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它小说 > 芙蓉春暖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是挺美满的事
    李葳对阿平如何,阿芙不知道,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向纯没有半分关系。

    孩子是向纯的夫君与向烟生的,她向纯空坐着个继室的位置,难道就不如坐针毡吗?

    没有子嗣当然是向纯的痛,阿芙话音刚落,她的面部就隐秘地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不做声。

    向烟恍若不觉,明艳地笑道:“是不是呀,阿平?姨母问你话呢!阿爹对你好不好?”

    阿平不哭了,朗声道:“好!阿爹对我,对阿娘都好!”

    几个人笑成一团,可是除了阿平,没一个笑得心无芥蒂。

    阿芙转过身来,笑容立时就没了。

    向纯不来这里招摇,她几乎忘记了家宴上向纯干的好事。

    毕竟如今叔裕与她和好如初,而且私会晋珩也确实是她自己有过,阿芙只是反思自己罢了。

    可是既然向纯还敢来这里看看效果,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几个人在融冬院主屋坐定。

    向纯暗暗打量着这屋子的铺设,温馨,明亮,东西不少却不显得杂乱,倒是有种自然而然的生活气息,男女主人一起生活的生活气息。

    她坐的这个位置刚好面向阿芙的睡房,能看见薄薄的碧纱罗。

    微风漏进来,碧纱罗荡出波纹,叫人无边幻想起阴阳调和时候的香艳风景。

    那是什么风景呢?

    向纯几乎快要想不起来上一次李葳来她房里是什么时候。不过就算他来了,也是应付差事一般快快了事,翻身就睡去,连话儿也不愿多说一句。

    要不是时不时向纯回去向烟屋里坐坐,偶尔碰得到李葳在,她几乎都忘了李葳的声音了。

    还出着神,听阿芙那边装模作样道:“唉,阿芙可真羡慕姐姐们,可以一处起居,平日里还有个伴儿。我呢,夫君在还好,夫君去挣功名了,我就只能跟元娘婉婉樱樱和妯娌们聊聊天了....若是没怀上这个小娃娃,我还能去跟干娘、穆娘娘她们说说话....”

    这矫揉造作的语气,估计阿芙也是说得比较吃力。

    向纯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白眼。

    她跟向烟一同起居又不是什么上赶着的好事,那是姐妹共侍一夫!娥皇女英的故事,外人听着像是一段佳话,其实呢?

    阿芙是惯了姐姐被自己的话堵成猪肝色的,面不改色转头朝婉婉道:“婉婉,去叫小厨房备了蜜竺膏来。”

    婉婉去了,阿芙转过头来,黛眉微蹙,摸着光洁如瓷的脸颊忧道:“唉,我如今怀着孩子,难免长斑点痘疹,这是我干娘给我的偏方,拿那新鲜蜂蜜,混着天竺的药草熬制的,虽说费时费事,可却是管用呢!姐姐也尝尝,说不定从前的老瘢痕也能去掉呢。”

    向纯得过天花,满脸都是麻子。

    这是阿芙第一次拿这样的生理缺陷去攻击她。

    向纯毕竟是向芙的亲姐姐,阿芙不想对她这般刻薄,何况生老病死,她总想多存几分敬畏。

    而且前段时间她一度是想通了的,要拿出对欢年姐姐这样的热情去对向纯。

    可是,向纯不配。

    阿芙的话音一落,向纯下意识地挤出几分笑容。

    有关“麻子”的耻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如影随形。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敢回击,又想要保持向大姑娘的傲气,只能局促不安地微笑,表示自己不在乎的同时,也显得宽容大度些。

    这么多年了,这种尴尬的微笑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嘲笑和轻视从不曾远离她,她也只能时不时调用这个面具,破绽百出地保护自己。

    阿芙看到她那个怪异的微笑,心里说不出的解气,同时又有些内疚。

    是不是太过了.....

    阿平拍着手笑起来:“麻子!麻子!阿娘,麻子....”

