“去仙山飞过头了,结果到了东瀛,就顺便随手借了把刀。” 无名将手中的东瀛刀抽了出来,在座不乏东瀛高手,一眼就看出来不过是把凡刀,一般的商贾都会佩一把做装饰。 “对了,打起来小心点,我还要还的。” 蜀山大弟子天纵奇才,领悟不败剑意后修为已不弱其师,故今有资格在此观战。听闻无名之辈似乎丝毫不把自己所信仰的不败剑仙放在眼里,心中有些火气。 然而不败依然持剑相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狂风暴起,那是剑气! 不败在聚势,三派掌门相视一叹,当初不败挑战他们的时候,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剑,而此刻却在聚集天地间的势力,为这一场战斗做准备。 “吱……呲啦……”不败身上忽然传出一阵异响,众人一惊,定睛凝视。 “剑……剑碎了……”蜀山大弟子终究年轻了一些,忍不住出声道。 唯有三大掌门看出了本质,蜀山掌门心中震撼,表面依然不为所动:“这是清鸿剑承受不住他的剑气,所以破碎了。剑之道,下乘者仗剑,唯剑是剑。小成者御剑,无物不可为剑。有成者我即是剑,剑即是我。大成者,天地为剑,意动剑动,无坚不摧。剑仙碎剑,其一是此剑已承受不住他的剑气了。其二他是在表明,他已经不需要剑了。” “那剑仙是到了有成还是大成的地步。” “有成者,多以指为剑。而此刻剑仙虽然橫剑于胸,但是此处却有肉眼可见的剑气流窜,剑随意动,说明他已经到了天地为剑的地步。” “真厉害!剑仙这么强,那小子输定了。”大弟子对无名颇有微词,成见不小。 “术业不精的人才喜欢随便下定论。越是见多识广,越是有敬畏。你虽是我蜀山百年仅见的奇才,我们对你寄予厚望,可惜心性却未经磨砺。年少不是你的错,此战过后,你去俗世走一趟吧。”掌门不见喜怒,此子心情他早已了然,对于他的表现并没有出乎意料。 不败将气势聚集到巅峰,周围已被剑气包裹的密不透风,只需意念意动,剑气便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喷涌而去。 “哦……已经开始了啊?”无名好像还没睡醒,揉了揉眼见就往不败身边走去。 不败凝神压制剑气,他要等这些剑气压制不住时,瞬间爆炸,一击入魂。 五步,四步,三步…… 就是现在! “无极剑……” “啪!” 那个“道”字还没喊出来,不败就被无名一巴掌扇飞,直接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四周一片寂静。 然后。 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生什么了!” “剑仙不见了!” “剑仙被一巴掌拍飞了!” “什么!剑仙被拍飞了?” “我看见了!是真的!剑仙被拍飞了!” “小子你把剑仙拍到哪儿了!”蜀山大弟子怒号。 “啊?那个方向……天竺吧好像。”无名懒洋洋的回答,“啊,对了……好像约好了要比剑的,忘记用剑了……哈哈这点小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打了这么久,有点饿啊。”无名有点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喂,你们知道哪里的炒饼便宜吗?”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天呐神仙也吃炒饼啊啊啊啊啊啊!”瞬间又沸腾起来,一众古稀高手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果然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得到啊! 蜀山掌门反应最快,立刻上前拱手道:“这位上仙,鄙派炒饼天下一绝,闻名遐迩,诚邀上仙莅临品尝。” 重楼掌门意会过来,顾不得形象大声插嘴:“你们蜀山不是卖红薯的嘛什么时候有炒饼了?上仙请来我重楼,最近食神刘昂星正在我门中做客,一定能做出让上仙满意的炒饼!” “这样啊……不过红薯我更爱吃,就是好贵……” “一群蠢货!”青云掌门心中冷哼一声,转而舒展容颜,一副仙风道骨:“这位年轻人,我青云门乐善好施,吃饭不要钱。” 无名眼睛一亮,睡意全无:“真的吗!有这好地方!快带我去!” 青云掌门张鼎嘲弄的看了两派掌门一眼,又怕无名改变主意,道袍一卷欲要带走无名。然而道袍之下空空如也,无名早已自行离去…… 正文 第二章 一骑当千 西郊皇陵,一人,一剑,一壶酒。 何惧千军万马。 如骤雨,如疾风。 信手捏来清风颜,弹剑飞渡桃花源。 一袭白衫鎏金鞍,水墨策马映青山。 那青年白衣洒踏,几分笑颜浑不怕。 “黄公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皇陵之下,锦衣御史纵横,那站姿步伐如出一辙,显然需要常年苦训配合。为首一人,张目怒斥,刀仍在鞘中,却已弥漫开杀气。 那是鲜血凝练的威势,若非杀人成瘾,何以血气外露。 “逃?区区几十万乌合之众,我黄公爽还不放在眼里。你也太小看我蜀山剑法。”白衣青年坐在丘国高祖坟头,怡然自得,从腰间卸下一个葫芦,仰头倾倒,只落下几滴清泪,“又没酒了?” 那锦衣头领迈出一步,肃然道:“我等三百御锦奉命前来捉拿刺客黄公爽,你休要信口雌黄。” 皇陵下方宽敞处,横三竖五二十个小方阵,刚好三百人。黄公爽浪荡半生,口无遮拦,若此处再多出几个妇女孩童,他恐怕要说这丘国举国围捕他了。 “你们退下吧,我的剑,今天不想染血。”黄公爽尝试着能不能把葫芦里的水渍汇成一滴,可惜努力半天也毫无收获。 锦衣头领涨红着方脸怒道:“不想染血?不想染血你在我大丘皇宫杀个七进七出?我丘国皇帝被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庭斩首,你还敢说你不想染血?你真当我大丘是你蜀山后院开的屠宰场!” 激愤之下口不择然,把大丘过百万人口比作圈养猪仔也没反应过来。可是身后二百九十九人却无一人面露笑意。这人仅凭一剑,大摇大摆的走进大丘皇宫,视那五千御驾亲兵为无物,竟化剑为刀,一剑砍下了丘王的脑袋。 待到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时,无人敢拦的黄公爽,居然跑到高祖皇陵喝酒来了。 