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快亮.夏染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一片裸露的肌肤.
不要误会.只是因为她脑袋正好在某人怀里.然后某人领口的扣子打开了一颗.仅此而已.
但饶是如此.还是让她脸上一阵火烧.
她昨晚居然在墨泫怀里哭了一夜.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我去.再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夏染好想装死再也不要醒來……
耳畔听到的.是墨泫深沉的呼吸声.显然墨泫已经清醒.夏染在肚子里把他的祖辈都咒骂了一遍.他为什么不把她放到旁边自己先出去呢.这样她就不用睁眼和他尴尬相对了.
“醒了.”墨泫逗猫似地顺了顺夏染的头发.
夏染硬着头皮把眼睛撑开.朝他笑笑.嘴角有些僵硬.
墨泫看到她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笑.似乎是觉得满有趣.淡定地掀开被子拿來自己的外套.顺便把夏染的外套也给她递了过去.
“早啊.”夏染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两个字.
“不早了.已经黄昏了.”
神马.
夏染彻底凌乱.她睡了一整天.
夏染尴尬之极.忍不住恼羞成怒：“你怎么不叫我.”
墨泫揉揉她的头发：“你严重睡眠不足.多睡会儿沒什么不好.反正今天也沒什么重要事情要做.”
所以.说好的剁手.您是压根就沒准备执行了是吧.
“起來吃点东西吧.”墨泫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染一眼.见她冷冷看着他不肯动.当即不再说什么.掀开闹帘：“小卓子.夏姑娘的晚膳准备好了吧.”
夏染急速抓起衣服.气得牙痒痒.
虽然小卓子同学是个太监.但毕竟顶着一张男人脸.夏染沒有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习惯.
墨泫扬扬眉毛.看着她可怜的手.“好心好意”地过來帮了她一把.替她把衣带系上.
很快.小卓子就端上了丰富的晚膳.与过往的油腻烤肉不同.这次.全是清淡的绿色蔬菜.还有几样水果.
夏染怀疑地眯起眼.小卓子不是一直以为有肉才营养吗.这是神马情况.
“睿王要求的晚膳奴才都准备好了.两位慢用.奴才先告退.”
眼见小卓子一脸恭顺地退出去.夏染的情绪开始濒临崩溃的边缘.墨泫什么时候让小卓子准备的晚饭.她怎么不知道.
她可是逍遥魔功第九重.
就算知道现在墨泫的武功已经比自己高了.但他居然大模大样地进进出出.她居然不知道.
夏染真心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原本已经剩下不多的自信心.现在被打击得连渣渣都沒了.
墨泫淡定地给她勺了碗粥.他可以感觉到小东西的纠结.但他不准备解释.其实他不过是给苹果传了个话.然后再通过苹果把话告诉墨浩宇.小人精就跑去找小卓子：“我爹说.palapala……”
夏染有一勺沒一勺地往嘴里送吃的.打定主意不去看墨泫的眼睛.墨泫也不揭穿她.云淡风清地吃他自己的晚饭.吃相很优雅.不像饿了一整天的样子.
夏染更加确定墨泫在她睡着的时候.不知道进进出出多少趟了.一口一口用力啃着野菜.幻想那些是墨泫的脑袋……
“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说过.我九岁的时候.母妃丢下我去了.”墨泫看着碗里的食物.口气有些许冷淡.“其实有时候我挺恨她.她曾经是父皇的宠妃.如果她争气一点.我的日子会顺畅很多.”
夏染瞄了他一眼.你的恨还远沒有到应有的高度.差很多.
“我也很恨父皇.”墨泫继续自顾自地抒发自己的情怀.“他从來都只偏心大哥.”
“你的心事不用告诉我.”夏染现在非常烦躁父母这个话題.
墨泫仿佛沒听到.淡淡地说：“我一直以为我很恨父皇.直到我这次醒來.发现他已经死了.才知道有些事.错过就不会再有.父母总归都是父母.”
夏染冷冷戳了戳面前的水果：“墨泫.你不恨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沒有真正触到你的逆鳞.越亲近的人.越不可以原谅.”
“等到你真正失去的那天.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说.”
夏染气得把筷子直接扔到了地上.这分明就是她的台词.她从前劝墨泫不要陷在仇恨里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现在看來.当初的话显得多么愚蠢可笑……
墨泫不动声色地提起警惕.夏染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他已经感受到了.现在的夏染发起怒來.绝不能掉以轻心.
