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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百四十七章 碎叶风云(十二)

    第四百四十七章碎叶风云(十二)

    大治五年九月,回纥人和大食人达成了协议,两国将联合进攻大唐北庭,大食人以书面形式答应了回纥人的条件,保证碎叶战役胜利后,将大清池以东、以北的土地划入回纥的版图,作为回报,忠贞可汗也答应不立大唐公主为可敦,回纥的可敦只有大食公主一人。

    回纥当即发兵十万,由忠贞可汗亲自率领,向大唐的北庭进军,半个月后,回纥大军抵达了位于阿尔金山的多逻斯水北岸,大军在此扎营,正如李泌所料,回纥大军引军而不发,忠贞可汗在等待大唐对他所提条件的答复。

    就在大唐北庭的危机慢慢开始酝酿之时,一队唐军骑兵正在夷播海以北广阔无垠的土地上疾驰,他们从阿史不来城出发,穿过大片黑黝黝的森林,跃过潺潺的小溪,与驯鹿同行、与野狼共舞,足足行了十日,这一天他们抵达了黠戛斯腹地。

    “将军,再行三十里,我们便到黠戛斯王族聚集的地方了。”一名曾几次押运武器赴黠戛斯的骑兵队正成为向导,他指着远方一座巍峨的大山道:“我记得绕过那座大山,就到了。”

    率领这支骑兵来寻找黠戛斯人的首领正是都尉将施洋,十天前他接到碎叶用飞鸽转来的命令,皇上命阿史不来城派人前往黠戛斯,命黠戛斯人立即向回纥发动进攻。

    皇上的命令十分严厉,施洋意识到了情况紧急,他命赖金麟防守阿史不来城,自己亲自率一队骑兵向遥远的北方而去。

    黠戛斯人汉朝时称昆坚,汉将李陵投降匈奴后,便被封于此,故黠戛斯人也自称李陵后人,他们大多是红发白肤,喜欢用油彩覆面,唐初时属薛延陀汗国,其首领失钵屈阿栈入唐,唐以其部为坚昆都督府,封失钵屈阿栈为都督,后被回纥击败,成为其一部,被其奴役近百年,但反抗回纥人的起义此起彼伏,始终没有平息过。

    黠戛斯人控制的地方原本位于剑河上游(即今天俄罗斯叶尼塞河上游),但十几年前,回纥人派五万大军残酷地镇压了黠戛斯人的一次大规模起义,当时回纥登利可汗一怒之下便将黠戛斯人赶出其家园,黠戛斯人被迫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向西迁移到夷播海以北,靠放牧和捕鱼为生,每年的收获都要向回纥上缴大半,去年北方连续降暴雪,黠戛斯和回纥皆遭受了严重灾害,黠戛斯人在回纥人的逼迫下开始向大唐求援,大唐皇帝张焕当即决定扶持黠戛斯人,经过近半年的支援,从碎叶发出的大批物资绕夷播海以西,秘密送给了黠戛斯人。

    唐军骑兵越过一条小河,来到一片丛林前,唐军们都有些疲惫了,两名斥候准备去探路,其余的唐军则纷纷下马,在小河边休息。

    但他们刚刚下马,忽然传来斥候的一声大喝,“什么人!”

    ‘嗖!’地一箭从树林射出,疾若闪电,直取施洋的脸庞,施洋却一动不动,冷冷地盯着这支箭,箭‘嚓!’地从他的耳轮边擦过,直定定地钉在他脸旁的一棵大树上。

    唐军惊得纷纷跳了起来,就在这时,从密林里涌出大群武士,足有数百人,个个红发鬼脸、身着皮甲,他们围成一个半圆,拉弓搭箭,逼住了唐军。

    “不要反抗!”施洋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装备,皆是唐军的武器和皮甲,他知道,这些人必然就是黠戛斯人。

    他将手高高举起,走到这群人面前,用突厥语大声道:“我们是唐军,从碎叶而来,寻找你们的可汗。”