黄公爽并不理会,将酒壶系在腰间,伸了个懒腰,调皮的对御锦说道:“你家老皇帝太小气,借他一口酒喝都不肯。有道是‘小气鬼喝凉水’,我倒觉得,这么小气的人,凉水也别喝了。” 方脸汉子含怒咆哮:“蜀山贼子你欺人太甚!杀我国君辱我国威,我三百御锦今日和你不死不休!” 他大手一会,正要扬号作战,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大叫。 “死老头……老子跟你没完!” 声音来处,一个黑点从空中无限放大,慢慢看清原来是一名壮硕男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本来一副没精打采样子的黄公爽,看见天上落下一个大活人来,也不禁一愣,随后也不借力,脚尖轻点丘高祖墓碑便纵身飞起,高高的接住了来人。 那壮硕汉子身形粗大,黄公爽却是苏锦白衫偏偏公子,双手抱着他毫不费力。 方脸头领心头一沉:“这贼子好大的力气。那胖子少说也有两百多斤,他竟似拖住一团棉花般,连下落的速度都不减分毫。” 黄公爽心头也奇怪,看着此人落势迅猛,着手竟然不过鸿羽,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壮汉被黄公爽接住,龇牙傻笑一声:“谢谢啊。你长得真帅,比吴亦凡还帅。” 黄公爽不知吴亦凡是何人,但是听得对方赞他容貌出众,心头也甚是喜悦,友善招呼:“我这酒喝完了,否则定要和你这眼力出众之人共饮一杯。” 方脸首领瞧见机会,手上几个动作发出暗号,三百来人形如一人,同时铺了上去。 黄公爽抱着轻如鸿毛的壮汉,也不松手,右腿往后将束在腰间的长剑一踢,那长剑借力飞射,刚好打在前方扑来那人的下巴上,当场晕了过去。 随后几个动作,双腿御剑,横纵点打,三百多人前仆后继居然难以近身。 “酒瘾烦了,兄弟得罪。”说完将壮汉往天上一丢,手握剑柄低头一个回旋,避开间不容发的几刀,又击晕一群御锦。 黄公爽束剑在手,站在人群之中单手将落下来的壮汉托起,想要靠这小露一手吓退敌军,却不想着力处猛然下沉,这壮汉居然越来越重。 黄公爽心知再不作为就要出尽洋相,连忙将壮汉当做兵器丢向御锦。 “哎哟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那壮汉龇牙咧嘴叫道。 御锦联手抵挡,却挡不住来势,又被扑到一片。 “这胖子少说五万来斤,我单手就能托住,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的赶紧滚。”黄公爽背对着众人说,那一抹萧条的背影,迎风飘散的乱发,仿佛剑魔入世。可惜正面却表情狰狞。 这胖子,把我手腕扭到了…… “放屁!老子这形态也就一百八十斤!这可是蝙蝠侠标准的体重!”那胖子在地上滚了一圈骂骂咧咧的说。 这群御锦除了那个方脸首领上过沙场,别的都是宫中权贵的远亲近邻,靠着关系弄来一个宫里闲逛的肥差,就连皇帝遇刺这群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眼见平时那几个趾高气昂最是勇武的人不堪一击就倒下了,一时间也没了再战之心,纷纷后退,有胆小的直接转身跑了。 一个跑了,两个跑了,大家一看黄公爽也不追,反正有人已经跑了,回去就算怪罪下来也可以说他们是去追逃兵的,干脆都跑了。 皇陵看守不过数十,平时也就是防个闲杂人等误入,此刻人心涣散,一时间全跟着跑了。 唯有方脸首领还有些血气,怒视黄公爽背影,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大侠饶命!” 那壮汉一看这架势,心头一乐:“哎哟你真有本事,这么多人都被你吓跑了。” 黄公爽强忍痛意,比起手腕上的疼痛,酒瘾犯了更让他觉得难受。于是他招呼道:“兄弟,如不嫌弃,一同吃酒可好。” 那汉子高兴的说:“还是你们古代人有礼貌,在那地狱里闹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招待。” 黄公爽大笑道:“哈哈!兄弟真是有趣,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壮汉说:“老子宁……死不屈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 “还有这名字?兄弟若有难处,不说也罢,何必编些鬼话瞎骗黄某,真当黄某愚昧不堪吗?” 壮汉说:“哎呀刚夸你两句就得瑟了。好吧,老子叫魏鸿业!” 正文 第三章 天下无双(上) (这一章原来是四千字,但是我后天有事要出门,实在无法保持更新,只好无耻的一章拆成两章保持更新,实在对不住各位读者。这一章算我欠大家的,之后会补上) 丘国,宁县,城西酒馆。 黄公爽邀来魏鸿业一同吃酒,却不想此人不胜酒力,闷头一杯下肚,已经晕晕乎乎。 黄公爽笑道:“魏兄弟看似豪迈,想不到外强中干,一杯就倒。” 魏鸿业夹了两片牛肉,迷迷糊糊的说:“我常看电视里那些古人一进饭店必点三斤牛肉,还以为跟香脆鸡腿堡一样是招牌菜,想不到味道也就这样。” 黄公爽感觉此人说话疯疯癫癫,一句里听不懂半句,只好靠着猜测回道:“魏兄弟家乡是电视?黄某游历天下已近两年,倒是未听闻有此名胜,有缘定要前去拜访。至于这些菜点,那牛肉不过是江湖人为了有膀子力气好干架,实则个人有个人的手艺,这家酒馆的鹿舌倒是很有名气。” 魏鸿业有些晕头转向,黄公爽的话他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问:“你真厉害,刚才耍的那是独孤九剑吧?一人打几百人,一定用的破军势。要有你这身武艺,在丹川无论秦天柱还是刘砍山,我单手至少打十个。” 黄公爽道:“黄某学剑不为逞凶斗狠。” 魏鸿业说:“知道知道,你们是为了行侠仗义。” 黄公爽淡然一笑:“非也。” 魏鸿业说:“那是为了当天下第一?追求人生巅峰?” 黄公爽仍旧含笑摇头:“黄某学剑,只为报恩。遥想当年……” “打住!”魏鸿业连忙打断,“就不爱听这个。我就想知道,你这身本事,在这里算是平均水平,还是绝顶高手?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牛逼,那我还是回去算了。让太上老君换个人来,我吃不消。” 黄公爽被打断丝毫不恼,他虽然好奇,却一向有礼,对方发问了,他也不急着去探寻“太上老君”“独孤九剑”是什么。 “据黄某所知,在这世间,我有三个人打不过?” “那你就是天下第四咯?