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它小说 > 二战之我是蒋纬国 > 正文 第619节 大风起兮(2)
    御前会议是日本军政高层召开的最高级别的会议,所谓的“御前”,就是“在天皇面前”,毋庸置疑,这样的会议是具有极强的决定性的,能直接决定国策。对美开战,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对此,武汉的中国高层是极其紧张和慎重的,而东京的日本高层也是一样,只是程度不同罢了。说到底,哪怕日本人再怎么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真要跟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强国兵戎相见,心里也是不可避免地要发虚发慌的。这场御前会议的召开既是裕仁天皇的“圣意”,也是日本高层所希望的,因为裕仁天皇对这件大事同样感到拿捏不住,他需要他的肱骨重臣面对面地给他一个最终说法,至于日本高层,则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获得“明确的天皇圣意”。

    召开御前会议的地方是皇宫内的会议厅,这间会议厅既富丽堂皇又古朴庄重,充满深色格调的天花板和墙壁让会议室内隐隐地笼罩在一种威严的压迫感中,并不宽大的会议厅几乎被宽大的会议桌给填满了。会议桌是长方形的,长的两面是南北方向,短的两面是东西方向,因为日本人以“东”为尊,参会人员的排列方位是这样的:南边坐着七人,北边也坐着七人,西边没有座位,东边则设立一个单独的主位,这个主位十分独特,其独特之处在于它的高度,主位并不在地面上,而是在一个台子上,台子高度又与桌面持平,这样,南北两边的参会者坐下后是正常高度,而主位上那个人在坐下后却是高高在上,他座位的高度就好像他的座位是放在桌面上的,从而使得其他人都“低他一等”,而他则是“高人一等”,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其他参会者。毋庸置疑,如此怪异、堪称别出心裁的安排和布置是具有深意的,因为这个主位不是给普通人坐的,甚至,这个位置根本就不是给“人”坐的,而是给“神”坐的。

    坐在这个高高的主位上的,正是裕仁天皇本人。

    在七千多万日本人的心里,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绝非“凡人”,而是“以人的方式活在人间的神”,尊贵至极、神圣无极。自然而然,神是在天上高高地俯视蝼蚁般的人类的,天皇也是一样,即便是开会,天皇的座位也要高人一等,从而可以让他“高高地俯视着凡人”。

    主位上,裕仁天皇一身一尘不染的戎装,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整个人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目光深邃,眼神缥缈,没有看参会者任何一人,似乎在看着远方,他的目光犹如“不会沾染任何凡间俗物”般空灵而虚无,使得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神秘莫测以及一种超凡脱俗的庄严。裕仁并非刻意如此,他只是必须如此,因为天皇是“神”,既然是神,就绝不能像凡人那样嬉笑怒骂,必须不苟言笑,必须沉默寡言,必须喜怒不形于色,从而充满不属于凡间的神秘感,让别人难以用普通人作为参照物来揣测天皇内心的“深不可测”,所以,裕仁在外人面前永远都会像神庙里的神像那样,虽然他是活的。在天皇的脚下,参加会议的日本高层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其实,他们哪怕抬头,也看不到裕仁的“圣容”,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但没人会做出这种有不恭嫌疑的事情,因为参会的日本高层都是怀着一种类似于朝圣者的虔诚、庄严、肃穆的心情。如果蒋纬国在现场,他会说:“啧啧!这个裕仁明明是个大活人,却偏偏要装成寺庙里的佛像,而那些日本高层就像在佛像前念经的和尚一样。老子要是能偷拍下一张裕仁拉屎的照片然后贴在东京的大街上,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蒋纬国的比喻是非常贴切和形象的,堪称传神,在天皇面前的日本高层就像在佛像前的和尚一样恭恭敬敬。佛像是不会说话的,天皇能说话,但天皇的“金口”是不会轻易张开的,天皇的“玉音”也不是能轻易听到的,会议在正式开始后,裕仁犹如雕像地一言不发,坐在他身边侧下方座位上的内大臣木户幸一声音中气十足、腔调抑扬顿挫地代替裕仁开口说话:

