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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章节名:071潜伏</b>

    浔阳城郊,破落古城墙边,初绿荑草零星洒落残兵断垣之中,徒留百年苍凉。

    澜羽闭着眼睛站在古城墙脚,心绪万千,树欲静而风不止,师父十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此生此世,终是报答不了。

    祭月轻轻的拍着澜羽的肩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有过去,没人告诉她从何而来,既无来处,自然不曾经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憾恨。不过她知道,那种感觉,就算是再多的言辞也安慰不了。

    澜羽睁开眼睛,似乎能感觉得到背后那双手传达的想法,悲喜与共,这便是天罡夜行。双手合握于胸前,她终是绽开释怀的笑。从小到大,师父担心的就是自己孤身一人,所幸,从今以后她不再孤单,因为有祭月,有南风异,有天罡夜行,即使再苦再难,他们一起挺过。

    “往事不可追,切勿过分悲伤。”南风异抱着猪鼻子,鼻尖有些酸涩,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可是澜羽如此,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澜羽转身朝着他们温婉一笑,继而摊开手心,一把墨黑色的枝丫立在手上,“这是师父留下来的,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什么。直到从猪鼻子的映像中隐隐约约觉得,这大概就是开启罗刹海市之门的钥匙。”

    “传说,罗刹海市每逢昼夜交映之际,便会对外界开放。众多妖怪或是百万商贾大多会受邀入席,淘获宝物。”南风异抬头看着天空,这个时分,旭日出海,月影犹在,便是传说中的逢魔之时。

    果不其然,日月交替之际,原本斑驳的城墙上赫然出现一方圆状图腾,图腾中央有一个枝丫形状凹陷。

    祭月抢先上前,手指覆在图腾上方,警惕的将他们护在身后,“奇怪,这条龙居然长着翅膀?口中龙珠……枝丫凹陷?阿澜,钥匙给我。”

    “不可莽撞。”澜羽担心而又生气的拉了拉祭月,“万一有暗器的话,怎么办?”

    “无妨。阿澜不相信我么?”祭月邪魅咬唇,熟练的从澜羽手上接过钥匙,“你们是为帮我而来的,我自然要站在前方。你们退后些,以防万一。”

    澜羽和南风异相视点头,各退至一侧,却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祭月将钥匙印上龙珠的凹陷处,两者契合,一阵强光夺目。澜羽和南风异本能上前,同她并肩而立。

    “咦,门开了,这就是罗刹海市的法门,阿澜,你真厉害。”祭月雀跃的转身,打算好好夸奖澜羽一番,却被他们二人以怨念的目光鄙视。

    “呃……生气了?”祭月怯怯的退了一步,掬起一脸春光灿烂,“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听你们的,好不好?”

    “真的?”澜羽单手托着下巴,略是怀疑的瞧着她。

    “我保证。”祭月拉起澜羽的手,信誓旦旦。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少主的保证,不可尽信。”南风异抚摸着猪鼻子的头,摇摆着上前两步,猪鼻子在他怀中睡得正香,“再不过去,门就要关了。”

    祭月皱皱鼻子,心情不悦的抬脚,朝着南风异摇摆着的臀部利落一踹,朗声大笑。

    幸好南风异早有防备,晃了两下勉强稳住身形,双手环的更紧一些,生怕将猪鼻子吵醒。

    祭月瞧着南风异对猪鼻子紧张的神情,哑然失笑,拉着澜羽的手,一边朝法门跨进去,一边对着南风异邪恶一笑,“真没想到小异子,口味真重,放着北堂家小姐不要,居然看上了一只妖兽。人?兽?……果然无法想象。”

    南风异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咳两声,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猪鼻子,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所谓爱屋及乌,莫过如此。祭月明面上不甚喜欢猪鼻子,可是举止之间,对猪鼻子分外上心。由此,他只能做个好人,替她好好照顾猪鼻子。

    红蓝光线交融,一阵漪动之后,古城墙恢复原本面貌,悠远而又萧条。

    片刻光阴之后,祭月站在海上中央浮着的青石台上,青石台呈四方形状,四周立着白石雕砌而成的石栏,海上大大小小约莫十座青石台,相互之间有拱桥连接,海中央三个最大的青石台各自坐落着富丽堂皇的殿堂,朱檐碧瓦,烟纱满饶,粉紫色灯笼如同漫天星辰点亮整个罗刹海市。罗刹海市之中,各色各样的妖怪自由穿行,哥哥锦衣玉器,珠光宝气。空中飘着一首上古时期的箜篌曲子,弦乐缠绵之间,古老而又清凉。

    “自鸣箜篌?”祭月侧身向东而盼,楼阁高处,隐约立着一方丈余高的箜篌,琴弦规律拨动,随风而鸣。

    澜羽微讶,顺着祭月疑惑的眼神望去,眉头深锁。自鸣箜篌乃上古部落祭祀祈雨所用器物,乃神族所用之物,罗刹海市如何会有?