这还可以试试……”魏鸿业松了一口气,挑了几筷子的才,实在找不到什么合胃口的。 “非也,天下能人辈出,黄某纵有心去争夺个天下第一,也无力一一挑战。只能说,那三人,我自知无一击之力。” 魏鸿业奇道:“哪三人?” “剑仙不败,圣人无名,大周南宫将军。” “你能不能不要说文言文……我理科班的。”魏鸿业哀怨道。 黄公爽细细解释:“剑仙不败,乃东海仙山下凡之仙人,一剑挑败世间顶尖高手。黄某所依仗剑法,不过是有幸见到剑仙出剑,捉摸到一丝剑意。” 魏鸿业讶异道:“这么厉害?只是一丝剑意你就这么强了?看来你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很牛·逼嘛。” 黄公爽继续说:“虽然只是一丝剑意,但是黄某自认十招之内战胜三大派无虑。” 魏鸿业又问:“三大派很强?” 黄公爽忽然一省:“你对这世间一无所知,难道你也是从仙山下来的?” 魏鸿业挠挠头:“也可以这么说啦……” 黄公爽紧张的站起来:“不知大能下凡,黄某怠慢了。” 魏鸿业连忙扶住他,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个跑腿的,你不用这样。” 黄公爽脱口而出:“那无名还是要饭的呢……” 魏鸿业趁这个机会赶紧转移对方注意力:“那无名又是谁?有多强?” 黄公爽心知对方来历不凡,不敢再打探他的胡言乱语,恭敬的回答:“天下三大派,青云,重楼,蜀山。黄某乃蜀山弟子,修炼蜀山武艺十余年,于六年前有幸观得剑仙大战我派掌门,此后转修剑仙剑法。颇有小成。剑仙自仙山而出,未尝一败,直到两年前,一招之下,败给了疑似同源于仙山的无名。” 魏鸿业对三大派没什么概念,心道不过一群徒有虚名之辈,就跟原来那个世界的陶教授一样,妖言惑众欺世盗名之辈。只是黄公爽的实力他是亲眼见识,十分信服,于是又问道:“青云,张小凡那个对吧?重楼,吴尊……不是,魔尊那个重楼是吧?蜀山我就更熟悉了,李逍遥嘛,话说仙六真坑!还有那无名这么强,在他之后的南宫将军难道就是天下第一?” 黄公爽说:“魏先生不要妄自推测,剑仙在前,只因黄某受其授业之恩,尊崇所致。天下第一,应是无名,黄某心服口服。至于南宫将军,无人见过他出手。因为他只出现在战场上,且战无不胜。五年前,南宫将军只身一人,破了几万大军。” 黄公爽对魏鸿业称呼都变了。他认定对方从仙山而下,应该与剑仙和无名有些渊源。只是世人不知不败和无名本命,只能以仙圣尊称。所以自己提到这两人,对方不认识也是正常。 魏鸿业惊叹道:“几万大军啊,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那还是这个南宫屌啊!” 黄公爽颇有不服,辩白道:“这也未尝见得,剑仙未曾进入沙场。以黄某看来,剑仙若要杀人,千万之数不在话下。毕竟,黄某不才,今日也战退了大丘数十万大军。” 魏鸿业震惊了:“你今天击退了几十万人?老子丹川加起来也就几十万!相当于你屠了个城!” 黄公爽得意道:“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坐在这里安然饮酒,无人打扰。” 魏鸿业想起皇陵一幕,当下已经信了黄公爽的话。一击之力破万军,给他个核弹他也做得到。只是这个年代,全靠手上功夫,一万个人站在那里让他砍他也要砍个十天半个月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你应该会什么狂拽酷霸斩之类的aoe攻击吧?” 黄公爽已经尽量去适应魏鸿业的说话方式,坚持到现在,终于懵逼了:“何为狂拽酷霸斩之类的AOE攻击?” 魏鸿业想了想说:“就是剑气,剑气你会吗?” 黄公爽屈指一点,一道金光从他指间射出,桌上装筷子的竹筒随即断裂成两截,他又问道:“是这样的吗?” 正文 第三章 天下无双(下) (无耻的拆分章节,好羞愧,好脸红……) 魏鸿业拍案叫绝:“六脉神剑啊!你们这里有多少人会这个?” 黄公爽沉吟道:“据我所知,仅有剑仙和区区在下使得。” 魏鸿业又问道:“那南宫和无名不会吗?他们靠什么这么厉害?” 黄公爽答:“圣人无名罕有出手,世人仅见他曾一掌击退剑仙。南宫将军更是神秘,此人用兵百战百胜,却无人知晓个中缘由。即使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也通通守口如瓶。” 魏鸿业奇道:“难道就没人说漏嘴?” 黄公爽爽朗笑道:“纵有人愿意提,也不过是见了五爪恶龙,覆灭人间之类的信口鬼话。想来是被追问的烦了,随口敷衍。” 魏鸿业对此更加好奇了:“这个人这么厉害,我正好去见识见识,把他的能力学来。” 黄公爽拱手道:“不愧是仙山大能,人间无敌者,信手拈来。” 几声恭维,魏鸿业听得十分舒坦,忽然又想起一事,继续问道:“我刚才看你好像被官兵围捕,你犯了什么事?” 黄公爽哑然失笑:“那些并非官兵,而是宫中御锦。在下刚刚去杀了他们的皇帝,他们自然要来追杀黄某。” 魏鸿业惊叹一声:“你杀皇帝干嘛?你是天地会还是红花会?反清复明吗?对了我还没问这是什么朝代。” 黄公爽见魏鸿业酒力微薄,也不相劝,自己说一句饮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招呼上几壶最下等的糟糠米酒,通通灌入腰间的葫芦内。 随后才答道:“黄某所杀,必是该死之人。这丘国皇帝昏庸无道,强征滥敛,积年累月民不聊生。黄某路经此地,不忍饿殍浮生,便取了这狗皇帝的性命。至于朝代,黄某师从蜀山,虽转学仙山剑法,若论根源,还在蜀地。所以按照蜀地的说法,此乃川朝成都年间。” 他不愿在仙山来人面前露怯,将不明之处通通略过,并不追问何谓“红花天地会”。 魏鸿业终于听到些熟悉的名字,一脸得意:“我懂了,蜀国嘛,刘备的地界。那现在是三国时期咯?” 黄公爽犹豫道:“此间天下布武,若按尊者所言,现在应该是青、重、蜀三宗时期。” 魏鸿业有些迷糊了,不耐烦的问:“那你就直接告诉我上哪儿找吕布吧,要是他已经死了赵云也行,我去汇聚一下顶尖战斗力。” 黄公爽略带窘迫:“说来惭愧,尊者所述二人,黄某不曾听闻。” “那刘备呢?阿斗呢?别说你连你们国家主席都不知道。” 黄公爽歉疚道:“蜀地庙堂百官,上至成都皇帝,下至地方县令,皆出自蜀山。若有民间义士草莽英雄想要为官,也要先入蜀山。所以虽然黄某常年于蜀山修行,不曾踏入官场,也了解一二。这‘主席’之人,恕黄某愚钝,未曾耳闻。” 魏鸿业笑道:“懂了,你们蜀山就是蜀国的执政党。