    “诸卿,天皇陛下今日召集你们会聚于此,其圣意乃是诸卿心虑所揣度之不逾者。帝国传承三千年祚福以来,自明治大帝缔造不朽基业至今谕,盖谋图帝国臣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天皇陛下所眷眷不忘之矢志。当下,世界大局反复剧变,帝国前景数度扑朔混沌,天皇陛下遂圣心甚忧。诸卿俱为帝国之重臣脊梁,天皇陛下之肱骨,此迷离之际,事关帝国皇运兴盛之长久,还望诸卿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以为天皇陛下分忧。”

    木户幸一说完开场白后,现场随之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中。

    除了裕仁本人和替他发言说话的木户幸一,现场参会者还有十四人,分别是: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参谋次长石原莞尔、陆军大臣多田骏、陆军次长东条英机、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军令次长岛田繁太郎、海军大臣米内光政、海军次长古贺峰一、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首相近卫文麿、外相重光葵、枢密院议长兼天皇侍卫长铃木贯太郎,以及前任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前任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亲王。众人神色各异,或专心思索,或紧张不安,或跃跃欲试,或跟裕仁一样面无表情。载仁亲王博恭亲王就是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

    “首相阁下?”木户幸一点名近卫文麿。

    近卫文麿是日本此时政界里的明星人物,并且是裕仁眼前的红人,按道理,他此时应该挥斥方遒、高谈阔论,但他却脸色发白、满头冒汗,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被木户幸一点名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地站起身,艰难地发表他的看法:“帝国政府和帝国皇军一样,都是坚决服从天皇陛下领导的,无论何时,帝国政府是坚定不移地执行天皇陛下的圣意,若帝国皇军再度征战四方,帝国政府自当竭尽全力地协助帝国皇军以期帝国伟业之大成。”

    此话一出,木户幸一顿时露出不满和几分轻视的神色,现场参会者里几乎都是神色不悦,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近卫文麿说的完全是废话。裕仁召开这场御前会议,是要决定日本究竟要不要对美开战,裕仁要的是“开战”或“不开战”的明确回复以及能够说服他的充足理由,而不是近卫文麿这种毫无营养、毫无立场的骑墙式表态。实际上,近卫文麿在说完这番官样文章式废话后,他自己已是满嘴苦涩。之所以会这样没有立场,根本原因是近卫文麿本人的心态所决定的。近卫文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官,如果是在和平时期,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颇有成就的“治世能臣”,但在这种战争时期,他魄力不足、胆略欠缺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中日战争爆发时,近卫文麿不支持战争,因为他觉得“赢不了”,德中日联合打苏联,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因为他确信那是一场稳赢不输的战争,眼下,要跟美国开战,他“害怕了、畏缩了”,因此在对美开战这件大事上,他陷入强烈的举棋不定,说到底,他胆子其实不大。

    木户幸一是支持日本对美开战的,他希望近卫文麿能在裕仁面前表态支持,但后者让他失望了,他只得再次点名:“帝国若对美开战,帝国海军乃是中流砥柱甚至是战争的决定性力量,这一点,就连德国和中国也是公开认可的事实,永野部长,你觉得呢?”

    军令部长、日本海军最高行政长官永野修身先向他看不到的裕仁微微地鞠身行礼,然后语气平和、态度鲜明地说道:“首先,海军是有高度信心的。”他神色颇为得意地道,“英国海军和美国海军号称并列世界第一,但又如何?马来海战,不可一世的英国海军的远东舰队被帝国海军轻而易举地打得全军覆没,并且双方战损之悬殊犹如昔日的对马海战。由此可见,因为贯彻正确建军和扩军路线的帝国海军在实际上的战力已经大大地超越了美英海军,完全无所畏惧。其次…”他顿了顿,“如果说帝国目前和美国的关系就像一个病人,那么,这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要么静等死亡,要么破釜沉舟,对其展开刳肠洗髓式的大手术,从而死中求活、起死回生。除此之外,帝国别无第三条道路。”

    此话一出,现场一半的人都在微微点头或露出赞同神色。

    铃木贯太郎轻轻地叹息一声:“事情真的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就不能谈判解决吗?日本和美国真的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吗?”

