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它小说 > 芙蓉春暖 > 第五十二章 婉伸郎膝
    吃了中饭,略坐一坐,叔裕便流露些许想走的意思。

    家里铭晏不在,铭君铭则和向大人在叔裕看来都无趣地很,纵然是年节,没什么事做,也不想在这里徒费光阴。

    阿芙和他坐在一边,感觉他不耐烦的开始搓衣角,心中一凛。

    自听了欢年的话,她心里也多少有些沉甸甸的,根本不敢抬头看大哥哥铭君,因为填房的事对向纯也不爽,向烟向雨和向铭则与她不是一母同胞,本也懒得搭理,再加上因为铭晏的事同阿娘也好久不来往,也不想多呆。

    恰好叔裕和她感受一样,她便瞅了个时机插话:“爹爹,阿娘,我们等下就回去了。”

    向夫人满脸失望:“怎么走这么早?”

    她如今也接受铭晏远赴的现实,这一阵子被欢年开解得也差不多了,更何况为人母亲,本就不计小辈的仇,这会倒是早不觉得同阿芙有什么嫌隙了。

    叔裕笑道:“想来阿芙是怕耽误您二老午休呢。家母病了那几日,阿芙前后忙碌,实是劳心费力了。”

    铭君道:“这倒是妹妹为人媳妇应该的。不过冬日里天色暗的早,让裴大人和妹妹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向大人点点头,无视向夫人的失落,便张罗着让小夫妻带上些年货走。

    向家的族祠在温州,每年过年的时候向大人的表弟都会派人送节礼过来,多半是些江南的吃食,阿芙一听眼睛都亮了。

    来的时候满满一车,回的时候又是满满一车。

    一家人站在轿厅里送他们,结果叔裕众目睽睽之下也跟着阿芙钻进了她那顶小轿。

    看着他身形高大,不好进这小小的轿子门,阿芙不得已伸手拉了他一把,脸却是羞红了。

    轿外,一家人注视着颤颤巍巍被抬起来的小轿,还有旁边呆头呆脑的高头大马和牵马小厮,心内十分无奈。

    待轿子出了大门,阿芙才嗔道:“夫君怎得又进了轿子!满城哪里有大人成日挤在女子的小轿子里的呢?”

    叔裕耍无赖,伸开胳膊把她揽进怀里:“怎得了?爷当年纵马跑长安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呀呀学语呢。”

    阿芙歪着脑袋想想,还真是:“这倒是,不过夫君的名声,好坏参半吧。”

    叔裕被她顶了一句,一时塞住,阿芙贼溜溜地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名声呢,自然是夸夫君人生得好,武功又高,这坏名声呢..”

    阿芙待要说,叔裕一双手威胁似的环到了她胸前,盯住了她,似笑非笑:“嗯?”

    这一声“嗯”倒把阿芙酥到了,她突然一头拱进他怀里,傻兮兮地笑了,还没笑完,就捂着头不做声了。

    平日里她与他亲近,多半是夜里卸了钗环;这次拜新年专门插了一头珠翠,这一顶,倒把自个儿头皮刮得生疼。

    纵是隔了冬日里厚厚的大衣服,叔裕的胸口也被金钗金环什么的撞着了,可见她用的力气之大。

    他哭笑不得的揽着她,小心翼翼地揉她的额头:“哎呀,你看,你瞧瞧你,痛不痛?”

    阿芙眼泪都出来了,苦着脸,把他的手挪到头顶:“这里疼...”

    叔裕比她高出一头,这会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几根钗环解下来:“我看看破了没?”

    他手指头粗过胡萝卜,笨手笨脚的,一不留神又扯到几根发丝,阿芙气地又拍了他一下:“哎呦,疼!”

    叔裕笑:“你看,我那些坏名声都是假的吧?我若当真日日流连花田酒肆,还能给个妇人解头发都解不利索?”

