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还好,陈太忠在白雾撤去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对方。
陈某人讲究人的称号,那不是白说的。
冯真人见状犹豫一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上前讨要回自己的灵宝。
利盛坛知道他心里所想,少不得上前拽他一把,低声发话,“不要多事。”
我怎么就多事了?冯真人扭头怒视对方:宗里都答应借魂池与他了,我讨要自家的灵宝,难道就错了吗?
利真人根本都不看他,直接将头扭到了一边——刚才你对陈太忠喊打喊杀很起劲,真指望那厮全无芥蒂吗?那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冯真人眉头一皱,才待说什么,就听得陈太忠发话,“权赋槽,身上的长衫留下!”
权宗主微微一怔,愕然地看向对方,“为何?”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对于陈太忠的习惯,他已经摸得非常清楚了,心说我就知道这事没完。
但是他也不担心陈太忠出尔反尔,散修之怒虽然喜怒无常恶名昭彰,但是此人讲究的口碑,也是人所共知,由此可见,一个好的口碑有多么重要。
“因为我要借来观摩一番,”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剥?”
“阁下此言差矣!”权赋槽正色回答,“我已答允你借魂池了,你还要如此辱我?”
“并非我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罢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找人麻烦,但是谁要找我麻烦,我必十倍报之,你觉得魂池能跟不动如山相比吗?”
权宗主犹豫一下,缓缓回答,“魂池对本宗来说,极为重要。纵然相差……也是仿佛。”
“你真不要脸,”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我懒得跟你计较,你说相差仿佛。那也随你,不过类似的灵宝,我要取十件走才行,你可明白?”
“这不可能,”权宗主断然摇头。毅然决然地回答,“真意宗灵宝虽然多,却没有一件是多余的,你莫要逼我。”
“好像你真意宗强借不动如山,是我逼你?”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取一罚十,是我陈某人的规矩,看起来你要挑战我的规矩?”
权赋槽嘿然不语,心里的悲伤,真的是逆流成河。拒绝吗?那怎么可能?
不拒绝的话,他堂堂的代宗主,竟然被人强行剥了衣衫去,今天之事,定然会被挂到耻辱柱上去。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埋怨简宗主了:好你说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借什么不动如山?
当然,不动如山名气太大,见猎心喜也算正常,但是不能好好地借吗?尤为可恨的是,简仙你偷袭陈太忠。还让陈太忠跑了……你若能将其斩杀,宗里哪来这么多麻烦?
一时间,权宗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陈真人……这好歹是我穿着在身上的。留个体面,你看如何?”
“体面?”陈太忠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目光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不动如山也是南真人穿在身上的,你要体面。她的体面就不重要?”
权赋槽当然认为,一个初阶真人的体面,赶不上自己重要,那南忘留连执掌一职都交卸了,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代宗主,这能比吗?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会这么说,他只是苦笑一声,“南长老当时也没出借不动如山,这个你该知道……我想仿其例,陈真人你可是讲究人。”
陈太忠犹豫一下,微微颔首,哥们儿当然是讲究人,“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对你真意宗的信用,也有点不放心,好了,这个吧……”
他抬手一指空中的云楼大船,淡淡地发话,“此物也是灵宝,我借来参悟百年……你那长衫,什么时候撞上,什么时候再说。”
“这怎么可以?”权赋槽闻言,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云楼大船华贵无比,全力飞行的话,速度也极为惊人,还有极其强悍的防御能力,整个真意宗上下,也只得三艘。
其中一艘,还被老仙带走了,现在两艘,一艘在权宗主手上,一艘却是宗事堂掌管着。
若这东西仅仅是稀少罕见,也还罢了,关键这是真意宗的仪仗,有什么大事发生,云楼大船现身,那就象征着有真意宗的高层到了。
这东西被陈太忠借走,这厮一旦乱用的话,消息在瞬间就会传遍整个西疆,乃至整个风黄界——真意宗的云楼大船,竟然在散修之怒手里。
须知此大船,乃是真意宗的仪仗啊,如何会落入那厮手中的呢?
到那时,整个真意宗上下,都会成为风黄界修者的笑柄。
“咦?”陈太忠古怪地看他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我是跟你商量啊?我是告知你!凭你……也有资格跟我商量?”