    永野修身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铃木贯太郎:“铃木议长,帝国海军也并非好战,但是,如果谈判真的可以解决问题,我们又怎么会考虑战争这种最终对策呢?帝国外务省(外交部)对美的外交活动持续这么久,结果您是清楚的,美国政府态度非常顽固强硬,基本上拒绝了我们提出的所有谈判要求。”

    东条英机神色阴沉地点头:“是的,虽然帝国和美国目前还是正常邦交国家,但实际上,美国早已经把帝国当成敌人了。自从帝国和中国议和停战并且缔结联盟后,美国立刻断绝了对帝国的物资出口,妄图使用经济制裁和资源封锁的办法迫使帝国屈服。美国的用意是昭然若揭的,美国既不想看到帝国独霸东亚也不想看到日中联合,从而对其造成威胁。既然美国早已经把帝国当成敌人,帝国又何必还在美国的威逼下忍辱妥协?事已至此,唯有与之一战定乾坤矣!”

    近卫文麿表情忐忑地望向重光葵:“美国真的拒绝了我们的所有条件?”

    重光葵神色忧虑地点点头:“是的,虽然美国在部分次要地方做出了让步,但无关紧要,真正核心的四个条件是寸步不让。第一,我们要求美国恢复日美通商,美国政府对此拒绝了,声称日本必须退出联盟国,日美通商才会恢复;第二,我们要求美国政府解除其对日本在美资产的冻结,但美国政府还是像第一点的态度;第三,我们要求美国军队缩小驻扎在菲律宾境内的武装力量,遭到严词拒绝;第四,我们要求美国废除美国和澳大利亚、新西兰的军事同盟条约,也遭到严词拒绝。在这四点核心条件上,美国政府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让步希望。”

    木户幸一绷着脸:“美国政府确实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视吾大日本帝国如蕞尔小邦、弹丸小国,吾大日本帝国岂是其砧上鱼肉、任其宰割乎?是可忍孰不可忍!帝国对美之外交活动已经证明,美国政府根本就不把帝国放在与其平等的地位上,他们"chi luo"裸地藐视帝国。”

    军令次长岛田繁太郎对于日本是否对美开战是持以中立态度的,他发言道:“姑且不论美国的狂妄自大,最根本的,还是帝国的客观现状,诸君都是知晓的,天皇陛下也已有明鉴,美国虽然还未参战,但已经在采取一切非战争手段对世界局势进行干涉,在欧洲,美国大肆援助英国继续抗德,其行径早已经违反其自诩声称的中立政策,若美国真是中立国,就应该像南美众国那样真正地置身事外,可美国的所作所为都证明,其绝非真正的中立国,其始终野心勃勃地打算参与世界局势,就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此点,不得不防,其在东方,美国更是对我们进行各方面的限制和打击,废除日美通商,是为了在经济上、在资源上困死我们;不断加强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是为了在以后的战争中对我们取得先机和主动权,或在以后和平时期对我们形成战略打压优势;而跟澳大利亚、新西兰缔结军事同盟,更是在"chi luo"裸地压缩着我们的生存空间。日本现在最需要的,不,日本一直最需要的,是资源,这是我们的死穴,并且始终无法解决。”

    “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近卫文麿说道,“帝国现在拥有北方州(北亚东部和北亚中部)、南方州(印尼)这两大块资源丰富的新领土,并且中国也能提供足够的资源给我们。”