哎哟我发现你越说越拘谨了,刚才在那谁的坟头你好像还蛮嚣张嘛。” 黄公爽拱手道:“仙山尊者面前,黄某不敢放肆。不过黄某也就会那么几个词,稍后若是熟识了,言语必有不妥之处。若有得罪,你他娘的打我啊!” 魏鸿业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随后大喜:“我就喜欢你这路子!要是一直客客气气的老子还真受不了。” 黄公爽心里长舒一口气,他对魏鸿业的反应毫无把握,只是憋了良久,实在忍不住了:“我也最烦那些酸股文气,只是下山前我师父再三交代,遇见高人先礼让三分,切不可失了我蜀山气度。可我从小只顾着练剑,秀才书都拿来擦屁股了,这几句客套话,还都是下山这两年从说书人那里学来的。” 魏鸿业推心置腹:“我就看不惯那些装逼的,你这调调我喜欢。” 黄公爽犹豫一下,说道:“兄弟,看你眉目清秀,黄某可能虚长几岁,斗胆称你一声兄弟。” 魏鸿业摆摆手:“你这样可不能叫我兄弟。” 黄公爽尴尬道:“为何?是觉得黄某攀不上仙山来者?” 魏鸿业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黄公爽,四目相对,常人本能的就要闪躲。可黄公爽丝毫不惧,坐的笔直正对魏鸿业。 魏鸿业看了他良久,才焕然笑道:“你要这样说:兄弟,老子比你大,以后就是你哥了,有什么事哥罩着你!” 黄公爽沉默片刻,而后哈哈大笑:“兄弟,老子比你大,以后就是你哥了,有什么事哥罩着你!” 又低头欺身靠近魏鸿业,红着脸问道:“这样可否?” 魏鸿业双手举杯,大笑着唤上一声:“大哥!”一仰头一闭眼,皱着眉毛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嫌弃的说:“真难喝!” 黄公爽心情十分舒畅,举着酒壶痛饮,随后大笑三声,连呼“痛快!” 魏鸿业想起什么,问道:“我不是很懂你们这边的礼节,但是我从电视上看到一般要歃血为盟,喝个血酒,立个投名状什么的。你们这边怎么搞?” 黄公爽笑道:“何须如此,你我都是洒脱之人,不必囚于宗庙之法。” 魏鸿业嫌弃道:“你再这样说话我反悔了啊。” 黄公爽笑意不减,十分开心:“好好好,兄弟,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二人相视一笑,胸中顿时豪气干云,又连碰几杯。魏鸿业终于“噗通”一声,醉倒在地。 外人看来,这是一场利益的交锋。他看中他天下第四的实力,他看中他仙山来者的身份。 然而在魏鸿业心中,只是一句“你他娘的打我呀”,便足以令他心生好感。 在黄公爽眼里,这个一杯就倒,满嘴胡话的异类,好像和之前见到的那些自持身份惺惺作态的人,完全不一样。他的率真,吸引了黄公爽。 正文 七月廿二 弃世君王 神农七年,七月廿二,白露。 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 “南宫将军不是讨厌杀戮吗。”有代表疑问的言辞,却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修颜涾比起其他的武将更像个文士,平淡冷静,嘴角一直微微带着无奈的笑意。没有人知道他在无奈什么,只是那样的笑,并不像南宫那么令人讨厌。 可是武将毕竟是武将,杀气太重。 南宫并未回头,斜靠在座椅上,古井无波:“那又如何。” “这个角斗场血腥味太浓了。” “没关系。”南宫也笑着,斜扬嘴角,好像是讽刺的讥笑。 有什么值得他讽刺呢?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这个世界,每一件事都那么嘲讽。 明明讨厌杀戮,却喜欢来这个修罗场。 明明讨厌杀戮,却做了军人,四处征伐,战功显赫。 一将功成万骨枯,已是将军的他,早已记不清他已经杀了多少人。 修颜涾对着南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果然不愧是我朝最年轻的将军。” 南宫并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赞扬是在说什么,不过他也不愿意去深究。对他来说,修颜涾只是泛泛之交,他一向懒得和不是很感兴趣的人说话。 周围的观众忽然欢呼起来,有钱的商贾,有权的高官,还有那些纨绔子弟,此刻都放下了身份和矜持,近乎发狂的嘶吼,释放衣锦华帛压抑的暴躁。 乱世之中,草木皆兵。乱世初平呢?又有几个人洗得净指尖的血腥。 南宫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喧闹,尤其是自己处于喧闹之中。但他更不喜欢高调,所以只是一身布衣坐在人群中。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让他不喜欢,所以他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修颜涾看了他一样,不自觉的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怎么了?” “太吵了。” “你真的不适合做军人。” “我也这样觉得。” “哦?为什么?” “因为军人都没有什么幽默感。”南宫委屈的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修颜涾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不止,过了很久才勉强平息下来,一边喝茶一边以手抚膺,“你说的没错,曾经的军人真的没有什么幽默感。不过现在你做将军了,那军人就开始有幽默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举杯发现杯中的茶已经喝完了,顾不得将军的形象抓起茶壶揭盖就喝,边喝边笑,终于呛到了。一口茶水喷出,全淋到前面的胖子的秃头上。 胖子锦衣华服油光粉面,一看便知不过民间富贾。他感到头上一热,停下欢呼转身怒目而视,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两张带着慵懒却有没有表情的脸,隐隐透露一股让他难以呼吸的压抑,忽然想起来现在风头最火的两个年轻将领,一瞬间什么怒气都被压了下去,讪讪的笑笑,转过身去,将心中的不快都转化到虎吼里去。 