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雪山都丝毫沒有融化的迹象,一个村的人都在半山腰上,此刻明明是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但是这里却丝毫沒有一点春天的气息,依旧寒意袭人,大雪不止,中年人家里的两条大狗都在这个时候冻得直哆嗦,更别说人了,
“这天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生从屋子里出來,看向天上,他來到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以來,从一开始中年人和自己悠闲吃酒,到现在的人心惶惶,叶生整个人也变了许多,他脸上原本还不时出现的一丝丝锐气在这个时候被完全消磨了,看上去平淡无比,若是有人看到,定然会认为他是这个山村之中的一份子,此刻他倚在门上,感觉到寒意袭人,但是这雪却是丝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这个梦境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叶生在梦里面度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并非是被眼前的情景同化,他的心境古井无波,但是整个人却是在不断思考,这一切东西究竟是为何,
“都是雪,我曾经在好几个梦境之中醒不來,其中就有一个是下了大雪,我是一个书生,进京赶考,家乡都要被大雪埋沒,今日为何又是这般梦境,这个梦境究竟有什么含义,或者说,这雪……”
叶生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在空中将那雪缓缓捧在手心之中,但是此刻他眉头一皱,却是沒有感应出这雪有什么波动,
冰冷,如水一般缓缓融化在自己手心,叶生看不出这雪之中有什么奥妙,“或许问題不在这雪之中……”叶生无法解释,实在是头痛,他不想就这样从梦境之中走出去,他想要敲问自己的内心,但同样不想困在这里,
“胖子他们,不知道如何了……”这是叶生唯一担心的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叶生看到中年人从一间屋子里面出來,裹着一件貂皮,站在风雪之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张大哥,又沒有消息,”叶生看出了中年人眼中的愁绪,开口问道,
这三个月的时间以來,他和这中年人也是越來越熟络,知晓他姓张,实际上并不是这个山村的人,只是游走他乡,偶然來到此处,又是孤身一人,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才有了留下來的想法,如今孩子也有了,却是为了生计发愁,毕竟这连续的大雪,根本沒有办法出去打猎,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叶生口中的这个张大哥事实上在打猎之中,听别人说起的时候,身手不凡,能够徒手降服豺狼虎豹,但再大的能耐都抵不过这大雪,这不,他养的一头狼在这个时候走丢了,
“沒有消息……”张大哥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这畜生也不知道一早就跑到哪里去了,虽然说皮肉厚,但是也经不起这风寒啊……”他眼中的担忧之意十分浓郁,听张大哥讲,这一头狼是他从一个狼窝里面掏到的,从小到大,感情至深自然不必多提,问題是这狼已经走丢了三天的时间了,在一个清晨的时候走丢的,大概是发现到雪地中有什么猎物的影子,就跟上去了,狼是通人性的,知晓人着急,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沒有回來,
“张大哥,别太担心了,这雪停了,很快就回來了……”叶生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够这样子开口说道,
“唉,算了,苦等也是等……”张大哥叹一口气,又找出酒來,要和叶生对饮,
这酒是张大哥的妻子自己酿出來的佳酿,都是果酒,纯度极高,喝下去整个人身子都要暖和上半天,叶生也不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碰杯就喝,
“家里过冬的储备,应该不够了吧,”叶生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个问題,
“几乎要半年的大雪,不瞒小兄弟你说,确实是不够了,”那中年人沒有丝毫做作,点头说道,
“张大哥,我明天同你出去打猎,”叶生说道,
“这可使不得,”张大哥一瞬间就站了起來,对叶生说道,“小兄弟,你的身体我是知道的,三个月前郎中过來看病的时候就说过了,你若是再一次受寒,很可能就会这样送了你一生啊,”
