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虎将一批批的原布放进染缸.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凝歌只是静静的将一切尽收眼底并不开口多言.
一下子上百匹的流云布.对于刚刚开业不久的凌云布庄來说.要想销售出去.无疑是个大难題.
七九陪着凝歌去验货.还沒到染布坊.凝歌却好像是忽然想起來些什么.转头问道:“你去查查那奇虎可有家人.如今现在何处.若是沒有就罢了.若是有.单独置个别院住着.”
七九满目狐疑.扁嘴道:“姑娘还当真念了那染布师父的情义了.”
凝歌别有深意的看向七九:“你觉得呢.”
“您总不至于相信那人说的话是真的吧.七九以为您的聪慧.不至于当真被蒙蔽了双眼.”七九眨了眨眼睛.无比认真的看向凝歌.
凝歌扬眉.似乎根本就不曾把七九的话放在心上.道:“那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你晚一步.胜算可就不在我们手里了.”
七九愣了一愣.终究是应声飞快的下去了.
凝歌嘴角带笑.独自进了布庄.纤细的手指划过那光滑的布料.似乎对于上面那些交叠的颜色十分的满意.甚至舒坦的闭上了眼睛.连云泽靠近都毫无感觉.
“奴婢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云泽的眉头攒在一处.目光停留在那堆的比凝歌还要高的布匹上.
凝歌手上的动作一顿.却并沒有回头.只轻声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这么多的流云布.”
云泽一愣.旋即道:“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应当不会猜不出那染布师傅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即便姑娘是将计就计.也大可不必浪费这么多上好的布料才是.凌云布庄毕竟规模还小.这些原色布上來.可是费了许多功夫呢.”
凝歌扬眉.眉眼完成了遥遥相望的下弦月.好笑道:“浪费的又不是自己的东西.我还不心疼.你就心疼起來了.”
云泽面上一红.连忙屈身行礼:“奴婢不敢.”
凝歌缓缓摇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秋色渐浓.这云城里就显出许多的好处來.因为依傍着水.这里的秋日里显得清爽可人.沒有京都的冰凉.
日光透过头顶扑簌簌的落叶的空隙一洒在凝歌身上.给她身上附上一层光辉.这沐浴在日光里的人.正抬着手想要去捉那恼人的日光.眼角眉梢沒有半分忧愁.远远看着.就好似云端跳下來的仙子.
云泽想着.凝歌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才能叫她什么时候都能这么的淡定呢.
“今天天气极好.那一鸣布庄的生意.想必也是极好的.云泽.我们出去看看.”凝歌忽然道.
云泽微微一愣.抿唇应了一声.扶着凝歌就上了大街.
凌云染布坊距离凌云布庄并不远.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离那一鸣布庄自然就也不远了.远远的就看见一鸣布庄门口人來人往络绎不绝.凝歌勾唇笑道:“老字号就是老字号.即便我的凌云布庄盛极一时.却也终究抵不过这些人买布制衣的习惯.”
云泽安慰道:“姑娘聪慧.总是会有办法的.”
凝歌顿下脚步.别有深意的道:“是有办法.”说着微微一个侧身.道:“去找几个功夫好.面生的伙计來.去染布坊把流云布搬出來.”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云泽皱眉.顿了顿.又道:“那流云布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东西.”
凝歌扬眉:“我知道.”
云泽惊讶的看向凝歌:“既然姑娘知道.就该知道滞留这些东西也算是大逆不道.若是在这云城里和这三个家族对立.您的日子怕就沒有那么好过了.不搬出來也就罢了.算是云家留用.可是若是搬出來……”
凝歌淡淡的扫了一眼身边一脸紧张的云泽.忽然就笑了:“你何时喜欢上了杞人忧天.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留用这些布了.”
“那您是.”
“送礼呀.”凝歌颇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目光定格在一鸣布庄门口一动不动.看着那些个心满意足出了一鸣布庄的人流却好像是看见了金子一样.
这些人.就是金子.
“送礼.”云泽仔细咀嚼凝歌华丽的意思.低头思忖良久.看着凝歌瞧着的方向.顿时恍然大悟.退后一步笑开了:“姑娘聪慧.是云泽愚不可及了.”
凝歌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是明白了.就该知道我的意思是如何了.”
云泽重重的点头:“自然.”
“和聪明人说话心情果然舒畅多了.既然有你安排.我这就回府休息去了.我还约了南将军傍晚的时候去日初阁下棋.”凝歌转身.那湖蓝色的长裙飘飘而过.又飞快的伏在凝歌的脚背上.只露出來一般鸳鸯戏水样式的绣鞋.
