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第一锦鲤 > 正文 第338话
    算药与假的

    韩书生想的很清楚——对与落榜的学子而言,那些黄榜有名之辈就像是饮血茹肉的仇敌,占据了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与资格。

    一旦有将这些榜上之人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的机会,那么所有人肯定会不遗余力的站在自己这边,对这些功名来的不明不白的庸才狠狠踩上几脚。

    可饶是他盘算打得再好,规划的再清楚,现在也看不明白眼前的局势了。

    “蟾宫令的事情的确让人生气,但小生恼的不是那些人有幸拿到了男香,而气自己没有这个运气,却又舍不得花这个银子。”

    头一个落榜学子说完,韩书生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过没关系,还有下一个。

    “据说那蟾宫令只是提神醒脑,让学子备考和应试之时的状态达到最好,想来效用应该跟平日秉烛夜读时,为了提神喝的茶水一般,只不过这蟾宫令的效用好过浓茶数倍罢了。既然茶饼可以带入,香饼不能带入,倒有些说不过去。”

    “是啊,只是提神醒脑,又不是夹带作弊,缘何不可以?照这么说下来,那富贵人家科考前给子孙请了大儒做老师,寻常举子却只能在乡里私塾求学,便也是扰乱科举秩序么?这不是荒谬之言么!”

    连着两个人出声,韩书生完全没有插上嘴,但却清楚的感知到事态方向已经有些偏离。

    就在这时,又有落榜学子说话了:

    “所谓影响扰乱科举,在大周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国之公卿肱股触犯此道也不能置身惩罚之外。”

    韩书生忙不迭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很好,继续说下去。

    “小生若是记得没错,元和八年的那场科场舞弊案,牵涉到的包含翰林院周复正大人在内共有三十六人,可谓本朝科场最大的丑闻,此案一出,惹得陛下雷霆震怒,由此彻查科场舞弊,并特地在《大周律》中加入科考条律,规定了科举考试中令行禁止的行为举措。”

    这话一出,韩书生的脑袋顿时如小鸡啄米点个不停。

    对对对,搬出《大周律》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好好告诉这些藐视王法的人,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律令不可违!

    在韩书生的期待中,那搬出律法的书生似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对上韩书生的视线。

    憨胖的韩书生顿时满脸鼓励,希望这书生能继续勇敢开口,替他说出想说的话。

    书生冲着韩书生一颔首,继续悠然开口,极为熟稔的列举出《大周律》中提及到的舞弊行为。

    一条一条清清楚楚通俗易懂,便是外头那些围观的百姓也听得明明白白不住点头。

    只是说完这些,那书生却陡然话头一转:

    “律令中所提到的禁止携带的东西很多,可是如果做个归总,就会发现这些被禁止的东西都是关涉到可供夹带的文字,但一样东西如果没有文字,那便不能算在其中。”

    “还是举元和八年的例子,科考舞弊案中的学子郑庆君,便是因为被搜出诨裤抄书而禁考十年;可是同年学子赵静远,也就是如今在吏部担任员外郎的赵大人,伤风之下带着草药和锅在考舍中煮了三天药汁,也没人将他算作扰乱科举,更没有说他此举影响旁人。”

    书生所说的赵静远的例子,许多读书人都很是熟悉。

    当年科考案之后,原本位列二甲的赵静远因为前头数名举子被除名,由此从二甲后名跃升前列,最后甚至因为带病科考的事情,得了周帝魏宁的嘉许,由此一跃成为那一年周帝钦点的状元。

    这样一个受到命运垂爱的读书人,这样一个经历让人艳羡的状元郎,自然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大周名人,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话题人物。

    听到那书生举这样的例子,韩书生脸都开始发黑了。

    好小子,居然玩这招欲擒故纵欲抑先扬?

    “大人,此僚之言纯粹是为那等扰乱科举之人开脱!赵员外郎带药进考舍,那是为了祛除病邪,好能正常参加科举,可是如今这姬家和朱徐苏三家合起伙来,却是为少数人开捷径,二者怎能相提并论!”