叶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來搪塞过去,难不成说,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这等荒唐之语,张大哥定会认为是自己疯癫了,
“沒事,张大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叶生笑着开口,
“不行不行,”张大哥说什么也不答应,“小兄弟,你身体不好沒关系,但是你不能够拿自己的生命來开玩笑啊,”他急了,“你这样子的话,我可不敢让你在这里住了……”
叶生苦笑,他知道张大哥是一个骨子里都憨厚的淳朴男人,但是这件事情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当下也就作罢,不再提此事,
翌日,张大哥就不见了,问大嫂,说是去打猎,叶生摇摇头,大雪天的,如何打猎,他提一提,是想要自己去发现一些什么,但张大哥却是一个人去了,
傍晚,叶生站在门口等,沒有等到他回來,小姑娘扯着自己的衣角问爸爸呢,“你爸爸去外面打猎了,很快就能够回來,”叶生笑着抹着他的头,却是看到了张大哥妻子眼中的一抹担忧,叶生叹了一口气,这天气,如何让人不担忧,莫说是一个人,一头狼都在大雪之中走失了,一个人稍微不注意,就会迷失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第二天,叶生三个人依旧等,还是沒有见到人回來,小姑娘还不懂事,但是张大哥的妻子却是红了眼圈,叶生心中暗叹,他知晓张大哥带的干粮,就只能够撑过去两天的时间,再久一些,就完全沒有办法了,
第三天,张大哥的妻子泣不成声,小姑娘很乖巧,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这个梦境……”叶生心中隐隐有钝痛的地方,但他不想要醒來,“张大哥就这样死了,”叶生心中不甘,“张大哥为何要死,”他在质问自己的内心,这一场梦境,相由心生,都是从自己内心而來,自己在给自己隐隐间指明一条道路,
叶生看着张大哥妻子黯然的眼神,看着角落里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不打算就这样离开这个梦境,他要走下去,
……
“又是两个月的时间……”叶生看着天上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雪,心中一片茫然,“我的内心,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好多梦境,都跟雪有关,雪,冰冷,但是看上去绵长……内心却是无情的……”
“无情,”
一瞬间,叶生好似抓到了什么,
“是在告诉我,修真路本该就是无情的么,,”叶生眼中露出一丝明悟,这一夜,叶生在睡梦之中被一声啼哭的声音吵醒,他听出來是张大哥的孩子半夜在哭泣,
叶生披上大衣,急急赶过去,看见张大哥的妻子满脸担忧,正抱着小姑娘走來走去,叶生沒有丝毫迟疑,开口问道:“郎中在哪里,”
“村头……”张大哥的妻子满脸担忧,叶生毫不犹豫,拿出一盏油灯,冒着大雪就在这个时候赶了出去,天气越來越冷了,
走到村头的时候,叶生抬头,看到了一个上面写着“医”字的牌子,缓缓走过去,看到里面沒有一丝火光,
叶生心头隐隐闪过一丝不妙之感,他缓缓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沒有丝毫反应,再敲了几下,还是沒有反应,
“寒气……”叶生感觉到里面都是冰冷的,他一愣,终于不再迟疑,在这个时候推门而进,走进门的一瞬间,一股寒意在这个时候扑面而來,
“不对劲,出事了,”
叶生提起手中的油灯,仔细看了一下,看到了一具已经躺在炕上的,冰冷无比的尸体,
“死了……”叶生心头顿生凄凉之感,郎中是多久沒有人來看病,已经弹尽粮绝,却不肯向人伸手要粮食,看着情况,已经死了不仅仅是一天两天了,
环绕一圈,这屋子里几乎沒有什么剩下的东西,叶生缓缓退了出去,此刻他站在雪地之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瞬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郎中死了,张大哥的女儿也要受到病痛的折磨,这样子死去么,”叶生已经知道了这个梦境走到最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
“难道,就注定沒有好结局么,”叶生眼中露出不解之意,他抬头看上天空,“我知道,修道一路,最不可能有的,就是牵挂,”
“沒有什么比情义二字更短,也沒有什么比情义二字更长,但是你要我隔断这一切情义,我叶某不可能做到,”叶生眼中露出凌厉之色,“我不可能,将胖子他们的手足之情舍弃,不可能将师傅于我的师徒之情舍弃,我有太多的东西,都不可能舍弃,”
“你告诉我要走的路,我叶某,若是走上这样的路,那我宁可这一辈子,都不踏足修真一步,”叶生声音如同天雷滚滚,震荡了整个雪山,
这不仅仅是对天的回答,更是他对自己内心的否定,
这一刻,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