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染一边回应墨泫的话.一边悄悄运功.很快.衣服上的水气尽数蒸腾.不再贴在身上了.她这才感觉略好了一点.偷眼朝墨泫看去.对方一脸淡定沒什么表情.
夏染暗自苦笑.大概是她想多了吧.现在冷冰冰的都灵大人对女色二字是全免疫的.而且她现在只剩下女了.色嘛完全沒有.
“把手套脱了我看看.”墨泫扬起下巴.示意夏染别让他动手.夏染屏住呼吸.咬咬牙.把手套摘了下來.绒布触到手指上的伤.疼得她脸色又是一阵苍白.
墨泫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死得再难看的他都见过.但是看到夏染这双手.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左手指第一个指节上已经沒有皮肉可言.右手指烂到了第三个指节的一半处.几乎就沒处理什么指头了.剩下几根恐怖的骨头.
简直不能想象.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捉鱼烤鱼的.这女的是不是人.难怪刘谨会火急火燎.
“夏染.你这手只有一个办法治.”墨泫沉着声.“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办法.”
“我不要砍手.”夏染把手藏到背后.“一定有其他办法.”
他是神医.只是不肯对她尽心.
“沒有.”墨泫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夏染.既然我们以前有在一起过.还有两个孩子.那你应该对医术多少有点常识.我有沒有危言耸听你心里沒数吗.你这只右手.已经不是砍指头的问題了.连手掌都保不住.”
夏染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來.她赶紧扭头不让墨泫看到自己的表情.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厉害.但就是不愿意面对要被剁手的事实.
她不要.不要.
“毒素还在扩展.”墨泫继续打击夏染.“给你泡的药浴可以暂时缓解毒素蔓延.但不能根治.所以它还会扩散.就算毒素不扩散.腐肉里会产生另一种毒素.所以这两只手不砍掉.你的命保不住.”
夏染脑海中一片空白.冷冷看着墨泫.是不是所有被截肢的人.都跟她现在一样恨医生.
“我去跟师傅说.”墨泫起身准备走人.“砍手虽然疼痛.但你连腐肉之痛都能忍.砍伤对你來说也不算什么.”
“说得轻巧.”夏染忽然大吼着朝墨泫扑过去.两只手用力打在他胸口.“沒了手我怎么照顾小宇.怎么保护他.我连鱼都捉不住.墨泫.你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要砍我的手.你混蛋.混蛋.”
一个多月來的委屈在这一刻悉数迸发.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会是村里的泼妇在跟丈夫打架.可夏染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现在这样的贴身肉搏对她伤手而言.比酷刑还难熬.所以她手脚一齐上阵.主要用踢的.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你以前跟我说那些毒我可以用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够了.”墨泫用力钳住夏染的手腕.“发什么疯.你给我老实点.”
夏染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眸中的泪水差点就要滴落.她用力仰起头.把眼泪逼回眼眶.不在他面前哭.
他把她当作不相关的路人甲.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在墨泫面前露出软弱.不会再有人是她的依靠.她要把薛毅从前教她的坚强拿出來用.
眼见怀里的女人安静起來.身上流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寒意.墨泫一边运内功控制住自己因为和夏染发生肢体接触而中的毒.一边皱起眉.感觉有点不好.
“放开我.”夏染声音清冷.脸上是毅然决然的坚定.
墨泫沒说话.也沒松手.他这是心塞了吗.因为她对他的态度.
“放开我.”夏染重复了一遍.这次不止是口头重复.还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从她手腕处传來.猝不及防的墨泫被震得虎口发麻.飞身跃起在穿中翻了数个跟头.才勉强稳稳落地沒有颤抖.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題.刚才夏染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沒有用内功.而现在这个女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泫说沒的治.还是要剁手.我会自己想其他办法.”夏染戴好手套.对刘谨点点头.“师傅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很清醒.很理智.”
刘谨抿抿唇：“丫头.你答应过师傅要听墨泫的.”
“我现在不想答应了.”夏染抱歉地耸耸肩.“我沒有失忆的事.你想告诉墨泫就告诉他吧.”
现在她无所谓了.
夏染奔出一里地.在山谷里寻了些草药.嚼碎敷在手上.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却觉得自己很好笑.
急救的方法她也懂的.无论管不管用.坐以待毙都不是她的风格.为什么到今天才來找草药.
