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银衫少年话音刚落,破魔令疾飞而起,悬入高空,
一股黑气源源散出,遮天蔽日,顿时如若光芒倾洒而下,仿佛完全笼罩了这峡谷之内的一片空间,邪气凛然,极度阴邪之感,
“凝霜为我圣教之物,自要物归原主;九曜琉璃盏便算是……”
“轰……”
突然,银衫少年话未说完,便因一声巨响戛然而止,
顷刻间,大地如同震颤了一番,这片空间之外,八个方位之上,猛然现出伏羲八卦卦爻,青光大闪,天道气息弥漫而出,眨眼不到,便已凝出八道透明的真元帷幕,将此片峡谷之中清流一畔,牢牢禁锢了起來,
竟是一道强盛无边的伏羲八卦阵,
“这是,,”
银衫少年面色大骇,终于不再是之前的轻松之态,
秦川与慕紫涵此时也是大惊失色,不由牢牢抓住对方的手掌,心境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看不到任何一份希望,
因为这式八卦阵,乃是元神所化,
而且,竟也是一式同归之术,凌厉的杀意,与道家随和之气截然相反,
金虚子,
“邪魔之道,今日,通通葬生于此地吧,”
虚空之中,传來金虚子一声震怒的低吟,正是元神之力,用尽所有的元神,凝出了这一道杀伐之气极重的伏羲八卦阵法,
他想,以他的性命,诛灭阵中之人,
“金虚老道,”
银衫少年一声厉叱,却无能为力,
顿时,八卦阵中光芒大耀,强盛无比的元神之力,猛然化作真元,幻化成千千万万锋利无比的玄剑,杀意横行,在这处被封闭禁锢的空间之内,四处疾飞,绞杀着一切生灵,似如天道之威,毫不留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疯了,疯了,”
银衫少年连连喝骂,破魔令疾速飞回身体一旁,紧接着却已遭了万剑噬体,一副血肉之躯,眨眼之间,便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只见一缕魂魄,猛然被吸入了破魔令中,
“啊……”
与此同时,秦川再度一声长啸,身躯之内的精血,再也不顾一切地迅速凝入血晶之中,转化为源源不绝的魔道真元,又猛烈地冲击着与灵核之间的那条狭隘通道,似如决堤之水,奔涌侵袭,
突破吧,快突破吧,
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秦川如若疯狂,寸寸肌肤愈加的惨白,再也沒有一分血色,若非意志力的强大,恐怕已如死尸一般,
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自己超脱轮回,逆转重生,为的,不就是守护紫涵一生周全么,
此刻,岂能眼睁睁与她一起,死在这八卦阵下,,
绝对,不能,
“灵虚剑势,”
突然,在最后一波冲击之下,那条通道终于重新被打开,鲜红如血的魔道真元,顷刻间便涌入灵核之中,化为紫色的怪异真元,瞬即又从灵核流转至全身经脉,按照道法运转规则,施展出了一式咒诀,
“咻,”
紧接着,真元溢出,那之前插立泥土之中的镇山河,一下受到指引,破土而出,疾速飞驰,便是再度插立在秦川与慕紫涵脚下,
“铛……”
颤鸣之音,不绝于耳,
顷刻间,一阵异光,泛着淡淡的玄妙之色,眨眼便弥漫在了二人身躯半步之间,均匀地扩散而开,迎接着大阵之中,那不断袭來的真元所化的玄剑,千千万万,无比凌厉的的杀意,纷涌而來,
“锵锵锵……”
顿时,无数紧密相连的激烈碰撞之音,充斥着秦川二人的耳畔,那万千把玄剑,大阵之内巡回一周后,全都冲击到了灵虚剑势之上,
时间,如同静止,
密密麻麻的真元幻剑,纷纷袭击在周围半步之外,因为灵虚剑势的阻碍,无法再进一分,可是,却如无穷无尽一般,继续冲击而來,
“咔嚓,”
镇山河上,似乎传出断裂之声,
“小川……”
“……”
慕紫涵一声绝望、却仿佛又满是释然的轻唤,传到了秦川的心中,
就这般,结束了么,
“不离,”
慕紫涵忽而淡淡地说道,浅浅笑了起來,
“不弃,”
淡淡地应着,秦川嘴角也是一抹轻笑,仿佛,却也有了几分释然,
这般,似乎也与归隐深山不问世事,沒有什么区别,只要能与紫涵在一起,是生,还是死,又有何不同呢,
前世,自己的选择,不正是这般么,
“……”
不过忽然,秦川的眉间,又有了几分惆怅,
此生,仍然,还是辜负了一人,
……
“嘭,”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
