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长生,才能花费无尽寿元与光阴,慢慢融炼天心,合炼天道,这是滴水穿石的细致功夫,等闲并无捷径可取;
只有不朽,才能在以人类之身对抗天道之时,稍微抵挡住天地意志的本能反击和侵蚀,不至于迷失自我,反被天地融合。
方乾元生于末法,犹且能得修炼资质,是他的幸运,但同时也是他的悲哀。
这个时代,大道不显,天道不全,已是末法之世,自然没有什么长生不朽的道果可供摘取,但却偏巧修炼《魔神九变》有成,看到了长生不朽的希望。
他已然修炼到天阶巅峰,堪为古修道境后期的境界,但却始终无法顺利长生不朽,反而绝望发现,前路早已断绝。
他如今就像是一个沿着登天之梯不断上进的攀登者,发现前路断绝,己身空悬,纵然站得再高,也毫无意义。
他亦心有不甘,于是准备越过道境后期,追索长生不朽法则这一段路途,直接以跨越式的发展进行凌空一跃。
这凌空一跃的目标,自然是直指终极的大道!
倘若成功,他便可能凭借大道本源反推法则,将此世末法的天道补全,甚至以自己成功的经验,垂落一条弥补断绝天梯的软绳,以度天下修士。
但凌空一跃,也蕴含着无尽的风险。
因为高处不胜寒,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等闲修士,爬到高处,便已战战兢兢,如何能敢这般行事?
难怪赤尊,影王和姑射白如此惊骇,因为方乾元在此间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勇气,已经超越古往今来绝大部分的芸芸众生,真正踏上了追求终极的修道之路。
薛少华猛的恍然大悟,他终于开始明白,方乾元为何能够修成天意化形术这一门大神通了。
天意化形,天意化形……关键并非如何化形,而是如何驾驭天意啊!
还有什么比自己化身天道,与一方天地紧密相合来的干脆和彻底?
但旋即,更多疑惑随之而来。
似乎在古代传说之中,各方地界都有彼此相互独立和界壁和天道,他的起步之地,必是天晶雪原无疑,那一方小世界,也正适合进行合道的尝试,倘若他得以成功,即便浅尝辄止,也与天晶雪原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又是如何投射在御灵世界这个相对而言的外域所在?
薛少华能够想到这一点,作为贯通古今的大能,赤尊更是恍然大悟:“败也末法,成也末法!”
“末法……是了!末法!”
薛少华正疑惑间,听到这一句话,顿觉如同洪钟大吕,驱散了心中的迷惑。
因为末法时代,大道不显,天道不全,方乾元不得不踏出这一步,否则百年之后,便是如何的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也只能沦为黄土一抔,徒令后人叹息。
但也同样因为是末法时代,大道不显,天道不全,才让方乾元有机会趁虚而入,完成古代大能梦寐以求,却又几乎无法做到的壮举。
这便是所谓的秉承天地意志,迎合时代发展的大机缘,大气运!
只要这一条道路走通,他便将成为逆反末法趋势,恢复超凡力量荣光的真正大能,甚至引领诸天万界的道途发展,成为一方道祖!
有此气运,又何愁进展不顺?
薛少华很快意识到,即便有这一层因素在,方乾元能够做到这一步,依然堪称不易,而且前路缥缈未定,后果难以预测。
若是容易的话,中古以来,末法趋势日益明显,那么多的大能高手,又如何会看不到这一条路?
这当中,肯定还有各种难关等在前面。
但不得不承认,方乾元的确是恰好抓住了时代发展的绝妙机遇,竟然成功侵入了天晶雪原的天道之中,使得法则具现,呈现合道之势。
恐怕也正是因为御灵世界天道不全,他才能轻易以异界天道之身侵入此间,得以显化出种种神通法术。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薛少华再次瞪大着眼睛,尽力朝那苍穹之上的伟岸身影看去。
借着方乾元垂落法则枷锁,与这一方天地发生直接联系的时机,他果然通过惊鸿一瞥的观望看清,那些锁链的来源,的确正是天晶雪原。
那些锁链,一条条自混沌虚空凭空伸出,贯穿方乾元全身,看起来就仿佛是从其身上生长出来。
他已经被锁定,也是他在锁定天道。
正如人灵合一,既是御灵师融合了灵物,也是灵物融合了御灵师。
“这一步跨得过去,就是全新的境界,跨不过,就始终都还只是天阶巅峰……”
“不,若是跨不过,怕是真要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天道再如何不全,但也不可能任人欺凌,等闲灵物尚有噬主之说,一方天道,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一步之遥,如同天堑,他到底能不能跨得过?”
薛少华呢喃自语,联想到方乾元近些年间深居简出,几乎没有踏出雪原一步的传闻,似乎又明白了几分。
不久之后,苍穹之上,投影消散,似乎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状,但薛少华脑海之中依旧存着方才所见的一幕,胸中心气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这个时候,赤尊亦回过神,对影王传音道:“他竟然已经在尝试跨出那一步,那就是脱离了断绝天梯,凌驾于整个末法时代之上了!”
“无论他最终成就如何,若不能逃脱,首先遭殃的都是我们!”
他说罢,眼睛微闭,忽然猛的张开,竟是张开嘴巴,把座下三足金乌化作熊熊烈焰,吞噬入腹!
先是嘴巴,然后是眼睛,鼻孔,耳窍,进而发展到周身上下,十万八千气脉和孔窍,尽皆涌现出了炽白的火焰,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在他的体内,似乎出现了一股与方乾元极为相似的天道气息,竟是通过吞噬金乌,内炼法则,形成内景洞天。
一股不同于法力,但却又蕴含着几分法力特征的气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形体开始朦胧不清,但伸手一抓,却是如同触碰实体。
哗啦啦!
赤尊所化的火人,切切实实的触碰到了侵入冰山深处的法则锁链,猛然将其抓在手中!