南宫将腰间的酒壶取下来递过去,修颜涾摆摆手拒绝了:“我不喝酒。喝酒会让我不清醒。” “你也不像个军人。”南宫摇了摇酒壶,食指轻弹胡塞,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欢呼声渐渐平静,涌动的观众也陆续坐了下来,没有那些身躯阻挡视线,南宫终于看到了那个让观众几乎失控的根源。 那是一个女人,甚至不敢用女子这个词来形容的女人。 额前没有刘海,耳边没有云鬓,头发往后简洁的扎成一个马尾,粗陋的戎甲只遮住了胸口和腰胯,但身材却并不诱人火辣,略显清瘦,露出精实的肌肉。 她没有像别的战士一样配备了长剑轻盾,而是背着一把巨大的双手剑,一把比她还高出许多的巨剑。 这是自信,舍去防御来扩大杀伤力,若非自信过人,便是疯狂过人。 修颜涾叹了口气:“还以为传说中的死神是什么美女呢。也不过如此。” “战士是不需要美丽的。不过……她的眼睛很漂亮。”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她是这个月才出来的新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个月?一个月就能让这么多人为她着迷?还真想知道她有什么不同。”修颜涾饶有兴趣的看着死神,他自然能看出她异于常人之处,但每一个故事里,似乎都需要一个从轻视到重视的转折。 世人往往自负高明,都渴望着将那些看清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扬眉吐气。 他知道,南宫想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变化。 那何不如了他的愿。修颜涾从不介意被人被人认为是无才之人。 被重视了,似乎反而更麻烦。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除了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的眼睛,却淡漠无光。 修颜涾并不是傻子,相反,这个年纪能到这个地位,他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他安静的等着她的演出,也准备着自己的表演。 南宫喃喃自语道:“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 皇城南郊,玲珑塔顶。 这里,永远都只有黑夜。 他说,除此之外,我的眼中已经没有别的了。 只是这一句话,便了断了光,了断了人间。 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线细盏,微弱的烛光却似黑暗里斩不断的那一丝情。 这一线烛光刚刚照亮了墙上的一幅画,和那个久坐的身影的苍苍白发。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梦想的舞台。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 他想起多年前他们初识时,他还仅仅十五。粗布素衣的不羁少年,嘴上叼着一截不知哪里摘来的芦苇,突然笑着对她喊了一声。 喂,我能把你的病治好。但是,治好以后,你要嫁给我。 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终是有了些许笑意。 好啊。不过你要想清楚呀!小农,我可比你大了十岁有余,你这是想娶个媳妇还是娶个娘呀。 女子的玩笑,却不想就在这一刻编制出了少年的梦。她并不知道,那个她以为被她一句话说愣的瘦弱身影,在转身的那一刻,便决定了要为她抗下整个天下。 她早已许配给邻国的太子,即使重病,也避不开这一场政治的婚姻。 而他,也早已认定,她是他的妻子。 于是,左手提着药箱,右手却握着无限的未来。 这手里的未来,我全部要给你。 后来的少年,在时光的帷幕下开始演绎着专属于他的传奇,仿佛突然间便拥有了这世间一切的天分。 自然教会了他最伟大的医术,百草尝尽,终有所成。 “神农”之名,世人皆知。 他救人,三教九流,鸿儒高爵,匪盗草寇,有求必应。甚至于欺世之辈,想要佯病毁坏他的名誉,他也只是在对方恶言诋毁后笑笑。 若是天下再无顽疾为难世人,那就是最好了。 只是,时间走得太快,少年的脚步永远跟不上她。后来的他,终于配置出能解女子重病的药方,她却已入深宫。 薄幸的太子终成帝王,挥兵剿灭了她的部落。她更是被打入冷宫,与世隔绝。 神农也试过各种办法,想要进宫为她治病,却都被皇帝阻挠。 皇帝心中记恨的,是她入宫后的冷漠。 所以在灭族之后,他便一直期待着她在痛苦中死去。 于是,那个学医的少年,在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慢悠悠的走到女子床边,带着一贯的笑容,对她说。 我来娶你了。 你是如何进来的。 走进来的呀。 侍卫呢。 杀了。 军队呢。 杀了。 皇帝呢。 杀了。 天下呢。 我的了……还有你。 弃医从军的少年,十年的征战,终于为她夺得了天下。 那个一心救世的少年,终于为她变成了血洗江山的枭雄。 你愿意嫁给我吗。 时隔多年,女子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笑容。伴随的,还有眼角止不住的泪。 谢谢。她说。 谢什么。 谢谢你爱我。 我又没说过我爱你。 那你说一次。 我爱你。 终于,听完这句话的她,不再流泪,也不再说话。带着多年未曾出现的温柔的笑意,和沉闷流动的叹息,还有不知从哪里飘落的一根洁白丰盈的羽毛,一起消散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里。 永远都不再说话了。 那晚,神农一夜白头。 正文 第二章 少年将军 南宫身无繁饰,着蜀锦长袍,束青玉横腰,恍如书香世家的公子,玉面荣冠,信步来到比武场的后台。 传说中的死神并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不同以往比武场的豪杰总会用各种各样令人血脉膨胀的攻击来吸引目光。看见对手袭来,仅仅是手腕翻转,轻松的挥动那把目测过百斤的巨剑,随后拍向来人,直接击飞。 去年,南宫从战场上回来,因为心软放过了军中内贼,导致十万大军中计被困。