    这时,从队伍里走出一名年轻精壮的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施洋,又看了看刚才那支箭,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他忽然回头喝喊两声,大群黠戛斯人纷纷将弓箭放了下来。

    “库尔班德,是你吗?”领路的唐军队正忽然认出了那个年轻的首领,他激动得大喊起来,那年轻的黠戛斯人一怔,他随即也认出了唐军队正,严肃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是李队正!”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象孩子似的紧紧搂抱在一起。

    “李队正,你们认识吗?”旁边施洋不露声色地问道。

    一下子提醒了队正,他连忙将这个年轻的黠戛斯人汉子拉过来介绍道:“他叫库尔班德,黠戛斯人的第一勇士,以箭法出名,我前两次押送武器,都是他来迎接。”

    ‘你叫库尔班德。’施洋淡淡一笑道:“箭法果然不错!”他头也不回,拎起钢弩反手就是一箭,只见箭光一闪,二十步外刚才那支钉在树上的箭忽然掉了下来,它的位置被另一支弩箭取代。

    “好箭法!”库尔班德悚然惊叹,如果是他,他也能射下来,而且还会射得更好,比如钉在对方的箭尾上,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头,全凭感觉而射,这他就办不到了。

    李队正连忙给他介绍施洋,“这是我们的都尉施将军,也是我们碎叶军中第一神箭手。”

    库尔班德深深地看了一眼施洋,郑重地向他拱手行礼道:“在下刚才只是试探,得罪了,请将军恕罪。”

    “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施洋摆了摆手道:“我有要事寻找你们叶护,事情紧急,请速带我去!”

    “好!我们也正是在回去的路上,请施将军随我一起回去。”

    黠戛斯人从树林里牵出了大批战马,马上驮载着无数的猎物,他们翻身上马,纵马奔驰,带着唐军沿着小河向下游疾驶而去。

    又行了二十余里,绕过了一大片森林,众人眼前顿时一亮,只见一条大河静静地流淌在草原之上,仿佛一条蜿蜒的玉带,在河两岸,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帐篷,一望无际,这里就是黠戛斯叶护的牙帐所在地了。

    见猎人们回来了,无数的孩子欢呼着向这边奔来,猎人们纷纷下马,张开臂膀将孩子们抱起来,又高高地抛向天空,笑声、叫喊声连成一片。

    这时,远方又奔来几匹马,为首之人正是出使大唐的石慕华,他已事先得到报信,前来迎接唐军一行,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骑士,一袭黑袍将她紧紧包裹,只露出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她自然就是古黛了,黠戛斯人的规矩,未婚女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不愿脸上涂油彩,那就必须以黑袍遮面。

    库尔班德见到她,兴奋得从马上一跃而下,他捧起一只猎获的火狐,双手奉上,深情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黠戛斯的公主,是要嫁给黠戛斯第一勇士,而他就是黠戛斯的第一勇士,古黛见库尔班德拦住去路,便对他笑道:“库尔大哥的火狐应该献给你的母亲或者我们的可汗,而不应该给我,如果你一定要给我,那我就代可汗收下它。”

    库尔班德眼中一阵黯然,古黛又一次拒绝了他,自她从长安返回后,已经是第三次婉拒了他的爱意,他悲伤地收回了火狐,一咬牙翻身上马,向远方的营地打马狂奔而去。

    古黛歉意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她摇了摇头,她心有所属,不可能再接受他了,她随即催马跟着大哥向唐军而去,她是来找碎叶的唐军,问他们是否认识一个叫崔曜的少年郎。

    “欢迎你们,我是黠戛斯王子石慕华,我代表父亲欢迎你们到来。”

    石慕华流利的汉语让施洋颇为惊讶,他连忙拱手见礼,“我们是从碎叶来,在姓施,是碎叶第一军下都尉,这次奉大帅的命令带着我们皇帝陛下的旨意来见你们的可汗。”

    “请问!”古黛听说他们是从碎叶来,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插口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崔曜的年轻人吗?他也在碎叶做官。”

    ‘崔曜,’施洋的脸上浮起了少有的笑容,“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大哥。”

    古黛吓了一跳,崔曜才十六岁,难道眼前这个看上去老气横秋的军官还不到十六岁吗?但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她现在关心的是她的崔郎,迟疑一下,她又问道:“他、他现在还好吗?”