    岛田摇了摇头:“首相阁下,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北方州此时处于苦寒蛮荒状态,对其进行开发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长者十年短者五年,我们才能从北方州获得资源和经济回报,可是,那需要巨大的成本,并且需要时间,最严重的是,北方州境内可能没有石油,苏联人已经开发很长时间了,也没有发现大型油田,至于南方州,虽然有油田,但遭到荷兰人以及当地印尼人的严重破坏,将其修复并且恢复生产也是需要时间的。至于中国,是,中国现在跟我们十分友好,可以向我们提供包括石油在内的各种矿物资源、工业原料,但是,这不是把我们的工业命脉被别国捏在手里吗?日本想要真正地自存、自立、自强,必须要有自己的资源区,不能处处依靠别国。”

    多田骏说道:“其实不只是资源,日本还需要一块大陆。大陆政策是帝国千百年的国策,始终不变。日本想要真正地强大起来、万世不衰,必须要从岛国变成一个陆地大国,向陆地扩展,要么北亚,要么澳洲,北亚毕竟不是宜居之地,只能作为帝国的原料产区,澳洲才是以后真正的‘新日本’所在。帝国想要取得澳洲,就必须拔除菲律宾这个南下的最大障碍物,同时还要攻击澳大利亚,但是,菲律宾是美国的殖民地,澳大利亚又已经被美国拉拢,因此,帝国和美国的战争确实是不可避免。”

    铃木贯太郎说道:“我始终认为,帝国和美国的矛盾还没有达到必须战争的地步,也许确实有不少问题,但是,可以慢慢解决嘛。资源,我们可以慢慢开发,大陆,有北亚就够了。美国很强大,但日本也不弱小,我相信,美国人也不想跟我们打仗,因为他们就算打赢我们,也必定要付出让他们难以承受的沉重代价。实际上,维持日本的现状,对我们而言也是非常不错的。维持现状,只要我们愿意接受,美国肯定也不会刻意破坏,因为美国是忌惮我们的。”

    “议长阁下!”永野修身微微地提高嗓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我们的现状虽然尚可,但是,我们必须居安思危,继而未雨绸缪。我们不能消极地等待着灾难的降临,要高瞻远瞩。美国人正在大肆加强其在菲律宾的武装力量,他们在把越来越多的飞机、大炮、军舰部署在日本的国门口,我们岂能坐以待毙?一旦木已成舟,帝国本土与南方州(印尼)的海上通道立刻就会被美国切断,届时为之奈何?”

    铃木轻轻地叹口气,然后微微地抬头望向裕仁,裕仁仍然犹如木偶般面无表情。

    木户幸一望向山本五十六,“山本将军,你是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一直潜心研究帝国对美开战之方针大略,相信你的意见是最正确的,我们洗耳恭听。”

    山本五十六神色严肃地站起身:“首先,我始终认为,战争是最不好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必须要到真正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动用。帝国海军的联合舰队是为了保卫帝国、保护天皇的,而不是为了挑起战争、把帝国陷入危险中,这是我始终不变的信念,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深感苦楚地确信,帝国跟美国唯有战争这条道路了,这是无奈的事实,并且是无法不正视的严峻现实。至于原因,岛田次长阁下和多田大臣刚才已经阐述过了。”

    铃木再度叹口气:“帝国现状已是三千年来未有之盛世,真的不能维持现状了吗?”

    “正如铃木议长刚才所言,日本的现状…确实还不错。”石原莞尔开口道,“北有北方州,南有南方州,疆域之辽阔,三千年来之未有,若维持现状,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都不敢主动挑起跟我们的战争,因为我们很强大,即便不如它们,也会让它们为了打败我们而付出沉重得让它们难以承受的高昂代价。也许,我们可以见好就收,把握住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退出战争,然后静心发展,好好地经营我们现在的辽阔领土。这个前景,很好,但非常遗憾。”石原莞尔话锋一转,“日本的这个现状,我们即便已经满足,并且想要维持不变,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德国早晚跟美国开战。德国想要独霸欧洲,必须打败英国,但美国却一直公然地援助着英国,希特勒等德国高层对此快要忍无可忍了。到时候,德美开战,帝国岂能置身事外?与其被动接受战争,不如先发制人,这也是山本长官的战略思想吧?”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轻轻地点头。

    “德中两国是什么态度?”米内光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