    听到韩书生这句话,只说了一句话的天歌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按照韩公子的话,这药带进考舍没有错,但香脂带进考舍就不行了?”

    韩书生心里一紧,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思量过后,却发现自己想说的好像还真是这样,于是乎他怀着戒备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药可带,但男香不可带!”

    “那既然这样,这桩案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天歌摊开双手,脸上满是茫然不解。

    韩书生蹙了眉,顿时指着天歌:“你在说什么浑话!”

    天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从一群被告中踱步出列:

    “先前徐记制香,姬家出资扶持,为临安百姓施香三日的事情,韩公子,哦不,各位乡亲,大家可还记得?”

    话头从韩书生身上直接转至外面围观的百姓,使得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但群众到底都是靠谱的,很快便七嘴八舌说起来:

    “记得记得!从六月到八月,整整三个月呢!每次都得赶早,不然还排不上号!”

    “是啊,那药香实在是太好用,既能祛湿解乏,还能驱赶蚊虫,好用得很呢!”

    “对哦,也不知明年还送不送呀,今年用着受用得不行!”

    听着这些百姓们的助攻之言,天歌先是冲着乡亲们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回禀翟高卓:

    “翟大人明鉴,不知当初林神医所制此药香,算不算的药?”

    翟高卓摸了一把胡须,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江南多年潮湿润泽,时间久了百姓们少不得筋骨渗入湿气,林神医当初制作此物,便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香方据说也是有医典可考,是以这药香自然算是药。”

    “韩公子觉得呢?”天歌笑问韩书生。

    韩书生望一眼天歌,又转而看向面色肃然的翟高卓,忖了片刻准备先退一步,算是卖给府尹大人一个面子。

    毕竟府尹大人都点头的事情,他要是再驳斥,可不就是跟今日把着此案咽喉的人作对?

    韩书生轻咳一声:

    “神医出手,自然是药。可你们这些脂粉商做出来的寻常香饼,又怎能跟神医相提并论?!”

    “是啊,我这个徒弟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跟家师相提并论,可这却不代表,家师遵照药方改动出的香饼算作药;我遵照药方改动出的,只能沦为寻常香料。”

    “你说什么?!”

    韩书生闻言跳了起来,上头惊堂木一拍,吓得他顿时又给扑通跪了下去:

    “你是神医的徒弟?!”

    天歌拜师的事情,整个临安也就与她熟悉的一些人知道,旁人对此根本一无所知,更别说韩书生这个从临安之外的城县赶来参加州试的外乡人了。

    在韩书生的瞠目结舌中,天歌点了点头:

    “虽然不该假师父之命,但承认师承却是作为徒弟该尽的义务。方才韩公子也说了可带药进入考舍,那今天正好趁着这机会,在下为蟾宫令也正个名。”

    “宁国时期,神医方无悔著《千金药典》一书,录尽三千七百五十二例药方,其中便包含这蟾宫令的方子。按照方神医的记载,此方应对的乃是人浑噩困顿、记忆力衰退等问题。”

    “药典上记载,我们人因为所经历的事情不同,所在的环境,乃至于日常起居的方式与习惯不同,都会引起精神与记忆力等不同的变化。普通人保证足够的休息之后,便可恢复一部分,但只是如此却只能达到内调,因此还远远不够,须得再加上外理。”

    “至于这外理的法子,便是转换环境,譬如清幽竹林溪水潺潺之处,比之喧哗闹市更有助于人凝神和提高记忆力。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进学之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事实上,这些地方带给人的,不过是感官上的刺激,除却真实的环境之外,其实也可以营造一个虚假的环境来刺激人的五感,造成一种处在最优环境下的错觉。”

    “而这蟾宫令,便是借助嗅觉打通其他感官,以外理的方式,结合内调,让学子的精神状态达到最佳,由此凝神记忆,下笔有神。”