    施洋少年老成,已经略略懂得了男女之事,见眼前这个蒙面女子提起崔曜的名字时,眼睛闪放出一种异彩,他心中若有所悟,便微微笑道:“其实我一直在外,还没有机会见到他,我只听说他现在是碎叶的户曹参军事,是最近一批年轻官员中的佼佼者。”

    古黛还想再问,石慕华却拦住了她的话头,“妹妹,他们是有要事来见父亲,我们不要耽误了大事。”

    古黛无奈,只得退后一步,施洋从她身边经过,又爽朗地一笑道:“我回后一定会把你的关心转达给崔曜。”

    古黛呆立了片刻,她忽然又大声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施洋已经冲出了数百步,远远传来了他的声音,“我们下午就走!”

    黠戛斯人只是回纥人的一个部落,因此它的最高首领只能称为叶护,但黠戛斯人并不理这一套,他们都称自己的首领为可汗,况且前不久大唐皇帝已经册封他们的首领为忠雄可汗,这是一个让黠戛斯人极为满意的封号,回纥是忠贞可汗,他们是忠雄可汗,在大唐眼里,黠戛斯人和回纥是平等关系。

    黠戛斯人的可汗,也就是石慕华与古黛的父亲,他的名字叫做苏达罗.努尔曼,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虽然他有古黛这样娇小美丽的女儿,但他本人却长得十分粗壮,身材魁梧、体壮如牛,最让他自豪之事,就是他的四任妻子先后给他生了十三个儿女,石慕华与古黛是他的第三任妻子所生,现在的妻子只生了两个女儿,按照黠戛斯人继承人立幼的原则,石慕华就将是黠戛斯人的下一任可汗,当然,如果他现在的妻子或者下一任妻子又生了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达罗将施洋热情地迎进了大帐,命人用最新鲜的马奶招待远来的唐军,对大唐给予黠戛斯人的无私帮助,苏达罗心中充满了感激,他们现在有了四万人的武器和铠甲,这样到了十月时,回纥人再向他们勒索牛羊,他们就可以大声地说不,而且他们还要迁回剑河祖地,那是祖先留给他们的土地。

    施洋喝了一大盆马奶,擦了一下嘴角,从怀中小心地取出皇上的手谕,这是用鸽信从长安转来,写在一幅薄如蝉翼的绢上,施洋将绢旨慢慢地抖开拉伸,双手递给了苏达罗,“可汗,这就是我们大唐皇帝给你的手谕,希望你们遵照旨意行事。”

    苏达罗脸色异常严肃地接过张焕的手谕,他虽然不认识汉字,但下面鲜红的大印他不久前却见过,这时,石慕华靠近父亲,将大唐皇帝的旨意翻译给他听,旨意里说很清楚,命黠戛斯人立即进攻回纥。

    ‘进攻回纥?’苏达罗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急忙对施洋道:“我前天刚刚听说回纥集结大军向南方进军,极可能是进攻你们北庭。”

    施洋脸色刷地变白了,回纥人竟然进攻北庭,难道那两万大食军也....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皇上命黠戛斯人出兵回纥的用意,从北边牵制住回纥人。

    “可汗,我大唐皇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你们出兵回纥,现在事态紧急,还请可汗即刻派兵,以解北庭之危。”

    苏达罗沉思不语,旁边的石慕华却急道:“父亲,大唐如此帮助我们,我们应知恩图报才是。”

    “我们当然要出兵!”苏达罗不高兴儿子对自己的误解,他摆了摆手道:“现在回纥军大军南下,翰耳朵八里必然空虚,我们可杀他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他又回头对儿子道:“我决定亲自带兵去回纥,你负责将族人们暂时北迁,防止回纥军调头来报复我们。”

    石慕华连忙答应了,施洋见他们肯出兵,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向苏达罗深施一礼道:“多谢可汗了。”

