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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31合章  袭团河(一)

    团河地处北京城南郊,本是前清行宫所在,经乾隆皇帝大规模兴建而成,是北京名苑南海子修建的四座行宫中最豪华的一座,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团河行宫遭侵略军大肆洗劫破坏,因而衰败至今。好在近年来段祺瑞喜好团河景色,常出居在这里,财政部的人屡次拨款修缮,多少恢复了些颜色。

    此时团河行宫灯火通明,内外卫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东湖南宫三进‘璇源堂’,这里戒备最严,门口站岗的都是军装笔挺,马靴锃亮的军官,他们不敢太靠近门窗,只是隔着老远肃立着,不时能听到里面有争论声传出,惹得众人侧目不已。

    璇源堂里气氛凝重,定国军的高级将领们一个个沉着脸屏着气,听着徐树铮念着吴佩孚刚刚发出的讨逆电:“……自古罪大莫过于卖国,丑莫重于媚外……段祺瑞认贼作父……民国之汉奸矣!”

    “不要再念了!”

    段祺瑞粗暴的打断了徐树铮继续往下念,他阴沉着一张脸,鼻子都有些气歪了,咬牙切齿道:“好个尖牙利嘴的吴秀才,一日发了四份电报来骂我,当真是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徐树铮淡淡笑道:“督办息怒,有道是兵戈不足,济以笔舌,吴秀才不过是空逞口舌之利罢了,我大军业已准备就绪,毋须和他空费口舌,只消您一声令下,三军齐发,便可擒他到您面前发落。”

    他言语间流露着十足自信,此次直皖宣战可谓是他一手促成的,原本段祺瑞是下不了决心开战的,是他哭诉陈词,用激将法使得段祺瑞同意开战的,现在他身为定国军的总参谋长兼东路军总指挥,手握雄兵数万,意气风发至极,大有匡扶天下的勃勃雄心。

    段祺瑞怒气稍减,仍忿忿不平道:“吴佩服着实可恶可恨,他偏生爱和我作对,昔日南征三湘,若不是他按兵不动,我北洋早就底定三湘而荡平粤、桂,一统全国了,国家也不会是今日局面,我岂能容他继续叫嚣犬吠!又铮,你学问远胜过他,快想一篇檄文,给我痛骂他一通。”

    段祺瑞气量是小了些,可也是吴佩孚骂他太狠,卖国、汉奸、国贼张口便来,让他气氛难当。

    徐树铮也是秀才出身,但笔杆子比起吴佩孚就要逊色许多了,言下忙谦逊道:“督办,要说写政策方略我行,可要是写骂人的文章,我举荐一人,保准胜过吴秀才。”

    段祺瑞顿时来了兴趣:“噢?你要举荐何人?”

    徐树铮道:“乌泽生。”

    段祺瑞恍然,乌泽生是安福系的老人了,此君善于办报,负责安福系的新闻舆论,只是历来被北京和上海的报界抨击惯了,故而不被他器重,现在想来也只有经常在报界口诛笔伐的他,能够和吴秀才唱个对台戏了。他忙让人给乌泽生打去电话,让他即刻写一篇讨伐直系曹吴的檄文出来。

    徐树铮亲自打去电话,那边乌泽生早有腹稿,稍作斟酌便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曹锟、吴佩孚等,目无政府、威胁元首……护卫京畿,分路进剿,以安政府而保邦交,除奸凶而定国事!”

    段祺瑞看后连声说好,即刻以自己的名义发出,通电全国。发完通电后,段祺瑞出了口恶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气度,问道:“又铮,部队情况如何?”

    徐树铮自信满满道:“回督办的话,官兵上下士气如虹,渴望上战场杀贼立功,为国剪除逆贼!”

    “好!”

    段祺瑞大喜,一拍桌子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皖军将士原为参战军,再为边防军,今为定国军,便是要为国羽翼,为救国而战,为中华民族而战,还百姓一个太平!”