虽然他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大军从容脱困,却拖缓了支援的步伐,导致前线大军溃退,损伤惨重。 南宫戴罪立功,带领百名亲兵于峡谷要道拦下三十万敌军,让后方有了休整的机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那百名亲兵,全都在此役中陨落。唯有南宫五日后只身回营,衣不染血,飘逸出尘,仿佛仙人下凡。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嘉奖和赞赏,而是父亲白离尧盛怒之下的耳光。 “我大周天朝三万精兵好汉,就因你的妇人之仁,白白牺牲。他们都是我白离尧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的妻人是我的姑嫂,他们的父母是我的叔伯,大周的天下是他们用生死换来的,却因你这孽畜枉死,我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大周子民!” 南宫跪在父亲面前,神色凄然,对着天地三叩首,而后也不知是对谁说:“从今以后,南宫的战场,再无生离死别。” 白离尧闻言一震,悲怆的怒火转为哀鸣,喃喃道:“你……决定好了?” 南宫抬头,竟已泪如雨下:“父亲,你可知,这五日,我都见到了什么?李家大哥为我挡箭三十七支,赵家兄弟被斩断双臂,仍以口含刀待阵。马家小子未满十四,我曾听他夜啼,上了战场,一样视死如归。还有陈氏父子,我犹记得出征前他们刚添了外孙,可惜不到周岁,就丢了爸爸爷爷……” 南宫的嘴里冒出一个个名字,称呼都是“大哥”、“兄弟”、“叔伯”,可见他对这些人多么敬重而亲密。话音不停,刚好一百人的事迹从他口中脱出,每个人死前的样子,都牢牢印在他的心上。 这一百人,无一不是为了护他而死,每提起一个名字,他的心都被刀绞一次。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南宫才渐渐没了声音。 “他们,都是为我而死。那三万精兵良将,也都有妻儿父母,都是因我而死。南宫死不足惜。可是,南宫若是死了,人间战乱却不会因此而休。所以,父亲,请让南宫来做这世间最后一位侩子手,以我绵薄之力,换百年和平。” 白离尧沉默半晌,而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似解脱似无奈,似放下了心事,似了断了挣扎。 “如此,便苦了你了。” 南宫双目含泪,对着白离尧再叩一首,颤声道:“这些年,父亲对南宫知遇养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是,孩儿恐不能为您养老送终,甚者,还会引一世骂名。这份恩情,不敢寄予来世,只能亏欠于心。” 看着南宫清秀的面容,白离尧想起了旧友,心中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你的孩子……” 随后大步上前,将南宫扶起,双手托住他的手臂,沉声道:“你永远都是我白离尧的儿子!” 那日南宫只身星夜前往敌营,日落而出日出则返,待到天明时,敌军已退去。南宫随父亲回朝,战功赏罚之际,他已成为大周最年轻的将军。 而后和平的这一年,他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王都的比武场。人们在这里寻求鲜血的刺激,他却在寻找安慰。 大周建国不过七年,当权者多是草莽豪杰,战事一停,便没了消遣。几个莽汉一撮合,便设立了这个比武场。来此武斗的,既有圈养的战士,也有自荐的江湖人。为了刺激观众,常伴有生死之约,所以断头截身之举,并不少见。 直到一月前,来了一名无名的女战士,号称死神,寓为杀伐之主,却从不取人性命,只是用大剑的剑身拍晕敌人。因武斗场修建以来从没出现过女性战士,而且其强大的实力又为人倾倒,仅仅一月时间声名鹊起,前来追捧之人不在少数。 死神一击制敌看得修颜涾索然无味,战局结束后跟南宫客套几句便起身离开。南宫怡然不动,直到人都走光了,才自行来到比武场后台。 “站住!”两名光着膀子的守卫拦住南宫,后台不是什么重地,官家势力豢养的亡命之徒都关在地牢。但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关乎到武者的尊严。 “我是南宫。”南宫玉面含笑,如春风扶杨柳,清涟而不妖。 “我管你是谁……”左边那名年轻守卫混话未尽,已被右边另一位年事略高的壮汉拉到一旁,然后满面笑容拱手相迎:“南宫将军,里面请。” 南宫剑眉轻扬,点头道:“多谢。” 随后不在多说一个字,走进比武场的后台。 起先那守卫皱眉问道:“这人是谁?好大的威风。” 拦下他的汉子心里期期艾艾,神色颇有不屑,教训道:“他的威风是别人敬的,不是自己说的。” 想起刚才的对白,守卫挠挠头说:“不明白不明白。你说,他是将军?” 汉子扭头看向北方,那是皇宫所在的地方:“他是大周最年轻的将军……” 北方街道尽头,尘土宣扬之下,逆光中一道黑影伴着“噔踏”的马蹄声飞速袭来。直到御马来到跟前,骏马在拉扯之下发出“希律律”的呼啸,扬踢立身,稳稳的停在了二人面前。 马背上的人雕蓝华服上绣了一只马身龙首的钟山神,大周国内,再粗陋寡闻之人也知道这是宫里来的重要人物。 来人居高临下,急促道:“南宫将军可在此?” 壮汉怕新来的守卫失礼,连忙上前施以常礼:“拜见大人。南宫将军刚刚进了后台。” 那人急忙道:“快唤他出来。” 壮汉犹豫了一下:“只怕小人唤不动南宫将军。恕小人冒昧,大人可否告知身份,以便请出南宫将军。” 那人道:“不必。转告南宫将军,圣上回宫了。” 说完策马扬鞭,转身离去。 “圣上……是神农大帝回宫了?”年轻的守卫惊叹道,自开国以来,神农大帝从未离开过玲珑塔。莫说寻常百姓,即使是公众权贵,也鲜有能见上神农一面的。 年老的汉子眼皮不住的跳:“要出乱子了……” 正文 第三章 迦楼战神(一) 迦楼有个战神。 传说中他三头六臂,力大无穷。 在他八岁的时候,有只恶熊修炼无望,自暴自弃,下山扰民。 最初只是掠夺鸡鸭牲畜,后来觉得吃腻了,就开始吃人。 先是偷偷摸摸吃了几个落单的猎户,慢慢发现,所谓的万物灵长大多也是贪生怕死之徒,便越来越明目张当,大摇大摆的进村掠夺。 