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狂后倾天下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缺了什么
    <b>章节名:第一百二十三章 缺了什么</b>

    殿内宫灯尽熄,唯有一对龙凤喜烛高燃,映出一殿的喜色红暖。

    云雨声渐歇,床上的女子拢被遮住光裸玉肩,脸颊一抹娇羞红晕未褪,男子已展臂撩起床边内衫,披衣而起。

    司马凌雪本以为他只是起身喝水或是吹灭灯烛,直到见他穿上外袍着锦带束腰之时,才倏然抬眸,眸中惊讶:“你……要去哪里?”

    “去御书房。”裴玉略带歉意地转身,微微一笑,“尚有政务未处理,你且先睡,不必等我。”

    “御书房?”司马凌雪一怔,下意识就道,“不能明日再处理么?”

    他摇头,“明日要示下,需今晚批阅。”

    司马凌雪抿了抿唇,默了片刻道:“可毕竟今晚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新婚大喜之日,哪怕已经行了夫妻之礼,可哪里有新郎将新娘独自留在房中独守空房的道理?

    而且他是一国之君,她是一国公主,这要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

    再要紧的事,能紧得过这一晚?即便明日一早便去批复,又能如何?

    再矜持知礼的人,也无法不心生怨言,到底还是不顾身份颜面地说出了那一句。

    “我知道。”裴玉已整衣完毕,抱歉地道,“昨日南边有折子呈上来,说那些流窜到南面的蛮子四处作乱,为害百姓,更有举旗行反事者,事况紧急,来不得耽搁。”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公主向来深明事理,今晚委屈你一晚,等乱事过去,我再向公主赔罪。”

    他笑意微微,言语诚恳,司马凌雪纵使心有失落,却也什么都没有表露,只垂了眼睫微微笑道:“既如此,你便去吧……还有,既然你我已经成为夫妻,自当以名姓相称,那些公主陛下的称谓,便舍了吧。”

    “嗯。”他应了一下,微笑着看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玉树般修长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又听着殿门开了又关,司马凌雪本来累极欲困,此时却再也睡不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被子下的肌肤留有红痕点点,酸疼之感更是阵阵清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她还只是个闺阁女子,如今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得偿所愿嫁给一个等了三年的男人,成了他的妻。

    一切都是那么圆满,圆满得几乎让她落泪,可在这样的一份圆满中,她还未能体会到他事后的温存,便要独自度过这漫漫长夜,等待天明。

    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可再识大体,到底也是个女子。

    他很好,这几日下来处处对她体贴入微,礼节有加,举止有度,没有让她感受到丝毫怠慢,挑不出半点不好,更提不上委屈,可在此时,她却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失意。

    她说不清,心头有一点乱,总觉得他对她虽好,可又好象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

    亲昵。

    她蓦地浮现出这两个字。

    是的,就是亲昵。

    他将她的殿宇装扮得极其奢华,各色物品应有尽有,在她到来之后,更是事必躬亲,嘘寒问暖,事事征询她的意见,对她极为尊重。

    独独少了夫妻之间该有的亲昵。

    不由就想起她来高越之前的一个月,她的母后为了让她退婚,不知使了多少种手段,她都未允,最后被她气得病倒,一夜之间老去十年,那是何等的反对……

    她突然心口一紧,怔坐片刻,又笑自己胡思乱想,两人都是各有身份之人,先前不过见过一次面,又隔了三年之久,中间并无通信往来,彼此之间能这般言谈自如,顺利洞房已是难得,她又怎能要求他一日千里。

    感情的事,细水长流才能历久弥新。

    拥被坐了许久,她亦穿衣起身与其这般了无睡意地枯坐,还不如去看看他理政的地方。

    夜凉如水,她拒了婢女的陪同,孤身提了盏宫灯行走在宫道中,白日里的喧闹皆已散去,夜风清凉,带着寂寂月色,伴着她手中那团微黄的灯光,照亮了眼前一方光滑平整青砖铺就的路。

    从华辰殿去往御书房的路有点远,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心里却是柔柔的暖,她并不想打扰他,稍后只要远远地看他会儿,就好。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挑了条僻静的路走,宫灯已被熄了大半,是以一路过来并没有遇上多少人,她记得前面有个莲花池,只要过了那池子,再走不远就到了。

    莲花池边灯光更暗,只疏疏落落的光线从远处漏过来,她提着灯,走得很小心,待要上那浮桥之际,蓦然抬头间,却见桥中间立着一抹人影。

    那人影是如此熟悉,她在心间来来回回地描摹了无数遍,这几日更是夜夜想着他入睡,怎能辨认不出,可此时她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明明去了御书房处理紧急公务,又怎会在此处浪费时辰?

