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审讯桓剑五的房间相背,彼此只隔一堵墙的另一间房内,桓剑五的声音很清楚地传进来。
“···事情就是如此。只是我们少庄主怎么都没想到,费尽心机将关大侠逼到了绝路,结果却让欧阳帮主先一步救了关大侠,所以才发生了后面桓七袭击福缘客栈等一系列事。”
关山樵坐在椅子上,原本看起来淳厚和善的脸庞已经扭曲成一团,虎目之中怒火熊熊。
其双手紧握着椅子扶手,木质扶手却早已经被捏成木渣,甚至隐隐生出烟气!
他牙齿紧咬,口中都沁出了血丝,额头上青筋凸起跳跃,仿佛随时要炸开。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冉月华轻轻摇头。
关山樵想起来此处前欧阳野的话,便忍住了没发出任何声响。
欧阳野早就将审讯桓剑五的大概准备告诉了关山樵,并对他说,只桓剑五一人所说或许不可信,但事后关山樵可以再听桓七知晓桓剑五招供后的反应。
桓七为了保住身份之秘不惜击杀同伴,自己四肢被折断,经历多番拷打仍不肯说出身份以及背后主使者的时,关山樵是知晓的。
如果说桓剑五可能被欧阳野收买,配合其招假供,桓七却绝不可能。
待相背的审讯室中桓剑五说完后,冉月华、李任奇便带着关山樵来到隔壁房间。
关山樵知道,在这隔壁房间相背的房间,也即是与审讯室相邻的房间,桓七也在听着桓剑五的招供。
只是桓七肯定待遇不像他这么好,绝对是绑得死死的,口也堵住了的。
···
审讯室。
“你这三个条件我答应了。”欧阳野微微一笑道。
桓剑五提的三个条件如下:
其一,只要他在神木帮内,神木帮便需要保住他性命。
其二,他随时都可以离开神木帮。
其三,神木帮需给他黄金千两。
桓剑五显然是个识趣的人,因此提的三个条件都不难办,欧阳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多谢欧阳帮主。”桓剑五提这些条件时是忐忑的,见欧阳野如此好说话,不由感谢了声。
欧阳野脸上微笑不变,道:“你先别急着谢我,等见完一个人,还想谢我的话,再来谢也不迟。”
说话间,已经有帮众给桓剑五解开了铁铐,仅戴着手链、脚链起来。
欧阳野则挥手道:“带他去隔壁吧,注意着点,别出事了。”
“是!”
两名帮众应了声,便携着桓剑五离开审讯室,拐向隔壁屋。
这时桓剑五忽然有了中极不好的预感,脑海里似乎有亮光划过,但他却抓不住。
隔壁房门打开,瞧见里面那人的刹那,桓剑五脑海那里那抹亮光一下子清晰了,但他人也僵住了。
屋中那人是桓七,此时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正死死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吃掉他的样子。
这时,早在屋中的另一名帮众,拔掉了塞在桓七口中的布。
桓七立马对桓剑五破口大骂:“你个忘恩负义、愚蠢无脑的畜牲!亏少庄主那么看重你,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辈!呸!!”
桓七被死死绑在一张大木椅上,那大木椅则被另两名彪壮的帮众死死按住,而桓七又四肢尽断,右胸伤势也还未痊愈,根本没多大力气。
他似乎是想过来咬桓剑五一口,却完全挣扎不动,于是便一口浓痰向桓剑五喷来。
桓剑五没躲,浓痰却也没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他身前地面。
然而桓剑五却一下子跪了下来,或者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想明白了,桓七根本什么都没招供,甚至连名字都没说。
然而欧阳野却通过诱骗,让他误以为桓七已经招供,从而招出了一切!
就这么被骗出了招供,他确实够愚蠢的。
但是,他能称得上忘恩负义、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吗?
桓川明明都已经放弃了隐瞒身份的想法,甚至放弃了桓七···他招供又怎么了?
念及此处,桓剑五仿佛又有了精神,挣扎着站了起来,迎着桓七要吃人的目光,沉声道:“桓七,你真可怜···你在这里死挺着为桓川保守秘密,却不知桓川早已认定你会招供,放弃了你,也放弃了隐瞒身份的想法。”
“你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无用的,你的坚持更是可笑。而我,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说完,桓剑五转身,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离去。
屋中,桓七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桓剑五最后所说的话,仿佛一下子被抽掉了骨头,失去了支撑他的最后信念,整个人如软肉一般瘫在椅子上。
相背的房间中,关山樵不知为什么,之前勃发的怒气莫名消失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看着墙壁,又似乎看着空气,双目无神,却泪水渐溢。
他在想,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武功高强,有错吗?
桓剑五死地求生,有错吗?
桓七忠不惜身,有错吗?
都没有。
只一个人有错。
桓川!
不论是为了报仇,还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抑郁之气,他都必须杀了这人!
一念及此,关山樵泪光盈然的虎目闪过一缕森冷的寒芒,转身走了出去···
乾坤殿二楼。
欧阳野日常处理帮务的厅房内,关山樵如松一般站立着。
他是来向欧阳野辞行的。
辞行去做什么他已经跟欧阳野说了——去杀桓川。
“桓川设计毁坏关大侠家庭,甚至关大侠母亲之死也与桓川有关,此仇不共戴天,关大侠报仇心切我能理解。”听了关山樵的辞别之语,欧阳野却是耐心说出另一番话。
“但是,关大侠体内之毒尚未清除干净,伤势也未完全恢复,武功顶多只及过去一半吧?如此,就算路上在恢复一两成,去了浔阳府又怎能确定可以杀得了桓川呢?”
“最近我也打听了一些养剑山庄的消息,其庄主桓天岳,也即是桓川的父亲乃是三昧境好手。庄中更有真气境武者十数人,甚至更多。”
“另外,桓川还不一定就呆在养剑山庄里面。所以,关大侠要独自一人去杀他,并不是件容易事。”
“此前桓川抓了我神木帮弟兄,虽然不知这名弟兄而今是否身死,但人是我带出去的,我却不能对他不管不问。”
“因此过段时间,我也准备到浔阳府一趟,去会一会桓家父子。关大侠不如耐心等一段时间,到时与我同去,如何?”
欧阳野这番话不仅道理分明,也是出自肺腑。
再加上关山樵又念着欧阳野的救命大恩,因此听了稍稍沉思,便深吸口气道:“好,关某再等待一段时日,随帮主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