    堂下定国军将领们肃然起敬,不过这种场面话只是片刻感触,谁也没有太当真,大家心里明白,无论直皖哪一方都是为了团体私利,所谓的为国为民,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段祺瑞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语气严肃的说道:“就我本意讲,我是不愿打仗的,只是曹锟、吴佩孚逼我太甚了,他们要又铮下台,矛头实际对准我,对准是我们皖系,我是不能退让的,唯有一战方休。毋庸讳言,仗打好了,大家荣华富贵,仗打糟了,大家一块完蛋。又铮,你给讲一讲战局吧!”

    徐树铮是参谋长,整个作战方略出自他的手笔,当下也不客气,让副官挂起巨幅军事地图,他拿起指挥棒,给众人侃侃讲道:“此战我军分为东西两路战场,西路为主战场,向保定方向进攻;东路为辅战场,向天津方向进攻,两路同时采取攻势,务必使直军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话刚说完,西路军总指挥段芝贵便站了起来,哈哈一笑道:“督办放心好了,咱领兵打仗的时候,吴佩孚还只是一介马夫,胜他容易的很。”

    其他将领也纷纷表态,将胸口拍的咚咚响:“没错,直军不足为惧,督办您就瞧好了,我们定会把曹三和吴秀才生擒住,让他悔不当初。”

    段祺瑞脸上笑开了花,仿佛现在就可以预见到胜利了,他摸着下巴的短须,神气十足道:“曹吴不讲仁义,咱不能无情无义,都是北洋军人,你们抓到他们之后,不要苛责虐待,送到我跟前发落,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究竟是谁对谁错!”

    将领们点头称是,接下来众人对具体的战术进行了商讨。

    ……

    黑沉沉的夜幕下,选锋队三百名官兵展开在山麓间,树影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矫健的身影,队伍中没有人说话声,只有装备的叮当碰撞,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从高碑店出发已经有五个小时了,一路上部队避过了皖军据守的隘路,专挑山路崎岖,难以攀越的地方走,一路跋涉艰苦异常,即便有熟知地形的山民做向导,可也是走了多次的错路,期间十数人跌落山崖没了命。

    第三十一章  袭团河(二)

    韩百航紧跟着向导走在最前面探路,攀岩时犬牙似的利石和铁丝网般的刺丛,把他的手和脸划出一道道血痕,军服被勾出了一个个破洞,脚下的布鞋也已经破裂开了洞。他不皱眉头,不咬牙,一步不落的跟着向导,不时的回头张望后面的士兵,看看他们有没有掉队的。

    本来尖兵的任务是由一棚的副棚长担任的,但他在翻上一个山头时,失足跌落进了山涧,虽没有性命之虞,但把腿跌断了,已经无法跟随部队前进。韩百航只好留下一个伙夫照看他,又不放心其他士兵涉险探路,干脆自己做尖兵了,他的身手出众,尤其是夜间视力好,比任何人都胜任做尖兵,在他的开路下,部队的行进速度大为提高。

    向导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山民,年纪不小但老当益壮,一路上翻山越岭敏捷异常,即便是韩百航这样的壮小伙也差点被甩在身后,不过行了这么久的路,他的体力毕竟不如年轻人充沛,开始气喘吁吁起来,韩百航见状叫停了行军,对老山民说道:“老伯,休息一下吧,路途还远不急这一时。”

    老山民道了声谢,坐到一块石头上歇息起来,摸出了一杆挂着荷包的烟枪,慢吞吞的从荷包捏了一小撮烟丝填进烟斗里,韩百航主动点着根火柴帮他点着,老山民就着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一连抽了两杆烟,他的气力恢复了不少,将烟枪宝贝的收好,冲韩百航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说道:“老倌走了这些年山路,不是俺夸口,能跟得上的俺的人,老总是头一个!”

    韩百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这一路上为了追逐老山民的脚步可是把他累的够呛,苦笑说道:“老伯,你可别夸我了,若不是有军令压着,我早就走不动了,倒是你老人家体格好,要是年轻几岁,我是拍马也赶不上。”

    老山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豪爽道:“那是,俺年轻的时候能上山撵狍子,十里八村都有名!”