    阿芙撇嘴:“那是夫君笨。”

    叔裕“嘶”了一声,作势要揩她油,她服软后才衔着一抹笑意继续给她拆发髻。

    他的手很热,敷在阿芙头顶舒服的很,加上轿子颠着,冬日下午的暖阳透过帘缝洒在阿芙膝上,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刚迷糊着,叔裕拍拍她的手:“到了,回去睡,快下来吧。”

    阿芙懒洋洋的不想动,有意撒娇,缠得叔裕恨不能百依百顺,脸上涂了脂粉不好动,捧了手亲了几千万下,再三哄着才又牵又抱地出了轿子。

    她一出来,眯着眼睛,面色几乎透明,长发垂到腰际,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连樱樱婉婉都看呆了,遑论不及回避的下人们。

    叔裕心中竟有些吃味,揽了她急急往右边融冬院里走,可是阿芙腿脚发软,却又不愿走快。

    在融冬院和德和堂分岔的路口,竟有碰上王熙了。

    她一搭眼,就是叔裕揽着向芙,向芙则是浑身软骨头似的靠在他肩膀上,头发也不曾梳起,竟就这样散着,把叔裕的手臂都掩住了。

    叔裕还正低头笑着对她说些什么。

    王熙心里眼里俱不舒服,可是早前已经被叔裕着人不软不硬回过一次,这次面上却不敢做的太过,就扬声笑道:“二弟和弟妹这是刚从向府回来?”

    这一声可把阿芙吓坏了,叔裕明显感到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脸色刷就变了。

    她只觉得轿厅离融冬院近的很,大下午的,又是大年初二,谁也不会满院子里乱逛,加上同叔裕关系正好,这才放肆了一回。

    谁知道还真有人就这么闲!

    两人行礼,阿芙唯唯诺诺地低头站在一边。

    叔裕笑道:“是啊,刚从岳丈和岳母处请安回来。这大太阳的,嫂嫂怎么出来了?”

    王熙淡淡笑道:“父亲给婆母送来节礼,我去对一对,免得底下人手脚不干净。”

    她目光转向阿芙:“弟妹怎得头发也不挽起来,还有这么多小厮在呢。”

    这一句话说得周和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这话说中了叔裕方才的心思,他咬牙,但笑不语。

    阿芙低着头,长发拂面,极为扰人。

    她一见王熙就慌,到现在也没变。

    何况是她一时开心,轻纵了,这会只好咬着唇,低声认错:“嫂嫂,是阿芙不周全了,年节里,一开心就忘了规矩。”

    言下之意,你饶了我罢,我错了还不行么?

    王熙轻笑:“弟妹如今也不算是新妇了,将来要执掌整个家门,下人见了弟妹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美虽是极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罪没冠呢,你将来如何立威呢?”

    叔裕知道王熙一字一句说的都对,方才他也想到了,只是阿芙一撒娇,他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都扔去了天涯海角。

    她这么一说,他也焦虑起来。

    他喜欢花瓶,可是他的身份又决定了他不能真的娶了个花瓶当夫人,架不起这个大宅门。

    可是看着阿芙垂头丧气的样子,穿堂风又冷得很,只怕她着凉了,求情道:“也是叔裕浑忘了。日后我定是提点着她些。”

    王熙见叔裕开口了,便见好就收,从袖中伸出一只手,拈了拈飘在阿芙胸前的发丝:“那你们快去吧,快把头发拢上,天寒地冻地,莫冻着了,将来还要生养呢,落下病就不好了。”

    说完轻飘飘地走了,把个阿芙恨得直咬牙。

    后边婉婉上来赶快想给阿芙拢上头发,被叔裕斥道:“在这大街上拢什么头发?!”

    看见阿芙主仆都被吼愣了,又勉强加了一句:“反正马上回房了,你也是要歇下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女声炸过来:“你吼什么,裴叔裕!?”

    说话间那个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在叔裕肩膀上狠狠来了一拳,他不防,被推得一个趔趄。

    阿芙也惊了,半张着嘴愣在那。

    叔裕无奈道:“大姐姐,你怎的....”

    原来是裴蔓,她并不给叔裕说话的机会:“我打你怎得了?这么好的小娘子你也舍得吼?你不会跟夫人讲话就回兵部住去,别在这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