人们恐惧这只来历不明的恶熊,又有云游的道士说恶熊修炼成精,身负法术,人间的力量已经无法管制,只有将它供奉起来,念它向善,还能保得一方安宁。 于是村长带着族中的勇士在山前贵了三天三夜,尊呼“熊王大仙”,把恶熊从山上请了下来。 恶熊修为不精,却也能精通人语。见山下人多势众,以为是来讨伐自己,在山间躲了三天才敢下来。 其实它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对未知的恐惧。 见它生吞活剥了村民,还能怡然自得的退去,加上老道的信口雌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只地仙,不敢冒犯。 村长对它说:“熊王大仙下凡,我等愿意年年朝拜,岁岁供奉,只求大仙保佑村中无饥无疾,无涝无旱。” 恶熊问他:“你们要供奉什么?” 村长说:“大仙喜好什么?” 恶熊摸摸肚子说:“我就喜欢吃。” 村长来时已经和村民商量好了,按照计划回应道:“本村地产有限,不知月奉三十斗米可行?” 恶熊说:“我不爱吃米,我就爱吃肉,人肉,尤其是小娃娃的肉。” 村长有些犹豫,彼时尚无避孕节流的手段,村里孩童倒是不少,若牺牲个把孩子,换得全村庇佑,也是庄划得来的买卖。少一个孩子,少一张吃饭的嘴,总的来说,似乎还有益无害。 只是,谁家舍得把自己孩子贡献出来? 你看,人性就是这么凉薄。食不果腹的年代,人命从来不如畜生。 毕竟,人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他会哭会闹,他扰得你心烦,你若出手教训他几下,自家孩子还好,别人家的,还真是百害无利。 村长心想:“我是村长,要捐也是捐别人家的孩子,谁敢打我孩子的主意?咱们村里土地有限,别人家的后人死光了,那这些地最后还不都是我的。” 他回头跟众人商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天下苍生人间大道络绎不绝。乡人质朴,大多没什么主见,听到最有文化的村长都表态了,自己这只会种地下力气的莽人,还能有什么不愿意。 而且家家户户孩子轮流送,别人家的都送了,咱家那小娃娃现在除了吃奶什么都不会,还真不如送了。 这血腥的买卖,恶毒的交易,出乎意料的容易就达成了。 恶熊很高兴,谁说答应了村长要保证风调雨顺,可是风雨旱涸终究会过去,到时候站出来说一声都是自己施法达成的,也算是对付了承诺。 它本就是懒惰的习性,否则也不会在机缘之中通了灵智还不愿意潜心修炼。现在不用自己猎食,一觉睡醒,就有人老老实实送上鲜嫩可口的孩童,那便是人间最美好的事了。 村长又说了,各家孩子都是十月怀胎才产下来,一年只能供上一对,多了怕几年就被吃光了。没了后人,即使全村都平安无事,也没意义。 可是恶熊总不能一年吃一顿吧,它当然不同意。 村长又说:“那咱们每个月都奉些鸡鸭,每半年献祭一个孩童。” 恶熊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有时要是忍不住了,还可以却别的村吃两个。别的村子怕了,听到这个村的事,也会主动献祭,这时候就不愁吃了。 想到这里,恶熊为自己的英明颇为得意,喜滋滋的回了山头。 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按照约定此时应该送人上山,可是这第一家,谁来好呢? 这个村里的人大多同出一宗,陈姓占了大半。不知道选谁,村长便把各家陈姓的家主召来商议。 首先要把村长自己家的孩子排除掉,他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小孙子已经六岁了,村里还有刚出生的幼婴,何不如就让最小那个去做这牺牲。于是他冷色严肃道:“现在农忙,村里缺人,有把力气的都下地去了,所以啊,老夫认为,应该把最小的孩子送上山。年纪小的,对村子没什么贡献,以后也可以照着这个规矩来。” 他心想按照这个法子,只要算准了孩子的出身月份,产子必在献祭后一月,自己家的后人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村中除了外来入赘那几家,就属自己家有文化,那些个粗人恐怕算计不了这么多。 村民也有些觉得不妥的,却说不出个道理,算算日子不是自家小子,也懒得出头,大多沉默,少有几个投机者,还大声称赞。也不知道一声违心的“村长英明”,可以换得几口粮食。 于是,大家凑在一块儿相互合计,一个村子不下百户人,今年出身的孩子还真有好几个。野娃子散养,生辰八字又是各家秘密,怕被有心人拿去做了诅咒,一时间竟抉择不出到底哪个最小。 入选的父母自然心如刀绞,不愿意把孩子贡献出去,纷纷谎报出生。村长无奈,召来几个接生的婆婆,凭着记忆来判别。 接生婆每看向一家家主时,都会假装忘了具体世纪,上前问询几番。家主趁机赛下一个小荷包,里面是迦楼通用的钱币,掂量一下斤两,大概就能知道数目。 也有不通时务的,对接生婆的挤眉弄眼阴阳怪气视而不见,刚好遂了接生婆的怨。 正缺个替罪羔羊,您还送上门来,真是太客气了。接生婆喜滋滋的想道。 于是,排除了几个明显年龄较大的孩童,终于确定了一户人家。 “老四,为了咱们村,对不住了。”村长对着一个黝黑的汉子说道。 这汉子双眸焦灼,显然是不愿意的。他叫陈老四,又叫陈老实,按照辈分,村长是他二叔。可是二叔毕竟只是二叔,和他老子是亲兄弟,往下一辈儿感情就浅了。尤其是这陈老实不通人情世故,虽说憨厚耿直大家不厌他,可没留下什么人情,也没人愿意帮他说话。 正文 第三章 迦楼战神(二) 他一双眼袋层层叠叠,就像是在眼睛上挂了几层珠帘。一辈子的老实人,只留下一个好名声。可是谁让咱家闺女小呢。陈老四也不多说什么,沉声“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众人也舒了一口气,好在轮到的是陈老四,要是换个人,比如那癞皮陈,怕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老四,那就辛苦你,明天把你家孩子带上。对了,小家伙取名字了吗?”村长故意问一句,一下子又把那未谋面的孩子说得小了几分。虽然有名无名不能作为孩子出生年日的依据,但是还没取名字的孩子,总让人觉得出生不久。 “取了,叫倩兮。小芸还给她点了个字,可惜我没什么文化,听了许多遍,还是记不住。”陈老四神色黯然的说。自家的孩子,还不会叫声爹,就要送入熊口,谁能舍得? 