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向西一千多米就是蔡京的府邸,比起宋府规格又高了不少,府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丰台楼亭,有游廊连接,如果从空中俯瞰正好是个蔡字。端的是独具匠心。
后院花园的亭子内,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老者坐在垫着虎皮的石凳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石桌上的围棋,右手拿着黑子,对面不见白方,貌似在自己对弈,身后几个年轻的下人举着很大一块熊皮挡住嘻嘻冷风。前面几个丫鬟,不时往前面的火炉里放着上好的木炭。
这是蔡京的悠闲生活。
一身官服的蔡九跑进花园,一脸大汗,慌里慌张的:“爹,不好了,听人说钱如怀回来了,现在已经去了宋江的府邸。”
蔡京一脸淡然,手上的黑子却掉在地上,显然内心并没有外在表现的那抹镇定。
“爹,怎么办?如果钱如怀知道咱们暗中干的事情,恐怕不会饶了咱们的!”
蔡九慌急的说着。
蔡京一沉脸:“九儿,天还没塌下来呢,什么事情都要沉住气,脑子才能清楚,才能想到好办法。”
他随手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继续道:“钱如怀回来也没关系,你我不说,给田虎送信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死无对证,谁也不会知道……当然钱如怀有神通,或许能算到这件事,那么肯定清楚,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有什么事找陛下好了,不过他应该不敢去吧,自古皇权压倒神权,你看哪位得道高人会和一国之君过不去?”
“可是,关于钱如怀是世外高人只是推测,宋江他们不是还说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杀了许多人,这样痴杀的人,如果不服皇权教化怎么办?”
蔡京听了这话,手一颤,黑子放错了地方,正落入白子的局中,立刻陷入绝境,刹那间他仿佛看到白字化为钱如怀,狞笑着,一手抓住他的脖子,越握越紧……
蔡九等不到回话,抬头一看,蔡京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仿佛哮喘一样喘不过气来,急忙过去帮忙顺背。
由他出手,蔡京终于从幻境中解脱出来,用袍袖搽拭着额头的汗水,说道:“咱们现在就进宫面见陛下。”
没多久,蔡京蔡九坐着八抬大轿直奔皇宫。一路上两人都很压抑,此行必须说服皇上,不然不用钱如怀动手,只是梁山军就能要他们的命。
两人见到宋徽宗的时候,正好高俅和高公公也在。
宋徽宗听了高俅的禀报,已经明白了钱如怀的态度,所以对钱如怀很不满。一见蔡京就问道:“蔡卿家,钱如怀桀骜不驯,不愿为我所用,在东京城也是一个危险因素,可有良策将他除去?”
蔡京苦笑说:“启禀陛下,钱如怀神通广大,微臣没法子,倒是有个建议,现在东京城内外交困不宜交恶此人,还需笼络才是。陛下不如礼贤下士……”
他还没说完,宋徽宗就不耐烦的摆手道:“爱卿想多了,我让高爱卿带圣旨过去,人家连圣旨都不接,我礼贤下士有什么用?!”
蔡京父子听了,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不是没话说,而是有些话没法说,总不能说现在都快亡国了,你一国之君放下面子去求钱如怀,不管成不成,总归以后不会后悔不是?
君是君臣是臣,这话到什么时候,做臣子的也是不能说的,只能看一国之君自己怎么想了。这里面的道理肯定都明白的。
“陛下,微臣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说?”
高俅忽然出列说道。
“爱卿,有话直说就是。朕绝对不会怪你。”宋徽宗和蔼的说道。
“微臣打听到钱如怀有好几个女人,或许这方面……陛下不如将公主下嫁……”
“什么?不行,我死也不同意将我的女儿嫁给他!”
宋徽宗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我只有一个适龄女儿,福金帝姬,根据和金国的协议,还要和其他女人送出城去。”
高俅接话道:“陛下,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如此做呀!”
宋徽宗稍一沉吟,问道:“你是说一女二嫁,引钱如怀和金国对战?”
“没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是他们两败俱伤也好,还是一方胜利也好,都需要一段时间,或许几天后,九边的援兵就到了呢,到时候还用怕他们吗?”
蔡京父子也附和道:“陛下,高太尉此计甚妙,或许真能解决东京城的困境。”
宋徽宗对他们的建议,罕见的沉默,貌似在思索其中的利弊,很长时间之后,说道:“和金国说好的事情不能变,金国求的不过是财,只要咱们把足够的金银财宝拿出来,金国肯定像以往一样退走的,没必要因此得罪金国。”
“陛下,这是解救东京城的唯一希望,就算金国军队攻入城内,又有三十几万军民打算和他们打巷战,我们……”
“不必说了,朕意已决,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钱不够就用女人凑,总会凑够的……”
“陛下……”
“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蔡京他们很无奈的告退了,离开皇宫,高俅告辞离开后,蔡九愤然道:“爹,你说陛下是不是老糊涂了,这麽好的机会为什么偏要和金国和谈?”
蔡京摇摇头,感慨道:“他不糊涂,而是太聪明了。”
“什么?爹爹明示,我有些不明白。”
蔡九好奇的看着蔡京。
蔡京看着天上的晚霞,悠悠道:“九儿,唐玄宗的安史之乱你可记得?”
“儿记得,因为唐玄宗李隆基晚年沉迷美色,导致的安史之乱。”
“是啊!唐玄宗李隆基迷恋儿媳妇杨贵妃,导致了安史之乱,别管是不是如此,都需要替罪羊,李隆基有杨贵妃做替罪羊,可是现在的陛下找谁?”
“如果不是陛下下令各路守军不抵抗,金国军队也不可能这麽轻松的来到东京城,原来陛下是怕因此遭到清算,可是他是陛下,一国之君,最多下个罪己诏也就行了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忘了在金国大兵压境的时候,陛下已经将皇位传给太子了,自古皇族最是无情,太子为了坐稳这个皇位,你说到时候会怎么对待陛下,才能堵得上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当然是……杀掉!”
蔡九咬着牙说着,最起码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是太子肯定会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