    童言无忌,可是几个大人脸色都变了。

    向烟自然是慌张的,紧紧捂住阿平的嘴,掩饰道:“现在不吃麻枣,姨母这儿没有,回府了姨娘给你找,好吗?”

    阿平喊向烟“阿娘”这事,虽说逾矩了,可本也在阿芙预料之中。

    向夫人这样的铁腕,向雨尚且还喊李姨娘“阿娘”,向烟在李府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叫亲生儿子私下里还喊她姨娘呢。

    可是这样小的孩子,怎么知道“麻子”一词的呢?

    阿芙的眼神在向烟脸上逡巡了一圈,心中暗道,怕不是向烟每日在房里都是一口一个“向麻子”地叫吧?

    向纯轻咳一声,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麻子”的事情,她摸了摸茶杯盖:“三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还常喝茶吗?”

    阿芙笑道:“这孩子知道的晚,因此月份小的时候喝过些,后来就很注意了。”

    向纯“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恐怕是还没从方才的慌张中缓过神来。

    向烟道:“三妹妹月信不准么?怎得这种事也能浑忘了。”向烟还是从前那样,柔情似水,悄无声息地钻孔而入。

    阿芙道:“谁知道,二姐姐忘了吗,我打小儿就月信不准,娘说是在渔阳的时候野着玩,弄了凉气了。”

    向烟点头道:“不要紧,生了孩子坐了月子,许是能把身子也调理好了呢。”

    又说了好一阵子话,阿芙冷眼瞧着,向纯才缓过来,不再畏畏缩缩不敢张口了。

    向纯打量着屋子道:“三妹妹房里真是素净,连个花瓶儿也没,妹夫每年这样多的俸禄,也不给你多发些月钱?”

    阿芙以退为进:“唉,夫君那点俸禄,哪里比得上姐夫呢?”李葳只比叔裕高了半阶,但是在中书省,某种意义上算是个肥差,碰上年节,那是门庭若市,送什么的都有。

    向纯笑着谦虚:“夫君年岁比妹夫大些,这也才只高了半阶而已,也是借了公爹的力。”

    阿芙话转了个弯:“就这点俸禄,我还得想着如何满府的照顾。如今他大哥哥没了,夫君算是裴府的长子,底下弟弟又唯他的命是从,可不就手里紧巴巴一些。”

    这话说得向纯又是面上一窒,李老太爷的姬妾成群,在李葳底下虎视眈眈嗷嗷待哺的弟妹简直是成群结队。

    而且李老太爷一碗水端得忒平,虽说李葳是长子,为了不磕碜了他的庶子庶女,家里的庶务一向是自己把持着,一点要向纯这个大儿媳做主母的意思也没有。

    向烟这边听得贼明白,心里暗笑“向麻子”不识时务:从前在闺阁里就难以望阿芙的项背,如今以为家宴上使了个阴招,就咸鱼翻身了?恁地自取其辱!

    门开了,樱樱无声无息端着小食走进来,吓了向烟一跳。

    阿芙笑道:“夫君每日上朝起得早,恐扰了我睡意,从东洋那边买了什么油,抹在门里轴承上,叫什么来着,日子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这下就连过得不错的向烟也惊到了:“三妹妹,早上妹夫上朝时候,你不起来伺候?”

    阿芙心里暗笑,表面上却假作惊异:“我伺候什么呢?这么大的人了,穿衣吃饭的,难不成还要我照顾孩子似的照顾他么?而且我贪睡些,他也就不要我起这么早了。”

    向烟恍惚,好像是这个道理,伺候李葳也不过就是给他梳头擦脸,帮他穿衣挂带,再站在院门口目送他远去。

    好像每一件事是必须的,只是...也从没想过可以省略。

    阿芙补充道:“不过我想着,能送他出门,是挺美满的事,因而一月里,我总也起上个五六回,给他些惊喜。二姐姐不要笑我,妹妹实在是起不来呀~”

    向烟尴尬笑笑,低头一看,樱樱方才端上来的是一道黄金糕,容器竟是一只巴掌大的砗磲,看得出打磨的工匠颇有能耐,通体闪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