云泽就低着头看着那裙摆一起一伏.随着那鸳鸯一处离开了.转身稍作沉吟就朝着楼外楼走.
凌云布庄都已经被打砸关门了.这时候还有心思下棋的.怕只有凝歌了.
第二天一大早.凝歌早早的就在齐春楼上摆了茶等着.天刚蒙蒙亮.门口就挤满了人.好在都是空手來的.只面面相觑.互相狐疑的看着.却一丁点声音都沒有.场面安静的有些惊悚.
云泽接了凝歌的消息从楼外楼赶过來.瞧见桌上滚滚的茶水.如释重负的瞧了一眼一鸣布庄门口.道:“奴婢总算是沒有辜负姑娘厚望.”
凝歌半眯着眼睛.示意云泽坐定.问道:“在这云城里.最懂我的怕只有你了.真不愧是百晓生.果真是世事通透.”
“姑娘夸奖了.是您的布好.”云泽坐定.端着茶水轻轻的呷了一口.赞道:“姑娘向來不喜欢喝龙井.看來今日心情特别的好.”
凝歌失笑:“只是今日的齐春楼里还沒准备好碧螺春罢了.”
一鸣布庄开门.却沒有料到外面等着这许多人.小厮只微微愣了一下.就连忙迎了众人进门.
云泽道:“那布都是紧随其后送往各人家里.打着的都是一鸣布庄的名号.只不过姑娘把那流云布上面的颜色改了.众人笑眯眯的接下去.以为是一鸣布庄酬谢顾客送上的礼物.再回家打开一看.怕都要变了一个脸色.何况七九办事稳妥的很.找的人自然都是最靠谱的.”
“极好.”
凝歌但笑不语.
从在云殇身上瞧见那些个衣服开始.凝歌就知道那个染布师父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假.那流云布不管是绣娘绣出來的.还是漂染出來的.向來都不是寻常人家的用得起的东西.云殇说过.流云布和云字谐音.寓意云城长盛不衰.这也是生意里面的上上吉兆.
吉兆自然是用在大家身上.这流云布是为三大家族定制.除了一鸣布庄里面.其他的布庄里面连这款布料的影子都不见.
只是那流云若是被染错了颜色.并且还是不吉利颜色.岂不就是诅咒吗.
这些布若是当真流到了寻常百姓家里.即便是稍有些钱财的.却也沒有人看不出这布是做什么用的.
一鸣布庄好端端的给下订单的顾客送这样一个大礼算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
众人不会支持一个布庄.只会觉得大难來临.即便不当场毁了.却也不敢再和一鸣布庄有任何的瓜葛.
那一鸣布庄虽然是这云城里最昌盛的布庄.但是师出无名.沒有人知道他们幕后的老板是谁.但是三大家族却不一样.是众人看见的势力.尤其那云殇还是云城城主.更是得罪不得.
宁不做买卖.不得罪地头.
这些人不是來买布的.是來退单子的.
天色渐渐发亮.进去一鸣布庄的人渐次出了门.凝歌端了茶碗.目光却正落定在街尾匆忙而來的一群人身上.忽然就笑出声來.扫了一眼云泽.道:“瞧瞧.大鱼來了.”
云泽瞧了一眼窗外.正见着刘生领着一群手下急忙向着一鸣布庄走去.
不过是昨日里一天的订单被退.但是顾客们诡异的表现确实是叫这个掌柜的喝一壶的.
“姑娘和刘生合作的时候.就料定了有今日了吧.”云泽别有深意道.看向凝歌的目光更多的是期许和赞叹.
眼前的女子眉眼淡定的好像是一潭深井.即便是外面有狂风暴雨.却对她沒有丝毫影响.她有她的世界.她有她的故事.
外面的人进入不去她的世界.而她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叫外面陷入乱局.
比如这个刘生.
“与虎谋皮.总是要有些心理准备的.”凝歌别有深意道.转向云泽道:“你去.找人再设了法子把那些布尽数毁了.”
云泽惊讶的站起身來.瞪着眼惊讶道:“姑娘这……”
那些布论起來有上百匹.折算成银两的话也不下五千两.尽数毁了.
这帐要怎么算.
“是毁了.一会那刘生自然会來找我.这笔账.我自然会跟他好好的算上一算.”凝歌理所当然道.
云泽心神领会.瞧见凝歌嘴角的笑意.总算是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姑娘还是要小心些.那刘生并非善类.既然能过河拆桥.难免也是会狗急跳墙.”云泽提醒道.
留了凝歌一个人在这里.她还当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那刘生滑头的很.凝歌虽然是运筹在握.但却难防有小人不识相.
凝歌只扫了云泽一眼.却并沒有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