    苏达罗微微点头,“施将军请放心,我会立刻集结军队,后天便出兵回纥,七天之内就可杀到翰耳朵八里,这一回我们要狠狠地教训回纥人。”

    下午,略作休整的唐军便动身返回阿史不来城,苏达罗率领二十几名黠戛斯贵族一直送唐军到二十里外,直到唐军消失在远方,他们才返回营地,准备集结各地的军队,忽然,远方一匹战马疾驶而来,马上正是黠戛斯人有名的勇士库尔班德,只见他满头大汗地禀报道:“大汗,古黛公主失踪了。”

    苏达罗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头向儿子石慕华望去,石慕华心知肚明,他点了点头道:“妹妹一定是追赶唐军去碎叶了。”

    苏达罗也知道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汉人,不过黠戛斯人从来都视繁衍族人为第一要务,所以对男女间的恋爱十分宽容,从不干涉他们的婚姻自由,所以苏达罗也没有干涉女儿的感情,只是女儿单身前往碎叶让他有些不放心,秋季正是虎狼出没的季节,女儿虽会一点武艺,但毕竟年少,不等他想好,库尔班德便大声道:“可汗,让我去保护公主,我不准任何人欺负她。”

    苏达罗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库尔班德的肩膀,又牵了两匹马给他,“你去吧!你是我黠戛斯的第一勇士,如果你能把古黛劝回来,我就把她嫁给你。”

    库尔班德激动得面如猪肝色,大吼一声,猛地一抽战马,战马冲出,向南方的唐军方向疾追而去,三马一人也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苏达罗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立即回头命道:“速去通知黠戛斯人所有的勇士务必两天之内赶到牙帐集结。”

    大治五年九月下旬,一支三万人的黠戛斯犀利骑兵如箭一般向回纥人的腹地杀去。

    多逻斯水北岸,回纥大军的营帐密密麻麻、一望无际,渡河后再向前走两百里,便到了大唐北庭的地界,但回纥军在此已经驻扎了五天,却丝毫没有渡河的迹象。

    在河边的一处高丘上,回纥忠贞可汗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远方的莽莽群山,他看不见群山背后唐军的动向,也看不见千里之外碎叶的鏖战,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八万大军给大食和大唐带来的压力,弓月城外的大食军已经三次来人催他进军,大食军将配合他进攻北庭。

    ‘进攻北庭’,忠贞可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迄今为止,他布的棋都走得极为顺畅,现在这步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就看大唐如何回应他所施加的压力了,他不相信唐廷对回纥的出兵会无动于衷,他也知道唐廷会对自己极为恼火,但他并不在意,关键是自己这一棒敲到了大唐的骨节眼上,碎叶的战役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大唐如果不想输掉这场战役,那就算再有冲天的怒气也会不得不拿出钱粮来交换回纥的退兵。

    至于大食人,忠贞可汗更是不屑一顾,才出兵两万人便要叫嚣共取北庭,这明显是把他当冤大头了,什么让出北庭、什么以大清池划界,诸般动听的承诺都是水中之月罢了,如果拿不下北庭呢!大食人又会有什么损失?就算拿下北庭,大食人也同样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会变成大食人的一面盾牌,所以他采取的策略是引兵而不发,要在这场三国博弈中赢得最大的利益。

    就在忠贞可汗注视着远方思绪万千之时,数骑战马从大营疾驰而来,“禀报可汗,大唐使者再次到来,要求见可汗。”

    “终于来了!”忠贞可汗忽然纵声哈哈大笑起来,他就知道大唐人一定会来。

    忠贞可汗的大帐里杀气腾腾地站满了近百名大汉,他们刀剑出鞘,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唐使者缓缓走进大帐,大唐来的使者还是裴明远,就在回纥人出兵的第三天他接到了张焕的密旨,皇上的旨意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张仪之策’,其余便没有任何说明了,裴明远当然知道这张仪之策的含义,可就算忠贞可汗是楚怀王,要实施这张仪之策还是需要许多技巧,而这些技巧旨意里并没有说明,也就是需要他裴明远的即兴发挥了。

    尽管大帐里杀气腾腾,但裴明远却视而不见,他快步走进大帐,上前向忠贞可汗躬身施礼道:“大唐银青光禄大夫裴明远参见回纥可汗。”

    忠贞可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半天才哼了一声,“两国交战在即,莫非唐廷派你来做我的祭旗之牲不成?”