这话又是老难听了,不过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难听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真意宗其他修者都没显出多大的怒火来。
想让他们承认陈太忠是个强者,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是一旦将其摆到强者的位置,很多不适应,也就能逐渐适应了。
权赋槽的脸色,青红不定地变幻着,良久,他转身进了云楼大船,十来息之后再次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手里拿着刚才身上穿着的长衫。
他将长衫递过去,面无表情地发话,“此灵宝名为雾璞,借于你了,阁下好生保管,五十年后还回来。”
陈太忠接过长衫,丢进储物袋里,淡淡地回答,“一百年。”
“那也……随你,”权赋槽愣了一愣,没再计较,只是沉着脸问一句,“阁下可还有事?”
陈太忠斜睥那云楼大船一眼,又上下打量权宗主两眼,似乎是在琢磨,要不要把大船也借过来。
权赋槽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是认命了,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
陈太忠确实有将大船借过来的想法,能令真意宗不开心的事,他做起来特别有劲儿。
不过今天他已经得了四件灵宝,尤其是最后一件,是堂堂真意宗代宗主从身上脱下来的,他接过来的时候,上面尚有余温。
想到南忘留都是悟真庆典之后,才交出的不动如山,哥们儿这当众扒权宗主的衣服,将人逼得也差不多了,说好收了云楼大船就不要灵宝衣服的,现在再张嘴,未免有点不够讲究。
“走吧,”陈太忠一摆手,意兴索然地发话,不抵抗的对手,他虐着也没劲儿。
下一刻,他又轻咳一声,“记着,我要借十件灵宝,今天只借到四件,以后诸位真人出门,都小心点,一旦被我碰到,没有合适的灵宝借给我……哼,别怪我不客气。”
权宗主都转身要上大船了,闻言扭过头来,皱着眉头发话,“我说,再借给阁下魂池一百年,供阁下参悟,也该够了吧?”
“魂池那破玩意儿,也就你真意宗当个宝,”陈太忠不屑地一哼,他所发明的神识分裂之术,已经入了浩然门的藏书阁,真人之上才有资格学习。
事实上,现在浩然门四名玉仙中,祁鸿识天仙时就得了他的传授,目前已经分裂出小神识了,至于其他三女,都修习得特别不顺利,言笑梦算是最有成就的,但也只是摸到了门路。
想到祁鸿识也是第一个修出束气成雷的,陈太忠忍不住有点怀疑,哥们儿自身的这些功法,是不是宜男不宜女啊?
南忘留之所以选择在三级玉仙巅峰停步,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她想修习这神识分裂之术,同时再琢磨一两门神通。
对风黄界绝大多数修者而言,修为精进是好事,但是浩然一门弟子的修为,精进得实在太快,还有外挂一般的两个晋阶宝地,现在浩然门愁的是,修为上去了,其他上不去。
总之,陈太忠一点都不认为,那魂池的效用,能比得上他自创的神识分裂之术——了不得是神识分裂的时候,没那么疼罢了。
陈太忠是很骄傲的,如果说机缘到了,他不介意看一看这魂池,借鉴一下思路,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恶心对方,对方想用借出魂池,来中断他的借灵宝计划,他还真不稀罕。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愿意不愿意借,随你真意宗,反正它只能算一件灵宝。”
权宗主的身子顿了一下,接下来却是头也不回地上了云楼大船。
直到大船飞出老远,他都是一副橡皮脸,让人看不出他是在想什么。
好半天之后,利盛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眼含泪光,“权宗主为了保护宗门仪仗,竟然不惜自身清誉,我真的太佩服了……我辈宗中弟子,当奉为典范。”
是我应该做的,权赋槽本来想这么回答一句,但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不过心里对利盛坛多少多了一分好感。
冯真人被搜刮走三件灵宝,心里是异常地不爽,闻言他点点头,“权宗主的牺牲精神,令我辈弟子佩服,刚才我真的担心,他又要雾璞又要大船。”
你是说我的选择不明智吗?权宗主闻言,心里大怒,“有劳冯真人费心,我刚才已经准备好了,他若执意辱我真意宗,本宗自有手段与他偕亡。”
他刚才递出雾璞的同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确实存了拼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