“别说得好像你很理解我一样.”夏染冷冷地退开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墨泫.无视都灵大人身上散发的天然魄力.好像他只是个蚂蚁.然后戏谑地勾了勾嘴角.
“墨泫如果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姜妃娘娘亲生的.也根本不是墨清扬亲生的.你和墨风一样都是杂种.你会有什么想法.”
墨泫眸光一沉：“夏染你说什么.”
夏染很有种报复的快感.冷冷地说：“你去问龙景天.或者去问墨风.大家都很清楚.你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你爹就是上次差点死在我们手上的冥王.你娘是谁沒有人知道.你爹为了自己活命牺牲了你娘.还有你的命.你回皇城去.找一个叫薛毅的男人.他身边有个女孩子叫六月.那是你亲妹妹.”
墨泫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來形容了.他从來不跟人提及墨清扬和姜思思的事.难得提一回.就换來夏染这样的胡闹.
他是想靠她近一点才会说那些话的.这死丫头如此不识相.那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
“是不是很恨.是不是很想杀人.”夏染欠揍地弯下腰.冲墨泫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原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你处理清楚自己的仇.再來和我讨论宽容和大度的问題.”
说完.夏染拂袖离开.她知道她越线了.墨泫的眼神足以说明问題.她辛辛苦苦盼來的一点温情.会因为现在这个任性的妄为而尽数覆灭……
连墨风都沒有提起过墨泫和墨清扬的事.夏染沒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第一个提出來.
可是.她不在乎了.她痛的时候.想拉着墨泫一起痛.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
她已经……快被冻死了.
夏染用尽全力奔出让她窒息的房间.深深吸了两口气.肺部好像被无数牛毛针戳着肺管一样.噎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想见任何人.夏染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只猥琐的刺猬.任谁靠近她都会克制不住想要扎一下对方.
沒头沒脑地转到三更天.夏染才闷头准备回房间去睡觉.烦躁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不想看到自己这双人不人鬼不鬼的爪子了.
“爹.你要的热水.”墨浩宇脆生生的声音老远就传进夏染耳朵里.然后是墨泫的声音：“放那就好.你过來帮我按住姐姐的头.”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沒有火药味.让夏染莫名地有了一种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任性的感觉.
然后.姐姐是谁.
夏染探了个脑袋.原本专属于她的房间里.现在非常拥挤.除了刘谨、墨泫和墨浩宇之外.还有……
那是端木海和栗中月.端木海脸色很不好.栗中月额头的青筋都暴來了：“怎么样.还能有的救吗.”
“她先天不足.”墨泫给出了很冷静且冷酷的答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不是神仙.”
“你他妈说得轻松.”栗中月听到墨泫这种不负责任的论调.气得径直跳上來抓住他的衣领.“你就是不把海儿放在心上.墨泫.做人要人良心.皇上从前是怎么帮你们的.海儿是他唯一的师妹.你和夏染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Palapala……
听得夏染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來了.
“海儿怎么了.”夏染见栗中月真的急了.虽然很不想和墨泫打照面.还是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又发病了吗.”
“皇上说.海儿这次.撑不过三个月.”栗中月显得很憔悴.紧锁的眉头让他不羁的脸庞看上去老了足有十岁.
“三个月就三个月嘛.”端木海满不在乎地从床上坐起來.捋了捋头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睿王说得对.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反正爹已经死了.我这个沒人疼沒人爱的女儿.死活都沒什么差别.”
虽然笑得很灿烂.但那些话绝对每个字都是利刃.生生把栗中月削得血肉模糊.
“海儿.”他有些颓废地坐到床边.“别说这种丧气话.老子从小把你养到大.好不容易准备娶回家享受劳动成果.你在这个时候跟我玩归西.觉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端木海呼吸一滞.睁大眼睛看着栗中月.后者凌乱地揉揉她的头发：“不许调皮.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你说你这么大个姑娘了.饭也不会煮、衣服也不会洗.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呢.阴曹地府什么的.我可不准备陪你去.”
端木海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墨泫不动声色地瞄了夏染一眼.淡淡说道：“其实.也不是真的完全沒办法.就是.有点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