    “可汗言重了。”裴明远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自可汗向公主提出退兵条件后,我们立即向朝廷禀报,但报信人未去,朝廷便发来了旨意,大唐希望与回纥结为长期盟友,为此我大唐愿向回纥追加援助部分钱米。”

    忠贞可汗点了点头,他知道裴明远说的是实话,唐廷应该也意识到了回纥与大食联手的可能,所以才主动提出援助,这是唐廷的对回纥的一贯做法,援助只是好听的说法,他对此并不奇怪,如果说大唐公主向朝廷汇报后得到了指示,那才是奇怪之极,相隔数千里,就算使用鸽信,时间上也来不及,想到这,忠贞可汗的脸色略有和缓,又问道:“那你们朝廷准备给我回纥多少钱米?”

    “回可汗话,大唐结束乱世不久,又要应对碎叶战争,国力已疲乏之极,所以朝廷提出两个援助方案,一是按年援助,每年大唐援助回纥二十万石米,五万匹绢,分六年完成,另一个方案就是一次性援助回纥一百万石米和二十万匹绢,另外去年借给回纥的钱米也不用再还,两个方案请可汗选择其一。”

    “贵国似乎没有足够的诚意啊!”忠贞可汗冷笑一声道:“我提出五百万石米和一百万匹绢,可你们只给二成,真当我回纥是叫花子吗?”

    “可五百万石米大唐实在拿不出.”

    不等裴明远说完,忠贞可汗狠狠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巨响,忠贞可汗站起来厉声喝道:“拿不拿得出是你们的事,我告诉你们,我开出的条件一文一斗都不会让步,十天之内给我明确的答复,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一脚踢翻桌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帐。

    但不用等待十天,仅仅一刻钟后,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从翰耳朵八里驰来,马上骑士连滚带爬地冲进忠贞可汗的大帐,“可汗,大事不好了.”

    紧接着,大帐里传来了忠贞可汗暴跳如雷的吼声,“该死的黠戛斯人,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大帐里,裴明远正应忠贞可汗的要求提笔给朝廷写信,他已经看出了忠贞可汗无心进攻北庭,只是想借此机会勒索大唐,在信中他提议把援助追加到两百万石粮食和四十万匹绢,当然,这封信送达长安一来一往至少要两个月时间,再谈判、再准备,那时碎叶战争也该结束了,他这个张仪的使命也由此结束,至于回纥人会不会杀他泄愤,那就要看碎叶战役的结果了。

    信还没有写完,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你们有什么事?”这是他随从的声音。

    “奉可汗之命而来,可汗要见你们裴大夫。”

    裴明远微微一笑,居然称自己的官名了,看来忠贞可汗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立刻将信收了起来,背着手走出帐问道:“什么人在这里喧哗?”

    一名千夫长上前施礼道:“裴大夫,我家可汗要见你,请立即跟我们前去。”

    裴明远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跟你们去。”

    一行人快速向可汗大帐走去,一路之上,到处可见士兵们窃窃私语声,人人面带惊惶之色,整个大营里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裴明远心中也颇为惊讶,难道回纥出了什么事不成?

    “请问这位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千夫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道:“裴大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要问我了。”

    裴明远知道他不肯说,便不再多问,随他来到了忠贞可汗的帐前,千夫长高声禀报道:“可汗,大唐使者已经带到。”

    “请他进来!”大帐内传出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和无奈。

    裴明远走进大帐,只见忠贞可汗正负手盯着一幅地图出神,他立刻上前躬身道:“裴明远参见可汗。”

    良久,忠贞可汗才缓缓转过身,铁青着脸道:“裴大夫,我可以答应贵国的第二个方案,一次性给我回纥一百万石米和二十万匹绢,我立刻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