只听一声剧烈之响,镇山河猛然断作两截,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冲击而开,卷起一阵狂风,向着两面肆意席卷,短暂地,在那四面围绕,却又冲击而來的无数玄剑之间,轰出了两道缺口,
而秦川与慕紫涵,分别朝着两个缺口,同时被抛入了高空,
二人的手掌,因为此番变故,生生分了开,
“紫涵,”
一声高呼,秦川心如死灰,
只见得那原本成千上万的玄剑,同时也分作两方,分别朝着自己与慕紫涵继续疾飞而來,杀意,依然不减,
似乎感觉到几分困乏,
秦川双眸一闭,忽而又强自睁了开來,
这一回,却见慕紫涵身躯之外,仿佛亮起一道白光,无比之玄妙,竟是秦川从未见过的,确切來说,见过一次,但想不起何时见过,
紧接着,只见慕紫涵的身躯,在那白光闪耀一阵而又消散之后,彻底消失了踪影,眼睁睁地,遁入了虚空,
“小川,”
只有这一声呼唤,回荡在耳旁,传入心间,
随即,又有一个道人,一个如仙人的一般的道长,踏空立在自己的身前,他的眸中之色,仿佛有唏嘘,又仿佛有不忍,一阵强盛的真元之气,似乎扭曲了这一小片空间,将他与秦川的身躯,牢牢护在了其中,
这般,似乎自己得救了么,
不知,
这处空间之内,无数凌厉无比的玄剑,依旧疾飞着,
杀意,还是那么浓,
只不过,之后又有如何变化,秦川却是不知了,这一次,他再度轻轻闭上了双眸,却感觉如此沉重,再也沒有睁开來,
死了么,
也不知,
不过,却已如死了,一样,
……
苍穹之上,暗云缓缓散开,明媚的阳光,尽情挥洒,
忘情峡中,只有一片萧瑟、凄凉,
“师父,”
叶秋奇轻唤一声,眸中满是疑惑,不断地顾视着四周,除了草木杂乱,涂炭生灵之外,只有两具尸体,一具,已经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甚至只能用一堆肉泥來形容;而另一具,躺在一个巨坑之中,尚还保存完整,
一件残破不堪的道袍,却是金虚子,
“呼……”
谷长风长舒一口气,闭着双眸,感受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却是长叹一声,眼神中,流出了几分怅然之色,
“金虚子,死了,”
“……”
随即,另一旁的柳沉烟抿了抿唇,却是问道:
“前辈,是……是他做的吗,”
此时叶秋奇也是咬了咬牙,有些犹疑,更有些难以置信,秦川虽然很强,可是根本不足以诛杀金虚子,而慕紫涵身受重伤,就更是绝无可能,
那另一具尸体,又是谁呢,
“死了,全都死了,”
谷长风道了一声,鬓角那缕白发,忽然飘荡而起,摇曳不止,
此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但他能够确定的是,金虚子,施展了一式同归于尽的秘法禁术,沒有人,能够逃出生天,
甚至,修为薄弱之人,尸骨无存,
闻言,叶秋奇与柳沉烟同时昂起头來,皆是一怔,忽而,又低垂了下去,神色之中,却不知是痛苦,还是惋惜,
秦川,就这般,死了么,
……
日暮,黄昏,
忘情峡中,依旧流水潺潺,静若空灵,
仿佛日间那场惊变,对这天道的运转、万物的规则,根本沒有丝毫的影响,一切,又回归到清幽、宁静之中,
一抹斜阳,从两峰之间,悄悄洒下,
“咻,”
忽而一道青光,从南方疾速飞來,转瞬间,落到了这处峡谷之中,
上官瑶神情一滞,双目失神,忽然,脚步不稳,一下跌倒在乱石之间,她的心中,只有一阵迷惘,一阵彻底失去方向的茫然,
自己从南疆一路赶來,却是……
迟了么,
“你在何处……”
一声呢喃,从她的口中发出,却是依旧卧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沒有了半分力气,根本不能立起身來,她的一袭白衣,染上了泥尘污秽,
还有,血,
她看到乱石之间,一把断剑,分作了两截,远远地抛至两方,相互之间,似如隔着一条鸿沟,永远也无法接在一起,
你不是说,如我不弃,便与我结为仙侣,共伴此生么,
我从來,便沒有弃你,
可是为何,此番你又要弃我而去,
“不,”
一句心声,在心底响起,
忽然,上官瑶一下立起了身來,眉间闪过一抹决然,心念一动,两截断剑瞬即飞至她的手中,另一手,紧紧握着一个玉瓶,一个,自己总也舍不得交还给他的玉瓶,甚至,直至今日,他都还未曾知晓,
“我不信你会弃我,我,也绝不弃你,”
说着,两行清泪,悄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