    “老伯,你们村里像你一般能翻山的年轻后生多吗?”

    韩百航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中国交通落后,行军作战还是要依赖士兵的腿脚,尤其是突袭作战大多是要翻越险阻的山地,普通步兵极难适应作战需求,拿选锋队来说,这一路奇袭团河,怕是走下来至少得减员四分之一兵力,这对于作战的影响很大,因此编练一支善于山地行军作战的部队就很有必要了,在关键时刻能有大用途。当然他现在只是小排长,还没有招兵买马的权力,但并不妨碍他去设想。

    老山民看了他一眼,脱下草鞋抖了抖里面的砂石,说道:“多,山里后生没有腿脚不快的!”

    韩百航笑道:“老伯,以后有机会我想去你村里招兵,当时还请你多多帮忙!”

    老山民一听这话便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山里的日子是清苦了些,但祖祖辈辈也过下来了,犯不着去当兵卖命。”

    韩百航哑然,他知道现在民间有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民国战乱频繁,老百姓厌战至极,除了被逼无路投军的人,大多数的人宁愿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不愿去吃兵粮。不过话说回来,北洋陆军的待遇还真不错,军饷很高而且很有保障,就拿第三师最底层的二等兵来说,去除伙食杂用用,每个月到手能拿到六块大洋,以现如今的购买力,乡间一亩地的售价大概是20块大洋,一个兵只要命大一点,当个几年兵下来,便能攒下一批不菲的积蓄,到时候回乡置上二三十亩地务农,也能衣食无忧了。他没有太强求老山民,毕竟现在只是随口一说,真到了需要招募山地兵的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山民就范。

    休息了一阵,后续部队陆续赶了上来,韩百航将绑腿重新系了一遍,再次赶起路来。又行了两个小时,老山民前面埋头赶路,韩百航习惯性的驻足观察前方,不经意间看到右侧百米远的地方一个红点闪过,他楞了一下,初时以为是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再往那边看,不多时忽又看到红点明灭,他猛然一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人在抽烟!在这渺无人迹的山区里,唯一的可能是遇敌了。他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快步追住了老山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有情况!”

    老山民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睁大眼睛顺着韩百航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闪烁的红点,而且不止一个,只听韩百航压低声音问:“老伯,你还记得那边的地形吗?”

    老山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忙小心翼翼的伏低身子,仔细的打量了周围的地形后,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记得不错的话,那里应该是道梁口,只有一条又陡又险的羊肠小路通往,两侧是断崖!”

    韩百航心里微沉,突然出现的皖军士兵势必会打乱作战部署,道:“咱们先回去报信。”

    两人原路反回找到队长钟高英,把前面遭遇的情况讲了一下,钟高英愣了一下,马上展开地图,借着月色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情报出错了,怎么这里会有敌人!”

    韩百航冷静道:“队长,情报随时在变,我听向导老伯说,那里是道梁头,坡度较陡,道路狭窄,我们部队很难展开队形,如果被皖军占据了,要想强攻不易!”

    钟高英紧皱眉头道:“不能强攻,那会暴露奇袭团河的作战意图,有没有其他小路能绕过去!”

    老山民想了想道:“往回走六七里,有一条谷路可以绕过去,不过那条路我很久没有走过了,不能保证通畅。”

    钟高英闻言有些意动,韩百航却在心中摇头,山路来回十几里可不是儿戏,况且另条路情况不明,也可能有皖军出现,他忙提醒了一句:“队长,我们的行军速度已经稍落后于作战计划,如再折返十几里路,怕是难以按时抵达团河。”

    他的这番话提醒了钟高英,选锋队肩负重任,如果不能按时发起进攻,导致玉帅的奇袭失败了,这个罪过谁也吃罪不起,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把目光移到韩百航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命令道:“韩排长,我令你想尽一切办法,为大军打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