她以为她可怜一点.墨泫就会心疼一点吗.夏染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这种手段沐冰凡才会用.如果搁在几个月前.她肯定要嗤之以鼻了.谁会想到现在她自己也不能免俗……
所以说以后话不能说得太满.有些事.只是沒遇到.不代表不会发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难说得很了.
夏染游魂似地在山上从天黑一直转到正午.回去见刘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容光.眼睛用溪水妥妥地敷过.看不出红肿的痕迹.
“小宇.娘给你摘了桃子.”夏染笑着将裙兜里的毛桃放在地上.然后又转向刘谨“师傅.我打了五只野兔.还有一串扁鱼.我们中午是先吃鱼.还是先吃肉.”
“鱼和兔子你放着.”刘谨沉着脸.夏染这一早上可真忙啊.不虐死自己不舒坦是吧.他心疼不已.却又知道自己说了话夏染不会听.只能从她手里接过野味.“我來弄吧.你手艺不好.小宇不爱吃.”
夏染受伤了.能熟就行了嘛.她儿子哪有那么挑.可墨浩宇却狗腿地跑到刘谨那里：“爷爷.小宇给你打下手.”
是真的.真的.不爱吃夏染做的东西.
“夏染.你过來.”远处.墨泫站在屋门口.冰冷的脸上无甚表情.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染.
“有事.”夏染倨傲地扬起下巴.很不待见.
“你的手.我找到些药了.你不过來上药.想让我过去.”
墨浩宇不解地转向夏染：“娘.你的手怎么了吗.”
“沒.昨晚烫了一下.娘去上个药.”夏染摸摸儿子的头.墨泫居然拿儿子來要挟她.算他狠.
边走.边冷冷扫了墨泫一眼.小人.
墨泫沒说什么.关好门.摘掉夏染的手套.看到她手上的草药怔了怔.她居然认得丁兰草.真是小看她了.可是对现在的夏染而言.丁兰草不够.远远不够.
墨泫把夏染的手按进水盆.清除上面的草药.钻心之痛让夏染差点惊叫出声來.但她咬牙忍住.死也不出声.
墨泫晃她的手干嘛.Shit.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她想看她出洋相.夏染咬紧嘴唇.跟你拼了.
这女人真是够能忍的.墨泫洗干净了夏染的烂手.沒想到她居然一声不吭.他把她的手放到桌上.用内力隔空烘干了.然后把捣成稀泥的草药涂在干净的布条.包到夏染手指上.
他包得很仔细.烂肉刚接触到草药的时候.他会轻轻替她吹吹.然后系绷带的时候也尽量不使劲.夏染的心又开始涩涩地痛.怎么忽然这么好了.良心发现.还是恢复记忆.
呵呵.她鄙视地把自己的节操拖出來鞭笞了一遍.到现在还在想这些.真是够了.
“染染的手怎么样.”刘谨见墨泫把夏染领进房间这么长时间.以为是在砍手.结果进來看到夏染十根指头包得像萝卜似的.不由得又惊又喜.“还有的治.”
“只能是尽量了.尽人事.听天命.”墨泫不动声色地收起药罐.“每天换一次药.过十天看效果.如果不行还是要砍.”
他顿了顿声又说：“山里有几味对夏染有用的药材沒有.明日我到镇上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就买回來.”
“好.丫头你一起去.”刘谨立刻为夏染做了主.“明儿镇上赶集.会很热闹.晚上还有庙会.”
夏染皱起眉头.师傅你牵红线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撇撇嘴：“师傅我留下來陪你.让墨泫自己去吧.反正药我也不认识.”
刘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可是老夫想让你们置办些吃食回來啊.天天吃野味也腻了.墨泫一个人拿不了多少.明天买不齐备.下次赶集又得等上一个月.”
夏染无语.师傅.我手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让我去买东西啊.你吃野味吃多少年了今天忽然吃腻.话说出來你自己信吗.
可刘谨完全沒有识相的觉悟.一副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的表情.
“夏染有病在身.去不了就别去.免得我还要照顾她.”墨泫看了刘谨一眼.“师傅去给你买吃食.”
“谁有病在身去不了啊.明天我们各走各的.你去买药.我给师傅买吃的.”
墨泫冲刘谨微微一笑：看吧.要有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