    “哇,这里可真多……人?妖?”南风异兴高采烈的踮起脚尖,翘首望,“那条鲶鱼好肥啊。”

    祭月以雷霆不及之势敲了南风异的脑壳,大有看白痴之意,“那叫翳,你懂不懂啊?”

    澜羽抱胸摇头,“这里大多是修为高深的妖怪,此类的话勿要再说,万一被发现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就是,就是。”祭月抽抽鼻子,指着东边双层楼阁,“那边人多,要不我们先去那边探探口风再作计较?”

    “真假楼?”澜羽收回远眺的目光,抬脚走在前端,回首殷殷嘱咐,“我正有此意。你们在这等我,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恩,遵命。”祭月挑眉笑应,一把揪起南风异衣襟,“这家伙交给我,尽管放心。”

    南风异拼命的扯着领口,服服帖帖的反驳,“她不放心的是你吧……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澜羽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直走,这两个家伙当真让人头疼。

    半个时辰之后,祭月和南风异各自倚着石栏,略是无聊的踢着脚下的青石台。兴许是祭月和南风异长相甚好,来往妖怪频频秋波暗送,媚眼诱惑。

    祭月用手肘顶了顶南风异的手,下巴朝着拱桥上的美女蛇努了努,含笑戏谑,“那头长着翅膀的飞蛇又再瞧你了,小异子,果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

    南风异连眼帘都懒得抬,专心致志的逗着怀中的猪鼻子玩。

    “真搞不懂你一个大男人什么眼光?怎么看,蛇女妹子都比这只肥嘟嘟的猪有意思的多,难不成你让北堂小姐的绣球砸晕不成?”祭月不知从哪里捡了根芦苇竿叼着,优哉游哉的打趣着南风异。

    “……”

    祭月无聊的绕着青石台转了三圈,撅嘴牢骚,“哎,阿澜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小异子这呆子完全被猪鼻子迷住了,都不陪我玩,这朋友真是白交了。”

    “啵,嘻嘻嘻。”一阵媚笑吓得祭月赶忙转身,正好瞧见一头蜥蜴女妖朝着自己频抛香吻,头皮一阵发麻,本能后退一步,恰巧被南风异撞得有些发晕。

    “喂,那头蛇笑得好猥琐……可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南风异背靠着祭月,极度嫌弃的盯着拱桥上含情脉脉的蛇妖。

    祭月朝南风异靠了靠,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那……那只蜥蜴也太无耻了,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她到底是有多寂寞啊。呀!不管了,清白要紧,我可不想名节不保,你撤不撤?”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撤!”南风异一本正经的点头,抬头瞧了瞧澜羽离开的方向,“澜羽不来找我们,我们去找她。”

    真假楼前,祭月目瞪口呆的盯着人山人海的队伍,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这人群中什么模样的都有,各个携着珍贵罕物,或是斗大的夜明珠,或是丈许高的南海红珊瑚等等。

    祭月揉揉眼睛,在她眼里,兰亭阁稀奇古怪的东西算得上天下之最了,没想到,今儿来一趟罗刹海市,生生颠覆了所谓的见多识广,比起此间种种,她以前还真是见识了。

    南风异比祭月早一步反应过来,和颜善色的拉住一旁挺着圆滑肚子的斜眼员外,谦恭有礼,“请问,你们……”

    “你们是第一次来罗刹海市吧?这里排队的人都是为了求见尊主而来的。”

    “尊主?尊主有那么容易见的吗?”祭月闻言,撇过头来,接过话茬。

    “当然不容易啦。不然你以为我们闲着没事干,抱着这么大的珊瑚来受罪呀,我的老腰……”

    祭月暗自撇嘴,抱着那么大的珊瑚当然不是来受罪的,活脱脱的炫富呀?

    “因为尊主有通天之力,能知一切事,只要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对了,就跟兰亭阁差不多。不过兰亭阁主素来眼光极高,他要的对等代价不是我们这些穷的只剩下钱的人能够给得起的,而尊主么,相对容易一些。”

    祭月打量人群一番,大约四荒之中鼎鼎有名的商贾名流都来了。看来这堕伽蓝尊主野心不小,更是工于心计,如此不动声色便将势力植入民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想谋朝篡位,虏获民心算得上乘之法,叶长殊简直可以去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