    “若是有人不信,在下可将这方子所需材料写出来,大家可以请各路大夫好生瞧一瞧,看看是不是药方的路子。”

    听到天歌说这句话,外头顿时一片哗然,就连公堂之中的朱老爷子等人也有些诧异。

    姬修齐那一盒香五十两银子都有人买,若是这方子就这般轻易透出为人所知,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对于众人的劝阻,天歌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后请翟高卓吩咐人准备笔墨,一字一句的念出那配方。

    听着听着,朱老爷子等人的心便放了下来:

    “……我方才所说,是以煎熬的方式煮药熏屋,效果与蟾宫令无有差别,只是在下念着香囊更容易携带,所以做了稍微的调整。不知这样,这蟾宫令是算药算香?”

    “当然算药!怎么不算药!”

    不等韩书生回答天歌的问询,外头慌忙记着方子叫好的百姓已经忙不迭喊开了。

    笑话!同样的方子,不过是改变了用药方式,怎么就不算药了!

    听说有些富贵人家的长者不愿意吃药,便有大夫以推拿的方式将药物制成药汁推拿进病人体内将病治好,难道药就非得吃吗?

    更罔论如此珍贵的方子,林花师以毫不藏私的方式交代出来,他们怎么能不投桃报李为他撑腰?

    百姓的呼声加上天歌典出有名的药方,扰乱科考的罪名已然成了无稽之谈。

    至于状告姬家抬价之事,有买有卖,愿打愿挨,买香的人都没有觉得不满意,又哪里轮得到韩书生一个旁观者多嘴多舌?

    一场雷声隆隆的官司,就以这般毛毛雨的方式,如同一场闹剧收了场。

    也不知是谁告诉了孙书生,当初科考结束之后,韩书生三人在贡院对面的酒楼灌酒从他口中套话之事,这递状纸的三人一出衙门,便被孙书生拎着烂白菜和臭鸡蛋丢了一身,而后当场割袍断义。

    科考放榜的新鲜,很快便被这新一轮的笑谈所掩盖,成为临安百姓说笑的新话题。

    ……

    衙门外的马车旁,见众人已经散去,姬修齐拽住天歌,不由伸出大拇指赞赏:

    “林哥儿,方才可真有你的,你是没瞧见,那韩胖子的脸都快黑成西山的煤了!”

    天歌笑了笑,瞥一眼姬修齐:

    “那几个在公堂上说话的落榜举子,是你买通的吧?”

    姬修齐本想否认,但一对上天歌的眼神,扯谎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那日与韩胖子闹了事儿之后,这小子竟然想着寻我麻烦。被风来发现之后本想收拾他一通,后来却无意知道他劝说那些注定无缘黄榜的举子们,准备状告到翟大人跟前。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比他舍得花钱,又能给那些人他们买不起的蟾宫令,这事自然就成了。”

    姬修齐早先发现,这一点倒是天歌没有想到,不过不等她赞许两句,旁边的徐芮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你方才说这方子乃是当年宁国神医方无悔的《千金药典》中所载,这可……”

    “假的。”

    不等徐芮说完,天歌便坦诚相告。

    谁曾想这两个字撼得二人瞠目对视:

    “假……假的?”

    “方子是确有其方,熬煮也确实有同样的效果,但却不是出自方无悔的《千金药典》。”

    天歌解释道,“《千金药典》留存至今只剩残本,保存下来的方子只有一半,且这本书好巧不巧正在我师父手中,那些人便是想验看,也没有机会。不过他们只要按照我说的法子熬煮,便会发现我没有说谎,自然也不会考证这方子到底出自何处了。”

    徐芮姬修齐:“……”

    方才公堂上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俩居然还信了这个邪!

    天歌说完之后,似是想起什么,又问姬修齐:

    “你方才说那些在公堂作证的落榜书生们都是你请的托儿,那先前那个引用《大周律》的人可有姓名?”

    “啊?你说那个人?”姬修齐有些懵了,“他……他好像不是托儿来着,当初风来领人见我的时候,我好像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