听到“小芸”这个名字,众人神色都有些异常,村长也担忧的问:“常小芸她……能同意吗?” 想到此处,陈老四也有些犹豫,常小芸是他的媳妇。虽然他是男人,可是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家当家做主的还是那个外来的媳妇常小芸。 这常小芸本来是名门大户的小姐,端庄貌美,知书达理。本来以她的姿质,怎的也该有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可她最后却从了这山野农夫,气得常老爷子将她逐出家门,誓不相认。 村里人都羡慕陈老四好福气,这个年轻的时候常被人欺负了还笑呵呵的大傻子,居然讨了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对他还千依百顺,真叫人嫉妒。 不过陈老四在外面老实,在家更老实。怕老婆的名声怕比他的名字还响亮。 于是乎知道了常小芸刚出生的宝贝就要去送死,不仅没人怜悯,反而想要看笑话的居多。 毕竟这是块玉做的墙角,谁都想来挖一挖。 “小芸她……会理解的。”陈老四看着周围那些戏谑的目光里藏不住的笑意,心里有些发冷。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却见那个迎风漏雨的茅草屋里还点着灯。陈老四心里切暖切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吱呀”声中门推开,常小芸看见自家男人回来了,放下手中刺绣,从炉子上倒上一碗热水,端到陈老四面前,说道:“又遭人欺负了吧?” 陈老四苦笑着说:“小芸……我……我对不住你。” 说完“噗通”一声跪下,给常小芸磕了三个头。 常小芸也不拦他,只是将茶碗放下,双手捧着陈老四的脸,柔情似水道:“你去时我便猜到了结果,以你这性子,村中有难,倒霉的除了你还能是谁?” “我没能保住倩兮,我没用……” 常小芸哀怨的叹了口气,说:“有用没用,那是你说了算的吗?大家都是你的父兄长辈,村子里有规矩,我们也只好遵从。我只恨他们不明事理,听信那妖道的胡言,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家的孩子要遭殃。” “小芸,我该怎么办?” 常小芸并未回答,起身走向内室,抱出一个丁点大的孩童。那孩童身上裹着的襁褓面料精致,不像这个村里人用得起的。那是小芸嫁入陈家,她母亲偷偷送来的凤披改的。 她把孩子抱到陈老四面前,满脸慈爱的说:“你看,咱家孩子多可爱。” 陈老四苦笑着说:“是,跟你好像。” 常小芸得意的笑道:“那当然,要是像你,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陈老四配合的说:“我常听村里的姑婆说,女儿长得像爸爸。” 听到这句话,常小芸忽然神情黯淡下来,有些幽怨的说:“四哥,小芸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添个儿子。” 陈老四想要安慰她,口不择言道:“就算真的生了儿子,也怕是要去送死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不在言语,直到灯芯燃尽,黑暗伴着沉默侵袭,泯灭了光明。 另一间房里,陈老四七岁的大女儿陈倩青,流着眼泪,久不能眠。 陈家村外姓的男子并不多,他们大多是入赘的这里,分不了田地,没了包袱,想走就走。 所以熊王献祭,轮不到他们——他们对陈家村没有在责任。 傅氏父子就是其中之一。 “洪雷哥哥,我妹妹要被熊王吃了……” 一名壮实的小男孩正轻松的推着一块巨石往前走,后面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那块巨石怕是有一栋村舍那么大,至少七八百近千斤,小男孩推着它毫不费力,力气可见一斑。 “熊王是什么?好吃吗?”小男孩傻笑着扭头问道。 “别推了!”小姑娘正是陈老四的大女儿陈倩青,此时跟在这个怪力男孩后面,见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来气,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熊王你都不知道吗?” 小男孩摇摇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太阳爬到头顶上时我还没把这块石头推回去,今天中午就没饭吃了。” “洪雷哥哥你是不是傻?”小女孩气呼呼的说。 这名叫洪雷的小男孩,全名叫傅洪雷,气若洪涛,势如惊雷。他憨厚的对陈倩青笑着说:“是啊,村里人都说我像你爹爹一样,傻乎乎的。” 陈倩青听得语塞,然后说:“你不傻,你精着呢!就会欺负我!” 傅洪雷笑笑不说话,继续推他的大石头。 “洪雷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啊。大不了,你救了她,我以后给你做媳妇。”小女孩一脸真诚的说。 傅洪雷边推边问:“做媳妇能干嘛呀?” 陈倩青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给他做媳妇,要吃他家粮食,还懒得做家事,好像真的对他没什么好处。 她的小脑袋里只见过自己的父母,爹爹每天都笑呵呵的对着娘亲,粗活儿累活儿,种地倒夜壶,反正自己不愿意做的活儿,都是爹爹做。 可是娘亲明明跟自己说,当年是为了报答爹爹,才以身相许的。 她有些迷糊,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对傅洪雷说:“反正你救了我妹妹,我有什么都给你,我下次采了果子,一定把最大的分给你。” 傅洪雷挠挠头说:“可是我不爱吃果子,我喜欢吃肉。” 陈倩青又一脚踢在傅洪雷屁股上,大声说道:“你到底救不救!” 傅洪雷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坦然的说:“救啊。” 陈倩青一高兴,又踢了他一脚,然后说:“就知道你最好了!” 傅洪雷嘻嘻傻笑,也不说话,天气渐凉,他却满头大汗。 “洪雷哥哥,你推这个石头干嘛?” “我爹说,家里菜刀钝了,让我找块石头回去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