    下意识里便往树后一躲,她远远地看着毫无察觉的身影,一时心跳有些加快。

    莫不是他在这里等什么人?

    莲花早谢,池中只余些许残叶断茎,他立于浮桥中央,久久未动。

    久不见人来,久不见他走,唯见那一身喜服的他立于孤桥冷月下,形单影只,寥寥凄清。

    风过处,拂起他金红衣摆,很喜庆很热闹的颜色,他的身影却越显孤寂,孤寂到让人心酸,心尖发痛……

    她的手渐渐捂住胸口,如此紧,紧到小指尾端的长甲无声断裂,象是心里也裂了条缝,冰冷的风毫不留情地灌了进来,冰凉。

    很久很久,她才提着宫灯缓缓转身,无声地沿着原路往回走,行至半路,宫灯自手中跌落,瞬间燃起,她恍若未觉,一步步走向她的华辰殿,面色淡然地吩咐谁也不准泄漏她今夜离开过华辰殿的事情,然而入殿,关门。

    那一盏细纱宫灯很快便被燃烧殆尽,风一吹,连灰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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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有人伤心流泪,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新婚之夜独对冷窗,枯坐到天明。

    馆驿内的莒卫使院今夜注定无眠,谁也没有料想到,这次高越之行可以找回十二年不曾有过音讯的太子。

    大厅内灯火通明,楚清欢与夏侯渊坐在一侧,于文筠与她的弟弟何以念,也就是莒卫太子于琰坐在另一侧,其他婢女侍卫则守在门口,严防有人入内,同时却又无法抑制内心的欣喜而时不时地望向厅内的于琰。

    夏侯渊一手支额,双眸微阖,似乎已入浅眠,对于厅内情形始终未置一词。

    楚清欢的眸光落在于文筠与于琰两人脸上,此时两人坐在一处,又得知他们的关系,这才明白当初见到于文筠时的那种似曾相识之感来自何处。

    于琰与于文筠的容貌皆是极为出色耐看,更有一种南方特属的文秀,若是将两人分开,乍看之下并不相像,但此时却看出两人的五官颇为相似,尤其一双眼睛,更是像极。

    “琰儿这条命是为清欢所救,文筠在此先谢过。”于文筠起身,向楚清欢深深鞠了一礼,又道,“待回到莒卫,文筠再行重谢。”

    楚清欢也不让,生生受了她一礼,随后才站起,道:“我既已受莒卫长公主一礼,这礼便已足够,这个谢字以后不必再提。况且,于琰之前尊我一声姐,我便当他是我的弟,姐姐救了弟弟,又何需谢?”

    经过昨晚一事,于文筠便知她性情清冷,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人却是外冷内热,但没想如此重的一份情意,此刻亦被她这般轻描淡写带过,由此对她的敬意与好感更是多了几分,更是生出知交的情分来。

    “但是,”楚清欢语锋一转,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于琰,“如今于琰身份已明,这份姐弟之情……”

    “一日为姐,终生为姐!”于琰霍地立起,灯光下的双目逼近透亮,灼灼地盯着她,“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改变,不管今后到底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姐姐,永远都是!”

    目光坚定,语气坚定,神情更是坚定。

    于文筠心中一震,如此坚定之色,与之前身份大白之时的反应大为不同,竟让她大受震动的同时隐隐生出一丝失落之情,但她随即一笑。

    三岁之时他还不懂事,对她又能有多少印象?

    在他最为危难之时,救他的人是楚清欢,带他出人投地的人是楚清欢,哪怕她是他的亲姐姐,他对楚清欢的感情岂是她所能及?

    而如今,让他回到她身边,让莒卫后继有人的也是楚清欢,她又怎能与之计较?

    夏侯渊睁开眸子,淡淡地望了于琰一眼。

    楚清欢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落座,于文筠朝于琰微微一笑,“琰儿莫要激动,清欢又没说不认你……坐吧。”

    于琰紧抿着双唇,僵硬着表情坐了回去。

    “于琰在三岁那年突然在宫中消失,而后又在外面受伤被人救回,认出养子。”良久,楚清欢轻敲桌面,缓缓道,“而在去年末,又有人派出杀手暗杀于琰养父母一家,本意是要杀了于琰,只是被他侥幸逃脱……你们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蹊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